《唐门贵女》 第1章 灭门之灾 她要死了。 熊熊大火烧干了她的眼泪,烧毁了她的容颜。 唐安夏这一辈子,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为了家族荣耀,为了父母兄弟,任劳任怨。 为了整个唐家,她拒绝了心爱的男人。她伤他,害他,让他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恪守仁义的她,终究成为了任人宰割,被人鱼肉的牺牲品。 皇室工于心计的娘娘们,前朝老谋深算的臣子们……每一个人的双手,都沾染上了唐家一百零八口的鲜血。 唐安夏紧抱着怀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男子,烧焦的木桩插在他没有温度的胸口,整个人仿佛被抽干的骷髅。 她死,他便陪着她死。 这世间,奸佞称道。 她唐家几代忠臣,为了皇帝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奈何难逃一死。 火海中夹杂着老幼妇孺的哭喊声,将军府外的御林军手握利刃,如有人侥幸逃出,杀无赦。 炙热的火焰燃烧着唐安夏的每一寸肌肤,她胸前的灵玉被硬生生的烧成了两半,玉体内部刀口状的白色裂纹,散发着银色的奇光异彩…… 唐安夏发下毒誓—— 若有来世,势必毁天灭地,报了这血海深仇! 火光冲天,足足烧了两天两夜,一场暴风骤雨,浇灭了如同废墟般的唐家府邸。 再次醒来,唐安夏感觉整个人都残废了,脑袋浑噩的快要炸裂开,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肝肠寸断。 唐安夏低头,想要寻找怀里烧成灰的李君麒…… 他不在。 “君麒!!”唐安夏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复存在了。 “小姐!小姐!你还疼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安夏疑惑的抬眸,睁大眼睛,她看见贴身丫头芳嫣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担忧。 “我在哪里!?”唐安夏不可置信的环视四周。 她明明死了,芳嫣也应该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唐家一百零八口全都死于铺天盖地的火海。 那天,是她唐安夏的大婚之日。唐家从上到下齐聚一堂,他们欢天喜地,以为会等来丞相府的花轿。 结果,等来的是手举火把,腰间挂剑的御林军。 一项‘谋逆大罪,意图造反’的恶名,唐大将军府遭受灭门之灾。 唐安夏清楚的记得,临死前,李君麒在她的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有来生,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 难道,李君麒的毒誓灵验了!? 手中冰凉的触感漫步全身,唐安夏困惑地低头看去,伸开手掌,仅剩一半的灵玉紧紧地攥在她的手心里,玉体内悬浮着如棉花般的絮状物。 “小姐,你的玉怎么断了?”芳嫣搀扶着唐安夏坐起来,拿了一个绣花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是啊……我从满月宴就戴着的玉,竟会烧成了两半,真可惜。” 唐安夏喃喃自语着,眼底透着复杂的神情。 芳嫣担心唐安夏难过,安慰道:“奴婢听闻,玉碎会帮主人挡住灾祸。您小时候弄丢过好几次,但灵玉都完好无损的回到您身边,相信丢失的另一半,很快就会找到,小姐别太伤心。” “芳嫣,我为什么会回到房里?” 唐安夏摸了摸柔软的床榻,看向桌案摆放整齐的笔墨,还有窗边的一架七弦琴……每一处都是熟悉的气息,这里就是她的闺房。 她,回来了。 芳嫣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挨了大将军五板子,被打晕了,下人们给您抬回来的。将军也真是的,三个女儿同时悄悄出府,犯了错偏偏只打你一个,奴婢真替您委屈。” 五板子…… 唐安夏努力回忆过去…… 对,当年她确实为了保护两个姐妹,领家法受罚。可惜,事后没有人同情可怜她,还明里暗里没少冷嘲热讽。 所以,她难道是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之后,她将死于21岁,整个唐家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化为灰烬。 但她回来了! 她唐安夏,就绝对不会再成为被人宰割,任人鱼肉的一枚棋子。 “我要去找父亲,说出真相。” 唐安夏披上一件莲藕色斗篷,急匆匆往外走。 手臂很疼,双腿很疼,脊背更疼,她不知道是被打的五大板子导致的疼痛?还是烈火中死而复生导致的疼痛? 总之,每走一步,都艰难的快要摔倒。 芳嫣愣了愣,赶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跟在唐安夏的后边:“小姐,将军刚消气,您这样贸然前去,万一再挨打可如何是好啊?” 唐安夏顾不得解释,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所有害过她的人,将加倍奉还。牵连唐家被扣上谋朝篡位,满门抄斩的奸佞,一个都不能留。 她再也不会成为过去贤良淑德、任劳任怨,被人宰割的板上鱼肉。更不会让心爱的男人为她去死! 第2章 夫人华瑶和奴婢春芝 将军府,虽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唐安夏一路小跑,来到父亲的房间,被门口的丫头春芝阻拦。 芳嫣很是心疼,欠身行礼:“春芝姐姐,我家小姐有要紧的事和将军讲,麻烦您通禀一声。” 春芝冷着脸:“不行,将军和大夫人已经就寝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芳嫣偷偷瞥了一眼唐安夏,瞅着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急得快要哭了:“我家小姐身子骨还没好,顶着风寒前来,只为了能面见将军,恳请春芝姐姐可怜我家小姐一片诚心。” 春芝嗤鼻一笑:“身子骨没好,理应好好回房歇着,将军又不会医术,不管治病救人。” “放肆!”唐安夏忽然怒斥了一声。 春芝和芳嫣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懵了神。 众人都知,唐家的二小姐性情柔弱,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对下人奴婢更是亲如姐妹的善待,何时发过这种火? 唐安夏冷冷的瞪着春芝,明亮的眸子里散发着阴狠的毒光,动了动苍白的薄唇:“区区大夫人身边的奴婢,竟敢阻拦主子?我好歹是大将军的女儿,金枝玉叶,若是在这深夜里受了风寒,将军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我!”春芝不安的退后了两步,心底很是不服气。 ‘啪’! 唐安夏抬手就是一耳光,毫不留情面地扇在了春芝的脸上,她冻得发白的小脸立刻印了一张清晰的五指印。 唐安夏挑了挑弯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主子面前自称‘我’?大夫人就是这样教导奴婢的吗?今儿我倒是要问问父亲,我一个当女儿的想要面见他,何错之有?为何需要听从你一个奴婢的安排?” 这时,将军房里点了灯,房门推开,只见一位英明神武、身材壮硕,眉眼间尽是沧桑的男人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位体态富贵的女人,她白皙的颈部系了一件雪貂披风,那是去年将军讨伐边境,打了胜仗回朝,皇上钦赐的进贡之物,满朝文武只有大夫人这仅此一件。 将军唐振天蹙了蹙眉:“安夏,何事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堂堂将军府的女儿言行失了分寸,成何体统?” 唐安夏俯身行礼:“父亲,女儿有要事相告,谁知大夫人的奴婢百般阻拦,对女儿出言不逊,这才逼得女儿动手。” 春芝捂着发疼的脸颊,委屈的跑到大夫人跟前,‘噗通’跪下:“大夫人,将军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岂料到二小姐蛮横无理,竟然动手打了奴婢,大夫人从来都不曾处罚过奴婢……” 说着,春芝泪如雨下。 大夫人华瑶端着掌管家事的架子,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唐安夏,冷冷道:“安夏,你父亲打了你几板子,你心中不服,跑来闹事,还私自打了我身边的奴婢,看样子,你还是没有认错啊!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夫人就罢了,你是真不害怕你父亲再次处罚吗?” 唐安夏欠了欠身:“父亲,大夫人,我深夜冒着风寒前来,就是要说出那日的真相,唐家的三个女儿偷偷出府,并非是我贪玩胡闹、不知廉耻,妄想着一睹皇家风范。真正痴心妄想的人是妹妹代柔,东窗事发,妹妹栽赃陷害到我的头上,让我抵罪,女儿不服,恳求父亲讨回公道。” 唐振天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三女儿唐代柔母亲死得早,一直都在唐老太太的房里养大。 老太太可怜没有娘的孙女,整日捧着宠着,任谁都不可训斥一分一毫,连他都要顾忌几分。 大夫人瞥了一眼唐振天面如死灰的脸色,饶有兴趣的问道:“代柔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怎么会做出不知检点的丑事?你倒是说说看,那丫头是如何‘痴心妄想’的?” 唐安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冷静回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那日,代柔听说,父亲与大皇子将在龙福客栈密谈。代柔一心希望嫁入皇家为妃,恰逢父亲与大皇子交好,代柔便抓住这个机遇,偷偷跟踪父亲,一直跟到了龙福客栈,盼望得到大皇子的垂怜爱惜,结果被皇宫的锦衣卫误以为是细作,抓了个正着。” “放肆!”唐振天怒吼了一句,指着唐安夏的手指气得瑟瑟发抖,“你,你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我看是处罚的太轻了!你脑子糊涂啊!” 华瑶蹙了蹙眉,伸出手跨过唐振天的手臂,安抚道:“将军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骨如何是好?安夏平日里性情温顺,惯不是会撒谎的孩子,这话啊,不可全信,但……或许有几分是真的。” 唐安夏瞅准势头,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抽泣道:“父亲,大夫人,女儿句句属实,私自议论皇子,乃是大罪,女儿岂敢乱说话?代柔妹妹一心想要嫁入皇室,父亲若不信,大可以试探她一回。女儿愿意充当一次坏人,当着父亲的面演一出戏,证明女儿的清白。” 唐振天紧锁眉头,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但是,在唐家也要顾及到唐老太太的颜面,代柔毕竟是老太太抚养长大的宝贝…… 华瑶瞧出了他的犹豫,妩媚一笑:“好啊,春芝,你去老太太的房里,叫代柔来一趟,就说……将军有意送女儿入宫为妃,问她是否愿意?” “诺。”春芝福了福身,离去。 “胡闹!”唐振天甩开了华瑶搀扶着自己的手,“安夏不懂事,你这个当家做主的,怎么能乱来?我何时要送女儿入宫?传出去,我大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放!” 华瑶温柔的抬起手,帮他顺着胸口的气,撒娇道:“哎呦!将军何必动怒?第一,我们唐家的女儿都不差,若说选秀个个都是千金风范。第二,这都是我们唐家的家务事,没有哪个奴才不要命,敢往外传!” 说罢,目光瞬间阴冷,狠狠地扫视了一圈院子里所有的下人。 下人们一个个急忙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华瑶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目光转移到正跪着的唐安夏身上,故作惊讶:“安夏快起来,好歹你是唐家的二小姐,可小心身子。” 第3章 一场选秀入宫大戏 “谢谢大夫人。”唐安夏一只手按住地面,奴婢芳嫣搀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这才艰难的站了起来。 华瑶瞅着她,今时与往日似有不同,眉眼间的气质都改变了许多。不禁好奇的问:“安夏,你从小就护着兄弟姐妹,不管大错小错,都替他们担待着。今儿为何要指证你的妹妹啊?” 因为,她的愚蠢,会牵连自己嫁给丞相,会害整个唐家灭门! 唐安夏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她隐藏了这份怒火轻声叹息,一脸委屈道:“回大夫人的话,这几日女儿身心疲惫、卧床不起,几板子打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可惜代柔不曾来看过一眼,连句感激都没有,女儿替她受罚,却得不到好处,心里难过,才忍不住说出真相。” 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抽泣道:“女儿想着,多年来为了兄弟姐妹考虑,处处帮忙,事事忍让。等到女儿受苦遭罪的时候,这些兄弟姐妹袖手旁观,谁都不安慰一句,真的寒心啊!” 唐振天冷着脸俯视着她,厉声道:“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在唐家……还承受了很多冤屈是不是?” 唐安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因身体虚弱而有些站不稳,紧紧地抓着奴婢芳嫣扶着她的手,态度坚决:“过去的种种,女儿既往不咎。今日大皇子的事,关乎到了女儿的清白,誓死也要讨回公道。现在宫里宫外的都流传,将军府的二小姐倾心于大皇子,简直是一派胡言。就算是真的……” 唐安夏努力正了正身子,委屈巴巴的看向华瑶,怯生生道:“真的要嫁给大皇子为妃,也应该是大夫人嫡出的婉凝姐姐,何时轮得到庶出的两个女儿。” 华瑶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喜,很显然,她不曾想过唐安夏会说出这种识大体、明是非的话。 唐振天却更加的气恼,音调又提高了几分:“住口!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说你妹妹痴心妄想,还把你姐姐扯出来,今日无论真相如何,你都要回房面壁思过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好好反省你的言行谈吐!” 一个月之久!? 唐安夏垂下眼睑,处理好了唐家的这件事,她还要去看望李君麒。怎能被困住一个月?一定要想办法让父亲收回命令。 这时候,春芝带着唐家的二女儿代柔急匆匆的赶来了。 唐安夏瞅着代柔的穿戴整齐,发髻间插着金簪,略施粉黛,脖颈上还戴了一件狐狸围脖保暖,便知是临来之时,特意的打扮了一番。 目光移向华瑶,果真不出唐安夏所料,大夫人的脸色冷漠了几分,就像是这深夜的寒风般冰冷彻骨。 唐代柔直接无视掉唐安夏的存在,俯身作揖:“父亲,大夫人,春芝来传话,听闻将军府要选妃入宫?女儿不解,特来问个明白。” 唐安夏侧了侧身,瞅着代柔假装不在乎的模样,着实可笑。 将计就计,唐安夏一脸冤枉的哭诉道:“妹妹你是知晓的,外面都在传言,唐家的女儿倾心于大皇子,这话越传越假,甚至传出了‘私会’二字,已经影响到了大皇子的颜面!皇家岂能容忍这种事?父亲决定趁着事情没有闹大,皇上没有发怒之前,让我嫁给大皇子,入宫为妃。我不依,父亲便叫你来劝劝我。” 唐代柔的脸色大惊,她尽管故作镇定,但接连后退了两步的双脚出卖了她的情绪。 “你,你要入宫为妃吗?嫁给大皇子?”唐代柔不可置信的问。 唐安夏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掩面哭泣:“哎,我不想嫁,我又不喜欢大皇子,为何要嫁给他?传言都是假的,我并没有倾心于他,可惜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 “我能证明!”唐代柔理直气壮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看热闹的唐振天和大夫人华瑶。 唐代柔自知失了分寸,急忙认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里透着委屈:“父亲,大夫人,女儿是替姐姐喊冤。其实,那日偷看大皇子,心中爱慕大皇子的人,正是女儿!都是安夏姐姐疼爱妹妹,才替女儿担下了这罪责。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恳请父亲收回成命,安夏姐姐无辜受冤枉,女儿愿意代替姐姐,嫁给大皇子,平息外面的谣传。” 唐安夏瞅着父亲一脸震惊的样子,便拿着帕子假装擦拭眼角的泪水,委屈巴巴道:“妹妹何必说出真相,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是家人啊,所以我从小到大才会心甘情愿的帮助兄弟姐妹。今日这远嫁皇宫的事,姐姐我替你担下来,妹妹年龄尚小,来日可嫁心爱之人。” “姐姐不知,代柔的心爱之人,正是大皇子。” 唐代柔跪行着调转了身体,面朝着唐安夏,仰起头,一脸虔诚道:“念在小妹一片深情的份上,恳请姐姐成全。” 唐安夏面露为难之色,转脸看向唐振天的神情,既无奈又得意。 无奈,只是装装样子,表明她不知如何拒绝唐代柔。 得意,才是真实想法,总算是证明了自己被冤枉的事实。 大夫人华瑶终于忍不住了,挑了挑柳叶眉,红唇微启道:“放肆!唐代柔,你好歹是将军府的庶女!虽然没了母亲在身边,却多年得到老太太的教诲,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鬼话!?” 唐代柔又急又恼,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大户人家,当个正室夫人,不要像是母亲那般做个小妾,连死了都不受待见。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成为皇子的正妃,要拼一把,赌一回。 “父亲,大夫人,女儿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早就听闻大皇子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仪表堂堂,女儿爱慕已久,那日偷偷相见,更是一见钟情,彻夜想念。女儿愿意嫁给大皇子,恳求父亲成全。” 第4章 隐藏锋芒 唐振天气得脸色铁青,他伸手狠狠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唐代柔,又指了指身体虚弱的唐安夏,气得咬牙切齿道:“你,你们!本将军养了两个好女儿啊!哎!家门不幸啊!” 说罢连连摇头,转身回到屋里,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唐代柔一脸懵圈,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猜测着,父亲这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唐安夏则是面无表情,朝着大夫人俯身作揖道:“既然代柔妹妹倾心于大皇子,女儿斗胆,恳请大夫人做主,免去父亲刚刚对女儿一个月的禁足惩罚。挨了板子,本是无辜,倘若被禁足,那日一同前去看热闹的婉凝姐姐,理应与我同罪,大夫人总不能留有私心,罚了庶女,不罚嫡女吧。” 华瑶拧起了柳叶眉,心底惊诧万分,唐安夏这丫头一向软弱无能,何时学会讨价还价?何时善于和姐妹们周旋了? 碍于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华瑶总不能揪住不放,只好豁达大度道:“放心吧,你是个好孩子,将军不会惩罚你,这些时日受委屈了。芳嫣,扶着你家二小姐回去好好歇息,我会吩咐膳房好吃好喝的送去。” 唐安夏假装感激涕零:“谢谢大夫人。” 而后,华瑶看向唐代柔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冷冷道:“至于你,大皇子纳妃,乃是皇族大事。不像你父亲选个小妾那般容易,随随便便把你的母亲领进门,给个名分就成了半个主子。你想当大皇子的正妃,也要看看皇亲贵族能不能瞧得上你。” 华瑶冷嘲热讽的语气,让唐代柔极其不舒服,她张了张口,刚想争辩些什么…… 华瑶摆摆手,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我乏了,你们都退下。” 紧接着,奴婢春芝搀扶着她回屋去了。 唐安夏可谓是旗开得胜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石板路,两侧郁郁葱葱的矮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树根的附近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稍不注意便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正是深秋,将至初冬,夜晚格外的冷。 “唐安夏!”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呵斥声。 唐安夏停住了脚步,扭头看见来者,并不意外,平静道:“祖母的房间在另一侧,妹妹特意追赶我,有事吗?” 唐代柔冷着脸,不乐意道:“今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唐安夏莞尔一笑:“妹妹看见的听见的,就是真相啊。” “你胡说!父亲并没有同意让我进宫,大夫人话里话外的还嘲讽我死去的母亲!我好歹是将军府的千金,今夜不顾颜面的表白了大皇子,难不成都是徒劳一场?你一定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唐代柔警惕的瞪着唐安夏,滴溜溜的眼珠恨不得看透了她的内心。 唐安夏倒是不紧不慢的凑上前一步,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小声道:“妹妹只记得,将军府的千金有你、有我,难道你忘了……大夫人的嫡女唐婉凝才是正室所出,她身份高贵,如果她也想嫁给大皇子……哎……” 唐安夏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不再往下说什么。 只留着杵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唐代柔,随着奴婢芳嫣径自离开了。 回到房里,唐安夏疲惫的躺在暖呼呼的床榻上,盖着绣满荷花莲藕的棉被,心里舒畅得很。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父亲和大夫人。 过去不管天大的委屈,只要是长辈们的责罚,哪怕是错的,她都甘愿忍受从不忤逆尊长。 这同样是她第一次算计唐代柔。 从小到大,她被这个利欲熏心的妹妹坑害了多少次,她都默默流泪,毫无怨言。 今日,终于一雪耻辱,活得像个人样了。 芳嫣至今都紧张地直冒冷汗,给唐安夏倒了碗热乎乎的银耳汤,劝说道:“小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万一将军大怒,小姐这身子骨可招架不住啊!奴婢都要被吓死了!” 唐安夏慢慢坐起来,接过芳嫣手捧的汤羹,笑道:“大夫人会救我的,关乎大皇子的婚事,大夫人不会坐视不理。” “小姐怎么知道的?”芳嫣不懂。 唐安夏眼含怒意,喃喃道:“因为……大皇子的正妃是婉凝姐姐,可惜,不等出嫁,便死于大火中了……” 芳嫣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发髻:“小姐又在说胡话……自从受伤醒来,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很明显吗?”唐安夏一愣。 芳嫣用力点点头:“非常明显。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我还好。” 唐安夏忽然意识到,如果重生的转变过于明显,很容易被人怀疑,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意识到她‘不正常’了,旁人慢慢的都会注意到她的言谈举止不同于过往…… 那么,她还如何改变三年之后唐家被满门抄斩的悲剧命运?她又如何拯救死于火海的心上人李君麒!? 所以,唐安夏决定要隐藏锋芒,从长计议。 仇家、恶人、奸佞……一个个害过她,害过李君麒的敌人,一笔笔账慢慢清算! 三口两口喝光了银耳汤,唐安夏把碗递给芳嫣:“明日一早,我要去摄政王府看看世子殿下。” 芳嫣愣了下,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眼底透着担忧,轻声道:“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就在房外守着……” 第5章 世子失忆了?! 次日,唐安夏起个大早,特意在铜镜前打扮了一番,白皙的脸蛋化着淡淡的妆容,便美得不可方物。 精挑细选了一件珍珠蓝色的小夹袄,丝瓜白色的羊皮小靴,挽着凌云髻,发间插着一枚蔷薇色朱钗,明艳动人。 乘坐将军府的轿辇来到辉煌气派的摄政王府,三年之后死于大火的李君麒,乃是摄政王的独生子,更是唐安夏的心上人。 然而……此时此刻,摄政王的牌匾被工匠拆了下来,并七手八脚的挂上了写着‘文亲王府’的新牌匾。 唐安夏仰头望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又看到府内挂着白绫,府内的奴才丫鬟都穿着白色孝服,这才恍然大悟。 李君麒的父亲摄政王,正是死于三年前的一场平息之战。 芳嫣瞅着身边的唐安夏脸色不悦,怯生生地拉了下她的衣袖,小声道:“奴婢担心您的身子骨,昨晚没敢说实话,小姐莫要责骂。其实,西域战场前几日传来噩耗,摄政王不幸死于乱刀之下,皇上仁慈,为了安抚世子殿下,晋升他为文亲王,亲笔题名——文亲王府,命工匠连夜赶制,赐给世子。” 唐安夏记得父亲提起过,当年西域战场是大胜而归。 平息战乱,凯旋而归的路途上,偏偏有余党偷袭,摄政王死于刀下。 奇怪的是,西域的余党除掉了摄政王一干人等,并没有追击其他人,而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振天派人追查多日,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这事,当年是父亲的心结,他总觉得摄政王死得蹊跷,却无处申冤,始终觉得愧对于皇上的信任。 唐安夏隐隐约约的觉得,害死唐家一百零八口性命的仇家,与摄政王的战死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气,她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冷声道:“我们进去看看世子。” 无论如何,唐安夏都要保住自己心爱的男人,陪她活活烧死的心上人。 进入正厅,只见王府的管家云姑姑,正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 云姑姑瞥了眼唐安夏,迎着笑脸走来,福了福身:“二小姐,您千金之躯,怎能来府邸?快快回去吧,听闻前日子您刚受罚,万不可再激怒将军了。” 唐安夏微微一笑,回道:“云姑姑放心,民间谣传的事情,我已经和父亲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若真有错,父亲怎会轻易放我出来?王府出了这种事,我定要看看世子才安心。” 云姑姑抬手,屏退左右,带着唐安夏二人穿过长廊,来到东侧一处布置优雅的院子,瞅着四下无人,才低声道:“二小姐有所不知,旁人都误以为,我家世子在给老爷守孝。其实,世子听闻老爷死于战场的消息,便昏厥过去,至今未醒。” “竟有此事?!”唐安夏大惊。 当年,她为了姐妹受罚,在将军府足足养了半月有余才出府。并不知晓李君麒也晕倒了十日之久,如今想来,心中更加惭愧。 云姑姑唉声叹气道:“老爷这一走,摄政王府倒了,夫人悲痛不已,遁入空门,昨日到清心寺剃发修行,整个王府只留下世子一人支撑,夫人临行前,命令老奴照顾好世子,可惜……” 云姑姑哭哭啼啼道:“世子殿下如今昏睡不醒……王府又没有其他的主子,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要愧对于老爷的在天之灵,愧对于夫人的嘱托,老奴该死!” 唐安夏瞅着云姑姑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不停的抹眼泪,于心不忍道:“姑姑放心,世子不会有事的,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世子一定会平安康泰,一定会扶摇直上。” 因为,我将誓死护他。 就像是当初,他陪我死在大火里那般。 云姑姑半信半疑,她拿出帕子擦干净泪水,假装不曾哭泣过,生怕被旁人看到,端了端架子,欠身道:“世子殿下就在屋里,子瑜寸步不离的守着呢,老奴还有很多琐事处理,就不陪着二小姐进去了。” “云姑姑请便。” 唐安夏目送云姑姑离开,复而敲了敲旁边雕刻着雪花冬梅的红木房门,她知道李君麒向来与世无争,最爱寒冬梅花盛开的那份傲骨之风和不趋荣利。 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的他,还写了几首歌颂梅花的诗词,流传于民间。 开门的是李君麒的贴身侍从子瑜。 子瑜是摄政王当年平定战乱的时候在乱葬岗救下的孩子,看他骨骼惊奇是个练武之才便亲自教他习武,自小与李君麒一起长大。 “二小姐!?”子瑜看到门前的来者,甚是惊讶。 唐安夏一脸焦急道:“世子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他!” 子瑜让开门口,唐安夏狂奔入房间,幽雅别致的内室,珠窗下的桌案上摆放着名贵的笔墨宣纸和书卷。 柔软的床榻上,长相英俊的男子安静的躺在那里,他阖着眼皮,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俊俏的五官棱角分明。 唐安夏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动不动仿佛熟睡的样子,潸然泪下。 芳嫣和子瑜识趣的离开房间,守在门外。 唐安夏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苍白的脸颊,恍若隔世。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他这般美好的男子倾心宠爱? “君麒,我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唐安夏呢喃着。 温柔的趴在他的胸口,唐安夏呜咽道:“这次,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我和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任何阻拦我们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发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在李君麒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 唐安夏一惊,猛地抓住他的手,这才注意到,在李君麒的右手心里,竟然紧紧地攥着另一半烧断了的灵玉。 “原来在你这里……”唐安夏拿出自己今早穿好绳子,挂在脖颈上的一半,与断裂的另一半拼接上,刚刚好合二为一。 唐安夏犹豫着,握在李君麒手里的半块灵玉,是给他留下?还是取回与自己的玉融合?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李君麒忽然惊醒,侧着身子坐起来。 唐安夏一愣,喜极而泣,顾不得整理妆容,直接抱住了他的身体,梨花带雨道:“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还好,我们都活着……” 李君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努力的挣脱开了唐安夏的拥抱,冷漠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她,试探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唐安夏怔住了,她的脑海陷入混乱,一把抓住李君麒的手,生怕他再出事,担忧又焦虑:“是我啊!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唐安夏!” 李君麒紧蹙着眉头,唐安夏?这个名字很陌生。 冷静的环视四周,李君麒再次确定,昨日半夜醒来,门外有人哭天抢地、哀声连连,并不是梦境。 他,作为医学博士,三级甲等医院的外科主任,在一场医患关系中,发生矛盾冲突,不幸撞击到头部,竟然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唐安夏茫然无措,她紧张不安的拉住了李君麒的手,小心翼翼的语气:“你别吓唬我,上次宫廷宴席,你我还在庭院吟诗作词,你还为我写了一首诗在锦帕上,我日日压在枕下。” 那是皇上为了庆贺摄政王打了胜仗,特意在皇宫款待官臣家眷,不料想,半月有余,摄政王便死于非命。 李君麒冷漠的盯着眼前长得还不错的女子,对于她所说的一切并不感兴趣。阴鹜的眸光转移到她手中的两块碎玉上,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瞬间又被冷静取代,薄唇微启:“这是你的东西?” 李君麒记得清楚,昨夜醒来之时,其中的一半玉,握在自己的手心。 第6章 你是我的心上人 唐安夏点点头,把两块碎玉举在李君麒的眼前,遗憾道:“这是我从小到大佩戴的那块玉啊,可惜碎成了两半。” 李君麒没有马上说话,他紧锁眉头,心中暗自揣度:这玉,如果真是这女人的,自己来到这未知的世界,定与她有关联。 若是想要回到原来的时代,这东西留着有用,还是自己保存放心。 于是,李君麒顺手拿过了属于他的那一半,冷冷的应了句:“请还给我,谢谢。” 唐安夏愣了愣,既然他喜欢便赠予他好了,只是这奇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禁疑虑:“君麒,你哪里痛吗?你还记得……” 她不敢贸然提起三年之后的灭门火灾,便巧妙的换了个问法:“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摄政王,还有我的父亲唐大将军吗?” “不记得。”李君麒微微合上眼眸,右手轻轻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关于这副身体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虽然同名同姓,同一副皮囊,但是前主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噩运,导致自己来到这个未知的陌生时代,他完全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找寻回去的方法,医院还有很多患者需要他,家里的武道馆还等着他继承,哪能把宝贵时间耽误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唐安夏凝望着李君麒漠然的模样,一颗心,陡然沉到了谷底。 难道自己重生回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李君麒却遗忘了全部? “子瑜!芳嫣!快,找个郎中来!”唐安夏喊了句。 转念,越想越担心,她急忙推开房门,努力压低声音:“不行,郎中的医术不可信,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芳嫣,你拿着我的令牌,悄悄去太医院,就说二小姐挨了板子浑身疼痛,请赵太医亲自来一趟。记着别让旁人知晓此事。” 说罢,把挂在腰间的将军府令塞到芳嫣的手中。 “奴婢即刻就去。”芳嫣瞧得出来,唐安夏是真的心慌意乱了。 子瑜怔了下,急忙奔入内阁,看到李君麒镇定从容的侧卧在床榻上,丝毫没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便定在床前,试探的低声问:“世子殿下,您还好吗?需要用膳吗?” “用……膳?”李君麒英俊的眉心微微皱了下,这个时代的话,他根本听不懂,看样子想要生存下去,了解语言是基本。 还好,他是学霸。 李君麒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走下来,迅速来到摆放着一整排书卷的架子旁边,随意的翻阅着一卷一卷,仔细的研究着字面的意思。 这一举动在唐安夏和子瑜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唐安夏按捺住内心的焦虑,疾步上前,激动的一把拉住李君麒的手臂,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泪滴:“君麒,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做些什么啊!?” 李君麒不耐烦的甩开了唐安夏的小手,眼眸里冰冷的寒气咄咄逼人,厉声道:“你刚刚告诉我,你叫唐安夏。那么唐小姐,请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要干涉我的事情?” 他最讨厌别人控制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是王者,他做主。 “我……我是你的心上人,而你是我唐安夏这辈子,誓死守护的人。” 第7章 判若两人 李君麒危险的迷了迷如雄鹰般犀利的眸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个女人是身体原主的恋爱对象,看样子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兴趣爱好相投,平日里定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抱歉,我会……尽力想起来你的事。” 李君麒平淡的回了句,他用最短时间冷静的考虑了,在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必须学会在这个世界生存,这位女朋友自然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那半块玉就说明了一切。 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子瑜,倒抽了口凉气:“世子殿下,您可否记得属下?您的贴身侍卫子瑜,从小到大跟随在您的身边多年。” 李君麒深邃的目光扫向说话的男子,他腰间挂剑,眉眼间有着一股英气,骨骼惊奇,一看便是武功高强的奇才。 李君麒的家族世世代代经营一家历史久远的武道馆,对于武术散打、观察天赋方面,从小耳濡目染,可以说样样精通。 “子瑜是吗?名字不错。”李君麒轻轻弯了弯唇角。 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如同寒冬凛冽的一抹暖阳,唐安夏恍惚间觉得,曾经与她谈情说爱、吟诗作赋的,温柔的好似暖暖泉水的男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子瑜轻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唐二小姐,世子殿下……怕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唐安夏愣愣的杵在原地,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君麒俊美的脸庞,那是前一世深爱着自己,为了救自己被活活烧死的男子!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他是否记得过往的种种,他就是他,他是自己唯一的李君麒。 “不要紧,他是世子殿下,就够了。” 唐安夏喃喃着,像是回了子瑜的话,又像是对自己而说。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守在了李君麒的身边,愁容满面,各怀心思。 一炷香的功夫,芳嫣带着赵太医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唐安夏‘蹭’地窜过去,就像是绝望中看到了救星一样,福了福身:“赵太医,您可算是来了,世子殿下就拜托您了!” 赵太医急忙抱拳作揖,连连摇头:“唐二小姐不必客气,世子殿下是皇上亲封的文亲王,微臣照顾好亲王的身体,乃是分内之事。唐二小姐大可放心,微臣竭尽毕生医术,定会治好文亲王的怪病。” 李君麒瞥了眼毕恭毕敬的太医,目测年龄四十岁左右,说话动作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不懂变通,一看便是个古板又倔强的人。 “呵呵。”李君麒伸出手腕,让赵太医帮自己把脉,瞧他眉头拧紧的认真模样,忍不住清冷的笑了声,“有趣,我堂堂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竟然让一位古代的老太医看病,这天下还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 赵太医一愣,抬头看向李君麒,正好迎上了他那双幽暗如深渊的眸瞳,与曾经目光清澈、单纯不设城府的世子殿下,判若两人截然不同。 赵太医心底一惊,本能的收回了把脉的手,接连退后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刚刚多有冒犯,文亲王请恕罪!” 第8章 癔症 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的几个人,子瑜上前扶起赵太医,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唐安夏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赵太医的手臂,焦急道:“请太医借一步说话!” 不等赵太医答话,李君麒勾了勾唇角:“不用回避我,这位赵太医,有话直说,我对你的诊断结果,很感兴趣。” 唐安夏明显感觉到,赵太医只是瞄了一眼李君麒,浑身上下本能的颤抖了下,随后,再次行跪拜大礼,声音紧张地发抖:“回文亲王的话,依微臣看,您身体康泰,经络清晰,并无任何病症。至于性情大变,不记得过往之事,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唐安夏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赵太医咬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道:“摄政王爷之死,对于文亲王的打击过大,怕是得了癔症,导致他从内到外发生巨变,微臣无能,癔症……乃不治之症。” 唐安夏的天瞬间就坍塌下来,如同五雷轰顶般,脑袋一片空白。 上天这是惩罚她吗?她重生回来,她要改变唐家灭门的厄运,她要报仇雪恨,她要与心上人恩恩爱爱相守永久。 偏偏,她深爱的那个人,忘记了曾经的沧海桑田山盟海誓。 子瑜同样无比震惊,他看了看慌乱无助的唐安夏,又看向镇定自若的李君麒,厉声道:“赵太医,你可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文亲王府会遭受怎样的巨变?!摄政王爷尸骨未寒,满朝文武都虎视眈眈、各怀鬼胎。” 唐安夏钦佩的看向子瑜,他的分析没有错,便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冷着脸道:“赵太医,当年你家中贫寒,穷困潦倒,能有机缘入了太医院,乃是我父亲唐大将军强力举荐。你为人一向正直不阿,可懂得知恩图报的含义?” 赵太医跪向唐安夏,叩首道:“唐大将军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今日的地位和所得的俸禄、微臣的府邸,都多亏了唐大将军的照拂。二小姐请放心,微臣定会全力报答唐大将军的恩情,誓死效忠。” 唐安夏点点头:“很好,今日,你出宫看望唐二小姐,她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并无大碍。你路过文亲王府,心有感触,进来祭拜了摄政王爷,并没有见过世子殿下,整个文亲王府上下虽有落寞,但一切如常。这些话,你可否记得住?” 赵太医从地上起身,作揖道:“微臣明白,如二小姐所愿。” “好,芳嫣,送赵太医离开。” 唐安夏目送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转而,看向李君麒的眼神百感交集。 她要拿他怎么办?她要如何面对……她的毕生所爱? 李君麒轻蔑的挑了下眉,嘴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癔症吗?被这个老医生认定为身体健康,思维混乱的精神疾病了……呵呵,有点意思。” “君麒……”唐安夏轻轻唤了他一声,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下来。 她爱他。 但,他却不再爱她了。 李君麒清冷的看向唐安夏,语气平淡的像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唐小姐,你不必这样伤心,我可以把你当成朋友看待,我知道你用情很深,但我相信,时间久了,这份感情会渐渐忘掉的。” 唐安夏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悲痛和绝望,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她扑向李君麒的怀里,抱着他泣不成声:“君麒……你活着就好……你只要活着,就够了……” 第9章 谁会更胜一筹 李君麒就这样被梨花带雨的女子抱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羡慕这副身体的前主人,能有一个死心塌地深爱着他的女人,爱到无法自拔,真是难能可贵。 情不自禁的,李君麒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拍唐安夏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没事的,会忘记的。” 唐安夏摇摇头,抽泣着:“我怎么能忘了你?君麒,过去是我负了你,从今往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管经历多少暴风骤雨,我都不会放手了,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李君麒叹了口气,若是这女子知晓,她此生最爱的人已经消失了,一定会彻底崩溃,一定会发疯发狂。 以后慢慢再告诉她真相吧,当务之急,是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然后,寻找回去的方法,争取早日离开这里。 “子瑜。”李君麒清冷的目光看向站在一侧,沉默不语怀有心事的清秀男子,平静道,“你和我说说,我的身份地位,家世背景,还有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导致我……得了癔症。” 李君麒打算先了解前主人的一切,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和行动。 唐安夏松开了他,亲自为他沏了壶茶,那是他最爱的碧螺春,他说,喜欢茶入口中,香幽鲜雅、浓醇回甘的味道。 子瑜一字一句的讲着李君麒的过往,摄政王府当年是如何的风光繁华,他作为世子殿下,王爷的独子当年是如何的尊贵,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满朝文武无一不敢臣服。 一直讲到王爷战死沙场,王府败落,从此世间再无摄政王。 皇上为了彰显仁德、安抚朝臣、体恤臣子,亲封世子殿下为文亲王,御赐牌匾文亲王府,世子殿下将享受与摄政王同等的俸禄。 李君麒耐心的听完了子瑜的讲述,品了口茶,冷笑了声:“所以说,现在我是一个只有俸禄,没有实权的文亲王?表面上给了我无限的尊荣,实际上我无事可做。摄政王的百万大军都被皇上收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不属于我了,在皇上和朝臣的眼里,我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吗?” “这……”子瑜一时语塞,李君麒这话仔细品来,并非毫无道理可言。 唐安夏的情绪已经平稳,她清了清嗓子:“对,君麒你说得没错,现在的文亲王府,就如同沧海中的一只船,无依无靠,随风飘荡。” “原来如此……”李君麒陷入深思,这位前主人消失的真是时候啊,曾经的尊荣华贵享受过了,如今把这样一堆烂摊子丢给自己,皇上朝臣王府,哪桩事都很棘手。 唐安夏一脸担忧:“君麒,你打算怎么办?皇上早晚会召见你。” 当年,唐安夏记得清楚,皇上担心摄政王的根基太深,无法拔除干净,便下令文亲王替父守孝,一守就是整整三年,等到文亲王离开李家祠堂的时候,正值自己出嫁。 他来寻她,寻到的不是八抬大轿的新娘子,而是火光冲天哀嚎遍地的唐家惨案。 这三年,摄政王的党羽同僚或是被杀,或是被贬,或是革职流放,无一幸免。 李君麒深图远虑了片刻,危险的眯起了眸子,挑衅道:“能见皇上吗?有趣。到底是他更强?还是我更胜一筹呢?我很期待。” 唐安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君麒!你?他是皇上啊!掌握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大权,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但千万不要激怒皇上,万一龙颜大怒,恐怕会惹上祸患。” 李君麒自信满满地看向唐安夏,嘴角微微扯了一丝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笑容,仿佛漆黑的夜晚,满天繁星瞬间被点亮了。 唐安夏愣愣的盯着他上扬的唇角,不同于曾经暖洋洋的,温柔如止水的李君麒。 这样冷若冰霜镇定自如,偶尔绽放春暖花开般笑容的男子,更加迷人。 第10章 我会自己解决 此时,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子瑜立刻警觉起来,一只手握紧了剑柄,移步到门前,微微侧身,另一只手猛地推开房门,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立刻抵在来者的脖劲处。 “子瑜……”来者吓得一动不动。 子瑜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姑姑和芳嫣二人,这剑尖险些划破了芳嫣可爱的小脸蛋。 子瑜急忙收起长剑,作揖道:“失礼了,芳嫣姑娘莫要怪罪。” 芳嫣惊魂未定,勉强笑了下:“没,没事。” 然后,小步快跑的躲在了唐安夏的身旁,一双小手不安的抓紧了她的手臂,小脸吓得通红。 云姑姑关紧房门,看到李君麒安然无恙的坐在软榻上,激动地老泪纵横。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您终于醒了!老奴不愧对于夫人的嘱托,不愧对于王爷的在天之灵,只要您身体康健福泽绵长,老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值得了。” 唐安夏瞄了一眼身旁无动于衷的李君麒,赶忙亲自扶起云姑姑,劝慰道:“殿下的情况,姑姑可知否?” 云姑姑拿起帕子擦干眼泪:“刚刚听芳嫣姑娘说了,老奴不在乎,只要殿下平安康泰,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过去恩怨,都不重要。” 李君麒凝望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恍惚的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她的亲切感、慈祥和蔼的面容,就像是家中的长辈那般,很温暖。 “可是……”唐安夏欲言又止。 可是,皇上怎么会放过他?祠堂守孝的三年,整个摄政王的家族都将遭受悲惨的覆灭,比起唐家的大火好不到哪里去。 唐安夏搀扶着云姑姑坐在旁边的软椅上,亲自帮她倒了一盏茶,语气平缓道:“现在的世子殿下,不同于往日,整个王府的安危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姑姑想要确保殿下的安危,就必须要做到两点。” 云姑姑好奇道:“唐二小姐请说。” 言语间,看向唐安夏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这位平日里温婉单纯、待人亲和的二小姐,何时懂得了深谋远虑、人情世故? 唐安夏瞥了一眼冷静的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的李君麒,低声道:“第一,姑姑万万不可把世子殿下的情况告知任何人,今日只有这间屋子里的我们知晓此事的真相,离开这儿,殿下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喜好诗词歌赋的文亲王。” 云姑姑连连点头:“二小姐所言极是,老奴一切以殿下的安危为重,绝不会把殿下的癔症告知任何人,若是有人敢多嘴多舌、以讹传讹,讲些诬蔑殿下的话,老奴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严惩。” 唐安夏抿了抿薄唇,黯淡的眸光里闪现了一丝踌躇,缓缓道:”第二,则是需要姑姑改变想法,我和殿下,还有唐大将军府和文亲王府,都不能坐以待毙。不瞒姑姑,摄政王爷的死因,家父一直在彻查,其中的蹊跷,早晚会水落石出。只求姑姑能全力配合我,保全殿下的平安。” 云姑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柔弱不禁风的女子,眉眼间却有着一股子的倔强,一点都不像是曾经见过的那个不谙世事、毫无城府的深闺姑娘。 难道她与世子殿下一样,是由于某件事情得了癔症吗? 李君麒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瞥向唐安夏,轻勾唇角道:”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唐安夏原本一副款款而谈的架势,转脸面对气势深不可测的李君麒,一张小脸瞬间羞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容我想想……皇上他召见你,恐怕是为了瓦解摄政王的势力,命令你去李家祠堂守孝,我要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需要,我会自己解决。”李君麒淡定自若的挑了挑眉头。 这语气,唐安夏一时间愣住了,过去的李君麒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和她商量,甚至是听从于她的的意见。 这得了癔症的李君麒,比起重生回来的她,变化还要更大啊! 芳嫣垂手而立在旁边,瞅着气氛有点尴尬,扭扭捏捏道:“小姐,其实……奴婢有件事情想说,碍于刚刚一直在讨论世子殿下的病症,奴婢就没敢吭声……” 第11章 惹了祸患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她连李君麒的巨变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呢? 于是平和道:“没有旁人,直说便是。” 芳嫣低下头,一双小手揉搓在一起,神情胆怯:“小姐,奴婢刚刚送赵太医回去,听闻宫里出事了,关于二少爷唐宏……” 唐安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尽量压抑住内心愤怒的情绪,厉声道:“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惹出来什么祸患了?“ 芳嫣怛然失色道:“二少爷入宫与大皇子游玩,在御花园的长廊里遇见了月公主,结果……结果……” 唐安夏立刻明白了,记得三年前弟弟在皇宫对月公主一见钟情,并且三番两次的对公主纠缠不清,还被丞相察觉,并设计陷害。 并以此为要害,威胁父亲。 父亲爱子心切,怎能忍心让唐宏被皇上严惩? 李君麒眯了眯深邃的眸瞳,他从唐安夏不安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事态很严重,便好奇的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芳嫣哽咽道:“二少爷心系于月公主,便对她言语轻薄,甚至……拉扯了公主的裙杉,公主勃然大怒,还好大皇子阻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安夏气恼道:“此事还有谁看见了?” 芳嫣摇摇头:“奴婢不知,但皇宫上下都在谣传此事,万一传到皇上的耳中,要如何是好?毕竟,二少爷是您的亲弟弟啊!” 唐安夏垂下眼睑,明亮的眸瞳里黯淡无光。正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兄弟姐妹忍让,替他们思虑周祥,为了他们忍辱负重,才会让悲剧一次次的上演,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李君麒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外表柔弱,却周身散发着坚强的女子,内心深处不禁油然而生一阵钦佩,明明是唐家的二小姐,可以享受尊荣富贵,却偏偏要承担着本该不属于她的辛劳。 那种求生的、上进的、不服输的劲头,让李君麒从心底自然而然的萌生一种怜悯之情。 唐安夏心事重重,恋恋不舍的望着李君麒,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要一直的陪伴在他的身旁,看着他越来越好,帮助他度过皇上的那一关,才能安心。 可惜,若是放任着弟弟唐宏不管不顾,让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让敌人一步一步用奸诈的计划瓦解了唐家,便会改变了唐安夏最初的心愿。 要保护唐家,要保护自己,要报仇雪恨,要查明真相,要保全李君麒,要与李君麒长相厮守的心愿。 唐安夏倒抽了一口凉气:“云姑姑、子瑜,殿下就靠你们照顾了。唐家出事,我不能袖手旁观。一旦得空,我定会来看望他。” 李君麒抬眸,正好迎上了唐安夏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为何,李君麒的心底仿佛被某种奇怪的情绪触动了一下,竟莫名其妙的有点担忧。 她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为何要承担这些压力?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李君麒想要一探究竟。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安慰这女子,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 子瑜护送唐安夏和芳嫣到门前,宽慰道:“二小姐请放心,属下和云姑姑会小心翼翼的照顾好殿下,万万不会把殿下置于危险之中。” 唐安夏长舒了一口气:“有你们在,但愿殿下很快就能好起来。” 心神不安的回到了唐家的府邸,刚刚进房,便听闻母亲痛哭流涕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我的宏儿,我的宏儿可如何是好啊!” 唐安夏一脸厌烦,母亲永远都是这样,弟弟唐宏是她的心肝,她的命。 果真,母亲翠荷推门而入,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挪到了唐安夏的身旁,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道:“安夏,你可要想想办法啊!宏儿是你的亲弟弟,你一定要帮他啊!” 第12章 生米煮成熟饭 唐安夏侧歪着头,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空,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母亲,我前俩日替妹妹唐代柔承担过一次罪责,挨了父亲的几板子。如今,你不知道心疼女儿,还想着推我出去救弟弟?好歹,我是你亲生的,为何弟弟就是娇生惯养的宝贝,我就要帮他保他?” 翠荷听了这话,整个人愣住了,过去不用开口,她女儿都会想方设法求天告地的保住她的宏儿,今日是怎么了? “你们都退下!”翠荷一边怒嚷道,一边拿帕子擦干了眼泪。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翠荷凑到了唐安夏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解释着:“我的女儿,你难道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吗?整个唐家只有两位男丁,大夫人的儿子是个毫无城府的孬种。只要保住你弟弟,将来他继承了你父亲的地位和官衔,我们想要什么得不到?你本庶出,又是女儿身,为娘的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宏儿身上。” 唐安夏拉住了母亲略微粗糙的手掌,叹息道:“母亲,宏儿在你的影响之下,诡计多端、野心勃勃,并非是继承唐家的良才。纵使他不继承将军府,作为府里的二公子,照样可以衣食无忧、一世安稳。” 翠荷猛地甩开了唐安夏的小手,眼神里喷发着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的儿子哪里比不上大夫人生的那东西!?我处处低她一等,她为正妻我为妾,多年来被她欺压。我的儿子绝对不可再低人一等!安夏,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宏儿掌管唐家,拥有你爹的高官厚禄,为娘也能在华瑶面前扬眉吐气、安享晚年。你是为娘的女儿,定要帮帮你弟弟啊!” 唐安夏一脸疲惫,揉了揉发疼发胀的太阳穴:“母亲,让唐宏来我房间,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决定如何救他。” “好,好,还是女儿好啊!”翠荷立刻绽放出来了明媚得逞的笑容,大声招呼着外面的丫鬟,“来人!速速去请二少爷!” “是。”门口的丫头应声道。 翠荷刚刚焦虑流泪的脸庞立马变了样,仿佛有了唐安夏的相助,儿子必定会安然无恙。 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衫,妩媚的坐在铜镜前,用缠枝花卉银栉轻轻地梳理柔顺的发梢,眉眼间尽显心机:“安夏,听闻月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若是宏儿真的能成为皇上的驸马爷,还怕争不过华瑶的蠢儿子吗?” 唐安夏一脸错愕,瞪圆了眼睛质问道:“母亲,你怎么能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你可知,月公主的母亲云贵人不得盛宠、落落寡合、不求闻达,偏偏月公主能够在众多皇嗣中脱颖而出,只靠她一人手段成为皇上最疼惜的孩子,这是何等的谋略?宏儿性子轻浮、目中无人,公主岂会看上他?倘若宏儿强求,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翠荷阴险的笑了下,狭长的丹凤眼里划过一缕可怕的诡计:“你啊,还是年轻,不懂得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正是因为公主清高,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她岂敢张扬的全天下人尽皆知?唯有乖乖顺从,认命接受宏儿。” “母亲!?”唐安厦大惊失色,惶恐又担忧道,“您趁早打消这个年头!为了唐家好,也是为了宏儿好!” 原来,当初唐宏玷污了月公主一事,竟然是母亲的主意! 第13章 两个耳光 翠荷生着闷气,开始沉默不语,唐安夏也不主动开口服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种丑事再次发生。 一炷香的功夫,唐宏径直推门而入。 翠荷的脸上立刻堆起了宠溺的笑容,热情的上前拉住唐宏的手,扶着他坐下,给他端茶倒水,和气讨好的口吻:“宏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你跟随大皇子入宫游玩,怎么就被讹传成了轻浮公主?” 唐宏猛地一口喝光杯盏里的热茶,整个人都心血澎湃,丹凤眼里喷发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感,激动道:“母亲,月公主是真的美啊!她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高贵的女子,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爱她。除了她,我不可能倾心于任何女子,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啪‘! 唐安夏冲过去一巴掌扇在了唐宏的右脸,恼怒的眼睛里冒火星:“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凭什么娶她!?” 唐宏和翠荷同时惊呆了。 唐安夏可是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杀死的性格,竟然会动手打人!?还是扇耳光!? 唐宏惊愕过后,不可置信的情绪被铺天盖地的怒火取代,朝着气势汹汹的姐姐嚷嚷道:“你疯了!?我哪里配不上公主!?我将来要掌管将军府!公主嫁将军,绝美!” ’啪‘! 唐安夏回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唐宏的左脸上。 这一次比刚刚的耳光更用力,唐宏的脸颊顿时被烙印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唐安夏!”翠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委屈?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今日却被他的姐姐连续扇了两次,简直是无理取闹! 唐安夏冷漠的瞥了一眼怒不可遏的翠荷,清亮的眼睛看向震惊不已的唐宏,挑了挑绣眉:“你是我弟弟,我才要打醒你!第一,打你妄想着娶公主为妻!第二,打你意图毁掉唐家!” 唐宏不服气,眉头拧成了麻花状,手指对准唐安夏的鼻尖,嚷嚷道:“你就软弱无能一辈子!你就被人欺负一辈子都活该!我唐宏,不是你!我有野心!我一定会成为将军!一定能娶到公主!你等着瞧!” 说罢,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下一摔,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唐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转身离去。 “宏儿!”翠荷焦急的喊了一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们姐弟二人要相互扶持,才能长久!今日之事,你需要你姐姐的帮助,快去道歉!” 然后,朝着唐宏挤眉弄眼。 唐宏沉重的叹了口气,马上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甩甩袖子,清清嗓子,走到唐安夏的旁边,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姐,在御花园第一次面见公主,她比传闻中更加高贵漂亮,我一时冲动,言语轻浮了些,公主拒绝并逃走,我便拉扯了她的裙衫,公主勃然大怒,欲处置我。还好大皇子求情,免除了公主的责罚。” 唐安夏恼怒道:“你糊涂啊!她是金枝玉叶,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你心里再喜欢,都不能对她轻薄。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你随父亲入宫,亲自向公主请罪,恳求原谅。” “不行!”唐宏一口拒绝,“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公主为妻,今日我若臣服认错,来日更没有机会取得公主的芳心了!” 第14章 入宫道歉 唐安夏瞅着面前这个固执的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知他。 但,纵使说了,他也未必会相信。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三个人的沉默不语。 半晌,翠荷最先开口缓解气氛:”安夏,你了解你弟弟的性子,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主动向别人低头赔礼?不如,你亲自去宫里找公主,你代表宏儿,给公主认个错,我房里还有上次你父亲赏赐的一盒金银朱钗,你一并拿去,只要公主不追究,皇上也不会责罚。” 唐安夏面无表情的看着母亲,前一世唐宏犯错,便是她出面道歉,被公主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个浸湿,勉强作罢。 结果唐宏依旧是我行我素,三番两次的挑衅公主,直到某一日皇宫宴席,强制使用诡计玷污了公主,被同行的丞相撞见,以此威胁父亲唐振天。 所以,今日唐安夏是万万不会再替唐宏承担罪责。 下了决心,唐安夏的眼神坚定无比:“母亲,若是他不愿意亲自道歉,恕我不顾念姐弟之情,无能为力了。” 翠荷一脸错愕,愣住之后,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唐安夏的身上,嘴里嘟囔着:“宏儿是不是你弟弟?唐家的兄弟姐妹你都帮忙,代柔那个小蹄子你都替她担罪!偏偏亲弟弟你不管不顾?你怎么能如此的冷血无情无义?” “母亲!”唐安夏忽然用力的抓住了翠荷的手腕,美目盼兮,眼底涌动着压抑的怒气,“我和唐宏各退一步,让我帮他担罪可以,他不能置身事外,要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公主。唐宏惧怕父亲,不让父亲出面,我陪他去,也算是尽了姐姐的情分!” “你!?”翠荷气得身体直哆嗦。 但,当她看向唐安夏清冷的眸子里,浸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信念,美丽的面容透着一股刚毅倔强,那种陌生的感觉仿佛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柔弱女儿。 翠荷慌张了。 她第一次面对唐安夏,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畏惧、害怕。她突然之间意识到,纵使她张口拒绝提议,也不会改变唐安夏的想法。 翠荷松开了抓住唐安夏裙衫的右手,向后退缩了两步,转头乞讨似的拉了拉唐宏的衣角,几乎哀求的语调:“宏儿啊,你就顺着你姐姐的意思吧,随她一同去面见公主。趁着事情没有闹到你父亲的面前,趁着皇上没有追究责罚,早早认错解决了,确保你的安危,为娘也能安心。” 唐宏紧皱着眉头,低垂着眼皮看了看母亲无可奈何的模样,复而,抬眼恼怒地瞪了唐安夏一眼,无奈之下,不情愿的应付了句:“行!我的亲姐姐!我去行了吧!” “好。”唐安夏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一下衣衫,一边说,“现在就走,不要等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 言罢,招呼门外的丫头:“芳嫣,备轿,准备入宫!” 唐宏心中千不情万不愿的,怏怏不乐的跟随着唐安夏的步伐,坐在轿辇里整个人就像是暴风雨中打蔫的茄子,垂头丧气、忿忿不平。 唐安夏瞄了他一眼:“你要诚心和公主道歉,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你的将军梦马上破灭。” 唐宏阴冷的笑了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卑躬屈膝的耻辱,来日必定一一讨回!等着瞧!” 唐安夏知道,她这个弟弟生性轻狂,目中无人骄横跋扈,能安稳度日不惹祸换就是万幸,更别妄想着飞黄腾达了! 不禁轻笑道:“好,公主若是备好了冰水,一盆扣到你的头上。为了忍辱负重’来日讨回‘,你也要陪着笑脸去忍耐。” 第15章 冰桶惩罚 皇城,明月殿。 乃是月公主一人的居所,偌大的寝宫富丽堂皇、华贵张扬,高大巍峨的宫宇堪比皇后娘娘的未央殿。 唐安夏和唐宏二人,穿过两侧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庭院,来到了正殿的门前。 月公主的丫头紫宸冷冷道:“你们候着,公主想见你们,自会宣召你们。” 唐宏鼓着气刚想开口,说些难听的话。 唐安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陪着笑脸道:“麻烦紫宸姑娘通禀一声,我们姐弟二人亲自向公主道歉,绝无冒犯之意。” 紫宸撇了撇嘴:“公主的脾气人尽皆知,我们这些奴婢可不敢招惹。”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殿门。 唐宏恼羞成怒:“区区一个奴婢,竟敢在本少爷的面前耍威风!这要是在将军府,早就让她见阎王去了!姐姐你竟然能忍耐!?” 唐安夏白了他一眼,这个弟弟的脾气怕是一辈子改不了了。意味深长的抿了抿唇:“我若是性情大变、大呼小叫,就不是唐安夏了……” 她要报仇雪恨、改变命运的同时,懂得隐藏锋芒、知进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残月缓缓升上半空中。唐安夏抬头,看着一朵浓密的黑云遮挡住了月亮的光芒,整个夜空瞬间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当年唐家大火的前一夜,也是这般的奇异天象。 唐安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收回了仰望夜空的目光,心头情不自禁的担忧起了李君麒,不知他可好? 重生而活,他忘了她,恍若隔世。 正殿的大门忽然打开,拉回了唐安夏缥缈的思绪,紫宸一脸疲倦,声音不比刚刚那般厉害:“公主让你们进去了!” 唐安夏清冷的笑了笑:“好。” 唐宏由始至终都阴冷着脸,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殿内灯火通明,陈设在两侧的奇珍异宝美不胜收,唐安夏瞥了一眼脚下行走踩着的嫣红色地毯,面料极好、柔软洁净,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昂贵材质,每日都有奴婢精心打扫。 明月公主坐在大堂的主位,高冷的面孔瞧不出任何情绪,漠然的注视着对面徐徐而来的两个人。 她与唐安夏对视的瞬间,轻蔑的目光之下,多了几分惊诧。 这一闪而过的眸光变化,被唐安夏尽收眼底,她佯装毫无察觉,福了福身,道:“将军府二小姐、二公子,参见公主殿下。” 明月板着脸:“起来吧。” 紧接着,品了口茶,声音不徐不疾:“你们若是来求和,趁早死心滚回去。本公主不屑与你们这些庶民为伍。” 唐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积压的愤怒,疾言厉色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少爷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在门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份诚意公主感觉不到吗?本少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那本公主又何时受过被人轻浮的屈辱!”明月大吼一句,‘腾’地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唐宏的脚下,杯子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滚落在了唐安夏的鞋前。 整个大殿的丫鬟被吓得半死,齐刷刷跪下:“公主息怒,保重凤体!” 唐宏一时慌了神,他未曾料想月公主比自己的脾气更加火爆,秉性更加顽劣。 唐安夏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走到明月的面前,把杯子稳稳当当的放置在桌案上,抿唇轻笑:“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我们岂敢高攀?今日来此,诚心致歉,恳求公主原谅唐宏的冒失无礼。只要公主消气,他愿意承受任何处罚。” 明月冷冷的看着唐安夏,眼底深处再次闪过一丝惊讶,眸光微转,厌恶的看向满脸不服气的唐宏,挑了挑柳叶眉:“真的……什么惩罚都接受吗?” “当然。”唐安夏非常笃定。 明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靥,摆摆手招呼丫鬟紫宸凑到她的唇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话。 紫宸脸色大变,却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唐安夏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清澈的眸子始终未曾离开明月惊艳的脸孔,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周身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磁场,并非装模作样能学得来的。 这般尊贵的女子,难怪会把唐宏迷得神魂颠倒。 明月同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唐安夏,不禁赞叹道:“听闻唐家二小姐柔弱不能自理,今日一见,明眸善睐、冰肌玉骨、天生丽质。可见传闻并不可信,你与你这弟弟的性子判若两人。” 唐安夏浅浅一笑:“公主谬赞了。唐宏虽然性情鲁莽了些,本性不坏。” “哼。”明月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丝不屑。 一盏茶的功夫,紫宸带着几个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殿内正厅。 紫宸干脆的指挥着:“放好,放好。敢弄撒了公主要了你们的脑袋!” 唐安夏凝视着那木桶顶端冒出来的阵阵寒气,她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她独身请罪,跪地求情,明月便是用这冰桶处罚她,寒冷彻骨染上风寒,回了唐家足足养病半月有余。 谁知弟弟唐宏继续胡作非为,丝毫不知收敛,最后拉着父亲都被牵连。 明月扬起下巴,脸上荡漾着无所畏惧的傲气,端详玩物似的,打量着唐宏,弯了弯唇角:“你敢对我不敬、欺辱我,今日请罪,便要忍受这寒冰的洗礼,待这整整一桶寒冰全部淋在你的头顶,我会原谅你的过错,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父皇也不会降罪于你。” 瞅着唐宏错愕慌乱的嘴脸,明月幸灾乐祸道:“怎么?你不愿意?罢了,那我禀告父皇吧,看看你轻薄公主这项罪名,会不会让你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唐宏整个人瞬间傻住了,半人高的冰桶里满满的都是冰块,只是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得到散发出来的阵阵寒冷冰气,轻轻用手指触碰一下,凉气就会顺着指尖漫步全身,唐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6章 落汤鸡 唐宏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一条诡计袭上心头,他有姐姐在,怕什么。 以前不管大错小错,不管什么样可怕的惩罚,他姐姐都会拼死保护唐家的兄弟姐妹,更何况是面对亲弟弟? “咳。”唐宏故意清了清嗓子,朝着唐安夏挤挤眼睛。 谁知,唐安夏就直白的看着他的求助信号,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唐宏按捺不住了,眼瞅着明月公主的耐性被一点点的消磨掉,他干脆爽快的开口道:“姐姐,你看公主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点,如果母亲知晓她的宝贝儿子被冰桶浇湿,感染风寒,肯定会气恼心疼,大病一场。” 唐安夏瞥了瞥身旁的公主,她同样饶有兴趣的与唐安夏对视了一下,她在看热闹,她要看看这对姐弟俩到底耍什么花样。 “姐姐,我可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母亲一世的希望,将来前途无量。”唐宏再次旁敲侧击道。 唐安夏轻轻笑了,那笑容虔诚真挚:“是啊,弟弟,为了你似锦的前途,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你绝对不能得罪了公主殿下,不管什么样的惩罚,你都要接受,向公主殿下表明你的真心。” 唐宏一时语塞。 他千算万算,不曾算到唐安夏会不管不顾他的死活。 唐宏惊愕的瞪圆了那双丹凤眼:“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遭受这般罪!?” 唐安夏笑得自然甜美:“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断然不会舍得,让我替你受罚。公主殿下看着你呢,弟弟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就像父亲一样具有大将军的气魄和胆量。” 明月眼波流转,会意地瞄了眼唐安夏,掩唇轻笑:“呵呵,唐宏你不会是装装样子,糊弄本公主吧?” 唐宏赶忙掩饰:“属下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怎会欺瞒公主?” “那好。”明月笑得妖娆好看,“紫宸,倒冰!” 唐宏不可置信的盯着唐安夏,那愤怒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乞求,几分期许,他怀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但愿他的姐姐能救他一回,就像以前无怨无悔、任劳任怨那样。 然而,唐安夏由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平静的直视着他。 宫人们拿了一个木盆,盆中装满了冰块和冰水,两位宫人在紫宸的指挥下,高高举起…… “一,二,倒!” 紫宸一声令下,满满一盆寒冷彻骨的冰水倾泻而下,冰块砸在了唐宏充满怒意的脸上,他的头发衣袍瞬间就如同掉入湖中的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紫宸被吓到了,她试探的看了看明月,想着小小的教训一下即可,不至于要了人家的命吧。 明月漠然的扫了一眼唐宏,语气波澜不惊道:“继续。” 紫宸不敢忤逆,挥手示意宫人们盛装新的一盆冰块。 一盆又一盆,毫不客气的、毫无保留的、直截了当的浇灌在唐宏的头顶。 那种铺天盖地的寒冷,让唐宏从瑟瑟发抖,到麻木无知觉。他从头到脚,青丝衣袍履鞋都彻底的被浇湿,脚下的素板堆积着一层层碎掉的冰碴。 唐安夏凝视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就如同看到了前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孤苦无助的站在大殿正厅的中央,任由着宫人们把装满冰水的木盆扣在她的头顶,冰块破碎在她的脚下,她冷到极点,便毫无知觉。 唐安夏看向明月,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她的冷若冰霜,对于旁人的处境不屑一顾,对于旁人的痛苦漠不关心。她漠然的品茶,眼角时不时的瞄一眼唐宏的反应,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嘲笑。 终于,一木桶的冰水寸甲不留,如同倾盆大雨般全都灌注在了唐宏的身上。此时的他嘴唇惨白,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朝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明月,福了福身:“公主殿下,唐宏已经表示了赎罪的诚意,恳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这一回。” 第17章 半夜传召入宫 明月抬眼,迎上了唐安夏明亮中隐藏着敌意的眸光,抿唇笑道:“这是自然,本公主一向是一言九鼎。紫宸,送唐家二小姐和二公子离殿,本公主乏了。” 唐安夏可算是松了口气,明月个性虽然刁钻蛮横、高傲跋扈,却不是无理取闹、肆意妄为之人。 眼瞅着唐宏整个人虚脱到快要死亡的模样,心底隐隐作痛,毕竟是她骨血相连的亲弟弟啊,若说对于他的惨状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唐安夏终究狠不下心来。 可,他的罪孽,不能让任何人去承担,否则害了他,害了唐家。 唐安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掩饰了内心复杂的情绪,恭敬道:“多谢公主的恩德,属下等告退。” 明月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纷纷退下,并收拾好大殿的一片狼藉,免得碍眼。 唐安夏招呼了随行的两位将军府下人,一人一面搀扶着虚弱不堪的唐宏,艰难的支撑着他的重量,把他挪动到了轿辇内。 芳嫣从轿辇里找了一件懒兔毛披风,给唐宏包裹住瑟瑟发抖到几乎昏厥的身体。 唐安夏从他那双愤怒到喷火的眼睛中,看到了怨恨、不解和震惊。 “哎。”唐安夏轻声叹息,抬头看着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天空,清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转身,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接近…… 唐安夏以为自己一时慌了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花了眼。 然而,那人步履如飞,如风如云般的越来越近,他周身散发这一股奇特的魅力,让人望去一眼就不忍心移开目光,在漆黑的夜里就像是一道闪亮的光芒般,照射在了唐安夏的心里。 普天之下,除了李君麒,再也无人有这等魔力,可以吸引到唐安夏,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魂不附体。 唐安夏顾不得轿辇上半死不活的唐宏,朝着李君麒的方向匆匆忙忙赶过去,一脸欣喜:“君麒!你怎么会来皇宫?已经深夜了!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沉,从刚刚的欢天喜地,瞬间跌入到了万丈深渊。 半夜……来到皇宫…… 果真不出所料,李君麒冷冷的看向她,薄唇微启:“皇上急召我入宫,自然要会会他。” 唐安夏咬了咬惨白的嘴唇,万分担心。 但,又被镇定自若、姿态从容的李君麒惊到了,他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吗?那是掌控人生死的天子!还‘会会他’!?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君麒,你等我一下,我陪着你一同去!” 唐安夏放心不下他,此时此刻他的状态,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激怒了皇上! 一路小跑的来到轿辇前,唐安夏吩咐道:“芳嫣,一定要把二少爷平安的送回将军府。殿下要入宫面圣,我必须相随,不能放任他不管。” 芳嫣急忙抓住唐安夏的衣袖,刚想说句‘莫要干涉文亲王和皇上的事情’,但是,当她注意到唐安夏坚定不移的眼神,焦虑难耐的情绪,便知晓主子是铁了心,生死跟随着文亲王了。 话到嘴边,张口变成了:“二小姐,万事小心。” “好。” 唐安夏顾不得多说,眼瞅着李君麒的身影渐行渐远,便匆匆忙忙的朝着他的方向赶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李君麒陷入一丝一毫的危险,哪怕豁出性命,势必保他周全。 第18章 他有所隐瞒吗? 皇上的寝宫,金銮殿。 唐安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四周的花树株株挺拔俊秀,巍峨的高墙庄严肃穆,红门黄瓦、金碧辉煌。 殿外的公公看见来者,上前欠身作揖:“奴才参见文亲王。皇上有旨,只许您一人前去面圣。” 不等李君麒开口,唐安夏一下子拦截在了他的面前,直视着公公震惊的目光,厉声道:“臣女有要事禀明皇上,需与文亲王一同面圣,事关摄政王一案,不可让旁人知晓,还请公公放行。” “这……这位是……”月黑风高,公公诧异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勇气可嘉的女子,不知如何是好。 唐安夏福了福身:“臣女乃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恳请公公念及家父的颜面,允许臣女随着文亲王面见皇上。” 公公又是一愣,勉强笑了下:“原来是唐大将军的女儿啊,此事……奴才不敢擅自决定,先询问皇上的旨意,请二位殿外等候。” 唐安夏生怕皇上心虚,一口拒绝,急忙道:“劳烦公公说明,臣女前来事关摄政王一案,绝非私事。” “好,奴才会禀明皇上。” 看着公公匆匆离去的瘦弱身影,李君麒瞥向身旁佯装坚强,紧张不安的女子,好奇道:“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你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唐安夏被问得一愣。 没错,她知道,皇上会命令李君麒替父守孝整整三年,不得踏出祠堂半步。 所以,她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此事,不可让李君麒再受屈辱。 这点心思的波动,并没有逃得过李君麒的法眼,他轻勾唇角:“你果真知道今晚的事情,特意赶来救我。” 唐安夏又是一怔。 李君麒自从得了癔症,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漠淡定。如今,心思缜密、察言观色,以前不会的本事,忽然样样精通,难道……他也有所隐瞒吗? 李君麒再次察觉到了唐安夏的异样,浅浅的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谢谢,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唐安夏的脸颊瞬间爬上一抹嫣红,这话似曾相识,过去二人吟诗作赋,高山流水间,李君麒不止一次提及: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或许,刚刚的怀疑多心了,他真的是因得了癔症,才性情大变。 这时,公公从殿内出来,作揖道:“文亲王,二小姐,皇上请你们入内。侍从请在殿外等候。” 李君麒会意的看了眼身后的子瑜:“放心,我们很快就出来。” “是。”子瑜恭敬道,同时,深深地望着唐安夏,那双忠诚正直的眸瞳里充满了不安、担忧、嘱托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唐安夏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他家的殿下会平安无事。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跟随着公公迈入了金銮殿的门槛。 唐安夏和李君麒均是第一次来到皇上的寝宫,只见支撑大殿的红色巨柱上,雕刻着一条条栩栩如生、盘旋回绕的金龙。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红瓦顶画着一只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无所畏惧欲上天际。 李君麒暗自感叹:在现代社会,自己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拿过博士学位的高材生,三甲医院少有的精英骨干。文化遗址也常去旅游,宫廷风采也是欣赏过的。 但今日亲眼所见皇宫的金碧辉煌、奢华尊贵,身临其境的感受其中的玄妙,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抬眸,二人看到金漆雕龙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高高在上、冷面无私的王者。他身躯魁伟,体型高大,眉眼间尽显沧桑。 第19章 为了他铤而走险 唐安夏恭恭敬敬的行大礼:“臣女参见皇上。” 余光瞄了一眼站在身旁岿然不动的男子,他微微仰头直视着不远处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面不改色毫无动摇,神态平静,根本没有跪拜的意思。 唐安夏一阵唏嘘,缓缓地抬起手,拉了拉李君麒的衣袍,尽力压低声音:“行跪拜礼!” 李君麒不屑地冷哼了声:“我,从小到大没有跪过任何人。” 唐安夏顿时惊得腿都软了,多亏她有先见之明,陪同李君麒一起面圣。否则,就不单纯是发配到祠堂守孝那么简单了……恐怕连性命都要丢了…… 坐在龙椅的君王李呈板着脸,眉头蹙起,很明显对于这位新晋升的文亲王颇为不满。 唐安夏再叩首:“启禀皇上,臣女有要事相告。前些日子摄政王不幸遇害薨逝,殿下因承受不住打击,昏迷多日,醒来之后便神志不清,太医诊断乃是疯疯癫癫得了癔症,恐怕是……无法医治。” 李呈的眼底闪过一刹那的惊讶,很快又被成熟镇定取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哦?竟有这等事?朕却不知?” 唐安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君麒却泰若自然的挑了挑眉:“哦?皇上的意思是……文亲王府的事情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唐安夏再次被吓到,这是和皇上说话吗?就算心里这样怀疑,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质问皇上啊!他是九五之尊!岂容质疑? “皇上赎罪!”唐安夏大喊一声。 她的膝盖都跪得发疼,却依然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攥了攥满是冷汗的小手,狠狠咬了下苍白的嘴唇。 鼓足勇气道:“文亲王已经忘记了礼数尊卑,甚至连他的父亲摄政王都毫无印象。皇上仁德忠义,万民敬仰,念及摄政王为了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最终牺牲于战场乱刀之下,饶恕文亲王的罪过吧。” 李呈没有马上回答。 整个大殿安静得出奇,若是一枚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声响。 李君麒本来想要嘲讽这位居高临下,却为唯恐皇位不保的君王。 但,当他注意到跪拜在地,为了挚爱的男人一遍遍求情,绞尽脑汁为了保护心上人的唐安夏,便咽下了所有的话。 纵使,她爱的不是他,而是身体的原主人。 纵使,他不爱她,只是佩服她的勇气和坚强。 此时此刻,李君麒也想收敛了带刺的锋芒。 假如战胜皇上的同时,会刺伤眼前深情默默的女子,李君麒宁愿不去打赢这场明争暗斗的阵仗。 唐安夏感觉到了皇上的犹豫不决,按照前一世的对策,他会以守孝的名义处置了李君麒。 所以……唐安夏鼓足了勇气,干脆拼死一搏铤而走险,直言不讳道:“皇上,文亲王府的奴婢和侍卫,很多都知道他的癔症无法治愈。昔日摄政王的旧友,亦知晓了文亲王的病症。” 李呈的脸色一沉,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多,他越无法下旨。 否则会被落得个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不顾念忠臣遗孤的恶名。他乃是天子,要成为名垂青史的贤君。 唐安夏见机行事,言辞恳切道:”今夜入宫,尊长们和奴才们不求他能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只祈求文亲王能安稳度日,不惹是生非,远离朝堂后宫,无权无势平安终老。皇上乃是千古明君、济世安民,恳请皇上成全。“ 第20章 谢谢你保护我 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李呈缓缓起身,从高位上一步步走下来,周身散发着王者的危险气息,他阴沉的面孔如同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他的脚步在距离李君麒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来。 唐安夏跪在地上都能感受得到面前的两个男人,在进行眼神的碰撞,李君麒幽深的眸瞳直视着傲气的皇上,没有分毫的退让,他轻蔑的勾起唇角,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靥荡漾在英俊的脸颊上。 他冷冷道:“皇上,你如果除掉我,会留下千古骂名。你如果保住我,便能彰显仁德忠义。来日方长,你觉得我有威胁,不急于一时。我如今是得了癔症之人,不会成为皇上您的障碍。” 李呈微微眯起眼眸,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男子。同一张俊美的脸孔,同一副绝好的皮囊,但是,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文质彬彬和毕恭毕敬,没有胆怯无措和患得患失。他的冷静镇定从容自得,让李呈的心底不由得产生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慌张。 仿佛,他已经知道了摄政王死亡的真相。 似乎,接下来的文亲王府将不会再在他的监视之下。 但有一点,李呈非常确定,今夜不是铲除余孽的最佳时机。 唐安夏抬起澄清的眸子,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乌云密布的皇上。 然而,当她担忧的目光落在李君麒若无其事的面容之时,看着他嘴边荡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刹那间,唐安夏知晓,李君麒赢了。 殿外一阵寒风袭来,吹开了寝宫的百叶窗,深夜的冷气席卷着庭院里花泥的芳香,漂浮在三人的身旁。 李呈感到一丝凉意,他高声传召道:“来人!关窗!” 门外候着的公公急忙带领着三名宫人疾步快跑进来,两名关好窗轩,一名进入内阁取来一件绣着金龙戏珠的大氅,公公接过来亲自给李呈披在肩上,碎碎念了句:“夜深了,皇上小心龙体。” 李呈收回了凝视着对面男子的敌意目光,转身,一边向内阁走去,一边严厉道:“传朕旨意,文亲王身体欠佳,回府修养,朝臣不得登府拜访,不得擅自惊扰。” “是。”公公欠身作揖。 唐安夏可算是松了口长气,叩首拜谢:“皇上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 公公搀扶起了跪地足足半个时辰的女子,满眼的倾佩,不禁赞赏道:“唐二小姐快快回府歇息吧,老奴这就安排宫中的轿辇,护送文亲王和二小姐离宫。” “麻烦公公了。” 唐安夏艰难的站起身,推开公公手掌的瞬间,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支撑住了她柔弱的身子。 唐安夏抬眸,迎上了一双幽深如天潭的眼睛,他弯唇轻笑,美好的似是黑暗中一团火光,点亮了唐安夏黯淡落寞的心境。 不知为何,唐安夏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顺着憔悴不堪的脸颊滑落,她哽咽了句:“太好了,你平安无事,你还在。” “我会一直都在。” 李君麒伏在她的脸边,轻柔的声音仿佛缕缕暖洋洋的清风般,吹进她的耳畔。 说着,温柔地抬起手,擦干她漂亮脸蛋上的点点泪滴。挑起她的下巴,凝望着她清亮的眸子,宠溺一笑:“谢谢你保护我,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第21章 叛徒 回府的轿辇里,唐安夏红着脸,低着头,她双手紧张的揉搓在一起,能听见自己心脏小鹿乱撞的声音。 记得以前,李君麒的表白永远是诗情画意,什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句句字字都烙印在唐安夏的脑海里。 然则,刚刚那句直白的情话,乃是有史以来说过的第一次。 子瑜瞧出来两人微妙的关系,揣摩着其中必有端倪,好奇道:“殿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君麒扭头,温柔的看向身旁面红耳赤的女子,弯了弯薄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不。”唐安夏连连摇头,滴溜溜的眼珠转啊转,慌乱得不知看向哪里才好。 李君麒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发烧。张开嘴巴,我看看嗓子。” 他可是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名牌医学院的博士生。医术可能比起皇宫里的太医们更加精湛高超。 唐安夏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娇羞的把头扭向旁边,轻咬红唇:“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噗!”李君麒没憋住,一下子被逗笑了。 唐安夏诧异的回眸,看到他那张冰封如腊月寒冬的俊美脸颊,绽放着明媚如三月暖阳的绚烂笑容,俊美得不可方物,不似人间烟火。 李君麒迎着她清亮的眸光,挑逗似得问:“你和我,以前不会连手都没有牵过吧?” “什么!?”唐安夏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双手捧起羞红的脸蛋,抿紧嘴巴,“岂有此理?君麒你哪能这般戏弄人家!” 李君麒忍俊不禁,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唐安夏的头发,眼底尽是柔情:“好了,不逗你了。看你平时坚强勇敢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害羞的一面。我从未对哪个女人产生兴趣,你是第一个。” 唐安夏低垂着头,手指揪住衣角拧成一团又一团,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以前和李君麒接触,从来都不曾有这等奇怪的感觉。 子瑜疑惑的眯了眯眸子,李君麒的骤变,不仅仅是脾气秉性,连言辞方式都与过去截然不同。 得了癔症的人,真的会从内到外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子瑜的心底产生了疑问,看样子,他有必要避开他的殿下,单独入宫见见赵太医,问个究竟。 到了将军府门前,李君麒亲自下车送唐安夏,看着管家把她领进了门,这才放心。 此刻已经子时,府内的主子们奴才们都早已入睡。 穿过东侧的花园,再往前过了阁楼便是唐安夏的桂苑。 瞅着管家疲惫不堪的面容,唐安夏通情达理道:“你下去吧,我人在府里你不必护送。” 管家早已困倦,若不是芳嫣吩咐一定等到二小姐回来才可入睡,他早就回房了。 一听唐安夏这样讲,顿时如释重负般:“是,二小姐慢走,有事随时吩咐奴才。” 唐安夏望着他佝偻的身影渐渐走远,不禁感叹,当年管家入府的时候正值壮年,也算是看着她一年年长大的,若不是唐家那场大火把整个府邸烧为灰烬。 理应该给管家一大笔金银珠宝,让他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可惜兢兢业业为了唐家最终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哎。”唐安夏叹了口长气,今日与皇上的一战,险些丢了性命,日后要面临的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还有很多躲在暗处未知的敌人,前途凶险万分、如履薄冰。 不过,唐安夏一想到今日气场强大,直逼皇上的李君麒,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有个累了倦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不管他变成什么秉性、什么脾气、什么模样,他都是唐安夏誓死守护的男子。 静静地走在悄无声息长廊里,唐安夏看着两侧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杨柳,寒冬即将来临,往年最冷的时候,李君麒总会咳嗽好久,待开春回暖,才会渐好。 他那副书卷气的身子骨,真要找赵太医抓几服药好好调养调养了。 过了阁楼,唐安夏突然间听到树丛中有说话声。 唐安夏停住脚步,心底泛起疑惑:三更半夜,难道有人躲在树丛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里是将军府,真是胆大包天! 她便顺着声音的方向静悄悄的走过去,躲在矮树下,拨开干瘪的树枝,只见前方的一处空地,一位身形妩媚的女子正在低语:“唐安夏真的没有管他弟弟的死活?这个死丫头到底盘算什么?当初心甘情愿的替我抵罪,后来又把我出卖了。如今又对唐宏见死不救,害得那小子差点丢了半条命。这可不像是唐安夏的所作所为啊!” 对面丫鬟扮相的女子点点头:“是啊,刚刚芳嫣带着二少爷回来的,说我们家二小姐跟着文亲王面见皇上去了!也不知为何原由。” 女子扭动了一下媚态的身形:“唐安夏和文亲王一向交好,她怕是想要嫁给那个病秧子吧!罢了,只要她不是盯上了皇子妃的位置,我就饶她一命。不管是谁,胆敢和我抢走大皇子,别怪我翻脸无情,拦路一个杀一个。” 丫鬟一脸献媚的笑容:“那是自然,能配得上大皇子的只有代柔小姐,您是老太太从小教养的心肝宝贝,有老太太撑腰,谁人能比得过您。” “算你会说话!” 唐代柔从衣袖里取出了一荷包碎银,扔向丫鬟的手中:“这是赏你的,下次再机灵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多谢代柔小姐。” 丫鬟双手捧着包好的碎银子,整个人乐开了花,这可是她足足两月有余的月钱。 唐代柔警惕的环视了四周,确定安全无人,才收紧披在肩上的斗篷,带好帽兜,匆匆离去。 丫鬟把碎银子塞进了怀里,像是无价珍宝似得护在胸前,悄悄地钻进了桂苑。 唐安夏这才直起身体,她难以想象自己的院子里,竟然会出现叛徒。她对待这些下人们一向不薄,情同姐妹,到底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吃里扒外的东西,非要揪出来严惩不贷! 第22章 唐宏赶走的丫头晓玲 回房躺在床上,唐安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丫头身形娇小,而且芳嫣能把自己的行踪告知她,定然是身边的婢女。听声音看形态,似乎是她。 唐安夏没有当场拆穿,一方面是被桂苑的人背叛,一时震惊没有想好对策。 再者,当时花丛只有她们三人,若是唐代柔和奴婢狼狈为奸,反咬一口污蔑自己‘与李君麒厮混半夜而归’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方面是考虑这个背叛之人,贪财如命,必然留有用处。 迷迷糊糊的,唐安夏听见有人在哭泣,呜呜嘤嘤…… 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唐安夏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距离很近,大概就在她的窗帷下。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唐安夏拿了件貂毛织锦披风搭在肩上,挪动步子到窗前,推开百叶窗,探出头向下看去…… 蹲在地上的人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到唐安夏,立刻吓得跪地求饶:“二小姐赎罪!二小姐赎罪!奴婢该死,不应惊扰了二小姐休息!” 唐安夏定睛一看:“你?你不是唐宏身边的婢女晓玲吗?你不在他的宏阁伺候着,跑到我的桂苑哭什么?” 晓玲练练叩头,泣不成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回去……” “等等。” 唐安夏叫住了准备起身离去的奴婢,厉声道:“罢了,我已经被你吵醒,你进来说话吧。” “是”。晓玲擦了一把眼泪。 桂苑的堂屋,唐安夏套了件纯白色的羔裘御寒,坐在主位的官帽椅上,喝了口芳嫣沏好的热茶,抬眸,睥睨着跪在地下娇小的丫头,冷冷道:“你有事找我?” 晓玲低垂着头:“奴婢不敢。” 唐安夏挑了挑柳叶眉:“你不敢?桂苑房间众多,你偏偏准确的找到我的闺房,能蹲在我的窗前哭泣,必然是为了惊醒我。若真没事,便是我多心了。” 旋即,唐安夏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送她回宏阁。” 芳嫣立刻心领神会:“起来吧,二少爷病重,你是他的婢女要贴身照料,躲在我家小姐这里会惹人说闲话。” 晓玲一听,急忙连磕三头:“二小姐赎罪!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出这个法子,绝无欺瞒二小姐的意思!” 唐安夏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抬眸瞥了一眼弱小的人儿,语气不疾不徐:“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晓玲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透着可怜:“二小姐,家中老母病重,弟弟妹妹年幼,处处需要银两,就指望奴婢在将军府这点月钱送回老家救济老小。可是,今夜二少爷回来,竟要赶我出府,奴婢无处可去,只求二小姐给条活路。” 唐安夏微微蹙眉:“你跟随在唐宏身边三五年了,他怎会无缘无故的赶走你?” “只因……”晓玲欲言又止。 唐安夏不耐烦道:“但说无妨。” 晓玲怯生生的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唐安夏明亮的眸瞳,低声答道:“二少爷回来之后,嘴里一直谩骂二小姐,埋怨您冷血无情,对亲弟弟见死不救,诅咒您早晚要遭受报应……” 唐安夏面无表情:“继续说。” 晓玲一脸冤枉,无辜的呜咽着:“奴婢真的听不下去了,就劝了几句,说好‘歹您是他的亲姐姐,血浓于水,不可这般辱骂’,结果二少爷大发雷霆,把对您的怨气都发泄到了奴婢的身上,斥逐奴婢马上滚开。” 唐安夏仔仔细细地听着晓玲的话,言语间并没有欺瞒的迹象,瞧着她不幸无助的落魄样子,心中顿生一丝哀怜。 毕竟是服侍了唐宏几年的奴婢,家中有老有小,若是这样驱走,怕是要沦落街头。 倘如侥幸被其他家捡去当婢女,恐会玷污了唐家大户府邸的名声,连个犯错的奴婢都容不下。 唐安夏思虑了片刻,转头对芳嫣吩咐道:“给她在桂苑安排个差事做。” 芳嫣福了福身:“是。” 晓玲感激涕零:“多谢二小姐,奴婢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唐安夏没有吭声,抬了抬手,芳嫣赶忙扶着她,朝着内室走去。 一整个日夜不得安宁,唐安夏浑身疲惫,躺在床上揉了揉昏沉沉的额头,询问道:“芳嫣,你送唐宏回来之后,都对谁讲了我陪文亲王入宫一事?” 芳嫣愣了下,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没有对旁人说啊,二小姐的行踪哪能随随便便暴露。回屋时,颖姿问了一嘴‘二小姐去哪儿了’,我答了句‘随文亲王入宫面圣’,而且还叮嘱她,切记不可告诉别人,不能害了二小姐,别人没有知晓的了。” 唐安夏合上眸子,轻声叹气:“颖姿吗?果真是她,声音和身形都像她,我只是难以相信真的是她,才会找你确定……我才能狠下心来。” 芳嫣听得云里雾里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二小姐,颖姿犯了什么错吗?惹你不高兴了吗?” 唐安夏勉强挤出一抹笑:“怎么会?你不要对颖姿提起我问你的事,她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揣摩心思。不像你,对我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不会算计,不会讨人欢心。” 芳嫣一听这话,撅起小嘴,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奴婢有二小姐就够了,不需要讨人欢心,只要二小姐高兴,奴婢就满意了。” 唐安夏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还好,背叛的人不是芳嫣。 想到晓玲还跪殿外等候安排,便琢磨着:“我们桂苑不缺人手,她是唐宏的人,不可进入到屋内伺候,让她去修剪院子里的花卉吧,月钱和在宏阁的时候一样多,也算是我帮她一回了。” “奴婢明白,这就带她下去,二小姐好好休息。” 翌日,唐安夏一直睡到晌午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她真的累到了,回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依次面见了月公主和皇上,先陪同唐宏,又帮助李君麒,回来还撞见了颖姿和唐代柔,半夜又处理了晓玲的差事。 眼下,暂时确保了李君麒的安全,但,皇上这回意识到了李君麒的骤变,万万不会轻易放过他了,势必会找个机会铲除整个文亲王府。 难道…… 唐安夏的脑海里顿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要改朝换代,才能保住她的君麒吗? 第23章 我此生只嫁李君麒 一闪而过的想法,唐安夏自己都乍然吓一跳,猛地喝了几口浓茶,压一压胆战心惊的感觉。 颖姿领着两位婢女端着午膳上来,摆放在厅堂的小圆桌中间,嬉笑道:“二小姐,快点用膳吧。” 唐安夏拿湿帕子擦擦手,坐在玫瑰椅上,望向门外:“芳嫣呢?” 颖姿吐吐舌头:“她啊,忙着教训外面的下人呢!说是院子的角落打扫得不干净!书房的竹简摆放得不整齐!几天不查他们就偷懒!” “芳嫣倒是细心。”唐安夏喝了匙莲子汤,瞥几眼看着身旁俏皮可爱的丫头,她多么希望昨夜所见是一场虚假的梦。 随便吃了几口,心中有事,一点食欲都没有。 颖姿侧歪着头瞧着唐安夏,随手把蜜饯红果挪到她的面前:“二小姐最喜欢吃这个,奴婢特意吩咐膳房多拿来一些。” 唐安夏捏起一枚放入口中,不如往日吃起来香甜。 颖姿递给她湿帕子擦拭手上的粘糖,好奇道:“今日饭菜二小姐不喜欢吗?想吃什么?奴婢去集市买来便是了。” 去集市…… 一条计策在唐安夏的心中萌然而生。她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弯起唇角:“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其他人都退下。” “二小姐吩咐就是。”颖姿的眼神闪速不定。 唐安夏凝望着对面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心底又气又恼,言语上却平静无奇:“你可记得,几年前,我是从哪里带你回来的?” 颖姿不假思索道:“奴婢一世都不会忘记,那是奴婢走投无路,在春雨楼的门前招揽客人第一日,二小姐从门前路过,买下了奴婢,带回将军府,让奴婢成为了您的丫鬟,才有了今时的好日子。” 唐安夏眼底的眸光渐渐暗淡:“你可知,我为何偏偏救了你?” 颖姿摇摇头:“奴婢不知,亦不敢问。” 唐安夏品了一口桂圆莲子羹,瞅着满桌子都是她喜欢的美味佳肴,幽幽道:“你的年纪与芳嫣相仿,却异于常人的聪明伶俐,我厌恶什么喜爱什么,你观察几日就能铭记于心,芳嫣跟随我多年还摸不透。” 颖姿避开了唐安夏审视的眸光,眼珠摇摆不定的左右乱看:“奴婢只是关心小姐,想要报答您的赎身恩情。”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有点心虚,有点惭愧。 “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不是个单纯的丫头,芳嫣过于愚笨,我需要一个机灵点的婢女陪在身边,觉得把你留在那种地方是暴殄天物,就毫不犹豫的付了钱带你回来。但,若是让你留在春雨楼,相信凭你的本事,早晚会成为那里的头牌。” 颖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颊露出了一丝慌乱,眼睛里的复杂情绪掩饰不住:“二小姐莫要打趣奴婢,能够得到您的垂爱,乃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唐安夏不再言语,只希望她能就此收手,过去的背叛行为,念及多年的主仆之情,可以既往不咎。 片刻,唐安夏淡淡道:“春雨楼的东侧,有一家铺子开了十几载了,他家的福寿鱼丝味道很好。我遇见你那天,便是去他家买,顺路救了你。今儿时候尚早,你去买一斤吧,铜镜下的匣子里有一枚金簪,你拿去给老板娘,无需给银两,她就会明白。” 颖姿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可终究没敢说出口,福了福身:“是,奴婢去去就回。” 唐安夏凝视着她从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莫名泛起一阵酸楚,让她下手除掉颖姿,怎么可能不心疼?这几年她早已把芳嫣和颖姿当成妹妹看待,万万想不到会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 这时,芳嫣端着一盒珠钗进来,看见唐安夏坐在圆桌前发呆,关切的上前问道:“二小姐怎么了?饭菜不好,让膳房重新做就是了。” 唐安夏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瞥一眼芳嫣手中的金色妆匣:“父亲又给他的三个女儿赏赐了?看这分量,恐怕要来家里拜访的是位大人物,父亲才会这般阔气。” 芳嫣点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把匣子打开给唐安夏观赏:“二小姐真聪明,后日当真有位高高在上的皇族要来府里,将军特意吩咐三位小姐盛装出席,赏赐的发簪更是比哪一次的都贵重。” 唐安夏捏起其中一只镶嵌着寒冬红梅的金色步摇,若有所思道:“这是君麒最喜欢的傲骨寒梅,后日就佩戴它好了。余下的收进镜台吧,留着来日再用。” 芳嫣听话的合上妆匣的盖子,一边拿走,一边疑惑道:“二小姐都不问问来者是谁吗?能让将军府上下轰动。” 唐安夏仔细的观察着步摇精湛的工艺,头不抬的平淡道:“能来探望父亲的皇族,自然是与父亲一向交好的大皇子。父亲让我们三个女儿打扮一番,恐怕是真有与皇族联姻的意思。但,大皇子未必瞧得起唐家的这几个大小姐。” “怎么会?”芳嫣仰起头,撅着小嘴,“我们二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岂是其他人能相比的?您一定会被大皇子相中的。” 唐安夏不乐意地瞪了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一眼:“我此生只嫁李君麒。” 芳嫣慌忙掩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语塞。 唐安夏不禁感叹,颖姿的聪明和芳嫣的性子恰好相反,若是两个丫头都能留在她的身边忠心耿耿的做事,该有多好。将来了却心愿,定会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嫁了。 “二小姐,您的金簪去哪儿了?就是您和余老板娘的信物!”芳嫣整理首饰的时候忽然察觉少了一枚。 唐安夏吩咐其他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不紧不慢的答道:“当年的承诺,到了兑现的时候。” “二小姐!”芳嫣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唐安夏瞧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禁轻笑:“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何时能长大?我若吩咐你一件事,你能否做好?” 芳嫣欠身行大礼:“奴婢的命都是二小姐的,无论何事,奴婢定当竭尽所能。” 唐安夏抬手扶起她,屏退左右,压低声音:“今日送金簪之人,乃是与你情同姐妹的颖姿,她终究与你不同。你要记住,我和余老板娘的誓约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包括颖姿,能瞒得住吗?” 芳嫣再次错愕不已,她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二小姐,颖姿她……” 唐安夏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无需多问,早晚会知道真相。只是,你绝不可显出马脚,一丁点异样都不能表露,能做到吗?” 第24章 背叛 芳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否则她的主子不会动用余老板娘的力量。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二小姐放心,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奴婢都不会吐出半个字。” 唐安夏点头:“好,能陪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和君麒了。” 芳嫣瞅着她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酸道:“奴婢永远都不会离开二小姐,文亲王正直不阿,又情有独钟,定会生生世世陪在您的身边。二小姐,您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苦恼悲伤。” 唐安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芳嫣认真的小脸,勉强挤出丝笑容:“是啊,多亏有你们两个,真好。” 只是,提及文亲王,唐安夏就莫名其妙的担忧。 他的病症,他的处境,皇上对他的戒心,朝臣对他的虎视眈眈……哪一样都让唐安夏操心挂念。 即便是重生而归,他的前途依旧是坎坷不平、荆棘丛生。 还好,他性情大变,不是曾经隐忍宽容的书生脾气了。 唐安夏望着窗外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霜花,奴才们干活时都缩着脖子来回走动,一阵风吹过,个个都搓手哈气的取暖。 “天寒了,芳嫣,给我梳洗入宫。” 芳嫣一怔:“二小姐昨日刚刚去过皇宫……今日为何还去?” 唐安夏坦然道:“我是去太医院,询问赵太医关于殿下的病症。他的咳疾每年这时都会复发,昂贵的汤药吃了多少都不见好转。” 话到此处,唐安夏的眼眶发红,心底泛起了阵阵酸楚:“如今文亲王府落寞了,怕是没人会去关心殿下的安康,我只好亲自跑一趟,替他寻医备药,待明年春日便好了。” 芳嫣感叹主子与文亲王的情意,她很是羡慕,福了福身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备轿。” 皇城,太医院。 唐安夏环顾四周,相比较华贵张扬的明月殿,富丽堂皇的金銮殿,这里就显得简单朴素了很多。几间红砖碧瓦的宅子,镂空的雕花窗桕,四周充斥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太医院有名气、资历深、得重用的御医会有单独的房舍,赵太医正在最东侧一间僻静的房里纂写医书。 瞧见门外的唐安夏,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竹简,欠身作揖道:“二小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文亲王一事?” 唐安夏微微点头,嘴边挂着赞赏的笑靥:“赵太医聪明绝顶,一猜即中。我担心殿下的身体,特来求药问卜。” 赵太医扶了扶官帽,尴尬的笑了下:“二小姐谬赞了,微臣并非机智过人。只是今晨,文亲王府的子瑜先生亲自来拜访,瞒着旁人,求问了关于文亲王癔症的很多旁枝末节。所以,刚刚微臣一见二小姐,便猜到定与此事有关联。” “子瑜来了?”唐安夏大惊,“莫非是殿下的身子出了状况?” 赵太医摇摇头道:“二小姐无需担心,殿下只是脾气秉性发生了骤变,喜好和厌恶也与过去大相径庭,子瑜先生多年来陪伴在文亲王的身旁,对于过去的他了如指掌,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换,便前来寻问个究竟。” 唐安夏蹙了蹙柳叶弯眉,心中不觉产生一丝怀疑:难道子瑜会背叛李君麒吗?面对他的不治之症无药可救,身处险境却毫无办法,不愿意陪伴在李君麒的身边实属正常。 子瑜凭借着一身的武功和聪敏的头脑,完全可以良禽择木而栖,哪家府邸都会给他丰厚的月钱,甚至为了拉拢子瑜,给他个一官半职都不为过。 皇上是否会参与其中?还是有人故意刁难李君麒? 毕竟日后文亲王府危机重重,李君麒又不记得过往的经历,子瑜为求高官厚禄,为求自保,选择背叛也是人之常情。 唐安夏细思极恐,刚刚经历了颖姿的背叛,深知人心叵测、利欲熏心几个字的含义。 若是子瑜不可信,李君麒将随时处于危险之中。要想办法去文亲王府,试探子瑜的真心。 唐安夏佯装淡定:“赵太医,殿下的咳疾每到冬日都会复发,眼看天寒地冻,麻烦您开个治病的方子,配好缓解症状的药,我亲自送去才好。” 第25章 本皇子有重礼相送 赵太医翻阅了去年摄政王府的问诊记录,查到了当时给文亲王开的药方,按照现在他得了癔症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新的修改,并增加了几味新草药。 调配了药引,用棉纸包好,拿给了唐安夏:“二小姐,这是十日的药量,每日只需殿下服用一包,无论是否有好转,微臣会再次调整药方。” 唐安夏接过来沉甸甸的药,如视珍宝,递到芳嫣的手上,感激道:“多谢赵太医,您对于殿下的帮助,我和文亲王都会铭记于心。” 赵太医欠身作揖:“微臣能够替殿下医治顽疾,乃是分内之事。只可惜皇上颁布了圣旨,不许任何人登门拜访文亲王府,所以劳烦二小姐辛苦几趟,尽可能把殿下的症状讲于我听。” 唐安夏彬彬有礼的笑笑,眼神环顾四周,确定左右无人,低声道:“这是自然的,另外,今日我来,乃是替弟弟唐宏求药,还请赵太医保守殿下的秘密,切记不可让有心之人利用。” 赵太医恭敬道:“二小姐放心,微臣明白。” 离开了皇城的太医院,唐安夏匆匆忙忙的往宫门口走去,芳嫣拎着药包紧紧地跟在后面。 迎面而来一位面容熟悉的男子,他身穿着石青色绣着四龙暗纹的绸缎长袍,腰间挂着枚精雕细琢着龙凤祥和云的冰花芙蓉玉。 他的身后有一名侍从、两名宫人、两名婢女陪同。 看到唐安夏的时候,他一愣,静静的站在那里停驻了脚步,他的气质如洛神降世一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芳嫣忍不住小声的赞赏着:“二小姐,大皇子果真是如仙人般,难怪宫内宫外的女子都幻想着嫁给他为皇子妃。” 唐安夏头不抬眼不睁:“快快出宫,殿下还等着我们呢。” 除了李君麒,她对任何男子都不感兴趣。 岂料想,男子突然拦截住了唐安夏的去路,站在她的身前,笑问:“你是唐家二小姐?我们在龙福客栈见过面,你可否记得?” 唐安夏毕恭毕敬的行大礼:“臣女参见大皇子。” “快请起!”大皇子李沐赶紧伸手,搀扶着唐安夏纤细的玉臂让她站起来,“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唐安夏敏感的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李沐紧握着她的大手,福了福身:“臣女要速速出宫,恭送大皇子。” 李沐瞥见芳嫣手里捧着的药,并没有放她离去的意思,满脸关切:“二小姐身体不适吗?为何要来太医院抓药?如今天冷,定要小心玉体,免得感染风寒,惹人担心。” 唐安夏心中记挂着李君麒,深色焦虑,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了:“臣女多谢大皇子提醒,家中弟弟抱恙在床,母亲惦念,特意嘱咐臣女入宫求药,还请大皇子谅解。” 李沐这才松了口气,他优雅脱俗的仙颜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二小姐莫要着急,我会吩咐太医全力救治令弟。还有,明日我会去将军府设宴,还请二小姐盛装出席,本皇子有重礼相送。” “臣女明白,臣女告退。” 唐安夏福了福身,仓促地离去。 一方面是牵挂着李君麒,另一方面不想与大皇子周旋,毕竟意图嫁给他的女子太多,唐安夏可不想牵扯到混乱的关系中。 李沐转身目送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扭头冷着脸吩咐身旁的侍从:“宾鸿,你速速出宫,紧跟着唐家二小姐,看看她到底是回将军府?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宾鸿干净利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在皇城。 文亲王府。 此时已是晌午,唐安夏左瞧右望,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敲响了大门。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房顶红瓦片上正坐着一位腰间佩剑,行动风驰电掣的男子,他阴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幕,危险的眯起了眼眸,并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 大门先开了个缝隙,管家探出头来,发觉来者是唐家二小姐,才迅速的打开门,侧过身体让她们主仆二人进去。 唐安夏一路仓促,边走边问:“殿下的身子如何?这两日是否有人来过府上?” 管家沉重的叹了口气:“二小姐,今儿的文亲王府已经是人人唾弃的地方了。当年摄政王的威严和声望,随着王爷的下葬一扫而光不复存在。唉!如今旁人对殿下避而远之,谁还敢来拜访?” 唐安夏瞄了一眼管家,几日不见,他的眼角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细纹,鬓间徒增了几缕白发,面容熟悉憔悴落寞。 府内更是冷冷清清,下人们无精打采的做事,有的干脆围坐在暖炉前闲聊,看见管家走过来,才慌张的散开,拿起扫帚抹布装装样子。 云姑姑正领着膳房端着饭菜的奴婢们往东厢房走,瞧见唐安夏,立刻堆积着笑容迎面而来:“老奴参见二小姐。” “云姑姑辛苦了。”唐安夏浅浅一笑,瞅着她的面容红润,不像往日那般憔悴不堪,便知李君麒的身子尚且无碍。 云姑姑亲切的扶着唐安夏的小手,朝着东厢的院子慢慢走着,嘴上挂着欣慰的笑:“二小姐有所不知,殿下近几日胃口大增,过去不愿意吃的鸡鸭鱼肉,如今每日用膳必须备齐,偶尔喝点上等的女儿红,身子骨精壮多了。” “竟有此事?”唐安夏惊诧不已,要知道,以前李君麒是只吃素食,滴酒不沾,每逢佳节都禁食禽类,连皇上的宫宴都从未破例。 难怪子瑜会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唐安夏都有点茫然无措了。 云姑姑倒是满心欢喜,滔滔不绝的念叨着:“府里上下都忧心忡忡,只有老奴一人觉得殿下很好。只要他身体康健,平安无事,哪怕换了秉性改了乐趣又如何?他还是王爷和王妃的独子,老奴有生之年会尽全力照顾好他,待归西那天,也无愧对于任何人。” 这话,如醍醐灌顶,令唐安夏茅塞顿开。 无论李君麒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那个当年为了自己葬身火海的男子,爱自己爱到宁愿死都不肯放手的男子。 进了院子,云姑姑吩咐婢女们把菜肴端去厅堂摆放整齐。 随后笑盈盈道:“往日都是老奴陪同殿下用膳,今个二小姐来了,老奴领着奴婢们在偏殿候着,您好好陪陪殿下吧。” “辛苦云姑姑了。”唐安夏这才注意到,整个院子的景致发生了变化,曾经李君麒最爱的梅花已凋零,庭院两侧倒是种植了数株金钱松和五针松。 正在疑惑的时候,听见子瑜在殿内祈求:“殿下!万万不可!” 第26章 一世只认一个主子 唐安夏急忙推门而入,只见李君麒正在收拾桌案上的书卷笔墨,纷纷装入地下的一个红木箱子内。 子瑜看见唐安夏,底气更足了,单膝跪下行礼:“殿下请三思啊!这些笔墨纸砚乃是摄政王生前征战沙场,换来的赏赐,都是进贡极品,更是您最爱惜之物。若是封在箱子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李君麒不屑的眼神横扫过所谓的价值连城的瑰宝,清冷的抿了抿薄唇:“我不喜欢的东西,一向丢弃。无用的东西,一向扔掉。看在它们对过去李君麒很重要的份上,我才整理好收拾进木箱里珍藏,将来留给有用之人。” 子瑜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殿下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依旧跪地不起,一遍遍的谏言:“不可啊!您生平最爱习字,吟诗作赋乃是您的毕生所好,桌案上的砚台您用了三载不舍更换,今日怎忍心把一切统统封存。殿下,您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渐好?!” 唐安夏感觉得到,子瑜的情绪几乎是崩溃了,他绷紧的神经已经快到达极限,说话的语气间甚至夹杂着几分抱怨。 李君麒愣了下,显然,他不曾料想无心的举动,会让子瑜产生这么大的抵触心理。 手中的书卷慢慢放下,李君麒的眸瞳越来越深,淡淡道:“算了,让奴婢进来收拾,全部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或许,这些景象是子瑜的念想,对于过去那个他最用心最敬仰最爱慕的殿下,唯一的怀念。 子瑜缓缓起身,松了口长气感激道:“多谢殿下。” 唐安夏有点茫然,她不知道要先安慰李君麒?还是先劝说子瑜放宽心?正欲开口,注意到芳嫣捧着药包的右手更换到左手。 便急忙接过来,关切的帮她捏了两下小手:“这药不轻,一路上辛苦你了芳嫣。” 旋即,赶紧递到了子瑜的手中:“这是我今晨去太医院,给殿下抓的药。天气寒冷,咳疾恐怕会越来越严重,早点服药调养身体,还能少受苦。” 子瑜并没有马上从唐安夏的手中取药,他茫然的看了看她,复而,诧异地望着身旁的李君麒,幽幽的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殿下今年……并没有复发咳疾,天寒地冻,他……一声咳嗽都没有过……” 唐安夏捧着药包的手,险些一滑掉落在地,众人皆知李君麒体弱多病,每逢冬日药不离口,难道得了癔症连过去的疾病都会好起来吗? “君麒……”唐安夏轻唤了一声,她想要听他的解释,心底却空牢牢的莫名其妙有点害怕。 李君麒顺手拿起了药,放在桌上。抬眸,迎着面前三个人带有审视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危险的挑了挑眉:“我,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当下时机不成熟,你们不要多问。但有一点请你们相信,我在一天,就会保护文亲王府一天,就会保护你一天。” 李君麒的指尖轻轻地滑过唐安夏美丽的脸蛋,不知为何,他对于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疼惜和怜悯,仿佛身体内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怂恿着他接近她,鼓舞着他守护她。 难道,这种神奇的感觉是冥冥之中注定吗? 或许,这是身体原主人临死的心愿? 这个世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无法用李君麒的科学理论解释,即便他是名牌大学的博士,还是没有寻找到回去现代世界的方法。 唐安夏被这番话说愣了,同样惊呆的还有子瑜和芳嫣。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有完全理解话里话外的寓意。 子瑜紧紧地握了握腰间的长剑,英俊的脸孔纠结的拧成一团,似懂非懂的问:“所以,您不是我们原来的殿下,对吗?我们的殿下去哪儿了?你到底是谁?” 说罢,脸色一沉,透着一股隐藏的杀气。 李君麒明显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敌意,他不畏惧,挑衅地一勾唇:“子瑜,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毕竟,李君麒从小到大生长在武道世家,祖祖辈辈都在经营武道馆,刀枪剑戟棒棍他样样精通,大学期间还获得了三界的散打冠军。 子瑜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呵呵,我子瑜,一世只认一个主子。”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剑光闪烁,锋利的剑刃朝着李君麒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刺去。 李君麒反应迅速,向后跃去,眼神极快,右手的两指如捏花般钳住了剑体,所有的力量集聚在两指间,抵住了迎面而来的剑气。 子瑜脸色凝重,暗自感叹: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内力?能轻易的招架流星利剑!? 李君麒稍稍用力,长剑似乎感觉到了恐怖的气息,剑身微微颤抖。 子瑜猛地抽回了长剑,双足微跺,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飘了出去,腾空翻转,长剑如灵蛇吐信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李君麒的肋骨。 李君麒侧身躲避,双脚灵敏,他的招式更快。一掌击中剑身,剑锋走偏,反手另一掌压上子瑜的手腕,力度极强,长剑蓦地从子瑜的手中掉落。 李君麒扬起手掌划出了一条优雅的弧线,握紧剑柄,寒意流淌而过,剑刃向上缓缓弓起,直刺子瑜的咽喉。 剑光辉煌而迅疾,无声息的停在了空中。 子瑜只觉得心头一寒,剑锋虽然没有刺中他的肌肤。 但,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剑光如浪涌而至,一阵砭人肌骨的寒气袭来,惊鸿掣电的杀伤力无懈可击。 唐安夏亲眼所见令人目眩、千变万化的武功绝学,惊得慌了神:“君麒!他是你的子瑜啊!” 李君麒陡然撤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河凝清光,长剑回入子瑜腰间的剑鞘中,动作快如闪电令人屏息。 子瑜惊魂未定,他从小习武,多年来对手无数却从无战败,李君麒打破了他百战百胜,无人能敌的战绩。 芳嫣早已被吓傻,当她看见李君麒收起剑刃的一瞬间,整个人惊慌失措地扑到了子瑜的面前,慌张凌乱地掀开他的衣襟,嘴里絮絮叨叨的:“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第27章 交易 子瑜一时懵住了,芳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受宠若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英俊的脸颊莫名其妙的添了一层红晕:“多谢芳嫣姑娘挂念,我没事。” 芳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头吐吐舌头,转身飞快地跑回唐安夏的身后躲起来,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似的,慌了神:“我,我……我就是关心你,不对,我是怕你受伤牵连了殿下,惹得我家二小姐不高兴,我才没有关心你呢!我是为了我家二小姐,你别多想!” 子瑜听得一愣一愣,然而,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个丫头的身上。 他歪头看向镇定自若的李君麒,眉心蹙起:“你,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还精通剑术,你到底是什么人?文亲王殿下去了哪里?” 李君麒扫视了齐刷刷盯着他看的三个人,不紧不慢的坐在官帽椅上,亲自倒了杯碧螺春茶,悠然自得地品一口:“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殿下,这点无须质疑。并且,在你们真正的书生病人回来之前,我保证会守护好文亲王府,守护好他的女人唐安夏。任何想要加害你们的人,我绝对不会饶恕。” 唐安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重生而归,本以为最爱的男人一同回来,哪怕得了癔症,哪怕忘记过去的山盟海誓,哪怕变成一无是处的废人,她都不在乎。 只要他是李君麒,就够了。 偏偏,眼前的人不是他。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分明就是李君麒的身体,却再也不是他了。 唐安夏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多亏芳嫣灵巧的小手搀扶着她的手臂,支撑住她丧失力气的身子骨。 子瑜再次紧握腰间的长剑,脸上凝固的冷气仿佛是冬雪过后的天寒地冻。他抿紧嘴唇,半晌,到抽了口凉气:“我们的殿下,可否安好?” 唐安夏的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满怀期待的望向李君麒,迫切的希望得到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李君麒深邃的眸子缓缓合上,复而睁开,眸瞳透着无奈:“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更不清楚他是死是活。我是劫后重生,成为了你们的殿下,我也是希望早日回归我原本的生活。至于我为何而来?何时回去?我的世界如何?你们不需要知道,很多秘密我正在寻找答案。” 子瑜深深呼吸,他尽量平缓内心波澜的情绪,他在努力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真相。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半晌,唐安夏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把险些滚落的泪珠憋回去。 她吸了下发红的鼻子,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我相信,君麒一定还活着,他绝对不会有事的。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又怎么会代替他出现在文亲王府?你来到这里肯定是君麒的意思,你的出类拔萃所向无敌,你的英明果断雄韬伟略,注定要帮助君麒完成某些事。” 比如说,改变唐家灭门惨案的命运!查明摄政王死亡的真相!重振文亲王府的雄风! 就像是自己重生而归,正是这些心愿未能完成,死不瞑目。 子瑜若有所思:“二小姐的意思……等到这位新来的,实现了殿下的愿望,了断了某些恩怨,自然会离去,真正的殿下就能平安的回到我的身边了对吗?” 唐安夏非常笃定的点点头:“相信我,君麒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舍得你?怎会舍得撇下我?他重情重义、心地善良,怎么忍心对我们不管不顾?子瑜,你和我都要相信君麒,保住眼前这个赝品!” “赝品?!”李君麒嗤鼻冷笑了下,“你这个女人真有胆量,竟敢如此评价我?不过,你的分析倒是不无道理,今日我们四人达成共识,你们的目标是让文亲王回来,我的目标是尽快离开这里,为此我们一起努力,相互辅助行动,争取早点取得双赢。” 子瑜听得是一知半解,他困惑的看向唐安夏,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唐安夏凝望着冷静镇定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的李君麒,真心佩服他的本事,面对未知的府邸,面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竟然能泰若自然面不改色、深藏不露无所畏惧,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人,怕是屈指可数寥落星辰。 若是,一切都是苍天注定,一切都是君麒的意愿,她接受。 “子瑜,芳嫣,你们二人听好,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李君麒,就是文亲王殿下。刚刚你们知道的一切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吐露半个字,听懂了吗?” 子瑜和芳嫣不约而同道:“是,谨遵二小姐吩咐。” 旋即,唐安夏冷冷地看向李君麒,眼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耐,有几分陌生,有几分倾佩,还有几分遗憾,缓缓道:“至于你,我们三个人愿意和你做个交易,我们帮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你帮助我们完成两件事。” 停顿了下,唐安夏脸色严肃:“第一,完成君麒的心愿,匡扶文亲王府,除掉一切障碍。第二,心愿完成之时,让君麒早日回到我们身边。” “可以,如果我回去,他自然就能回来了。我要表达的正是此意,成交。” 李君麒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继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满脸警惕的子瑜:“我不希望你和我成为敌人,你是个骨骼惊奇的练武奇才,有个性、忠诚正直,我很欣赏你。” 子瑜剑眉倒竖:“我这一世,只认殿下一个主人,我不会服从于你的任何命令,我知道你很强,但休想驯服我。” 李君麒清冷的笑了下:“放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和保护,我们只需要按照交易强强联手,我会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你留下监视我,保护好文亲王府,也是为了你的殿下考虑。” 子瑜深思熟虑,目前只能如此了。尽管不情愿,却勉强答应了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等待殿下,与你无关。” 第28章 神算子 用完午膳,唐安夏便怏怏不乐的回了将军府。 当着云姑姑和文亲王府其他奴婢的面前,唐安夏还要佯装开心,免得被旁人瞧出来破绽。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辇里,唐安夏掀开窗花帘,惆怅地凝望着外面的风景。来来去去的人们,忙忙碌碌在市井叫喧,沿街要饭的乞讨者,酒馆里划拳的醉汉,春雨楼招呼客人的风花女子…… 倏地,唐安夏注意到在某个客栈的门前,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摆着一个铺满了金色字符的桌案,旁边立着一杆旗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天机神算’四个大字。 他真的能知晓上天注定的秘密吗? 唐安夏心中疑惑,招呼车夫:“停,落轿!到路旁等我。” 芳嫣不解:“怎么了?二小姐想买什么,奴婢去就是了,您在轿里歇着。” 唐安夏指了指路旁的老者,朝着芳嫣使个眼色:“你说,这是机缘巧合碰见的神算子吗?你随我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轿辇,走向老者。 那老者的眉毛胡子一片花白,眉眼间却有一股天地正气,唐安夏凭着他的相貌推算,他应该活了很久很久。 老者和蔼地看着唐安夏,抬手自然地捋顺着下巴的胡须:“这位小姐,好生眼熟,你可否见过我?” 唐安夏摇摇头,困惑道:“从未见过您。” 老者眯眼笑道:“真的吗?或许曾经见过,如今忘记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二小姐可信命?” 唐安夏大吃一惊:“你怎知我是二小姐?” 老者抬起手指,悠然地指了下头顶的旗子,别有深意道::“天机不可泄露。” 唐安夏一脸的错愕,这世间真的有知晓命脉的人吗? 转念一想,重生转世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她索性大胆的问:“老人家,您可知道,我最爱的人在哪里?他是否安好?我很想念他,却寻不到他的去向。” 老者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像是其他路边诓骗银两的相士那般,掐指一算好像真的得到了上天指点。 相反,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假寐了半柱香的功夫,旋即,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紧张不安、却耐心等待的唐安夏。 老者淡淡回道:“二小姐,你只需按照心中所期盼的去做,不要有顾虑和疑惑,不要心慈手软,不要摇摆不定,在报仇雪恨的路上一定做到心狠手辣、深谋远虑、工于心计,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唐安夏大惊失色,为唐家报仇,查清摄政王死因,这两件大事一直都是她隐藏心底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这神算子竟能看透!? 老者早就看穿了唐安夏的心思,拿起桌案旁的紫毫,沾了点凉透的茶水,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字:“玉。” 唐安夏一愣,悄声道:“老人家,您指的乃是我从小到大佩戴的灵玉吗?” 老者轻轻点头:“有它在,你定能寻到你最爱之人。只是……” 唐安夏心急如焚:“只是什么?” 老者微微叹气:“可惜啊,此人非彼人。他虽与你同生死共患难,与你两情相悦,却并非是曾经那位最爱之人。天机不可泄露,二小姐慢慢自会参透其中的玄机。” 唐安夏听得是一头雾水,刚想再继续追问下去,老者却收了随风乱摆的蓝旗,把桌案上凌乱的东西,塞进地下的一个麻布袋子内,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天色已晚,二小姐请回吧,家中有要事等你,切记不可心慈手软,方能成大事。” 说罢,便匆匆忙忙的向小径深处离去。 第29章 二小姐是天煞孤星 回到家的唐安夏心事重重,她一遍遍细细品味神算子的话,他能准确无误地看透她的心思,能知晓她的秘密,这绝非是常人能办到的奇事。 他那番‘不要顾虑疑惑,不要摇摆不定,在报仇的路上一定要深谋远虑、心狠手辣,方可成大事。’ 似乎早已预料到几年之后发生的种种不幸和灾难,包括唐家的灭门和文亲王的殉情。 难道……唐安夏忽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位老者也是重生而来的人!?那么,他又是从何而来?有什么目的? 唐安夏越想越费解,越是分析,越是觉得惊愕不已。老者清楚地了解她的一切,她对于老者却一无所知,只能靠猜疑。 若是友人,尚且作罢。 若是敌人,岂不是糟糕? “芳嫣,你明日一早,就派人到刚刚的巷子口,寻找那位神机妙算的老人家,哪怕是翻遍了整座城,花费银两四处打听,也一定给我找到。” 芳嫣不懂地眨巴眨巴眼睛:“奴婢觉得他没什么厉害的,净说些听不懂的话,或许是个江湖术士,故弄玄虚骗骗银两呢!” 唐安夏怔了下,清亮的眸子里浮上了一层雾气,喃喃道:“可是,今日他匆忙而走,并没有向我们索要一文钱啊!” 芳嫣捂嘴大惊:“二小姐所言极是,他忘记要银子了,我们将军府不缺钱财,奴婢明早吩咐下人们,速速找寻这位老者,赏他几两碎银。” 唐安夏无奈地摇了摇头,芳嫣这丫头还是没有听懂,她虽说忠心耿耿,却比不上颖姿的半分聪慧。 “你记着告诉他们,若是寻到老人家,一定要留住他,速来通禀。我还有很多困惑,想要问个究竟。” 唐安夏知道解释过多,只会让芳嫣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迫不得已,只好干脆地下达命令,芳嫣反而能尽全力去完成。 盥洗一番,唐安夏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盖好绣着寒冬红梅的棉花被衾,心里揣摩着老者那句‘此人非彼人’的怪话,合上眼皮,越是想,越是捉摸不透。 芳嫣刚准备出去,便听到院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喊叫,像是一个女子发疯似得呻吟,又像是被夹掉了尾巴的野猫,声声瘆人。 唐安夏侧过身子,诧异地望着雕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在桂苑半夜吵闹不安?芳嫣,扶我出去瞧瞧。” “二小姐小心着凉,披件斗篷御寒。”芳嫣说着,拿了件织锦镶毛大氅搭在唐安夏娇小的肩膀上,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另一只手举了盏长信宫灯。 主仆二人推开房门,只见庭院的中间有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穿丫鬟衣服,一边张牙舞爪的乱窜,一边哭天抢地的嘶吼着:“都是你的错!唐家二小姐是天煞孤星!是你克死了我的爹娘!是你害死了我年幼的妹妹弟弟!你是个不详的贱人!你该死!” 桂苑的奴婢和下人都被惊醒,他们一个个聚集在庭院的中间,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却不敢上前接近这位发狂的疯癫之人。 唐宏院子里来的晓玲吓得脸色惨白,她连连后退,嘴上却能很清楚的念叨着:”二小姐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竟会把人逼疯?这丫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怕是来寻仇的呀!我们都是无辜的,可千万不要连累我们!“ 话音刚落,几个婢女就惊慌失措的往后躲闪,连同几位人高马大的奴才都面露慌张之色。 第30章 主子这是唬我呢? 一听这话,芳嫣立刻忿忿不平,整个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晓玲怒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当初我家二小姐瞧着你可怜,无处可去被人嫌弃,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你份差事赏你月钱!今儿个竟敢诬蔑二小姐,造谣生事图惹祸端,当初就该把你赶出将军府,让你们全家饿死街头!” 晓玲的脸‘刷’一下子臊得通红,她瞄了眼疯疯癫癫的女子,仰着头理直气壮的狡辩:“我是看见她的鬼样子心里害怕,才随口一说的!二小姐做了什么事,都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唐安夏尽力保持冷静,她记得神算子说过,速速回去将军府,有要事发生。却万万不曾料想,被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谋财害命的罪行。 但,事已至此,终究要有个交代。 唐安夏仔细地端详着站在庭院中间,哭天抢地、精神失常的丫鬟,声音冷厉道:“你不是桂苑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如何找寻到我的房门?桂苑的婢女下人都不认识你,可见你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奴婢。” 唐安夏清楚地瞧得见,丫鬟的脸色骤变,眼神扑朔迷离左右躲闪,显然在故意隐瞒些什么。 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她:“那么,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是如何克死了你的爹娘?害死了你年幼的弟弟妹妹?我堂堂将军的女儿,为何要与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为敌?我从你身上能谋财?还是能谋事?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丫鬟显然慌了神,她杵在原地一脸的蒙圈,心中仿佛野马奔腾般纠结。 她脑袋里想着主子嘱咐的话:二小姐的性情娇气柔弱、善良无能,从来不敢惹是生非,对人更是巴结讨好、和颜悦色,哪怕不是她的过错,宁愿受委屈也要替人扛着,你尽管放心的折腾,事成之后…… 唐安夏静静地望着她,嘴角轻蔑地勾起一抹笑:“你那如癫如狂的病症好了吗?” 丫鬟偷偷地抬头,瞅了一眼唐安夏冷静沉着的漂亮脸孔,丝毫没有透露出胆怯,连半分的同情都不存在。 丫鬟暗自捏了把冷汗:主子这是唬我呢!?她哪里懦弱卑微了?她哪里胆小怕事了? 芳嫣等得不耐烦,横眉倒竖,指着她愤恨道:“我家二小姐问你话!你假装听不见吗!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们桂苑好欺负!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却不服软,哭天抹泪:“二小姐,您是打算逼死奴婢吗?您用爹娘和愚弟愚妹性命威胁,让奴婢谋害代柔小姐,可惜奴婢无能,害人不成反被察觉,您便暗自告诫奴婢自尽了事。怪我贪生怕死,不敢自寻短见,您便杀了奴婢的家人泄愤,以此逼死我!你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啊!” 庭院的下人们各个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熟知的唐家二小姐,可不是一个城府极深、谋财害命的恶人啊! 唐安夏垂下清冷的眸子,脑海里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片刻,淡淡的一笑:“唐代柔吗?呵,原来是这件事啊。” 她记得前一世,大皇子设宴登府拜访的时候,碍于民间传闻‘唐家二小姐倾心于大皇子’,唐代柔耿耿于怀,担心被抢了皇子妃的位置。 于是,派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唐安夏不幸中毒险些丢了半条命。 如今想来,当初她是好心好意帮助唐代柔承担罪责,声称去偷看大皇子乃是爱慕已久、芳心暗许,与两位姐妹无关。 结果,等来的不是唐代柔的感激之心,而是嫉妒迫害。 正巧大皇子宴席的前一天,唐安夏卧病在床,父亲唐振天担心扫了皇子的雅兴,便声称她出门在外游山玩水,性情顽劣不听管教。 桂苑又被唐代柔派人死死看守,唐振天不阻拦心中默许,导致唐安夏错过了那日的风头,姐姐唐婉凝和妹妹唐代柔则是花枝招展、名满天下。 今朝,唐安夏扭转了挨打受罚、委曲求全的命运,导致唐代柔的手段调换,事情的走向更是变化莫测,令人匪夷所思。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唐安夏不开口,谁都不敢窃窃私语,更不敢悄然离去。 一阵寒风吹过,跪在地上的丫鬟冻得瑟瑟发抖。 芳嫣回屋取了个手炉拿给唐安夏取暖,瞅着满院子不知所措的下人们,悄悄地问:“二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信口雌黄的丫鬟?” 唐安夏吩咐婢女拿张玫瑰椅出来,坐在厅堂的门前,不紧不慢的喝口热茶暖胃,意味深长地眯起清亮的眸子:“不急,该来的人,还没到场,我们急什么?” 她坚信,唐代柔把丫鬟送来诬陷自己,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步步设计好的阴谋。 怎么可能不惊动父亲?不弄得人尽皆知,就罢手了事呢? 若是送个奴婢进来耍耍威风、嚣张跋扈,只为了单纯的恶心自己,那还不够唐代柔折腾的精力和花费的心思呢! 耐心等待了半柱香的功夫,唐安夏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朝着不远处望去,只见举着长信宫灯的队伍正朝着桂苑而来。 少顷,唐振天和大夫人出现在庭院里,唐代柔则是虚弱无力地坐在轿辇上,被四个粗壮的大汉抬进来的。 跪地不起的丫鬟一看这阵仗,立刻嚎啕大哭,她用快要冻僵的手抹了一把鼻涕,扯着几乎破掉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呐喊:“爹!娘!弟弟!妹妹!你们死得好冤啊!都怪我害了你们!我死都要替你们报仇!” 唐振天脸色一沉,眉宇间透着刚正不阿的英气,铮铮有声,眼神犀利:“在我堂堂将军府内,竟会发生冤案,岂有此理?成何体统?安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为父解释清楚!”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是如此隆重的场面,她缓缓起身,步步生莲,走到唐振天的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参见父亲,参见大夫人,女儿想要先听一听,我敬爱的妹妹是如何解释的?这丫鬟,是她的人啊!” 第31章 人证物证俱在 所有人把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了唐代柔身上,她苍白的小脸闪过一丝诧异,转瞬间又被柔柔弱弱的委屈样子取代,她可怜楚楚地看向唐安夏,嘴角瘪了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刷刷掉下来。 “二姐姐,你何苦害我?大皇子明日来将军府设宴,本无选妃之心,二姐姐何必要心急如焚?妹妹我承认,我喜欢大皇子,我爱慕大皇子,但……我愿意与二姐姐一争高下,大皇子选贤举能、知人善任,他倾心于哪位小姐,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唐安夏当真被她善解人意的无辜模样逗笑了,她嘴角挂着嘲讽,轻轻挑了挑弯眉:“妹妹说得极好,大皇子选妃,未必是将军府的女儿。倘若真的出自将军府,也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何时轮得到我们两个庶女啊?民间的谣传,我已解释清楚,妹妹还怕什么?” 唐代柔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深思熟虑:这死丫头长本事了!险些掉入她的陷阱里! 她扬起挂满了泪珠的小脸:“我怕什么?我对大皇子真心实意,敢爱敢当!倒是你,嫉妒我抢走了你喜欢的人,担心大皇子招架不住我的追捧,所以加害于我,真是蛇蝎毒妇!”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明亮的眸子从唐代柔委屈巴巴的面孔,转移到了紧蹙着眉头的唐振天身上。 她福身作揖:“父亲可听懂了妹妹的话?她害怕我会抢走大皇子,害怕我抢了她的风头,害怕外面的谣言走进大皇子的心里,害怕我成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阻碍。“ 旋即,指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婢女,不屑地斜了她一眼:“所以,找个不要命的丫鬟来桂苑惹事,栽赃陷害于我,让我明日无法参加大皇子的宴席,让我成为将军府人人唾弃的恶女,还真是好心机好盘算啊!” 那位跪在地上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恐惧,身体哆哆嗦嗦的丫鬟大惊失色,二小姐竟然全都猜中了!她比传闻中聪明得多啊! 唐代柔的心中也是惊诧不已,对于曾经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姐姐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唐代柔发红的脸蛋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情绪。 她不等唐振天开口问,就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父亲,二姐姐是诬蔑我,下毒丫头的房里有搜出来的砒霜,还剩余一点粉末,饭菜里的毒郎中已经确认,父亲若不信,大可以搜查二姐姐的桂苑,看看有没有砒霜在?” 唐振天怒目一瞪:“来人,给我搜!” 唐安夏垂下眼睑,仔细琢磨着来龙去脉,既然这婢女能私自进来,并且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地寻到庭院正中间自己的闺房,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放她进来的。 那么,这个叛徒也会把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放在某处。 颖姿已经送到了府外,难道桂苑还有其他的背叛者吗? 刚刚与这丫头配合的人…… 唐安夏抬眸,目光阴狠地瞥向晓玲,只有她话里话外在造谣生事,似乎早与这丫头串通一气。 晓玲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盯着她,顺着那道眸光望去,正好撞见了唐安夏的怒视,晓玲马上低头不语,两只粗糙的小手揉搓着破旧的衣服,紧张地不知道何处安放。 唐安夏更加确定了自己分析的结果,当初真不应该心怀善念的帮助晓玲,同情她可怜她,却不曾想她是唐宏派来的细作! 一转念,唐安夏怔了下,晓玲是宏阁出来的婢女,难道这场阴谋唐宏同样参与其中了吗?他可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不过,依照唐宏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性情,月公主一事受的伤,原封不动报复回来,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这时,一位宫人捧着一枚黑色小木箱跑过来,打开展示给众人看,最后放在了唐振天的眼前:“回禀将军,箱内装得正是砒霜,残余半袋,很明显是被人使用过。” 唐振天阴沉的脸孔如同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他一巴掌把木箱扇飞掉地,怒气冲天地指着唐安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第32章 下毒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千辛万苦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被人算计。 而且,蓄谋已久的阴险招数,她竟然毫不知情,真真是疏忽大意了。 看着父亲怒发冲冠的模样,唐安夏没有马上回话,她弯下腰,拾起了那袋砒霜,仔细端详着细细的白色粉末,随后,用指尖轻轻地挑起一点,抬头,冷如寒冰的清眸望着楚楚可怜的唐代柔。 她红唇微启:“妹妹,我有一事不解,我害你用了半袋砒霜,余下的为何不尽快扔掉销毁证据?偏偏留在桂苑等着被父亲追查?” 唐代柔嘴角一撇,低声下气道:“我哪能知晓姐姐的心思啊!” 唐安夏瞅着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真是佩服她的演技,轻蔑的笑了下:“父亲,我若是真想要害代柔,完全可以把全部的砒霜都用来下毒!何必故意留下把柄,害苦了自己?” 唐振天闭口不言,说起战场上厮杀敌人,与别国斗兵法周旋,他是一等一的用兵奇才。 若是换成府内的勾心斗角,府里的争风吃醋,女人之间的较量高下,他完全分不清谁是谁非、孰好孰坏。 倒是大夫人华瑶,类似的场面早就见多了,她年轻的时候正是从大宅子里摸爬滚打取得了胜利,才有了今时的地位和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端着当家管事的架子,一只手挎着唐振天的手臂,温柔似水:“将军莫要心急,此事我来定夺,您啊,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看戏就好。” 旋即,华瑶转脸,刹那间收起了笑容。 她睥睨着满院子的人,严肃冷厉:“不管是栽赃陷害二小姐,还是三小姐真的被人下毒迫害,此事万万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两位千金争强斗狠,你们这些低贱的奴婢肯定有人参与其中、知晓真相。我今儿个倒是不信了,有哪个不要脑袋的胚子,敢当着我的面前信口雌黄!?胆敢蒙骗将军!”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下人们惊慌失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跪在地下一直不起的丫鬟瞬间身体瘫软,她爬到了华瑶的脚下,哀声连连:“大夫人明察,奴婢真的是句句属实,二小姐用父母弟弟妹妹的性命来威胁,逼着奴婢去下毒,三小姐聪明机智,岂会被奴婢的小伎俩谋害?丑事败露,二小姐逼着奴婢自尽,好落得个死无对证!奴婢无能贪生怕死,结果害惨了家父家母愚弟愚妹!今夜奴婢哪怕是死,也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唐安夏一脸嫌弃,瞧着这丫头是咬死都不会说实话了!恐怕真正用全家老小的性命逼迫她的人,乃是她的主子唐代柔。 索性,换个人下手,或许能露出破绽。 于是,唐安夏嗤鼻冷笑道:“好啊,你说我恐吓你,可有其他人证明?下人们对你刚刚装疯卖傻的模样惊恐躲避,可见桂苑上下与你素不相识,我又是如何拿了砒霜给你?如何牵线搭桥的给你下达命令?凭你一人之言,想置我于死地!你当大夫人蠢钝如猪吗?” 话音刚落,唐安夏急忙朝着脸色骤变的华瑶福身道歉:“小女口无遮拦,恳请大夫人赎罪!” 她就是要逼着面前这一心求死的婢女吐出来下一个人。 华瑶轻蔑地朝着唐安夏翻个白眼,复而,语气凛若冰霜:“贱婢,你可有其他参与此事的下人指证二小姐?倘若没有,你区区贱名胆大包天,迫害冤枉主子,我定会把你丢进军营大牢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世人都知,将军手握兵权,下属的军营无数,大牢里更是形形色色的囚犯,饥渴难耐的士卒,任何一位女子掉入那里便是跌进了万丈深渊的地狱,再无生门死门可选。 丫鬟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明明天寒地冻,她额头豆大的汗珠劈了啪啦滚落下来,言语结结巴巴的:“回,回大夫人的话……还有一人,还有桂苑的婢女晓玲……她,她能证明奴婢句句属实。” 唐安夏再次挑起眉梢望向躲在下人们身后,默不吭声、不敢靠前的奴婢晓玲。 唐安夏眼中带着杀气,朝着她慢慢的、徐徐的、缓缓地露出早已预料的笑容。 晓玲骤然吓傻,脊背阵阵发凉。 唐安夏红唇微启:“晓玲啊,你的好姐妹说,你了解此事,快快上前,回禀大夫人的问话!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夫人可不像是我,心慈手软善待于你,怜惜你无处可去收留你,赏你月钱还被你迫害,大夫人一向是秉公处理,你可要说清楚道明白了。” 这一番话让原本就心惊肉跳的晓玲更加慌张凌乱,她六神无主好似行尸走肉般的挪动步子,一点一点上前,站到华瑶的眼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大夫人。” 华瑶居高临下地傲视着她,由于夜深穿着素雅,没有雍容华贵的绸缎锦衣装饰,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和不耐烦。 她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玲尽力平静内心惊恐的情绪,她两只手不知是冻僵了,还是吓得丧失了知觉,像是皮影戏的傀儡杵在地面动弹不得。 她努力张开嘴,发出颤抖的声音:“回,回大夫人的话,都是……二小姐的计谋。奴婢去市集买的砒霜,这个丫鬟也是奴婢带来面见二小姐的,原本要趁着明日大皇子登府之时,人多忙乱,奴婢趁机偷偷溜出去扔掉剩余的砒霜,便先藏院子的树下,为了不引人注目。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华瑶瞄了眼刚刚搜查木箱的下人,轻挑眉头:“从哪里找到的毒药?” 下人急忙跪地答话:“回大夫人,确实是在院子的树下。” 唐安夏冷笑,当初让晓玲收拾庭院的花花草草,倒是方便她栽赃陷害了! 唐代柔见机行事,眨了眨挂着泪水的雨睫,鼻子一酸,拖着虚弱的身子骨哽咽道:“大夫人莫要责罚姐姐,她还是心存善良,顾及姐妹之情,才没有用一整包的砒霜下毒。姐姐只是想要让我病重卧床不起,并非是意图谋害我的性命,因而留下了半包的毒药明日扔掉。” 第33章 杀手锏 唐安夏顿时火冒三丈,那半包毒药原本是唐代柔留下的准备诬陷自己的罪证。 刚刚局势扭转,被唐安夏当做是反击的一次机会,来证明自身的冤屈。 结果,唐代柔委屈巴巴的一番求情,反倒是敲定了下毒之人就是自己。 芳嫣实在是难以容忍,鼓足勇气跪下求情:“将军!大夫人!我家二小姐绝非是歹毒之人,万万不会做出来这等伤害姐妹的事情!我整日陪伴在小姐的身边,日日夜夜守着她,我能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庭院其他婢女同样不相信唐安夏会如此的恶毒,毕竟他们了解二小姐的秉性,善良柔弱、舍己为人、顾全大局,连一株花一枚树都不忍心破坏,怎么会对妹妹下手? 他们接二连三的跪在冰冷的地面,叩首求情:“奴婢愿意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奴才愿意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 这样僵持的局面,显然是唐代柔没有预料到的,她泪眼婆娑,掩唇哭泣着:“姐姐真是好生厉害,整个桂苑的人都与你一条心,不像是妹妹我,还会被自己身边的人下毒陷害,妹妹认命就是了。” 而后,梨花带雨的小脸看向唐振天,瘪瘪嘴角委屈道:“父亲,大夫人,代柔从小命不好,生母死得早,有幸得到祖母的垂爱收养在长寿阁,儿时祖母身体康健,将军府上下无人敢欺负女儿。” 旋即,深深叹了口气:“今时,祖母年迈,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连姐姐桂苑的奴婢下人都敢欺瞒女儿了,祖母若是知晓女儿被人迫害无处申冤,不知会痛心疾首成什么样子。” 唐安夏冷着脸怒视着身旁这位自导自演的妹妹,嗤鼻冷笑:“唐代柔,你真是枉费了祖母对你的栽培和喜爱,她老人家倘若看到你今日为了陷害我,为了争风吃醋成为皇子妃,不择手段耍弄心机,定会伤心欲绝,你还敢提起祖母?!” 唐代柔瞄了一眼早已面如死灰,却由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唐振天,垂下眼睑,连连摇头:“可惜我命苦,假使今时中毒的是唐婉凝姐姐,父亲和大夫人岂会罢休?算了,抬我回长寿阁吧,祖母还等着我呢。” 唐振天一向是孝子出名,对唐老太太敬爱尊重,这点小事怎么能让老母亲担忧呢? 于是,唐振天怒目圆瞪,朝着唐安夏大发雷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狡辩?单凭着满院子的奴才给你求情!就能免去你的责罚吗!?” 唐安夏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里冤天屈地的情绪。 她有口难辩、负屈衔冤,气得小脸通红,她福了福身:“父亲,女儿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唐代柔爱慕大皇子,人尽皆知,女儿对大皇子并无倾心,何必大费周折的去下毒?女儿出于何种目的去担着谋害亲妹的罪名?” 唐振天犹豫未决,他心中知晓,唐安夏与摄政王的独子李君麒常有往来,二人经常吟诗作赋,若说他们情投意合,唐安夏为了文亲王暗下毒手,倒是情有可原。 唐代柔瞧得出来,父亲的眼底还存有怀疑,便笃定道:“女儿有人证,能够证明唐安夏喜欢大皇子,之前替我承担罪责受罚,都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今夜害我,乃是她意图成为皇子妃的阴谋。” 在场的人无一不诧异,二小姐会有这般的算计和野心?他们是真真的不敢相信。 唐安夏眉头紧蹙,她低估了唐代柔的手段,没想到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第34章 飞雁香囊 大夫人华瑶饶有兴趣地望着唐代柔,平时低估了这个柔弱无骨的庶女,未曾想下手这么狠毒,做事这般的周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一招致命,让唐安夏跌进深渊了。 她抿唇轻笑:“哦?代柔啊,你要拿什么证明安夏喜欢大皇子呢?如果你敢随随便便的找个婢女下人编造几句谎言,糊弄将军和我,那可罪加一等!” 唐代柔眼底透着自信笃定,她的表情闪现拼死一搏的阴狠,扭头朝着身旁的奴婢吩咐道:“带她上来!” 一弹指的功夫,一位身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婢女被人领上前,她跪在了唐振天和华瑶的眼前,毕恭毕敬的叩首行礼:“奴婢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安夏愣了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谈吐。 芳嫣更是怛然失色,她错愕的指着跪地磕头的女子,惊呼道:“你!?你……颖姿,怎么会是你?!” 唐安夏失望地垂下眼睑,当年她救了这个心机颇深的丫头,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她背叛出卖,会栽在了最信任的丫鬟手中。 可能在上一世,颖姿就已经是唐代柔的细作,只是唐安夏愚蠢善良从未察觉到罢了。 华瑶同样惊诧道:“颖姿!?你不是二小姐身边的奴婢吗?你要对今夜的言语负责,若有半分虚假,乃是叛主求荣的罪人!必死无疑!” 颖姿再次叩首,虔诚恳切:“回大夫人的话,二小姐确实是喜欢大皇子,前些时日,二小姐交付给了奴婢一件贴身的香囊,让奴婢送给她的心爱之人大皇子。一则传递爱慕之情,二则恳求册封她为皇子妃。香囊在此,大夫人一看便知。” 言毕,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枚绣着飞雁的枚红色香囊,呈递给大夫人。 飞雁,乃是唐安夏最喜爱之物,就像是李君麒最爱不畏严冬的孤傲寒梅一样,人尽皆知。 飞雁寓意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寓意着仁义礼智信俱存,都是唐安夏所信仰所倾佩的。 华瑶仔细地端详着彩色丝线绣制的香囊,不禁赞叹道:”甚好!线条明快、针法精湛,绣工细腻,同时灵活运用施针、滚针复杂的手法,整个将军府挑不出来第二人,只有安夏你这般心灵手巧、才思敏捷的女子才能做好。” 唐安夏沉默不语,这香囊原本就是自己亲手缝制,准备送给李君麒讨他欢心。 两月前,交给颖姿,吩咐她偷偷送去摄政王府,那时还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骤变。 始料未及,颖姿竟然偷偷留下了此物,今儿拿出来扳倒唐安夏。 这丫头到底背叛了多久?为何如此的心狠手辣? 唐安夏除了痛恨她,更多的是费解和疑惑。 唐振天一把捏起了巧夺天工的香囊,狠狠地摔在了唐安夏平静如水的脸颊上。 他怒不可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的针法整个将军府没有人学得会!你身边的奴婢还能冤枉你?那日你跪在正厅前,信誓旦旦保证你对大皇子无情无义。今时,竟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争夺皇子妃,枉费为父相信你一场!” 唐安夏睥睨了一眼跪在前面把头埋在胸前的颖姿,缓缓开口:“我对你不薄,你对我本该心怀感激,颖姿,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吩咐你去市集买福寿鱼丝,容你去寻余老板娘,乃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可惜,你终究是选错了路。” 第35章 中毒谢罪 颖姿转身朝着唐安夏磕了三个响头,晕暗的眼眸中浮上了一层泪雾,她扬起惨白的小脸,凝望着唐安夏质疑又痛心的双眸,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正如很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颖姿站在春雨楼的门前招揽客人,她与唐安夏隔空一望,彼此相视一笑,便认准了是有缘分的姐妹。 可惜,终是一场孽缘。 唐安夏早已泪目。 她与余老板娘早有约定,若是有人拿了唐家二小姐的金簪去寻她,此人即是背叛的细作,直接抓进福寿鱼丝的铺子内,捆绑询问二小姐的家事。 倘如此人软磨硬泡闭口不言,余老板娘则送她回府,唐安夏会既往不咎原谅她。 倘如此人经受不住钱财,承受不住拷问,则被认定为真正的奸细,余老板娘会直接下死手除掉她。 那日,颖姿去了,再未归来。 唐安夏想着,或许她们主仆情分已尽,颖姿未曾珍惜最后将功补过的机会,过几日去余老板娘那里寻回她的尸首,好生厚葬。 迟迟未曾去福寿鱼丝店铺,乃是唐安夏还心存侥幸,期许着或许颖姿并未卖主求荣,或许很快就会回来桂苑,笑盈盈的叫她一声‘二小姐’。 谁知等来的是她致命一击。 颖姿笑着,看着唐安夏,苍白的嘴唇张了张:“二小姐,我在余老板娘那里,并没有背叛你哦!我是你的奴婢,我怎么会害你?” 唐代柔见机行事,柔柔弱弱的咳嗽了两声:“父亲,大夫人,真相已经查明,女儿要回长寿阁养伤了,明日大皇子来府设宴,若是女儿身子骨尚且支撑得住,便去赴宴。若是女儿病重,不能出席还请父亲莫要责怪,那便正好称了二姐姐的心意。” 唐振天拧紧眉头,面色阴沉好似暴风雨前天际的乌云,他不耐烦地朝着下人吩咐道:“好生送三小姐回去,禀告老太太无须担心,明日寻个全城最好的郎中给三小姐瞧瞧病。” “多谢父亲。”唐代柔虚弱的应了句,低垂着头,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嘴角荡漾着一抹得逞的胜利笑靥。 唐振天扭头愤愤不平地瞪着唐安夏,他赫然大怒:“看看你干的好事!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为父一直以你为典范!你竟然变得狼子野心、手段毒辣,太让为父失望了!” 唐安夏仰起头,小脸委屈巴巴的看向唐振天,冷静平淡道:“父亲,女儿没有做过的事,死都不会认!哪怕人证物证都指向女儿,哪怕严刑拷打,女儿没有陷害唐代柔,绝不认罪。” “你!?你!”唐振天狠狠地指着她的额头,一时气急,上下嘴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华瑶急忙伸手帮他平复胸口,声音温柔如水:“将军小心身子,明日家里设宴款待大皇子,您回去早些歇着,剩下的交给妾身处理。” 唐振天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唐安夏一动不动地屹立在原地,任由着寒风凛冽地吹打在她的面颊上,却不低头,不服输,不掉一滴眼泪。 华瑶漠然的扫视着院子里不知是畏惧,还是过于寒冷,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下人们。 最终,她冷傲的目光落在了唐安夏毫无畏惧的脸孔,红唇轻抿一张一合:“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唐代柔,她身后有唐老太太庇佑,连婉凝都礼让三分,更何况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 唐安夏直视着华瑶审视的眼眸,理直气壮的挑眉反问:“大夫人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您当真以为是我下毒的吗?” 华瑶一愣,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将军信了,唐家老太太信了,你就是谋害妹妹的罪人。我处罚你太重,怕是冤枉委屈你,处罚你太轻,又难以让将军和老太太消气。不如……” 华瑶垂下眼睑瞄了一眼唐安夏手中紧握着的砒霜,压低了声音,语气不疾不徐,在夜半三更好似一缕寒流吹在唐安夏的耳边:“你是禁足面壁一月?或是挨板子三十?或是自省受罚?念在你没有对婉凝下手的份上,你自己抉择。” 唐安夏凝望着华瑶眼底隐藏的寓意,深思熟虑,挨三十大板就等于要躺在床上几日无法动弹,禁足更是无以承受,难道华瑶的意思是让她……自省受罚? 唐安夏低下头望了望手中余下的半袋子砒霜,不禁冷笑了声:“大夫人想要我的命?” 华瑶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罪不至死,再者,你好歹是唐家的二小姐,没有将军的允许,谁敢要你的脑袋?” 唐安夏半懂不懂地眨了眨眼睛,她在华瑶的眸瞳里看到了居心叵测和暗藏心机。 华瑶凑到了唐安夏的耳边,低喃着:“这毒药,唐代柔服用了尚且无碍,还能来你的桂苑兴师问罪上演戏码,你怕什么?” 唐安夏又是一怔,难道袋子里面装得不是砒霜!? 不能禁足,不能挨板子,她需要随时能出府,需要来去自由,毕竟李君麒还是个赝品,真正的心爱之人又生死未卜,这时候她怎能被困住? 唐安夏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不移:“好,大夫人,女儿愿意承受与唐代柔同等的苦痛,不就是砒霜吗?女儿服下一点,以中毒谢罪!” 说罢,唐安夏用指尖再次挑起袋子里白色的晶状粉末,放入口中,猛地一个吞咽,她感到胸口压抑,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感漫步全身,四肢瞬间瘫软。 芳嫣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唐安夏垂落的身子,她满眼的心疼,呼喊道:“二小姐!二小姐!” 然后,一脚踢倒了跪在旁边的颖姿:“你干的好事!二小姐哪里对不起你!还有你!” 芳嫣发疯地指着躲在一旁的晓玲:“我家二小姐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你月钱!你竟敢和这群疯子串通一气,谋害二小姐!你们全家都穷死也活该!” 唐安夏用尽全力捏了捏芳嫣冻得冰凉的小手,抬眸,虚弱的看向华瑶:“大夫人,女儿已经受罚,与唐代柔一样身中毒药,大夫人可回去交差复命了!” 华瑶挑眉轻笑:“三小姐果然善解人意,你务必好好休养,明日请个郎中来瞧瞧。至于你们桂苑的这群婢女……” 华瑶扫向她们的目光瞬间阴狠。 第36章 怪病 整个桂苑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惧怕着大夫人的威严,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低垂着头,不知道等待着的将是怎样骇人的惩处。 大夫人冷冷地扫视着他们,面无表情,厉声道:“来人,把这几个奴婢给我押入府内大牢,等候发落,明日是大皇子来设宴的黄道吉日,暂时留你们一命。” 言毕,几个下人冲上前,把颖姿和晓玲,还有在庭院里发疯的婢女一同带走。顷刻间,人群窸窸窣窣散去,整个庭院只剩下了唐安夏身边的丫鬟奴才们。 芳嫣用力搀扶着唐安夏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向正厅挪动,还有两个屋里伺候的婢女,也急忙上前帮忙。 唐安夏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她的声音很小,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威慑力:“桂苑的人,倘若再有叛主求荣的奴才,我会把你们的家人挖地三尺找出来,通通杀无赦,听懂了吗?” “是。”下人们垂手作揖道。 回了房间,芳嫣满脸担忧,扶着唐安夏坐在床榻上,拉着她瞧瞧看看,生怕唐安夏有什么不好的病症。 奇怪的是,唐安夏服药的瞬间,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肚子里翻江倒海好似要面临死亡。 如今痛苦的感觉渐渐消失,身子骨只是有点虚弱罢了。 唐安夏心里泛起嘀咕:难道那包白色的粉末并非传说中的剧毒砒霜?华瑶又是怎么知道这药不会让人致死的? 芳嫣眨巴眨巴小眼,瞅着唐安夏发呆的样子,倒杯热茶端来,关切道:“二小姐哪里不舒服吗?奴婢派人连夜入宫,恳请赵太医过来瞧瞧吧。” 唐安夏轻抿了口茶,摇摇头:“不必了,今夜不能再闹风波。明日悄悄的让赵太医来,从将军府的侧门进入,千万不要让旁人知晓,免得图惹事端。” 芳嫣还是不放心,拉扯被衾紧紧地包裹住唐安夏:“二小姐,您……您真的没事了吗?” 唐安夏笃定道:“放心,我服下的东西恐怕并非毒药,若真是砒霜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其中的玄机,明个儿要调查清楚。” 芳嫣一怔,大惊失色:“不是砒霜?那么,代柔小姐并非中了剧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不懂。还有颖姿的口供,晓玲的指证……二小姐,我们未曾害过谁,我们处处忍让、事事退步,为何会被卷入到这种莫须有的争斗中?这对我们不公!” 唐安夏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芳嫣无知的小脸:“傻瓜,世上哪有什么公与不公?这次算是和唐代柔结下仇恨了,她不顾及手足之情,下次我就不会念着姐妹之谊,这笔账我是记在心里了。” 翌日,天色渐明。 将军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管家早早的把府内奴婢叫起来,打扫院子、布置正厅。黄金绣的桌围整齐平铺在红木方桌上,官帽椅端正地摆放在桌案后侧。 膳房早早准备好了食材,华瑶特意吩咐下人花了重金去宫里御膳房打探消息,备好了宫保野兔、八宝野鸡、佛手金卷、花菇鸭掌……道道菜都是大皇子的最爱。 等唐安夏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芳嫣备好了藕粉色长袭纱裙,枚红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着雪白色的野兔绒毛。 唐安夏洗漱完毕,来不及用早膳,更衣盘发,刚准备出门,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芳嫣错愕道:“二小姐怎么了?” 唐安夏四肢无力,心头一紧:“赵太医请来了吗?” 芳嫣点点头:“半个时辰之前到了,二小姐还在昏睡,便安排在桂苑的西厢房歇息。” “速速请他来。” 唐安夏被两名婢女轻轻架着臂膀,扶着坐在软塌上,她缓缓抬起手,发现指尖仿佛被抽离了知觉般动弹不得。 难道……与昨晚服下的毒药有关? 芳嫣领着赵太医匆匆忙忙赶来,唐安夏睨了一眼屋里的婢女们,声音虚弱却不减锐气:“你们全都退下!” 随后,赵太医取出白色丝帕放在唐安夏的手腕处,把脉许久,眉头紧皱。 唐安夏好奇道:“可看出什么病症?我昨夜还好好的,今早身子骨毫无力气,浑身酸软麻木。” 赵太医思索片刻,询问道:“臣来的路上,听说二小姐昨夜服用了少量的砒霜?拿来让臣一看便知究竟。” 唐安夏微微点头,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 昨夜华瑶临走时,吩咐奴才把砒霜拿走销毁,免得害了旁人。 唐安夏当时觉得蹊跷,便捏了一小撮攥在手心里,回房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宣纸里包好,放在枕侧藏好。 芳嫣取来,谨慎地轻轻打开,递给赵太医查看。 白色的晶状粉末,乍一看上去就是砒霜。赵太医用手指捏了捏,触感也与砒霜相同,放在鼻尖闻一闻,好像并无异样。 最后,赵太医用手指沾取一点,放在舌尖品尝了一下,又吐到痰盂中。 继而,他拱手作揖道:“二小姐,此物并非是毒药砒霜,乃是另一种稀有的毒,名为‘软筋散’。这东西与砒霜极为相像,很多郎中会把它误判成剧毒,只有服用时,才会品出它与砒霜的不同。” 停顿了下,赵太医不禁笑道:“可惜,若是不慎误食了砒霜,必死无疑,世人并不知砒霜是何种味道,知道的人都死了,自然无法决判此毒的真假。” 唐安夏早有预料,华瑶能逼她服药受罚,自然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还是惊诧不已:“您是如何知晓软筋散的?” 赵太医一边把宣纸内的药粉包好,一边归还给芳嫣,不紧不慢地回道:“臣没有遇见唐大将军之前,游历四方学得医术,曾在西域见识过此物,一位年长的老郎中让我尝一下,便可知软筋散与砒霜的区别。此物是酸的,如同酸梅般,刚刚服下会浑身肝肠寸断,疼痛难耐,但……” 赵太医若有所思:“但病症很快会消失,仿佛不曾中毒。待六个时辰之后,毒药慢慢的侵入到体内,筋骨会酸软无力,双足不能行走,双手不能拿杯,就像二小姐当下的症状。” 唐安夏恍然大悟,原来软筋散就是为了让她无法出现在大皇子的宴席上。 到底是唐代柔的手段?还是华瑶? 芳嫣听着外面锣鼓齐鸣、好不热闹,大皇子怕是已经入府了,焦虑道:“赵太医,此毒可有解药?” 第37章 计中计 赵太医遗憾地摇摇头,叹气道:“二小姐,此毒无药可解,时辰一到,毒性会逐渐排出您的体外,并不会对您的玉体造成可怕的伤害。但是毒性发作的这六个时辰,您只能卧床休养,不可走动不可动怒,以免软筋散侵入五脏六腑,伤及身子。” 唐安夏神情惆怅:“太医的意思是……我只能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耐心等到明日方可好转?” 赵太医笃定的口吻:“是,二小姐明智,过了六个时辰,您的手脚会慢慢恢复力气,两日之后,即可痊愈。软筋散无药可解,药性极强,不过,并非是要命伤身的剧毒,二小姐服用得少,并无大碍。” 唐安夏若有所思:下毒之人,摆明了就是让她无法在大皇子的宴席上露面,并非想要毒死她。 如果真的是唐代柔栽赃陷害,那么她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正厅里花枝招展地卖弄风姿。 如果有躲在背后出手的人,那么,唐代柔怕也是中了软筋散的毒。 唐安夏吩咐芳嫣:“你速速去长寿阁,打探一下唐代柔是否去了正厅?” “是。”芳嫣匆匆而去。 唐安夏瞅着四下无人,摆手示意赵太医靠前,压低声音,话锋一转:“太医,文亲王近日身子有所好转,多亏了您多日的照料,我听闻您的女儿将要出嫁,准备点薄礼,明日会让芳嫣亲自送到您的家中。” 赵太医一听脸色惨白,拱手作揖:“臣对二小姐和文亲王忠心耿耿,乃是报答唐大将军当年的提携之恩。小女不才,嫁个普通的药材商,不敢劳烦二小姐挂念。” 唐安夏深深地抽了口气,平缓一下虚弱的呼吸,徐徐道:“赵太医,家父对你的恩,那是你们之间的情分。我和文亲王对您的感激,那是我们之间的义气,与家父无关。您尽管放心,芳嫣会把薄礼送到令女手中,不会露出破绽被人察觉的。我们之间不是外人,您于文亲王、于我,乃是恩公。” 话已至此,赵太医推辞不得,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臣先谢过文亲王,谢过二小姐,无论是否有这份薄礼,臣对文亲王和二小姐都忠心不二。” 唐安夏笑了:“好,今日麻烦您来一趟,我让几个奴才送你回宫吧。” 说罢,招呼门外的婢女进来,安排了桂苑的四人护送赵太医平安离去。 唐安夏深思熟虑:唐家宅子内各怀鬼胎、分离崩析。 赵太医乃是整个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名医,若是他一心报答当年将军的恩情,唐代柔唐婉凝都能收买他。只有把这份恩惠,逐渐的变成了文亲王和二小姐的仁德,才能够让赵太医成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片刻,芳嫣急急忙忙赶回来。 一进门就唧唧歪歪的嚷道:“气死我了!我家二小姐还病着呢!真是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反咬我一口!” 唐安夏瞄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过来喝口水细细说来。” 芳嫣一口饮尽了摆放在桌案上的凉茶,尽力小声:“二小姐,你不知道长寿阁的奴才丫鬟有多嚣张跋扈!我刚进院子里,他们就拿着扫帚赶我走!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都是你家小姐恶毒!害惨了他们家三小姐!你们坏事做尽,要遭报应的!’气死了!” 芳嫣又倒了一杯茶,猛地喝光,平复内心的愤怒,神态惋惜,不甘心道:“怪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他们人多势众,给我打了出来!但是二小姐你放心,我也骂他们了!我说‘你们家三小姐害人害己!活该中毒!我家小姐现在被你们害得卧床不起!你们还敢贼还捉贼,早晚要遭天谴!’我嘴上不服软的!” 唐安夏被她那股子争强斗胜的孩子秉性逗笑了,复而,又问:“大皇子可否来了?” 芳嫣点点头,面露遗憾:“人啊,来是来了。可惜我悄悄去正厅看一眼,家中女眷只有大小姐和大夫人陪着,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将军与大皇子坐在主位窃窃私语,冷清得很。” 唐安夏不再言语,唐代柔那么喜欢大皇子,拼了命的想要成为皇子妃,怎会为了陷害旁人,耽误了与大皇子见面的机会呢? 只有一种可能…… 唐安夏下定了决心,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明亮,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很虚弱毫无知觉。 “芳嫣,你吩咐人准备轿辇,找两个身强体壮的婢女过来帮忙,抬着我去将军府的大牢。” 芳嫣一愣,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二小姐您要好生修养,不能去大牢那种阴暗晦气的鬼地方!” 唐安夏目光炯炯,干脆果断道:“今日不去,怕是来不及了。眼下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大皇子的身上,乃是最好的时机。昨夜,唐代柔能被人抬到桂苑栽赃陷害,今日,我自然能坐着轿辇到大牢审问丫鬟。” 芳嫣听得似懂非懂,然而,她从唐安夏毫不动摇的眸光中看得到,此事她家二小姐是非做不可,心意已决。 她福了福身:“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将军府的大牢,比起庭院里喜气洋洋,比起厅堂里歌舞升平,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阴暗潮湿、野草丛生、到处都是杂乱无章、残缺不全的旧物。 唐安夏由于身子虚弱而瘫软在轿辇上,奴才们把她抬入关押犯人的破旧草房门前。 看守的狱卒看见唐安夏,跪地行礼:“奴才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面无表情,淡淡道:“我要进去看看我桂苑的丫鬟。” 几名狱卒目目相觑,面露为难之色:“二小姐,不是奴才不听从您的吩咐,只是大夫人特意交代过,关押的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否则要了奴才们的脑袋!”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了华瑶的心思。 她故意咳嗽了几声,脸色憔悴不堪,声音虚弱无力:“你们几个可知道,我是被这群丫鬟下毒,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今日你们让我进去,问几句话,我便走。我的人不说,没有人会知晓此事,整个将军府上下都在忙着款待大皇子,不会注意到偏僻的大牢。” 紧接着,唐安夏朝着芳嫣使个眼色。 芳嫣立刻把事先备好的银两拿出来,每个狱卒手中塞了一块。 唐安夏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你们说,我若是死在了大牢的院子里,你们还有命能活吗?我早早进去,早早回桂苑养病,你们还有银子赚,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38章 我要成为人中龙凤 几名狱卒面面相觑,瞅着四下无人,捏了捏手里沉甸甸的银两,再看向唐安夏势在必得毫不退缩的模样,不约而同的跪地作揖:“多谢二小姐赏赐。” 唐安夏深深吸了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被奴才们抬入草房内。 落下轿辇,唐安夏嘱咐道:“你们几人在门口守好,如若屋内有打斗的声音,马上进来。” “是,奴才遵命。”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芳嫣陪在唐安夏的身旁。 在角落里,有一处空地铺满了破破烂烂的草席,颖姿蹲坐在中间,膝盖弯曲,双臂怀抱着双腿,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臂膀内。 她似乎早就听见了开门进人的动静,但她佯装熟睡,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 唐安夏轻声唤了句:“颖姿,你是华瑶的人吗?” 颖姿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抬头惊愕地看向唐安夏,眼底透着落寞和困惑,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二小姐为何这样问奴婢?” 唐安夏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平静道:“我已经查明,下毒之人乃是华瑶,我和唐代柔都是她布局上的棋子罢了。今日见你,只想了断我们的姐妹情分,我一向待你不薄,莫非你的主子由始至终都是华瑶吗?” “呵呵……哈哈……”颖姿仰头疯狂地笑了起来,然后,她的目光变得阴狠,惨白的脸孔狰狞,她嗤鼻冷笑,“主子!?凭什么你们都是主子!?只有我是奴婢!?我颖姿,不认命!” 唐安夏一怔,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丫鬟,会有凶相毕露的模样。 颖姿干裂的嘴角由于狂笑而撕扯开,她抬手擦了下流淌的血迹,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凭什么你们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子?只因你们生来高贵吗?我颖姿聪慧伶俐、漂亮动人,只因我生在寻常百姓人家,父母早亡,沦落街头,就要当个贱婢任人践踏吗!?我不甘心,我不认输!” 芳嫣瞅着发狂发怒的颖姿,忿忿不平道:“二小姐一直把你当成亲人看待,对你仁至义尽!你竟然为了你的野心,背叛二小姐!难道我们以前姐妹相称都是虚情假意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对二小姐心怀感激吗?你怎能如此的恶毒!” 颖姿‘咯吱咯吱’地笑了:“姐妹?!唐家的三个姐妹相亲相爱了吗?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又如何?为了爬到皇子妃的位置上,还不是撕破了脸皮、争夺个你死我活!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情?都是利益之争罢了。” 唐安夏凝望着暴露了真面目的颖姿,她就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今终于脱下了本来不该属于她的伪装。她的獠牙已经伸向了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姐妹。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直中要害。 芳嫣的眼眶开始发红,亲眼看着曾经欢声笑语相伴多年的好姐妹,如今变得面目全非,所有的情谊都支离破碎。 上一次在桂苑还毫无顾忌的嬉闹,今日一见,早已物是人非。 她努力的忍住,抽了抽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转身,声音哽咽道:“二小姐,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颖姿了。” 唐安夏朝着她宽慰的一笑,柔声道:“傻丫头,往后残酷的真相会越来越多,你这样心软善良,哪能成就大事?” 复而,唐安夏再次看向颖姿的目光清冷,脸色凝重,不再有迟疑,冷冷的挑了挑眉:“余老板娘竟然没有除掉你?我很意外。” 颖姿挑衅似得勾起唇角:“那日,我拿着金簪去,余老板娘立刻命人把我关押,开始软磨硬泡的询问将军府和您的事情。我便知晓,二小姐早已不信任我,无非是寻个由头想杀了我。不过,我还没有成为人中龙凤,怎能轻易死去?我,最终经受住了严刑拷打,余老板娘派人把我送回了将军府。” 唐安夏惊讶地看着颖姿,她那副心有城府、深谋远虑的模样,与她灵巧稚嫩的脸蛋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她竟会算计到这般程度,前一世的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呆笨,临到死了都没有看清楚颖姿的真面目。 唐安夏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轻笑:“所以,你进了将军府,并没有回到桂苑我的身边。而是,选择了府里地位最高的掌家人华瑶,她承诺了你什么?你已背叛我,绝不可能留在将军府做奴婢了。” 颖姿的眼底忽然闪现了些许的光芒,她抬手整理好了凌乱的发髻,指尖轻轻地从自己的脸颊滑过,喃喃低语着:“是啊,奴婢是做不成了,我本来也不是婢女的命啊!但,二小姐可否想过,我若是当了主子,自然就可以留在将军府。” 唐安夏怔愣了一下,颖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华瑶许诺事成之后,让颖姿给唐家的大公子做妾!? 华瑶这个聪明绝顶、工于心计的女人,她的儿子唐晟定会迎娶一位达官贵人家的嫡女为正妻。让颖姿当个小妾,成全了她的女儿唐婉凝的婚事,倒是不赔本的买卖。 知晓了全部的真相,唐安夏心底的谜团一一解开,再次看向颖姿,只觉得惋惜可怜。 唐安夏浅浅一笑:“等你当上主子的时候,会发现日子并不好过。倘若留在我身边安心的当个贴身丫鬟,将来我给你寻个富家商人嫁了,日子会红红火火衣食无忧。可惜,你非要挤进将军府这盘棋里,凭你,赢不了的。” 颖姿自信满满的挑起眉头:“不,我一定会赢,不惜任何代价和手段,踩着数不清的尸体爬上去。” 唐安夏静静地凝视着她:“好,我会拭目以待。芳嫣,招呼奴才进来,我们回桂苑。” 回去的路上,芳嫣拉耸着小脸,窃窃私语:“二小姐,明明知道坏人是谁,干嘛不让颖姿作证,去将军那里说清楚,还你个清白。” 唐安夏静坐着沉思道:“颖姿野心勃勃,不会帮我们。而且,是颖姿告知唐代柔‘我喜欢大皇子,算计了旁人’,并且遵循华瑶的手段给唐代柔出谋划策,才有了其他婢女的栽赃陷害。此事真要是用刑拷问,她们只会供出来唐代柔,华瑶依旧是安全的。” 芳嫣不服气:“我们就认栽了!?” 唐安夏眯了眯明亮清冷的眸子:“怎么会认输呢?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收敛几日避避风头,今儿也该还击了。” 继而,唐安夏厉声道:“抬轿去正厅,大皇子来此,我若不见岂非失了礼数!” 第39章 宠她上天 唐安夏的轿辇徐徐地朝着将军府的正厅走去…… 芳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的肚子里憋着一股气,特别是看到她家二小姐受伤虚弱,还要坚强支撑的姿态,更加心酸,更加愤怒。 府邸的正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正厅此时此刻歌舞升平,身穿淡粉色华衣的女子们,裙幅轻泻于地如雪月光华,白色纱衣下隐隐约约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步态雍容柔美,双颊边若隐若现一抹绯红。 女子们翩翩起舞,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烟花瑟海。 唐安夏的冒然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特别是坐在右侧席位的华瑶,唐安夏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身经百战的她,错愕的情绪很快又被冷静镇定取代。 正在品茶的大皇子倒是一脸欢喜,猛地站起身来,热情地来到厅堂之下,朝着窝在轿辇里娇小可怜的人儿边走边说:“二小姐您可算来了!听将军说,你和三小姐感染重病、卧床不起,本皇子正打算宴席结束,亲自去你的闺房见你一面。” 唐安夏微微抿唇,娇羞的笑了下:“臣女与大皇子还真是心有灵犀,哪怕病入膏肓,岂有不见贵人的道理呢?” 这一来一去的眉开眼笑,被华瑶尽收眼底。 她的胸口内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喜欢李君麒吗?她的目标应该是文亲王啊!什么时候攀上了想当皇子妃的心思了!? 然则,华瑶的脸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质疑,她依旧是保持着当家人的高傲姿态,大方得体道:“安夏呀,身子虚弱,理应回房好生歇息,大厅喧闹,不宜久留。来人,送二小姐回桂苑,我再派几个下人去你房里小心伺候着,你父亲也能放心。” 几个奴才匆忙上前,正欲抬起唐安夏坐着的轿辇…… 唐安夏忽然喊了声:“等下。” 继而,面对着站在她的眼前,一袭身穿石青色绣着四龙暗纹绸缎长袍的男子,可怜楚楚的柔声道:“大皇子,臣女不想回去,能否得到您的恩准入席,哪怕在角落看看也好。” 李沐一愣,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皇宫里见她,那副不冷不热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与当下飞鸟依人、弱不禁风的小样子截然不同。 李沐的心底莫名其妙荡漾起了一股怜香惜玉的情愫,他握拳掩唇,清咳两声:“罢了,本皇子难得来将军府,对二小姐印象深刻,就……特准二小姐随我一同上座主位,我们二人好一诉衷肠。” 整个厅堂瞬间鸦雀无声,寂静得若是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 华瑶误以为听错了,诧异地张了张口问:“大皇子,您……您让安夏入座主位?” 要知道,她堂堂将军正牌夫人都没有资格坐在大皇子的身旁。 配得上主位的只有将军和李沐二人。 李沐侧着脸睨了一眼大夫人,微挑秀眉:“怎么?大夫人不同意?” 华瑶一愣,她在李沐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浓烈杀气,一个飘若仙人、气质如洛神的男子,竟然会发怒,可见他是当真了。 华瑶忙陪着笑脸:“快按照大皇子的旨意,准备官帽椅,放上软垫,把二小姐抬过去。吩咐膳房再备些美味佳肴,端给二小姐品尝。” 言毕,奴才们手忙脚乱地安顿浑身软弱无力的唐安夏,李沐则是满眼欣喜的望着她。 如同一个不巧落入凡间,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的男儿失了魂魄。 等待二人入席就坐,李沐这才开口命令:“声乐起。” 大厅的乐师们目目相觑,不敢违背皇子的旨意,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仿佛一切躁动未曾发生。 大皇子亲自取了枣子软糕放入唐安夏面前的碗内,温柔道:“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喜欢吃什么告诉我,下次我从皇宫里给你带来。” 唐安夏一时间受宠若惊,她千算万算,算到了大皇子会帮她排除万难,助她对付华瑶。 但是,未曾想过大皇子会直接把她捧上天际,让她一跃飞到枝头。 芳嫣蹲下来,用筷子轻轻夹起软糕,递到唐安夏的嘴边,让她吃了一口。 然后,芳嫣不乐意地嘟嘟囔囔着:“我家二小姐中了毒,身子虚弱,纤纤素手连自行吃饭都做不到。” 李沐乍然一惊:“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振天的脸色骤变,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安夏和芳嫣,脸上却毕恭毕敬的笑道:“皇子莫要放在心上,都是宅子里女儿家的丑事,不值得一提。” 李沐轻蹙眉头:“我若不知晓,便罢了。既然二小姐中毒被我知晓,我自然要弄清来龙去脉,还她公道。” 唐安夏抬眸,远远望着华瑶佯装镇定自若的面孔,细小的汗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唐安夏感觉得到,李沐是真的在意了。 她的身旁有一股可怕的危险气息,犹如飘飘若仙的神灵遽然发怒,一改往日安静美好的模样,盘旋着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 唐安夏用力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拉扯了一下李沐的衣袍,仰头甜甜笑道:“大皇子莫要气恼,中毒一事早已查明真相,过几日臣女就会痊愈。多谢大皇子挂念,莫要扫了兴致。” 李沐深深地凝视着她清亮明动的眸瞳,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顾盼间华彩流溢,发髻间只插了一只紫薇花的簪子,便妖冶无比。 李沐收回脉脉含情的目光,掩饰地咳了下:“好,那就按照二小姐的话去做。不过……” 李沐扭头瞅着面色灰暗阴沉的唐振天,直爽道:“等待我回宫,大将军切记不可处罚二小姐和她身边的奴婢,否则我会追查到底,一干人等都会送入大理寺地牢严刑拷打,看看是否还能有别的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唐振天和华瑶都明白言外之意。 华瑶先笑着开口答应:“大皇子严重了,安夏是我们唐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李沐看都不看她一眼,依旧是直视着唐振天不苟言笑的脸孔。 第40章 报答救命之恩 他等的,不是华瑶敷衍违心的承诺。 唐振天见状,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大皇子开口替小女求情,臣保证会既往不咎,此事到此为止,大皇子可否满意?” 李沐这才收回了冷厉的目光,眼底再次浸满了柔情,弯唇轻笑:“唐将军一向是一言九鼎,本皇子自然信得过。” 旋即,扭头看向唐安夏,气质儒雅,言语温和:“本皇子吩咐御医来府上替你诊治,如何?” 唐安夏委婉的回绝:“劳烦大皇子费心了,臣女已然请郎中瞧过病症,无需麻烦宫中的太医。” 李沐瞧得出来,唐安夏的心底是排斥着他的示好,便识趣的应道:“好,你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出来,本皇子会尽全力帮助你。” 唐安夏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李沐体贴地给唐安夏夹菜,对她嘘寒问暖,这一幕幕的场景都被华瑶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宴席结束,唐振天欲亲自送李沐回宫,路上顺便说一些朝廷的机密。 李沐却站在了唐安夏的轿辇旁,语气自然:“本皇子先护送二小姐回她的院子,确定她平安无事,再回来寻将军商讨要事。”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诧错愕,难道身份尊贵的皇家长子,真看上了唐家的庶女二小姐!? 唐安夏受宠若惊,一时语塞。 不等唐振天开口质疑,李沐摆手示意宫中的侍卫:“你们随我护送二小姐。” 紧接着,对抬轿的车夫命令道:“起轿,跟着二小姐的轿辇走。” 唐安夏知道,她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便朝着唐振天和华瑶微微点头:“女儿身子骨虚弱,不能给父亲和大夫人行礼告安,还请恕罪。” 唐振天紧蹙着眉头,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当着李沐的面前却不敢发威发福,口吻尽量保持和蔼可亲:“好好回桂苑歇着吧。” 目送两只队伍渐行渐远,华瑶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翻江倒海的情绪了! 她转身朝着庭院的下人们愤怒地咆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二小姐那副鬼德行!竟然还让她进去正厅!?这不是摆明了给我们唐家丢人现眼吗!” 她处心积虑筹谋的计划,让家宴上只有她的女儿唐婉凝一人备受瞩目、独揽风头,想要给大皇子留下倾国倾城、大家闺秀的美好印象,以备将来选妃时轻而易举入宫。 结果,被唐安夏当头一棒,把所有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 下人们‘噗通’一声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恳请大夫人饶命!” 华瑶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把隐藏的心思说出来,毕竟在唐振天的印象里,她是一个识大体懂礼数,贤良淑德的女子。 唐振天沉重地叹了口气:“哎,此事作罢,本将军已答应了大皇子,不再追究,你们都散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回到桂苑的庭院,唐安夏打破了一路上两个人的沉默不语,缓缓道:“臣女多谢大皇子出手相救,今日多亏您的施恩,否则臣女早就陷入困境了,大皇子的恩德臣女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李沐示意车夫落轿,然后屏退众人,包括芳嫣都退到桂苑门外,院内只剩下李沐和唐安夏两个人。 唐安夏疑惑地问:“大皇子有事同我讲?” 李沐半蹲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她清亮的眸子,毫不忌讳的问道:“那日在皇宫偶遇,你把从太医院取的药,送到了文亲王府。你却欺瞒我,到底为何缘故?” 唐安夏愣了愣,这事儿李沐竟然知道真相…… 难道,他一直都暗中调查李君麒?或者说,文亲王府里有李沐的细作?!那么,万一李君麒无意间露出破绽,被大皇子知晓就麻烦了! 李沐瞅着她不吭不响,又问:“你是不是芳心暗许文亲王?你们二人可否私定终身?” 唐安夏再次怔住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绯红之色,低声细语着:“大皇子莫要胡乱猜测,文亲王被皇上处罚,不得旁人探视。他身子一向虚弱,臣女不是朝堂之人,便可借机帮他去太医院拿药,绝无私下交情,大皇子多虑了。” 李沐盯着她闪烁不定的双眸,俄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靥:“很好,你不倾心于文亲王,那你爱慕本皇子吗?” 唐安夏顿时目瞪口呆。 她诚惶诚恐的小声惊呼:“臣女不敢!恳请大皇子莫要试探臣女!” 李沐情不自禁地笑了:“傻丫头,看把你吓得……呵呵,你可记得我说过,今日登府,必有重礼相送。” 说罢,李沐解开了系在腰间的一枚精雕细琢着龙凤祥和云的冰花芙蓉玉,他知道唐安夏动弹不得,便主动地挂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纤柔身腰上。 仔细端详一番,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笑道:“和你真般配。” 唐安夏闻宠若惊,她努力伸手试图去解开系好的冰花芙蓉玉,但是手腕完全丧失力气,指尖只能轻微地动弹,根本做不到。 李沐嗤笑道:“别白费功夫了,本皇子赏赐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进而,李沐直起风度翩翩宛若仙人的身体,朝着桂苑的大门走了两步,转身,回头,好似从天而降不食人间烟火的洛神,他嘴边挂着摄人心魂的笑容,美好的模样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桀骜不羁的浪子。 他说:“二小姐,我的玉佩在,没人敢伤害你。” 唐安夏远远地望着他渐渐离去,低头看着腰间通灵剔透、翠色温碧、虹光萦绕的粉紫色芙蓉玉,心底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暖意。 记得前世,李沐与她只见过几面,并未有姻缘。 唐安夏只是在李沐与丞相有一次暗中较量的时候,救过李沐一命。 这一世,上天倒是开了个玩笑,竟然让李沐有心牵挂于她,怕是报答前世的救命之恩吧。 芳嫣跑来看着唐安夏发呆出神的样子,疑惑道:“二小姐,倘若大皇子对您真心,文亲王殿下怎么办?” 唐安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君麒在哪里?我都不知晓,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因果报应,谁又说得准呢?” 第41章 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翌日,庭院里飘起了飞雪。 天地之间白茫茫,雪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似舞如醉、轻轻盈盈。 唐安夏站在厅堂的门前,微微仰头,望着白雪皑皑,弥漫了天空,地下银装素裹,视线一时模糊。 她轻轻伸手,接住一朵朵如絮如花的雪片,喃喃自语着:“下雪天,傲骨寒梅开得最茂盛了。” 芳嫣从屋内取了件貂毛斗篷披在唐安夏的身上,嘴里嘟囔道:“二小姐!身子刚刚能动弹,就下床吹冷风,万一伤及筋骨如何是好?” 唐安夏垂眸,眼底透着无尽的落寞,深情哀伤:“芳嫣,你说君麒他……还活着吗?会不会已经……” “二小姐莫要胡思乱想。”芳嫣急忙打断了唐安夏的话,“殿下他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重生归来,李君麒却消失不见,这是苍天对她的考验吗?听闻凡事必有因果,君麒一生与人为善、济弱扶倾、平易近人,到底为何要让他遭受痛苦?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世间,还哪有公平可言? 这时,殿外一位婢女匆匆忙忙跑进来,仓促道:“二小姐,文亲王来了!正在厅堂与将军说话!” 唐安夏一惊:“文亲王吗?你确定是文亲王?” 婢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文亲王!奴婢去浣衣房送脏裙袍,路过厅堂时,亲眼所见!奴婢本也不信的,特意询问了院子里的下人,同大将军交谈的人可否是文亲王?下人们回,文亲王一早便来了。” 唐安夏微微蹙起弯眉,这个赝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真正的李君麒,就安安稳稳的躲在文亲王府,免得暴露了身份。非要招摇过市,到处惹麻烦吗? 芳嫣瞧得出来,唐安夏心中困惑,便开口道:“奴婢这就去备轿,二小姐亲自去问个究竟。” 唐家厅堂,所有的奴才都在门外等候差遣。 偌大的正厅只有唐振天和李君麒二人,子瑜站在门口紧握长剑,聚精会神的盯着里面负手而立的大将军。 唐安夏的到来,让原本寂静的院子躁动起来,毕竟昨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大皇子李沐对她关照有加,袒护庇佑。 子瑜看向唐安夏的眼神,不再友善,他冷冷道:“二小姐的心思转变真快,我家殿下还……” 子瑜欲言又止,他不能说出真相,话锋一转:“二小姐是看我家殿下失了势,马上找到新的靠山了吗?” 唐安夏直视着子瑜审讯的目光,清冷的一笑:“我对君麒问心无愧,你不用冷嘲热讽,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懂吗?” 子瑜白皙的脸孔透着不屑,扫过了唐安夏的眸子再次盯着屋内,喃喃自语着:“人心叵测,谁又能说得准?这世间的事,本就离奇……”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子瑜的处境——找不到原本的主子,还要照顾好新来的主子,他比自己更加煎熬为难。 吩咐芳嫣在门前守好,唐安夏一路小碎步跑了进去,正巧,听见李君麒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梁间缭绕回荡:“大将军,我的女人若是再敢受一点委屈,你就是与我为敌!与整个文亲王府为敌!” 唐安夏怛然失色,李君麒这是特意来唐家打抱不平吗!? 该有礼数不能失,她福了福身:“参见父亲,参见文亲王。” 唐振天憋着一肚子的气,撞见唐安夏更是恼火:“你!你真是我唐家的好女儿啊!我问你,你到底是爱慕文亲王?还是爱慕大皇子?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唐安夏被问得一愣,抬眸,李君麒同样用探究的眸光望着她,似乎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唐安夏眼波流转,她若说爱的人是文亲王,父亲一定会认定:昨日宴席上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诡计,并且认准她利用了大皇子去报复华瑶。 若说爱的人是大皇子,内心怎对得起李君麒?恐怕流传出去,更容易让李沐产生误会。 于是,唐安夏轻抿红唇:“父亲多虑了,女儿对文亲王和大皇子都是敬仰倾佩,并无儿女情长。”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似乎早就料到唐安夏会给出圆滑的答案。 唐振天蹙起英眉,一脸的不信任:“此话当真?为父误以为你对文亲王有情有义,思虑着将来把你许给他,你本庶出,争个侧王妃也是好的。” 唐安夏不由得笑了。 若是放在前世,唐安夏会毫不质疑的相信父亲这番话,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愿意为了父亲的承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可惜,前世父亲面对唐家的利益,为了保住他的宝贝儿子,丝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了她的一切,把她许配给了年过半百的前朝丞相。 今生,唐安夏不再愚蠢,不再轻信任何人,包括这位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的唐大将军。 “女儿多谢父亲的好意,姻缘之事乃上天注定,谁又说得准呢?” 唐安夏漂亮的脸蛋上荡漾着一丝丝颇有深意的笑靥,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心中早有打算却丝毫不外漏,让人猜不透抓不着的城府女子。 唐振天凝视着眼前这位笑脸相迎的庶女,忽然觉得熟悉中竟然有些陌生。 她的冷静镇定、她的应付自如、她的坚强倔强,与曾经善良贤惠、软弱无能、胆小懦弱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唐振天抽了口冷气,疑虑道:“安夏,以前那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你,哪儿去了?你还是我唐振天最乖巧、最听话的女儿吗?” 唐安夏望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人,红唇微启:“父亲,姐姐婉凝不乖巧听话,在府里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用尽最好的得到最多的。妹妹代柔不乖巧听话,在府里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事事争得到属于她的荣耀。” 唐振天一脸震惊,但转念一想,似乎不无道理。 唐安夏苦涩的笑了两声:“而我,唯一的乖巧听话,收进冷眼、挨过打受过罚、替人抵罪被人陷害,什么苦什么难都经历过了,您还希望我‘乖巧听话’吗?父亲,姐姐有大夫人撑腰,妹妹有祖母庇佑,我唯一的娘亲还全心全意袒护着不成器的弟弟,如今女儿靠自己保全自己,何错之有?” 唐振天一时语塞。 旁边面若冰霜的李君麒听完这番话,眼底浸满了柔情,他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唐安夏的秀发,勾唇宠溺的笑道:“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我在一天,护你一天,我在一世,护你一世。” 第42章 摸头杀 唐安夏和唐振天同时怔住了。 唐安夏扭头,迎面撞上李君麒幽深如潭水的眸子,他的眼神就像是充满了奇怪力量的旋涡,一瞬间,唐安夏险些沦陷在他的情海中。 唐振天不禁连连摇头,唉声叹气道:“作孽啊!家门不幸啊!两个身份高贵的王者,都迷恋上了我唐家最卑微的庶女,哎!” 李君麒眯了眯眼眸,危险地挑起眉头:“将军,安夏是庶女,并且无依无靠,唐家不给她当靠山,以后文亲王府就是她的靠山。假如再让我听说她被人下毒陷害这种丑事,就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我李君麒用尽全力,也会把你的将军府夷为平地。” 唐振天自然是毫不畏惧,面不改色,挑衅的回道:“文亲王府,可不是当年的摄政王府那般风光鼎盛。你是皇亲国戚没错,但本将军岂会怕你?若不是看在你过世父亲的颜面上,本将军岂会和你白费口舌?” 瞧着李君麒的脸色骤变,浑身散发出了一阵阵震怒的气息,唐振天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压抑,他咳嗽一下掩饰内心腾空而生的慌张,缓缓道:“罢了,摄政王爷还在时,与我并无恩怨,再者他是盖世英雄,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你是他的独子,我自会给你几分颜面,你且走吧。” 李君麒注视着唐振天表情的变化,知晓他的言外之意,并不想因为一个唐安夏,让文亲王府与将军府成为敌对的关系,所以找个说辞,想要化解此事的矛盾。 但,李君麒许诺过,他会保全唐安夏,直到身体的原主人回来,他都要守护好唐安夏。 倘若她真的受了伤害,哪怕撕破脸皮、鱼死网破,他李君麒都要替她讨回公道,帮她报仇雪恨。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应唐振天,而是一脸温柔的望着唐安夏,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安夏本能的没有躲开,对于李君麒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她微微抬头,迎上李君麒炙热的目光,红唇轻抿:“昨日不好,今儿好多了,再修养几日便无大碍,其实对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我的性命,你不必担心。” 李君麒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拉过来唐安夏的小手往外走,一边冷声道:“本王要亲自护送她回去,大将军不必远送。” 唐安夏纤细的手腕被他强有力的手掌紧握,仿佛是一只疲惫的小鹿在猎人的禁锢下无处可逃,两个人一起走到厅堂的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桂苑的方向而去,子瑜和芳嫣紧随其后。 穿过长廊,唐安夏瞅着四下无人,挣脱开了李君麒的束缚,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神情复杂,感慨道:“刚才恍惚间,我误以为你是他。” 李君麒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髻,柔声道:“听说女子最抵抗不了‘摸头杀’,可以安抚内心烦躁不安的情绪,你是第一个被我摸过头发的女子,你放心,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不会改变。你受欺负,我自然要来讨回公道。” 唐安夏心中百感交集,前世,她的李君麒也说过同样的话。 但,前世的君麒文质彬彬、温良俭让,何时敢与唐振天顶撞争辩。 如今,这个赝品竟会因为自己受了一点委屈,亲自登门,勇猛果断,面对身居高位的唐振天临危不乱,与他争锋相对,并占据上风。 这份智谋和勇气,并非每个男子都能做好。 唐安夏心里念着他的好,感激道:“谢谢。” 李君麒勾唇浅笑,美得好似天边的晚霞:“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唐安夏的脸颊不由自主染上一抹绯红,她缓缓地挪动着步子,在铺着薄薄一层白雪的花岗岩路面印下一排排清晰的足迹。 李君麒安安静静地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追寻着她走过的每一处,默默地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心甘情愿。 明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达桂苑,两个人一前一后,慢吞吞的整整走了半个时辰,到门前时,唐安夏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含羞的垂眸:“我已平安,殿下请回吧。” 李君麒正欲开口,余光注意到不远处匆匆而行一干人等,朝着桂苑的方向而来。 带头的女人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眉眼间透着嚣张跋扈,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唐安夏循着他的眸光望去,不禁微微蹙眉:“大夫人,她来做什么?” 李君麒瞄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唐安夏,霸气的向前迈了一步,挡在唐安夏的身前,嘲讽的一笑:“她就是大夫人吗?警告你父亲,不如警告她更精准。” 唐安夏心头一惊,这李君麒连皇上将军都不畏惧,怎会给区区一位府邸的夫人好脸色?但,大夫人是个阴险狠辣的角儿,稍有不慎,恐怕会惹火上身。 这般想着,唐安夏凑到李君麒的耳边,压低声音告诫他:“不可得罪大夫人,她最擅长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你需谨言慎行。” 李君麒侧过头,唐安夏抬眸,正好看得见他完美无缺的侧脸,如蒲扇般的羽睫忽闪忽闪,弯起来的唇角发出诱人的柔声:“你是担心我吗?” 唐安夏顿时面红耳赤,一口否决:“我为何要担心你……” 此时,华瑶已走到跟前,刚才远远地就瞧见了李君麒,如今定睛一看,竟然是比起大皇子更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人。 若说大皇子的俊美宛若从天而降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李君麒的气质便如同上天入地的巨龙,展翅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让人摸不透猜不清,靠近却不由自主被吸引,被折服,不敢轻易激怒,不敢尝试抵抗。他的王者霸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让人可望而不可触及。 唐安夏主动福了福身:“参见大夫人。” 华瑶瞥了眼唐安夏,眸光落在李君麒的脸上,礼貌的陪笑道:“参见文亲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第43章 弟媳 李君麒的脸孔冷若冰霜,淡淡道:“听闻我家唐安夏被人下毒陷害,我当然要亲自来问个究竟,连我文亲王府看中的女子都敢得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孽。” 华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李君麒这番话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在她的印象里,李君麒是那种文弱书生,情绪激动时会喘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病秧子。 而刚刚气势如虹,咄咄逼人的英姿,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若不是相貌一样,声音一样,华瑶还以为这位霸气侧漏的男子不是每逢冬日咳疾缠身的文亲王。 唐安夏瞅着华瑶怔在原地不吭声,担心她发觉到了李君麒的转变产生怀疑,便主动开口询问:“大夫人来到我的桂苑,有事吩咐吗?” 华瑶回过神,端着掌家的架子,轻蔑的瞥了眼身后的婢女,故意拉长尾音:“上前来——” 唐安夏顺着华瑶身后跟随着的下人们望去,只见一位丫鬟身穿粉红色绸缎长裙,细长腰带束住腰身,广袖轻盈、淡妆上脸,缓步行走而来, 原本的婢女发髻高高盘起,三千发丝绾成如意髻,斜倚桃粉的玉簪,面容姣好,神情傲气。 芳嫣不由自主的站在后面喃喃自语:“颖姿……她真的当上主子了……” 唐安夏睨了一眼神情复杂的芳嫣,反问道:“羡慕吗?” 芳嫣急忙掩唇,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不,奴婢要一生伺候二小姐,绝对不会像颖姿一样下作!” 唐安夏不禁笑道:“将来你到了出府的年纪,我定给你寻个富甲一方的好人家。” 颖姿摇摇曳曳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走到唐安夏的眼前,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高傲跋扈的声音:“二小姐,过去啊,都是我见了你请安问候,今儿开始,你要向我问安了。” 唐安夏轻蔑的一笑:“能成为唐家大公子的二房,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可要好生珍惜,千万不可谋财害命算计别人,免得失了身份丢了性命。” 颖姿不屑的挑了挑眉头:“你好像弄错了,我怎会嫁给大公子?我感激二小姐当年的搭救之恩,自然是嫁给您的亲弟弟唐宏啊,否则,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唐安夏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华瑶把颖姿许给了唐晟。 颖姿得意地瞅着唐安夏震惊的模样,福了福身:“今儿个来桂苑,算正式的见过姐姐了,来日方长,还请姐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弟媳。” 李君麒感受到了唐安夏的不安和失措,他轻轻地捏了下唐安夏的小手,柔声的帮她解围:“你看你,是不是替你弟弟高兴,都忘记礼数了。” 唐安夏赶忙定了定心神,嗤笑道:“是啊,大夫人真是思虑周祥,女儿佩服。” 华瑶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角,冷声命令道:“春芝,你亲自把颖姿送去宏阁,我同文亲王和二小姐说两句话,再过去。” “是。”春芝招呼着一群婢女,前拥后挤的随着颖姿离开。 华瑶瞅着他们走远,端起当家主人的架子,缓缓开口:“安夏啊,你在大皇子和文亲王中间跳来跳去,难道是把他们都当成蠢货耍弄吗?我们唐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丢不起这颜面,女子要知廉耻,不可朝三暮四。” 第44章 定情信物 李君麒的脸色顿时骤变,这话摆明了是说给他听的,他阴鹜的眸光看向华瑶,透着几分厌恶和阴狠,冷冷道:“大夫人此言差矣,安夏能够同时被皇亲国戚看中,乃是你们唐家府邸的福气。但,我与安夏的交情,自然不是大皇子能够相比较的。” 华瑶不敢与李君麒争锋相对,垂下眼睑瞄见了挂在唐安夏腰间的芙蓉玉,面容震惊不已。 那是只有皇室子嗣才有资格佩戴的宝玉,雕刻着的龙形花纹,乃是皇子独有的饰物。 万万不曾想到,李沐竟然会把如此尊贵的、象征着皇家身份的芙蓉玉赠予唐安夏。 按照皇室的规矩,见玉如见人。 这日后倘若想要惩治唐安夏,她有此玉护体,便难于上青天了! 但,华瑶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一条计策袭上心头,她神情自然地掩唇轻笑:“哎呦,安夏你收了大皇子的定情信物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我若是没记错,此乃大皇子从小到大贴身佩戴之物,能放心的托付于你,可见对你的用情至深啊。” 复而,抬起眼眸,挑衅地看着李君麒,勾了勾红唇:“文亲王可有珍贵之物送给我们家安夏?” 李君麒微微蹙眉,原来华瑶使用的是这个招数啊!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为敌,于是就搬出来地位尊贵的大皇子打压离间。 他面色镇定,泰若自然,语气冷淡道:“大夫人所言极是,本王早已决定,将来把本王这份大礼送给唐家的二小姐,以身相许,岂不是比起玉佩更加的让人羡慕。” 这话,让华瑶一时语塞。 她瞧得出来,文亲王一心一意袒护着唐安夏,任由着她搬弄是非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对于这位庶女的抬爱和喜欢。 于是,她干脆端起掌家管事的架子,欲离开。 从唐安夏的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转身回眸,凑到了唐安夏的耳边,轻声道:“像颖姿这种背信弃义的丫鬟,当然要留在唐宏的身边对付你。唐安夏,你以为有了大皇子和文亲王当靠山,就赢了吗?做梦!这世上有资格成为皇子妃的只有婉凝,你和唐代柔都休要异想天开。” 唐安夏的神情不屑一顾,她礼貌地福了福身:“女儿多谢大夫人的教诲,一定铭记于心,恭送大夫人。” 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远去,李君麒低着头仔细地端详着唐安夏腰间的玉佩,瞅着就价值不菲、工艺精湛。 “李沐是真的喜欢你吗?”李君麒不禁好奇的问。 唐安夏点点头:“我猜,他应该有这种想法,可惜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君麒,容不下旁人了。” 李君麒猛地凑上前,一张俊美到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孔,一点点的贴近唐安夏漂亮的脸蛋,然后,他的嘴角绽放出来绚烂迷人的微笑。 “就这么喜欢我?痴迷到这种程度吗?” 唐安夏霎时间面红耳赤,她感觉浑身上下的血脉倒流,紧张地快要窒息了。 她只要微微一动,就会触碰到李君麒薄薄的红唇。 垂下眼眸,唐安夏感觉她和李君麒的鼻尖正在逐渐的贴合,她能闻到从他的衣袍上散发出来的雨前西湖龙井茶的清香。 两个人四目相对,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动作,再靠近一点点…… 站在一旁的子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殿下!殿下我们要回府了!” 唐安夏恍惚间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李君麒,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产生了错觉,把他当成心爱的男人吗? 李君麒定了定心神,朝着子瑜点点头:“好,我们回府。” 旋即,对唐安夏温柔的笑了下:“记得有任何困难,都来找我,文亲王府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唐安夏怔怔地望着他远去,心里还沉浸在刚才的浪漫情怀中。 连芳嫣都被李君麒的霸气所折服,忍不住小声感慨着:“二小姐,奴婢更喜欢今儿个的文亲王,不需要您费心思,而且能保你周全。这才叫做风流倜傥、飒爽英姿、潇洒俊逸的男子啊!” 唐安夏没有答话,踏过庭院里的皑皑白雪,静静地回到房里。 一位年长的奴婢迈着小碎步走来,她穿着一袭湛蓝色碎花棉夹袄,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把两只素手塞到了手炉里保暖,冷声问:“调查的怎么样了?” 奴婢答道:“晓玲,还有那个疯女子,都死在了将军府的大牢里,乃是大夫人亲自制裁的,他们的家人都得到了一箱银子,省得点花,后半辈子还是足够用的。至于其他相关人等,有的被罚,有的赶出将军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只有颖姿一人得到了大夫人的赦免,原因是唐宏少爷看中颖姿姑娘,纳入侧房当妾室了。” 唐安夏神态镇定,喃喃道:“在我预料之中,这场斗争,大夫人是大获全胜。不过,她最终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大皇子对于婉凝姐姐根本没有兴趣。” 话已至此,唐安夏猛地回忆起来,前世的时候,唐婉凝确实是许配给了李沐,并且是唐大将军主动提出来与皇家联姻。 那时,李沐对于唐婉凝并无好感,只是碍于她是将军府的嫡女,才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这一世,阴差阳错,李沐竟然报答了前世的救命之恩,对自己产生了情愫。难道他的婚事会发生变化吗? 抬眸,唐安夏吩咐道:“李姑姑,颖姿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桂苑的当家姑姑,负责桂苑的大小事务。你是我从浣衣局千挑万选的人,当年宫里的主子都伺候过,深知宅子里的斗争深浅,我对你交付真心,希望你不要成为吃里扒外的叛徒,我保你府外的儿女一世富贵。” 李姑姑跪地叩首:“二小姐放心,您救奴婢于水火中,保全奴婢的儿女,您是奴婢的大恩人。从今往后,无论生死,奴婢都会忠心于你一个主子。” “好。你先下去吧,熟悉熟悉桂苑的下人们和具体事宜。” 李姑姑前脚走了,芳嫣后脚关上房门,不解道:“二小姐,李姑姑我早有耳闻,她伺候过好几任主子啊!最后一个好像被锦贵妃处死了,李姑姑就打入浣衣局当苦力,您是从宫里把她救出来的吗?” 唐安夏别有深意的弯起唇角:“我哪有这等本事,还要多亏了大皇子的帮忙。人是他救的,也是他送来的,对李姑姑声称是我的恩情。说到底,我还是亏欠大皇子了。” 第45章 宫宴 数九寒天,万物静寂,寒风刺骨,朔风吹,冷气逼人。 转眼就临近新岁了,皇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异彩纷呈。 皇上大赦天下三日,于正月初一在皇城设宴,邀请前朝达官贵人,后宫佳丽三千,齐聚一堂,举国欢庆。 李君麒作为摄政王爷的独生子,朝廷的文亲王,自然是在受邀之内。 而唐安夏,包括唐婉凝和唐代柔,作为将军府的家眷,同样是要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宴席。 大夫人华瑶代表整个将军府的妻妾出席这次宫宴。 但是,唐安夏的生母翠荷由于身份低微,不得入宫,臣子妾室的身份是无法得到皇室认可的。 临行前,翠荷特意嘱咐唐安夏:“每年才能有这么一次的机会面圣,你要想办法多帮衬你弟弟,让皇上留意到你弟弟的才华,让月公主看到你弟弟的真心,将来宏儿飞黄腾达了,你我母女二人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不用看华瑶的臭脸色!” 唐安夏心里不平,愤愤道:“母亲,您记恨我当初没有替唐宏受罚,足足一整月不来桂苑。今儿个来了,竟然又是为了唐宏一事,你忘了前阵子他找了个婢女扔到我的桂苑,诬陷我,害得我中毒差点没命!他可有把我当成亲姐姐?” 翠荷翻个白眼,狠狠地掐了一下唐安夏的胳膊:“和你弟弟还记仇?我和你弟弟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帮了唐宏,等于帮了你自己!” 唐安夏不再言语,说得再多,她也改变不了母亲根深蒂固的想法。 宴席当日,整个皇宫喜气洋洋一片祥和,除了皇上和皇后,皇家的子嗣荣登宴席的有大皇子李沐、二皇子、小皇子和皇上独宠的月公主。 后宫嫔妃有:丞相之女舒妃、锦贵妃、静贵人、云贵人,以及地位低微,却得皇上宠幸的几位秀女。 前朝功臣有大丞相、户部尚书松泽、兵部尚书昌德、刑部尚书旭民、都尉浩哲、御史亦温、乃至太医院赵太医为首的御医郎中。 宴席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中,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只有角落的唐安夏,安安静静地饮着杯中的香茶,心事重重。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便是这场宫宴,丞相设下陷阱。 唐宏暗中算计明月公主,生米煮成熟饭,恰好掉入了丞相的计谋中,并且,连累了整个唐家被拖下水。 唐振天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不惜牺牲掉了唐安夏,以许配她给丞相作为妾室,瞒天过海了结此事。 却不曾设想,新婚大喜之日,整个唐家被人连根拔起惨遭灭门之灾。 按照皇室规矩,李君麒作为亲王,位于宴席左侧的高位。 唐安夏作为朝臣的女儿,坐于宴席右侧的靠后位置。 然而,李君麒从头到尾一直都暗中的观察唐安夏,他察觉到了她愁肠百结的样子,感觉到了似乎是某件事情,让她心神不安。 在唐安夏的记忆中,在宫宴临近结束的时候,唐宏玷污明月的丑事就已经传到唐振天的耳朵里。 那么,在明月离席的时候,她就必须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才能防止前世的悲惨再发生。 就如过去一样,宴席进行过半,子嗣嫔妃、朝臣家眷,可以自行离席,观赏皇宫景象。 皇恩浩荡,平日里不许在宫内随意走动的规矩,此时自然是不作数的。 唐安夏一直注意着,月公主离席的一刻,她急忙站起身,招呼着芳嫣,紧紧跟随着月公主的脚步出去。 并且,唐安夏察觉到,在明月离开之前,唐宏在前后相差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御花园,唐安夏踩着明月的脚印,寸步不离。 明月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偷偷随同,猛地扭头,高傲的脸蛋上挂着几许愤怒,气恼道:“唐安夏,你以为本公主没有发现你吗?从你踏出正殿的时候,本公主就知晓了你的用意。” 唐安夏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参见月公主,臣女并无冒犯公主的意思,恳请公主莫要误会臣女。” 明月挑了挑柳叶弯眉,嘲讽地讥笑道:“唐安夏,碍于今日是初一,父皇大赦天下,本公主就不判你的罪了。今日我想一人回明月宫,且命令你马上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至于你的弟弟唐宏,你劝他趁早死心,本公主宁愿死都不会对他倾心。” 唐安夏垂下眼睑,明月可否知道,回去之后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危险。 凝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芳嫣小声地嘀咕了句:“呸!不就是生在皇家吗?瞧她嚣张跋扈的样子!二小姐,你何必要跟在她的后面呀?我们去皇宫哪里走走看看不好,非要看她的脸色!” 唐安夏拉着芳嫣的小手疾步跟了上去,心底越来越不安。 芳嫣不懂:“二小姐,您这是为何?” 唐安夏一边追赶,一边低声回道:“唐宏离开了宴席,我担心他会借此机会对月公主下手,你可知唐宏原本性子顽劣,如今喝了几盅酒,借着入宫大赦的机会,怎能放过这个接近月公主的机会?” 芳嫣恍然大悟,惊呼道:“二小姐所言极是!上次的冰桶惩罚,让二少爷险些丢了半条性命,倘若在初一惹了祸患,怕是真要掉脑袋了。好歹是您的亲弟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作死,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明月宫的殿门外,宫里的下人们得到恩准,可以选择离宫三日与家人团聚,或可以在宫内拿着两份月钱当差。 殿内离行了一大半的奴才婢女,所剩无几的下人们也借由着宫宴的机会偷闲,明月殿的门前并没有宫人看守。 唐安夏愣在那里,心底揣摩着:唐宏怕是早已进去,只是不知躲藏在哪个角落,在没有节外生枝之前,没有被人察觉之前,一定要找出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和芳嫣蹑手蹑脚的从侧门走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殿内灯火通明,唐宏断然不会躲藏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他能做出玷污之事,便应该是悄悄潜入了明月殿的内阁,乃至是就寝的闺房。 第46章 你又要坏我好事 唐安夏拨开干枯的树枝,沿着偏僻的小径直走,避开下人们,成功的来到了正殿外。 此时此刻,几名婢女在殿内准备替明月公主沐浴更衣,唐安夏探头探脑地往里瞧,根本看不清楚内阁的样式,更别说是查找一个躲藏起来的醉醺醺男子了。 芳嫣蹲在轩榥之下,轻轻地拉了拉唐安夏衣裙的一角,窃窃私语道:“二小姐,我们就躲藏在这里,一听到公主和二少爷的动静,我们就冲进去!” 唐安夏点头:“也好,若是这样贸然打扰公主,怕是要被赶出殿外。” 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芳嫣困倦地合上眼皮,整个人蜷缩在唐安夏的身边,像是一只疲惫的楚楚可怜的小鹿。 唐安夏尽力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哪怕是为了自己,为了唐家,都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不知过了多久,唐安夏猛地听到内阁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顾不得多想,唐安夏拉了把芳嫣,喊了句:“快走!” 随后,两个人飞奔入殿内,转个弯横冲直撞地进了明月公主的闺房。 尽管早有准备,唐安夏还是被眼前一幕吓到了。 只见明月的双手背在身后,被唐宏强有力的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任由明月使尽全力挣扎,都摆脱不掉被扣住的手腕。 唐宏的另一只大手狠狠地捂住了明月的嘴巴,不让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唐安夏只能瞧得见明月一双浸满了恐惧的眸瞳散发着愤怒的光,恨不得把唐宏立刻杀死的仇恨之光。 床榻边摆放的柳叶瓶被明月反抗中不小心踢翻,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支零破碎。瓶内盛装的修剪好的花枝七零八落,一片凌乱。 刚才发出的动静,便是柳叶瓶碎在地上的声响。 明月看到了唐安夏和芳嫣跑进来的一刻,感觉找到了救星般,浑身更加有力的,试图摆脱掉唐宏的桎梏。 “唐宏你个畜生!马上住手!”唐安夏愤怒的咆哮道。 唐宏大惊失色,他未曾料想会有人进来。但是,双手更加用力,两只通红的眼睛喷发着丧失理智的火焰,像是一头随时都会发狂的野兽。他喊着:“唐安夏!你又要阻止我!你给我滚出去!” 说罢,拼死拉着明月往床榻的方向拽去。 唐安夏话不多说,直接扑上前,抓住唐宏的胳膊,试图把明月从他制造的枷锁中解救出来。 唐宏狠狠地甩开了唐安夏,恨得咬牙切齿道:“你又要坏我的好事!我告诉你唐安夏!公主已经中了我的迷魂散,今夜不圆房!她休想活得过三天!我这是救她!你要是认我这个弟弟!就给我滚!不要挡着我得到公主当上驸马的道儿!” 唐安夏一愣,转脸对芳嫣焦急道:“你速速去请赵太医,不对,你马上去寻文亲王,让他想办法领着赵太医前来给公主解毒!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掩人耳目的!要文亲王和子瑜帮我们!” 芳嫣瞄了一眼早已无药可救、沉迷疯癫的唐宏,丢下一句‘二小姐您小心’!便飞快地向外跑去。 而今,明月的力气逐渐被毒药消磨掉,意识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她整个人四肢瘫软,如同失去了骨头的酥肉,挂在唐宏的身上毫无招架之力。 第47章 姐弟相斗 唐安夏心里害怕,她知晓丞相的细作正躲在某一处,等待着公主神志不清的一刻,把唐宏连同整个唐家都拉下水。 但,她却不能把心中所想告知唐宏,更不能让公主知晓。 唐安夏不觉黯然,她尽量保持着内心的镇定自若,语重心长道:“唐宏,你若是还念着你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你若是还惦记着将来有一天能够继承父亲的爵位,就千万不可妄动月公主分毫,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唐宏怀抱着玉体温婉清香的女子,哪里还能保持什么清醒?他早已丧失理智、饥渴难耐,他把明月丢在了床榻上,面目狰狞的朝着唐安夏咆哮道:“只要得到了公主!只要能成为驸马爷!什么破将军我不稀罕要!” 唐安夏心急如焚,她定睛一看,明月面颊绯红,那双灵动高傲的双眼此时也迷离缥缈,整整齐齐的发丝零零散散地飘落,褪去了原先桀骜不驯的气质,她美眸斜睨,迷迷蒙蒙,从喉咙深处发出娇弱的声音:“放……放了我……” 这柔柔软软的话语,更加激发了隐藏在唐宏内心深处的野兽力量,他不顾及唐安夏在场,直接撕扯开明月浅紫色的碧荷高腰裙。 她俨然是一个窈窕美人,鬓角坠着几朵闪烁的珠花,如水光般若隐若现的耳坠,将其妩媚妖娆勾勒尽显。 唐安夏知晓,无论她如何嘶吼呐喊,纵使她用皇上圣旨威胁,都不会改变早已陷入癫狂的唐宏。 索性,唐安夏拾起了地上的一枚破碎的瓷片,干脆的冲到了唐宏的身后,对准他正在撕扯明月衣衫的手掌狠狠地刺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如喷泉般瞬间涌现而出,在雪白的被衾上绽放而开一朵朵猩红的玫瑰花。 唐宏痛得呲牙咧嘴,‘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下,他不曾想到唐安夏会真的伤他,那钻心刺骨的疼痛感让他冲冠眦裂。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里浸满了无可奈何,又夹杂着一不做二不休的誓死坚定,她恼怒着:“再敢对公主无礼!下一刀就要你的性命!” 扪心自问,她是不忍心真的对亲弟弟动了杀心,否则刚刚手中锋利的瓷片划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背,而是他的脖颈。 但,唐宏早已火冒三丈,理智早已丧失殆尽,他要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唐安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手抓起一枚破碎的瓷片,唐宏张牙舞爪地,如同疯狂的猛兽毫不留情对待弱小的猎物,朝着他的亲姐姐进攻。 唐安夏慌慌张张的向后逃避,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闪,一边提防发出巨大的声响引来殿外的下人们围观。 毕竟如此家丑,知晓的人越少,对唐家对公主都越好。 唐宏手中的锋利瓷片对准唐安夏就是一顿胡乱挥舞,唐安夏接连后退,右脚不慎被圆桌的桌子腿儿扳倒,身子沉沉地刚要倒下去,唐宏乘胜追击,朝着她的脸猛地划去…… 唐安夏急忙躲闪,整个人霎时间失去了平衡,身子像是断了线木偶直接跌倒,额头重重地撞击到了摆放着的陶瓷花瓶顶…… 一阵天旋地转,唐安夏感到一股温热的血液缓缓流淌下来,不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便不省人事。 第48章 我便要了他全家的性命陪葬 唐宏亲眼看见面前花枝招展的女子沉沉地倒下去,额头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宝蓝色的衣裙,她的眼眸像是陨落的星辰渐渐失去了光芒,身体如折断了翅膀的飞鸟坠落在地。 唐宏吓傻了,慌慌张张地扔掉了手中的瓷片,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着:“不是我杀的,你自己摔死的……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人不是我不杀的……都怪你阻碍着我,都是你的错……” 这时候,几个人前前后后的冲进了公主的闺房,唐宏来不及躲开,其中一个人的手掌仿佛是恶鬼的禁锢,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强大而有力量的手腕掐住了他的要害,死死地扣住他的喉结。 唐宏张了张口,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他感觉身体被面前恶鬼般的男子腾空举起,他的双脚痛苦的挣扎了几下,死亡正一步步地逼近,他快要死了。 意识迷糊间,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如救星般在耳畔响起:“殿下,不能杀死他,殿下!不能冲动!殿下!他是唐安夏的亲弟弟!万万不可杀死他!” 捏住唐宏喉咙的手猛地松开,唐宏整个人丧失了力量的支撑,忽地坠落在地,他身体迅速地蜷缩成了一团,猛烈地咳嗽不止。 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唐宏清清楚楚看见了刚刚险些掐死他的人,正是皇上亲封的文亲王——李君麒。 他周身散发着恐怖骇人的气息,一双阴鹜的眸子充满了愤怒和杀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浑然天成、威慑天下的帝王霸气。 他缓缓张口,用具有穿透耳膜力量的声音道:“唐安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言毕,李君麒转身跑到了唐安夏的身旁,拨开她额头前凌乱的发丝,朝着正在擦拭伤口的赵太医道:“交给我来处理,你准备好消毒的酒精,手术专用的针线,还有……” 瞧见赵太医惊呆的模样,李君麒幡然醒悟,刚刚由于太过于担心唐安夏,竟然忘记了这里是医疗设施并不完善的古代皇城,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有的只是中草药和并不成熟的针灸之术。 李君麒不禁轻声叹了口气,满眼心疼担忧地看着唐安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了她苍白的小脸,无可奈何道:“赵太医,中医我简单懂一些,你先处理伤口,开的药方和使用的草药,必须交给我亲自检查,才可放心使用,我看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两个人秩序井然的给唐安夏进行医治,李君麒仔细地查看了她的手脚四肢、脊背和脖颈,还好只是轻微的碰撞,皮肤有点淤青,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 李君麒这才宽心了些,愁容焦虑渐渐消失,擦干了唐安夏脸颊的血液,清理好伤口,帮她的额头敷好了草药,抱着她虚弱的身体放在软塌上,帮她盖好柔软的被衾。 旋即,幽深的眸子横扫过殿内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厉声道:“你们听好,若是有人敢把今日之事传出明月殿外,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我文亲王便要了他全家的性命!我,是摄政王的儿子,不再是文质彬彬的病秧子,我说到做到,听懂了吗?” 下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若不是亲眼目睹文亲王的雷厉风行,他们真的难以想象曾经书生气质的男子,竟然会发生如此可怕的骤变,与过去判若两人。 他们记得,文亲王是晕血的啊!见血即晕。 今儿,文亲王井井有条地指示着赵太医救治二小姐,甚至对于草药的功效都了如指掌,那道行仿佛是精通医术多年的老郎中。 更可怕的是,听闻文亲王舞文弄墨,对于武功一窍不通。 但,方才他们进入殿内亲眼所见,文亲王凭借着一只手的力量,就能把唐家二公子腾空拎起来,单凭手腕的内力,险些掐断了二公子的脖子,让他一命呜呼去见阎王。 这性情声势猛烈、手段狠辣的男子,当真是曾经不问世事的文亲王?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幽深的眸子,阴鹜的目光横扫过他们震惊不已的脸孔,勾了勾薄唇:“你们想反抗本王的命令吗?” 第49章 暗生情愫 闺房内所有的下人们齐刷刷跪地,迫于文亲王的威严,他们不敢不从,叩首道:“奴才等不敢忤逆文亲王殿下!” 李君麒没有应声,思虑了片刻,深邃的眸光扫视过他们每个人,最终落在了躲在边角处,把头深深埋在胸前的一名婢女身上。 李君麒徐徐地走到她的面前,周身盘旋的低气压让人透不过气来,他用磁性的嗓音低声道:“你,不是明月殿的人吧?” 婢女霎时慌了神,整张脸几乎贴到地面上跪着,哆哆嗦嗦的答道:“奴婢,奴婢……是新来的……” 李君麒冷厉的笑了下:“新来的吗?你站起来,抬起头,让殿内的丫鬟奴才看看你,就知道是否在蒙骗本王?” 婢女愈加慌乱,她的四肢仿佛被钉住了似得不敢动弹,嘴唇开始发抖打颤:“奴婢,奴婢……今日刚被分配到明月殿……还不认得这里的下人。” “还敢嘴硬!” 李君麒猛地低吼一句,打断了婢女吭吭哧哧的谎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整个内阁的人都听清楚:“你,从我准备杀掉唐宏的一刻,就在犹豫是否离开?其他奴才或是害怕、或是担忧床榻上的公主是否安康。你作为明月殿的丫鬟,心思不在公主身上,亦没有出于本能自保的恐惧反应,你只是在观察,犹豫着是否出去通风报信……根据我的猜测……” 李君麒朝着子瑜扬了扬脸,子瑜会意的压住婢女手臂,把她从地上毫不留情的拎起来。 李君麒盯着她不知所措、失了分寸的眼睛,声色俱厉道:“你的主子是吩咐你,公主出事,再通报!偏偏事情没有按照你主子的计划发展,你就心焦难耐、踌躇不定,表现出来的犹豫,与其他奴才截然不同。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的主子是谁?谋划了什么事?他想要利用公主害死谁?唐宏吗?还是唐安夏?” 婢女吓得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掉,连连摇头,含糊不清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君麒不想浪费时间,他冲子瑜使了个眼色,不冷不热的语气:“派人押回文亲王府,云姑姑会有办法问出来的。” “是。”子瑜一挥手,王府的奴才立刻上前,架着婢女的两侧臂膀把她拖了下去。 李君麒原本在宴席上,就注意到了唐安夏心事重重,看她随着明月离席,就知晓事情并不单纯,随后就领着下人悄悄的跟着过去,佯装参观皇宫,实则是留意着明月殿的动向。 赵太医已给明月服下解除迷魂散的汤药,她浑身酥软无力,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眸子,扫视着房里的一众人等,张了张干裂的嘴巴:“给本公主查!是谁在银耳羹里下了毒?本公主回房,只喝了一碗银耳羹,便沐浴更衣歇息了。” 明月的贴身丫鬟紫宸满脸担忧,给明月盖好被衾,把被角儿塞到她柔弱的肩膀下,轻声回道:“公主放心,文亲王殿下已经抓到了一个细作,命人带回王府审讯,很快就能查出意图陷害公主的罪人。” 明月听到了‘文亲王’三个字,怔愣了一下。 众所周知,文亲王不谙世事,对于皇城之事向来不管不问,极少入宫,就连她这个赫赫有名的公主都从未与他谋面。 今日竟会来到明月殿救她一命!?甚至帮她查找幕后指使的罪魁祸首? 明月不可置信地望向外面,很快,她便注意到了那位气宇轩昂,传说中堪比帝王气质的李君麒。 站在人中,他是那么的显眼夺目,一袭白衣胜雪,在旭日的照射之下,整个人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仿佛九天降下红尘的仙子,衣袂飘动,翩若惊鸿。 明月呆呆的凝视着他,心底莫名其妙的油然而生一股情愫,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好的男子?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儿,却比画中人更加夺人心魄、摄人心魂。 第50章 文亲王和唐安夏是什么关系? 她努力的抬了抬头,紫宸赶忙扶着明月虚弱不堪的身子,拿了个绣花靠枕,垫在了她的身后,关切道:“公主好生歇着,有事吩咐奴婢就好。” 明月微微侧着脸,伸长脖颈,柔声唤道:“明月,感谢文亲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李君麒循声望去,床榻上柔弱无骨的女子面颊绯红,一双星光水眸透着丝丝妩媚,勾魂摄魄。 真是一个狐狸般诱人的女子,与唐安夏的清冷刚毅、坚强不屈、顾盼生辉、气若幽兰截然不同。 李君麒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的应了句:“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继而,他的绝世容颜没有任何的表情,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一般,勾唇,淡漠如水:“芳嫣,备轿送你家二小姐回府。子瑜,你亲自护送她,旁人我不放心。” 子瑜英俊的脸孔浮动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对李君麒并不完全信任,试探道:“殿下,您不回文亲王府吗?” 李君麒瞄了一眼早已被下人五花大绑的唐宏,峨眉轻蹙,眼底隐藏了一丝阴狠,薄唇动了动:“我要处置他,晚些回府。” 子瑜担忧地看向早已傻了眼的唐宏,对他的境地甚至有几分同情。 李君麒的武功内力,子瑜是亲自领教过的,绝非寻常高手能应对。 李君麒的聪慧机智,子瑜日益相处,了如指掌。 那份心机城府的深沉,前朝工于心计、尔虞我诈的臣子都未必是李君麒的对手。 这般可怕的男子,若是想要对付唐宏,就如同是一只雄狮想要吃掉刚出生的兔子,轻而易举。 子瑜轻轻叹了口气,作揖道:“属下遵命,定会把二小姐安全送回将军府。只是……唐宏毕竟是二小姐的亲弟弟,殿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切记留他性命。” 李君麒心疼地望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唐安夏,她苍白的小脸憔悴不堪,额头前凌乱的发丝遮挡着敷了草药的伤口,如蒲扇般卷卷翘翘的羽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就像是无辜受伤的可怜小鹿,楚楚动人。 而伤害她的男子唐宏,李君麒幽深的眸光转移到被奴才架着一脸沮丧的唐宏身上,瞬间阴狠毒辣——他竟敢让唐安夏陷入危险!他竟敢让他的女人流血流泪! 他死定了! 李君麒暗自下定决心,嘱咐子瑜:“你放宽心,我不会要他性命。你留在将军府,等到唐安夏醒来,确保她安然无恙,你再回去。” 子瑜应道:“是,属下遵命。” 芳嫣带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奴才,抬着轿辇来到殿外等候。 李君麒亲自抱着唐安夏柔弱不堪的身子骨,把她放到轿辇内,脱下自己的貂毛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唐安夏的身上。 芳嫣坐在唐安夏的身侧陪伴,子瑜护送,李君麒又派遣了几名文亲王府的家丁跟随,这才放心让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 回到内阁,李君麒没有进入闺房,隔着绣着金线牡丹花的屏障,对明月言道:“刚刚事发突然,本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莫要责怪。赵太医已经替公主解了毒,休息几日便无大碍,唐宏本王要带走处置,还请公主体谅。” 明月仔仔细细地听着李君麒的每一句话,轻唤了声:“本公主多谢文亲王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将报答。” 李君麒淡淡的一笑:“公主严重了,本王告辞。” 说罢,朝着身旁的奴才扬一扬脸,下人们狠狠压着唐宏,依次跟随着他离开了明月殿。 明月的眼神渐渐陷入阴暗,她抬眸,看着身旁检查屋内香炉的赵太医,冷冷问道:“可发现其他下毒的地方了?” 赵太医拱手作揖:“回公主的话,除了银耳羹内有迷魂散,其他一切如常,并无异样。迷魂散本就是服入口中,见效最快,下毒之人应该是熟悉公主的习性,知晓您睡前会饮用银耳羹,才有可乘之机。” 明月的脸孔透着愤怒,眼神里的恶毒几乎把人杀死。 她狐疑的目光扫了一圈殿内跪地不起的奴婢,最终落在贴身婢女的脸上,缓缓开口:“紫宸,给我查,明月殿里敢有叛徒?怕是活腻了,把殿门关闭,侧门封死,给我一个个的往死里查,举报者有银子赏,敢隐瞒的剥皮抽筋给我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要命,险些害惨了我。” 紫宸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办。” 赵太医瞅着公主的气色渐渐好转,知晓她的身子已无大碍,便欠身作揖道:“公主休息几日即可痊愈,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明月朝着殿内的奴婢们摆下手,所有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待内阁只剩下明月和赵太医二人之时,赵太医的心底暗暗捏了把冷汗,他听说过明月公主的厉害,心狠手辣,对人对事毫不留情。瑕疵必报,稍有不慎得罪了她,就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明月似乎瞧出了赵太医的担忧,嫣然一笑:“你不必害怕,本公主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并非是要你害人。” 赵太医战战兢兢道:“公主请讲。” 明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思索着眯起眸瞳,幽幽地问:“文亲王……他和唐安夏是什么关系?” 赵太医一愣,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犹豫,随后,坦然道:“公主多虑了,文亲王和唐家二小姐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将军府和文亲王府的人都知晓,他们二人互帮互助,并非是男女私情。根据微臣的推断,二人应是兄妹亲情,而非儿女长情,公主即可放心。” 明月微微蹙起柳眉,盯着赵太医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薄雾,她垂眸,摆弄着蔻丹染色的纤纤玉指,声音悠长婉转道:“但愿,如你所言……文亲王,李君麒,深得本公主的心意,对他,本公主势在必得……” 赵太医不敢多言,只得毕恭毕敬的应和道:“微臣祝愿公主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第51章 敢伤害她,我就让你加倍奉还 文亲王府。 由于摄政王的丧事刚过没多久,整个王府是不允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庆贺新岁。 府内一切如旧,云姑姑按照李君麒的吩咐,无论高低卑贱,下人们均赏赐一倍的月钱,也算是庆贺崭新的一年了。 在明月殿被发现的细作婢女,先被压回了文亲王府,云姑姑派人脱掉了她厚实的宫女棉袍,让她衣裙单薄的杵在院子里挨冻。 半晌,李君麒回来了,身后的奴才们压着满脸不情愿的唐宏一起入府。 云姑姑自然是认得唐宏的,瞅着他被五花大绑的落魄模样,蹙了蹙眉,一溜小碎步跑到李君麒的跟前,悄声道:“殿下,他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怎能如此无礼怠慢?唐将军的势力强盛,我们不该与他为敌。” 李君麒睨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唐宏,眼底透着若隐若现的愤怒,冷声回道:“本王并非有意为难将军府,只是,这混蛋小子竟敢伤害唐安夏,险些要了安夏的性命,我岂能容忍?” 云姑姑愣了下,不解地眨巴眨巴由于年纪已大向内凹陷的眼睛,疑惑的问:“唐宏乃是唐二小姐的亲弟弟,怎会忍心伤害自个儿的亲姐姐?殿下,若是唐家的家务事,您还是不要搅和到这滩浑水中,明哲保身啊!二小姐会自行处理好的。” 李君麒知晓,云姑姑是替他着想,毕竟摄政王的薨逝,导致整个文亲王府一蹶不振,落寞不如当初,朝臣对他虎视眈眈,皇上对他忌惮怀疑,如今文亲王府处在风口浪尖上,随时都可能会惹上祸患。 云姑姑的思量并非全无道理,若是此时与唐振天为敌,纯属是自寻死路。 然而,唐宏伤害了唐安夏,单单凭借着这一点,李君麒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云姑姑察觉到了李君麒的怒意,感受得到他对于唐宏的行为根本没有宽恕的可能性,在李君麒幽深如潭水的眸瞳中,看到了笃定不移的信念,保护唐安夏的执着,要替唐安夏报仇的决心。 云姑姑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子瑜,她想着若是子瑜劝说几句,或许李君麒能听得进去。 便疑惑道:“子瑜哪里去了? 李君麒身边的婢女芷莲莺声燕语的答道:”子瑜先生亲自护送唐家二小姐回府,云姑姑不必忧心。“ 芷莲从小伺候在李君麒的身侧,性情温和,善解人意,时而可爱,对于李君麒的忠心耿耿不比子瑜少几分。 只是碍于李君麒不近女色,对于芷莲从来都是保持着男女之间的分寸,所以平时进出王府,都是子瑜陪伴左右,芷莲多数是留在府内,她很是懂得进退,对于李君麒从不奢求过多。 云姑姑不再言语,既然李君麒主意已定,她说破了嘴皮子,都改变不了他家殿下的决断。 李君麒微微颔首,示意奴才们把唐宏带入正殿,压着他站在殿内的正中间,李君麒则是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芷莲泡了壶上等的碧螺春,恭敬地端着茶盏递到李君麒的嘴边。 唐宏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恼火,扯着嗓子喊道:”我说,文亲王!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告诉你,我是唐振天的儿子!我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你耍耍威风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 李君麒品了口香茶,抬起深邃的眸瞳,冷冷地扫了一眼强撑着气势的唐宏,勾唇轻笑:”本王乃是摄政王的独子,皇上亲封的文亲王,你区区一个庶子,也敢在文亲王府大呼小叫!?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宏倒抽了口凉气,他本就底气不足,瞧见了李君麒气势汹汹,傲睨万物的眼神,心里更加没底。 他佯装不畏惧的争辩道:“你,你……你张狂什么?文亲王府早就大不如从前,皇上对你更是不信任,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倘若你真敢和我父亲为敌,皇上只会偏袒我的父亲,而不会保证你的安危!识相的话,赶紧放我回去,饶恕你们王府一命!” 李君麒淡定自若地望着下面装腔作势的唐宏,微微仰脸,透过窗桕的缝隙,看见外面的雪地里还站着一位瑟瑟发抖的丫鬟,嘴角不觉勾起一丝残忍的笑靥。 他摆手示意门前的奴才:“把细作带到云姑姑的房里,不管什么手段,让她把该吐的,都吐干净。” 随后,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上,面色沉稳,眉眼间挂着几许的玩味,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饶有兴趣地看向芷莲:“你告诉唐家二公子,妄自议论皇上的旨意,是什么罪?” 芷莲会意的一笑:“二公子,您刚刚揣摩圣意,猜测皇上会袒护唐将军,冤枉皇上不顾及手足亲情,将会打压摄政王爷的独子,这乃是让皇上陷入不仁不义的大罪啊!轻则杀头死个痛快,重则五马分尸牵连抄家,您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皇上真的会徇私枉法吗?” 唐宏被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左思右想,似乎无不道理,再看向李君麒势在必得,悠然悠哉的模样,心中更加慌乱无主,顿时手脚冰凉,整个人强挺着一股精气神,吭吭哧哧道:“你,你们……欺人太甚!文亲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 李君麒忽然直起坚挺的身子,原本幽深的眸子里瞬间喷发出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暴烈的阳光要烧干每一片绿地,薄唇一张一合发出低沉不失威严的声音:“你敢伤害我的唐安夏,我就让你加倍奉还!” 言毕,李君麒一个箭步飞跃到了唐宏的眼前,速度之快如疾风闪电般,在场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唐宏便跌倒在地,双手痛苦不堪的捂住了双腿的膝盖,痛得他惊声尖叫,歇斯底里的狂喊:“啊!!” 李君麒从容不迫的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犹如至高无上的王者,眼眸里透着不可一世。 他轻挑唇角:“今日,我先击碎你的膝盖,来日,若是再敢动唐安夏一分一毫,我就打断你的全身经脉,让你求死无门!” 第52章 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谁? 将军府。 唐安夏昏睡了两个时辰,渐渐清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模糊的视线看向四周,熟悉的气息,镂空的雕花窗桕,雪白粉墙上挂着一副飞雁翱翔于天际的画卷,粉黄色的帷幔映入眼帘,桃木做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瓶,还有一套当年李君麒赠予她的笔墨纸砚,菱花铜镜上摆放着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靠着竹窗边有一架精致雕花装饰的九弦琴。 一个柔和温顺的声音传入耳畔:“二小姐,您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唐安夏循声望去,看到哭红肿了眼眶的芳嫣坐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滴。 李姑姑端上来一盏红豆汤,轻声道:“二小姐,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奴婢亲自为您熬制的。” 唐安夏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芳嫣拿个填充着银杏叶的木棉玉枕垫在她的后背,嘴上念叨着:“二小姐当心,您可要好生修养几日,哪都不许去。” 唐安夏饮口汤羹,模模糊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宫中宴席,她为了阻止唐宏意图玷污月公主的阴谋,与唐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隐约记得唐宏险些用瓷片划花了她的脸…… 然后她撞击到了明月殿内阁里摆放的巨大花瓶上,头痛欲裂…… 唐安夏心里慌张,急忙用手摸了摸发凉的脸蛋:“芳嫣,铜镜给我。” 芳嫣犹豫了一下,看着唐安夏额头包着草药的纱布,缓缓地取了镶嵌梨花金边的铜镜,拿到唐安夏的眼前,小声宽慰:“二小姐莫要忧心,赵太医保证给您医好,不会落下疤痕的。” 唐安夏凝望着镜中楚楚可人的娇美脸蛋,还好,未曾毁掉容颜……否则,她如何面对李君麒? 只可惜,额头痛得发胀,等到肌肤长好,不知猴年马月了。 子瑜在闺房外听闻唐安夏已清醒,急忙进入房内,仔细端详着唐安夏的气色,似乎并无异样,便宽心道:“二小姐,您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吗?需要请赵太医再来诊治吗?” 唐安夏一惊,子瑜在将军府?那么李君麒的身旁岂非是无人照顾了?更何况……还是个赝品文亲王! 她险些把手中的汤碗扔掉,神情略显慌张:“你家殿下呢?我没事,好得很,你来我这边探病,你家殿下怎么办?你速速回去,万万不可离开他半步。” 屋内微寒,紫铜香炉里飘出来的烟霭稀薄、蔚蓝,如螺旋般袅袅升入天际。 子瑜不知,唐安夏心系着的是眼前这位假殿下?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真殿下。 他只知道,那位假殿下强大到无人能敌、所向披靡,子瑜留在他的身旁服侍,只为了等待真正的李君麒回来那日。 他冷漠的脸孔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浮动,平淡的语气如同面对素不相识的陌路,清冷道:“殿下担忧您的身子,命令奴才护送您回府,确保您安然无恙,再回去复命。二小姐心系殿下,殿下牵挂二小姐,还真是情深义重,让人感动。” 唐安夏听着他的言外之音,似乎是有所指责。眼底不禁泛起一丝惆怅,勉强挤出一抹笑:“子瑜,你无需话中有话,我对你家殿下的情意,从未变过。你大可安心回府,为了你家殿下,也要守在他的身边。” 子瑜张了张口,还想问‘若是真正的李君麒和如今的李君麒只能活一个,二小姐会选择谁?’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屋内还有其他的奴婢们,侧耳旁听。 若是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如今的假殿下。 唐安夏,能舍得吗? 子瑜凝望着唐安夏迷雾般朦胧的眼神,心中早已知晓答案。他攥了攥腰间的长剑,复而,倒抽了口凉气:“属下告退。” 李姑姑瞧出来了其中的端倪,打趣似的试探道:“二小姐,您与文亲王殿下情投意合,子瑜先生似乎不乐意啊。” 唐安夏一怔,屋内冷风微微拂面,她不自觉的打个寒颤,想到了曾经服侍在旁的颖姿,不禁脊背发凉。 即可,她抬眸,眼底透着清亮的星光,抿唇浅笑:“李姑姑是宫里伺候过妃嫔的人,自然懂得子瑜的心思。我区区身份卑微的庶女,在唐家不得父亲喜爱,又没有可依靠的母亲,孤苦伶仃,无法帮衬文亲王。像他那般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皇亲国戚,自然要迎娶一位高贵典雅的嫡女为妻,才能般配。子瑜思虑深远,乃是文亲王的福气。” 李姑姑接过了唐安夏喝完的汤碗,意味深长的笑道:“二小姐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纵使没有好的家世依靠,将来必能得到上天的垂爱,嫁得如意郎君。” 她笑起来眼角的褶皱若隐若现,如同饱经风霜却依旧顽强活着的路边野草,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倾佩。 唐安夏交付给她的事,总能很放心。 “李姑姑,麻烦您暗地里打探一下宫里的情况,明月殿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走漏不出来。” 唐安夏记得清楚,前世设计陷害的幕后黑手,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隆德,他一计不成,怎会罢休? 李姑姑点头应声:“二小姐放心,若是狐狸,总会有露尾巴的一天。” 这时,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了歇斯底里地哭喊声,那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唐安夏闭上眼睛都能猜得出来,必然是母亲翠荷又来替她的亲弟弟‘伸冤’了。 唐安夏浑身酸麻,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哄母亲开心,不耐烦地摆了下素手:“李姑姑,把她打发走。” “好。” 李姑姑出了房门,朝着翠荷福了福身:“参见夫人,二小姐今日疲惫,还受了伤,已经歇息了,夫人改日再来探望吧。来人,速速送夫人离开桂苑。” 翠荷一把扇了走过来的婢女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宫里不要的奴婢,敢对我指手画脚!?唐安夏脑子坏掉了给你点权势,真把自己当掌家的了!?” 李姑姑脸色淡定,不紧不慢的语气回道:“掌家的乃是将军府大夫人,奴婢卑贱,万万不敢。但桂苑由奴婢管事,还说得算。二小姐身子虚弱,不方便见客,夫人请回吧。” 第53章 自作自受 翠荷岂会罢休?她怒目圆瞪,端起袖子抹了一把挂在脸上的鼻涕,气得嘴唇直哆嗦:“你?好大的胆子!我好歹是将军府的主子!容你在我头上撒野耍泼!?唐安夏!唐安夏你给我滚出来!你连亲娘都不管了吗!为娘怎会生下你这等心狠手辣的女儿!?” 侧卧在软塌上浑身乏力的唐安夏稍稍蹙眉,自嘲的一笑,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能有这等偏心的母亲,岂是我能选择的?” 窗外夜色已深,透着彻骨的寒凉,唐安夏头疼欲裂,不知是被唐宏气得,还是被瓷器撞击的,她一脸疲倦地合上眸子,这烦闷的夜,本想着沐浴就寝都不得安宁。 庭院里忽然‘砰’地一声巨响。 唐安夏惊得立刻睁开清亮的眸瞳,扶着芳嫣的小手匆匆向外走,嘴上嘀咕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是弟弟发疯,当下是母亲发疯,真是应了那句‘手足亲情无一不是累赘’。各个都是牵绊,让我如何安心筹谋大计?” 推开房门,瞧见李姑姑怒气冲冲地站在母亲翠荷的面前,雪地里的一块石头的旁边散落着残缺不堪的觥筹白玉碎片,显然是刚刚狠狠地砸在了石头上破裂时发出响亮的声音。 翠荷瞄了一眼面色惊诧的唐安夏,方才吓得惨白的脸孔立刻恢复了血色,指着李姑姑的鼻尖,嚣张跋扈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把二小姐的酒盏砸碎!” 李姑姑临危不惧,态度毕恭毕敬,语气从容不迫道:“夫人,您深夜闹事,二小姐为了平息您的怒火,赠予您一盏上等白玉的觥筹,可惜您不领情,与奴婢拉扯之时,不小心砸在石头上,这可不全是奴婢的错啊!哪怕将军来此处,大夫人质问此事,奴婢也会这般说的。” 翠荷惊得目瞪口呆,连翠荷身边的婢女都吓傻了眼,片刻,才缓过神嚷嚷道:“你这个姑姑怎么能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呢!?你什么时候要把这酒盏送给我家夫人了!” 李姑姑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满院子的下人们,倏地,高声质问道:“我刚刚要把二小姐的白玉觥筹赠予夫人,你们可否能证明此事?” 奴才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低垂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复而,李姑姑扭头笑眯眯地问唐安夏:“二小姐觉得,奴婢是冤枉了夫人吗?” 所有人都把困惑不解的目光转移到了唐安夏的身上,这个桂苑的主人会如何应对李姑姑的招数呢?他们要静观其变。 唐安夏清冷的回应了李姑姑一个宽心的笑容,她怎会不理解这份心思。 索性顺水推舟道:“母亲,李姑姑所言极是,您不该半夜三更跑到桂苑闹事,更不该推辞女儿的好意,这白玉觥筹乃是父亲赏赐的宝物,如今被你不小心砸碎,真是可惜了。不过您放心,整个桂苑的人都会闭口不言,替您隐瞒过错的。” 翠荷瞠目结舌,她震惊地张了张口,竟一时气得无话可说了。 唐安夏冷漠地望着庭院里一头雾水满腹狐疑的下人们,笑问:“你们觉得,夫人是不是应该回去歇息了?” 奴才婢女自然是不敢忤逆唐安夏的意思,急忙作揖道:“恭送夫人。” 唐安夏笑得温婉:“母亲,天寒地冻,莫要受了风寒,速速回去吧。” 翠荷怒不可遏,她眼睁睁地瞅着桂苑上下主仆一心,竟然把她当成是外人耍弄一番,让她掉入了陷阱中被冤枉。 她嘴唇不知是天气严寒冻得发抖,还是怒火中烧气得哆嗦,咬牙切齿道:“唐安夏!好啊!你如今有了大皇子的玉佩庇护,还有文亲王护你周全!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了!都敢和我勾心斗角了!我告诉你唐安夏!我的宏儿至今未归!听说被压着去了文亲王府!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了你的命!” 唐安夏扬了扬头,如柔荑般的手指轻轻拨开额头前的碎发,敷着草药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的脸上挂着倔强:“母亲,你的宏儿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他若不轻薄公主,我怎会与他搏斗?他若不下死手伤了我,怎会被带入文亲王府?他是自作自受,休要怪我!” 轻薄公主…… 翠荷的脸色大变,她呲牙咧嘴地狠狠掐了唐安夏的臂膀一下,朝着她挤眉弄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恼怒着:“让你帮衬着你弟弟,你不听!还故意坏他的好事!你非得阻碍你弟弟当驸马吗!我即刻就去文亲王府要人!” 说罢,带着她的婢女愤愤不平地拂袖而去! 唐安夏绷紧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李姑姑眼疾手快,忽地扶住了她险些跌倒的身子,眼神担忧又关切:“二小姐,您尚未痊愈,不可劳心劳力了,一切放心交付奴婢。” 寒风拂面,唐安夏感到浑身阵阵发凉,庭院的槐树枝头挂着的宫廷花灯雍容华贵,放眼望去,长廊一片火树银花,整个将军府都洋溢着新岁的气氛。 华瑶和唐婉凝,唐代柔等人还迟迟未归,不知是否留宿皇宫。 唐安夏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唐宏怕是会出事。 李君麒早已不是当年见血即晕,文质彬彬的书生男子了。而今的他英勇善战、机敏聪慧、城府极深,武功更是连子瑜都畏惧三分。 这般可怕的男子,不会让唐宏安然无恙的回到将军府。 不知为何,唐安夏的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丝感动,前世,冤枉委屈、苦不堪言,都是一人承受。 今生,李君麒愿意替她打抱不平,替她报仇雪恨,替她疗伤,护她周全。 一想到他,唐安夏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暖洋洋的甜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感觉寒风刺骨的冬日都不再冰冷了。 芳嫣扶着她回屋,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小脸挂着几分惴惴不安。 唐安夏瞥了她一眼:“你是觉得李姑姑过分吗?” 芳嫣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二小姐,奴婢是害怕李姑姑。” 唐安夏喝光了盏中茶,递给芳嫣,幽幽道:“李姑姑是宫里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的勾心斗角都经历过,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帮手,只要她对我忠心耿耿,不管是可怕的卑鄙的手段,我都不在乎。” 第54章 他的腿废了 翌日,唐安夏被芳嫣的惊呼声吵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额头的伤口依旧是痛得难以忍受,她望了一眼窗桕外灰色的天才蒙蒙亮,困惑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吵我起来?” 芳嫣一脸的恐慌,眼底透着从未有过的害怕,苍白的小嘴哆哆嗦嗦道:“二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二少爷他,他……” 唐安夏一颗悬着的心陡然跌入了谷底,果真不出所料,李君麒是绝对不会饶恕了唐宏,依照他的个性,怎会让唐宏安然无恙的回来? “唐宏,死了吗……” 唐安夏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颤颤巍巍,眼泪险些滑落。 芳嫣摇摇头:“不是,不是死了,二少爷他……被人抬了回来,他的腿……怕是废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什么!?”唐安夏‘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万分,怔愣了一下,翻个身从床榻下来,一脸焦急,“快点洗漱更衣,我要去看看他。” 无论如何,都是唐安夏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若说他将来都要残废的活着,还不如死掉干净利落,免得生不如死。 李姑姑端来一盆热水,瞧见了唐安夏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平淡道:“二小姐,文亲王替你教训了二少爷,乃是好事啊。你下不去手,他帮了你,从今往后,二少爷再也不会成为阻碍你的绊脚石。” 唐安夏落寞地垂下眼睑,明亮的眸瞳渐渐失去了光泽,她的神情哀伤,美丽动人的脸蛋挂着一丝犹豫和不忍,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李姑姑诉说般:“我这样做真的对吗?心狠手辣,不顾及手足之情,明知李君麒会伤害唐宏,还坐视不理。” 李姑姑蹲下身,微微抬头,仰视着唐安夏,粗糙有老茧的双手轻轻地攥住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饱经风霜的脸庞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她语重心长道:“二小姐,奴婢伺候过很多娘娘,送走了很多主子。但你是奴婢想要服侍终老的人,你记住奴婢的话,你的心软会成为你的软肋,被人死死地掐住要了你的命,你想要活得好,就要有舍弃,舍掉你的不忍,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唐安夏怔怔地凝望着这位年纪与她母亲相仿的老妇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刚毅,在世俗的侵染之下,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洗礼,在腥风血雨中侥幸的活了下来,便生成了一副能保全自身的坚硬盔甲,不再犹豫,不再畏惧大宅子里的尔虞我诈,哪怕变成了诡计多端,曾经最不屑的那种人,但却再也不会受尽欺凌。 唐安夏披上了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间坠着一条淡青色丝带,系着大皇子李沐亲手赠予她的冰花芙蓉玉,外搭着一件宝蓝色狐狸毛绸缎棉袍,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鬓角缀以几朵闪烁珠花,铜镜中的女子,妩媚貌美,却已无少女的稚嫩善良。 李姑姑扶着她走到门口,不放心道:“二小姐,需要奴婢陪同您一起去应对唐家的风口浪尖吗?” 唐安夏眨了眨如蒲扇般浓密纤长的羽睫,旋即,眼神笃定,白皙的脸孔透着无所畏惧的镇定,红唇微启:“李姑姑,桂苑就交付于你了,我不在,你一定守护好。战场刀枪剑戟,针锋相对,我总要自己打赢这场仗。” 继而,轻声唤道:“芳嫣,我们走。” 李姑姑站在她的身后,凝望着唐安夏柔柔弱弱,却勇往直前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那个弱小不堪,又迎风而上的自己。 忽地,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地作揖:“奴婢誓死守护好桂苑,恭迎二小姐凯旋而归!” 漫无边际的长廊里,透着新岁红火朝阳的气息,寒冷的冬日还未曾离去,每一步踏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唐安夏仰头,天已大亮,四周弥漫着炮竹的味道,这年,磕磕绊绊,算是过去了。 一阵冷风袭面而来,唐安夏把手缩进了暖炉里,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靥,轻声道:“芳嫣,是李君麒亲自动手吗?” 芳嫣点点头:“听说,文亲王一招致命,根本没有给任何奴才阻止的机会。这也难怪了,如今的文亲王殿下武功高深莫测,连子瑜都要畏惧几分,二少爷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文亲王的对手呀。” 唐安夏浅浅笑着,好似寒冬腊月里怒放的一株梅花,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帮助她,感觉很温馨,感觉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子,护她助她,给予她暖洋洋的怀抱。 可惜,一想到他并非是曾经深爱着的男子,并非是一同丧命于唐家大火中的心上人,唐安夏的心底就莫名其妙生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他,若是她的李君麒,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宏阁,唐宏和母亲翠荷住在这间别苑。 原本翠荷是要住在唐振天的偏房,随着她越来越骄横,容颜渐老,脾气渐大,唐振天对于她的眷恋越来越少,便允许翠荷搬去儿子的桂苑居住,偶尔会恩准她来偏房小住几日。 宏阁的布置要比桂苑华丽金贵,到处彰显着大户公子哥的气派,吃穿用度奢侈阔绰,院子里种植着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一片旖旎之景。 唐安夏远远地就听到了屋内嚎啕大哭的声音,唐宏发疯地叫唤:“母亲,你一定要告诉父亲!灭了文亲王府!杀死李君麒!要让他们整个王府陪葬!母亲,你要求父亲替我报仇雪恨啊!” 芳嫣的脚步缓缓停下来,她轻轻地拉住唐安夏的衣角,害怕道:“二小姐,您这样冒然进去,会不会被责罚?恐怕二少爷会把冤屈都发泄到你的身上。” 唐安夏目光炯炯:“他是自作自受,何来的冤屈?” 门前的婢女看见唐安夏步步生莲的走进来,一个个神情复杂,本来应该行礼作揖问好,却纷纷转过身去,佯装忙于手中的差事。 唐安夏不与她们计较,径自进入堂屋,一眼便瞧见了躺在软榻上发癫发狂的唐宏,还有坐在他身旁唉声叹气掉眼泪的母亲。 翠荷瞅见了唐安夏的身影,蓦地,冲过来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漂亮的脸蛋上,目眦欲裂、歇斯底里:“你把你弟弟害成了什么样!?你要他以后怎么办?!他的腿废了!以后怎么当驸马?怎么当大将军?你让我指望谁活着?不如要了我这条老命!” 第55章 父亲,你要替我报仇啊! 唐安夏素手轻扬,纤指划过烙印了五个手指印的脸颊,声音袅袅如清韵悠然渺然:“母亲,唐宏若是真的玷污了公主,会惹上杀身之祸,我是救他一命。唐宏不领情,伤我害我,文亲王给他个警告,让唐宏长长记性,免得哪日犯下滔天大罪。” 翠荷的双眼瞪得滚圆,几乎在喷发火焰般,整个人抓狂地揪住了唐安夏的发髻,拳头像是豆大的雨点般砸在了唐安夏的脊背,一边打一边怒骂:“他是你亲弟弟啊!他的腿废了!你让他怎么活!你怎么变成了蛇蝎心肠的人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毒辣的女儿!?” 唐安夏被翠荷推搡倒地,她垂下眼睑,隐藏了眸瞳中的那份复杂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唐安夏没有还手,任由着翠荷对她的拳打脚踢,眼睁睁地看着亲弟弟被打成废人,明知晓危险却未能阻止,唐安夏也确实心疼。 但,依然改变不了唐宏自食恶果的真相。 待翠荷打累了,打乏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张爬满了细细褶皱的脸孔泪流纵横。 她捂脸痛哭:“宏儿,我的宏儿啊……我的宏儿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时,庭院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仓促脚步声。 下人们闻声望去,一个个立刻端正站好,纷纷跪地叩首:“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振天和华瑶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瞧见了情绪崩溃哭天抹泪的翠荷,还有头发揪得凌乱不堪、脸上还印着血痕的唐安夏。 唐宏看见了当家做主的唐振天,一个翻身从软榻上跌落下来,趴在地上,仰着头,如同瞻望着他的救命恩人般,由于激动声音略微颤抖道:“父亲,您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父亲,文亲王欺人太甚,根本不把你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他,他竟然忤逆你诋毁你!他该死!” 翠荷见缝插针,急忙跪着行走到了唐振天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小腿,抬起了满是鼻涕眼泪的花脸,嗓子有点撕裂道:“将军啊——我们的宏儿腿废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那该千刀万剐的文亲王!把我们宏儿的膝盖骨头给打碎了!他是多狠的心啊——这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将军府为敌啊!您一定不能饶恕他,一定要灭了文亲王府的满门啊——” 唐振天紧锁宝剑眉,俊秀的眼睛黑白分明,盯着唐宏落魄难堪的悲惨样子,声音冷厉堪比外面寒冬刺骨:“宫里的太医来看了吗?” 唐宏的贴身婢女秋儿福了福身:“回将军的话,文亲王打伤了二少爷,便命令宫中的太医前去诊治,敷了药确定无生命之忧,才送回到我们将军府的,轿辇里还有太医开的几味药和处方,按时给二少爷换药服药即可。” 唐振天轻抿削薄的唇,眯起了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思索着:“文亲王一介文弱书生,怎会对宏儿下此毒手?若说他真想要了宏儿的性命,与我将军府势不两立,为何寻得太医前来救治?” 旋即,他那一双如黑夜中雄鹰般锐利的眸子睨向了唐安夏,盛气逼人道:“前因后果你来说,不可有所隐瞒。” 唐安夏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芳嫣帮她拍打拍打衣裙上的灰尘,又整理散了花的发髻,心疼地搀扶着她原本就虚弱的身子。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缓缓道:“父亲,你可知唐宏在昨夜的宫宴,犯下多大的错误?若不是女儿及时赶到阻拦,恐怕今日我们将军府都要遭殃!” “唐安夏!不得胡说八道!”翠荷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立刻神情紧张兮兮的打断,怒气冲冲的阻拦道。 华瑶一见这架势,便知晓其中必有端倪,挑起了柳叶眉,探究地盯住了翠荷慌乱的脸孔,红唇张开,说出一段抑扬顿挫的话来:“二夫人呀,您这是有意隐瞒将军什么要事吗?胆子不小啊!” 翠荷多年来忍受着华瑶的压迫,纵使心中有千万的怨气,当着唐振天的面前都不敢发威,更何况华瑶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只得怏怏不乐的低下头:“妾身不敢。” 唐振天厌弃地瞪了她一眼,犀利的眸光转移到唐安夏清冷的脸孔,动了动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嘴唇:“安夏你如实说来。” “是。”唐安夏福了福身,樱桃小口娓娓道,“昨夜唐宏醉酒,依仗着皇上大赦天下,宫里的下人们偷闲,竟然跑到了明月殿撒野。唐宏躲藏在公主的闺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意图非礼玷污公主。女儿早有察觉,偷偷跟踪到公主的百叶窗下躲着,听到殿内打斗声,赶忙跑进去阻拦。” 继而,唐安夏掀开额头前的碎发,晾出伤疤给众人看:“这是与唐宏拉扯时候,撞击到殿内瓷瓶受的伤。女儿被撞晕了,还好芳嫣去寻求文亲王帮忙,他及时赶到,阻止了唐宏的愚蠢行径。女儿猜测……” 唐安夏深思熟虑,不能让唐振天察觉到李君麒的异常,如今的文亲王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被皇上朝臣虎视眈眈,若唐振天这股势力再与他敌对,李君麒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倏尔,唐安夏抬眸,目光炯炯犹如漫天的繁星般璀璨,薄唇轻启:“女儿猜测,文亲王知晓,依照着明月公主的刁蛮泼辣性子,断然不会放过唐宏,玷污公主乃是滔天大罪,公主若是向皇上告状,整个将军府都会被拖下水。索性,文亲王亲自动手打碎了唐宏的膝盖骨,一方面替公主解恨,念在文亲王的薄面上不再追究此事,另一方面保住了将军府的安宁,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这番解释字字玑珠,句句感人肺腑,来龙去脉毫无破绽可寻,众人听得仔细,倒是恍然大悟,理解了文亲王乃是思量周全,迫不得已才出手。 唐宏一脸蒙圈地瞪着唐安夏,她的话如五雷轰顶般,把原本受伤的自己再次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唐宏岂能甘心? 他不可置信的嚷嚷道:“你胡说!唐安夏你还是我的亲姐姐吗!?那文亲王,分明是替你报仇!看我不小心撞伤了你的头!害我残废替你解恨!他亲口所说还能有假!父亲,你千万别听唐安夏这个贱婢的蠢话!你要替我报仇啊,父亲——” 第56章 我们母子一起死了算了 唐安夏无辜的眨了眨眸子,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面色沉稳、冷静沉着分析此事的华瑶,扬起嘴角,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韵味,透着机敏和灵气,讥笑道:“我这么小的伤口,不至于让文亲王大发雷霆,与整个将军府为敌,更何况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文亲王权衡利弊,怎么会因此而伤害唐宏呢?” 复而,叹了口长气,她惆怅道:“父亲您想想,文亲王命令太医立即给唐宏医治开方子,就说明他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他也不忍心让唐宏残废度日。但,公主的威严和地位,岂是旁人能撼动的?万一……” 唐安夏佯装无意的瞅了瞅华瑶,怯生生道:“万一唐宏玷污公主,被人猜疑成了唐宏意图当驸马,妄想着来日继承您的官位,被朝臣的敌对势力大做文章,我们将军府将会面临怎样可怕的刁难啊!?公主身份高贵显赫,文亲王真的是无计可施,才会对唐宏下毒手。” 这话,直接戳中了华瑶的戒心。 她的儿子唐晟乃是将军府的嫡子,而且是长子,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唐振天的官衔。至于庶子唐宏,一向嚣张跋扈,年少轻狂,华瑶对他早有提防。 毕竟唐振天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若是唐宏能安分守己,不痴心妄想,华瑶还会留他性命,让他安稳度日。 但,唐宏一旦动了觊觎家业的念头,华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眼中闪过的锋芒一瞬间隐藏起来,换上一张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为了大局着想的面孔,伸手一边帮唐振天整理西川红棉百花袍,一边弯起两片似月牙的朱红色唇瓣,一张一合,晶莹的贝齿若隐若现。 她言道:”将军,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唐宏不懂事,连累了安夏不说,还险些连累了将军府上下。假若唐宏不动玷污公主的心思,文亲王自然不会出手伤他。这到头来啊,还是唐宏自个儿惹火上身,怨不得旁人。” 唐振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华瑶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嫡女,祖父乃是教过皇上的太师太傅,她的话在唐振天的心中颇有分量。 翠荷一看情况不妙,所有人都不偏袒唐宏,甚至有责怪他的意思,一想到自个儿还没有可依靠的娘家,顿时急火攻心,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嘟囔着:“我的儿啊!你要怎么活啊!你父亲都不帮你,为娘以后指望谁啊!我们母子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唐宏一听这话,心底压抑的怒火和哀痛欲绝再也按捺不住,他一点点挪动着身体爬向翠荷,哽噎难鸣、泪如泉滴。 翠荷赶紧迎上去,紧紧地拥抱住双腿废掉的唐宏,号恸崩催,几乎昏厥。 婢女秋儿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如生离死别般感人的一幕,不由得掩面而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将军,求求您帮帮二少爷吧,求求您了将军——” 满屋子的下人们纷纷下跪,磕头祈求:“求将军帮帮二少爷!求将军帮帮二少爷!” 唐振天原本绷紧的脸孔为之动容,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惹了天大的祸患,哪怕得罪了至高无上的公主,终究还是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华瑶微微蹙了蹙远山眉,瞅着身旁高大伟岸的男子面露踌躇之色,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端庄的鼻子下面,红润的嘴唇说起话来妙语连珠:“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唐宏敢玷污公主的清白,宏阁的奴婢敢联手威胁将军!你们以为宏阁是皇上的金銮殿吗?能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鼓足劲头叫喧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立刻闭上嘴巴不敢言语。 华瑶的威厉,他们是畏惧的。 唐振天犹豫的神色渐渐消失,伟岸的英姿仿佛是一尊不可撼动的雕塑,久经沙场的他早已看惯了生死残肢,悲欢离合于他而言已是世间常态。纵然内心有一丝怜悯,也会在一瞬间化作冷静镇定。 唐安夏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她趁机替李君麒求情,线条分明的小嘴温柔地吐出馨香的气息,婉转道:“父亲,您万万不可对李君麒兵刃相见。公主一事多亏了他,我们不念他的恩情便罢了,不可大张旗鼓的追究此事,否则牵连了明月公主,勃然大怒追究下来,父亲要如何收场?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打碎了膝盖骨那般容易了!“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寂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见。 华瑶见机行事,如红菱般莹润姣美的嘴唇瘪了瘪,柔声叹息:”小不忍则乱大谋,明月公主势力庞大,又是皇上的宝贝明珠,单单是意图玷污她清白一项罪责,就要掉脑袋啊。“ 唐振天舒缓的脸孔渐渐陷入凝重,他于心不忍地凝视着跪在地下那对抱头痛哭的母子,沉沉地长吁一口气:”你们真是冲动无谋,牵连我将军府不得安宁。“ 复而,眼眸里充满了不落忍,语重心长道:”宏儿,你喜欢公主,为父可以找机会恳求皇上赐婚,或者你细水长流慢慢来,赢得公主的芳心,怎可动了毁她清白、逼她就范的念头!?换了其他女子,都会宁死不屈,更何况是高傲尊贵的明月公主?你今日的悲惨境地,乃是你们母子自作孽不可活。“ 翠荷岂会甘心,她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得几乎晕过去,抓住唐宏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我的儿啊!你怎会这般命苦!我们一起去死!” “住口!”唐振天愤怒的一声呵斥,翠荷刚刚扯开的嗓子马上没了动静。 唐振天狠狠地斜了她一眼,对神情绝望的唐宏道:”为父能做的,就是帮你寻个好郎中,尽量医治好你的腿,让你能如寻常般行走奔跑,你和你母亲好自为之,莫要惹是生非了!“ 说罢,唐振天吩咐满屋子跪地不起的下人们:”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 当即,转身拂袖而去,华瑶紧跟随着他的脚步,带着身后的奴才婢女们离开了宏阁。 唐安夏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李君麒终于没有被牵扯进来。 再看向母亲和弟弟,她的心难过的像是海绵里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 忽地,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袭来,转身,只见颖姿领着两个丫鬟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第57章 这宏阁日后就是你的天下了 一进门,颖姿悲痛欲绝地奔向了地上的唐宏,倒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二少爷,妾身一早听说您受伤了,发疯地赶来,您怎么会伤得这般严重?这让妾身怎么活啊!” 唐安夏沉了沉悲伤的心境,为了保全李君麒的安稳度日,为了教训唐宏不再图惹事端牵连唐家,她费尽力气。 但对于母亲和唐宏的惨状又心痛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尽管难过到了要死去,却依然倔强的舍弃掉,坚强的向前走,背着包袱负重前行,身心俱疲。 唐宏不耐烦地推开了颖姿,恶狠狠地指着唐安夏,咆哮道:“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唐宏没有你这个姐姐!我与你势不两立!” 唐安夏压抑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她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翘道:“你还真是不知悔改,你今日的遭遇,不是我的错,不是文亲王的错,更不是父亲冷酷无情对你见死不救,而是怪你意图玷污公主,觊觎了驸马的宝座。唐宏,母亲,你们好自为之,下次再犯,或许我和父亲都救不了你们。” 翠荷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到唐安夏的面前,一双大手捞起旁边的扫帚,对准唐安夏的身子骨一顿抽打。 芳嫣眼疾手快,前迈一大步,心疼地抱住了唐安夏虚弱的身体,嘴里嚷嚷着:“夫人,不要再打二小姐了,她新伤旧伤还没好,您不能这样偏心!” 翠荷根本听不进去,扫帚像是豆大的雨点落在唐安夏和芳嫣的前胸后背,骂骂咧咧得不解气:“我打死你……打死你……都是你的错,坏了宏儿的好事!害惨了宏儿!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今儿非要打死你!” 骤然,唐安夏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挥舞在空中的扫帚,用尽力气抢夺过来,‘啪’一下子扔到了远远的角落处,清亮的眸瞳里喷发着隐忍的火光,线条分明的小嘴轻轻一抿:“母亲你该打够了!不要太过分!” 翠荷顿时愣在原地。 尽管她知道,女儿长大了,性情改变了许多。但胆敢当众忤逆她,抢夺她手中的东西,吼她凶她,真真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唐安夏按捺住内心百转千回的惆怅之情,轻唤了声:“芳嫣,我们走。” 一主一仆转身离去。 颖姿蹙了蹙柳叶弯眉,忽地从地上动作麻利地爬起来,追了出去,在宏阁的庭院拦住了唐安夏的去路。 几日不见,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如今升为主子的颖姿,灵巧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天真稚嫩,雅致的脸上画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妩媚妆容,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紫玉珊瑚簪子绾成了坠月髻。身穿一件烟灰色对襟长裙,外套枚红色锦缎夹袄,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个红尘女子。 颖姿挑着眉头,言语带刺,尖酸刻薄道:“二小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手段恶毒,为了文亲王,连亲弟弟你都忍心下手残害。我好不容易当上主子,偏偏嫁给了个残废,这口怨气,我早晚向你讨回来。” 唐安夏凝望着颖姿那张含沙射影不饶人的脸孔,清冷的眸瞳闪过一抹不屑一顾,面色镇定沉稳,小嘴如天上的一抹红霞,带着一股子耐人寻味的笑靥。 “颖姿啊,我也是小瞧你了。你身居宏阁,早早就知晓了唐宏被文亲王打碎了膝盖骨一事,偏偏迟迟不出现,就是为了暗自观察局势,明哲自保。如今我父亲和大夫人离去,你看透了此事将会不了了之,又在唐宏跟前冒充好人,跑来和我打抱不平,这宏阁啊,日后怕是你的天下了。” 颖姿扬了扬傲慢不逊的脸,斜睨着唐安夏,朱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二小姐,我既然舍弃了过去的身份,当上了主子,就要一辈子做人上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碍我的前路。为了拿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唐安夏知晓,这就是颖姿的性子,从前主仆情深,姐妹相助,怪自己眼瞎,看不透。 如今,看清了她,却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份真挚诚恳的交情。 唐安夏自嘲地笑了,或许,从开始就是她自个儿一厢情愿,颖姿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向上攀登的阶梯罢了。 “颖姿,若是将来有一日,你与我为敌,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平静的抛下一句话,唐安夏潇潇洒洒的扬长而去。 留下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的颖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回到桂苑,唐安夏远远地就看见李姑姑依靠着门前的白玉柱子,伸长脖颈朝着她来的方向眺望,苍老的脸上挂着焦虑和担忧。 瞄见了唐安夏窈窕的身影,李姑姑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脚下生风般飞奔到了她的面前,略微凹陷的眼睛激动地险些流出泪水,上下打量一番,安心道:“二小姐,您平安无恙,来日必有后福。” 芳嫣瘪了瘪嘴角,哽咽着:“哪里平安无恙了?被夫人打了好几次,多亏穿着的衣袍厚实耐打,否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这身子估计要酸疼好些天才能痊愈,夫人真是偏心二少爷,难道咱们家小姐就不是金枝玉叶了吗?” 唐安夏一边往回走,一边摇摇头:“好了芳嫣,此事不必再提。” 李姑姑紧跟在唐安夏的身旁,也低声宽慰道:“二小姐若是觉得这场仗打赢了,受点皮外伤就值得。想要大获全胜毫发无损,下次要更加小心谨慎,仔细筹谋。” 唐安夏微微颔首:“能赢到这份上,实属不易了。李姑姑,我让你派人打探宫中的消息,可有音讯?” 李姑姑转了转眼睛,四下扫视了一圈忙于手中差事的下人们,伏在唐安夏的耳畔窃窃私语:“宫中来信,明月公主亲自压制此事,皇上并不知晓。” 唐安夏一怔,记得前世,丑事败露,乃是丞相亲自出马,凭借着他权倾朝野的地位压住了风声,并且与公主私下交易,才瞒得过皇上的耳目。 今生,唐安夏阻止了这场牵连甚广的可怕阴谋,怕是又要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轨迹。 不知她珍爱的李君麒能否回来,唐安夏越想越牵挂,喝了盅热茶,吩咐道:“芳嫣,备轿,我们去文亲王府!” 第58章 我离开了她怎么办? 文亲王府,新岁已过。 天色凉如水,殿内红烛摇曳,殿外细雪横斜,薄雪顺着屋檐悄然滴落,腊梅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冷香扑鼻、风光旖旎。 唐安夏穿梭于梅林间,嫣红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头,明媚的阳光穿透盛开的寒梅枝芽,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皎洁的白雪上,堆银砌玉。 云姑姑瞧见了唐安夏的身影,不如往日那般热情地嘘寒问暖,而是平淡的迎上去,如同对待其他主子般,恭敬地福了福身:“老奴参见二小姐,殿下正在厅堂用膳。” 说罢,面色冷漠的在前面带路,不再与唐安夏嘘寒问暖。 芳嫣注意到了云姑姑一反如常的情绪,也知晓如今她的主子是不会卑躬屈膝的主动服软,便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调皮道:“云姑姑近日可安好?” 云姑姑侧脸瞄了一眼处之泰然的唐安夏,冷冷回道:“芳嫣姑娘不懂我的辛酸,一边忙于文亲王府的大小事务,一边操心于年轻气盛的殿下,他但凡是意气用事,我总需想方设法替他善后,免得留下祸患。” 这话里话外言有所指,暗示着唐宏玷污公主一事,唐安夏自然是听懂了,她淡淡地抿唇轻笑:“云姑姑放心,君麒对我有恩,对我的好和帮衬,我都铭记于心,万万不敢忘记。我对君麒同样是有情有义,倘若君麒有需要,我赴汤蹈火上山下海在所不惜。” 云姑姑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质疑,她语气幽幽的,夹杂着几分不乐意:“老奴听说,大皇子从小到大贴身佩戴的冰花芙蓉玉赠予了二小姐。” 言毕,眼角轻轻地瞄了一下唐安夏的碧荷高腰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雪一般的白色,那枚精雕细琢着金龙玉凤的玉佩,明晃晃地挂在衣裙前。 云姑姑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些,深陷的眼睛闪着不屑的黑光,嘴角一瘪:“大皇子身份地位尊贵,自然能护得二小姐周全,但是我们家文亲王也是皇亲国戚,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之人。” 寒风拂面,唐安夏感到白皙的脸颊像冰霜一样冷,她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云姑姑多虑了,我对于君麒的心思,由始至终都不会改变。至于大皇子赏赐的玉佩,随身佩戴单纯是为了自保,毕竟我与君麒一样,都是活在看不见的血雨腥风里。我若出事,也会牵连君麒,我若平安,也会护住君麒。” 云姑姑蹙了蹙浓眉,话已至此,她便不再说些弦外之音提点唐安夏了。 厅堂内,李君麒已用完了膳食,正坐在软榻上翻阅一本记载皇家历史的厚厚宗卷。 婢女们正在忙里忙外的收拾桌案,子瑜垂手站在李君麒的身侧随时待命。 见唐安夏和云姑姑进来,奴婢纷纷行礼:“参见二小姐,云姑姑。” 李君麒一听唐安夏亲自前来,整个人飞奔下来,如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温情脉脉道:“安夏,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应该在桂苑好好歇息几日再出门!” 唐安夏不马上作答,她前后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李君麒一番,确定他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才松了口长气:“还好,你没事就好。” 子瑜故意轻轻咳嗽了两声,对于唐安夏和眼前这位李君麒的暧昧,他一看到就心中不悦。 李君麒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如千年寒冰般冷冽:“你们都退下,本王有要事单独和二小姐讲。” 屋内的下人们都识趣地福了福身:“是。” 芳嫣试探地望向唐安夏,毕竟面前的文亲王是一位武功高深莫测、心机城府深如幽潭的可怕王者。 假若换做是过去文质彬彬、质朴天真、憨态可掬的殿下,芳嫣会毫无顾虑的把二小姐交付给他。 唐安夏轻轻地攥了下芳嫣冰凉的小手,双唇轻启:“没事,你在殿外等我,放心。” 芳嫣抿了抿有点干裂的嘴唇,回应了唐安夏一个会意的甜美笑容。 眼瞅着一屋子人窸窸窣窣都离开了,芳嫣老老实实的守在殿门口,不知是冻得,还是紧张得,通红的小脸泛着踹踹不安的情绪。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唐安夏,李君麒和子瑜三个人。 李君麒费解地睨向了子瑜,话语里透出不近人情的冷漠:“子瑜,你先退下。” 子瑜的瞳孔里充斥着漠然,整个人宛若一座孤风自傲的冰山,语气轻飘飘得透着冷嘲热讽:“二小姐,你可知你对面的男子,并不是你芳心暗许的殿下?你可不要失了分寸。” 唐安夏诧异地望着面容英俊的子瑜,他如同一尊正在探究审视的雕像,眉眼间溢着透彻心脾的冰凉。似乎与李君麒呆久了,他也变得不近人情、冷漠孤傲,话语间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情感,粉妆玉砌的脸孔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李君麒轻轻蹙眉,低沉的声线如寒冰刺骨:“子瑜,如今的我,就是文亲王,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吗?你对我不需要有所忌惮,我是不会伤害李君麒身边的任何人,我清楚地记得我的承诺,我会保全你们,直到真正的李君麒回来那天。我……” 话到嘴边,李君麒犹豫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唐安夏,声音忽而转低:“我……也希望早日有一天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她怎么办? 根据李君麒的了解,真正的文亲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倘若自己不在了,谁来保全她的安危?谁来守护坚强的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而过,李君麒不由自主的一惊。 他竟然会对另一个世界的女子产生眷恋?明明是为了一场交易保护她,可却不自觉陷入到了一个可怕的旋涡中——对她殚精竭虑,牵肠挂肚。 子瑜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们两个,最好记住了你们只是完成一场交易。” 随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唐安夏的脸颊情不自禁泛起了一层红晕…… 第59章 我喜欢上你了 关上房门,屋子里静得出奇。 唐安夏闭上双眼,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如小鹿乱撞般。 李君麒看向她的眸光温柔如水,他脉脉含情的样子更加英俊迷人,乌黑色的发丝慵懒地散在鬓角两侧,潇潇洒洒洋洋溢溢,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孔透着含蓄的暧昧。 唐安夏睁开了清亮的眸子,迎上了他炙热如火的眸光,四目相对,内心瞬间拨开了一层外壳,激荡起了片片如海的涟漪。 李君麒缓缓地抬起手,温柔地划了一下唐安夏的鼻尖,薄唇轻弯:“我不管你担心的是我?还是真正的李君麒?我只知道,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彼此的牵挂和喜欢是真实存在的。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你了,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好你。” 情深款款的表白,李君麒思虑了许久,才决定说出口。 尽管他知道,唐安夏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唐安夏的心里由始至终都被真正的李君麒填满。 但,他扪心自问,为何会冒着危险救唐安夏?为何不计后果的帮助唐安夏?为何看到唐宏伤害了她,会气急败坏,让唐宏加倍奉还? 皆因,他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美丽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子,喜欢她的倔强和坚强,喜欢她的柔弱和善良,喜欢她那双明亮如繁星璀璨夺目的眸瞳,喜欢她柔媚透着机敏和灵气的红唇。 她的好,她的坏,李君麒全都接受。 于是,他决定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唐安夏的小脸羞得通红,就像是黄昏时分天边的橘红色云霞,原本美艳的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李君麒朝着她的面前主动迈出了一步,抬手,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垂眸,凝望着她娇嫩yu滴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唐安夏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任由着李君麒侵蚀着她的芳香,感受着她的温存。 李君麒的双臂强而有力的环抱住了唐安夏纤细的腰肢,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薄唇肆无忌惮地品尝着她的甜美气息,一颗心仿佛浸入了蜜罐中,情意绵绵。 这深深地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唐安夏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窒息。 李君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温柔地帮她擦拭了下嘴边的玫粉色胭脂,眉眼间挂着浓浓的笑意:“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让人沉沦的甜言蜜语,唐安夏一时之间惊诧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前世用尽一生期许着,能得到某个人的庇护,却终究是无依无靠,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今生,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护她爱她,宠她保她的男子,偏偏阴差阳错,不是她心中最爱之人。 唐安夏垂下眼眸,如蒲扇般纤长的羽睫挡住了落寞的光芒,她抿了抿唇角,心情复杂,淡淡道:“君麒,我对你……不知是喜欢?还是感激?但我由始至终都深爱着过去的他,我知道你的好,却总觉得受之有愧、惴惴不安。” 这答案早就在李君麒的预料之中,他看似风轻云淡的毫不在意,内心难免有点失落,然而,他英俊的脸孔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如水:“我明白,你放心。” 略微停顿了下,李君麒继而开口道:“关于公主下毒一事,我已经彻查清楚,云姑姑是有法子的人,那婢女交代得干干净净。明日,我会去明月殿回禀公主,确保不会牵连你们唐家。” 唐安夏顿时清醒,耳聪目明,焦灼不安道:“幕后主使人是谁!?” 第60章 有我在 李君麒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欲言又止。 他凝视着唐安夏迫切的眼神,轻柔地用手指捏了下她肉嘟嘟的可爱脸蛋,怕她担心,又不想让她搅和到明争暗斗的浑水中,弯了弯唇角,绽放出了宽心的明媚笑容,如同寒冬腊月的一朝暖阳。 李君麒笑着揉了揉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眼里荡漾着宠溺,薄唇轻启:“幕后的人势力庞大,不是你能对付的角色。一切放心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唐安夏看着面前替她考虑、为她着想的男子,她多么想说句‘那人是前朝丞相,其实我早就知道’,但话到嘴边,却终究没能吐出口。 “好。”唐安夏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起了幸福的弧度,“我相信你。” 李君麒宠溺地拉过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娇小柔弱的身体,伏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好。”唐安夏把头靠在他坚挺的臂膀中,第一次有一种心跳加速怦然心动的感觉。 回忆着过去和李君麒在一起吟诗作赋,永远都是恬静时光,岁月安好,风轻云淡,落花飘飘,霜色满天飞,那种时光清浅、安之若素的美妙,很怀念。 但,如今的李君麒给予唐安夏的是温暖甜蜜,心里踏实安稳,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是可以有所依靠,可以被保护被照拂,能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种别样的幸福。 唐安夏不知是为何原因,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动,仿佛压抑在内心许久的劳累和奔波,在拥入李君麒怀中的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门外的芳嫣和子瑜等得不耐烦了,趴在门缝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芳嫣焦急地来来回回踱步,一双小手不安地摩挲着,嘴巴絮絮叨叨的嘟囔着:“怎么还不出来?什么事情谈了这么久?二小姐不会有危险吧!二小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子瑜睨了一眼她烦躁慌张的样子,俊秀的脸孔闪过一丝惦念,宽慰道:“你放心,殿下对二小姐情深义重,断然不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而子瑜所顾虑的,正是这份不该存在的‘情深义重’。 芳嫣翻个白眼:“你了解殿下的为人吗?你又不是他!” 子瑜趾高气昂的扬了扬脸:“你一个小姑娘,能摸透他的心思吗?什么都不懂,以后谁会娶你?” 芳嫣一怔,冻得发白的小脸立刻爬上了一层层绯红,她气得直跺脚,指着子瑜的鼻尖怒斥道:“不知羞耻!我,我要一辈子陪在二小姐身边!不用你操心!” 子瑜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有失分寸,涨红了脸,瞧着旁边的下人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急忙岔开话题:“我进去看看什么状况……” 说罢,‘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唐安夏心神慌乱地推开了李君麒,低垂着头假装整理衣衫和略微凌乱的发髻。 李君麒倒是镇定自若,处之泰然,朝着子瑜蹙了下眉头:“不敲门就进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子瑜看得出来两人的端倪,沉了口气,怏怏不乐道:“二小姐,殿下没事,你该回府了。” 第61章 你有何心愿? 翌日,皇宫明月殿。 原本皇上有圣旨,文亲王身患癔症,不得参与朝政,不得随意入宫,前朝大臣不得登门拜访文亲王,免得打扰了他的修养。 庆幸的是,新岁这几日,皇上大赦天下,文亲王的这道圣旨自然是暂免了。金銮殿的宫宴为了堵人口舌,避免落下个过河拆桥、排挤摄政王独子的坏名声,邀请了文亲王赴宴,这才有了解救公主一事。 明月在内阁梳洗打扮,听闻文亲王在殿外等候拜访,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她欢天喜地得问身旁的丫鬟:“紫宸,你看我今儿气色如何?” 紫宸抿嘴笑道:“公主乃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每日气色都是极好的。” 明月站在铜镜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指如剥葱根口入含朱丹,发髻上的珠宝在窗桕投射进来的阳光下发出熠熠生辉的刺眼光芒。 她眨了眨那双比桃花还妩媚的眼睛,巧笑倩兮,娇羞道:“紫宸,快把新送来的那件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拿来换上!外搭一件粉红色玫瑰刺绣的碧霞罗衣裳。” “是。”紫宸吩咐着婢女们取来公主挑中的衣裙,亲自帮她更换好,盈盈一握的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一颦一笑宛若仙子般楚楚动人。 看着镜中妖妖艳艳勾人魂魄的自己,明月惬心地抿唇轻笑:“走吧,文亲王怕是等急了。” 正殿。 文亲王坐在官帽椅上喝了一盅热茶,这才瞧见明月摇晃着如风拂杨柳般婀娜的身姿晃悠出来。 她的眼睛妩媚妖娆,腰肢不盈一握,嘴角浮现了一丝让人销魂的笑容:“文亲王,今儿怎么有雅兴来我的明月殿?” 李君麒起身做了个平礼:“公主,看样子你的毒已经完全解除,精神气色很好,赵太医确实是一位医术颇高之人。” 明月绕开了软塌的主位,优雅地坐在了李君麒的对面,媚眼如丝:“你的医术也不差啊,听闻你对解药的方子出谋划策,与赵太医一同治病救人,这才有了今时安然无恙的我。因而,我非常感激你,不知文亲王有何心愿?我一定竭尽全力。” 心愿吗…… 李君麒的心愿,当然是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如今,又多了一个愿望,祈求唐安夏能够平安和顺,幸福快乐安康。 无论哪一个,公主都无法达成。 李君麒不禁自嘲地笑了:“能够得到皇上的赦免,随意进出王府,已经是恩惠,还岂敢不自量力,向公主要求什么?” 明月一愣,思虑着,前些时日确实听说了皇上的圣旨——文亲王身患癔症,不得与朝臣会面,任何人不得私下探视,文亲王不得离开王府,要安心养病。 当时,明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文亲王并不了解,所以,对于皇上的圣旨自然是毫不在意。 今时不同往日,明月自然地抬手,轻轻地捋顺一下鬓角的碎发,置于耳后,脸似桃花放蕊,眼如秋水含情,笑道:“我懂了,父皇的圣旨确实是有失礼数,怎能如此亏待摄政王的遗孤?传闻你感染癔症,如今看来早已痊愈,自然要让父皇收回旨意,你放心,此事交给我,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李君麒顿时心底一沉,若是明月告知皇上了‘救命之恩’的原委,岂不是会把唐宏和唐安夏吐出口,牵连了唐家? 第62章 文亲王可有喜欢的女子? 李君麒婉言拒绝道:“皇上是一番好意,原本我身子骨就羸弱,又不幸得了癔症,皇上怕朝臣打扰我的清净,乃是一片好心,公主严重了,不需要麻烦您特意恳求皇上收回圣旨。” 明月一双妩媚灵动的眸瞳盯着李君麒,意图把他的心思看穿。然而,李君麒面色沉稳镇定,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的情绪起伏,他的嘴角扬着一抹不羁的弧度,冷峻的脸孔透着让人不敢轻易造次的霸气。 但,明月的心思缜密,凭借着猜测,也能猜出个原委,她玉齿玉露,红唇上翘:“文亲王大可放心,唐宏一事,整个明月殿都被我封锁了消息,不会传到父皇的耳中。我替你求情,于私心,乃是我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劝告父皇时,会以前朝后宫、深谋远虑、安抚朝臣为由,不会牵连唐家的。” 李君麒暗自佩服明月的洞察力,不愧是久居深宫,在皇城长大的公主,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经历过,能够不依靠她母亲的势力,成为整个皇宫最得宠的公主,势必有她的手段。 但,李君麒的脸上没有展现出来对于明月的赞赏和惊叹,而是平淡如水的语气:“公主确实善于察言观色,家父摄政王与唐大将军相交甚好,家父不在了,将军暗中追查家父的死因,我很是感激,自然要保全唐家的安稳。” 明月没有开口,柔软的素手轻轻地扇动着桌旁的紫砂檀香炉,袅袅烟氤缓缓飘入天空,作螺旋状,稀薄,湛蓝。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嗅了一下如百合花般香甜的味道,妖艳的脸蛋上荡漾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她的举手投足间透着高雅金贵,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 李君麒安静地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得感叹,不管是原本的世界,还是眼前的皇室,总有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金枝玉叶,偏偏李君麒不稀罕。 他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清冷纯净,如泉水般温柔,如磐石般坚强的唐安夏。 明月偷偷地斜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君麒,透过他深邃的眸瞳,竟然没有看见对自己的欣赏和着迷,这让明月很诧异。 她抬手轻轻地撩动着发梢,红唇含笑:“文亲王可有喜欢的女子?” 这话,摆明了是在试探。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阴鹜的眸子,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主为何这般问?于情于理,不合规矩。” 明月直了直身板,微微扬起下巴,一双媚眼紧紧地盯住李君麒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孔,意图从他微乎其微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嘴上话不饶人:“我记得那日,文亲王对于唐家的二小姐担忧关切,焦虑不已,听奴才说,你亲自把唐家二小姐抱上了轿辇,这是何等的宠爱啊?” 李君麒如雄鹰犀利的眸瞳直视着明月的眼睛,面色冷静沉着,唇边带笑:“唐家二小姐于我,乃是亲人,我们自小相识,情同手足,我本无兄弟姐妹,自然多关照些。” 停顿了下,李君麒笑望着明月妄想看穿,却摸不着头绪的模样,勾起唇角:“我知道公主想要问什么,我的心思怎会告知旁人?我不说,公主永远都猜不到,何必刨根问底伤了和气?” 第63章 以绝后患 明月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马上明白了李君麒对于问来问去产生了反感,特别是关于‘是否喜欢某人’这种故意的探究,很小心谨慎,不会泄露一丁点心机。 她立刻朝着身边的婢女紫宸使了个眼色,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你去把父皇赏赐的西湖龙井茶泡好,端来给文亲王品尝。” 紫宸福了福身:“是。” 明月佯装刚刚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般,妩媚的脸孔白里透红,朱色的嘴唇微微抿了抿:“不知文亲王来我的明月殿,有何事?” 那不冷不热的语气,与刚才妩媚妖娆散发魅力的女人截然不同,如今更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高傲。 李君麒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如王者般尊贵的女子,有着深藏不露的城府,有着百变玲珑的性情,有着十拿九稳的霸气,难怪会把唐宏迷得神魂颠倒,明月确实很特别。 他依旧是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刀削的眉,薄薄却紧抿的唇,那双漆黑的眼珠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开口道:“公主应该打探到了,唐宏冒犯轻浮您,我已动手打碎了他的膝盖骨,算是替公主讨回公道。想必日后,唐宏再也不敢在您的面前造次放肆。” 明月将信将疑地凝视着对面俊美绝伦的男子,她想开口问:难道伤害唐宏,不是为了给唐安夏报仇吗? 终究,话到嘴边咽下肚里,若是这般开口,怕又要惹他不高兴了。 明月的心头一颤,何时开始……她竟然会在意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过去的她,想问便问,从来不需要考虑旁人的死活…… 自嘲地轻笑了下,明月款款而谈:“多谢文亲王正气凛然,为民除害。像是唐宏这等流氓无赖,不懂分寸,不知感激,整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一心想当将军和驸马,目中无人,却不知自身几斤几两,区区一个残渣,总以为能上得了厅堂?真让人作呕。” 明月一提起唐宏,眼底就掩饰不住厌恶和嫌弃,阴冷地讥讽着:“不过,此类人我见多了,哪怕是死都不会认错,终究以为是旁人亏欠他的,抱怨世间不公。你打碎他的膝盖骨,不会让他自省己过,只会暂时灭了他的嚣张气焰。文亲王也算是大仁大义,换做是本公主,自然要把他五马分尸,以绝后患。” 李君麒的眸子倏地笼上一层嗜血的寒意,他何尝不想杀掉唐宏?这个渣滓竟敢伤害他最心爱的唐安夏,死不足惜! 但,他是唐安夏的亲弟弟,倘若他死了,唐安夏要如何自处? 李君麒垂眸,看似平静地眼波下掩饰着锐利如鹰的眼神,漠然一笑:“公主所言极是。另外,还有一事告知您,我在你的殿内抓走一位神色可疑的婢女,经过审讯盘问,她吐出了幕后主使害你的人,我想公主有必要知晓,有所防范。” 明月抬眸,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精光,红唇漾起一抹让人目眩的笑容:“正巧,我每晚进食的银耳羹,也被人下了迷魂散,我封锁明月殿,抓住一个吃里扒外的细作,拉到后院严刑拷打,全都招了。怕是与文亲王调查出来的主使者是同一位。” 第64章 不是同一个人?! 李君麒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警惕,似笑非笑道:“哦?貌似公主得罪了不少人啊。” 明月脸上荡漾着一抹狂傲之气,宛若天人,红唇轻抿:“那是自然,本公主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但凡是得罪过本公主的人,无论身份高贵,还是地位显赫,我都不会饶恕。” 李君麒面容冷峻,眉宇间充斥着英气,眼底隐藏着如寒冰般的光芒,明月这话……莫非是言有所指?唐家?唐宏?或是唐安夏? 抬眸,李君麒英俊的面容如芝兰玉树,说不出的尊贵雅致,轻挑嘴角:“我与公主是一类人,我若想保全的东西,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呵呵。”明月品了一口紫宸新沏好的龙井茶,翻转素手示意李君麒,“文亲王尝尝看,是否和你口味?” 李君麒象征性地喝了,茶入唇舌间,沁人心脾,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淡淡道:“不错,公主的殿里果真都是极好的东西。” 明月的眼眸里闪动着千种琉璃的光芒,面容娇羞如画:“文亲王若是喜欢,可以常来我这儿坐坐。” 李君麒不为之动容,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他隐隐约约觉得,明月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有点喜欢,话里话外对唐安夏充满敌意。 然而,李君麒是万万不可接受这份情愫,更不能坦言拒绝,否则明月定会把怒火发泄到唐安夏的头上。 窗外飘起飞雪,如柳絮如棉花,这怕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 一抹阳光从窗桕的缝隙中,照射在李君麒白皙的脸颊上,他的肌肤在暖阳的映衬下如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 明月一时间看愣了神,呼吸一紧,暗自感叹:好一种翩若惊鸿的气势。 李君麒抬眸,迎上了明月暗送秋波的眸光,眉头轻蹙。 明月急忙收敛了方才的失态,掩唇笑问:”文亲王调查的主使者,可是宫内之人?” 李君麒眯了眯深邃的眸瞳,好似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公主,关押在我府内审讯的婢女招供,她乃是负责‘通风报信’的细作。安排她进入明月殿,等到唐宏侵犯了公主,再由她告知殿外等候的奴才,随即,这位奴才会去通禀户部尚书松泽大人,事成之后,松泽会赐予她一箱白银,送她离宫返乡。” 明月的脸孔顿显诧异,修长的食指轻点盏内的白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了松泽二字,喃喃自语道:“户部尚书?我与他素来没有恩怨,他为何要对我下手?” 李君麒的瞳仁灵动,倍感疑惑:“公主的意思……你殿内抓到的叛徒,吐出口的主人并不是松泽?” 明月点点头,抬眸,一双杏子形状的媚眼中间透着不解:“那贱婢很忠诚,我动用了各种刑罚,才终于肯说,命令她在我的银耳羹内下药之人,乃是父皇宠爱的静贵人。” 旁边的紫宸不禁大惊道:“要陷害公主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岂有此理,真当我们明月殿好欺负不成?” 第65章 他并不喜欢我 明月斜睨了一眼紫宸,朱唇微启:“不得无礼。” 紫宸这才意识到刚才由于过分惊愕,有失分寸,急忙福了福身:“是,公主赎罪。” 明月扬了扬手,示意她起身,一张细心雕琢如芙蓉出水的脸孔凝重严肃,笑意全无,幽幽道:“静贵人,她如今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嫉妒我在后宫的地位和权势,意图陷害我实属正常。至于户部尚书松泽,难道他和静贵人里应外合,两人密谋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变动?” 李君麒如黑曜石的眸瞳静静地望着她,不含任何杂质,却又深不见底深不可测,薄薄的嘴唇轻启:“这二人到底有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事已至此,公主要早作打算。如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可到文亲王府传话给子瑜,平日里我是不可随意入宫,还望公主体谅。” 说罢,李君麒脊背挺拔地站起来,他身材结实健壮,如松柏般挺秀,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 明月点点头,朱红色的唇边弯起一抹弧度,美丽妖冶:“多谢文亲王今日特来告知我,禁足一事,本公主会竭尽所能。来日方长,我们自会有再见面之时。” “好,公主万事小心。外面天寒,不必送了。” 李君麒一尘不染的笑着,便和子瑜一前一后离开了正殿。 明月依靠着殿前的白玉柱子,愣愣地望着他们主仆二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无影,却依旧是凝视着那个方向愣愣出神…… 紫宸为她披上一件貂绒大氅,关切道:“公主,凤体重要,莫要着凉染了风寒呀。” 明月把双手缩进了暖和的手炉里,眼神落寞而哀伤,似乎望着远远地地方,又好似什么都未曾看见,语气轻飘飘地如同天边的浮云:“文亲王……他并不喜欢我,他的心里满满的装了另一个女子,却不是我……” 紫宸听得似懂非懂,小心翼翼道:“公主何出此言?文亲王特意来提醒您‘细作一事’,心里还是牵挂着您的。” “呵,我句句试探,他聪明绝顶,怎会不懂我早已芳心暗许?他佯装毫不知情,可见对我……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唐家二小姐,我是猜不透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明月的眸光渐渐黯淡,皑皑白雪上烙印着李君麒刚刚踩过的脚印,深深浅浅,久久不能消散。 就像是李君麒的一言一动,永久地雕刻在了明月荒芜的心田,在被救醒的一刻,望了一眼他幽冥如寒潭的眸子,便种下一颗暧昧的种子,暗暗地发芽,悄悄地开花,渴求某一天结下硕果,芳香溢满。 离开了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子瑜才放松了警惕,松开一直紧握着剑柄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其实,他明白依照眼前这位文亲王的身手武功,若是有人意图伤他害他,纯属自寻死路。 然而,身为贴身侍卫,他责无旁贷要守护好新的主人,才能等到真正的主人归来之时。 皇宫门前的小径,青灰色的石板路一块块整齐的铺开,李君麒和子瑜稳稳当当地正向前走,看到迎面而来一对浩浩荡荡的人马。 李君麒抬眸望去,眸光里刹那间划过一抹浓烈阴森的杀气,周身盘旋的低气压几乎冰冻住整片氛围。 第66章 唐家要办两门喜事了! 连他旁边的子瑜都感觉到了倏地彻骨寒冷,循着李君麒的目光看去,愣了愣,子瑜急忙拉住李君麒衣袍的袖口,低声告诫:“殿下,不可冲动!不可冒犯!” 李君麒如黑潭般的眸瞳里隐藏了敌意,俊朗的脸孔仿佛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不带有一丝笑意,冷得瘆人。 迎面走来的男子气宇轩昂,一袭白衣,如琼枝一树,似昆仑美玉。 头上戴着束发镶嵌宝玉的紫金冠,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银绳。容貌如画中神明,翩翩宛若仙子。 李君麒不禁嗤鼻冷笑,心里暗怒:这不就是现实世界的小鲜肉吗?长得比女人更漂亮,身形比女人更妖娆,满满的sao气! 子瑜生怕李君麒脱口而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做个示范,跪地行礼:“微臣,参见大皇子。” 李沐停驻在二人眼前,直视着李君麒阴鹜的眸子,像是涂了胭脂般的红唇弯起一丝弧度:“文亲王按照皇室礼仪,应该向本皇子问安。” 李君麒阴冷的一笑,挺直的腰板丝毫没有作揖行礼的意思,嘴上应付道:“参见大皇子,你可一定要安好啊!” 子瑜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普天之下谁敢对大皇子这般放肆!?世人都知,大皇子乃是舒妃娘娘的儿子,皇上的长子。 虽说,舒妃娘娘不得盛宠,情性冷淡,在后宫不争不抢默默无闻。 但是,舒妃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傅,在皇上幼年时悉心教导,可谓是劳苦功高,被皇上赐予了太傅府邸,享受尊荣。 大皇子的身份自然与普通的皇子截然不同,用唐振天的话来讲:太傅培育了一位帝王,极大可能培育第二位帝王——李沐。 子瑜不敢贸然起身,只得饱含歉意道:“我家殿下前些时日患了癔症,还未痊愈,大皇子千万不要责怪他有失规矩。” 李沐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李君麒,这位与他年龄相仿,骨子里却透着睥睨天下的高贵男子,他沉着、冷静、镇定,如撼天雄狮下云端,似摇地貔貅临座上。 李沐轻笑,连两条轻柔的眉毛也泛起涟漪,红唇勾起:“传闻,文亲王文质彬彬,喜好吟诗作赋,一身书卷气。今日发觉,世间的传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李君麒的气势不减分毫,眼神里透着锐利,冷傲孤清道:“大皇子所言极是,传闻您与唐代柔暗中相许情投意合,又传闻大将军有意把唐婉凝嫁给你为皇子妃。却不料想,您竟然一时兴起,把随身玉佩赠予了唐家二小姐?世间的谣言果真是以讹传讹,难辨真伪。” 李沐微微一怔,他是低估小觑眼前这位傲视天地的男子了! “原来文亲王也喜欢唐家的女儿?大将军真是有福气,看来用不了多久,唐家就要办两门喜事了,哈哈——” 李沐清爽的笑了两声,从李君麒的身侧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李君麒真想反手就是一招遏制住他的喉咙。 不过,还是控制住了内心涌动翻滚的敌意。 只要是面对唐安夏的事,他总不能熟视无睹。 渐渐走远,李沐的替身侍卫宾鸿凑前几步,窃窃私语道:“大皇子,文亲王身怀武功,绝非等闲之辈。” 第67章 横刀夺爱 李沐一怔,他微微扭头,如刀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完美无瑕,寻不到半分不足之处,一双桃花眼斜睨着李君麒远去的方向,低喃道:“听说他是个只会舞文弄墨,对武学一窍不通的病秧子,难道他故意隐藏了真本事?” 宾鸿点点头,非常笃定:“请大皇子相信属下的判断,方才与您对峙的时候,文亲王一直暗暗隐藏内力。但,属下依旧能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功法气息,竟然与旁边毫无遮掩的子瑜内力旗鼓相当,足以见得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恐怕连子瑜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沐大惊:“此话当真?” 宾鸿细长的柳叶眼坚定无比:“绝无虚言。” 李沐微微低头,额头前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高挺的鼻梁之下,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轻启:“本皇子还怕了他不成?摄政王在世之时,文亲王尚且不构成威胁。如今没有了这个靠山,他文亲王纵使有通天的本领,终究不是本皇子的对手。” 复而,他一边安安闲闲地往前走,一边小声吩咐:“宾鸿,派人暗中观察文亲王的动向,寻个会武功的细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禀我。” “是,属下即刻去办。”宾鸿应声。 文亲王府。 李君麒回到府内,脸色阴冷,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越是捉摸着李沐的话,那句‘唐家要两门喜事’,就越是觉得蹊跷。 难道李沐真的倾心于唐安夏吗?言外之意,乃是自个儿要迎娶另外一位唐家女儿?!他是吃定了唐安夏!?岂有此理! 贴身婢女芷莲端着一碗西湖肉羹稳稳当当的走来,把精致的青瓷碗放在桌案上,她甜甜的笑着,眼底浸满了柔情:“殿下,来尝一尝膳房新研制的汤羹,软嫩滑爽,入口即溶,您一定会喜欢。” 李君麒哪有心思品尝美味佳肴,他冷峻的脸孔暗藏杀气,坐在官帽椅上凝视着百叶窗外的寒冬松柏,他记得,唐安夏独爱飞雁,原来的李君麒独爱梅花。 然而,他只爱这不畏严寒,逆流而上的松柏,哪怕风吹雨打、暴雪天雷,都无法撼动它们的景气,苍翠挺拔、不屈不挠地屹立于天地之间,以倔强的姿势傲视群山,岿然不动。 这种霸气,正如李君麒一般,他对于唐安夏的情意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岂是区区一个皇子李沐能够横刀夺爱、加以阻挠? 芷莲猜不透李君麒的思绪,她轻咬下唇,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秀气如兰的俏脸透着担忧,娇柔道:“殿下,汤羹快要凉了。奴婢无能,无法替殿下分忧解难,恳请您定要保重身子,不可劳神劳心。” 李君麒这才注意到身旁这位柔柔弱弱,甜美可人的丫鬟,他收起了周身盘旋的低气压,端起青瓷碗尝了一口,赞赏道:“很好,膳房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芷莲的小脸立刻绽放出来了绚烂夺目的笑容,仿佛她的殿下说了句‘好吃’,便是普天之下最幸福的喜事。 “你领着所有人退下,让子瑜速速进来。” 李君麒不冷不热的命令着,全然没有察觉到芷莲雀跃的小心思。 第68章 真正的目标 芷莲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失望,她低垂着头,闷闷地应了声:“是,殿下。” 然后怏怏不乐地跟随着一干人等退离了正殿,她多么希望她的殿下能正眼瞧瞧她,注意到她默默无闻的付出,了解她揣在心底多年的心思,她知道,她的身份卑微,比不上唐家二小姐高贵。 但,她的爱慕之情一点都不少,甚至比起唐家二小姐的瞻前顾后,她能全心全意,哪怕豁出性命地爱恋着她的殿下。 殿外,子瑜负手而立,脸色沉重,似乎有什么事让他踹踹不安。 芷莲礼貌地福了福身:“子瑜先生,殿下命令您进去。” “好。”子瑜推开门刚欲迈开右脚进去,扭头,朝着芷莲轻声道,“把你的心收一收,免得害人害己。” 芷莲瞬间愣住了,眼睁睁地瞅着子瑜若无其事的进入殿内,关上朱红色的大门,她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子瑜先生,已经察觉到了她对于殿下的喜爱吗? 子瑜先生的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她的心,该收了。 殿内,李君麒坐在软榻上,一把象牙折扇在他的手中翻转摇晃,速度敏捷,仿佛随时能把他的内力凝固于扇叶,形成一副取人性命的锋利匕首。 子瑜没有规规矩矩地作揖,而是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回事?过去殿下是绝对不会和大皇子发生冲突!更别说像你一样,当众让大皇子颜面尽失!你可知,大皇子的地位显赫、家世雄厚,岂是你能匹敌的?” 李君麒抬眸,冷峻的脸孔堪比窗外寒冬腊月的冰雪,阵阵彻骨,讥嘲地一笑:“子瑜,我对大皇子已经毕恭毕敬了,难道让我给他跪拜行礼吗?他身份再高贵,与我何干?” 子瑜气得一时语塞,这个男人怎能如此任性傲气? 他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无比的怀念曾经那位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殿下。 李君麒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这位骨骼惊奇的下属,他面孔清秀,眉目俊俏,就连生气的模样都是一身正气,全然不惹人嫌弃。 李君麒不禁笑道:“没想到,你真正的殿下为人软弱,选择人的眼光却是极好的。不对,你是当年摄政王挑选培育的侍从?应该说摄政王不愧是一介枭雄,把你训练得很好。” 这番表扬的话,并不能让子瑜消气,却让他无法继续发火发威。 无奈之下,子瑜漠然的问:“芷莲说你有事吩咐?” 李君麒收起了脸上欣赏的笑容,思虑着今日在皇宫发生的种种,轻轻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疑惑道:“静贵人与户部尚书松泽是什么关系?公主下毒一事,竟然有两个‘主子’动手,并且各有分工,一个用迷魂散让公主中毒,一个趁着唐宏得逞了通风报信。他们怕是蓄谋已久,早就串通一气。” 子瑜紧锁眉头,深思熟虑道:“方才,属下在殿外也在捋顺此事的来龙去脉,能让前朝后宫同时联手,不会只为了毁掉公主的清白。并且,此事牵连甚广,一旦唐宏得逞,不仅仅公主陷入困境,怕是唐家也要受到严重的责罚。” “所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冲着唐家去的……” 李君麒喃喃自语了一句,目光瞬间阴狠毒辣,骨节分明的右手微微用力,象牙折扇干净利落地碎成了两半,散落在地。 第69章 我不会嫁人 将军府。 唐安夏休息了几日,身子好转,闲来无事,可以在院子里兜兜转转,把树下的积雪堆起来,雕刻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或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芳嫣站在旁边静悄悄地看着她,试探的问:“二小姐,您是想念文亲王了吗?也不知他可否安好?是福是祸?” 唐安夏的眼底浸满了哀伤,纤纤素手轻捻了一抹细雪,置于手心,幻化成凉凉的水,她垂眸,长长的羽睫遮挡住落寞的眸光。 她回忆着那日,李君麒拥抱着她,温暖而又甜蜜,还有酥软的亲吻,挂在唇舌间沁人心脾的香醇,她的一颗心像是砰砰乱跳的小鹿一样乱撞不停。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书香男子,一个是霸气侧漏的高强王者…… 她的心里,真的只爱曾经为了救自己,死于火海中的李君麒吗? 倘若,换成是今日的李君麒,或许那场大火,都不会发生…… 唐安夏的内心动摇了。 芳嫣拿了暖和的手炉递给唐安夏,关切道:“二小姐,莫要着凉,染了风寒,身子刚好些,可要小心着。” 唐安夏拍了拍手上的白雪,挺直纤细的腰肢,把两只小手塞进手炉,一边往厅堂走,一边问:“李姑姑在宫里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芳嫣点头:“早就来信儿了,李姑姑正在堂内等您呢。” 桂苑的厅堂,袅袅的青烟从古铜香炉中缓缓飘出来,唐安夏端坐在软榻上,双手捧着一盏热茶,白皙的脸蛋透着从容,轻轻地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着的花叶,抬头:“其他人退下,李姑姑你候着。” 待厅堂只剩下李姑姑和芳嫣两位婢女之时,李姑姑福了福身,低语道:“二小姐,明月殿封锁消息,宫内知晓唐宏一事的人少之又少,只能查到有一位婢女是细作,被公主审讯时严刑拷打,乱棍打死,扔到后山喂狼了。文亲王去过明月殿,不知与公主密谋什么。另外……” 李姑姑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文亲王离宫之时,碰到了出游回宫的大皇子,听闻二人在皇宫门前针锋相对,互不相容,还提到了唐家要办两门喜事,言有所指。” 唐安夏端着杯盏的手倏地停在空中,眯了眯清亮的眸子,抿着薄唇:“文亲王不会贸然娶我,眼下时机不对。大皇子本应该迎娶的人是姐姐唐婉凝,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嫡女,但……” 但,今生的姻缘似乎另有玄机。 李姑姑瞧出来了唐安夏心中有顾虑,便宽慰道:“二小姐想嫁哪位王者?老奴猜得出,他们都对您爱慕倾心。” 唐安夏放下白瓷茶杯,浅浅一笑:“我不会嫁人,三载五载内,不会离开唐家。” 李姑姑拧起眉头,似乎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期望听到的。 继而,李姑姑略显苍老的脸孔爬上了忧心,连连摇头:“二小姐当真不嫁?你可知,宫门前的消息传出,唐家的其他两位千金小姐都开始坐立不安,筹谋大计。二小姐手里捏着大皇子的玉佩,岂能置身事外?有人,怕是先下手为强,动了害你的心思。” 不等唐安夏开口,厅堂的门‘砰’地一声被猛然推开,一位婢女满脸是血的冲了进来,嘴里慌慌张张地喊道:“救我!二小姐……救我!” 第70章 坐收渔翁之利 屋内的三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李姑姑首当其冲,连眼睛里都喷发着腾腾怒气,她指着满脸是血的丫鬟咆哮道:“疯言疯语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点跪下!你不要命了胆敢惊扰二小姐!” 丫鬟诚惶诚恐地跪下,忙磕头求饶:“二小姐赎罪!是颖姿姑娘她……” 嘴边的话不等说完,只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 似乎是殿外的奴婢在阻拦:“您不能进去!没有二小姐的命令,您不可以擅自闯入!这里是桂苑!”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是唐宏的人!她唐安夏还要叫我一声嫂嫂!你敢阻拦我!小心我划破你这张丑脸!” 旋即,一位身穿玫红色绸缎锦服,发髻间斜插着一串红桃玉串珠流苏的女子,风驰电掣地狂奔进殿内,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上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她面目狰狞可憎,空洞的瞳孔里迸发着浓浓的恨意。 唐安夏看了眼匕首,心间还是有一丝的害怕,但她深知,她若是慌了神,只怕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 于是,面色故作沉稳镇定:“颖姿!你如今已是宏阁的主子,还有何不满?今日胆敢跑到我的桂苑作威作福,划伤奴婢,我定要把你压倒大夫人面前,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颖姿瞟了她一眼,倒是收敛了刚刚疯疯癫癫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微转,一滴血液顺势掉落在了她玫红色的衣袖口,荡漾开来如同晕染的曼陀罗花。 她阴冷道:“二小姐当真是愚蠢!大夫人为何要惩罚我?听闻大皇子亲口所述,唐家要办两门喜事,唐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替自家孩子打算,谁有空管你的闲事?” 唐安夏一听这话,即可明白了颖姿此番来胡闹的原委。她斜倚着身子,雪白的小手捏起来腰间挂着的芙蓉玉佩,笑吟吟道:“文亲王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是多年的好友。大皇子又赠予我贴身之物,见此玉如见皇子,不得无礼,否则以冒犯皇子论处。” 颖姿愣了下,皇室的规矩她是从未耳闻。 唐安夏瞧得出来颖姿眼底隐藏的困惑,脸色微微一沉,语气故作神秘:“想必是唐家的两个姐妹不敢贸然招惹我,便给你点好处,派你前来碰钉子。若是伤了我,她们二人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伤不了我,只当你是个替罪羊罢了!” 颖姿的思绪开始不安。 唐代柔与她交易多年,未曾有过欺瞒,每次赏的银两只多不少,颇为信任。 这回唐代柔更是承诺,只要阻拦了唐安夏平步青云,嫁入皇室。等她唐代柔成功嫁于李沐之时,将会把颖姿视为陪嫁丫鬟带在身边,一同入宫。 至于在唐家,她给唐宏做妾一事,本就是华瑶费尽心思的计谋,不敢张扬追查考究。 一旦入宫,旧尘往事便烟消云散了。 到时候,唐代柔是皇子妃,颖姿乃是她寝殿的掌事宫女。来日若能在深宫中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颖姿精心谋算,若是留在唐家,她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唐宏的妾室,活在巴掌大小的宏阁,一眼就能望到头。 何况唐宏如今双腿残废,高官厚禄简直是奢望,能侥幸有份月奉存活就实属不易,还谈何风光无限? 唐代柔的这笔交易,虽说冒险了些,但值得,此乃是改变她命运的唯一机会,不可失去。 细细盘算一番,颖姿原本困惑的眼神骤然透着几分誓死不归的坚定,她摒弃了刚刚一霎那的犹豫和踌躇,沾染血迹的手更加用力紧握匕首,眼神阴狠歹毒,朝着唐安夏如饿狼扑向猎物般,猖獗而去! 第71章 三个耳光 李姑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颖姿的胳膊,奈何年纪尚大,体力远不如婢女出身的颖姿壮硕,一个踉跄被颖姿抬脚狠狠踢到在地,她感到腰间一阵剧痛,双手按住地面几次努力,都无法直起身子。 唐安夏见状,知晓颖姿手中有锋利的匕首危险万分,其二她如今乃是鬼迷心窍,拼死一博,自然用尽全力,见人伤人。 否则满屋子的婢女们也不会连连后退,不敢靠近颖姿身前。 跪在地上用一块锦帕按住伤口的奴婢惊恐万状,生怕下一刀要她性命,一骨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嘴上还絮絮叨叨着:“疯了……疯了……颖姿姑娘疯癫了!” 唐安夏回头寻找阻拦颖姿的东西,一眼瞧见桌案上的茶盏,想到那日在明月殿内与唐宏拉扯战斗……唐安夏随手拿起来,对准颖姿的头扔了过去。 或许是在明月殿经历过一次这般心惊肉跳的处境,唐安夏准确无误地砸中了颖姿的额头,巨大的冲击力致使颖姿的头顶隐隐约约有血迹斑斑遁出,一阵发疼。 唐安夏趁机呼喊道:“来人,速速把颖姿手中的刀夺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待众人犹豫不决,心有畏惧,不敢冲上前的时候。 颖姿揉了揉疼痛难耐的额头,握着刀柄的手更加用力,对准唐安夏白皙的脸蛋刺过去…… 她要划伤这个女子漂亮的面容,让她再也无法狐媚大皇子和文亲王,让她那张把两个王者都迷得神魂颠倒的脸孔永远烙印上无法抹去的伤疤! 唐安夏接连向后退了两步,颖姿的刀刃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晃悠着,眼瞅着就要刺中了她…… 只见旁边吓傻了眼,本就胆小怯弱的芳嫣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了唐安夏,挺身而出阻挡在前。 刀剑无眼,锋利的尖刃一下子戳中芳嫣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颖姿霎时间慌乱了心神,她立刻松开了匕首,那刀尖儿顺着芳嫣的小脸滑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唐安夏三步并两步跑上去,用湖蓝色元宝底棉鞋一脚踩中了匕首。厉声命令道:“还不快抓住这个疯子!” 眼瞅着颖姿没有了吓唬人的武器,屋内的下人们蜂拥而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颖姿制服了,用三指粗的麻绳给她五花大绑,跪姿状按倒在地。 唐安夏心疼地拿出锦帕,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芳嫣脸上的血,一边冷声吩咐:“速速请个郎中过来,越快越好!” 李姑姑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端了端掌事的架势,朝着颖姿的脸上啪啪啪打了三个耳光! 随即,李姑姑瞪着滚圆的眼睛,怒斥道:“说!是谁指使你来伤害二小姐的?不说,就上刑!” 颖姿扬起印着五指血印的脸蛋,眼底涌现着不服和固执,咧着嘴咆哮道:“老东西!你区区一个下贱的奴婢,竟敢以下犯上打我!好歹我是唐宏唯一有名分的妾室!大小也是桂苑的当家主子!你胆敢打我!看我回去让唐宏要了你的老命!” 李姑姑毫不畏惧的昂起头,就像是没有听见颖姿的话一般,对旁边的下人道:“去我房里把皮鞭和戒尺拿来!” “你敢!!”颖姿的眼珠几乎瞪出来! 下人楞在原地,一个是李姑姑,一个是桂苑的颖姿,她不知该听谁的吩咐。 这时,唐安夏忽然幽幽的开口,不冷不热的语气里透着彻骨寒凉的怒气:“李姑姑的话,谁敢不听?还不快去!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第72章 这是你该还的 下人立刻明白了唐安夏的言外之意,慌慌张张地福身行个礼:“奴婢知罪,即可就去!” 颖姿愤怒的眸光从李姑姑的身上,转移到唐安夏那张镇定自若、清冷淡然的面颊上。 恍惚间,她与唐安夏相识已有多年。 那时,她为奴婢,她为主子。 今日,她费尽心思爬到了主子的地位,却仍抵不过生来就是主子命的唐家三位千金小姐。 颖姿骤然嚎啕大哭! 她不服,她不认命,她想成为人上人,哪怕做小伏低,哪怕背信弃义,哪怕卖主求荣,她都要坐拥荣华富贵,不枉费此生! 然而,自从成为宏阁的主人,颖姿爬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舒心畅快。 唐宏的心里装得满满得都是异想天开成为驸马,痴心妄想继承将军府的霸业,对于颖姿这个丝毫没有利用价值的婢女,通过背信弃义的手段爬到他身边的女子,轻视又唾弃。 颖姿依旧是在唐家毫无立足之地。 她仰起头怒气冲天地直视着唐安夏清冷的眸瞳,不甘心的嚷嚷道:“二小姐!随着唐代柔入宫,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我拼死一搏有何不对?你们这些出身高贵,天生傲骨的富家千金小姐,怎么能懂得我们身为下贱奴婢,却一心不服软不认输的苦衷!?” 唐安夏一双清澈如同涓涓泉水般的眸子透着几分寒意,她扶着芳嫣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吩咐身旁的小婢女:“用锦帕按压住芳嫣姑娘脸上的伤口。” 旋即,唐安夏缓缓地站起身,挺直着腰背,她步步生莲,款款走到了颖姿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孔。 唐安夏抬起手,十点丹蔻的指甲轻轻地挑起了颖姿的下巴,手掌微微向下,倏地,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颖姿被唐安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张脸惊厥地惨白毫无血色。 唐安夏猛地松开手,对准颖姿的右脸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朱唇皓齿一字一句道:“这是还给李姑姑的,在我的桂苑,你敢对我的贴身姑姑下手!该打!” 紧接着,朝着她的左脸又是一耳光,唐安夏咬牙切齿道:“这是还给我的,当年我替你赎身,带你回府,却未曾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兵刃相见,反咬一口!你该打!” 颖姿张口刚想说什么,唐安夏抬腿一脚毫不留情地踢中了她的小腹。 由于颖姿的双臂被下人从两侧架住,她动弹不得,唐安夏的这一脚正好踢了腹部中间,颖姿的身子骤然前倾,险些呕吐鲜血。 唐安夏忿忿不平道:“这是还给芳嫣的,她是我的贴身侍女,更是你多年的好姐妹,你敢划伤她的脸,毁她容貌!该死!” 颖姿弓着脊背,两侧的脸颊疼得发胀,肚子更是翻江倒海得难受,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命。我,不认!” 这时候,下人们从李姑姑的房里取来了皮鞭和戒尺,颤颤巍巍地交到唐安夏的手中。 颖姿盯着这两样东西,双眼发直,面部表情开始狰狞可怖,歇斯底里道:“你们敢!?我是大夫人亲封的宏阁主人!你们敢打我!唐安夏!你还要叫我一声弟妹!竟敢手足相残!大夫人不会饶恕你的!” 第73章 善良?那是过去的我 唐安夏淡漠的眸光里闪现着从未有过的冷静沉着,她把皮鞭递给李姑姑,凝望着颖姿惊恐中带有怒意的模样,涂了胭脂般红润的双唇微启:“正如你所言,大夫人怎会有时间管我们的事?无论是你,亦或是我,在大夫人的眼中都是可利用,随时可摒弃的棋子罢了。颖姿你聪明绝顶,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颖姿一瞧,拿大夫人压制不住唐安夏,她如今身为俘虏,不得不想办法先自保,再寻求翻身的机会。 她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一条计策袭上心头,便故作狂妄,气势上不能认输,叫嚷道:“唐安夏,我伤你不成,计划失败,唐代柔是不会带走我入宫的。而今,我只有重回宏阁,好生对待唐宏和你母亲。倘若你伤我害我,宏阁交付给你那个不成器的母亲和被废掉双膝的弟弟,岂不是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为了你的骨血亲人,你只得放我回去,既往不咎。” 唐安夏漠然地盯着她,这个样貌虽不算是绝美妩媚,眉眼间却总有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的丫鬟。若是她愿意把她的机敏伶俐用于正道,安安稳稳地留在唐安夏的身旁,怎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已然,唐安夏不会再信任于她,更不会心生怜悯,留有后患。 站在一侧的李姑姑生怕唐安夏再顾及亲人,犹豫不决放过颖姿,急忙厉声道:“你个油嘴滑舌,尖酸刻薄的贱婢!休要蒙骗二小姐!你若是能好生留在宏阁当个主子,便不会有今日来刺伤二小姐的蠢事?!你那颗不安分守己的心,早晚还要害苦了我们桂苑!” 颖姿斜睨了一眼鬓角间若隐若现几根白发的李姑姑,心中暗骂:早就听闻宫中来了位老谋深算的奴婢进入桂苑,没想到这老东西比想象中更难对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颖姿眼底闪现着厌恶,脸上噙着一抹不屑一顾的嘲笑:“你岂会明白二小姐对手足亲人的心境?二小姐一向是知书达理、贤惠纯善,万万不会忍心让唐宏和她的母亲陷入半分险境!所以,今个儿我势必会平安无事的返回宏阁,照料那两位废人主子!” 她认准了,唐安夏不会让唐宏和翠荷置于无人照料的地步。 更认准了,唐安夏心软面善,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谁知,唐安夏忽然冷笑了两声,清亮的眸瞳仿佛是晨间的朝露,长而微卷的睫毛扇动几下,如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轻启:“颖姿啊,你还真是了解我。可惜……” 唐安夏意味深长地挑下细长的柳叶眉,高挺的鼻子发出了深深的一声嗤笑:“可惜‘温良恭俭让’那是过去的我,如今,你害我多次,伤我多次,今日倘若不是芳嫣以命相救,毁掉容貌的便是我!颖姿啊,你觉得我能饶恕你?” 颖姿瞬间愣住了。 李姑姑和芳嫣,乃至于满屋子的下人们都目瞪口呆。 这话,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从温柔敦厚的唐安夏小嘴里冒出来! 旋即,唐安夏细致如美瓷的肌肤在透过窗桕的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荣光,她的戒尺,猛地扇在了颖姿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蛋上! ‘啪’! 声音响亮刺耳。 这一下子,比起刚刚的耳光更加用力疼痛。 颖姿疼得呲牙咧嘴,原本绷着的脸僵硬了几分,她近乎是哭腔道:“二小姐,你不顾念我们的姐妹之情!难道连唐宏和你的母亲都不考虑了吗?你当真如此狠心?不管手足亲人的处境!” 第74章 堵住她的嘴 唐安夏的眼中闪着寒意,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姿容清冷,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似乎获得了新生般,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你们宏阁害我多次,我一忍再忍,你们变本加厉。唐宏若不是我的亲弟弟,早就死在了文亲王府,我对你们早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痴心妄想着我会心慈手软!” 说罢,瞄了一眼手握皮鞭的李姑姑,冷声道:“拖到院子里,给我打!” 李姑姑颇为满意,高昂地扬起下巴,命令道:“把人带出来!莫要脏了二小姐的眼睛!” 颖姿不可置信地瞪着唐安夏,这哪里还是她当初伺候的柔柔弱弱、以德报怨的主子?这分明是一个性格刚毅果断、处事雷厉风行的女子!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撕心裂肺嚎叫声,唐安夏厌弃地蹙了蹙眉,对身侧负手而立,吓傻了眼的婢女蓉儿道:“你去找块棉布,堵住颖姿的嘴!吵得整个桂苑不得安宁!” 蓉儿战战兢兢地行礼:“是……是,奴婢这就去……” 唐安夏瞅着她哆哆嗦嗦的模样,像极了受到惊吓,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小鹿,不禁笑问:“等等,你来桂苑当差多久了?看你笨手笨脚的,怎会分配到我的屋里伺候?” 蓉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招惹杀身之祸,连连叩首:“奴婢……奴婢是孤儿,自小父母双亡,去年被将军府的管家买来,先前是在花房打理府内的花花草草,前些日子李姑姑去挑选开春时节搬入桂苑的花种,恰逢奴婢当差。上天垂怜,李姑姑觉得奴婢心性纯良,勤于学究,便和花房的掌事知会一声,让奴婢到房里伺候二小姐。” 唐安夏垂下眼睑,遮挡了眸内若隐若现的精光,轻声细语道:“李姑姑挑人的眼光,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罢了,你去堵住颖姿的嘴,然后……” 唐安夏瞅了一眼她瑟瑟发抖的小样子,眼波流转,宛然一笑:“然后,你留在院子里好好看着,学一学李姑姑的威严,瞧瞧颖姿这种叛徒细作的下场。” 蓉儿被惊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小声哽咽:“是,奴婢……遵命。” 继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弓着腰一步步的退后着离开。 芳嫣瞅着她可怜楚楚的小样子,不禁掩唇轻笑:“二小姐,李姑姑为何要派个蠢钝的丫鬟到我们屋里,难道是因为颖姿的原因吗?担心过于机灵,爱慕虚荣贪图利益,会被旁人利用?” 唐安夏摆手示意婢女退到一侧,亲自帮助芳嫣按住脸蛋的伤口。 而后,唐安夏好似水蜜桃般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抹笑意:“怕是机敏的丫鬟心思太多,不易教导。这种简单淳朴的小丫头,在深宅里可不好遇见,李姑姑教她什么,她便学什么,来日方长,她总能学得李姑姑的精髓,若是有一日李姑姑不在了,她便能留在我的身侧,同你一起当我的左膀右臂。” 芳嫣掩唇惊呼:“二小姐此话当真?李姑姑竟这般忠诚护主?” 唐安夏似笑非笑,清冷的眸眼间透着一抹狐疑,如天边红霞一般的粉唇挂着一种捉摸不透的韵味,喃喃自语着:“倘若真是她忠心耿耿倒还好……怕只怕是……” 唐安夏的素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腰间的芙蓉玉佩,担忧道:“怕是他的心思,就麻烦了……” 第75章 一生无法抹去的疤痕 不等芳嫣开口,门外的婢女带着郎中匆匆忙忙赶进来。 唐安夏迅速地取下锦帕,拉起芳嫣冰凉的小手,热情地招呼郎中过来坐下:“大夫,你看看这伤口,可否治好不留疤痕?” 郎中仔细地瞧着那道深深的刀痕和划破的皮肤,还在若隐若现得向外流血,便取了一盒研磨好的草药,一点点精细地涂抹在芳嫣的脸上。 唐安夏一直紧紧地攥着芳嫣的小手,瞅着她强忍着眼泪的模样颇为心疼。倘若不是芳嫣挺身相救,以命搏斗,恐怕而今被毁了容颜,险些丧命的人,便是唐安夏自个儿了。 郎中帮着芳嫣仔细地涂抹药膏,复而,写下了一副药方子,递给唐安夏,缓缓道:“唐家小姐,按照此方每日给这位姑娘熬药,就寝前服下,确保她身子安康,不会因伤口而感染疾病,再者……” 郎中从小叶紫檀手提药箱中取出来一个做工精巧的锦盒,打开雕刻着细碎野花的木盖,里面是一包黑乎乎的粘稠药膏。 郎中嘱咐道:“这可是上好的复痕草,每日给这位姑娘抹在伤口处,可以确保她的刀伤早日结疤,在没有痊愈之前,万万不可沾水,小心养护为佳。” 唐安夏拿着药方子看了看,默默地背下来宣纸上写的药草,然后折叠好,走到梳妆台前,放置在了纱帐缠绵的青铜匣子里,回转身,发丝摇曳在玉样面庞的两边,她双眸含着担忧之色,淡然抿唇道:“大夫,不知芳嫣要多久才能痊愈,这漂亮的小脸上可否会留下疤痕?” 郎中遗憾地望了一眼芳嫣,在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气道:“少则数十日,多则半月之余,即可恢复容貌。但……定然会落下深深浅浅的刀疤,极有可能一生无法抹去。还请姑娘放宽心,莫要悲伤难过。” 芳嫣霎时间愣住了,弱小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跌坐在玫瑰椅上,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好似掉落的珍珠般滚落在苍蓝色的衣裙。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子瑜的身影。他腰间挂剑,玉树临风,不冷不热的俊朗模样,就像是一尊不苟言笑、正气浩然的石像,回眸间,眼底总是浸着一抹温暖的柔情。 这一生,芳嫣怕是再也无颜面对他了! 不知他看到这张有伤疤的脸孔,会如何的嘲讽讥笑?曾经活泼可爱、纯净简单的女子在他的心里,再不复存在了。 郎中见状,急忙宽慰道:“姑娘千万不可整日以泪洗面!您可知,这泪水万一沾到了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万一再感染其他病症,医治起来更繁琐!” 芳嫣听着,却早已泣不成声。 唐安夏心疼地望了她一眼,急忙答话:“您放心,我会好生叮嘱她。这五两银子是赏赐您的,还请收下。” 说罢,从木槿匣子里取了几块碎银,示意身旁的婢女拿给郎中,吩咐道:“送大夫出府。” 郎中行礼:“绵薄之力,唐家小姐客气了,草民告退。” 丫鬟领着郎中离开之后,唐安夏走到芳嫣的身旁坐下,轻轻地帮她擦干眼泪,好似朝霞般红润的薄唇轻启,柔声道:“民间的郎中终究信不过,请他来先看看你的伤口,帮你止血,简单医治。终究还是要听从宫中赵太医的安排,一会儿我会吩咐李姑姑亲自入宫,拿着郎中开药的方子,去宫中抓药,顺便询问你的伤口之事,这几日你好生歇着,不要多虑。” 芳嫣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唐安夏徐徐起身,径自走到了厅堂门前,冷眼瞧着庭院里被皮鞭抽打的伤痕累累的颖姿。 她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唐安夏,恶毒的表情几乎要把周围所有的人吃掉,快要掉出来的眼珠里喷发着仇恨的火焰,似乎要烧毁整片桂苑,宣告着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会报复每一个人。 第76章 选生路,还是选死路 李姑姑瞥见了一脸漠然淡定的唐安夏,抬手示意下人停止鞭打颖姿,一溜小碎步走到唐安夏面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二小姐,是否需要严刑逼供,让颖姿吐出来她知道的一切真相?” 唐安夏冷着脸,微微颔首,清亮的眸子里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想窥视,却抓不住,那隐隐流动的光泽中,蕴含着巨大坚毅的力量。 李姑姑顿时理解了唐安夏的心思,昂首阔步地站在颖姿的眼前,取下堵住她嘴巴的破帕子,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怒问:“说!这次指使你怂恿你,来桂苑撒野,意图划伤二小姐容貌的人,除了唐代柔,还有谁?唐婉凝和大夫人是否参与其中?” “我呸!”颖姿一口唾沫吐在了李姑姑灰白色的衣袍上,整个人癫痫发疯似的,叫喧道,“唐安夏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当真以为,你能嫁给大皇子和文亲王吗?今日灭了我,你也赢不了唐代柔和唐婉凝,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知道了害你的人又如何?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还不是同我一般的下场!” 李姑姑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颖姿的脸上,力气之大连同着她发髻间的胡蝶钗都被打落在地,颖姿的嘴角鼻孔顿时涌出了一道血迹。 李姑姑怒斥道:“放肆!如今给你两条路,生路——乃是你随着二小姐亲自去找将军,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讲出来,供出华瑶和唐代柔。这样你算是戴罪立功,二小姐还能饶恕你,让你回去当桂苑的主子。否则,你只有死路!” “哈哈哈——”颖姿突然仰天长啸。 她面目表情狰狞可怖,灰暗的瞳孔里闪动着死不瞑目的微光,她空洞的眼神避开了李姑姑,直勾勾地盯着唐安夏,嘴角和鼻孔流出的鲜血顺着惨白的脸庞往下流淌。 忽然,她笑靥如花,如同与唐安夏第一次在春雨楼遇见的那一刻。 那笑容,唐安夏一生都不曾忘记过。 她笑眯眯的眼睛,像是天边一轮弯弯的月牙,她聪明机敏、伶牙俐齿,小脸上总是洋溢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 她说:“二小姐,当年你替我赎身,今个儿我死了,便是报答你的恩情了。你要小心唐代柔、唐婉凝、唐宏、大夫人……你要小心这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利字当头,谁都想要你性命。我先去一步,来生……” 颖姿合上了眼眸,两行热泪划过毫无血色的脸颊,喃喃自语:“若有来生,我定要生在好人家,定要成为嫡出的千金,名正言顺的当一回主子,活得高傲。” 唐安夏凝望着她一心求死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 曾经,唐安夏待她,情同姐妹。 如今,时过境迁,仇人相对,你死我活。 桂苑几个伺候多年的婢女,不禁掩面而泣,她们在颖姿的手下做事,年复一年与她颇有感情,面对着颖姿背叛,气愤懊恼,但心底那份情谊尚在。生离死别之时,难免落泪感叹世间无常。 李姑姑生怕唐安夏一时心软,饶恕了颖姿,便朝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奴婢大声呵斥道:“你们看好了!谁敢背叛二小姐,谁敢吃里扒外,陷害二小姐!这就是下场!你们若是忠心耿耿,桂苑就是护你们周全的家!你们若是卖主求荣,桂苑就是要你们性命的死牢!” 第77章 一盅毒酒 唐安夏倒抽了一口凉气,清冷的眸瞳里浸满了依依不舍却坚决毅然的泪水。她沉静优雅地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在柔光的映衬下微微透明,仿佛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唐安夏如樱花般的薄唇抿了抿,美丽妖冶中萦绕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低压气息,她决绝开口:“李姑姑,桂苑可有毒酒?” 李姑姑福了福身:“毒酒是有,奴婢出宫时,把宫里娘娘严惩下人的十八般‘宝物’都带来了。只是,毒酒赐死是不是便宜了颖姿这个贱婢?” 唐安夏垂下眼睑,纤长而卷翘的羽睫在她的眼下映着淡淡的黑影,她嘴角微微上扬:“罢了,终究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丫鬟,总要死得体面些,让她太凄惨得死无全尸,如何对得起这帮哭哭啼啼的奴婢?赏毒酒,算是我对颖姿最后的恩德了。” 李姑姑无奈道:“二小姐仁德,老奴照做就是。” 颖姿绝望地目光空洞无神,她从头到脚都透着颓废抑郁的味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扫视着庭院的每一处,每一片角落每一棵树,曾经与芳嫣嬉闹玩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真的开心过。 可短暂的快乐,却不是她想要的,无法弥补她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和爬到顶端的追求。 下一世,她定要生在官宦人家,富贵一生,不为奴不为婢。 一盅毒酒,服尽。 颖姿宛若断了翅膀的翠鸟,沉沉地跌倒在地,她的眸瞳涣散放大,七窍流血。 李姑姑终于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她吩咐下人:“把尸首丢到后山的乱葬岗喂狼!” “等等。”唐安夏唤住了刚欲动手的奴才。 李姑姑诧异地望向唐安夏,略显苍老的脸孔露出费解的神情,福了福身:“二小姐,终究是个背叛之人,不可厚葬。” 唐安夏扬了扬脸,示意下人们退后,徐徐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颖姿的跟前,凝视着她那张已经被鲜血染花了的脸颊,低声呢喃道:“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情分,你再帮我一次,算是赎罪。我厚葬于你,愿你来生投胎一户好人家。” 说罢,摆手招呼一脸茫然的奴才过来,冷冷道:“把颖姿的尸体抬起来,随我去长寿阁,代柔妹妹一定迫切地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李姑姑恍然大悟,急忙对身侧的丫鬟蓉儿道:“你进屋告诉芳嫣姑娘,我随着二小姐去长寿阁,桂苑任何大小事务,暂时由芳嫣姑娘处理,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万万不可松懈。” 蓉儿定了定心神:“是,奴婢遵命!” 长寿阁。 这里是将军府唐老太太的住处。 唐代柔自幼母亲去世的早,唐老太太心疼她无依无靠,便接到了身边扶养,特意把长寿阁的东殿收拾出来,安排几个可靠的丫鬟贴身伺候。 所以,唐代柔从小到大是被老太太捧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日子可比唐安夏过得舒畅多了! 这是从小到大,唐安夏第一次来到长寿阁。唐老太太喜欢安静,过去只有唐老太太去将军府正殿的时候,唐安夏和其他子嗣才会问安。 阁内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院子里陈列着形形色色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虽是冬季,依旧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正殿的婢女瞧见了唐安夏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不情愿地行个礼:“今儿刮的是什么风?二小姐怎会来到我们长寿阁?还真是稀客啊!” 第78章 吓傻了眼 李姑姑沉着脸,不等唐安夏开口,略微苍老的脸孔凝重了几分,冷冷回应道:“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家二小姐好歹是将军亲生的女儿,与你们长寿阁的三小姐一样,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为何不能来此处?” 那婢女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白了李姑姑一下子,瘪瘪嘴角:“什么人都敢和我们家三小姐相提并论?真是不知羞耻!” 李姑姑好歹是见识过宫里腥风血雨的婢女,这种趾高气昂、见风使舵逞口舌之快的丫鬟见多了,自然是面不改色,毫无畏惧道:“照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家二小姐身份卑微,不配当老太太的亲孙女了?倘若是切断骨血这等大事,自然要禀明将军和大夫人,亲自定夺才好。可不是凭着你一个下人三言两语张张口,就能把二小姐逐出长寿阁的!” “你……”小丫鬟一时语塞。 门口处身着浅蓝色锦服,头戴翠绿色发簪的婢女急忙凑上前,拉扯住小丫鬟的衣袖,把她拖拽到身后,朝着唐安夏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她是新来的奴婢,不懂规矩不成体统,二小姐莫要责怪。老太太正在屋内歇着,不知二小姐有何事需要奴婢传达一声?” 唐安夏瞅着她稚嫩的脸孔洋溢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和沉稳,便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长寿阁多久了?” 婢女行礼道:“奴婢唤名清雪,入了将军府就一直在长寿阁伺候着,而今已有五年有余。平日处理老太太身边的大小事务,二小姐有事大可放心告知奴婢,定会一字不差的让老太太知晓。” 唐安夏很是喜欢这个丫鬟通情达理的模样,莞尔一笑:“不必通知祖母,我来长寿阁,本打算去东殿找唐代柔商议要事,不敢惊扰了祖母。都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我去去就回,祖母好生歇着便是了。” 清雪恭敬地福了福身:“是,奴婢明白。” 目送着唐安夏和李姑姑一行人走远,刚刚趾高气昂的婢女不服气道:“清雪姐姐,干嘛害怕她啊!二小姐在唐家最不得宠了,跑到三小姐那里准是要图惹事端!我们应该告诉老太太处罚她!” 清雪转身一个耳光‘啪’地扇在了小丫鬟的脸上,怒斥道:“跪下!” 丫鬟吓傻了眼,慌张地跪在地上哭泣道:“清雪姐姐,为何要打我?” 清雪冷厉的目光横扫过庭院里的每一位下人,不疾不徐道:“你们听好了,我们身为奴婢,不可对主子无礼放肆!二小姐不管好坏,都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岂是你一个下人能品头论足、指手画脚的?”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不敢驳斥。 清雪厌弃地斜睨了她一眼,厉声道:“我教导过你们,主子的吩咐,我们照做,主子的心思,我们不猜。做奴婢要知进退,识大体!老太太喜欢安静修养,谁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搬弄是非,就是自寻死路!你们听懂了吗?” “是。”满院子的下人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长寿阁的东殿。 唐安夏的到来,让原本静谧的院落顿时变得喧嚣起来。 从小到大,唐安夏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四处平坦宽豁,白石为栏,屋门西侧是一座黄石假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峻,气势不凡。 有的婢女懂得尊卑,欠身作揖:“参见二小姐。” 有的婢女则是心神慌乱,急急忙忙的跑进屋里通禀…… 片刻,唐代柔踏出了房门,她穿着一袭玫粉色华衣,裙摆处绣有几朵淡蓝色的小花,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 见了院落里的人当真是唐安夏,不由自主的叹了声:“真是稀客啊!姐姐不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跑到我的长寿阁做什么?” 唐安夏清冷的眼瞳中充斥着鄙夷的神色,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妹妹这么快就准备嫁人了吗?大皇子口中的两门亲事,或许只是玩笑罢了,妹妹何必当真?” 唐代柔似笑非笑,双颊两边若隐若现一抹绯红:“姐姐当真不喜欢大皇子?那么,姐姐可否把你腰间的玉佩转赠予我?众人皆知,我倾心爱慕大皇子许久,他既然有意娶妻,我定会用尽全力争取嫁给他,哪怕是亲姐妹,都不会手软。” 唐安夏轻抿红唇,朝着李姑姑使了个眼色。 李姑姑会意地招手示意下人们把架子抬过来,搬到了唐代柔的眼前放下,掀开白色的帷幔,颖姿那张惨白的沾满了斑斑血迹的脸,正放大瞳孔地瞪着众人。 眼前的婢女们瞬间惊愕地大吼大叫:“啊——” 连一直紧绷着脸孔的唐代柔都吓得大惊失色,她接连退后了两步,手中的锦帕掩住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叫喧道:“什么鬼东西都敢抬到长寿阁来!你们桂苑死个丫鬟,与我何干?快点拿走,丢去乱葬岗!” 唐安夏面色沉稳,冷静地凝望着对面瞠目结舌的女子,白皙的脸孔透着几分戏谑和调侃:“妹妹这是怎么了?颖姿临终前,一直都想要见你呢!口口声声的说着,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内心愧对于你多年的照顾,死不瞑目。我可怜她一片忠心,特意带来见你最后一面!” 唐代柔一张明媚娇艳的脸蛋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被唐安夏这番话气得心虚,面色竟有点发青,紧拧着柳叶弯眉,怯生生地瞄了一眼架子上脸孔狰狞扭曲的尸体,心底陡然一沉。 她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人都死了,你说什么是什么,死无对证,就想污蔑我,恶心我,你做梦!这里是长寿阁,你若是再敢无理取闹,我就让祖母亲自过来评评理,看看是谁无事生非,搅得姐妹之间不得安宁!” 唐安夏自然是知晓,她们的祖母势必会偏袒唐代柔,此次前来,她本就不打算要争个对错,只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而已! 唐安夏嫣然一笑,神秘兮兮地向前走了两步,注视着唐代柔飘忽不定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悠长迷离:“妹妹,我是害怕祖母的,这就把颖姿抬走。不过,颖姿临死前心心念念都是你啊,她如今人已死,若是真的来了,祖母也无可奈何啊!” 第79章 活得潇洒自在 唐代柔脸色骤变,整个院落的下人们更是面露惊恐,目目相觑,却不敢多言多问一字一句。 唐安夏泰若自然地弯下腰,冰凉的素手轻轻地拂过了颖姿的面颊,帮她合上了瞳孔放大的眼皮,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温柔道:“颖姿,代柔小姐已经见过你了,有什么遗憾你可以安心地找她。念及我们主仆一场,我会吩咐李姑姑厚葬你,并且把你留在桂苑和宏阁的全部物件,送回你老家,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复而,唐安夏缓缓起身,扬了扬脸示意身侧的奴才抬起架子,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唐代柔,缓缓道:“李姑姑,我们走,今个儿先安葬颖姿,明儿你去处理她的后事。颖姿死不瞑目容易化成厉鬼,你不可怠慢。” 李姑姑心领神会的应声:“是,奴婢明白。” 一行人刚走几步远,唐代柔尖细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忽然在唐安夏的身后响起:“是谁?谁杀死了颖姿?” 唐安夏的脚步一停,转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透着灵气,一双吸收天地之灵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她晶莹如玉的肌肤泛着丝丝红润的柔光,微笑抿唇:“颖姿深知伤害不了我,无法完成某个人托付她的任务,心灰意冷,只求一死解脱。妹妹觉得,是谁杀了她?那便是……如你心中所想。” 言毕,唐安夏的嘴边挂着一抹扑朔迷离的笑靥,步步生莲,身姿轻曼,渐渐的消失在了长寿阁的庭院。 唐代柔呆若木鸡,愣在原地许久,喃喃自语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要你以死谢罪……与我无关……” 紫宸心中虽然害怕惶恐,却不敢表露出来,拉了下唐代柔的衣袖,颤颤巍巍道:“三小姐,我们回屋吧,我看这唐安夏就是吓唬我们,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颖姿她……她不会怨恨我们的……” 话到最后,紫宸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了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唐代柔不知是太冷,还是心虚,竟浑身上下一阵发寒,打了个哆嗦,厉声道:“你们,把院子里的灯,都给我点亮!紫宸,内阁和闺房多派几个丫鬟守着,管她是人是鬼,连个影子都不能放进来!” “是!”下人们嘴上答应着,越是手忙脚乱,心底却隐隐约约倍感不安。 唐安夏回到了桂苑,屏退众人,只留下李姑姑和芳嫣二人在房内。 她仔细地瞅了瞅芳嫣的小脸,厚重的膏药覆盖着她的脸颊,可怜巴巴的眼神里透着隐忍,她委屈地眼泪险些掉下来:“二小姐……” 声音一时间哽咽住,仿佛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唐安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笑脸如同寒冬中一缕暖暖的、和煦的阳光,细声细语道:“什么都不必担心,有我在。” 芳嫣微微仰头,努力地憋回去马上奔涌而出的眼泪。 李姑姑瞅着她们主仆二人的样子,不禁感叹了句:“这才走多远,就这般软弱,二小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若是心慈手软,善良懦弱,早晚会死在他人的手中,被吞掉得连骨头都不剩。”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端坐在软榻上,抿口清茶,缓缓道:“李姑姑,我要吩咐你两件事。第一,安葬颖姿,找两个丫鬟去宏阁和桂苑颖姿的房间,把她的物件收好,送回老家。第二,今晚之前,寻一个可靠的、会武功的奴婢,不可是将军府内的下人,可以多花些银两,我有要事安排给她。” 李姑姑滴溜溜的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唐安夏的用意。她福身:“二小姐放心,奴婢即可去办。” 芳嫣听得是一头雾水,待李姑姑出门,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诧异道:“为何要寻个会武功的婢女?而且不是将军府的人,信得过吗?” 唐安夏一只手拈着盅盖,一只手端着茶盅,轻轻地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着的叶片,目光炯炯,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低语道:“她既然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倘若我再无动于衷、任人宰割,岂不是早晚要死于她的手中?” 芳嫣微微一惊,转脸望着唐安夏,如同凝望着浴火重生的涅槃凤凰一般,张了张口:“二小姐,你……当真要对唐代柔下手了吗?” 唐安夏抬眸,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毅和笃定的信念,轻抿红唇:“芳嫣,过去的我,善良贤惠、知书达理、懂规矩明道义。我处处为了兄弟姐妹考虑——他们的错,我来背负;他们的罪,我来承受。为了唐家的所有人,我宁愿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于我而言,唐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手足,我可以为了他们付出生命代价。” 停顿了下,唐安夏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起伏不安的情绪,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蒙上一层薄雾,自嘲似的轻笑:“然而,我得到了什么?没有一句感激的话,没有一个人真心帮衬,有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为了利益、银两、权力和地位,甚至能牺牲掉我的性命。如此的情分,不要也罢;如此的姐妹,还不如留在我身边的婢女可靠可信。” 顷刻,唐安夏扬起无暇美玉般的脸颊,发髻下珍珠白色的脖颈诗意光泽,她眼眸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如看破世间、飘逸出尘的天人一般,平静地漾着一抹灵动的笑容,声音似水如歌,若空谷幽兰。 “芳嫣,今个儿往后,我断然不会心慈手软。倘若别人负我,害我伤我,或是陷害我心爱之人,哪怕背负骂名,不择手段,我定要守护好我的人。你与我相似,都是骨子里透着善良的女子,戒不掉的心软。所以,我们更要坚定心中所盼,哪怕敌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可大意,为达目的绝不退缩,为求自保可用尽心机,这样才能在这深宅里活得潇洒自在,才能守护我爱之人。” 芳嫣认认真真地听着唐安夏的每一句话,她似懂非懂,却用力地点点头:“奴婢也不愿被人践踏欺凌,只愿誓死效忠于二小姐,随你同享荣华富贵。” 第80章 是你害死了我!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长寿阁,东殿。 唐代柔命令四名婢女留守在闺房的门前,紫宸进入房内看守,才敢安心就寝。 不知什么时辰,忽的,听到窗桕下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 唐代柔猛地清醒过来,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 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抓挠百叶窗,似乎想要进入到闺房里! “来人!来人!” 唐代柔惊恐地大声呼喊,她用被子紧紧地捂住颤颤发抖的身体,一双瞪圆放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雕窗。 紫宸急忙跑过来,点亮了房内的烛火,坐在床边关切地问:“三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唐代柔伸出一根手指,战战兢兢地指着窗外,声音瑟瑟颤抖:“快!看看……外面是谁?哪个不要命的奴才!?竟敢恐吓我!” 一听这话,紫宸浑身上下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她打了个寒颤,招呼殿外的奴婢:“你们几个,看看窗外有没有人?” 婢女们面面相觑,既害怕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推三阻四的,慢腾腾地往窗口走去。越是走进了,越是觉得心里没底儿,越发得瘆得慌。 ‘咯吱咯吱’!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同长长的指甲尖儿划着破碎的瓷瓶子,发出刺耳尖锐的嘎吱声。 一个婢女胆量稍大些,猛地推开了窗户。 屋内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窗口,她骤然抬头,一张惨白的脸孔七窍流血,她机械地转动着头颅,扫过了每一个被吓傻的人,最后,鲜血淋淋的眼珠盯住了缩在床角的唐代柔。 忽的,她咧嘴一笑,满口的牙齿都是通红通红的血色,顺着嘴角往下流淌……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几乎癫狂地说:“是你害死了我!” 说罢,纵身一跃,整个人好像是提线的木偶,顺着窗口飞进了屋内! 满屋子的下人即刻胆战心惊,她们一个个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哪还有心思去顾忌唐代柔的死活!? 有的钻入桌案下,有的躲进柜子里,有的蹲在角落位置,更有甚者干脆落荒而逃跑到外面去…… 唐代柔紧紧地抓住锦被,严严实实地裹住身体,几乎哭腔地喊叫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让你去死!你不要来找我!” 紫宸张着嘴巴,眼睁睁地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一步步接近她,双脚竟然如同灌满了冷铅似的,心里拼了命想跑,却动弹不得。 女子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脚下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格外刺眼,她穿着颖姿临死时的那套衣服,由于被皮鞭抽打多次,衣衫破碎不堪,显得更加落魄可怖。 眼瞅着女子越来越近,紫宸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脸,好像失音了一般,脑袋仿佛受到了雷电的冲击,脸色土灰,惊惧得昏倒在地。 失去了紫宸陪伴的唐代柔,更是恐惧万分,她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上冒着丝丝寒气,浑身的皮肤肌肉都绷紧了,喉咙嘶哑地说:“你……你,你真是颖姿……”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裂开鲜红淌着血的嘴巴笑了下。 这一笑,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诡异。 女子僵硬地抬起双手,两只形似鸡爪的手掌僵硬地朝着唐代柔伸过去……对准了她白皙的脖颈,狠狠地掐住! 唐代柔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好似冻住了一般,冷汗直冒,头晕目眩地向后一仰,吓得不省人事…… 第81章 玉华是他的人 翌日,天朗气清,雪开始渐渐融化,顺着屋檐一滴一滴落在石阶地面上,形成一小层薄薄的冰面,泥泞不堪。 唐安夏用过早膳,命令所有婢女去外面打扫庭院,房内只留下李姑姑、芳嫣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 书案上摆放的青瓷香炉飘荡着阵阵沉香的夹杂着茉莉花的气味,袅袅烟香如瀑布倾泻。 唐安夏坐在蝴蝶屏风后的软塌之上,侧身依靠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丝衾,她的双手轻轻地把玩着一枚紫水晶月牙木兰发簪。 抬眸,清亮的目光睨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女子,薄唇微启:“玉华……不错的名字,昨夜来得匆忙,没来得及问你,哪里人?可有家眷?” 名为玉华的女子低眉顺眼地答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是孤儿,被师傅养大,传授武功,习得一身本领。奈何师傅年岁已大,两年前死于疾病,奴婢无处可去,上天垂怜,机缘巧合跟随着王美人入宫,可惜皇上不疼爱主子,王美人被打入冷宫之后,下人们就都打发去浣衣局等做苦力的地方了。” 李姑姑福了福身,继续道:“老奴伺候的最后一位主子,就是王美人,当年玉华留在王美人身边伺候,对老奴颇为照顾。今时幸得二小姐重用,深感恩惠,昨日二小姐想寻一位会武功且可靠的婢女,老奴便想到了玉华,正合您的心意!” 唐安夏微微颔首,把手中的紫水晶月牙木兰发簪递给李姑姑,声音珠圆玉润道:“昨夜长寿阁的事,办得极好,这枚发簪做工精巧,赏赐给玉华吧,辛苦你了。” 玉华接过李姑姑呈递过来的发簪,欢喜地插在坠月髻间,樱桃似的小嘴顿时乐开了花:“多谢二小姐,奴婢生性粗犷,除了一身武功,别的都不会,二小姐愿意收留奴婢,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定会好好的珍惜,忠心不二。” 唐安夏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眨了眨,如蝴蝶翅膀般的轻盈睫毛忽闪着,虽是淡妆素裹却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气质。 她浅笑着:“有你和李姑姑在,我很放心。你们记得,我若是荣华富贵,活得潇洒自在,你们的好处自然少不了;我若是被人陷害欺负,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咱们都是一荣共荣,一辱共辱。以前我是软弱无能,今儿个往后,断然不会再心慈手软纵容恶人了,你们都提起精神,迎娶‘唐家女儿’的事儿,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姑姑和玉华同时行礼:“是,奴婢谨记。” 唐安夏凝视着她们二人,眸瞳清冷,薄薄的红唇微微上翘:“很好,李姑姑你带着玉华在桂苑到处走走,安排个合适的住处。对其他下人们就说……玉华是你的亲戚,来投奔你的,宫中之事一概抹去不提,玉华会武功一事,也必须隐瞒到底,懂了吗?” 李姑姑心领神会道:“二小姐放心,老奴定会处理妥当。” 待两人离去,关好房门。 芳嫣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费解,疑惑道:“二小姐,你当真信任这个叫做玉华的丫鬟吗?她若是真的在皇宫中当差,身份卑微,怎能随意的出宫?李姑姑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个奴婢罢了,怎会随意调遣一位下人出来?” 唐安夏端起一盏热茶,悠然地品了口,明亮的眸瞳里浸着笑意,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弯起红唇:“玉华能在我们将军府留下,自然是宫里有权有势的人帮忙,我心知肚明,却不知亏欠他的这一份份情意,要如何偿还。” 芳嫣一愣,眼中瞬间透着精光:“难道……是大皇子暗中助您?” 唐安夏没有作答,款款走入闺房内,打开放在纱帐缠绵的檀木梳妆台前的妆匣,取出摆放在里面的冰花芙蓉玉。 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精雕细琢的龙凤祥和云图案,喃喃自语道:“这情,越欠越多……” 举目,她眼神坚定:“芳嫣,明日随我入宫,向大皇子说明心意。顺路去太医院看看你的脸伤能否治愈,口服的药方子一并拿着,让赵太医仔细瞧瞧。” 芳嫣点头:“是。” 恰在此时,庭院里传来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只见蓉儿推门而入,神色慌慌张张,奔向闺房,噗通一下子跪地叩首:“二小姐,大夫人带着一群下人来了!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芳嫣吓得‘蹭’得险些跳了起来,眼神慌乱地望着唐安夏。 谁知,唐安夏在她们二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把芙蓉玉佩戴在腰间,缓缓起身,朝着芳嫣宽慰的一笑:“没事的。” 随后,她安安闲闲地走到门口,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正好迎上了脸色凝重的华瑶。 唐安夏的肤色晶莹如玉,清冷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光芒,她福了福身:“女儿参见大夫人。” 华瑶径直走向她,唐安夏礼貌地让开身子,待华瑶进入厅堂,才跟随其后。 华瑶坐上主位的扶手椅位置,体态典雅庄重、端方肃穆。 唐安夏面色沉着冷静地站在正中间,清秀的五官中不带着一分一毫的畏惧之色。 华瑶眯了眯丹凤眼,上下打量着她看——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怪不得会同时迷倒了大皇子和文亲王,还真有几分姿色。 她即使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清新冷秀的感觉。 唐安夏直视着华瑶审视的眸光,嘴角上扬一笑,再次福了福身:“大夫人,不知匆匆来到女儿的桂苑,有何要事?” 华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她冷冰冰的情绪取代,朝着春芝扬了扬脸。 春芝会意地点点头,剑一般的眉毛冷竖,凶狠地瞪着唐安夏:“二小姐,今儿个我们大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若是乖乖交代,还能从轻处罚,你若是敢有所欺瞒,大夫人绝对会让你生死无门!” 第82章 唐安夏你变了 唐安夏睥睨了一眼春芝,想到当初在唐振天的房门前,她那副狗仗人势、趾高气昂的样子,唐安夏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鬟,还真是惹人厌恶。 唐安夏灵动的双眼看向华瑶,浅笑道:“春芝的话,女儿不懂,还请大夫人明示。” 华瑶轻轻蹙眉,她肤若凝脂、琼鼻挺翘、贝齿如玉、红唇润泽,那仪态富贵的美貌丝毫不像是一位女儿都要待嫁的母亲。 她冰冷的眸光里透着几分审读,似乎面前这位笑靥如花的女子,与她所熟知的人脾气秉性截然不同,口吻里透着狐疑:“安夏,我一直觉得你是知书达理、善良贤惠的好孩子。唐家的儿女几人中,你最懂事、最省心、最体贴,我和你的父亲都以你为傲,不管唐家遇到任何困难,有你在,永远都会替身而出,对吧?” 过去,华瑶非常肯定这一点。 如今,她却开始怀疑了。 唐安夏明亮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嘴边挂着温柔不失礼仪的浅笑,她的声音纯净朗朗道:“回大夫人的话,女儿对唐家,对唐家的兄弟姐妹,问心无愧,不曾有任何的亏欠。女儿哪怕某次做的不好,一定会有所补偿,不会平白无故的伤害旁人。不知大夫人为何这般质问女儿?” 华瑶轻蹙远山眉,抬手扶了扶万缕青丝上斜插着的七色琉璃步摇,妖冶中透着一股冷气,玫瑰般红润的朱唇轻启,语气含怒:“说得好,那我问你,昨夜长寿阁闹鬼一事,你可知晓?听闻你桂苑死了个奴婢,偏偏要抬到长寿阁恐吓代柔,可有此事?所谓的闹鬼,会不会是你一手谋划,对付代柔的手段,你如何辩解?”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惊,暗自佩服华瑶的本事,不愧是久居深宅当家做主的。对于妇人们之间的小伎俩了如指掌,哪怕是毫无由头的闹剧,也总能凭借着多年的直觉捕捉到蛛丝马迹。 但,这些情绪都被隐藏在心底。 唐安夏表面上风轻云淡,眉眼间闪烁着不知所措的无辜情绪,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回道:“大夫人高估女儿了,长寿阁闹鬼一事,我毫不知情。至于……到底是有人为之?还是鬼怪之力导致?女儿相信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或许真有冤情,也不得而知啊。” 华瑶盯着她,言语间无破绽可寻,亦没有提及闹鬼之人——正是死去的颖姿,难道真的错怪她了? 华瑶眯了眯细长的丹凤眼,犀利的眸光扫视过厅堂内每一位桂苑奴婢的脸颊,红唇微张,一字一句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厉:“安夏你变了,自从那日在将军的房门外,你拆穿了代柔的诡计开始,你就渐渐地变得面目全非,与过去心无城府、善良无知的唐安夏判若两人。” 停顿了下,华瑶双眸含笑,笑中含刀,让人呼吸一紧。 华瑶抑扬顿挫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感兴趣。只是,今日之事,怕是从你嘴里问不出来真相了。” 说罢,朝着一旁垂头负手的芳嫣努了努嘴:“换成你的奴婢来答好了,就你,跪下!” 芳嫣一惊,霎时间愣了神,缓缓抬头,与华瑶不怒而威的目光相对,吓得陡然浑身发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参见大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芳嫣!”唐安夏猛地一声呼唤,打断了脚下这个心神慌乱的丫鬟。 她不得不佩服华瑶的手段,怪不得父亲放心把整个将军府内外大小事务托付于她,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华瑶饶有兴趣地望向唐安夏,妖娆的脸颊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下巴微微抬起:“怎么?安夏你害怕了?” 唐安夏故作镇定地笑了下:“大夫人多虑了,芳嫣年纪尚小,不懂分寸,女儿担心她惹得您不开心。” 华瑶媚眼如丝:“那也要看看她能吐出来什么话。你啊,闭上你的樱桃小嘴,我不听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狡辩,我只要听这个婢女回话。” 言毕,华瑶眼底那冷死寒冰的精芒死死地盯住芳嫣:“你来说,昨夜长寿阁闹鬼之时,你们家主子在哪儿?做什么?昨个儿,为何要抬着死去的婢女尸体,去吓唬唐代柔?” 芳嫣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脑袋里一遍遍地浮现过前一日发生的种种,还有唐安夏叮嘱她的话——再也不可软弱无能,被人欺凌! “说!”华瑶一声怒吼,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芳嫣急忙磕个响头,攥紧满是冷汗的小手,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缓缓道:“回大夫人的话,昨夜我家二小姐一直在桂苑,整个桂苑的下人们都可作证。由于昨个儿白日里,颖姿死在了院子内,大家都很害怕,所以早早就闭门关窗,不敢言语,生怕惹上不干不净的脏东西!所有的奴婢都留在桂苑,无一人离开,大夫人尽管盘问!” 唐安夏悄悄地松了口长气,还好芳嫣保持冷静镇定,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否则定会被华瑶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颖姿为何而死?”华瑶不依不饶的质问道。 芳嫣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同情,温和的双眼里夹杂着隐隐不忍:“颖姿她受命于三小姐,昨日来桂苑行刺。传闻大皇子要迎娶唐家的两位千金,三小姐担心我家二小姐会造成威胁,与颖姿做了一笔交易——只要她毁掉二小姐的容貌,便让她当陪嫁丫鬟一同入宫。” 说着,芳嫣用力地揭下了敷在脸蛋上的膏药,连同着肌肤的结痂一同撕下,鲜红色的血液顿时顺着撕裂的伤口流淌下来,一滴滴掉落在地面上,晕染在混纺地毯上像是绽放而开的红色之花。 芳嫣强忍着疼痛,凝望着华瑶略微惊讶的模样,泪水夺眶而出:“奴婢为了救我家二小姐,被颖姿划伤了脸,在打斗撕扯过程中,颖姿也受了伤。她深知犯下滔天大罪,三小姐不会再带她入宫,将军和大夫人亦不会饶恕她的罪过,一心求死解脱。但是,她临死之前是怨恨三小姐的,声称做鬼都不会放过她!奴婢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对大夫人绝不敢有所隐瞒!” 唐安夏眼瞅着芳嫣一心护主,据理力争的那份坚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阵阵感动。 她急切地朝着华瑶作揖道:“大夫人,请容李姑姑待芳嫣下去换药,毕竟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总不能让她遭受这罪过!” 第83章 死无对证 华瑶微微颔首,李姑姑赶忙扶起来跪在地上的芳嫣,带着柔柔弱弱的她往屋内走去。 唐安夏望着她们二人的背影,眼底透着心疼,朝着华瑶福了福身:“大夫人,颖姿要杀我,多亏了芳嫣以死相护,否则今日您就要抬着我的尸首,去和我父亲交代经过了。我知道,当初是你举荐她嫁给唐宏,期望她能安安稳稳的留在桂苑,可惜她竟然对我动了杀心,来日,岂非要谋害到姐姐唐婉凝的头上?我怎能留她!” 华瑶有些口渴,抿了口婢女刚刚泡好的龙井茶,悠然地放下茶盏,语气里略带诧异:“所以……是你命人杀死了颖姿?” 她虽然知晓,唐安夏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心软懦弱的女子。但杀人见血之事,她若真敢做,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唐安夏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眼睛没有分毫的犹豫,如玉般的脸颊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冷静,红润的小嘴一弯:“我赏赐她的一杯毒酒,要了她的性命。算是对芳嫣有个交代,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能留在我亲弟弟唐宏的身边。” 华瑶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旭日透过窗桕照射在她泛着光泽的脸颊上,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色彩,她问:“死了便死了,何苦要把死人弄到长寿阁去,吓唬代柔呢?” 唐安夏垂下眼睑,她婀娜的身材散发着淡淡的出尘气质,宁静乖巧的模样似乎一切都是无心之失,柔声道:“颖姿临终之前,留下遗愿,恳求再见一次唐代柔。好歹我和她是主仆一场,我亲手送她上路,怎能拒绝她唯一的念想?代柔妹妹和颖姿怕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便应允了她,抬着她的尸首,最后看一眼代柔,了却她的遗愿。” 此话句句在理,华瑶的面色陷入凝重,她原本不信鬼神之说。 她直觉很敏锐,长寿阁闹鬼一事,与唐安夏脱不了干系。 但,颖姿已死,死无对证。 从进入桂苑到眼下,她一直都暗中观察每一个下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婢女,芳嫣的话和脸上的伤口,更是证明了唐安夏的无辜。 难道……闹鬼一事另有隐情? 华瑶无奈地起身,一双丹凤眼此刻流露着丝丝狐疑的神色,她端着掌家管事的架子,袅袅娜娜地走到了唐安夏的面前,冷眼睥睨着她,嘴角朝上似笑非笑道:“安夏,你可知代柔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我这关你是容易过,唐老太太追究下来,你定要小心谨慎些。”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泛出了点点纯真又充满坚强的光芒,温柔得如清风拂面一般,笑道:“多谢大夫人提点,女儿没有做过对不起代柔的事,纵使祖母责备下来,女儿问心无愧。” 华瑶不言不语,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风姿绰约,她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提高音调道:“春芝,我们去长寿阁,看望老太太。” 转脸,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笑容意味深长:“安夏,你随我一同去可好?老太太一定很想见你,与其等着她主动来找你的麻烦,倒不如你先发制人,撇清干系,免得被人说三道四,惹一身是非。” 唐安夏犹豫了一下,华瑶的话确实有理。 自打她决定要对付唐代柔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唐老太太势必会成为敌对的势力。 这一关,早晚要闯一回。 心意已决,唐安夏的俏颜玉容沉稳冷静,素淡雅丽的脸庞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信念,福了福身:“是,大夫人先行,女儿去看看芳嫣的脸伤,随后就到。” 第84章 坏了将军的名声 长寿阁,正殿。 唐老太太不喜奢华,却独爱一些古玩之物。左边的紫檀架子上放着一个官窑的玉盘,盘内盛着数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内阁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镜前是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右侧摆放着一顶金镶宝华鸾凤冠,左侧是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 华瑶走进屋子,环望四周,唐老太太正在靠近竹窗边的花梨木桌子旁习字,正午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的字迹恢弘大气、洋洋洒洒。 华瑶不敢冒昧叨扰,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候。 一炷香的功夫,唐老太太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羊毫,抬起眼皮瞅了瞅端庄贤惠的华瑶,没有吭声。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走入厅堂,于紫檀黄花梨木料的卧榻前就座。 华瑶紧跟其后,于厅堂中间,朝着唐老太太福身行礼:“参见母亲。几日未见,母亲神清气爽,身体康健,儿媳很是欢喜。” 唐老太太微微扬了扬脸,示意婢女上茶。斜睨了一眼华瑶,瘪了瘪嘴角:“大夫人百忙之中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婆,令我的长寿阁蓬荜生辉,乃是我的福气。” 整个厅堂的气氛瞬间冷却到冰点,所有的下人们都屏住气息,生怕犯下一丁点的过错,被眼前两位将军府的女中豪杰当靶子治罪。 众人都知,唐老太太不喜欢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儿媳华瑶。 当年,若非是瞧上了华瑶的家世,能让将军府在前朝借助一份力,唐振天断然不会娶她。 华瑶绝顶聪明的女子,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无论出自何种目的,华瑶嫁给了唐振天,又有可靠的娘家依傍,便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子。 她恩威并施、深谋远虑、处事圆滑、惩恶扬善,短短几年时间,就令整个将军府从上到下无一人敢造次,连唐振天都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自此,华瑶妥妥的坐稳了将军府的大夫人之位。 倒是让当时年纪轻轻的唐老太太,失去了威严和本该耀武扬威的权力。 唐老太太不服气,暗中选择了一位小家碧玉送给唐振天做妾,此女子便是唐代柔的母亲。 华瑶岂非是怕事之人?不足一月,就把身旁野心勃勃的婢女翠荷赐予了唐振天。 一晃又过了几年,唐代柔的母亲不幸过世,原因不明。 翠荷失了宠爱,被冷落一旁。 这将军府啊,依旧是华瑶的天下,任谁都动摇不得。 唐老太太每每想起过往之事,就懊恼不已,又拿华瑶没法子,只得把心思都放在唐代柔的身上,力求她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华瑶倒是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肤如凝脂,笑容妖艳妩媚道:“母亲言重了,儿媳对您敬爱有加、恭敬孝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将军乃是方圆十里赫赫有名的大孝子,若是传出去儿媳对您不好,被旁人说三道四,岂不是打了将军的脸,坏了将军的名声?” 唐老太太的眼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尾纹,却依旧是那么炯炯有神,怒视着华瑶,气道:“不用拿将军压制我!多少年来,我早就对你看得透彻!今日代柔出事,你是怕我找你麻烦,才主动来负荆请罪,你以为我老糊涂了,猜不透你的心思?” 华瑶轻声冷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似乎早已习惯了唐老太太的冷嘲热讽和不待见。 她径自入座右侧的玫瑰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典雅之态,她的目光横扫过厅堂内的下人们,最后落在了那位头戴翠绿色发簪的婢女脸上,质问道:“清雪,三小姐怎么样了?” 清雪恭敬地福了福身,字正腔圆地回道:“启禀大夫人,自打昨日三更半夜,三小姐被突然闯入闺房的鬼怪惊吓到,便一直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言语间都是些听不懂的疯话,至今还浑浑噩噩的。房里伺候的几个丫鬟更是吓得不轻,一个个神经兮兮的,或是躲在床上不敢见人,或是昏睡不醒胡言乱语,就连贴身伺候的紫宸都病入膏肓、不省人事。哎,实属是一场天灾人祸啊。” 华瑶抿了抿红润饱满的朱唇,唐代柔的病症要远远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倘若真的久病不愈,卧床不起,唐老太太怕是不会放过唐安夏了。 这时,门外的婢女前来通禀:“老太太,二小姐求见。” 唐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孔顿时凝上了一层冰霜,如树枝般干枯的手掌狠狠一拍桌案,怒斥道:“让她跪下!跪在院子里受罚!” 婢女战战兢兢退下:“是。” 华瑶瞥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唐老太太,多少年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了,唐代柔当真是她的老命啊! 转念一想,华瑶的心底油然而生一个念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一双丹凤眼透着隐隐的诡媚,如带刺的玫瑰花,眉宇间自有一番动人风韵,不疾不徐道:“春芝,你派人去请宫里的太医来将军府,瞧一瞧三小姐,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春芝应声:“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华瑶抬眸,妩媚的脸孔竟闪现了一丝丝心疼,她拿出锦帕佯装擦拭眼角,唉声叹气道:“哎,代柔好歹是将军的女儿,自幼丧母,若真被吓破了胆,也未免太可怜了些。这身世啊,就像是水中的浮萍般,漂泊不定,苦命的孩子。” 这一番看似发自肺腑的话,正好戳中了唐老太太的心,她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棕褐色眼睛闪现着点点泪光,两只蒲扇似的手掌不安地拍着双腿,瘪着嘴角道:“代柔兴许是一时恐慌,过几日自然好了,你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华瑶面露担忧之色:“托母亲的福,但愿这孩子平安度过此劫难吧。” 刻下,门外方才离去的婢女,再次匆匆忙忙一溜小碎步上前,福了福身:“老太太,二小姐不肯跪下受罚。奴婢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二小姐却说……” 眼瞅着唐老太太一张脸气愤得面如死灰,华瑶冷静道:“直说无妨。” 奴婢低眉顺眼着:“是,二小姐说……她没有错,没有坑害过三小姐,老太太不能平白无故的处罚她。若是老太太身子不适,不愿意见到她,二小姐回去就是了,改日再来拜见。” 第85章 我是不会认罪的! 唐老太太顿时气得面红耳赤,拍案而起,微凹的眼睛瞪得滚圆:“放肆!还反了天了!谁给她的胆量?连我的命令都敢忤逆!?” 华瑶的眼底略显惊诧,未曾料想,唐安夏敢和老太太叫板?她还真是年轻气盛,殊不知对付老太太的手段要软硬兼施、迂回战术,才能在唐振天面前有个交代。 婢女被怒发冲冠的老太太吓到,‘噗通’一声跪地:“奴婢也没法子啊……” 瞅着僵持的局面,华瑶嫣然一笑:“母亲,既然安夏人都来了,就让她进来训话。关于代柔的事情,您不是也怀疑是安夏动了手脚吗?倘若这样放她回去,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屋里生闷气,多不值啊!” 唐老太太拉耸着眼皮,整张脸布满了褶皱,好似天边滚滚成团的乌云。 华瑶瞧着她虽然不说话,却也不反对,便朝着地上的婢女扬了扬脸:“去吧,请二小姐进屋。” 片刻,唐安夏步履轻盈地走进来,身侧跟随着奴婢李姑姑和蓉儿。 面对怒不可遏的唐老太太和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华瑶,唐安夏面色沉稳镇定,必恭必敬地福了福身:“参见祖母,参见大夫人。” 华瑶瞥了一眼唐老太太面如死灰的脸孔,忍住唇边渐深的笑容,试探的问:“安夏,你是来看望你妹妹代柔的吗?她如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被吓惨了。” 唐安夏斜睨向看似端庄贤惠的华瑶,平静道:“回大夫人的话,我是亲自来长寿阁,向祖母澄清真相的。代柔一事,与我毫无关系,恳请祖母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我才好。” “胡说!” 唐老太太猛地一声咆哮,吓得满屋子的奴婢纷纷跪下,不敢做声。 唐安夏面不改色,清冷的眼眸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火冒三丈的老太太,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半分的担忧。 唐老太太攥紧如树皮般枯槁的手掌,恶狠狠地瞪着唐安夏,凹陷的嘴角瘪了瘪:“昨日,你抬了一具尸体来长寿阁,惊扰了代柔。半夜,她的闺房马上闹鬼,人都被吓惨了!你说和你没关系?你当我老太太眼瞎耳聋,好蒙骗吗?” 唐安夏的神情冷若冰霜,一双清澈剔透的眸子,就像是海底深处的黑水晶,无暇不惹一丝尘埃,她的语气荣辱不惊:“祖母抬举我了,闹鬼的事,东殿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我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子,何德何能控制鬼怪?纵使我不喜欢代柔妹妹,她刁蛮任性将军府人尽皆知,我也没有那个能耐吓唬她啊!” 眼瞅着唐老太太赫然而怒,却抓不到证据的样子,唐安夏睨了一眼华瑶,缓缓道:“祖母,大夫人今早已经去桂苑审讯过了,奴婢下人都被盘问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我们桂苑的人也被吓得够呛,生怕东殿的鬼,哪天晚上再去桂苑找麻烦。” 唐老太太一愣,瞪向华瑶:“你去查了?” 华瑶似笑非笑地微微点头:“是啊,代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将军府的当家人,自然要调查清楚。不过,此事确实是蹊跷得很——若说那鬼是真的,我也不信;若说那鬼是装的,却追不到证据。就好像大白天凭空消失了似的,真是奇怪。” 唐安夏垂下眼睑,精致绝伦的脸孔略显青涩,她轻轻地咬了下红唇,怯生生地嘟囔着:“或许,代柔妹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才会被鬼怪找上门来寻仇呢……” “放肆!”唐老太太抡起桌案上的杯盏,朝着唐安夏的脸拼命砸过去! 李姑姑来不及冲上前阻止,杯盏已经狠狠地打在了唐安夏的额头上,随后,顺着她淡蓝色绣着白梅花的锦袍滚落在地,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唐安夏的额头原本就有旧伤,疤痕尚未完全恢复,被这一砸,一道红艳艳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李姑姑慌忙跪地求饶:“恳请老太太放过二小姐,闹鬼一事与我们桂苑真的毫无关系!哪怕是大将军前来问罪,我们也不会屈打成招!之前,在明月阁为了阻止宏阁惹下滔天大祸,我家二小姐的头已经受过伤,险些昏迷不醒,老太太您真的不能再伤害她了!” 唐安夏一把拉起来原本跪着的李姑姑,仰起脸任由着鲜血一滴滴地落在衣袍,落在地上,她殊璃清丽的脸蛋褪去了稚嫩的青涩,红唇间漾着清冷的浅笑:“祖母若是不信我,尽管打死我就是了!只是……” 唐安夏捏住了腰间的冰花芙蓉玉,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大皇子说过,这玉佩乃是皇家圣物,见玉佩如见皇子,任何人都不得伤害我。父亲现今与大皇子交往密切,更是有联姻的可能。倘若为了代柔被鬼怪惊吓一事,忤逆了大皇子的好意,活活打死我,怕是惹恼了他,耽误了父亲的正事,哪个女儿都甭想嫁入皇宫了!” 一听这话,华瑶顿时脸色骤变,但一瞬间,她马上恢复了原本应有的从容自若,那双丹凤眼转向唐老太太,笑眯眯地好言相劝道:“母亲,安夏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众所周知,大皇子与安夏交好,而且,文亲王与安夏青梅竹马。我们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贸然滥用私刑,否则伤了安夏事小,得罪了大皇子和文亲王事大。证据确实指向安夏,还好交代……可惜如今,真是无法肯定代柔的事与安夏有关啊!” 唐老太太气得横眉立目,眼睛里像是蕴藏着火似的,握紧拳头的手由于激动而发抖,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唐代柔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啊!年幼丧母本就可怜,唐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宠着娇惯着,生怕她受到丝毫的委屈。今早瞧见她蓬头垢面的好似一只受伤的、被抛弃的小野狗,落魄无助、呆滞涣散。 唐老太太怎能忍心!?她恨不得把所有伤害到代柔的人都碎尸万段! 唐安夏冷冷地扫视着满屋子的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祖母,你今日杀我,来日,定会牵连整个唐家。我是绝对不会认罪的,代柔妹妹害我多次,她是咎由自取!” 第86章 全员禁足 唐老太太陡然站起来,意图冲到唐安夏的面前,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伤害她的宝贝代柔的死丫头! 然而,她猛地起身,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花白,顿时天旋地转,脸色惨白,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楚的味道,头往前一栽,险些跌倒在地。 身侧的婢女清雪和两个丫鬟急忙搀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唐老太太。 清雪一脸担忧,宽慰道:“老太太,请勿动怒,身子安康才是福气。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三小姐才真是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唐老太太在奴婢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在软榻上,苍老的手掌一遍遍地捋顺着胸口,长吁几口气,这才稍微缓和过来,她伸出一根好似干枯树枝的手指,狠狠地指着唐安夏:“你!你父亲真是养育了一个好女儿啊!竟敢对我不敬!不分嫡庶尊卑!连华瑶都不敢这般无礼!来人!给我拉出去!掌嘴!狠狠地打!” 唐安夏倏地一把扯下来腰间的玉佩,往额头上一蹭,冰花芙蓉玉霎时间涂抹了一层血迹,原本晶莹剔透的玉体仿佛被污染了般浑浊不堪。 唐安夏把玉佩高举过头顶,一双清冷的眸子滴溜溜地瞪得滚圆,她大声呵斥道:“大皇子的贴身之物在此!谁敢放肆!乃是掉脑袋的大罪!” 下人们个个面面相觑,一边是唐老太太怒火中烧的威严,一边是大皇子‘见玉如见人’的免死金牌,他们真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华瑶眯了眯媚态的丹凤眼,气度逼人的脸孔略显一丝憔悴,她环视四周,深思熟虑,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得的产生了一丝敬畏。 她声音朗朗道:“都闹够了!我们是一家人,怎能相互残害?!安夏,代柔的事,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做的,但是,你是害她嫌疑最大的人,我也要对得起老太太,对得起代柔。所以,我以将军府大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桂苑所有人等,即刻起禁足不得外出,直到闹鬼一事得以解决。你们若是清白,便相安无事,你们若是罪魁祸首,我也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旋即,华瑶优雅地站起身来,朝着唐老太太福了福身,面若春晓之花,抑扬顿挫道:“母亲,你固然心疼代柔,但要以大局为重,儿媳这样做,保全了将军和大皇子的关系,不会得罪文亲王,还能顾及到长寿阁的颜面,还给代柔一个真相,希望您能准许。” 唐老太太低垂着眼睑,沉重的身体依靠着软塌后面的绣制着秋日垂柳的药枕,一只手平顺着怄气的胸口,另一只手朝着华瑶无力地摆了摆,褶皱的脸几乎拧成了麻花状,喘息道:“罢了罢了!交给你处置了!你若是偏袒这死丫头,我拼了老命也不会饶了你们!” 华瑶抿唇轻笑:“母亲放心,代柔和安夏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同为唐家的庶女,何来偏袒之说呢?安夏若是无辜,我不会罚;安夏若是罪人,我定严惩。” 唐老太太听着这话在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安夏,咬牙切齿道:“我不信她是清白的!” 华瑶不想与唐老太太继续争辩下去,她转身,对着情绪冷静,面容却伤痕累累的唐安夏,厉声呵斥道:“你带着你的婢女滚回桂苑,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入。” 继而,睨了一眼春芝道:“你派几个奴才去盯着,严加看守桂苑的前门和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进去!” 唐安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陡然放下了,她把玉佩重新挂在腰间,镇定自若的神态,朝着华瑶作揖道:“清者自清,女儿告退。” 没有人注意到,她清亮的眼眸深处,有一缕飘忽不定的幽深光芒,似乎一切早已计划好了般,闪烁着神秘莫测的色彩。 第87章 颖姿真的回来了 月黑风高,将军府,桂苑。 被禁足的一整日,除了膳房送食物到庭院门前,其他时辰都是处处紧锁,有人看守。庭院内的奴婢们一个个人心惶惶,她们对于唐安夏是无辜的这一点深信不疑。 芳嫣伺候着唐安夏沐浴更衣,入闺房就寝。 李姑姑捧了一盏桂花莲子汤进来,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 随后,芳嫣会意地去外面守着。 唐安夏侧卧在床榻上,靠着一个鸳鸯戏水的玉枕,一手端着汤羹,一手拿着小瓷勺,她优雅地喝了口,头不抬的轻声问:“玉华安排在哪里?可有人发现?” 李姑姑一边帮助唐安夏整理床铺,一边小声回道:“老奴想着,让她去哪儿都不妥当,难免有疑心的丫鬟问些有的没的,索性让玉华住在老奴的房间。二小姐当初命令我掌管桂苑大小事务,容我一个人独住,房间宽敞明亮,还有多余的床铺,正好赏给玉华了。” 唐安夏把喝光了汤羹的杯盏递给李姑姑,声音娓娓动听:“也好,暂时让玉华在你那里避避风头,毕竟桂苑上下都畏惧你的威严,无人敢私下去你的房里造次。等过了这阵子,你若不喜欢,再给玉华寻个别的住处,咱们桂苑有好几个干净整洁的空房间,你决定就是了。” “是。”李姑姑应了声,扶着唐安夏安稳地躺下,把绣着腊月寒梅的寝被塞在玉枕的两侧,给唐安夏包裹得严严实实,低语道,“老奴退下了,芳嫣在外面候着呢,有事您喊她就行。” 唐安夏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合上眼皮。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屋外有人惊呼一声:“啊——” 响亮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变得格外刺耳可怖,唐安夏猛地惊醒,她大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芳嫣!?来人!” 然而,婢女们没有向往常一样冲进来,没有人对唐安夏嘘寒问暖。 屋外的恐慌叫声此起彼伏,唐安夏清楚地听见她们在哭喊,在求饶:“求求你,别杀我……” “不要找我,你的死和我无关啊!” “……”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了芳嫣愤怒地咆哮道:“都是三小姐害死你的,不要纠缠我们家二小姐!要索命!去长寿阁索命!” 叮叮咣——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翻,唐安夏眼瞅着两名婢女和芳嫣一前一后地跑进了闺房,各个脸色惨白,瞳孔放大。 唐安夏瞧着她们的样子,也做不了事,便亲自下床点亮烛火,不忘记气恼地训斥着:“李姑姑近日对你们恩慈了是不是?怎么这般的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明日非要罚你们……” 不等话说完,唐安夏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仿佛冬日里刺骨的寒风蓦地吹进了屋内,夹杂着一股刺鼻子的血腥气味,浑身上下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一名婢女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在屋里响起,异常渗人:“二小姐……你后面……你身后……千万不要回头……”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迟疑地、慢慢地扭头一望,只见眼前是一张苍白的毫无生机的,眼睛、嘴角、鼻孔都在流血的脸孔。 唐安夏霎时间惊吓得被固定住了,她恐慌的目光一点点向下移动,发觉眼前的女鬼恰好穿着颖姿死去的衣服,只是脚面多了一双鲜红色的绣花鞋。 “颖姿……”唐安夏战战兢兢的唤了声。 女鬼的脸孔忽然变得狰狞可怖,她一掌打中了唐安夏的身体,如同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把唐安夏推倒在地。 随即,女鬼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撞开了闺房的窗桕,轻盈地飘了出去,消失在黑压压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确定不会有危险出现了,芳嫣第一个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冲到唐安夏的面前,搀扶着她早已丧失知觉的身体,喊道:“二小姐!二小姐!你醒醒啊!” 其他两名婢女这才敢凑上前,手忙脚乱地收拾一地的狼藉。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其他的婢女,她们纷纷披上衣服,进来一看究竟。 守夜的三名婢女至今都胆战心惊,一个躲在桌案下,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一个隐藏在屏风后,谁都不敢吭声,不敢露头。 芳嫣定了定心神,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没有见到女鬼,还算是清醒,过来把二小姐抬到床榻上。” 蓉儿是后进来的,听到这番话脸色骤变:“女……鬼……” 刚刚被吓惨了的婢女用力地点点头,使劲儿之大险些把盘在头上的丫鬟发髻甩开:“是颖姿!她来寻仇了!我看的清楚,颖姿的衣服,颖姿的脸,都是血,和她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蓉儿杵在原地,一脸错愕,嘴唇吓得哆哆嗦嗦的:“颖姿姑娘……她不是去长寿阁找三小姐寻仇了吗?” 另一名婢女怯生生道:“她可能是把二小姐,还有三小姐都当成仇家了吧!人死了变成鬼,一个仇人都不放过!” “住口!”门外李姑姑一声怒斥,踱步进来,打破了丫鬟们的议论。 芳嫣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李姑姑,仓促地随着几名婢女抬起了唐安夏虚弱无力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给她放在床铺上,盖好厚厚的布衾。 李姑姑环视四周,阴冷着一张脸,训诫道:“瞧瞧你们什么样子!我就不信这世上当真有鬼怪一说!” 芳嫣扫了一眼不吭声的婢女们,抿了抿惨白的小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真的看见了,屋里的丫鬟,守夜的丫鬟都看见了,二小姐也看见了,真的是颖姿回来了,所以才会被吓成这样。李姑姑我们没有欺骗你!难道您还不相信二小姐吗?她昨夜去长寿阁报仇,今夜来桂苑报仇,把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吓出毛病来,才算罢休。” 李姑姑紧紧地蹙着眉头,原本冰冷的气氛如今更是阴森森的透着几分惊悚。 沉默了片刻,李姑姑缓缓道:“事已至此,你们都退下吧。今日守夜的和房里的丫鬟回去歇息。蓉儿,你和没有见过颖姿的婢女守在这里,照顾好二小姐。我去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调查到蛛丝马迹。” 蓉儿不情愿地福了福身:“是。” 瞅着李姑姑离去,芳嫣按照她的吩咐,挑选了几个人,守在屋外候着。 待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时,便坐在唐安夏的床边,趴在布衾上安心地睡下了。 第88章 两个人是绝配 翌日,灰蒙蒙的天际没有一丝阳光。 桂苑昨夜闹鬼一事,在整个将军府传开了,到处都是颖姿死不瞑目,来找二小姐和三小姐寻仇的流言蜚语。 消息传到了华瑶的耳中,她一边用膳,一边思索着道:“我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昨日还怀疑是唐安夏用了下作的手段,陷害唐代柔。今儿一看,她没有理由要吓唬自己啊,毕竟没有证据指向她。” 春芝拿起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华瑶的玉盘里,疑惑道:“奴婢也觉得蹊跷奇怪,不知怎么回事?听说,桂苑的几个丫鬟吓得不轻啊!派去看守的下人们回禀,如今整个桂苑上下人心慌乱,有几个病重的胡言乱语,二小姐卧床不起,芳嫣一夜未眠,吓得守在床边不敢离开半步。李姑姑大早上请示了三遍,恳求宫中太医前来救治。” 华瑶吃掉玉盘中的牛肉,喝了口枸杞银耳汤,优雅地拿帕子擦拭一下嘴角的汤汁,不屑道:“太医去了能怎样?长寿阁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特意请了宫中的太医去探望,结果开了几副安心养神的药,也说不出什么实病来。你命人按照昨日太医写的药方,抓好草药拿去桂苑给李姑姑,她们都是一个病症,被吓得生了心魔,怕是谁都救治不好了!” 春芝应声道:“是。” 转念一想,不禁喜笑颜开,嘴巴乐开了花似的,福了福身:“奴婢要先恭喜大夫人了!” 华瑶一愣,抬眸,妩媚的脸孔透着一丝不解,红润饱满的朱唇轻抿道:“何来的喜事?” 春芝转了转机灵的眼珠,一张巧嘴畅所欲言:“当下,我们将军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都病入膏肓,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治好。纵使哪日恢复正常了,终归是被鬼怪缠身过的女子,不吉利的。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文亲王,只要是想与将军联姻,只有咱们的大小姐才是唯一的人选。奴婢真心替大小姐和大夫人高兴,大小姐人中龙凤,福气自从天上来。” 华瑶眉眼间透着欣慰,闪着傲气横生的神采,她看起来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富贵猫,优美的深红色嘴唇有点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 她声音婉转,耐人寻味:“我啊,本想着让老太太惩治唐安夏,未曾料想上天垂怜,尽让鬼怪之力灭了她的威风,呵呵呵……说起来,大皇子倒真是个配得上婉凝的女婿。至于文亲王……” 华瑶的眼底闪现了一丝厌恶之色,鄙夷地冷笑了声:“倘若摄政王还活着,嫁给他,倒是也不亏。可惜啊,摄政王是个短命的霸王,早早就去了西天,这文亲王空有一个头衔,没有实权,还不得皇上的重用,嫁给他岂不是白白委屈了我的婉凝?哎!” 春芝连连点头:“大夫人所言极是,那穷困潦倒的文亲王,也就看得上二小姐那种无依无靠的庶女,两人是绝配。” “呵呵……” 华瑶正莺莺燕燕的笑着,门外来了位婢女匆匆禀告:“大夫人!文亲王前来拜见,要求去桂苑,亲自探望二小姐!” 第89章 某件宝物 华瑶放下碗筷,喝杯清水漱漱口,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冷漠的面孔挂满了不屑之色,线条秀丽的双唇弯了弯道:“让文亲王在正厅候着,我梳妆一下就过去。” “是。”婢女作揖退下。 春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摆手招呼负手而立的下人们过来收拾桌案,一边嫌弃道:“好端端的文亲王来干什么?真是惹人生厌!扫了咱们大夫人的好心情。” 华瑶坐在菱花铜镜前,取了一片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的名为‘金花燕支’的胭脂,轻轻的按压在唇瓣上,显得妆容浓艳。又取了一支紫玉珊瑚簪子,插在坠月髻间,下面挂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 换了件绸缎华服,这才由春芝搀扶着缓缓地离开内阁,来到正厅。 李君麒和子瑜二人正端详着左侧墙壁的韩熙载夜宴图,整幅画卷线条工细流畅,色彩绚丽清雅,精致高雅的画卷悬挂于一整面墙壁,彰显正厅恢弘大气,别具一格。 华瑶摇晃着身姿莺莺燕燕地走来,嘴边挂着恭敬的笑容:“参见文亲王,早有耳闻,文亲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这些奇珍异宝颇有研究、情有独钟。今日有幸来到我的雅阁,亲眼见到这幅名画,想必是爱不释手。不知文亲王有何独到的见解?” 李君麒冰冷的脸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浮动,来到这个地方已有了一段时间,文亲王府的书卷他几乎看了个遍,这里的言辞文化、规矩语言,他如今已知晓个七、八分。 再加上子瑜每日每夜守在身侧孜孜不倦的告知他,李君麒强大的适应能力让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风土人情。 面对华瑶试探的问题,似乎有意刁难,李君麒淡定泰然的回应道:“本王确实很欣赏,这画卷应是五段场景,从琵琶独奏到六幺独舞,从宴间小憩到管乐合奏,最后宾客酬应纷纷离去。人物繁多,动态各异,设色工丽雅致,色墨相应,衣纹图案细如毫发,格调高雅素馨,交相辉映,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佳画。” 子瑜暗暗地望了一眼李君麒,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敬佩。 虽然服侍在他身边的时候尚且短暂,但是对于这名男子的倾佩之情却与日俱增。他不仅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对于陌生事物的学习能力更是突飞猛进,聪慧机敏简直惊为天人。 偶尔,子瑜觉得,他家殿下这幅皮囊给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完美无瑕的男子,倒是不亏反赚了一笔。 华瑶也很是惊诧,不料想文亲王不失礼貌地答复,竟然让她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 她朝着春芝扬了扬脸,示意她泡好上等的西湖龙井茶端来,随后,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笑颜相迎道:“文亲王乃是贵客,难得来将军府,不如我知会将军一声,设宴备好薄酒素菜,好生款待,畅饮一番。” 李君麒没有入座,更没有心思品茶,他一双灼灼有辉光的眼睛如寒星闪烁,谈吐间如千丈凌云之志气,直爽道:“实不相瞒,本王今晨听闻,唐家二小姐身患重病,此次前来叨扰,只为了一看究竟。桂苑已被封锁,请大夫人通融,准许我去探望安夏。” 华瑶低垂着眉眼,浓妆艳抹的脸颊始终保持着不失分寸的笑靥,她细细品口茶,嘴角弯起的弧度越发得恭敬:“文亲王此话差矣,唐安夏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我怎会亏待她?禁足一事,皆因唐代柔被惊吓病重而起,若安夏无辜,我自会还她清白。文亲王牵肠挂肚的心意,我会派人传达给安夏,还请您不要让臣妇为难才好。” 李君麒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他精雕细琢的脸庞好似雄狮撼动天下般轩昂,深邃如黑潭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深谋远虑,嘴唇弯起的弧度相当完美,不怒若笑道:“哦?大夫人当真是为了这两位庶女思量吗?根据本王所知,大夫人为难她们,自然是为了大皇子选妃一事。不如……” 李君麒停顿了下,流盼间冷似寒冰的精芒,轻勾的唇角透着淡淡的邪气:“不如……本王助您一臂之力,帮大夫人促成嫡女唐婉凝和皇子李沐的婚事,相对而言,大夫人不得再对安夏出手,保她在将军府的安宁,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 华瑶不由一呆,缓缓抬起眼眸,抬手示意所有奴婢退下,才开口问道:“文亲王如何帮我?大皇子的婚事,岂是您能干预的?” 李君麒意味深长的笑了,眉宇间充斥着让人折服的英气,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华彩,薄唇轻启:“家父摄政王的手中,有各位皇子都想要的某件宝物,如今,这东西就藏匿于文亲王府。皇子李沐与本王之间,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关系,难道大夫人当真以为……我是一个只懂书香笔墨的文弱王爷吗?” 话音刚落,子瑜怔了下,脸色瞬间难堪:“殿下,你怎能……” “我自有分寸!”李君麒打断了子瑜的顾虑。 华瑶瞅着他们主仆二人举止自然地一唱一和,抬手扶了扶发髻间的簪子,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精明算计,心底顿生疑惑:文亲王府的宝物,又是皇子们意图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但,思绪拉回来,这笔交易她并无损失,不就是饶了唐安夏吗?那庶女本来就没什么值得苛待的?两个庶女的明争暗斗,她华瑶就像是看待两只笼子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蛐蛐,她干涉是因偶尔需要摆摆主人的架子罢了。 李君麒等得不耐烦,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凉薄气息:“大夫人若是不答应,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以文亲王的身份,大可以强行闯入桂苑,将军府又能奈我何?今时,我能在此处好言相对,皆因安夏住在这儿,我不想给她徒增麻烦而已。您可要想清楚了!” 华瑶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将军府虽然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得以万人敬仰。却始终是为人臣子,与皇亲国戚相比较而言,终究是有悬殊的距离。 她急忙赔上笑脸,眯起的丹凤眼如春晓的桃花般妩媚动人,红艳艳的嘴唇笑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花:“文亲王这是哪里的话,您是主子,臣妇只有听命的份儿。” 第90章 心狠手辣王姑姑 旋即,华瑶厉声吩咐道:“春芝,传我的命令,二小姐身体抱恙,无辜清白,免除对桂苑的禁足,速速请郎中去探望。至于长寿阁那边,告诉老太太,二小姐和三小姐均是鬼怪之力作祟,我会请个道士来府里,做法事消灭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再查下去也是徒劳。” 春芝会意地作揖道:“是,奴婢即刻就去。” 复而,华瑶的嘴角噙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笑容,微微露出了一排乳白色的整齐牙齿,含笑道:“安夏能有文亲王这般重情重义的青梅竹马,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您大可放心,我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丫头,不会亏待她的。何况文亲王您金口一开,我还是要给足了面子的。至于婉凝的婚事,就托付给您了!” 李君麒锐利深邃的目光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白皙胜雪的肌肤散发着银白的荧光,他微仰着头,阳光透着窗桕铺洒在他的发间,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大夫人静待好消息就是了。本王,先行去桂苑,安夏还劳烦您多加照拂。” 华瑶面若桃瓣,起身作揖道:“臣妇领命,恭送文亲王。” 待李君麒离去,华瑶一双媚眼中浮上了层层迷雾,她唤来服侍多年的老奴王姑姑,浓妆艳抹的脸孔紧绷着,眼底暗藏杀机,声严厉色:“咱们将军府竟然会有文亲王的细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有人吃里扒外,唐安夏的事早早就能传到文亲王的耳朵里,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活腻了的狗东西!” 王姑姑的脸阴森森地好似鬼魅般吓人:“大夫人放心,有老奴在,将军府那些敢和您作对的人,都不得好死。” 华瑶自然是知晓王姑姑的手段,她能在将军府稳坐多年,少不了这位心狠手毒的奴婢暗地里惩罚不听话的下人们,华瑶的恩威并施,在府里成功的建立起来不可撼动的地位,其中王姑姑的可怕手腕占据了一半的功劳。 华瑶就像是府内的一道光,她贤惠仁德,明媚灿烂得照亮了每一处。王姑姑即是她背后的阴影,所有的灰暗阴霾,见不得人的角落里,那些下作的事,都由王姑姑心甘情愿地背负到底。 将军府,桂苑。 刚刚免去了禁足的责罚,看守在外面的下人们都纷纷撤离,婢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虽然是洗清了冤屈,可是咱们二小姐也被颖姿吓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自然是福气,起码长寿阁的祸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不会平白无故的受到牵连。” “想来颖姿真的是化成厉鬼,来找二小姐和三小姐寻仇吗?她今晚不知又会纠缠着谁……” “别说了,吓死人了!你看看那几个亲眼所见的丫鬟,躲在被褥里至今还不敢出来呢!” “……” 一位婢女忽然端正了姿态,朝着围成圆圈聊得热火朝天的奴婢们努力挤挤眼睛,紧接着,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 其他人立刻乱了分寸,脸色大变,转个身‘噗通’跪地叩首:“奴婢参见文亲王!” 李君麒漠然如止水的眼神睥睨地扫过她们惊慌的小脸,冷冰冰道:“再敢私底下说二小姐的是非,就切断你们的舌头。” 婢女们连连磕头:“不敢不敢,请文亲王赎罪!” 李君麒径直从她们的身旁走过,步伐轻健,一向稳如泰山未曾有过焦虑的他,此时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担忧,脚步越发地迅速。 李姑姑远远地瞧见了李君麒迎面而来,一溜小碎步匆忙跑过去,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二小姐正在闺房养病,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唐安夏的闺房冷冷清清,无人看守。 准确来讲,其一是昨夜闹鬼,没有哪个婢女不要命的胆敢进来。其二是李姑姑吩咐,二小姐惊吓过度,需要精心修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只留下芳嫣姑娘守在床边即可。 李君麒和子瑜一前一后急急忙忙的进去,李姑姑站在门前,佯装不敢往里走,作揖道:”殿下请进,老奴在这儿盯着,有事您喊一声就行。” 李君麒犹豫了下,睨了眼李姑姑沉稳的模样,便心领神会道:“也好。” 闺房内,虽然是晌午白昼如明,所有的灯火依然点亮,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倒映着李君麒和子瑜颀长的身影,浅浅的烙印在织锦地毯上。 唐安夏平躺在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四周散着淡淡的幽香。 芳嫣听见动静,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定睛一看,来者是李君麒和子瑜,顿时眼前一亮,‘嗖’地爬起来,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 紧接着,转过身侧对着他们二人,把受了伤敷着药的一面脸转向旁边,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子瑜眼尖目聪,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异常举动,向前大跨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担忧道:“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同时,李君麒早就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唐安夏的额头,扒开她的嘴巴和眼皮,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感受脉搏,动作娴熟精炼,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医生。 唐安夏被他弄疼了,忍不住睁开眼睛,小声的抱怨道:“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李君麒并没有表现出来惊讶,刚刚的一系列检查,他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早就放下来了,他确定唐安夏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倒是子瑜一脸蒙圈,看了看背着身体的芳嫣,又看了看爬起来的唐安夏,不禁气恼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唐安夏亲自解释,李君麒棱角分明的五官犹如艳丽的贵公子,幽深的眸子如星河灿烂般璀璨,厚薄适中的嘴唇噙着放荡不羁的邪魅笑容:“看样子,你是为了撇清干系,故意装病。” 唐安夏扬起小脸,明亮的眸瞳闪烁着绚烂夺目的光彩,粉嘟嘟的嘴巴不情愿的撇了撇:“祖母对我不依不饶,只好用这个办法自救。还要多亏了李姑姑寻的婢女,武功了得。” 李君麒一怔,深邃如潭水的眸瞳微微眯起,勾起唇角:“李姑姑能寻得那般厉害的婢女吗?怕是有人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吧?” 第91章 子瑜可会嫌弃她? 唐安夏立刻垂下眼睑,像是一只调皮的金鱼鼓了股嘴巴,不知为何,只要面对李君麒的质问,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紧张不安,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死在大火中的心上人,却难以遏制怦然心动的感觉,脸颊不由得泛起了一层红晕。 子瑜看在眼里,恼在心底,眼瞅着芳嫣甩开了他强而有力的手掌,便岔开话题,恼道:“二小姐!芳嫣的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为了假戏真做演得逼真,连她的容貌都可毁掉了吗!?” 芳嫣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诬蔑她的主子,马上争辩道:“不是的!与二小姐无关,是颖姿用刀划伤的我!二小姐为了替我报仇,才对颖姿下死手的!” 子瑜心急如焚,一把按住芳嫣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调转过来,面朝自己,定睛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关切道:“此话当真?你天性纯良,又忠心耿耿,可不要欺瞒我!” 芳嫣笃定地点点头:“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李君麒察觉到了子瑜的反应过于激烈,微微蹙了蹙剑眉,声音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般浑厚,低沉而富有磁性道:“子瑜,够了!本王知道你心疼芳嫣,但你要相信,安夏比你更宠信她,断然不会忍心伤她。” 唐安夏清亮的目光定睛看向子瑜,他是真的焦虑不安,并非是假装做戏,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婉转道:“难得有人和我一般,对芳嫣真心实意的好。原本早早打算去宫里请赵太医看看这丫头的伤口,谁知一桩事接着一桩,耽误了时辰。正巧,我已命人去宫中请赵太医亲自前来,探望我惊厥之症,可以帮芳嫣开几副新的药膏,尽量不留下丝毫的疤痕。” 芳嫣泪眼婆娑,世间哪有女子不爱惜自己容貌的道理?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脸颊的伤,垂下头道:“奴婢要一辈子留在二小姐的身边伺候,您不嫌弃就好。” 唐安夏静静地看向子瑜,浅红色的双唇扬起,眼神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反问道:“子瑜可会嫌弃?” 子瑜愣了下,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流转望向脸颊爬上一抹绯红的芳嫣,她的样子娇羞可爱,有点发白的嘴唇紧张不安地抿着,晶莹如玉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诱人光芒。 子瑜高挺英气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吸了下,剑一般的眉毛挑起,朗声道:“纵使有伤在身,芳嫣姑娘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微臣怎会嫌弃?” 芳嫣怔了怔,立刻双手掩面,一双秀气灵动的眼睛不含任何的杂质,不施粉黛的小脸涨得通红,俏皮道:“奴婢都这般难过了,二小姐你们莫要拿人家开玩笑!” 唐安夏双眸含笑,淡然抿唇,她哪里舍得调侃芳嫣?只是,她瞧得出来芳嫣对子瑜有情,总要试探一下子瑜的心思,千万不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来日,将军府平安,李君麒回归,子瑜能放得下执念,便能安心地把这小丫头嫁于他为妻。 唐安夏笑如春山,状似娇柳,发丝摇曳在玉样脸庞的两边,刹那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般,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她轻柔道:“你们不易在桂苑逗留太久,免得引起旁人的怀疑,我和芳嫣尚且无碍,你们大可放心。” 李君麒深邃的眸子由始至终都停留在唐安夏的脸颊上,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俊美绝伦的面孔荡漾开来,仿佛是刚刚担忧牵挂唐安夏的那根神经,忽然间得到了释然和放松,意识到唐安夏平安无事,他才能恢复到本来桀骜不驯、放荡不羁、高傲犹如天山之巅神圣池水般的男子。 他长长的睫毛倒影在心形的脸庞上,仔细叮嘱道:“安夏你好生休养,假若唐家有难,我会处理好,你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懂了吗?” 唐安夏如昆仑山上洁白雪莲花般的肌肤闪现了一丝疑惑:唐家有难!?莫非,李君麒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吗? 明明只有她一人重生归来,只有她记得唐家的灭门火灾。 李君麒是另一个不知名世界的男子,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未知,难道是预见之力? 唐安夏没有多问,有些谜团没有解开之前,子瑜和芳嫣同样不可知晓其中的玄妙。 “我知道了,你放心。”唐安夏柔声似水如歌。 李君麒和子瑜从桂苑离开,便匆匆回府,并没有等待下朝的唐振天。 子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想到芳嫣的脸伤,心里就一紧,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 他紧握着剑柄的手攥了攥,怒意道:“该死的贱婢,被二小姐杀了实属便宜她了!幕后主使人是唐家三小姐吗?我今晚非要让她付出代价!” 李君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低声如空谷幽兰般温润:“真想动手,可不要留下破绽,给文亲王府惹麻烦。要悄无声息的收拾掉,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唐家三小姐做贼心虚,表面上心机颇深精于算计,却始终是个胆小柔弱的丫头。你要真想替芳嫣报仇,就要戳中敌人的弱点,一击中了她的要害,让她永不翻身。” 子瑜侧着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完美无瑕,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市井,眼底浸满了如天边晚云渐收的落寞,静幽幽道:“偶尔,臣在想,他若是有你的半分城府,有你的半分深沉,臣就能活得轻松些,不用煞费苦心地保护他了。只是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还需要臣的保护。” 微风透过掀开的车帘吹撒在李君麒芝兰玉树般的脸庞,玄色衣袂随风而动,他如诗如画的模样,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李君麒的声音如暖阳似玉:“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我会离开的……在这之前,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才不枉费来此活了一场。前几日吩咐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户部尚书松泽和后宫静贵人的暗地关系?为何要联手陷害月公主和唐宏?目标是唐家吗?” 子瑜收回了略带哀伤的眸光,很快,他恢复了本应有的冷静镇定,英气昂然,压低声音回道:“一切,正如殿下所料。” 第92章 皆是拜他们所赐 将军府,桂苑。 赵太医得知了唐家二小姐患病的消息,便放下手中纂写的药书,背着药箱匆匆忙忙得乘坐着马车,来到唐家。 唐安夏平躺在玉香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浓密的长睫卷卷翘翘,在眼下的蚕卧处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暗影。 李姑姑领着赵太医进来,叫醒了趴在床边的芳嫣:“你可好点了?” 芳嫣眯缝着眼睛,瞧见来者是赵太医,便揉了揉沉甸甸的脑袋,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比昨夜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晕沉沉的,一想到昨夜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就心悸恐慌不安。” 李姑姑会意地望着芳嫣,叹口气:“好在是赵太医及时赶到,我先去外面守着,二小姐就拜托给你们了。” 赵太医搬了张椅子坐在床的一侧,拿出白帕垫在唐安夏的手腕处,把手指搭放在锦帕上,轻微合目,头也不抬道:“李姑姑放心,二小姐和芳嫣姑娘交给我,医者仁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房间安静了片刻,赵太医极其认真地替唐安夏诊断,芳嫣不敢轻易出声,生怕干扰了赵太医的思绪。 可是,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眉头紧锁,啧啧了几声,最终,神情诧异地看向芳嫣,疑虑道:“可否让我替你把脉?” 芳嫣一愣,瞥了眼装睡的唐安夏,瞧不出来她有任何表情的浮动,无奈之下,只得犹豫地、缓缓地伸出了手,脸色略带难堪之色。 赵太医又开始给芳嫣把脉,他时而竖耳细听,时而留意芳嫣的神情,半晌,终究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收起锦帕,偷偷地瞄了眼躺着一动不动的唐安夏,连连摇头。 芳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觉得如何?” 赵太医欲言又止,思虑再三,忽然朝着床榻跪下去,叩首道:“微臣参见二小姐,前些时日小女大婚,二小姐派人送去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小女欣喜若狂,微臣亦心怀感激。只是……二小姐脉搏有力,肤白貌美,并无病症。芳嫣姑娘的身子也是极好的,并非受到惊吓恐惧之症。” 芳嫣一时语塞,她杵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赵太医,不愧是整个皇宫医术高超、数一数二的老太医了,敢于肯定她家二小姐是装病,并且直言不讳,想来是勇气可嘉。 唐安夏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冰冷,从玉榻上慢慢地直起身体,芳嫣急忙过去扶着她,把绣着夏花的抱枕放在她的背后依靠着。 赵太医仰视着面前这位冰清玉洁如雪莲般的女子,不由得一阵唏嘘:“能让二小姐想出来装病的计策,陷入府邸勾心斗角的旋涡中,定是逼不得已,迫于无奈的法子。不知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力的,愿尽绵薄之力。” 唐安夏轻轻地叹了口气,清凉的眸光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静静地望着紧闭的窗桕,烛光摇曳的影子倒映在窗前的屏风上,有一种形单影只孤芳自赏的韵味。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般,徐徐道:“赵太医无需大礼,你可愿意帮我去看看两个人,一个是宏阁我的弟弟唐宏,另一个是长寿阁的唐代柔,我多年在唐家的困境,皆是拜他们所赐。如今,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代柔的病可有药能救?” 赵太医始终保持着荣辱不惊的风度,起身作揖道:“二小姐放心,微臣既来之,自然会帮衬您。” 唐安夏扯了扯嘴角,露出早已预料到的欣慰笑容,复而,她清亮的眸光流转到了旁边的芳嫣脸上:“这丫头的脸被匕首划伤,恳请太医开个方子,让她不留疤痕。还有……” 唐安夏推搡了一下芳嫣:“去把上次那位郎中开的药方拿来,让赵太医瞧瞧。” “是。”芳嫣急忙从檀木制梳妆台上纱帐缠绵的青铜匣子里,取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赵太医。 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草药名称,赵太医瞧得认真,片刻,走到芳嫣眼前,揭开她敷在脸上的膏药,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心皱起拧成了麻绳状。 唐安夏担忧道:“怎么了?” 赵太医一手拿着方子,一手拿着黑乎乎的粘稠膏药,神态闪现一丝困惑,语气诧异道:“这膏药不会让你的伤口快速恢复,恰好相反,会让你的伤久久不愈,慢慢腐烂。而让你喝下的这方子,有俩味草药是不可以同时食用,否则会慢性中毒,少则一月,多则两月,便可命丧黄泉,此法子不易被人察觉,中毒者会神志渐渐被吞噬,如癫狂之症般。” 第93章 断了我的左膀右臂 唐安夏陡然愣住了,她万万不曾料想,有人会对一向柔弱善良、与世无争的芳嫣下此毒手!那郎中明明是桂苑的婢女亲自请来的,与她们素不相识,何来的仇恨要置人于死地? 芳嫣眨巴眨巴泪水汪汪的眼睛,沉重地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二小姐,奴婢真是蠢顿如猪!你说得果然对,我们不招惹旁人,我们忍耐谦让,却架不住有人嫉妒陷害,主动要我们的性命!” 唐安夏清澈的眸瞳里散发着一阵阵愤怒的光芒,杀了芳嫣,摆明了是要断掉她的左膀右臂,下一个被杀的人是李姑姑,再下一个势必就轮到她自己了! 赵太医把药膏和方子都扔到旁边的桌案上,拿来笔墨,铺开一张宣纸,重新写好了一副,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芳嫣,嘱咐道:“姑娘的脸伤不用煎药内服,并未伤及五脏六腑,那郎中让你喝药,只是为了调养身体暗中下毒,还好姑娘警惕,没有中了敌人的诡计。您按照我写得这个方子抓来草药,小火慢慢熬制而成,每日敷在脸上,不出半月即可痊愈。或多或少会留下一点疤痕,但不会很明显,姑娘放心。” 芳嫣感激涕零的把宣纸接过来,折叠好,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如同救命稻草般,诚恳道:“多谢赵太医,您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了李姑姑扯着嗓子喊道:“我家二小姐自然是病得神志不清了!你还非要来瞧个究竟!” 唐安夏赶忙平躺下,芳嫣把药方收在袖口里,仔细地给唐安夏盖好被衾,趴在床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楚楚可怜。 李姑姑领着长寿阁的清雪进来,伸手指了指四周挂满了紫色短幔的床榻,没好气道:“你看看,我家二小姐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好了,你们三小姐兴许过几日就没事了,恰好赵太医在此,清雪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他。赵太医是宫里的人,总不会偏袒谁的。” 清雪朝着一副正气凛然表情的赵太医福了福身:“敢问一句,二小姐身子可好?” 赵太医遗憾地摇摇头,长叹了口气:“受到惊吓,感染风寒,怕是要连日噩梦不断,时而清醒,时而惊厥,只能依靠着安神养心的药,慢慢治愈。” 清雪一边听着赵太医的话,一边缓缓地走到床边,偷偷地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芳嫣,又暗自瞄了几眼一动不动的唐安夏,瞧着那种虚弱无力的可怜模样,应该不像是装病。 赵太医记得刚才唐安夏的嘱托,便收拾好药箱,顺势道:“听闻三小姐也病重,微臣恰好来到将军府,再去探望三小姐和二少爷,也算是不枉此行。倘若被将军知晓,微臣只来给二小姐看病,对于其他两位不管不顾,怕是会责怪下来,微臣可担当不起啊。” 清雪本无此意,她并不知晓赵太医会出现在桂苑。但,一听赵太医搬出了‘将军’的威严,自然不敢怠慢。况且,思量着唐代柔确实是病入膏肓,多一位太医诊断,或许能好得快点,免得老太太忧心牵挂。 于是,便礼貌地笑道:“奴婢恭敬不如从命,麻烦赵太医走一趟了。” 直到日跌时分,赵太医才神采奕奕地回到了桂苑。 李姑姑当着众位下人的面前,佯装惊诧:“赵太医为何折路回来?老奴以为你早就回宫了。” 赵太医沉静道:“微臣想着,二小姐的病症是看完了,芳嫣姑娘的脸伤还尚未开药方,医者仁心,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呢?” 不等李姑姑说话,婢女晓雨立刻回道:“赵太医多虑了,芳嫣姑娘之前受伤的时候,已经找郎中来瞧过,开了好些药呢!” 李姑姑疑惑地睨向说话的丫鬟,眯起爬满了细细皱纹的眼睛,蹙着眉:“放肆!竟敢干涉宫里的太医问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94章 他们不足为惧 晓雨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只是……” 晓雨低垂着头,旁人瞧不见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还有不停在揉搓的两只小手,仅仅听见她颤颤巍巍的声音:“芳嫣姑娘已经没事了……” “住口!”李姑姑抬腿一脚踢在了她的肩膀上,晓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痛得她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喊疼。 随后,李姑姑朝着赵太医热情地福了福身:“让您久等了,老奴这就带您进去给芳嫣姑娘问诊。” 晓雨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阻止,可当她的眼睛瞄见了李姑姑浓浓怒意的神情,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敢吐露半个字。 唐安夏的闺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其他奴婢无一人敢进来,生怕半夜三更再遇见颖姿闹鬼一事,各个都警惕万分,人心惶惶。 赵太医孤身一人前往,李姑姑守在门外。 旁人都误以为,李姑姑是害怕颖姿一事,才不敢轻举妄动。 谁都不曾料想过,其实一切只是一个局,所有人都是局中人。 芳嫣瞧见来者是赵太医,轻轻地拍了拍装睡的唐安夏,柔声道:“二小姐,赵太医来了。” 唐安夏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眸子,从床榻上爬起来,期许地望着赵太医,低声问:“他们二人情况如何?” 赵太医拱手作揖道:“回二小姐的话,根据微臣的诊断,唐家三小姐确实是得了恐吓之症,胡言乱语,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微臣开了些安神的药房,坚持服用半年,这期间保证三小姐的心情舒畅,不可受到刺激,便能好转。假如……再被惊吓,怕是要彻底疯癫了。” 唐安夏的眼光流转,喃喃自语着:“一次还不够吗?还要再吓一次……” 赵太医不再多言唐代柔之事,毕竟大宅子里的斗争,他不会参与其中,继续道:“至于唐宏少爷,他的双膝无药可救,想必是伤他的人下了死手,注定让他再无站起来的可能,哪怕是华佗在世,都无法治好他的膝盖,骨头已完全碎掉坏死,每日需要服药,热敷双腿,能减轻痛苦,否则会日渐严重。另外……” 赵太医欲言又止。 唐安夏抬眸,清亮的眼睛直视着赵太医犹犹豫豫的模样:“但说无妨。” 赵太医叹了口气:“哎,二少爷心有郁结,情绪不稳,对于文亲王怀恨在心,终日郁郁寡欢,妄想报仇雪恨。翠荷夫人守在他身边煽风点火,怕是对你也心有怨怼啊!” 唐安夏不屑地弯了弯粉红色的薄唇,垂下羽睫,隐藏了眼底那份若隐若现的心疼和不忍,嘴上却强硬的说:“他们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现在人都废掉了,还能折腾出来什么花花样?不足为惧,我留着他的性命,派人好生伺候着,已经是顾念手足之情,仁至义尽了。” 赵太医不打算干涉将军府的内斗,主动请辞道:“二小姐,微臣先行告退了。文亲王传话到太医院两次,今儿恰好出宫,顺路去王府一趟。” 唐安夏摆摆手,示意赵太医退下即可,她却暗自泛起嘀咕:“君麒好端端的,身体强壮,武功高深莫测,不是会生病之人,为何要请赵太医去府里?方才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及此事,难道有所隐瞒……” 第9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待赵太医离去,芳嫣疲惫地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二小姐,咱们要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呀?奴婢窝在房里一整天,除了李姑姑送来恭桶和食物的时候,能偷偷瞄一眼外面,其他时辰都要装病。” 唐安夏掀开被子,穿上粉红绣花鞋,披件雪白色的大氅,无奈道:“在这件事的风头没有过去之前,你和我都不能离开屋子一步。除非……我听李姑姑说,大夫人会请一位道士来将军府作法,到时候让李姑姑去求情,让道士来到桂苑驱一驱,我们便顺理成章地有理由出门了。” 芳嫣点点头,倒了杯热茶拿给唐安夏解解渴,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至于给我下毒一事,二小姐打算彻查吗?” 唐安夏双手捧着茶盏,一边轻轻地吹,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着:“等咱们好了,一定要查到底,该杀的要杀,该斗的要斗,咱们如果不反击任人欺负,早晚会死在他们手里。” 芳嫣俏皮地耸了耸肩膀,抿着唇道:“二小姐所言极是,我算是看透了这群卑鄙小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夜深人静,长寿阁东殿。 守夜的婢女一个个心惊胆战,自从闹鬼一事传开,三小姐和二小姐接连被吓到,赵太医都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安神药来缓解她们的症状。下人们更加惊恐万分,生怕颖姿再找上门来寻仇。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忽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闪过! 瞧见的两个婢女顿时吓得困意全无,定了定心神,面面相觑道:“你,看见了吗?刚才有个白色衣服的东西飘过……” “好像是有,一身白……” 这时,她们忽然听到闺房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啊——啊——” 门前的婢女们双腿一软,吓得瘫坐在地,谁都不敢进去一看究竟。 紧接着,年纪稍大的一名奴才随手拿起一个棍子,大吼一声壮壮胆量,一脚踹开房门,举着棍子冲了进去! 当他跑进屋的时候,却发现空荡荡的房间空无一人,床榻上只有一滩血迹,他惊声大叫:“来人!快来人!三小姐不见了!” 婢女们这才连滚带爬地跑来,一个个用颤颤抖抖的声音呼喊着:“三小姐!三小姐!紫宸!紫宸!” ‘咣当’一声响。 所有人瞬间被定在原地,他们循声望去,原来是床边的柜子里发出的声音。 “你……你去开……”一个婢女推了推身前的丫鬟。 丫鬟不敢,推了推拿着木棍的奴才:“你去!你有武器,你去!” 那奴才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步步静悄悄地挪动到了柜子的旁边,复而,用木棍敲了敲柜门,厉声道:“颖姿!我们可都是无辜的!我们没有害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伤害我们!” 然后,猛地拽开了柜门,顺势把棍子对准里面,随时打算一顿乱打。 婢女们先是眯缝着眼睛,不敢睁开,当她们听到一声女子虚弱的呼唤:“我,我……” 才缓缓睁开眸子,原来柜子里是脸色惨白的紫宸。 奴才急忙扔下木棍,搀扶着虚弱无力的紫宸出来,好奇道:“姑娘你不是守着三小姐吗?这是怎么了?还跑到柜子里!?刚才的叫唤声莫非是姑娘喊的?三小姐去了哪儿?” 第96章 疼得快要死了 紫宸的脸色被吓得毫无血色,她伸出一根手指,战战兢兢地指向床边,嘴唇哆哆嗦嗦地发抖道:“颖姿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鬼衣服,头发和脸都蒙着白色的布,一双眼睛流着血,她……她拿着一把刀,要杀三小姐……” 婢女们立刻感到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个婢女掩唇惊呼:“你看!你看咱们刚才没有看错!真的有鬼来了!院子里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颖姿化成的厉鬼!” 另一位婢女不禁抱头痛哭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着:“我不想死!我还想着挣点钱,出府找个人家好好嫁了,求求鬼……不要杀我……” 这撕心裂肺的哭腔,让原本就惊恐骇人的屋里变得更加阴森森,仿佛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恐怖可怕的气息。 ‘啊’! 霎时间,外面又发出了一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尖叫。 紫宸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哭喊着:“三小姐!三小姐!” 其他下人们匆匆忙忙跟在后面跑出来,他们看到院子的正中间躺着一位女子,穿着的衣裳恰好是唐代柔就寝时那件碧绿的百褶裙。 紫宸冲过去扶着她,翻转过来她早已弱不禁风的身子,看了一眼她的脸,顿时失声痛哭:“三小姐……呜……” 此时此刻,唐代柔的神志半分清醒,半分昏沉,她尽力睁开混沌不堪的眼睛,睨向紫宸,干裂的嘴唇动了下,沙哑的声音从喉咙的深处发了出来,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痛苦。 “紫宸,我的脸……怕是被颖姿毁了……好疼,疼得快要死了……” 下人们定睛一瞧,唐代柔左边的脸颊不大不小一道狭长的刀伤,显然是刚才失踪的时候被划破的,伤口正在隐隐往外冒血。 没有人注意到,在房檐的高处,一道白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漆黑夜空深处。 华瑶睡得正香,被长寿阁的清雪磕头求情,搬出来唐老太太压制,不得已推脱,勉强来了。 东殿的闺房,郎中先是帮唐代柔止血,复而,开了几副药,吩咐奴婢要每天熬制,冷却之后敷脸上的伤痕。 唐老太太原本凹陷的眼睛,由于困倦疲惫,更加深陷,她一脸横怒地朝着跪了满地的下人们发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能护好主子!不如拿你们的命来抵偿!” 奴才们异口同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求老太太饶命!求大夫人饶命!” 华瑶倒是保持着镇定自若,掩唇打个哈欠,瞥了瞥跪在最前面的紫宸,冷声质问道:“你来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代柔的脸是被谁划伤的?” 紫宸哆哆嗦嗦的答道:“深夜,我陪着三小姐睡得正香,结果,一个白色的鬼影……就是颖姿突然出现了,她一脚就把我踢开,抓起吓傻了眼的三小姐,顺着窗桕跳了出去。等到……” 紫宸没敢提起她因为过于恐慌害怕,躲进柜子的事情,而是直接避开:“等到我们寻找三小姐的时候,才发觉她被鬼丢在外面,脸上都是血,颖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夫人!我们真的尽力保护三小姐了!可是,颖姿是鬼啊!我们哪能斗得过她!我们也害怕啊!” 紫宸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第97章 明日道士来 其他婢女们一想到刚刚经历了生死难关,还不知道颖姿何时能够放过唐代柔,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哭泣起来,这难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每当深夜来临,他们就害怕得想着躲进某个不被察觉的角落里。 华瑶和唐老太太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若单单是一个人、两个人提及闹鬼之事,或许是造谣。如今,整个东殿都在说颖姿回来了,亲眼所见的婢女们非傻即疯,或是哭哭啼啼不成人样,可见传闻非虚。 唐老太太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华瑶的身上,瘪了瘪略微凹陷的嘴角,问道:“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唐安夏那丫头鬼迷心窍,陷害了代柔?” 华瑶来得匆忙,不施粉黛的脸颊透着几分困倦,她心中记着与文亲王的那笔只赚不赔的交易,自然不会吐露出对唐安夏不利的话。 于是,华瑶耀然一笑,眉眼间尽是毕恭毕敬,朝着唐老太太微微颔首表示敬意,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母亲,桂苑眼下不比东殿好哪儿去,听闻唐安夏和几名婢女也在深更半夜瞧见了颖姿,被吓得不轻,那丫头至今都昏迷不醒,您是知道的,还特意请了宫中的赵太医前来医治,可惜未见起色。” 唐老太太眉头紧锁,苍老的脸孔犹如拧成一团的麻绳,树皮般枯槁的手掌狠狠地拍着桌案,怒气冲天道:“那你说!到底怎么办!?代柔到底是被谁害了?!” 华瑶佯装惊慌失措,急忙站起来,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福身道:“母亲息怒,代柔和安夏虽是庶女,并非嫡出,但都是将军府的千金,儿媳待她们诚心诚意,绝无虚言。“ 瞅着唐老太太的脸色稍见好转,华瑶一双媚眼闪烁着隐隐的光芒,声音淳朴如谆谆教诲般:”至于鬼怪一事,儿媳原本是不信的,然则,母亲您也看到了怪异之象屡见不鲜,东殿和桂苑都已病倒,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其他子嗣,儿媳忧心忡忡。思虑再三,决定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前来府内祈福作法,消灭不干不净的东西。” 唐老太太半信半疑,眼珠缓缓地转了转:“道士当真管用?” 华瑶抿唇笑道:“那是自然,就连皇宫里有妃嫔不幸离去,都要请天师作法,逢干旱或连雨之季,还要请天师和皇子公主一同祭天祈福。这种事啊,自然是信得过的。” 唐老太太一听,确实如此,宫里每年都几次祭祀,有时还需要满朝文武参见朝拜,可见皇上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索性依着华瑶的意思,冷声道:“罢了,一切交给你安排。” 华瑶浅笑着福身道:“是,多谢母亲体恤。” 转脸,换上一张严肃端正的面孔,对跪着的下人们厉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好生照顾三小姐,不得打扰老太太歇息。待明日道士亲自来,收了颖姿那个贱婢!” “是。”下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对待华瑶心生倾佩。 复而,华瑶笑呵呵地对唐老太太关切道:“母亲年纪已大,莫要劳心劳力,儿媳会处理好的,您大可安心颐养天年。” 唐老太太唾弃了句:“少对我阿谀奉承,我只要代柔平安。” 第98章 万物皆有命数 翌日,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阳光,漫无边际的白色云彩连成一片,淡淡的雾气漂浮在云层之下,唐安夏顺着窗桕向外望去,心底油然而生一阵莫名的忧伤。 她爱的人,明明是死于火中的李君麒。可如今,口口声声说着是‘其他地方’来的李君麒,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心里,把那个原本属于李君麒的空缺,一点点的填满,渐渐地带走了那份炙热的思念。 偶尔,唐安夏会迟疑,她扪心自问,若是有朝一日让她报答李君麒的恩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死去,可知恩图报和情有所属,终究是两回事啊。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打破了唐安夏缥缈的思绪,她收回了呆呆凝望着外面的目光,低声问道:“芳嫣,是谁来了?” 芳嫣佯装病重趴在床边,小声答着:“二小姐,奴婢猜测着应该是大夫人请来的道士……” 唐安夏轻轻地‘哦’一声,便合上了眸子。 果真不出所料,房门被人推开,唐安夏听见李姑姑故意放大声音道:“二小姐,大夫人请的道士进来了!” 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几个人在闺房内停住脚步。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各位请移步到外面等候,老夫作法之时,可能会有鬼怪异象,旁人在这里,恐怕会招惹到原本驱走的鬼怪,引上自身,后果难以想象。” 随行的春芝一听此话,立刻主动命令道:“咱们全都出去!不能打扰道士消灭不干净的东西!” 她心中暗算着,如今只有大夫人那里是一处净土,没有长寿阁和桂苑的闹鬼一事,万万不可把颖姿引到了别处,祸害旁人。 李姑姑恭敬地福了福身:“我家二小姐就麻烦道士了!” 老者微微颔首,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而飘然抖动:“放心,老夫竭尽所能!” 待一行人都离去,房门关严实,老者才走到床前,从白色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铜铃,不停地摇晃着,发出清脆巨大的声响。 老者的声音浑厚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般,振聋发聩:“灭!” 这一声,整个庭院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春芝打了个激灵,急忙往外走了走,距离门前更远了几尺。 老者的摇铃声没有停止,但他对着紧闭眼睛的唐安夏,压低声音私语着:“二小姐,许久不见,你果真脱胎换骨。” 这声音……唐安夏猛地睁开了眼睛,在她的面前,有一位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者,他竟然是当初市井间偶遇的那位神算子! 芳嫣同样是一脸惊愕,伸出纤纤素手指了指一身白衣翩翩的老者,瞠目结舌道:“你……神算子?那个立着一面‘天机神算’大旗的老人?天啊,二小姐,怎么会是他!?” 芳嫣尽管用力压制住喉咙伸出的呐喊声,却依旧是无法遮掩她错愕的神情和夸张的面部表情。 唐安夏知晓,面对这位神人,自然不需要装模作样了。 索性缓缓侧身,直直地坐了起来,内心的疑问堆积成山,话到嘴边,唐安夏却先询问了第一个,态度语气比起之前诚恳得多:“大师,当初我派人四处寻你,整个皇城都找遍了,想着你的性子断然不会入宫,但却杳无音信,难道您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老者平静地看着唐安夏,收起铜铃,面无表情地回道:“二小姐,老夫乃是修道成仙之人,与你相遇实属命中注定。缘分到了,自然会相聚,缘分散了,自然会离别。你想找老夫,是寻不到的。” 唐安夏听得似懂非懂,清亮的眸子转了转,漂亮的脸蛋绽放出来如拨开阴暗的云层般的笑容:“我懂了,大师你是算到‘闹鬼’一事,特意来将军府帮我解围吗?” 老者没有否定,反而扯着嘴角笑了下:“二小姐聪明绝顶,自然能体会其中的玄机。老夫帮你——乃是帮文亲王,帮他——乃是帮天下,这世间万事,皆有命数,因果恩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老夫与你,早年就相识,那时二小姐尚且幼小,忘记了而已。” 唐安夏一怔,绞尽脑汁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她还真是不记得这位神乎其神的老人。 忧心着文亲王的事,唐安夏又问:“大师,你可知真正的李君麒,什么时候能回来?如今的文亲王,又是何许人也?” 老者似乎料想到了唐安夏的疑虑,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了手中的白色宝物口袋,挎在肩上,行走如风般,消失在了闺房内。 几乎是一瞬间,唐安夏就察觉到老者已行到门前,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切皆是李君麒死前的遗愿。” 唐安夏还想刨根问底,可老者推开房门,朝着外面等候的下人们朗声道:“桂苑的鬼怪已除尽,二小姐平安无事,请各位带我去解救另一位姑娘。” 整个桂苑立刻欢呼声一片。 芳嫣在屋里不禁叹气连连:“二小姐,你说,大师会不会真的治好了唐代柔啊!?那我们所做的岂不是……” “不会。”唐安夏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喃喃着,“他是帮我的,不会断了我的路。” 只是,唐安夏回味着方才那句‘一切皆是李君麒死前的遗愿’。 难道指的是死在大火中的李君麒…… 莫非,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二小姐!”李姑姑的一声惊呼,拉回了唐安夏不安的心。 其他婢女也激动地‘噗通’跪倒在地:“参见二小姐!您真的没事了!上天保佑!二小姐吉人自有福相!” 唐安夏缓慢地抬起手,揉了揉假装困倦不堪的额头,眼眸里闪烁着迷茫之色,柔柔弱弱的语气:“我做了好几天几夜的噩梦,梦到好多死去的人,拉着我走,我迷了路。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一阵铃声清脆,莫名其妙地跟着铃声回来了。” 芳嫣也虚弱无力的点下头,声音更小更轻薄:“奴婢……奴婢也是。” 第99章 她们失忆了 老者推开房门,挎着他白色的口袋阔步走出来,一点都不像是活了许久,头发早已花白的年长之人。 唐老太太焦急地迎上来,一脸迫切担忧,追问道:“大师,我那可怜的孙女儿怎么样了?” 老者的脸孔透着沉沉的寒意,乌木般的黑色瞳仁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们,声音淳厚回道:“夫人,三小姐洪福齐天,身子骨倒是没事了。老夫已经驱散了东殿的煞气,鬼怪之力也被老夫消灭掉,三小姐不会再夜夜受到噩梦的困扰,您大可安心。” 唐老太太悬在喉咙的心脏终于落下了,她激动地热泪盈眶,紧紧地攥着身旁清雪的小手,因苍老而凹陷的嘴唇抖动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的代柔不会有事的!她是我的老命啊!” 一众下人们急忙跪地作揖道:“恭喜老太太!恭喜三小姐!” 唐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罢了罢了,快起来吧!大师,您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就是,将军府有的,什么都可以!” 老者脸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夫人啊,您莫要高兴太早。三小姐和屋里的婢女们,虽然平安康泰,身子骨暂无大碍。然而,由于鬼怪一事,对她们的刺激过大,险些要了几位的性命。如今人是唤醒了,但意识全然不在了。” 唐老太太一愣,脚底一软,向后接连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多亏有清雪用力扶住她站不稳的身体。 唐老太太撇了撇干瘪的嘴角:“意识全然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 老者头顶一根根的银白色头发如严冬初雪落地,秋日的一道寒霜般,没有一丝的凌乱,他的面相好似一尊弥勒佛,慈祥道:“夫人无需惊慌,三小姐和屋内的婢女们,只是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往的事,这是好事。她们若是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势必会一同想起鬼怪对她们的纠缠和惩罚。都忘了,恰恰能重新活着啊!” 唐老太太不甘心,一脸的条条皱纹好像诉说着一波三折的往事,她眼底闪着沧桑道:“这么说来……代柔也不记得我这个祖母了吗?也不记得她要嫁给大皇子为妃了吗?” 老者古铜色的脸孔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遗憾的光芒,惋惜道:“夫人,她能平安无事,乃是上天的恩赐和福气,您不要再奢求其他了。过去皆是恩怨,往后才是她的新生啊!” 清雪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儿,清秀的脸蛋疑惑不解:“大师,为何桂苑的二小姐,就身子无恙,并未失忆呢?” 顿时,满院子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老者炯炯有神的眸子智慧又敏锐,说起话来像是洪钟一样雄浑有力道:“根据老夫判断,二小姐只被鬼怪惊吓过一次,尚且可救。三小姐怕是被惊吓过多次,早已意识涣散,魂魄都丢了半只,老夫能唤回来她的魂魄,却挽救不了她的意识。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有办法让三小姐恢复记忆,夫人要看得开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唐老太太原本欢天喜地的脸孔顿时陷入黑暗的低谷,她深陷的眼睛流下了几滴老泪,清雪见状,急忙岔开话题,宽慰道,“老太太,您还是进去看看三小姐吧?她刚醒,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很迷茫,此时正需要您给他壮胆呢!” 一旁看热闹的春芝则是幸灾乐祸地憋着笑,如今的唐代柔,对于唐婉凝来讲如同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威胁,正和华瑶之意。 老者似乎是看透了春芝的心思,但他看破不说破,步履如飞走到春芝身旁,慈笑道:“姑娘,事已办妥,请送老夫离府吧!” 第100章 请帮大夫人算一算 老者推开房门,挎着他白色的口袋阔步走出来,一点都不像是活了许久,头发早已花白的年长之人。 唐老太太焦急地迎上来,一脸迫切担忧,追问道:“大师,我那可怜的孙女儿怎么样了?” 老者的脸孔透着沉沉的寒意,乌木般的黑色瞳仁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们,声音淳厚回道:“夫人,三小姐洪福齐天,身子骨倒是没事了。老夫已经驱散了东殿的煞气,鬼怪之力也被老夫消灭掉,三小姐不会再夜夜受到噩梦的困扰,您大可安心。” 唐老太太悬在喉咙的心脏终于落下了,她激动地热泪盈眶,紧紧地攥着身旁清雪的小手,因苍老而凹陷的嘴唇抖动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的代柔不会有事的!她是我的老命啊!” 一众下人们急忙跪地作揖道:“恭喜老太太!恭喜三小姐!” 唐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罢了罢了,快起来吧!大师,您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就是,将军府有的,什么都可以!” 老者脸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夫人啊,您莫要高兴太早。三小姐和屋里的婢女们,虽然平安康泰,身子骨暂无大碍。然而,由于鬼怪一事,对她们的刺激过大,险些要了几位的性命。如今人是唤醒了,但意识全然不在了。” 唐老太太一愣,脚底一软,向后接连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多亏有清雪用力扶住她站不稳的身体。 唐老太太撇了撇干瘪的嘴角:“意识全然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 老者头顶一根根的银白色头发如严冬初雪落地,秋日的一道寒霜般,没有一丝的凌乱,他的面相好似一尊弥勒佛,慈祥道:“夫人无需惊慌,三小姐和屋内的婢女们,只是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往的事,这是好事。她们若是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势必会一同想起鬼怪对她们的纠缠和惩罚。都忘了,恰恰能重新活着啊!” 唐老太太不甘心,一脸的条条皱纹好像诉说着一波三折的往事,她眼底闪着沧桑道:“这么说来……代柔也不记得我这个祖母了吗?也不记得她要嫁给大皇子为妃了吗?” 老者古铜色的脸孔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遗憾的光芒,惋惜道:“夫人,她能平安无事,乃是上天的恩赐和福气,您不要再奢求其他了。过去皆是恩怨,往后才是她的新生啊!” 清雪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儿,清秀的脸蛋疑惑不解:“大师,为何桂苑的二小姐,就身子无恙,并未失忆呢?” 顿时,满院子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老者炯炯有神的眸子智慧又敏锐,说起话来像是洪钟一样雄浑有力道:“根据老夫判断,二小姐只被鬼怪惊吓过一次,尚且可救。三小姐怕是被惊吓过多次,早已意识涣散,魂魄都丢了半只,老夫能唤回来她的魂魄,却挽救不了她的意识。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有办法让三小姐恢复记忆,夫人要看得开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唐老太太原本欢天喜地的脸孔顿时陷入黑暗的低谷,她深陷的眼睛流下了几滴老泪,清雪见状,急忙岔开话题,宽慰道,“老太太,您还是进去看看三小姐吧?她刚醒,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很迷茫,此时正需要您给他壮胆呢!” 一旁看热闹的春芝则是幸灾乐祸地憋着笑,如今的唐代柔,对于唐婉凝来讲如同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威胁,正和华瑶之意。 老者似乎是看透了春芝的心思,但他看破不说破,步履如飞走到春芝身旁,慈笑道:“姑娘,事已办妥,请送老夫离府吧!” 春芝点点头,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领着老者离开了长寿阁,穿过一条寂静的长廊,走过一片树林,来到了另一处繁华秀美的府邸。 老者抬头,看着院外粉墙环护,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着‘瑶馆’两个大字的匾额。 春芝这才莺莺燕燕道:“大师,您是我们家大夫人派奴才四处打听,请来的道士,自然要帮大夫人瞧瞧心事,方可放你离去。听闻,你游历四海,偶尔会来皇城待几日,下次再寻你不知猴年马月了,所以恳请您定要理解大夫人的良苦用心。” 老者面色平和,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此的结果,迈步随着春芝进入了瑶馆。 此时,大夫人和她的女儿唐婉凝在正厅耐心的等候着,远远瞧见老者款款而来,大夫人顿时喜上眉梢,乐乐陶陶得亲自上前迎接。 她的声音如滴露竹叶般玲玲作响:“大师,千盼万盼,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啊!我可知晓,您啊,是神机妙算的道士,能遇见实属有缘,旁人花了千金万金都寻不到找不着呢!” 紧接着,吩咐王姑姑:“速速把我屋里最好的西湖龙井茶泡好,拿来给大师品尝。” 老者拂袖坐在玫瑰椅上,合着眸子,摇摇头:“夫人无需客气,老夫不会进食府内任何食物,此乃修道之人的禁忌。” 王姑姑瞪着滚圆的眼珠,刚想开口驳斥:你莫非是担心我家大夫人下毒不成? 话到嘴边,瞅见华瑶朝着她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便咽下去,退到旁边去了。 华瑶依旧是保持着脸上如花如春的笑靥,声音婉转悠扬动听:“好,好,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大师无心闲谈,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老者微微颔首,这才张开了如铜铃般闪亮的眸瞳,岁月的沧桑没有在他的脸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满头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 他的声音浑厚道:“夫人,但说无妨。” 华瑶笑盈盈地拉过来旁边娴静高傲的唐婉凝,眸光里闪烁着无限的期许和奢求,嘴角弯起近乎完美的弧度:“大师,小女名为婉凝,正值芳华,可否顺从心愿许配给大皇子?将来是否能成为皇子妃?还请大师算上一算,明示小女。” 第101章 唐婉凝是人中龙凤 老者清冷的目光睨向唐婉凝,只见她身穿一件乳白色的衣袍,清新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一双浅眸属于苍蓝色,气质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绾成飞仙髻,几枚圆润饱满的珍珠点缀在发间,顾盼间华彩流溢,肌肤如花瓣般的娇艳可爱,颇有几分华瑶的风范。 老者沉思了片刻,一众人等都不敢冒昧打扰半分,他的眉宇间荡漾着一股英姿飒爽的神仙之气,单凭这不同凡响的轩昂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他习惯性地捋顺着花白的长胡须,声如洪钟道:“这位姑娘,不同于另外两位,长寿阁的姑娘柔弱无骨,却心生邪念。桂苑的姑娘聪慧机敏,却善良淑德。夫人的这位姑娘……高贵优雅,且一身傲气,乃是人中龙凤之相貌,但,需一位贵人相助,方可成事。” 华瑶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老者的每一句话,柳叶眉下的一双丹凤眼闪动着熠熠光辉,口如含珠丹道:“恳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窗外漫无边际的天空,轻轻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根据老夫推算,夫人已求于贵人,只需好生相待即可。” 华瑶怔了怔,心想:我已经求过他……难道是文亲王吗? 但,不等华瑶再刨根问底,老者忽然起身,朝着门外疾步快走,嘴上嘟嘟囔囔的念叨着:“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随后,踏出了门槛,转个弯,不见了踪迹。 华瑶又是一愣,还没有问清楚,怎能放了他!?便厉声道:“快点!春芝,把道士给我追回来!” 春芝慌忙地招呼几名奴才,一边往外跑一边吼着他们:“你,你,还有你跟着我走……” 门外,空空如也,连个道士的影儿都没有。 春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地反问院落里打扫泥雪的婢女:“道士呢?” 婢女一个个面面相觑,茫然的回道:“道士?不是刚刚随您进去了吗?没有看见他出来啊!” 春芝更是懵了,她折返回去,错愕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恐惧,朝着华瑶福了福身:“奴婢愚笨,怕是寻不来道士了!外面的下人都说没有看见道士离去,只是一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华瑶呆住。 唐婉凝咬了咬红润的薄唇,声音甜美悦耳道:“母亲,难道大师真的是天外仙人?如同长寿阁闹鬼的颖姿般,能自由随意地出入任何地方?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女儿算是长见识了!” 华瑶陷入沉思,除了这个解释,再也无法想通为何一个大活人,会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被察觉。 王姑姑年长,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随声附和着唐婉凝:“大小姐所言极是,怕是这位大师的法力高深莫测。他能驱走东殿和桂苑的煞气,能救活两位庶女,想必区区一堵墙,来去自如也是常态。” 华瑶不由得感叹着:“还好,还好,大师说了,婉凝是人中龙凤,想来有文亲王相助,嫁于大皇子势在必得。” 王姑姑耳聪目明,颇会察言观色,立刻跪地叩首:“老奴恭喜大夫人,恭喜大小姐。” 春芝一瞧,旋即,随着满屋子的婢女们一同跪下:“奴婢等恭喜大夫人,恭喜大小姐。” 数日之后。 天气渐暖,严冬已过。 唐安夏的身子已无大碍,桂苑曾经被吓到的奴婢每日按时服用赵太医开的汤药,暂时恢复了神志。 倒是长寿阁东殿的那几名丫鬟,由于失去了记忆,连伺候人都不会,经常惹得唐老太太发怒训斥。 唐代柔自从忘记了过去的事,整个人变得温柔了许多,时常坐在窗桕前望着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发呆,嘴角荡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柔情。 话也变得极少,只有旁人问她,才肯开口说几句。 紫宸亦是整日迷迷糊糊的,连自个儿都无法照料。 唐老太太迫于无奈,只好把身边最得力的婢女清雪赐给唐代柔,东殿的大小事务都由清雪打理,顺便教导紫宸如何伺候好主子。 华瑶整日里紧锣密鼓地悄悄安排唐婉凝的婚事,不敢泄露半个字出去,生怕唐老太太知晓了,再心生嫉妒,徒惹是非。 唐安夏对于大皇子选妃一事,全无兴趣。毕竟宫里没有圣旨传下来,或许是大皇子一时兴起,随口一说罢了。 李姑姑时常在耳旁念叨着宫里的富贵,还有大皇子的好处。 唐安夏心知肚明,李姑姑其实是知道的——当初把她从苦力里救出来的人,就是大皇子本尊。 玉华,自然也是大皇子安排的人。 但,李姑姑不说破,唐安夏自然不会问。 芳嫣脸蛋的伤疤,按照赵太医的方子,果真见效极快。 一日,用过早膳,唐安夏忽地唤住了擦拭桌案的婢女,淡淡的语气:“我若没记错,你是叫晓雨吧?” 婢女晓雨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参见二小姐。” 第102章 户部尚书松泽大人 唐安夏淡淡的目光里透着一丝阴冷,斜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平静道:“你可知晓,我为何会记得你的名字?” 晓雨连连摇头:“奴婢愚笨,不敢轻易揣摩主子的心思。” 唐安夏嘴边的笑容更加幽深,她右手的指尖轻轻地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模样宛若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微微前倾着身子,左手的纤纤手指轻轻地挑起了晓雨的下巴,盯着她慌乱躲避的眼神,冷笑道:“当初芳嫣的脸受伤,就是你去请的郎中吧?” 晓雨吓得脸色骤变,自打唐安夏恢复了正常,她每日都提心吊胆,但芳嫣和李姑姑都未曾提及此事,晓雨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瞒天过海,或许唐安夏被闹鬼一事冲击到了,忘记此事也说不准。 毕竟唐代柔和长寿阁东殿的几名婢女,身体康健却记忆全失,可能唐安夏和芳嫣有类似的症状发生。 晓雨如此猜测,内心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她算是安然无恙地逃过了这次陷害。 偏偏,唐安夏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晓雨手足无措,整个人彻底蒙圈。 瞅着她沉默不语,唐安夏转脸看向芳嫣:“她不认,芳嫣,你来指正她。” 芳嫣冷着脸,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和磨难,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善良、任人宰割的芳嫣了。 于是,芳嫣踱步走到了晓雨面前,朝着她的脸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厉声道:“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识相的话,马上招供,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们的?二小姐宅心仁厚,还能饶了你的命!” 满屋子的下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何时见识过芳嫣发脾气?! 在所有人的眼中,芳嫣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调皮可爱又乖巧懂事,对唐安夏忠心耿耿,对下人们体贴关怀。 李姑姑也被骇住了,她朝着其他的婢女们使了个眼色,低声呵斥:“你们都退下,二小姐教训奴婢,何时轮到你们在旁倾听看热闹?” 奴婢匆匆忙忙的散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唐安夏、芳嫣和晓雨三人,李姑姑识趣的站在门前把守。 唐安夏脸上的柔意渐渐收敛,她抬眸,看了看芳嫣脸颊烙印着浅浅的疤痕,颇为心疼,阴森森的眸光移到了晓雨的脸上,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冷声道:“芳嫣,拿把刀来,害你的颖姿已经死了,这个祸害还留着,岂不是便宜她了?她想害你中毒,想毁掉你的脸,不如我们就先划花她的小脸,看看她背后的主子能不能救她?” 芳嫣没有丝毫的犹豫,跑到笔墨砚台的桌案上开始翻找,嘴里嘟嘟囔囔着:“我记得有一把子瑜赠予我的匕首,让我放到这儿藏着呢,以备不时之需……” 晓雨瞬间脸色惨白,滴溜溜的眼珠到处乱转,她结结巴巴的答:“二小姐,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中毒一事……奴婢是无辜的……二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 唐安夏的手掌狠狠用力,把她摔倒在地,她的长发里透着淡淡的邪气,眉眼间有一股冷似寒冰的精芒,弯着红唇:“芳嫣,叫李姑姑来帮忙,按住她,毁了她的脸。然后丢到将军府外,看她去找谁求救,那人便是她的主子。” 晓雨吓得整个人都快要魂飞魄散了,她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抱住唐安夏的双腿,连连哀求道:“二小姐饶命啊!二小姐您饶了奴婢!日后,奴婢做牛做马,奴婢尽心尽力伺候芳嫣姑娘,绝对不敢再动歪心思了!二小姐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唐安夏清澈的眸子深不见底,泛着幽幽的光,嘴角微微上扬:“颖姿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尽职尽责,卖主求荣,我照样杀了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一脚踢开了紧抱住她双腿的晓雨,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清澈,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雄鹰般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嘲讽了句:“晓雨,你以为你不说,你闭口不言,我就查不出来背后的人是谁吗?你以为,你对那个人忠心不二,他就能护你周全吗?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事已暴露,最想要你命的人,就是你的主子,他会毫不犹豫的丢弃你,杀掉你。不信,就试试看——毁了容的你,他会杀你?还是救你?” 晓雨陷入沉默,把头低垂着深深地埋在胸前,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眼底的神色。 芳嫣忽地惊呼:“哎呀!找到了!” 便兴高采烈地拿着匕首跑过来,那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小匕首,鞘是镀金的,手柄处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整把匕首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奢华之光。 晓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崩溃情绪了,她不想说,却不得不说,若是被毁容,若是逃回去,怕是真的要被主人杀掉灭口! 她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二小姐饶命!奴婢是逼不得已,受人钱财,帮人做事。奴婢一时贪钱,鬼迷心窍,不求二小姐和芳嫣姑娘的原谅,只恳求能给奴婢一条生路!” 唐安夏接过来芳嫣手中巧夺天工的匕首,一边饶有兴趣的把玩着,一边不冷不热的问:“说说吧,谁想害我们?” 晓雨停住了磕头的动作,挺直的身子跪好在地,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缓缓道:“奴婢那日走到着急,在城里四处寻不到郎中,便和路边的人打探,有哪位郎中愿意去将军府帮人瞧病。恰好问到一位达官贵人,他询问原委,奴婢逐一告知,那位达官贵人便把身边随行的郎中唤来,入府帮助芳嫣姑娘救治,并且给了奴婢一袋子碎银,嘱咐奴婢绝对不可提起遇见他的一字一句,否则严惩不贷。” “达官贵人!?”唐安夏蹙起了柳叶眉,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曾招惹旁人,怎会招惹到外面的敌人?她原本以为,陷害她的是唐宏、唐代柔,乃至是华瑶的手段! 晓雨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奴婢听郎中称呼他为——松泽大人!” 第103章 恩将仇报,本就该死 唐安夏对于前朝一事,并不了解,她思虑了片刻,吩咐芳嫣道:“你去把李姑姑和玉华叫来。另外,晓雨,你能如实招供,将功补过,我便饶了你这次。” 晓雨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提在嗓子眼儿的小心脏可算是安稳的落下了,她感激涕零地磕了个头:“奴婢多谢二小姐不杀之恩!” 唐安夏的眼神清冷,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一丝警惕色彩,话锋一转:“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收了旁人的钱,胆敢陷害我们,差点害了芳嫣的性命,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桂苑了,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将军府,另谋差事吧。” 晓雨愣了下,想着确实在桂苑难以立足,不如去别处另外闯出来一片天地,便再叩首道:“是,奴婢多谢二小姐。” 唐安夏眯了眯的明亮的眸子:“芳嫣,你亲自送晓雨离府,免得被长寿阁,或是华瑶的人盯上,再图惹事端。” 芳嫣福了福身:“奴婢明白。”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半晌,李姑姑和玉华悻悻然地走了进来,脸色难堪。 唐安夏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清丽仙颜露出了一丝冷笑:“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姑姑懊恼道:“外面的丫鬟不听话,胆敢问晓雨为何要离去?是犯了错还是得了赏赐?被我一顿训斥,罚他们打扫后院,今日不得进食。主子的事也该说三道四,当真是不要脑袋了!“ 玉华也随声附和着:“姐姐所言极是,二小姐,这群下人们可不比宫里的奴才,在皇宫里当差,敢有一点松懈,主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受罚受难。您还是过于仁慈,他们才敢如此嚣张。近日几个小丫鬟闲来无事,跑来问我和李姑姑是哪门子的亲戚,被我几句话顶得她们都乖乖闭嘴了,真不像话!” 唐安夏不禁笑道:“我听说了,有的婢女跑到芳嫣的跟前告状,说新来的玉华,依仗着有个姐姐说得算,整天嚣张跋扈,对她们谩骂侮辱。然后话里话外,教唆芳嫣和李姑姑作对,把你们二人赶出去。今儿想来,还好芳嫣与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否则还不中了她们的小伎俩了!他们误以为你会在意这桂苑管事的位子,却不知,你心系的都是府外的兄弟姐妹父母家人,根本不把这虚荣的东西放在眼里。” 李姑姑抿嘴笑了,此时的她,眼角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脸颊上挂着历经沧桑,早已看透一切的从容和淡定,颔首道:“二小姐所言极是,老奴伺候到您的心愿了却,能独当一面之时。自然会告老还乡,安度晚年,不再参与到大宅子里的波云诡谲中了。” 唐安夏点点头,心中暗自揣摩,那句所谓‘您的心愿了却’,怕是大皇子李沐的心愿吧。 只是,不知道李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总要问个清楚才好。 唐安夏想着,抬起眼眸,绵长的羽睫好似一排小蒲扇般忽闪忽闪的,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来的灵动与优雅脱俗,她张了张红唇问:“唤你们二人单独前来,是有一个疑问不解,你们可否知道,松泽大人是谁?与我们将军府可有关系?” 李姑姑转转眼珠,回想过去种种,想了想:“根据老奴所知,户部尚书松泽大人,乃是前朝的重臣,皇上很器重,与将军府并无往来。” 玉华应和道:“二小姐若是想知道他的底细,奴婢可偷偷地跟踪他几日,查个水落石出。” 唐安夏抬起手止住,秋水般地眸瞳纯净无比,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琼鼻挺拔,坚定拒绝:“不可,朝臣不像是后院的女子,有弱点可寻,稍微吓唬几次,勾心斗角就能成事。但凡是能坐稳在前朝的大臣,势必会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凭借着我们眼下的实力是无法扳倒他们的。” 李姑姑不解道:“那么,二小姐为何会问起他的事情?莫非……晓雨是他安插在桂苑的人?” 唐安夏暗自惊诧:李姑姑不愧是在宫中伺候几任主子的婢女了,心机城府自然不是普通的丫鬟能比较的。 从头到尾,李姑姑都并不知晓芳嫣被人下毒之事,只有赵太医经手了毒药,随后,唐安夏和芳嫣就若无其事地走好每一步计划,并未露出任何的破绽。 唐安夏自然不打算故意欺瞒,李姑姑纵使是大皇子的人,如今并无害了自己的心思,索性爽快的承认道:“确实,我与松泽素未谋面,他在桂苑安插了细作,不会平白无故,毫无目的。李姑姑,麻烦您小心翼翼地调查此事,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毕竟户部尚书乃是前朝的重臣,不能轻易与他作对,免得牵连到父亲。” 李姑姑深思熟虑着答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会慎重处理此事。” 转眼,唐安夏瞥向面容冷淡的玉华,不失风雅地弯了弯唇角:“有一个秘密任务交给你。” 玉华立刻挺直身板,态度端正,神情严谨:“二小姐请吩咐。” 唐安夏捏起桌案上的一枚花枝,手指用力地一掐,花枝折断,碎成了两半,她的眸底流转着一丝丝的阴冷,红唇经营润泽,雪白地贝齿像是珍珠一般泛着光泽,声音寒凉:“你去府外候着,待晓雨离去,看看她去了哪儿,是不是回到松泽的身边,找个机会,去了她的性命。” 李姑姑和玉华同时愣住,她们知道:唐安夏早已不是过去善良单纯,心软懦弱的女子。 却未曾料想,她竟然也会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唐安夏察觉到她们二人诧异的目光,她素淡雅丽的脸庞瞧不出任何的情绪,神情冷若冰霜,俏颜玉容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却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淡如水的语气:“其一,晓雨是桂苑的叛徒,险些害了我们。其二,晓雨知晓桂苑的事情太多,万一她将来与我们为敌,不可留给旁人把柄。人心叵测,今时我饶了她,来日,她可恩将仇报。不如,早让她入了黄泉,人死了,才能什么都没了。” 李姑姑明晓其中的厉害,赞许着:“二小姐思虑周祥,毕竟晓雨不同我们这种奴婢,有父母亲人,家眷兄弟,相互羁绊着,拖累着,牵挂着,不敢轻易造次。晓雨孤身一人,不能留着后患。” 玉华一瞧,李姑姑都同意了唐安夏的观点,自然要奉命行事,眼神逐渐变得笃定,作揖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会让她死得干净利落,她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本就该死。” 第104章 余老板娘 翌日,天朗气清。 院落里的积雪逐渐融化,泥泞的道路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芬芳,冰雪积水交融的路面格外的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留神就会摔倒脏兮兮的泥坑里。 芳嫣备好了马车,唐安夏要离府外出,她临行前嘱咐李姑姑:“桂苑就交给你了,还有玉华的事,你要随时盯着点。交给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我去文亲王府瞧一瞧,天黑之前便回来。” 李姑姑福了福身:“是,二小姐放心,不管是唐老太太还是大夫人来寻麻烦,有老奴在,定会护好桂苑的周全。” 马车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唐安夏掀开金色的车帘,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市井间有些小商贩在吆喝,唐安夏忽然对车夫说:“先不去文亲王府了,到春雨楼旁边的铺子,好久没有吃到她家的福寿鱼丝了,去瞧瞧。” 车夫应声:“奴才遵命。” 芳嫣意味深长地睨向唐安夏,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却终究是闭紧嘴巴,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口无遮拦,随意扯话的丫鬟,而她的主子二小姐,也不再是曾经善良淳朴,软弱无能的小女子。 春雨楼如往常一样,生意火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正站在门前招揽客人,穿着各异、身份不同的男子,经受不住曼妙身姿和甜言蜜语,露着猥琐的笑容,和女子勾肩搭背的进了楼里。 旁边的铺子前排着长队,几名年老的长者领着孩子,还有几名妇人,一个个耐心地等候着买到美味的佳肴。 芳嫣扶着唐安夏的手臂,推开侧门,一名忙碌洗菜的小生瞅见了,诧异道:“你们是什么人?买东西去前面排着,后门不让进的!” 芳嫣的话里有几分怒气:“哪里来的奴才有眼无珠?我们家小姐是你们老板娘的贵人,还不快快请进去,叫你们老板娘出来迎接!” 小生愣了愣,从头到脚打量着唐安夏的衣着,淡淡的粉色长裙,外套着枚红色的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一条蓝色缎带围在身前,一枚冰花芙蓉玉挂在腰间,风华绝代,气若幽兰,信步似莲。 一看便知,这位女子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于是,小生请了唐安夏主仆到二楼的客房小坐,复而,去请老板娘前来。 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位风姿绰约,妩媚轻曼的女子匆匆而来。一进门,就堆积上满脸的明媚笑容:“二小姐!许久未见,您可安好?” 说罢,女子扭头吩咐小生:“去拿些福寿鱼丝来,小姐最爱吃了,顺便泡壶好茶,拿点小菜。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屋打扰二小姐。” 唐安夏清亮的眸瞳瞧着她,盈盈一笑:“余老板娘,你俨然是个羊脂美人,多年未变。” 余老板娘笑脸相迎,拉了把椅子坐在唐安夏的身侧,手腕上环着精致的细蓝玉镯子,叮咚作响。 她眼波流转,先是饱含歉意道:“上次颖姿一事,我处理的不妥,轻信了那个油嘴滑舌的婢女,听将军府的人说,她后来回去当上了二少爷的小妾,真是无耻。都是怪我一时疏忽,给二小姐添麻烦了,下次我一定会手段毒辣些,再敢有人背叛二小姐,我非要让他们吐出个真相。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唐安夏没有埋怨的意思,红润饱满的嘴角挂着一抹明快的笑靥:“你放心,颖姿已死,也算是不枉费我费尽心力对付她,算是除掉了一个祸患。那丫鬟啊,聪明绝顶,可惜耍手段陷害我,屡屡退让,她却得寸进尺,死了倒是解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心里感激。” 余老板娘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女子的阴柔之气尽显面容,她抬手推了推斜插在发髻间的碧绿玉簪,广袖轻盈翩然,眉眼间尽是笑意,柔声道:“二小姐是我的恩人,当年挽救了我的铺子,赏赐银两救了我的家人。这些年我替二小姐做事,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不知二小姐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唐安夏警惕地瞄了一眼门口,芳嫣见状,会意地一溜小碎步跑过去,推开房门,左右的瞧了一遍,确定外面没有旁人在偷听,这才放心地关好门,朝着唐安夏微微颔首表示安全。 余老板娘宽心的笑了:“二小姐,店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有细作的。这么多年,我暗地里专门帮您和文亲王审问细作,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当叛徒啊,放心吧!” 紧接着,余老板娘一愣:“说起来,文亲王府好久没有消息送来了,不知殿下可好?只听闻得了一种癔症,性情大变,不知真假。” 唐安夏轻声叹了口气,脸上顿时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她把鬓间的发丝撩在耳后,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哀伤:“文亲王确实病了,至于何时能好,我也不清楚,你若真有事寻找他,就送话给子瑜即可。” 余老板娘点点头,惋惜连连:“哎,可怜了文亲王,当年摄政王爷在的时候,他活得何等潇洒自在,简直是这世间尔虞我诈、波云诡谲中的一股清流。摄政王爷死得冤枉,连累了文亲王啊!” “我也觉得死得冤枉……”唐安夏若有所思道,她甚至怀疑,摄政王是被人陷害而死,就如同当年陷害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敌人那般,心狠毒辣,手段高深,防不胜防。 余老板娘瞧得出来,唐安夏忧心忡忡,便追问道:“二小姐今日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唐安夏收回了缥缈的思绪,倾城之貌顾盼生辉,她绝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口吻平静道:“一则,我来取回信物金簪,以备来日所用。” 余老板娘赶忙从袖口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锦盒,递给唐安夏随手打开,只见当初颖姿送来的黄金发簪,安然无恙地摆放在玲珑锦盒里,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芳嫣接过来合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拿好。 唐安夏又道:“二则,我向你打探一个人,户部尚书松泽是何许人也?” 余老板娘怔了下,琥珀色的双眸忽闪忽闪,脸色波澜不惊道:“松泽大人?二小姐算是问对了,他啊,不喜好钱财,不贪婪权位,偏偏只爱女子。这天下的男人总会有一样痴迷之事,或是富贵,或是权势,或是金银,或是女人,或是享乐,松泽大人贪婪的就是春雨楼的姑娘们。” 第105章 他在调查朝廷的事 唐安夏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欢喜,她弯起唇角,浅笑尽然,淡漠如水,声音婉转道:“这么说来,他是常常到春雨楼喝酒听戏了?” 余老板娘非常笃定地点点头,压低音调窃窃私语着:“松泽大人每月总要来几日,他位高权重,乃是春雨楼里谁都不敢招惹的大客官,得罪了他,等同于得罪了当朝丞相隆德,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祸患啊!” “丞相隆德……” 唐安夏喃喃自语了句,她的手一抖,在桌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无意识地捏住了衣角。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她死都不会忘记! 前世,正是这位年过半百的大丞相,逼着父亲嫁女儿。 而父亲左思右想,唐婉凝将要嫁给皇子李沐,唐代柔又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只得把庶女唐安夏嫁去丞相府做妾。 前世的唐安夏,软弱无能,善良贤惠,知书达理,面对着父亲无礼的要求,甚至是自私自利可怕可怖的条件。她竟然为了唐家,为了姐妹,选择认命去接受。 新婚当日,唐家一百零八口人命聚集的时候,手举火把的官兵前来,灭掉了整个唐家。 每每想到那一刻,唐安夏的浑身就如同掉入了火坑般痛彻心扉,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承受着炙热的烈火烘烤,她的喉咙深处仿佛被火烤焦了一般,无法呼吸,无以言表的痛苦。 “二小姐,您还好吗?”余老板娘察觉到了唐安夏的情绪波动,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唤着她的名字问。 唐安夏收回了飘远的思绪,隐藏了眼底的阴狠,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下挂着一抹如潭水般的幽深,她恬静的笑道:“我不要紧,只是奇怪松泽大人为何会对我下手?” 余老板娘愣了愣,瞬间,妩媚的面孔又恢复了原本的沉稳和从容,嘴边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小姐一向对人友善,不与人结仇。想来敌人的目标是将军府,恰好二小姐心地纯善,让对方容易下手,便从您这儿开始了。这陷害的口子啊,一旦裂开,他还会找机会。” 唐安夏何尝不明白,敌人要的就是将军府的灭亡。 她拉起了余老板娘的手,态度诚恳,嘱托道:“松泽那边不好对付,你派人稍微留意着,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告诉芳嫣。一定要小心谨慎,他能投靠在丞相的门下,能在波云诡谲的争斗中胜出,自然是个狠辣的人。” 余老板娘反过来攥紧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语重心长得像是姐姐般:“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旋即,面含笑容,推开房门,招呼小二把福寿鱼丝和上好的香茶端来,陪着唐安夏和芳嫣畅谈一番。 过了晌午,唐安夏和芳嫣乘坐马车去往文亲王府。 冬末初春,府内的景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台阶下石子漫甬成路,假山小石,一片旖旎之景。时不时有婢女穿过,脚步声极轻,谈话声也是极轻的。 云姑姑瞧见了奴才领着唐安夏进来,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摆手示意着奴才退下,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老奴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浅笑着:“几日未见,云姑姑的气色好多了,可见殿下近日也是极好的。” 云姑姑颔首道:“承蒙二小姐吉言,殿下最近……” 云姑姑环视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一边往东院走,一边窃窃私语道:“殿下最近心系朝廷后宫之事,每日和子瑜忙忙碌碌,老奴帮不上忙,具体事宜您还是亲自询问殿下才好。” 唐安夏心底一沉,李君麒是察觉到了松泽之事?或是,他本就知晓前世发生的火灾一案? 但,唐安夏的脸面上没有半分的表现,清亮的眸子透着幽暗幽明的光芒,小声应道:“李姑姑放心,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定会尽力而为。” 来到李君麒的书房,他正翻查一本兵法之道的典故。子瑜正在认真钻研一本武功秘籍。 远远瞧见了唐安夏和芳嫣款款而来。子瑜最先放下手中的书,神态担忧的走过去,定睛瞧了瞧芳嫣的脸蛋。那伤疤若隐若现,已无大碍,如若不仔细看去,是不易察觉的。 子瑜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超乎寻常的英俊和洒脱气质,他舒心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就好。” 芳嫣的小脸顿时爬上了一抹嫣红,娇羞的垂下眼睑,轻柔低语着:“多亏了赵太医精湛的医术。” 这时,唐安夏已走到李君麒的身侧,她清冷的眸光瞧不出来半分的情绪波动,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口饱满红润,她漠然道:“子瑜,芳嫣你们二人先去外面看守,我有话单独询问殿下。” 子瑜怔住,唐安夏从未这般冷冰冰的对待李君麒,莫非真的发生了某件让她格外在意的事? 芳嫣自然对主子唯命是从,微微屈膝作揖:“奴婢遵命!” 随后,朝着杵在原地的子瑜使了个眼色,小声提点他:“我们走啊,难道你要耽误主子们商讨要事!?我还有话问你呢!” 子瑜不好拒绝芳嫣,不情愿地应了声:“好。” 待他们二人离去,李君麒抬起魅惑的眸子,乌黑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他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笑意,弯弯的嘴角好似夜空里的上弦月,声音朗朗如玉石般:“你有事问我?” 这份柔情的样子,只有面对唐安夏的时刻,才会不吝啬的流露。 唐安夏姿容清冷,宛若天人,她白皙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如幽蓝的海水般冰凉冷冽:“听说你在调查朝廷的事!你,对于唐家将会发生的种种,到底知道多少?” 李君麒聪明绝顶,马上明白了唐安夏的话外之音! 他冷静镇定的凝望着唐安夏,杏形的眼睛如星河灿烂般璀璨。他轻抿的薄唇微微一笑,透着惊心动魄的魅力,缓缓道:“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保护唐家,保护文亲王府。有朝一日真正的李君麒归来,我问心无愧,你只需记住这些就足矣。” 第106章 甜甜的爱情 唐安夏凝望着眼前这位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他的周身散发着高贵清华的感觉,他肌肤雪白,神韵独超,凭借着他的心机城府,怕是问不出来半个字了。 无论如何,唐安夏由始至终都坚信着一点,李君麒不是敌人,不是害过唐家的罪孽之人,更不会与丞相等奸佞同流合污,他是文亲王府的主子,这就足以值得托付。 索性,唐安夏清亮的眸瞳变得笃定不移,她直爽道:“你可知,前朝有位户部尚书,名为松泽大人,实则是丞相手下的重臣,前几日安插了细作进入将军府,恰好那叛徒在我的桂苑,被我察觉到,派人除了她。” 李君麒早有预料,精致的五官瞧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黑曜石般深邃的眸瞳清澈而含着一种清水般的温柔,他轻勾唇角:“松泽并非针对于你,他对唐家下手,不是第一回了。你可知唐宏当日轻浮明月公主,促成此事的人正是松泽和静贵人,他们想要瓦解唐家,却无法直接对英明神武的唐振天动手,只得从你们这群子女中寻找机会。” “果真如此,原来你一直都在着手调查此事。” 唐安夏轻舒了口气,光泽白皙的脸庞泛着迷人的光泽,她乌黑深邃的眸瞳里透着感激之情,追问道,“你有何打算?” 而后,唐安夏轻叹道:“毕竟我是深宅中的女子,如今身份卑微,怕是无法和朝廷重臣抗衡,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李君麒深情地看向她,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宽慰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交给我对付就好。我答应过你,要保全唐家的周全,当务之急,我只要能握住松泽的把柄,或者扼住丞相的要害,就可以用掌握的证据,去和他们二人谈一笔交易。” “交易?”唐安夏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 李君麒合上了兵书,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言语间有种傲视天地的强势感,徐徐道:“我不是救世主,他们暗算旁人我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文亲王府和将军府是绝对不可以动的地方,否则我就会利用手中他们的弱点,除掉他们。” 唐安夏微微颔首,心中颇为倾佩。 然则,她怎会让李君麒一人背负着两个府邸的重担?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想尽办法帮衬李君麒,为了自保,也为了报答前世李君麒死于火海的深情,更为了这一世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而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李君麒,她不能自私自利的置身事外。 离开了文亲王府,芳嫣的脸颊上始终荡漾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绯红。 唐安夏吩咐车夫:“去皇宫。” 芳嫣的目光淡淡,神情如芙蓉月下的浅红色新蕊,明媚的眼神像是要召唤回春天般绚烂。 她甚至没有听见唐安夏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在她自己的心境里。 唐安夏疑惑地看向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周身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好似着了魔般的,连眼神都暧昧不清。 唐安夏不禁笑了,推了一把芳嫣仿佛被定住的身体,莺声燕语地问道:“你怎么了?子瑜和你说什么好话?把你美成这副样子!” 芳嫣一怔,回过神来,秀气的小脸一直红到了耳后根儿,轻轻咬了下嘴唇,樱桃小口抿着,摇摇头娇羞地好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的心思,那双多情的眸子早已沦陷,便声如暖阳般说道:“你放心,待我们的日子好起来,我会亲自把你许配给子瑜。我知道,你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他对你亦是有情有义,我不会让你一生守在我的身旁老去。” 芳嫣抬眸,眼底竟然浸满了感激的泪水,她抽泣着:“二小姐,奴婢今生今世不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只愿您能福寿安康,平安吉祥。奴婢虽卑微低下,却愿意对您竭尽所能,倾尽所有。” 唐安夏瞅着她一板一眼的小样,一时间鼻子也有点发酸,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一阵感动,她紧紧地攥着芳嫣炙热的小手,情绪有点激动,却被嘴边甜甜的笑容掩盖过去了,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你我多年主仆,早已情同姐妹,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说起来,子瑜那人正直不阿,又是文亲王身边的带刀侍卫,拿着朝廷的俸禄,武功高强,心思缜密,确实是一个可托付终身之人。” 芳嫣用力地点点头,神态娇美,声音轻柔道:“方才,我对他讲,无需提防着您,对于文亲王的心思,您从未变过。” 唐安夏颔首,低垂着的羽睫隐藏了眼底的那份深情,应声道:“确实,子瑜对我不同以往,他生怕我对如今的李君麒产生情愫。” 芳嫣笑得明媚:“奴婢也怕子瑜怀疑您,特意告知他的。不曾料到,子瑜会突然抓住奴婢的手,说了句‘我对你的心思,也从未变过,你可愿等我娶你之日?’奴婢当时慌了神,完全凌乱地把手抽出来,躲到一旁背对着他,点点头算是回复了。” 唐安夏听着他们二人的爱情故事,简简单单却又不失甜蜜,真让人好生羡慕。 马车开到皇宫的守卫门前停下,掀开帘子,芳嫣才注意到他们并没有回到将军府,诧异道:“二小姐,我们为何要入宫?” 唐安夏瞅着四下人多耳杂,低声道:“去了便知。” 旋即,扭头吩咐车夫:“我们一个时辰之内就会离宫,你在东边的路旁等候着。” 车夫回了句:“是,奴才遵命。” 入宫需要出示府内的腰牌。 不等唐安夏取出来,守门的侍卫笑脸相迎道:“您是唐家的二小姐吧?奴才看到您腰间挂着的皇子玉佩,不用查腰牌了,您进去吧。” 唐安夏愣了愣,礼貌地扯出一丝笑:“多谢。” 走在漫长的宫中甬路上,芳嫣伏在唐安夏的耳畔窃窃私语:“二小姐,都说宫里的人见风使舵,不曾想连个看门的守卫都这般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真是让人害怕。” 第107章 我已经认定你了 唐安夏脸色镇定,一双水眸如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般,毫不在意的回道:“那是自然,人心本就如此,只怪咱们过去太过善良,才会被人算计陷害。” 走过了长长的甬路,途径巍峨壮观的明月殿,唐安夏停驻了片刻,回忆涌上心头。 芳嫣不由得感叹道:“二小姐,咱们头一回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二少爷道歉。第二回来这儿,是为了阻止二少爷犯错。说起来,每次在明月殿都要经历些磨难啊。” 唐安夏微垂的眼睫下有些淡淡的阴影,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再经过一条曲折游廊,穿过小小的两三房舍,看到沟渠间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假花假草。 唐安夏拉住一名衣着整齐干净的婢女询问:“请问姑姑,大皇子的寝宫在哪个方向?” 年长的婢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谈吐不凡,气质如烟的女子,指了指南边高耸的阁楼一角,爽快的答道:“宫门前写着‘龙沐堂’,直走过去就是。” 唐安夏微微一笑:“多谢姑姑。” 二人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到达了刻有‘龙沐堂’三个大字的牌匾门前。 守门的奴才审视着唐安夏,冷厉道:“哪里来的姑娘?胆敢在大皇子的寝宫停留?还不快快离去!我家大皇子免你的死罪。” 唐安夏福了福身,语气不卑不亢,声音珠圆玉润道:“麻烦公公通禀一声,臣女乃是将军府的唐家二小姐,有事禀告大皇子。” 公公想了想,探究的眼神瞄到了唐安夏腰间挂着的冰花芙蓉玉,立刻脸色转变,笑盈盈道:“懂了懂了!奴才这就去!” 片刻,这位公公哈着腰,脸上堆积着献媚的笑容,打开大门,张开手臂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恭敬道:“二小姐请进来吧,我家大皇子在正厅候着呢!” 随后,公公亲自领着唐安夏主仆往里走,嘴上不忘絮絮叨叨的嘟囔着:“奴才是龙沐堂的老人了,伺候大皇子整整十年有余,对整个龙沐堂从上到下都了如指掌。奴才的名字是大皇子亲赐的——梁忠,寓意一辈子都对大皇子忠心耿耿。二小姐若是将来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奴必定竭尽全力!” 唐安夏笑起来轻弯眼睛,两片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像个熟透的小樱桃似的,说起话来悦耳动听:“先谢过梁公公了。” 进了寝殿,环视四周,角落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墙壁全都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屋内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气,宛若人间仙境。 李沐站在一张梨花大理石书案前,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沓沓竹简,旁边是十方宝砚。 他五官精致的脸孔如同误落在凡间的谪仙般,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让人望去一眼就失了魂魄,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好似洛神临世一般。 唐安夏凝望着他美好而圣洁的模样,恍惚间理解了唐婉凝和唐代柔,这两位姐妹为何会对赫赫有名的大皇子沉迷不醒。 李沐含情脉脉地看着唐安夏,无法掩饰内心的欢喜,眉眼间尽是笑意,他吩咐屋内的下人们:“二小姐难得来此,你们全都去外面候着,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不得入内。” 梁公公掩唇而笑,仿佛自己高攀上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其他婢女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碍于不敢违抗大皇子的旨意,只好怏怏不乐地纷纷退下去。 李沐瞥了一眼芳嫣,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语气却夹杂着冷漠:“二小姐,你的奴婢难道不该在外候着吗?” 芳嫣犹豫下,刚欲离开,唐安夏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唇边的笑靥如花,朝着李沐福了福身:“参见大皇子,臣女是有事而来,并非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芳嫣是臣女的贴身丫鬟,无需回避,还请大皇子恩准。” 李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一双桃花眼里浮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他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润,周身散发着不容质疑的圣洁光辉,一勾唇:“好,随你高兴。” 说罢,李沐拂袖坐于主位之上,旭日透过竹窗,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在衣袂间,他的脸颊秀美俊朗,声色富有磁性:“本皇子知道二小姐的心思,民间传闻您与文亲王青梅竹马,乃是两小无猜的挚友。但根据本皇子的调查,文亲王与你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想娶你,你愿意嫁,本皇子说的可对?” 唐安夏平静如止水地听着李沐的话,乌黑的瞳仁好似水晶珠般的灵动,樱唇一张一合间温柔地吐出了芬芳的气息:“大皇子深谋远虑,臣女佩服。既然您早已知晓臣女的心意……” 唐安夏摘下来了腰间佩戴着的冰花芙蓉玉,步步生莲,走到了李沐跟前,亲手递去,清凉的眸子看向他:“如此贵重之物,臣女受之有愧。恳请大皇子收回,赠予真正配得上它的女子。” 李沐瞥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无暇美玉,在唐安夏的滋养之下,玉体虹光萦绕,莹润如酥,更加彰显了它的价值。 李沐没有接过来玉佩,反而话语间夹杂着淡淡的哀伤语气:“它已经认了你当主人,应该保护过你很多次了,你怎能轻易把它丢下?” 唐安夏的手微微一抖,迟疑地往回缩了缩,李沐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这块美玉的相助,才能让她多次化险为夷。 抬眸,唐安夏惭愧的目光撞上了李沐脉脉含情的眼神,他的脸颊忽然向前,在距离着唐安夏只有一巴掌的距离停下,温柔的呼吸声扑面而来,他的声音就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般,吴侬软语,纯净如暖阳。 他说:“正如我,已经认定了你,心甘情愿保护你很多次。你,又怎能狠下心随意把我甩掉呢?” 第108章 从此,你的荣辱与我无关 唐安夏瞬间诚惶诚恐。 她的手一抖,险些把玉佩跌落在地,她‘噗通’一下子跪在了李沐的面前,垂下眼睑,轻咬唇瓣:“承蒙大皇子的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李沐抬手扶起了她,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隐约流动着绚烂的光芒,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位美丽的女子。 她长得真好看,一双水汪汪的眸瞳如同清澈的潭水般,涂了胭脂的双唇如玫瑰花般红润,肌肤晶莹如玉,深黑色的长发盘起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高挺英气的鼻子,清秀的五官中混合着独特的气质,如出水芙蓉般让人心动。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彻底的把心交付出去,好像冥冥之中就早有注定一般,那个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全心全意呵护的女人,就是她了。 唐安夏难以言表此时的心境,她快速地向后退了几步,脸颊娇羞地爬上了一抹绯红,作揖道:“大皇子,臣女斗胆请罪。” 李沐直起身子,他的身材挺秀高颀,发丝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她今日来此,正是要把这份本该不存在的缠绵爱情讲清楚,如若反被李沐的魅力吸引,或是被李沐劝说动摇,岂不是白白跑来一趟,徒劳而归。 抬起眼眸,唐安夏的眼神清亮无比,她的红唇如天边的一抹云霞,弯成十分柔美的线条,缓缓道:“大皇子,臣女的心中只有文亲王一人。然则,臣女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您的恩情,您对臣女的照拂,您的荣宠,臣女没齿难忘。您于臣女而言,乃是难得一遇的贵人,您的大恩大德,臣女定会竭尽全力报答,若有一日您需要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恩情不是惺惺相惜的爱恋,还恳请大皇子赎罪。” 李沐微微蹙了蹙眉头,那样子煞是好看,朱唇皓齿,红白相映,他柔美的桃花眼下暗藏了阴冷,勾唇轻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皇上赐婚,圣旨传达到将军府,你如何反抗?” 唐安夏的脸色镇定自若,面容清冷,她如红菱般的嘴唇姣美,细嫩巧致,说起话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冷静道:“倘若真是皇上的圣旨赐婚,臣女无能为力。但那不过是大皇子用您的位高权重赢得了臣女,仅此而已。文亲王始终都在臣女的心里,哪怕濒临死亡的一刻,都不会改变。臣女不想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报答您的恩德,欺瞒您的感情,蒙骗您,臣女想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一切真相都告知于您,大皇子,请您慎重,再慎重!” 李沐没有作答,他瞧得出来,唐安夏的主意已定,没有一分一毫改变的可能性。 但,他乃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这世间想嫁给他的女子不计其数,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朝臣,哪个不想着让女儿入宫为妃,爬上枝头,一世荣宠。 胆敢拒绝他的盛情,这份怒气,在李沐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如谪仙般的脸孔愈发的冷漠,眉眼间透着让人敬畏的英气。 他是皇上的长子,将来要继承五湖四海的江山,怎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忧神?怎能心心念念着儿女情长?怎可把心思花费到与朝廷社稷无关的事上? 他微仰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地顺在脸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有些沙哑:“罢了,你回去吧。这玉佩已认定你是主人,李姑姑和玉华,算是本皇子赐予你最后的礼物,而后,你的安危将与我无关。本皇子心系天下,力求江山太平,不会迷恋任何一个女子。哪怕对你再喜欢,再动心,你若不能成为本皇子的人,不能为我所用,我便可舍弃你于不顾。” 唐安夏怔怔地凝视着眼前形态优美的男子,他比想象中更加沉着冷静、理智淡定。不愧是龙之骄子,早已看尽世间的繁华,从小历经勾心斗角、波云诡谲的阴谋。于情,当断则断。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总比伤了他的心,害得他夜夜笙歌,日日醉酒,耽误了朝政,要好得多。此刻的李沐,让人折服,让人心安。 唐安夏欣慰的笑了,她眨了眨清亮的眸子,花瓣似的纯肌娇嫩可爱,整个人散发着透彻如冰雪的气息,红唇间漾着清浅的淡笑:“如此甚好,大皇子愿意成全了臣女,这份恩情,胜过一切荣华富贵!于臣女而言,大皇子永远是贵人恩人,臣女没齿难忘,日后定会全力报答!” 李沐俊秀的模样像是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嘴角那条弧形的曲线似笑非笑,他漫不经心道:“多说无益,二小姐早些回去吧,李姑姑和玉华你自行解释,本皇子就不帮你善后了。她们都是奴才中的佼佼者,能不能留住?能不能对你忠心耿耿?都看你的造化了。” 唐安夏恭敬谦卑的福了福身:“是,臣女告退。” 门外的梁公公并不知晓其中的原委,瞅着唐安夏离去的时候,神清气爽,如释重负。又瞅着屋内的李沐面色沉稳,毫无波澜。再看看那枚冰花芙蓉玉完好无损地挂在唐安夏的腰间。 梁忠便认准了,这事儿绝对是八九不离十。 唐安夏早晚会成为大皇子府的女主人,那么他早点攀上这层关系,将来势必会扶摇直上。 “二小姐,奴才送送您!”梁忠热情地迎上去。 唐安夏浅笑着:“不必了,龙沐堂事务繁忙,无需劳烦公公。” 梁忠笑眯眯地跟着唐安夏,嘴上奉承道:“不可不可,您是我们家大皇子的客人,怎能失了礼数?大皇子不吩咐,我们当下人的也要做到,不让大皇子忧心。我这就送您出宫,二小姐莫要拒绝,让奴才为难了!” 毕竟梁忠是龙沐堂的老人了,对于寝殿上下的奴才都熟悉,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般自在,加上他阳奉阴违有些手段,李沐对他不薄。 因而,梁忠的一些话和作风,好的殿里下人们学着,坏的下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得罪他。 眼瞅着梁忠陪同着唐安夏悠然悠哉的离去,旁人只得羡慕,学不来。 第109章 小皇子李嘉 穿过花园长廊,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 忽地,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跑来,一下子撞进唐安夏的怀中。 多亏了芳嫣搀扶住险些跌倒的唐安夏,否则,她差点撞到路旁的石头上。 芳嫣瞪着眼前的人儿,训斥道:“哪里来的……” “奴才参见小皇子——” 不等芳嫣的话说完,梁忠立刻提高了音调,尖锐的声音把芳嫣生气的话语遮挡住,夸张地跪在地上磕头的动作,更是完美地吸引到孩童的注意。 芳嫣暗自咂舌,差点引来杀身之祸!一个婢女敢顶撞皇子?岂不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小皇子李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子,复而,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梁忠,嗤鼻一笑:“这不是皇兄宫里的梁公公嘛!这两位婢女是谁?看着面生,本皇子未曾见过。”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女乃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参见小皇子。” 李嘉蹙了蹙眉头,清秀的脸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语气变得厌弃:“将军府?我娘亲可说了,将军府是坏人,是我们的……” “小皇子!”身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猛地传来,打断了李嘉的话。 唐安夏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体面的姑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下子拉住李嘉的手臂,把他揽在自己的身后,朝着唐安夏歉意的笑了笑,朗声道:“童言无忌,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小皇子被我家贵人娇宠惯了,净说些不中听的话,口无遮拦的,还请小姐见谅。” 唐安夏定睛一看,这位姑姑正是刚才去的路上询问‘龙沐堂’方向的婢女。便收敛了警惕的神色,礼貌地嫣然笑道:“方才多亏了姑姑帮忙,尚未道谢,岂敢责怪?姑姑多心了,小皇子冰雪聪明,来日必成大器。” 李嘉抬头看向年长的婢女,清脆的声音叮当作响:“金姑姑,成大器的意思,是不是说本皇子将来会成为父皇一样的君王!?” 金姑姑急忙遮掩住李嘉的小嘴,犀利的目光从唐安夏的身上,转移到梁忠那张尴尬之色的面孔,话语间饱含歉意,又不失威胁:“梁公公,小皇子年幼,他的话可否当真?倘若有人以讹传讹,导致皇家兄弟反目,你我均是当下人的,有十个脑袋都不中用啊!” 梁忠讪讪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这嘴巴啊,一向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姑姑安心就是。” 金姑姑凝重的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些,她拉着李嘉的手,恭敬不失风雅的欠身作揖道:“小皇子若是回去晚了,贵人要责罚的,我们先行告退,就不陪着小姐游宫了。” “姑姑慢走,小皇子慢走。”唐安夏嘴角含笑,同样优雅地行了回礼。 待众人渐渐走远,梁公公跟随着唐安夏的身后,瞅着四下无人,窃窃私语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小皇子的生母乃是宫里最得宠的静贵人。那女子非同寻常,她原本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奈何她颇有手段,加上有几分姿色,竟然主动诱惑醉酒的皇上,投怀送抱。” 芳嫣瘪了瘪嘴巴,小声问:“皇后娘娘怎会察觉不到她的野心?为何不提前除掉这个吃里扒外的丫鬟?” 梁公公啧啧两声,连连摇头:“这就是静贵人的厉害之处了,整个椒房殿无一人发现她的手段,皇后娘娘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心腹。直到有一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因后宫妃嫔用度之事发生争执,皇上不悦,醉酒之后,宠幸了静贵人,这才让众人察觉到身旁竟有一位如此可怕的女子,野心勃勃。” 瞅着唐安夏不作声,梁公公继续低语着:“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静贵人短短几年功夫,竟然能成为整个后宫最得盛宠的女子,可惜她出身卑贱,不得晋升位分,又和皇后娘娘结仇,遭受后宫妃嫔的排挤,否则早就出人头地,荣登妃位了。皇上宠爱她多年,自然也疼惜小皇子,吃穿用度不比其他皇子相差分毫呐。” 唐安夏佯装毫不关心在意的模样,浅笑嫣然:“我们已走到宫门前了,多谢梁公公一路相送,麻烦回到龙沐堂,告知大皇子一句话。” 梁忠顿时两眼放光,拱手作揖道:“二小姐请讲,奴才一定只字不差的转达给我家皇子。” 唐安夏静静地望着天边一点点落下的夕阳,眼底不由自主地抹上一层哀伤的涟漪,她本不想伤害李沐,她心中对他感激,对他倾佩,偏偏没有爱。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般,似水如歌般轻柔:“你告诉他,我唐安夏这一世都会牢记他的恩情,会竭尽全力的报答。恳请他一定要平安康泰,扶摇直上。” 梁忠听得似懂非懂,这话的意思并非是以身相许,但字字玑珠言之凿凿,似乎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闪烁着浅浅的琉璃之光:“公公可否记得住?” 梁忠点点头:“回二小姐,奴才铭记于心。” “好,公公是个热心肠的人,下次相见不知何时,就此别过。” 唐安夏弯了弯唇角,煞是好看,她微微颔首表示礼貌,旋即,领着芳嫣一同离宫。 回去的马车摇摇晃晃,唐安夏捏住手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她的指尖漫步全身,仿佛有一丝悲凉的心伤。 忽地,唐安夏感觉脖颈处一阵灼热的感觉。 她伸出手指一抹,发觉挂在脖子上那枚碎掉的,从小佩戴到大的,仅剩下一半的玉佩,竟然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股腾腾的热气。 唐安夏惊诧道:“奇怪,以前不曾发生过这种异象!是预兆了什么吗?” 芳嫣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二小姐怎么了?你是在意小皇子说的话吗?他确实提到了将军府是坏人,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唐安夏把玉佩放好,不再提及,她看向芳嫣,百转心肠回忆着李嘉的话,深思熟虑道:“小皇子对将军府敌意,表示静贵人憎恶将军府。梁公公说过,皇上偏爱小皇子,静贵人野心勃勃,那么,他们母子二人自然会觊觎着……恐怕是因大皇子和将军府交好多年……” 唐安夏欲言又止。 第110章 你们二位是去是留? 芳嫣听得一知半解,她如今已了解主子的脾气,有些话藏在心间,不全说破,留有余地,等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便也识趣地不追问,只是紧紧地握住唐安夏冰凉的小手,甜美一笑:“无论怎样,奴婢会忠心耿耿地陪伴在二小姐身旁,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唐安夏自然是信得过芳嫣的话,浅浅一笑:“如今我们失去了大皇子的帮助,又有敌人虎视眈眈,日后怕是更不好过了。”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晚,昏黄色的晚霞映在天边,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唐安夏走在府内的林间小路,想来,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玩耍的地方,处处都留下了成长的气息。 那时候,唐婉凝和唐代柔还没有分离崩析,她们追赶着唐晟和唐宏,在庭院间欢喜打闹,唐安夏文文静静的站在树下望着他们天真无邪的模样,笑得甜美可爱。 那时候,唐宏每天都追在唐代柔的身后,一声声的叫着“姐姐,姐姐”,唐代柔总会气鼓鼓地打唐宏几下,争风吃醋似的嚷着:“她是我姐姐!她是我姐姐!” 唐婉凝总会摆出来一副嫡女的模样,指着他们喊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都要听我的!” 唐晟喜欢拍拍他们的头,憨憨的笑道:“咱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姐妹!将来要相互照扶!” 那时候,唐安夏就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唐家,哪怕赴滔倒火,舍弃了自己的幸福,也要照顾好这群兄弟姐妹,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前世,唐安夏确实做到了! 可惜,唐家没有想象中安稳度日,平安随顺,更没有飞黄腾达,反而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今生,年幼的时光历历在目。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唐宏坐在轮椅上废掉了双腿,唐代柔受到惊吓失去记忆。 唐晟随着父亲在外征战沙场,在前朝勾心斗角。唐婉凝一门心思想着嫁入宫中为妃。 而唐安夏,她也早已不是曾经的她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慢慢变成了前世最讨厌的模样。 站在桂苑的门前,唐安夏微微仰头,感受着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积雪已渐渐融化,天寒地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唐安夏眯起了清亮的眸子,轻抿薄唇,嘴角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柔声问:“芳嫣,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子瑜?” 芳嫣一愣,脸颊爬上一抹嫣红,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二小姐为何这样问?奴婢不急着嫁人,奴婢要多伺候二小姐几年呢!而且子瑜他的心思都在殿下的身上,虽说喜欢奴婢,但也不急着娶我进门!” 唐安夏收起幽深的眸光,迈开步子踏入桂苑的门槛,一边含笑着说:“你啊,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总要真心实意替你打算着。” 紧接着,不等芳嫣再说什么,便吩咐道:“你去把李姑姑和玉华叫来,然后守在门外,我有话单独问她们!” 一盏茶的功夫,李姑姑随着玉华进入厅堂,她们朝着坐于主位的唐安夏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精心地擦拭着手中的玉佩,抬起眼眸,眉宇间透着一丝警觉,先看向玉华,冷声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玉华面色沉稳冷静,自信中夹杂着些许的傲气,回道:“二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干净利落地除掉她,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奴婢杀了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轻而易举。” 唐安夏微微颔首,取下头顶发髻间的一枚黄金步摇,递给玉华道:“这是纯黄金锻造而成,赏赐给你了。若是不喜欢这个样式,拿去市井的当铺也能换些银两。” 玉华匆匆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来步摇,又小碎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跪地感激道:“奴婢多谢二小姐的赏赐。” 唐安夏抬手示意她起来。旋即,清冷的眸光看向李姑姑,意味深长的弯起嘴角:“我今儿入宫去了一趟龙沐堂,原本想把这枚玉佩还给大皇子的。” 说着,唐安夏把冰花芙蓉玉放回腰间挂好,面露遗憾之色:“可惜,大皇子并没有收下。” 李姑姑垂下眼睑,拉耸的眼皮遮挡住了眼底深处的幽光,语重心长道:“老奴听宫里的人传言,大皇子对您有意,试图选您入宫为皇子妃,如此深情,还望二小姐不要辜负了才好。” 唐安夏注视着李姑姑的神态,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一般,闭月之姿没有半分表情,缓缓道:“我已然告知了大皇子,我心系文亲王,绝无入宫的可能。” 李姑姑一愣,抬头怔怔地看向唐安夏:“不知大皇子可否愿意放得下您?” 唐安夏的纤手轻理妆容,眉眼含笑,淡漠如水,勾唇:“大皇子心系朝廷,胸怀天下,岂会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只是,大皇子告知我,你和玉华二人听命于我,皆因他的恩惠。如今他对我已无眷恋,你们若是愿意留在我身旁,我自然好生相待。你们倘若想回到大皇子身边,我也不会勉强。是去是留?你们二位自己决定。” 李姑姑和玉华目目相觑,她们不曾料想,唐安夏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大皇子的荣宠。 更未预料的是,她们的事大皇子会毫不忌讳的坦言说出来。 玉华思虑片刻,冷静道:“奴婢对李姑姑深信不疑,愿意追随着李姑姑选择主子。二小姐和大皇子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会亏待奴婢。” 李姑姑闭目冥想,如若回宫,她们便会与众人一同服侍大皇子,面临着众多奴才和宫人们的排挤和勾心斗角!未必能脱颖而出,得到大皇子的赏识。 但,只要留在桂苑,她就是唐安夏的心腹。她和玉华将会占据桂苑的天下,只要好好辅佐唐安夏,待她飞黄腾达之日,李姑姑也可坐拥富贵,回乡安养晚年。 这样一想,李姑姑睁开略微凹陷的眼睛,神情坚定不移,朝着唐安夏跪地叩首道:“二小姐,老奴和玉华愿意为二小姐效劳!忠心不二!尽职尽责!” 第111章 怡红馆晓白 皇城,怡红馆。 静贵人正在屋内陪同小皇子李嘉识字读书。 婢女金姑姑疾步走来,恭敬地福了福身:“贵人,户部尚书松泽大人来了,在正厅等候您。” 静贵人急忙朝着身旁的奴婢嫣儿扬了扬脸,冷声道:“领着小皇子去院子里玩,不许离开怡红馆,上次那种跑到外面胡言乱语的事情再敢发生!我就砍掉你们的脚!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嫣儿怯生生地应道:“是,奴婢一定看护好小皇子。” 言毕,嫣儿牵着李嘉的小手,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四五个奴才丫鬟,一同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静贵人缓缓起身,窈窕婀娜的身姿一点都不像是生养过孩子的。她对着铜镜双眸含笑,镜中的人儿绝美逼人,肤如白雪,眸若天星,唇如花瓣,双颊绯红。她执了玉簪盘成流云髻。拿起一盒胭脂,轻点朱唇,淡然抿唇,美貌娇状宛若倾国倾城的仙子。 金姑姑取了一件淡紫色的宫装长裙,长及倚地,披在静贵人的肩上。细长的腰带束住腰身,缓步行走,翩于身后,女子的阴柔之气尽显面容,莲步微挪,裙珺翩飞。 来到正厅,户部尚书松泽正坐在官帽椅上品茶,身侧的婢女晓白手端着陶瓷茶壶,津津乐道地介绍着这味新茶的由来。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眉眼间尽显笑意:“奴婢清晨早早起来,取了外面的露水,浸泡此茶,非常不易,待茶叶泡开,奴婢再放入茶壶中,用开水冲泡,这样的茶水别有一番滋味儿,喝起来茶香漫延,沁人心脾。” ‘啪啪’! 静贵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双手合十响亮地鼓掌,她脸上挂着笑容,眼眸里却闪动着让人畏惧的阴冷精光。 晓白说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悄悄接近的静贵人,立刻吓得脸色骤变,慌乱地跪下磕头:“奴婢无礼,冒昧说多了些,恳请贵人赎罪!” 静贵人厌弃地睨了她一眼,抬起眸子看向一脸无恙的松泽,抿唇笑道:“尚书大人您可喜欢这茶的味道?” 松泽这才放下了杯盏,他眉毛浓黑,脸孔泛黄,身体干瘦,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干哑低沉道:“茶,不错。人,也不错。” 静贵人知晓,户部尚书是个对女子颇有研究的男人,索性投其所好,媚眼如丝道:“尚书大人真是好眼力,我身边的这些丫鬟啊,就属晓白最听话懂事,那张巧嘴说起话来妙语连珠,特别惹人喜欢!您说,这天气刚刚回暖,却也是寒冷,哪来的露珠啊!偏偏晓白说她一早出去采集露珠,呵呵……” 静贵人掩唇轻笑,眼角瞄了一眼跪在地上整张脸都通红的婢女,隐藏了嘲讽之色,反而换上赞赏惊叹的语气:“这点小心思,旁人是学不来的,咱们这群人听了,明知是她是故意扯谎,却偏偏听着开心,您说,这丫鬟是不是个小人精?” 松泽瞥了瞥跪在地上因为害怕受罚而瑟瑟发抖的女子,清咳了声:“起来吧,别跪着了,每次来怡红馆都是你尽心伺候,本官心里记得呢!” 晓白摇摇头,双腿像是钉住了似得不敢动弹:“奴婢不敢,奴婢有罪!” 静贵人眼眸流转,盈盈如波,摇晃着轻曼纤弱的身姿坐在玫瑰椅上,笑得妖娆:“我倒是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松泽心里猜中十有八九,却面上佯装好奇不懂:“哦?不知贵人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静贵人抬起纤纤素手,轻理妆容,勾起红唇道:“不如,我把晓白赏赐给尚书大人如何?我这怡红馆里的金银珠宝,尚书府都看不上眼。只得挑选个婢女,讨您欢心。这丫鬟小嘴像水蜜桃似的,说话伶俐,一张嘴就像抹了蜜,合您的胃口。” 不等松泽回应,静贵人便朝着跪地不起的婢女努了努嘴:“晓白啊,我问你,尚书大人带你回府,你可愿意啊?” 晓白低着头,整张脸几乎埋进了胸前,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回道:“奴婢卑贱,不敢妄想,一切全凭静贵人和尚书大人的安排!” 静贵人莺莺燕燕的笑了,一只手拿起帕子轻掩红唇,一只手指着晓白的方向,姿态妩媚:“尚书大人,你看看她的小样子,多惹人怜惜啊!”您就别拒绝我的好意了,快快把她领回府就是!“ 松泽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他本就有这种心思,如今静贵人态度诚恳迫切,他便顺水推舟,假装无奈道:”哎,既然贵人有意,本官也不好推脱,扫了贵人的颜面,就按您说的,本官勉为其难吧。” 静贵人笑得花枝乱颤,扬了扬脸示意金姑姑过来,吩咐着:“你把晓白带下去,好生打扮一番,我盒子里的珠宝和衣裳,挑几件让她拿走,再去她房里简单收拾一下,送去宫门口,亲自盯着她坐进户部尚书大人的马车,你才能回来复命。” 金姑姑会意地点点头:“贵人放心,老奴一定安排妥当。” 随后,走到晓白的面前,亲自扶起不敢动弹的她,和颜悦色道:“你真是好命,能伺候尚书大人,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晓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口,路过静贵人身旁的时候,微微欠身作揖:“奴婢多谢贵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夜祈求贵人能平安康泰,小皇子能飞黄腾达,奴婢告退,贵人保重!” 静贵人看都不稀罕看她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如此,静贵人算是讨了松泽的欢心,她屏退众人,亲自给松泽倒杯热茶。 复而,坐在松泽的身旁,媚眼含泪,轻轻叹口气:“大人,眼瞅着大皇子就要纳妃了,我的嘉儿还小,恐怕要眼睁睁地瞧着他的皇兄纳妃,册封太子,荣登大殿正中间的位置。等到那时,我们母子不知能否活命啊,大人!” 松泽不紧不慢地抿口清茶,一只大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静贵人的腰肢,柔声宽慰:“你放心,我怎会让你们母子受损?丞相大人一直在运作,大皇子根基颇深,不是一朝一夕能扳倒的。” 第112章 你会后悔吗 静贵人委屈巴巴的小样快要哭了,她抽泣下,低垂的眼眸里浸满可怜楚楚的泪水,轻轻推搡了一把身旁的松泽,娇嗔道:“我们已经下手很多次了,奈何大皇子命好,总能化险为夷!他的靠山唐振天更不好对付,手握兵权,又老谋深算,想灭了将军府简直是难上加难。尚书大人,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可全都赌在了您和丞相的身上,你们若是失败,恐怕我们母子的荣华富贵就要到头了啊!” 松泽的手缓缓地向上摩挲,揉搓着静贵人娇柔的身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狡黠,声音有点喘:“你放心,无论是唐振天,还是大皇子,终将会败给丞相,败给我们,小皇子一定会荣登皇位,丞相大人将会成为摄政大臣,您将会成为前朝后宫唯一的皇太后,所有的嫔妃都要看你的脸色,哪怕是皇后都要听命于你,我的美人,你暂且再忍忍。” 静贵人一脸娇媚的模样,一下子钻进了松泽的怀中,声音柔弱酥软:“人家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可不要诓骗我哦!” 松泽怀抱着温软如玉的美人,早已丧失了最后的防线,一边抱起她轻飘飘的身子骨,一边信誓旦旦的承诺道:“你放心,我就是算计谁,都不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翌日,将军府。 清早,唐安夏站在园子里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远处层层的雾霭,遮挡住透过卷云的阳光,她微微闭上双眼,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初春的气息,仿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得到了洗礼。 不记得,已经有多久,唐安夏没有这样静静地享受着桂苑的美景,沐浴着清风。想来昨夜,她看着雪色和月色交叠明灭,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一世。 那场刻骨铭心的大火,乌金色的城墙之下,放眼望去,满是狼藉,地面上血迹斑斑,七零八落的残尸,东倒西歪的瓦片,火堆上还散着未尽的狼烟。 她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她看着怀里干枯的李君麒,眼泪不断地从眼角迸溅而出。 轻微和煦的风吹过脸颊,唐安夏眯起的眼睛渐渐睁开,乌黑透彻的眸子,闪着氤氲的水色,像是世间最昂贵纯粹的宝石,在幽暗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芳嫣拿了件素色的披风,搭在了唐安夏的肩上,喃喃自语着,语气里浸满了忧伤:“二小姐,奴婢已经好久不曾见到你言笑晏晏、灿若初旭的模样了。以前的你,就像是三月末的春风,说起话来像是银铃般动听婉转。奴婢有时会想,过去那委屈可怜的日子,被人利用被人算计的日子,虽然没心没肺,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旁人的替罪羊。但,总归是欢声笑语多一些,哪怕是偶尔挨打挨骂,也会觉得心安理得。” 唐安夏笑了,那笑容,顷刻间席卷了冰冷潮湿的季节。 她弯弯细细的眉、纤长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藏有星辰万丈,美眸流盼间,万千银河映衬着的璀璨,让人深陷其中。 她说:“人啊,今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也会想着偷点懒、颓废点、沮丧点、荒废度日。可惜,不能像是以前那样的活着,混吃混喝的日子,怕是会遭受灭顶之灾。我们总想要活得更好,就像是寻常百姓家,期许着有一日能家财万贯。达官贵人家,谋划着有一日能飞黄腾达。生于帝王家,却不安心当个王爷,总想着能有黄袍加身、坐拥天下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像是过去那样的活着。” 芳嫣听得是半真半假。 朝阳斜晖脉脉,她看着唐安夏的脸庞,在初春微暖的春色里显得分外温柔。 芳嫣踟蹰了半晌,开口道:“二小姐,来日,你会后悔吗?” 唐安夏忽然之间心如擂鼓:后悔吗…… 偶尔,午夜梦回,缱绻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回想着前世的鸟声莺燕,夏蝉鸣叫的日子,明知一去不复返,还是有些贪恋。 从她重生的一刻开始,那些闲暇度日,草色流光间,缱绻安宁的时光,便不复存在。 她要在这儿尔虞我诈、波云诡谲的宅子里活下去,要在虚与委蛇的皇城中有一份立足之地。 她要在海棠花谢了一地的时候,唤着‘君麒’的名字,与他情浓蜜意。 她要在刀刃架在脖子、要她性命之前,能悠然悠哉地倚在窗前,不咸不淡地说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要有朝一日,把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过得如行云流水般惬意。 她坚定不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何来后悔之说?若是重新来过,或许,我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芳嫣,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世间总会有些阴差阳错,也总会有些迫不得已,因果之事,谁又说得准呢?你我,皆不要后悔。” 芳嫣点头,目光里依稀的迷离之色,渐渐散去。 李姑姑从桂苑之外匆匆回来,神色有些慌张。 她走到唐安夏的眼前,福了福身。 唐安夏有些惊诧:“难得有让你慌乱心神的事。从你入了桂苑,还是头一遭啊!” 李姑姑面露为难之色,却不得不说:“二小姐,不好了,大皇子他……” 唐安夏微微一怔,李沐难不成还惦记着自己的事? 李姑姑的话语顿了下,无奈道:“宫里来人了,宣读皇上的圣旨,要求将军府送入宫中两名女儿,暂时安置在储秀宫,供皇子王爷们选择合适的女子,册封位分。” 唐安夏的手紧紧一攥,神情凝重起来。 芳嫣机灵地转了转眼珠,懊恼着:“将军一共有三个女儿,长寿阁那位失去了记忆,神志不清,肯定不会进宫,万一病发,反倒是连累将军府。所以,二小姐和大小姐将要被选中送到宫里吗?” 李姑姑轻叹口气:“听闻这次达官贵人家,皆会送女入宫,一共十位秀女,除了将军府的两位,还有丞相家的一位女儿。” 第113章 你们姐妹入宫要相互扶持 唐安夏再次感受到了胸口处一阵炙热,她抬起手轻轻地按住脖颈上悬挂着的半块玉佩。心中暗想:原来如此,它的阵阵发热,其实是早有预料,它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我,自然也感受到了此去皇宫凶险万分。 芳嫣心急如焚,拉紧唐安夏的手臂,一张小脸堆积着焦虑,咬着下嘴唇阵阵不安,她说:“二小姐,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入宫吗?大小姐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想嫁给大皇子啊!” 李姑姑也愁眉不展道:“最主要的是,二小姐您刚刚得罪了大皇子,让他颜面扫地,皇上的圣旨马上就下达到了各个府邸,其中是否有人从中作梗,都不得而知啊!” 不等唐安夏思虑,院子里的下人们齐刷刷跪成一排,叩首作揖道:“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安夏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女儿参见父亲,参见大夫人。” 华瑶妩媚精致的脸颊上挂着极其不自然的笑容,那假笑的模样就像是明明内心充满愤怒,却依旧要保持着欢天喜地的姿态来恭贺道喜。 “安夏啊,你真是好命!代柔身子骨虚弱,不如你,修养几天的功夫就能活蹦乱跳。你瞧,皇上的圣旨今儿一早就传到将军府,要送入宫中两名秀女,你能和婉凝一同住进储秀宫了!” 唐安夏隐藏了心底复杂的情绪,只是淡漠的轻轻一笑,美好的脸庞宛若庭院中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散发着清婉的香气,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微摇晃,眉眼间尽是清冷,弯唇道:“大夫人无需多虑,女儿不曾想过要嫁给大皇子,纵使入了皇宫,也不会与婉凝姐姐争风吃醋,女儿自有别的打算,您安心就是。” 唐振天如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女儿,饱经风霜的眉宇间有两道深深地褶皱,他严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既然选定了十位秀女,自然是打算给皇子们多挑选几位皇子妃嫔。倘若你落选,被送回府内,敢问还有哪户人家愿意娶你?为父的脸面往哪儿放?你给我安安稳稳地在储秀宫,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姐姐唐婉凝要册封为皇子妃,你至少要争取一个皇子嫔,哪怕是余下的两位皇子,也总比颜面扫地被赶出来强得多!” 唐安夏没有应声,清亮的眸子试探地看向华瑶思虑重重的样子,嘴角若隐若现一抹笑意。 华瑶眯了眯丹凤眼,红润饱满的嘴唇绽放着明媚的笑容,柔声道:“你父亲说得对,婉凝和你都是唐家的女儿,在宫里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来日你们姐妹同心同德,对抗强敌,相信那些朝臣家的女儿们都会败在你们的手下。你啊,无需惦记着唐宏和你亲娘,宏阁那边吃穿用度一切如常,你父亲不会亏待他们母子二人的。” 唐安夏的脸上这才渐渐显露笑颜,她那双灵秀的眸子清澈又深不见底,淡然抿唇轻笑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谨记大夫人的教诲,不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亦会尽量保全姐姐的平安和荣华富贵,在皇宫谋求一席立足之地!” 唐振天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唐安夏的肩膀,似乎千万分的情绪都凝聚在了手掌之间。 这个女儿,在家里最不受宠爱,他身为人父,又何尝不知呢?奈何他身为朝廷大将军,心思都用在征战沙场,前朝斗争中,对于将军府内的事宜很少过问。 细数他的儿女,唐婉凝和唐晟是嫡出,有华瑶精心养育。唐代柔年幼丧母,有唐老太太百般疼爱。唐宏和唐安夏都是翠荷所生,可惜唐安夏是个女子,不得翠荷喜欢,唐宏倒是娇生惯养了一身的毛病。 说到底,唐安夏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知书达礼,谦让善良,背后忍受的委屈,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吧。 谁不想岁月静好?谁不想逍遥自在?谁不想潇洒度日?可惜,背后总要有个强大的依靠,唐安夏没有,她没得选择。 唐振天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他摘下了手指上的一枚玉指环,拉起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把玉指环放置于唐安夏的手心,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透过手掌,传遍了唐安夏的全身,那是一种许久不曾感受到的父爱,厚重如山。 唐振天神态严肃,眉宇间的英气逼人,一时露出了慈祥的模样,嗓音醇厚道:“婉凝是嫡女,必然会得到更多的尊荣。你是庶女,为父担忧你步履薄冰,受人欺负,赐予你一枚当年皇上赏给我的玉指环,这是将军府的荣耀,为父打了胜仗,皇上亲赐的圣物,有它在,相信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也不敢太小瞧你。若是刁难你,就是惹上将军府,亵渎皇上的旨意,他们不敢。” 唐安夏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无论唐婉凝得到了多少金银珠宝带去皇宫,都不及将军的玉指环尊贵,这宝物的威慑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唐安夏的手仿佛捏着千斤重的宝物,抬起明亮不含有任何杂质的眸子,眼底浸满了感激的泪水,哽咽道:“女儿……多谢父亲的赏赐!定当不负您!不负将军府!父亲放心!” “好,好。”唐振天不在说什么,他转身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华瑶端正的脸孔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好歹,他要权衡利弊,给这位后宅当家做主的大夫人几分颜面。 于是,唐振天朗声道:“嫡女自然要高贵气派,不能逊色于丞相府的女儿,华瑶你来安排。将军府内的事,你总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以大局为重,不会落人口舌,待两位女儿出府,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华瑶顿时收敛了不悦之色,两片似月牙儿的唇瓣微微向上扬起,像是妖娆的玫瑰花般迷人生动,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齿:“将军过誉了,妾身乃是您的正室夫人,一切都以你为重,一切都为了将军府的繁荣昌盛,经久不衰。婉凝和安夏都会气派的离府,您大可宽心。” 第114章 出府前日 出府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临行的前一日,唐安夏收拾好了行囊,随身带些金银珠宝,还有银票。芳嫣带着一些衣裳华服,还有子瑜赠予她的防身匕首。 唐安夏把李姑姑和玉华唤来,屏退众人,语重心长道:“宫里有旨意,每名秀女只得带走两个贴身奴婢,等入住到储秀宫,会有专门的宫人伺候着。我再三思量,决定带着芳嫣和玉华,桂苑交给旁人终究是不放心的,李姑姑留在这里,最为稳妥。另外,宫里人心险恶,暗箭难防,有玉华在身侧伺候,总会安全些。” 李姑姑似乎早就料想到会这样,很平静地接受了唐安夏的安排,轻轻福身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会守护好桂苑的每一寸土地,不让您忧心。” 玉华恋恋不舍地看向李姑姑,心中骤然有千种万种的不舍,轻叹口气:“本以为来到将军府,就能同姑姑一起共事,谁曾料想到,事与愿违,玉华又要入了那深似海的宫门。” 李姑姑情不自禁地抱了抱玉华因常年练武而健硕的身子,凹陷的眼角竟闪烁着几滴泪珠,话语间有点哽咽道:“好孩子,你我相识多年,在宫里相互扶持,在宫外相互帮忙,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亲手教导的徒儿,你我有师生之情,更是患难之交。此次入宫,你要护好二小姐,更要保全自己,凡事多和二小姐商议,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玉华用力地点点头:“姑姑放心,玉华既然认准了二小姐是唯一的主子,便会忠心耿耿的伺候她,宫里的形势玉华了解,定会小心谨慎。” 唐安夏凝望着她们二人,深宫之中能有真挚的情谊实属难得,忍不住鼻子发酸有些感动。 她对李姑姑也同样的恋恋不舍,清澈的眼睛温柔地微笑着,承诺道:“李姑姑,等到我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倘若重回桂苑,你仍然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假如不幸成为某位皇子的妃嫔,就可自立门户,到时候,我会派人亲自来接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你一人在桂苑孤独终老,我会把你召回身边,有朝一日让你荣归故里,安享晚年。” 李姑姑心中感激,笑吟吟的时候眼角一条条鱼尾纹若隐若现,她满怀谢意道:“老奴全听二小姐的安排。” 这时,门外的丫鬟蓉儿敲了敲门,高声唤道:“二小姐,文亲王来了,在厅堂内候着,您要见吗?” 芳嫣秀气的眼睛一亮,嘴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唐安夏优雅起身,莲步微移,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散发开来,她柔声道:“玉华,你随着李姑姑去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旋即,唐安夏和芳嫣一同来到了正厅。 李君麒坐在官帽椅上把玩着一副象牙折扇,子瑜腰间佩剑站在他的身侧,远远瞧见了芳嫣款款而来,子瑜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丝弧度。 唐安夏屏退众人,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相对。 李君麒右手合上折扇,左手握住扇叶,优雅的样子好似画中之人。他抬起眼眸,幽深的眸子好似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唐安夏,低沉的声音浸满了哀伤:“安夏,你明日入宫,有何打算?” 唐安夏雪白的肌肤如同昆仑山上的雪莲花,她低垂着眼睑,拂袖坐在了李君麒的对面,长长的睫毛在心形的脸颊上投映着诱人的弧度。 她的声音无奈而又夹杂着淡淡的忧愁:“君麒,皇上的圣旨已下,你我都无能为力去改变皇上的旨意。其二,我有幸入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静贵人和户部尚书松泽关系密切,对将军府虎视眈眈,意图陷害唐宏,上次又安插细作在我的身边。他们的爪牙随时都会伸向唐家的每一个人,我留在将军府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但是,进入皇宫就不同了,还有摄政王的死因真相,我们唐家的仇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去做,不由得我一人在桂苑悠然悠哉。” 李君麒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拂过象牙折扇,眼中忽闪而逝一抹心疼,他深知唐安夏的不易,翩若惊鸿的脸孔显露着几分释然。 他声音温软如玉:“我知道,你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好歹唐家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的父母生你养你,纵使你心里对唐家的不公不正心怀怨怼,但万万不会希望整个将军府陷入困境被人害惨。” 李君麒停顿了下,瞅着唐安夏淡然如水的脸孔,感慨道:“不管你是为了唐家,为了李君麒,为了寻找真相,还是为了自保,为了保全你重要的人,终究,你是要进宫的,我并没有理由阻止你。” 唐安夏如瑰丽的眸子闪烁着银白荧光,这一刻的李君麒周身散发着凛然的英锐之气,那张端正刚强的脸孔,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唐安夏莞尔一笑:“谢谢你,我们肩上背负着东西太多,有时旁人为了利益,你不害人,他们却把你当着棋子耍弄。我们要好好活下去,难免会有违背心意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总要面对的。” 李君麒微微颔首,斜飞的英挺剑眉轻轻一挑,厚薄适中的唇勾起完美的弧度:“我今日来,还想告知你,不管你身在何处,哪怕是凶险万分的皇宫,我都会尽力护你周全,当初的承诺绝不改变!” 唐安夏头一回看见李君麒正式严肃端正的模样,忍不住轻掩红唇,淡然笑之:“我知道了。” 两人又寒暄问暖了几句,子瑜便拉住芳嫣的小手,把她拽到一旁,声音低柔道:“宫里不同于将军府,你住这儿有二小姐护着你。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一出了事,连你家二小姐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我若得空进宫,就去看望你,但你我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免得落人把柄,被小人利用。” 芳嫣认真地听着子瑜的每一句话,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 子瑜悄悄地看了一眼李君麒的方向,私语道:“假如我们稍加运作,让二小姐顺利嫁入文亲王府,你我就能长相厮守了。” 第115章 秀女入宫 芳嫣愣了下,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诧异的问道:“二小姐嫁入文亲王府,是什么意思?难道入宫选秀,不是要嫁给皇子们吗?” 子瑜俊秀的脸孔透着灵气,桀骜不驯的眉眼间隐藏了运筹帷幄的飒爽英姿,他低声道:“原本秀女是都要入了皇子的殿内,但,文亲王乃是皇亲国戚,过世的摄政王爷和皇上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文亲王出自旁支,却也是皇族一脉。如要娶亲,自然是从前朝显赫世家的千金小姐中挑选,只要二小姐尚未嫁人,我们殿下就还有机会。” 芳嫣心中欢喜,暗自雀跃:“如此甚好,原本我还在担心,二小姐和殿下就此别过,怕是有缘无分了。看样子,他们还是有机会长相厮守的。” 子瑜忽地把芳嫣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在她的耳畔吴侬软语着:“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等着我。” 芳嫣羞红的脸蛋好似甜甜的水蜜桃般诱人,她把头埋在了子瑜的肩膀上,深深地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小小的心脏如同一只小鹿在奔跑般乱撞不停。 只要有子瑜在,她什么都不怕。 翌日,天朗气清。 将军府内的下人们早早就起来准备两位小姐的出府仪式。 唐婉凝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嫡女,所用所穿都奢华尊贵。华瑶为她准备了一箱珠花首饰,一箱金银铜钱,一箱锦衣棉帛,一箱奇珍异宝。将军府内这几年积攒的值钱东西,几乎都赠予了唐婉凝,可谓是给足她气派的场面。 初入皇宫,唐婉凝穿了一件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雅致的兰花,逶迤拖地的古纹双碟长裙,流云髻间戴着一枚镂空的牡丹朱钗,脸蛋上画着精致的浓妆,娇媚如月,尊贵如凤。 唐代柔相比之下就简约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华服衣裳,加起来只有一箱子足矣。穿着更是清新淡雅,一袭白衣委地,身披淡紫色的夹袄,上面绣着蝴蝶暗纹。 一头青丝用小花流苏轻轻挽起,鬓角的发丝随风舞动。峨眉淡扫,面容不施粉黛,脖颈上挂着串好的半枚碎玉,晶莹通透的玉体衬得皮肤白皙如雪,腰肢纤细,犹如仙子般气质脱俗。 站在将军府的门前,她们两位千金各有各的美丽。 唐振天和华瑶领着一众人等,在府内举行盛大的恭送仪式。 唐振天面色沉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铜铃般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他朗声道:“今日,我承蒙皇上隆恩,将两位女儿送入宫中,荣选秀女,愿你们能平安康泰,能早日成为皇子的妃嫔,能成为将军府的庇佑。最后,为父还想说一句真心话,无论何时何地,将军府永远都是你们的依靠,真到了危难之时,不要害怕,为父会救你们回来。” 唐婉凝和唐安夏一前一后跪在地上,朝着唐振天和华瑶恭恭敬敬的叩拜,异口同声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身旁的贴身奴婢搀扶着她们站起来,华瑶疾步上前,抱住了唐婉凝,妩媚的眼里婆娑着泪水,她伏在唐婉凝的耳边低语着:“好孩子,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的身边,王姑姑和春芝你带走,她们会帮你出谋划策,母亲只希望你能平步青云,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子妃!” 唐婉凝早已泣不成声,她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生怕抹花了精致的妆容,微微点头:“女儿肯定不负所托,母亲您尽管放心就是。” 唐安夏眼睁睁地瞧着她们母女情深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她朝着人群深处望去…… 蓦地,在宏阁的方向,在浩浩荡荡的下人们身后的角落,唐安夏看见了那两个身影——翠荷正推着坐在椅子上的唐宏,远远地、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唐安夏。 一瞬间,眼泪奔涌而出。 唐安夏扭过头去,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能让翠荷和唐宏看见柔弱的一面,她已然不是过去的她,她要坚强勇敢,她要在皇宫里成就一番霸业。 管家声如洪钟的呐喊,打破了难舍难分的别离。 “吉时已到!出府!” 唐安夏恋恋不舍地看向了母亲和弟弟,仅仅一眼,她便把目光转向了挺拔伟岸的父亲,嘴角含着一味若有似无的笑靥,她知道,前方的路,要靠一个人步履维艰地前行。 门外准备了两台轿辇,前面一台八人轿子是唐婉凝的,后面一台四人轿子是唐安夏的,两位女子依次进入各自的轿辇内,放下帘子,起轿! 再回将军府,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摇摇晃晃近半个时辰,轿辇在皇宫的门前停下。 下了马车,只见巍峨堂皇的皇宫门外,已然到了四位秀女,陆陆续续其他府里送来的女子也依次到达。 迎接他们的是宫里总管太监高立,他身后跟随着一排奴才,各个都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 待最后一位女子到达,高立尖细的公鸭嗓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好咧!奴才知道大家都是金枝玉叶,皇上和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所以特意布置好了储秀宫,衣食用度与姑娘们的府内大体一致,请随奴才来吧。” 十位女子风姿绰约,各有千秋。 她们迈入高高的门槛,经过一座座金碧辉煌闪闪发光的宫殿,最终来到了西侧一座光彩夺目的殿门前。 唐安夏仰头,瞧着这里金色的瓦片,红色的大门,流光溢彩,熠熠生光。恍惚间理解了为何那么多女子,都费尽心机要成为这里的主人,那种奢华和繁荣,仿佛拥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每一个见识过此景的女子,为之勾心斗角,倾尽所有。 殿门打开,一位身穿华贵宫服的姑姑缓缓走出来,朝着唐安夏等人行了礼:“姑娘们,奴婢是掌事姑姑江蓉,一直服侍在皇后娘娘身边,以后储秀宫的大小事宜,都由奴婢负责,请姑娘们随我来,各位的闺阁已有皇后娘娘按照你们的家世安排妥当,奴婢亲自带你们进去。” 第116章 奴才梁松 唐安夏被安置在储秀宫西侧的偏殿,房门前挂着一块‘弯月阁’三个字的牌匾。 唐婉凝作为将军府的嫡女,被安排在储秀宫西侧的正殿,门前挂着‘明云殿’三个字的金色牌匾。 一同住在西侧的还有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 东侧也是三间房,正殿居住着的是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 偏殿居住的分别是户部尚书松泽的嫡女:玉蓉。还有一位是兵部尚书昌德的庶女:雨涵。 南侧的偏殿是掌事姑姑江蓉的住所,正殿居住着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另一间偏殿居住着御史亦温唯一的女儿:念薇。 北侧院子较小,只有两件偏房,并无正殿。 分别居住着太傅杨清的养女:芷蕾。还有锦贵妃的妹妹:若烟。 除了将军府送进来了两位女儿,其他府邸都是一位。 这引起了众多秀女的不满和嫉妒,有意无意的把唐家两位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 江蓉带领着她们依次见过各自的闺阁,然后坦言道:“皇后娘娘有话先说在前头,不管姑娘们在府里有多少婢女伺候,享受着怎样的尊荣,到了储秀宫都是一样的地位。每位秀女有两个奴才和四个奴婢,加上姑娘们从府里带的贴身丫鬟,足够每个殿内使唤,如有需要多派遣几个人伺候着,需要皇后娘娘的恩准。” 唐安夏等人异口同声道:“是,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江蓉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端着掌家管事的架子,冷声道:“奴婢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各位秀女请回到你们的闺阁歇息片刻,晚些时候,皇后娘娘会亲自前来探视。” 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十位清新靓丽的女子缓步离开。 皇宫内的早春似乎来得更早一些,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阵阵香气,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美景如花隔云端,亦幻亦真。 唐婉凝紧跟在唐安夏的身后,一路上不言不语的,忽然唤住了她:“安夏,你一会儿来我房里,我有话和你说。” 唐安夏愣了愣,再想开口问,唐婉凝扬着清高的脸颊从她的身边已走过,丝毫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 玉华蹙起眉头,不乐意地嘀咕着:“进了皇宫都是秀女,她显摆什么嫡女的架子?二小姐你要去吗?” 唐安夏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漠的说着:“自然要去的,能入这里的女子各怀心思,不可深交。唐婉凝与我自小相识,倒是好对付些。” 这时,一位秀女轻轻地从后面拍了一下唐安夏的肩膀,好奇地问:“您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吗?” 唐安夏一愣,所有人都相互提防着,能主动搭话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 她笑得嫣然如花,眼底深处隐藏了那丝丝的警惕之心,弯起的红唇如娇嫩鲜艳的玫瑰花瓣:“是,我叫唐安夏,请问您是……” 肤色奇白的女子微微欠身,行了平礼:“我是刑部尚书旭民之女,名为梦琪。与将军府的两位姑娘一同住在西殿,早就听闻唐家二小姐善良贤惠,秀美绝伦,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唐安夏清亮的眼眸隐隐显露着海水般湛蓝色的光芒,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能选中秀女的,必然会有几分姿色,更有甚者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梦琪姑娘谬赞了,安夏愧不敢当。” 说着,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笑脸相迎的女子,她生得纤巧削细,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肌肤白嫩如初雪,宛若羊脂玉般无暇。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的皮袄,颜色甚为鲜艳。 梦琪笑着,脸颊边的梨涡微现,声音莺莺燕燕的:“其实我是觉得你人好心善,想和你做个伴,这些秀女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唯有你还好相处一些,以后我能常常找你喝茶解闷吗?” 唐安夏不禁掩唇而笑,她确实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类型。 但,顶着这样的脸蛋工于心计,不是更加方便吗? 唐安夏的双目明亮有神,自然是答应了梦琪的请求,和颜悦色,颇为亲切道:“当然,随时欢迎你来弯月阁。” 两人说话之余,已经走到了偏殿的门前,唐安夏不便多留,嘴边含笑,行了平礼道:“一路奔波,梦琪姑娘好生歇息。” “不用客气,唤我梦琪即可。”对方的态度熟悉地像是旧友知己般。 唐安夏轻轻颔首,以示尊敬,不再言语,随着玉华和芳嫣走进了弯月阁内。 阁内景象雅致温婉,幽静的房间简单朴素,檀木作梁,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罗帐,帐上绣着海棠花,贵妃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叠着玉带叠罗衾。 没有过多的瓷器,没有多余的无用陈设,桌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架崭新的七弦琴。 四名婢女正在擦拭灰尘,两名奴才在房门前看守,他们瞧见了唐安夏,纷纷跪地叩首:“参见姑娘。” 唐安夏审视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颊划过,扫视一圈房间,淡漠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那架精雕细琢,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七弦琴上,眉心轻蹙:“这琴……好像不是房里原本就备好的东西!” 奴才梁松卑躬屈膝道:“姑娘眼明心亮,这琴啊,乃是大皇子特意赏赐之物,恳请姑娘勤加练习,来日必有用武之地。” 唐安夏没有张开,脸上的神情却严肃庄重。 玉华怔了下,立刻撇清关系,福了福身,低语着:“奴婢和李姑姑并不知晓此事,二小姐明鉴。” 芳嫣用手指戳了一下玉华的胳膊,小声提醒:“现在要叫姑娘,不能像在府里那般称呼。” 玉华急忙改口:“姑娘请相信我!” 唐安夏伸手拍了拍玉华因常年练武而坚挺的臂膀,莞尔一笑:“你是我娘家带出来的人,我怎会对你生疑心?至于刚刚答话的奴才,你瞧着机灵聪慧,叫什么名字。” 那奴才笑容可掬:“回姑娘的话,奴才名为梁松。” 唐安夏垂眸,唇舌间低声絮语:“梁松……梁松……梁忠……原来如此,大皇子身边有位年长的公公,名为梁忠,你可认识?” 第117章 我没有必要陷害你 梁松笑眯眯道:“梁忠乃是奴才的师傅,自幼入宫,梁忠一直把奴才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情同父子。” 唐安夏樱唇含笑,神若秋水,左手扶着桌,右手从桌案上的瓷瓶里摘下一枚鲜花枝,放在鼻尖浅嗅,沁人心脾的香气让原本阴霾的心渐渐愉悦起来,她抬眸问:“那么,你能在弯月阁谋求了差事,多亏你的师傅帮忙指路?” 梁松献媚地笑着点头:“是是,姑娘明察秋毫,梁忠师傅于我而言,乃是恩人。他告诉奴才,姑娘您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前途无量的好主子,奴才只要忠心耿耿的跟随在你身边,将来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奴才是个贪心之人,想要找个主子伺候到老,不想今儿换个主子,明儿换个主子,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受苦么。” 唐安夏端详着梁松那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嘴巴,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哂笑着:“看不出来,你能把心中所想直白的告诉我,倒是毫不遮掩,毫不忌讳呢。” 梁松憨憨的模样像是一条忠诚的小狗,摇头晃脑地讨好主人欢心,他道:“奴才既然认准了姑娘是主子,就要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任谁都不能算计了您。”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尽显笑意,虽说梁松的话,难免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但是,尚且有些许的道理,听上去让人心里痛快。 继而,唐安夏半眯着眸子,隐藏了眼底深处的睿智光芒,她浅红色的嘴唇微微上扬:“难得你有这样的志向,弯月阁虽说人不多,数数就屋子里这几个,但来日飞黄腾达之时,总需要一个掌事管家的人。梁松啊,你能否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屋里的事,有我的贴身婢女,屋外的事,你可愿意帮我打理的井井有条,把那些忠心的留下,那些偷奸耍滑的、吃里扒外的都给我处理干净,你可否能做到?” 梁松跪地叩首,言辞恳切:“奴才定会竭尽全力,当好弯月阁的管事公公,报答姑娘的恩德。” 唐安夏把指尖的花枝放回到瓷瓶内,抬起清澈的如同冰下溪水般的眸子,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她朗声道:“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院外的事,交给梁松。屋内的事,交给芳嫣。民间都传闻,我是个温柔娴淑、善良软弱的女子。那都是对自家人,我对待背叛的细作一向心狠手辣,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满屋子的下人们低眉顺眼道:“奴才等不敢。” “很好。” 唐安夏优雅地起身,芳嫣和玉华分别站在两侧伺候着。 唐安夏环视着简约素雅的房间,扭头对芳嫣道:“你简单收拾一下闺房,各个房间都需要熟悉,我去唐婉凝的明云殿小坐片刻。” 复而,对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冷声道:“你们都起来吧,各自做事去,皇宫里不懂的规矩,就询问梁松,想打探我,就直接问芳嫣。另外,我们弯月阁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任何人不得泄露给其他的姑娘,包括我姐姐唐婉凝,懂了吗?” 四名奴婢和两名奴才异口同声:“是,奴才等谨记姑娘的教诲。” 明云殿。 唐安夏从迈步进入院落里,就感受到了与弯月阁全然不同的气息。 那华丽的楼阁被清澈的还冻着冰晶的池水环绕,四周的奇山假树碧绿而明净,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间,洒下碎金般的斑驳树影,荡漾在地面,美不胜收。 正厅内云顶檀木作梁,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窗桕下的桌案上摆放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皎月彩云般摄人心铉。 虽然江蓉姑姑说过,无论秀女们在府内享受着怎样的尊荣,一旦入了储秀宫,皇后娘娘将一视同仁,不会看重她们的出身。 然则,正殿与偏殿的差距,无需特意对比,一目了然。 春芝瞅见唐安夏,小眼睛里透着警惕,没好气的说:“我家姑娘马上出来,您先候着。” 唐安夏亦不与她计较,春芝和王姑姑都是华瑶身边服侍多年的人,派来特意帮助唐婉凝争夺皇子妃之位,她们的心机手段绝非善类。 若真说对手,唐安夏要对付的是唐婉凝,区区奴婢,只要主子倒了,她们嚣张跋扈的日子自然走到尽头。 片刻,唐婉凝更换了一身衣裳,在王姑姑的搀扶下徐步走出。 唐安夏站在厅堂中间,细细打量着,她穿了件浅水蓝色的绣花锦袍,领子是淡棕色的狐狸皮毛,衬着娇艳如春花般的脸蛋。皓腕上戴着一枚和田玉镯,白中透翠绿,耳旁坠着一对琥珀耳环,晶莹剔透,一瞧便知价值不菲,定是华瑶给她准备的。 相比较之下,唐安夏的衣着清新亮丽,雅致温婉,丝毫没有奢华之气。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唐安夏轻轻地福了福身:“姐姐,叫我来,可有事要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们从儿时的玩伴,渐行渐远,某一天忽然不再说话,甚至同住府内,逢年过节都极少的走动,似乎往事如烟一去不返,她们早已形同陌路。 唐婉凝的眉眼与华瑶长得极像,上挑的丹凤眼天生就透着高傲,冷冷道:“安夏,我知道你和代柔不同,那丫头一门心思想要攀高枝儿,总痴心妄想着能嫁给大皇子。你恰恰相反,尽管母亲再三地叮嘱我,要小心你,要提防你。但,只要你的目标不是大皇子,你和我就不是敌人,我没有必要去陷害你,你更没有必要与我结仇。” 这话说得倒是真挚。 唐安夏信服地点点头,唇畔的气韵恬静美好:“姐姐所言极是,我本就不想嫁给大皇子。将军府的人都心知肚明,我早已芳心暗许文亲王,至今未变。侥幸入宫,实属无奈之举,若能平安无事的离宫,还倒是成全了我的心意。” 唐婉凝挑了挑柳叶眉,涂了胭脂的红唇格外夺目鲜润:“倘若,我能助你嫁给文亲王,你我联手,你帮我当上皇子妃,如何?” 第118章 狐媚胚子 近乎黄昏,皇后和锦贵妃一同前来储秀宫。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呼后拥着,每一个奴才都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不小心惹怒两位主宫娘娘掉了脑袋。 总管太监高立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掌事姑姑江蓉领着所有的秀女在庭院里站成一排,毕恭毕敬地等候着。 皇后和锦贵妃缓步而来,她们高傲的脸孔画着精致的妆容,头顶戴着沉重的凤冠。 唐安夏悄悄地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两位站在人群中间的王者。 皇后瞧上去年长几岁,头戴着紫金凤珠冠,身着正红色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坠云髻,丽质天成,气度沉稳雍容。 锦贵妃面上画着浓烈的妆容,狭长的丹凤眼向上挑起,说不出的妩媚和凌厉,嘴唇涂抹着如火般的桃红色,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秀发高高的绾起,发髻上插着绿宝石流苏,映得面若芙蓉。 总管太监高立用尖细的嗓子喊道:“看见皇后娘娘和锦贵妃娘娘,还不快快跪下磕头?”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下,叩首行大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 皇后举止优雅,谈吐大气道:“都起来吧,本宫和锦贵妃今日来此,就是要看看未来的皇后和贵妃,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所有人站起来,却都战战兢兢地负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唐安夏低垂着眼睑站在最右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训诫。她要在话里话外之间,寻找到蛛丝马迹。 锦贵妃轻笑一声,那双丹凤眼妩媚动人,却又凛然生威,左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右手指间一枚明珠大小的戒指,莹亮如雪,衬着整个人都繁丽雍容。 她说:“皇后姐姐说得极是,你们啊,如今是秀女,谁命好,有幸成为皇子的妃嫔,来日……便可能成为这六宫的主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秀女们不敢吭声,她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这番话皇后可说,贵妃可说,但唯独,她们这群姑娘不可随意乱说,否则会被扣上个图谋不轨、心怀叵测的罪名。 皇后莲步微移,双眸如剪水般扫视着每一位秀女的脸蛋,仔细端详着她们的身材,最后审视的目光定格在唐安夏的身上,眯了眯眸子,冷冷的问:“你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名为唐安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唐安夏的左脸,毫不留情! 秀女们都惊呆了,谁都不曾料想,一向以端庄贤惠自居的皇后,竟然会亲自动手扇一位秀女的耳光。 锦贵妃却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抿着的红唇好似樱桃般妖娆。 其他的宫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丝毫没有表露出诧异和不解。 唐安夏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声音朗朗倔强:“臣女愚昧,请皇后娘娘指点。” 皇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蔑视脚下的敌人般,呵斥道:“你的事,以为瞒得过我吗?别的府邸都送来一位女儿,只有你们将军府送来了两人,你可知为何?” 唐安夏心知肚明,但,她隐藏了眼底的幽深,无辜地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后修长的食指挑起了唐安夏的下巴,眼神充满了锋芒,正红色的嘴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冷厉道:“你不知?你以为攀上了大皇子的高枝儿,就能翻身荣登皇子妃的宝座吗?选秀的规矩,先推举府内的嫡女,没有嫡女的送来庶女,没有庶女的送来养女。你们府里已经送了一个嫡女进宫,明明可以把另一个位置留给别的府邸。” 话语间,皇后缓缓直起身子,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唐婉凝。 紧接着,皇后回手又是一个耳光,狠辣地打中唐安夏另一边的侧脸。 她的眼睛里喷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面容上却依旧是端庄大方,高雅淑德的模样,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丝毫不减愤怒和威慑力,训责道:“你可知,大皇子三番五次的去祈求皇上,才为你赢得了这一席之地吗?说到底是个狐媚胚子!依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痴心妄想能摇身一变成为皇子妃,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博得皇子的青睐,就能顺利地爬到这条路的顶端了吗?大错特错!” 皇后觉得不解气,芊芊玉手又捏住了唐安夏被打红的脸蛋,用力拧了一下,恨不得把她脸上粉红色的胭脂都拧掉,白里透红的脸孔透着深深地厌恶:“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讨好巴结,图谋不轨的贱婢,本宫见得多了,你想踩着本宫的尊严往上爬,做梦!你啊,最好安分守己,还能保住你的小命,否则,本宫要你整个将军府陪葬!” 唐安夏低垂着眼眸,她微微蹙眉,皇后的这番话,莫非是有言外之意? 她脸上的皮肉伤无所谓,进入皇宫的目标和意图,她由始至终都不会忘记。 皇后的儿子是二皇子,她肯定是希望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皇位。 偏偏大皇子夺得先机,大皇子是舒妃之子。 舒妃的父亲又是太傅杨清,乃是皇上的尊师。 大皇子和将军府交好,那么他的胜算就更多了几分。 皇后怎会不气愤?难道前世那场大火,其实是皇后的谋算? 唐安夏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却笃定:皇后视她为敌人,倘若她不出手反击,早晚会死在皇后的手里。 这时,锦贵妃莺莺燕燕地开口了,甜美的音色里带上点挑衅的味道:“这姑娘长得美丽标志,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像极了姐姐宫里那位善良的奴婢静儿。哦,对了,她今儿已然是皇上最宠爱的静贵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干了多少件坏事啊!” 皇后心中更加恼怒,然则,她是六宫之主,怎能因为锦贵妃的几句话,就失了分寸呢? 皇后缓缓地走到庭院中间,瞥了一眼面容含笑的锦贵妃,冷漠道:“无论如何,静贵人替皇上生下一儿一女,算是圆满,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是情理之中。凭这一点,你我都没有福分。” 第119章 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皇后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锦贵妃的心痛之处。 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后和锦贵妃一同嫁到太子府,皇后是太子妃,锦贵妃是太子嫔。 那时的锦贵妃就想着,她一定要先诞下龙嗣,生了皇上的长子,便可有机会在皇上登基的时候,荣封后位。 心心念念多少年,而今,锦贵妃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更别提儿子了。她一生所求就是有个子嗣,偏偏总不能如人所愿。 锦贵妃的笑容有点尴尬,一双丹凤眼流转之间光华渐渐黯淡,她随手扶了扶发髻间的金簪,染了胭脂的红唇轻抿着:“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但愿新来的秀女都有福气,能得上天眷顾,早日给皇子们延绵子嗣。” 皇后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不屑又懒得理她。 回眸,扫视两圈满院子大气都不敢喘的秀女们,端起高雅傲骨的架子,一边来来回回踱步,一边谆谆教导着:“本宫最看不得背后耍手段的贱婢,谁输谁赢,各凭本事。倘若你们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相互陷害,惹是生非,小心牵连了你们的母家,替你们早日收尸,懂了吗?” “是,臣女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待皇后和锦贵妃离去,秀女们才敢怏怏不乐的散开。 皇后和锦贵妃的角逐,她们是看在眼里的,都是深宅里经历过勾心斗角的女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后故意立下威严,趁机打击锦贵妃的气焰,而唐安夏恰好成为众矢之的,被皇后当做杀鸡儆猴的棋子。 回房的路上,唐安夏被秀女和下人们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难听刺耳的话:“早就知道她和大皇子不清不白,真是不知羞耻。” “大皇子怎么会看上她啊?区区庶女,就想爬上枝头变凤凰。” “你听皇后娘娘说了吗?原本是没有她进宫的机会,大皇子三番五次的求情,替她争来的这荣宠。” “小点声,她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会报复我们的。” “……” 唐安夏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她忽然有一种怒不可遏的感觉。 假如是过去的她,面对别人的欺负和冤枉,定然会忍气吞声,心中想着不能给将军府添麻烦,被骂几句无伤大雅。 而今,她可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 唐安夏猛地回过头,清冷的眸瞳凶巴巴地瞪着身后议论纷纷的秀女们,神情凝重,漂亮的脸蛋透着几分难以遏制的怒意。 秀女们立马察觉到了唐安夏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一个个用充满了敌意的目光瞪着唐安夏,摆出一副人多势众,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唐安夏扬起了下巴,突然,阴森森地笑了两声:“呵呵……好,正如你们所言,大皇子对我言听计从,你们胆敢对我不敬,就不害怕我悄悄地告知大皇子,把你们赶出储秀宫吗?” 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一脸的不服气,她那一身墨绿色的裙子显得格外夺目鲜润,说话的声音也极其尖锐刺耳:“唐安夏!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子妃啊?你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娶你?会听你的话?你想把我们赶走,就能如你心愿吗?” 唐安夏毫不惧色,莲步轻移,走到了佩珊一众人的面前,圆润的眸子散发着犀利的光芒,略微发白的嘴唇挑衅似的弯起:“你没长耳朵吗?没听见皇后娘娘说的话?大皇子为了让我进宫,多次求见圣上。你说,他如果知道你欺负我,辱骂我,会不会恼羞成怒,替我出气?” “你?你敢威胁我?”佩珊扬起手掌,朝着唐安夏的脸扇过去! 唐安夏抬手紧紧地握住了佩珊的手腕,白皙的脸庞泛着珠玉般的光泽,似水的眸瞳带着淡淡的冰冷,声调不高,却霸气侧漏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手打我?皇后娘娘敢打我,她乃是六宫之主!你想觊觎皇后娘娘的位子吗?” 说罢,狠狠地甩开了佩珊的胳膊,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多亏被身旁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搀扶住。 唐安夏优雅地转动了转刚刚用力的手腕,秀气的鼻子下,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声色俱厉道:“我和大皇子关系如何,皇后娘娘可以说,但是,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想对我评头论足的时候,先看看你们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再有下次,就闹到大皇子跟前评评理,我倒要瞧瞧你当着大皇子的面前如何口吐莲花、巧舌如簧!” 佩珊气得脸色铁青,往前一冲,意图再和唐安夏理论几分。 曼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朝着她摇摇头示意闭上嘴巴。 紧接着,曼文回眸冷冰冰地瞪着唐安夏,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显露着浓浓的鄙视,玫瑰花色的嘴唇张了张:“唐安夏,你不要太嚣张,她们刚刚骂你,你也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今日之事算是扯平,我们都是秀女,同住在储秀宫,谁都不要斤斤计较了!” 唐安夏听得出来,曼文有意平息此事。 本就不是损害利益、伤财伤人,唐安夏自然而然的下了这个台阶。她轻挑柳叶眉,线条秀丽如红菱般的双唇一张一合:“不愧是丞相府的女儿,识大体,知礼数。” 言毕,唐安夏对身旁的婢女淡淡道:“我们走。” 回到了弯月阁,芳嫣心疼地拿着热乎乎的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唐安夏嘴角的伤痕,眼泪不禁吧嗒吧嗒掉下来,小嘴嘟囔着:“皇后太过分了!她想要立下威信!她想要打压锦贵妃!想要震慑住储秀宫的姑娘们!那是她的事!何必那我们家姑娘当靶子使唤!还有那群秀女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幸灾乐祸的蠢样子!哪天皇后的巴掌就会落在她们脸上!” 玉华也气得脸色凝重,低声道:“二小姐,需要我出手取她们的命吗?只要我们安排妥当、计划周密,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唐安夏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清亮的眸子里并没有怨怼和愤恨,反而释然道:“区区几个秀女,只要不主动招惹我,就可以相安无事。原本我就不想嫁给皇子们,何必搅和到她们的斗争中。让我真正忌惮的人,其实是皇后。” 第120章 我家姑娘失踪了 深夜,南侧的正殿里传来了一阵砸碎东西的刺耳响声。 偏殿的掌事姑姑江蓉刚刚睡下,身侧服侍的奴婢小声抱怨着:“姑姑,怕是正殿那位都尉浩哲的长女发脾气呢!您要不要去瞧瞧?” 江蓉辛苦了一整天,如今累得双脚双腿又酸又麻,她翻个身用被衾蒙着头,厌烦的语气:“随她去吧,她和将军府的姑娘同为秀女,我帮谁都会得罪另一位,何苦给自个儿找麻烦。这才第一天,将来秀女们的勾心斗角愈发厉害,闹腾的日子在后头呢!” 奴婢也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福了福身:“是,姑姑早些休息,奴婢去侧房候着。” 江蓉合上困倦的眼皮,轻轻抬起手示意她退下即可。 在正殿砸东西的佩珊并没有消气,她怒视着一屋子跪地不起的奴婢,恨得咬牙切齿的骂道:“她唐安夏算是什么狗东西!竟敢当众让我出丑!?她真以为大皇子会娶她?还没有当上皇子妃!先摆出来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给谁看?恶心谁呢!这万一她真的飞上枝头,还不得要了我的命?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奴婢们跪成一排,各个都把头埋在胸前,低眉顺眼,不敢吭声,害怕哪句话说错了会成为佩珊的出气筒,挨一顿毒打犯不上! “我一个人想要赶走她,并不容易,要想办法联合丞相府的女儿,如果有丞相的势力撑腰,我倒要看看唐安夏多大本事?就连大皇子,都要礼让丞相三分,她区区一个秀女,丞相除掉她就像是捏死蚂蚁一样容易!我即刻就去东侧的正殿,找曼文商议!” 说罢,佩珊拎起一件绿色绸缎做成的披风,随意地往肩膀上一搭,冲出了寝殿。 她的贴身婢女刚想站起来跟着,佩珊扭头怒视道:“你们都跪好了!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看着我就添堵!” 旋即,她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没有人留意到,在不远处的房瓦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稍瞬即逝,那身影迅速地降落在东殿和南殿之间的一处僻静的树林里,低声道:“姑娘,佩珊独子一人出来,要去东殿联手曼文。” 秀丽的女子危险地勾起唇角,抬眸,白色的珍珠耳环在月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她眼波流转,瞥向旁边的一处池塘,眸光一紧,计上心头。 她的声音轻柔阴冷:“我记得,你从小河边长大,水性极好?” 黑衣人点点头:“是,姑娘好记性。” “今夜天凉,水面上还有一层薄冰,好在是化开了,可以淹死人。你下了池水等候猎物,怕是会感染风寒,你可愿意?” 黑衣人凝视着女子清丽脱俗的脸孔,笃定道:“奴婢愿意誓死效忠。” “好,委屈你了。” 女子的话音刚落,霎时间消失在了树林中,她的武功轻盈如燕,不在黑衣人之下。 佩珊一路小跑,双腿有些疲惫,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双手提着一直延伸到脚腕的裙摆,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候,一位女子猛地出现她的身后,轻轻地拍了下佩珊的肩膀。 佩珊一愣,扭头定睛一瞧,惊嘘道:“怎么是你?” 女子笑若春花般绚烂迷人,声音莺莺燕燕婉转动听:“曼文姐姐在树林西边看夜景,想到今日唐安夏的事,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嘱咐我到你的寝殿,找你过来商议对策,没想到这么巧合,正好遇见你了!” 佩珊一听此话,一脸的愁容顿时消散几分,随着女子一边往树林的深处走,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曼文姐姐和我想的一样,唐安夏那贱婢太嚣张,竟敢和我们为敌?!她还没当上皇子妃,就敢打压欺负咱们,万一真让她飞上枝头,岂不是要了咱们的脑袋?要尽快想个法子,早点赶走她。” 女子用力点点头,双手热情地搀扶着佩珊纤细的胳膊,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含着笑意:“你说得对,瞧瞧唐安夏嚣张跋扈的气焰,还敢甩开你的手!多亏曼文姐姐及时出面,我看她的架势,都想要打你几巴掌呢!真是气死人了!我都看不下去!曼文姐姐好歹是丞相的女儿,唐安夏还是忌惮她的家世,不敢太造次。” 佩珊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角,恼羞成怒道:“我还能怕她不成?我父亲是都尉浩哲,虽说是唐大将军的手下,但其实……” 佩珊欲言又止。 女子斜睨了她一眼,如冰下湖水的眸子眯起,试探道:“其实什么?” 佩珊把脸转到一旁,憨憨的嘴脸笑着打岔:“没什么啦,我父亲的事,我这个当女儿的不便多问多说。” 话语间,两人已走到寂静无人的湖边。 佩珊左瞧右望,别说曼文了,连个奴婢的身影都没有。 佩珊怔了怔,一边扭头寻找,一边诧异的问:“曼文姐姐呢?” 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话,女子的手掌猛然用力,直接击中了佩珊的脊背,一股强大而冲击的力量倏地把佩珊单薄的身子打入湖中,冰凉彻骨的湖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衣衫。 佩珊被吓坏了,她拼命地扑闪着双臂,她想要张口喊‘救命,救命’,奈何她浸在水底的双脚,仿佛被一个更加可怕的力量抓住,瞬间就把她原本冻得发抖的身子拽进了水底。 女子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湖面一圈圈涟漪慢慢的荡漾开来,偶尔冒上来几个微小的气泡,像是垂死挣扎的气息一点点消散…… 女子满意地勾起唇角,她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的深处。 翌日,天刚蒙蒙亮。 南侧的偏殿被两个婢女的拍门声吵醒。 “江姑姑!姑姑开门啊!姑姑救命啊!” 江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起来怒斥道:“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丫鬟?惊扰了各位秀女的歇息,她们担当得起吗?速速赶走!” 奴婢应声道:“是,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片刻,江蓉的贴身奴婢领着两位诚惶诚恐的婢女匆匆进来,一脚踏进门槛,两位婢女就‘噗通’跪下,潸然流泪:“姑姑,不好了,我们家姑娘失踪了!” 第121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蓉刚想大发雷霆,听到婢女们的话,收敛了原本暴怒的脾气,坐起身子,贴身丫鬟拿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顺便给她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汤羹暖暖胃。 江蓉喝了口热汤,淡淡的问:“你们家的姑娘是谁啊?兴许是去别处贪玩,睡在别的姑娘寝殿里,晌午便回来了。” 婢女跪着答道:“回姑姑的话,我家姑娘是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与您一同居住于南殿。姑娘不是夜不归宿之人,而且,同其他的姑娘并不熟悉,不会睡在别的姑娘殿里。” 江蓉困倦地合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哦,我想起来了,南侧正殿的姑娘,昨日还和将军府的庶女争吵不休,她那么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不会有事的。敢问储秀宫谁敢和她叫板?谁敢得罪她?罢了,你们回去等着吧,不必大惊小怪的。” 两位婢女一听这话,似乎颇有道理,佩珊的脾气秉性她们了解,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忍受,瑕疵必报,锱铢必较,得罪了她的人,势必会自讨苦吃。 于是,两人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一边起身一边回道:“姑姑所言有理,奴婢先行告退。” 江蓉瞅着她们离开,眼底闪现了几分鄙夷,对身侧的丫鬟嘟囔道:“这女子真不省心!若是她荣升妃嫔,岂不是要闹得后宫不得安宁?才第二天就给我惹麻烦!她昨夜闹到什么时候?你可了解?” 婢女勤快地伺候着江蓉起来洗漱,随口答话:“听奴婢们传言,正殿的佩珊姑娘砸碎了好些东西,然后嚷着要去找丞相府的姑娘,一个人跑了出去,命令所有的下人都跪地自省,嫌弃他们没出息。这一开始啊,奴才都老老实实的跪着,等到了三更半夜,不见佩珊姑娘回来,便各自去忙着歇息了。谁成想今晨一看,佩珊姑娘一夜未归,这才吓坏了,急忙跑来向您禀告。” 江蓉对着铜镜,执了一枚金色珠花戴在流云髻上,厌弃道:“这人啊,就怕不自知。佩珊只是都尉的长女,比起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女儿,身份地位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再说,能入住储秀宫的,各个都是大户千金,有家世当靠山的。偏偏她要出尽风头,非招惹唐安夏做什么?那女子别看挨了皇后娘娘的几巴掌,照样是个前途无量的主儿。” 婢女拿了件淡粉色的棉衣披在江蓉的背上,又取一枚乳白色的玉镯子套在她的手腕,恭维奉承着:“姑姑您可真厉害,才一天就把储秀宫姑娘们的脾气秉性了解清楚,奴婢就是学个三年五年,都不及姑姑十分之一呢!” 江蓉骄傲地扬了扬脸,嘴边挂着自信的笑容,端着掌事姑姑的架子,缓步走出了房间,婢女已经在圆桌上摆好早膳,美味佳肴颇为丰盛。作为储秀宫的唯一掌事,打理着所有秀女的饮食起居,江蓉的吃穿用度与十位秀女完全相同,连衣裳首饰都价值不菲。 清晨的阳光明媚如春,按照储秀宫的规矩,秀女们要学习十天的宫中礼仪,包括琴棋书画、女工刺绣、言谈举止等等。 用过早膳,所有人都聚集在储秀宫中间一片巨大的空地,由江蓉站在最前面向她们讲述宫规。 才说了几句话,江蓉犀利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位秀女的脸颊,愣了愣,话锋一转,夹杂着几分惊诧:“佩珊姑娘还没有回来吗?” 秀女们左瞧右望,面面相觑,相互摇摇头,谁都不知道佩珊的去向。 江蓉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自泛起嘀咕:这女子该不会是真的失踪了吧!才第二天就惹下祸端,寻到她非要直接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江蓉冷声问道:“你们今个儿有谁见到了佩珊姑娘?”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没有人作答。 江蓉的心陡然一沉,立刻吩咐下人们:“快去找!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踪影?不管是东殿还是西殿南殿,哪里角落都不许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紧接着,又对面色凝重的秀女们厉声呵斥道:“我不管你们在府里当千金的时候,多么的任性!多么的蛮横无理没规矩!进了皇宫,就给我收起你的刁蛮!收起你的小把戏和小手段!皇宫是深不见底的地方,岂容你们撒野胡闹?” 秀女们颔首:“是,臣女谨记姑姑教诲。” 江蓉开始不安地来来回回踱步,她总觉得佩珊再胡闹,不至于藐视宫规,她想要当上皇子的妃嫔,必然会认真学习宫中的每一项礼仪。 除非,她真的……不见了。 一炷香的功夫,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漫长。 奴才们接二连三的来报:“回姑姑,东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西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南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佩珊姑娘了!” 最后来通禀的一位奴才,连跑带颠的冲过来,不知是慌乱,还是害怕,竟然摔了个跟头,他急忙爬起来,拍拍衣袖上的灰尘,连滚带爬地跪在了江蓉的脚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嚷嚷着:“姑姑,找到佩珊姑娘了……她,她……” “她怎么了,快说!”江蓉不耐烦地怒吼一声。 奴才颤颤巍巍道:“她,她死了!” 江蓉怔住了,眨眨眼睛,以为自己昨夜没睡好头晕眼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佩珊姑娘怎么了?” 奴才吓得不敢抬头,瑟瑟发抖道:“姑姑,大事不好了!佩珊姑娘她……她死在树林边的湖里了!奴才们寻到那儿,发现湖面上漂浮着一个女子的尸体,打捞过来一看,竟然是佩珊姑娘,已经被泡的不像样子,姑姑还是不去看得好!” 庭院的秀女们瞬间花容失色,昨天还嚣张跋扈的一个女子,今儿竟然成为湖中的冤魂?!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们中的一位呢? 唐安夏也着实是一惊,但当她抬眸的时候,却发现丞相府的长女曼文,正用猜测的目光看向自己,似乎在怀疑…… 第122章 谁是凶手 江蓉心里发慌,入宫第二天就死掉一个秀女,这可不是件小事,必然会惊动皇后和贵妃,更加严重的是,倘若被佩珊的父亲都尉浩哲知道了,怕是会引发前朝的不安。 无论如何,她都要稳住储秀宫,不可毁在这个死掉的秀女身上。 奴才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起来,磕头问:“姑姑,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江蓉定了定心神,隐藏着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端起来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朗声道:“派人把佩珊的尸体抬过来,你们都见过她,仔细看清楚,到底是不是都尉浩哲之女?有可能是死了个奴婢,佩珊贪玩跑去别处,不要认错了人。” 奴才急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是,是,奴才这就把佩珊姑娘抬过来!” 庭院里的秀女都默不作声,佩珊的失踪让她们也感到危险万分。 唐安夏低垂着眼睑,绵长而卷翘的羽睫遮挡住了眸瞳下的忧虑之情。 众人都知,昨日佩珊和她发生了口角之争,刚刚曼文狐疑的眼神,分明是在怀疑她背地里下毒手。这莫名其妙的是非,怕是惹到身上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名身体壮硕的奴才抬着一个架子匆匆而来。 他们把架子放置在江蓉的面前,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识趣的退后到一旁。 江蓉瞥了眼溺水而死的女子,她的脸部惨白,甚至有些膨胀,像是鼓足气的河豚。但,依稀可见她的面容妖艳,嘴唇上方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眉眼间与佩珊的相貌无异。 江蓉拿起帕子,厌恶的掩住了鼻子,朝着院子中间神情惶恐的秀女们吩咐道:“你们一个个过来瞧瞧,这尸首到底是不是佩珊?” 秀女们面面相觑,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慢慢地挪动着步子,靠近了躺在地上那个被湖水泡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每当走来一位女子看过,江蓉都会问一遍:“你确定是佩珊吗?” 女子会掩唇点点头,不敢多言语什么。 直到走来的曼文,不等江蓉先开口问,她主动回道:“姑姑,她就是佩珊,衣裳都是昨日穿的那件,所以我猜测,她是昨夜掉入湖中死掉的,肯定是被人陷害,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自寻短见!” 江蓉冷冷地看向曼文,显然对于她出风头的架势很不高兴,便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漠然道:“你回去站好,下一位!” 唐安夏莲步微移,走到了佩珊的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她,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愁绪:“姑姑,她是佩珊。” 江蓉蹙了蹙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唐安夏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的脸颊上察觉到蛛丝马迹,质问道:“我听说,你昨日和佩珊发生了争执,险些动手打起来,可有此事?” 唐安夏没想故意隐瞒,索性直视着江蓉揣度的目光,坦白的答道:“姑姑,我本不是能忍耐的女子,佩珊她在背后对我诽谤谩骂,我便教训了她几句。不过,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事,不值得她丢弃性命。” “难保你为了私心报复,把她推进湖水里,害死她!” 曼文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可以让整个院子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她似乎认准了唐安夏是凶手,话语间半分的情面都不留。 唐安夏转身看向曼文,复而,清亮的眸子环视四周,姣美的脸蛋毫无畏惧,说话的声音如滴露竹叶般玲玲作响:“我为什么要报复佩珊?其一,我和她昨日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只是言语的争吵,我如果想报仇,只需要和大皇子告状就够了,何必牵扯一条性命?其二,谋财害命,见色起意,我不图她的钱,不图她的人,我不亏欠她什么,同样的道理,她在我这儿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人们都是会权衡利弊得失,我杀了她对我有什么用?我何必自找麻烦?” 旋即,唐安夏扭头朝着江蓉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恳请姑姑明鉴,佩珊嫉妒心强,但我相信,她只是想把我赶出储秀宫,并非要害我性命。所以她的死,和我没有一丁点的关联。我与她之间,不存在深仇大恨,不存在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可能会起了杀心?” 唐安夏的话句句在理,江蓉的眉头皱得更紧,几乎拧成了一团,如果撇开唐安夏,会是谁害死了佩珊呢? 无奈之下,江蓉传唤来了南侧正殿的奴才们,严厉的质问道:“你们说说,昨夜你家姑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为何不跟随着她一同去?你们身为她的下人,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该当何罪?” 带头的奴才连连磕头,委屈巴巴地答道:“姑姑,不是我们的错啊!佩珊姑娘昨夜大发雷霆,觉得受了委屈无处申诉,嚷着吵着我们没出息,要去找丞相府家的姑娘商议对策,早日把将军府家的姑娘赶出去。我们要陪同她一起,姑娘不准,骂着把我们赶回来,一个人出去了。奴才等跪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瞧不见姑娘的回来,想着她可能是住在曼文姑娘那儿,也不敢前去叨扰,便一直熬到清晨,怎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曼文的脸色骤然大变,秀美挑起,怒目圆瞪,她指着前面的奴才骂道:“混账东西,佩珊何时来找过我?整个东侧寝殿的下人们都可作证,我昨夜早早睡下,根本没有见过佩珊!竟敢往我的头上泼脏水,你不要命了!” 奴才吓得面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音调却极高,恨不得马上撇清干系:“姑娘息怒,奴才句句属实,殿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佩珊姑娘真的找您去了,至于这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掉入湖里,奴才等真的不知啊!” 江蓉听得头昏脑涨,她虽说在身居后宫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但今时不同往日,倘若死了个婢女,扔到井里就是。 眼下死掉的人是堂堂都尉家的女儿,皇上和皇后挑选的秀女,怎能怠慢?此事怕是无法息事宁人了! 江蓉扫视了一圈满院子的人,无奈的叹了口长气:“各位秀女先回到寝殿歇息。” 而后,吩咐身旁的婢女:“你派人看守好佩珊宫里的奴才,一个都不能放走。另外,找几个人严加把手储秀宫的前门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紧接着,招呼那几位抬着架子的壮硕奴才:“你们把佩珊的尸首带着,随我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请罪!” 第123章 她不认,就洗刷嫌疑了吗 凤仪宫,富丽堂皇,巍峨显赫。 静贵人早早来给皇后请安,特意命人捧了一盆盛开的牡丹花,朝着坐在软榻上翻阅书卷的皇后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这是花房新培育出来的品种,白色牡丹花,实属珍贵,臣妾特意拿来凤仪宫,请皇后娘娘欣赏一番。” 皇后身边的婢女嫣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们宫里什么没有啊?娘娘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还差你这盆破花不成?” 静贵人的脸色略显尴尬,但她依旧是保持着恭恭敬敬微笑的模样,娇媚的脸蛋好似熟透的水蜜桃,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 她莺莺燕燕的笑着:“臣妾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献给皇后娘娘,只想着牡丹乃是百花之王,色彩绚烂。白色牡丹花更是稀有,象征着端庄大气,配得上皇后娘娘的身份。若是娘娘不喜欢,臣妾拿去丢了便是,恳请娘娘念在臣妾一片真心的份上,原谅臣妾吧。” 嫣儿不由得哂笑一声,阴阳怪气的样子,斜睨了静贵人一眼:“真心!?当初贵人和奴婢在凤仪宫伺候娘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真心啊?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嫔,倒是三天两头儿的跑来向娘娘献殷切,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别的鬼心思?” “嫣儿,不得对静贵人无礼。”皇后收起了书卷,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花团锦簇的牡丹,平静如止水道,“这花不错,留下吧。” 静贵人笑盈盈地行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仪态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端庄贵气,淡淡的问:“小皇子最近可好?皇上每次来本宫这儿,都会赞赏小皇子聪慧懂事。” 静贵人尽量不动声色,忍住满心的欢喜,樱桃唇瓣一张一合:“托娘娘的福,小皇子平安康健,不过,他毕竟年幼无知,比起皇后娘娘的二皇子,相差甚远。” 皇后的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周身散发着贵族的气质,似水的双眸闪动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冷,语笑嫣然:“二皇子常年在外,征战沙场,被皇上寄予厚望。毕竟是皇上的嫡子,总要劳累些。像小皇子这般轻松度日是不可能的,静贵人能日日夜夜陪在小皇子的身侧,本宫很是羡慕啊。” 不等静贵人答话,庭院的奴才跑进来,慌张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储秀宫的江蓉姑姑前来求见!而且,还带着一位死去的秀女!” 在场人顿时惊愕不已,众所周知,昨日秀女刚刚入宫,皇后和锦贵妃还亲自去教导一番。今日,怎么就会发生命案呢? 皇后压抑住眼底的惊愕,她是堂堂六宫之主,不能把情绪表现出来,玉样的脸孔佯装镇定自若,厉声道:“混账东西!马上让他们进来!” “是。” 奴才急忙退下,皇后转脸看向一脸好奇的静贵人,很显然她并不打算离开,而且,她还饶有兴致的想要知道其中的隐情。 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语气也变得生冷凌厉:“静贵人你先退下吧,本宫有正事要处理,改日你再来请安。” 静贵人绝丽的脸蛋抽动了下,心中对错过这场好戏恋恋不舍,却无法违抗皇后的命令,只得怏怏不乐的起身,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抿了抿:“是,臣妾告退。” 离开了凤仪宫,静贵人越想越急切,她必须知道死掉的是哪一个秀女。 于是,静贵人领着贴身婢女,折返到了凤仪宫的门前,寻个僻静的角落,耐心等待。 江蓉随着下人们抬着佩珊的尸体,来到正殿,她紧张不安地跪下,愧疚道:“参见皇后娘娘,奴婢该死,未能照顾好储秀宫的秀女们,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原本淑丽的脸孔略显愁容,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她幽幽叹了口气:“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蓉连忙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皇后,临了还不忘加上几句脱罪的话:“娘娘,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这一路上奴婢猜测,佩珊极有可能是不熟悉储秀宫的路径,加上夜太深看不清,失足滑落到湖中,并非是被人陷害啊!” 皇后仔仔细细地听着江蓉的话,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眉如墨画,深思片刻,温婉如玉的脸颊透着几分谋算,她伸手轻理发髻,抬眸问:“你是说,昨日佩珊和唐安夏发生了争吵,结果,昨夜佩珊就不幸掉入湖中溺水而死?” 江蓉点点头:“是的娘娘,根据奴才们所言,佩珊原本是打算去找丞相府的姑娘,但曼文姑娘咬死不承认见过佩珊,她寝殿的下人都能作证。此事变得毫无头绪,唐安夏也言之凿凿,断然不承认害过佩珊。” “她不认……她就洗刷嫌疑了吗?”皇后的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中忽闪而逝的城府,深不见底。 江蓉愣了下,偷偷瞄了一眼皇后运筹帷幄的模样,霎时间,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真相,在她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江蓉急忙低垂着头,隐藏脸上震惊的神情,恐慌道:“奴才愚笨,险些被唐安夏给蒙骗住。” 皇后淡然抿唇,眉眼含笑,她就喜欢江蓉聪明的样子,一点即通,派她去储秀宫果真是明智之举。 “来人,把佩珊的尸首送回都尉浩哲的府邸!”皇后朗声道。 几名奴才手脚麻利地抬起架子,往外走。 皇后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案,嘴边得逞的笑容不觉荡漾开来:“江姑姑,你先去一趟都尉那里,把事情的真相告知浩哲大人。然后,把唐安夏送到凤仪宫,她依仗着大皇子的权势,竟敢谋害秀女,本宫必须严惩不贷!” 江蓉一边半蹲着向后退去,一边答道:“是,奴婢遵命。” 待寝殿内的人纷纷离去,嫣儿端来泡好的热茶,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问:“娘娘,你当真认为唐安夏是凶手吗?” 皇后接过来嫣儿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吹开茶水上漂浮着的星星叶片,优雅地喝了口,眼眸里隐隐有光泽流动,线条秀丽的双唇倾吐道:“唐安夏是将军府的人,大皇子与唐将军交往密切,他们若是真的联姻,成为至亲,大皇子在前朝的势力就更加坚不可摧。我的皇儿整日在外奔波迎战,在他回朝廷之前,我要替他扫平一切障碍。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第124章 我会回来的 储秀宫,弯月阁。 唐安夏坐在软塌上,轻轻地拿起红木制成的木勺,盛一点茶叶放进盖碗,淋入热水,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唐安夏看着渐渐沉淀的茶烟,脑海中一片空宁,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水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芳嫣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心里踹踹不安,嘴上絮絮叨叨着:“怎么办?姑娘我们该怎么办?佩珊死了,我们肯定是被怀疑的对象,皇后娘娘还对你虎视眈眈,这下子被敌人抓住把柄了!” 唐安夏眸色深柔,端起茶盏,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她平静道:“不用惧怕,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问心无愧。只是,皇宫哪有公平一说?她们恐怕会伪造证据陷害我……” 复而,唐安夏的眼眸透着幽深,神情凝重,思虑着:“玉华,如果我和芳嫣被人带走,你一定要留下来看守弯月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宫去文亲王府,恳求殿下帮忙。不要回将军府,我父亲若是知晓了,定会告知华瑶,她恐怕会落井下石,反而对我不利。” 玉华福了福身:“姑娘放心,奴婢的轻功可以很容易逃离皇宫的重重把守,相信有文亲王相助,您会平安无事的。” “这是最坏的打算,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殿下的身上,我还要想办法自保。”唐安夏幽幽的说着,长长的睫毛倒映在心形的脸蛋上,容貌如花,清丽动人。 芳嫣蓦地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凝望着门外,扭头面色惨白:“姑娘,江姑姑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唐安夏的杯子险些从手中滑落,她定了定心神,会意地看向玉华:“一切按计划行事,今晚你就去,先躲起来。” “是。”玉华爽快地应了声,瞬间消失在正厅。 江蓉领着三五个奴婢匆匆忙忙的进来,瞅见神态自若,表情淡定的唐安夏,不禁替她惋惜: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皇后,哪怕是无辜的,也难逃一死了。 “姑姑怎么来了?”唐安夏优雅地起身,笑眯眯地迎上去。 江蓉收起了眼底的怜悯之情,一脸的严肃认真,双手端在小腹处,凌厉的目光环视一圈,声音高亢冰冷:“姑娘!奴婢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捉拿谋害佩珊的凶手唐安夏,请您跟着我走一趟吧。” 芳嫣立刻冲上前,本能地伸开双臂阻挡在唐安夏的跟前,吵嚷着:“不可能!你们这是冤枉好人!我家姑娘昨夜一直在寝殿,从未见过佩珊,整个弯月阁的下人们都能作证!” 江蓉一把拉开芳嫣,强硬严厉的语气里夹杂着几许的无奈:“姑娘,您是不是冤枉的,奴婢说得不算,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只有她才能判您的罪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如有得罪,请姑娘谅解。” 言毕,朝着身后的奴才们挥了挥手,立刻跑过来两个人架住了唐安夏的手臂,生怕她挣脱逃跑似的。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前世她没等到入宫的一刻,就被丞相利用,灭了整个唐家。 今生既然决定逆天改命,在深似江海的宫中夺得一席之地,就要经受得住被陷害,被冤枉的阴谋诡计。 “姑娘!”芳嫣于心不忍,瞧着江蓉的架势,是打算把她主子一人带走。 唐安夏脊背挺直,娇柔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她清澈的眼眸灵动,如水晶珠般吸引人,冷静镇定道:“你好好留下,看守弯月阁,小心那些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贱婢,我会回来的。” 芳嫣瞬间泪如泉涌,不知是担忧她家主子的安危,还是心疼她家主子将要遭受的困境,‘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奴婢,谨遵姑娘旨意,您一定要平安无事!” 江蓉押着唐安夏离开了弯月阁。 储秀宫其他的秀女听闻此事,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曼文瞧见被抓走的人是唐安夏,顿时幸灾乐祸,趾高气昂的故意大声说:“我就猜到了,谋害佩蓉的人是她!真是个心肠歹毒、手段狠辣的女人!还好皇后娘娘英明,没有让她逍遥法外!” 唐安夏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毫不在乎的嘲笑。 那笑容,翩若惊鸿,如芙蓉月下的新蕊,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曼文的心陡然一惊:难道唐安夏不觉得害怕吗?她要面对的可是堂堂六宫之主的严刑拷打啊!说不准还会掉了脑袋!她竟然会笑? 众人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刑部尚书的独女梦琪担忧的嘟囔着:“她不会有事吧?我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不知为何,曼文竟然脱口而出:“瞧她自信满满的模样,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凤仪宫门前。 静贵人远远地瞅见,唐安夏被几个人看押过来,声音很小,却掩饰不住惊诧:“她不是将军府送来的姑娘吗?没想到啊,她竟然是谋害秀女的凶手?” 旋即,静贵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眸光里忽闪而逝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她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唤着身侧的婢女:“速速回温室殿,吩咐奴才传话给松泽大人,天赐良机啊!” 婢女一路小跑紧跟着静贵人:“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凤仪宫的正殿。 皇后用茶夹将茶渍自茶壶内夹出,用温水洗净,看到江蓉带着犯人前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把白皙的手掌放入一盆清水中,洗洗干净,用锦帕擦拭了下。 江蓉恭敬地福身:“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罪女唐安夏已经押来,听候娘娘发落。” 皇后端庄地坐到主位的玫瑰椅上,朝着贴身婢女嫣儿使个眼色。 嫣儿立刻领着所有的奴才纷纷退下,转眼间,殿内只剩下唐安夏和皇后两个人四目相对。 唐安夏不知为何,皇后要支开全部的人,怀着疑惑的心境,福了福身:“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赐座。”皇后柔声道,丝毫没有方才威严庄重的模样。 唐安夏坐到距离皇后较远的位置,她不知道这位皇后会不会功夫,万一意图当场取她性命,离着远点总能安全些。 第125章 失宠的人,连死都没有价值 皇后察觉到了唐安夏的警惕之心,并不意外,反而清浅的一笑,秀眉端鼻,字正腔圆道:“不管佩珊是不是你杀的,这个罪名你是躲不掉了。” 唐安夏费解的问:“皇后娘娘为何会这样讲?您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皇后嫣然一笑,眼底的幽深让人捉摸不透,她弯着红唇:“你初入皇宫,不懂这世间的规矩。宫里是没有‘无辜’二字的,在高耸的深墙之下, 你不主动除掉别人,就会被成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本宫是不得宠的皇后,年老色衰,皇上早已厌倦,本宫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嫡子身上,为了本宫的二皇子,什么拙劣的事情本宫都做得出来,哪怕牺牲掉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 唐安夏凝望着主位上坐着的女人,她戴着沉重的紫金凤珠冠,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身穿正红色的金丝鸾鸟绣纹朝服,显得雍容华贵。 可当她所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里透着无奈和哀伤。似乎成为一位皇后,坐在六宫之主的宝座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 唐安夏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缓缓道:“娘娘牺牲掉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大皇子?我是将军家的女儿,大皇子和家父交往密切,娘娘担忧联姻成功,大皇子距离皇位更近一步,对吗?” 所以,唐安夏甚至怀疑,前世火烧将军府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后!她有这个理由灭了将军府,更有这等权力! 皇后嘴角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反驳,也没有赞许,只是话锋一转,眼睛微微向上一挑:“佩珊的死,找不到凶手,你的嫌疑最大,只好把你交给佩珊的父亲都尉。浩哲在你父亲的手下做事,相信不会要你性命,你安心去吧。” 紧接着,皇后唤道:“来人!把唐安夏先押入椒房殿,传召都尉浩哲入宫,江蓉等人先回储秀宫听命,本宫也要去椒房殿审问!” 嫣儿按照皇后的吩咐,派几名奴才先带走唐安夏,旋即,她服侍着皇后前往椒房殿。 那里本是皇后的寝宫,后来,婢女静贵人成功爬上了皇上的龙床,并且是在皇后的殿内,皇后的床榻上发生的丑事,指使皇后的心里产生解不开的疙瘩。 随着皇上对静贵人的册封,赏赐她温室殿居住,皇后也向皇上主动请缨,搬离椒房殿,入住隔壁的凤仪宫。 两个寝宫的距离只有十几米远,皇后平日很少去椒房殿,只有审问罪犯的时候,才会过去,因为不想坏了凤仪宫的风水,不想把晦气带入凤仪宫内。 静贵人的背叛,成为皇后的心结。 失去了皇后的久居,这里变成一座空冷幽静的宫殿。地面长满了荒草,滕曼的束缚攀爬地到处都是,就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般,每一处都透着漫无边际的孤寂。 唐安夏第一次发觉,琉璃黛瓦的宫殿,竟然也会这般的萧条落寞。 众人来到正殿,皇后随后就到。 都尉浩哲听闻女儿被害的消息,一路赶来,等皇后传召的时候,他已经在来凤仪宫的路上了,撞见传话的奴才,又转去隔壁的椒房殿。 他看见唐安夏,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耳光,毫不犹豫地扇在唐安夏的脸颊。 继而,才拱手作揖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唐安夏感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不愧是将军手下的良将,这一巴掌险些把她打晕过去。抬起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涌出来的鲜血,唐安夏的眼神更加坚定。 如今,她被卷入到前朝和后宫的事件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正巧可以寻找灭门之灾的真相。哪怕不是为了将军府,她是唐家的二小姐,也要为了自己不被牵连进去,而避开危险,阻止命运重蹈覆辙。 皇后瞅见都尉气势汹汹的架势,早在预料之中,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遗憾道:“佩珊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命苦,被人陷害溺水而死。想来你会悲痛欲绝,本宫派人抓到凶手唐安夏交给你,任凭你处置,只是要对得起将军府,毕竟是唐家的二小姐,不可太狠毒。” 浩哲看向唐安夏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一头随时待宰的羔羊。 他恭敬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恳请娘娘恩准,让微臣把她带入都尉府内,进行盘问审讯,唐将军那边,微臣会自行交代。” “好,本宫的职责尽到,人就交给你了。” 瞅着浩哲派人押走唐安夏,婢女嫣儿好奇的问:“娘娘,你说唐家姑娘会被浩哲杀掉吗?” 皇后起身,莲步轻移,站在殿门前,依靠着门框,远远望着许久未踏入的庭院,思索道:“这要看浩哲是否疼爱他的女儿佩珊了。倘若是个得宠的女儿,别说是唐安夏,就是唐婉凝,他都会想尽办法报仇雪恨。假如是个不得宠的女儿,浩哲则会考虑利害关系,唐安夏就能保住一命。说到底,前朝后宫都一样,得宠的人总能受到更多的恩惠,失宠的人啊,连死都没有一点价值。” 嫣儿瞅着皇后神情落寞的样子,知道她又想起来了静贵人一事,便扶着她的手腕,柔声劝慰着:“娘娘,椒房殿多日没人打扫,寒气重,咱们还是回凤仪宫吧,免得触景生情,回忆起伤心往事。” 皇后的眸瞳浸满了温柔,她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倾诉般。 “本宫当年风华正茂,册封为皇后,在这椒房殿的院落里,曾经和皇上对酒当歌,谈天说地,皇上抚琴,本宫起舞,那段时日真的是天下太平,后宫祥和。不知从何时开始,本宫老了,皇上变了。椒房殿成为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鬼地方,本宫这一生,心心念念只爱皇上一人,又如何?” 嫣儿扶着皇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注意脚下的路,生怕踩到了杂草,不小心被绊倒。 她语重心长道:“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不知有多少妃嫔羡慕您的地位和权力呢!你啊,坐稳了皇后的位置,将来您的二皇子登基,你名正言顺当上皇太后,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些得宠的贱婢能如何?到时候您大发慈悲,让她们去看守皇陵,要是命不好,直接殉葬,省得碍眼。” 第126章 自救 都尉府。 这里没有将军府那般华丽,更不比皇宫尊贵。 按照宫规,储秀宫的秀女是不得被带出皇宫的,但今晨死掉了一个秀女,浩哲声称押走的是杀害她女儿的凶手,并且有皇后娘娘的奴才作证,看守宫门的侍卫也不好妄加阻拦。 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是上一任夫人所生,听闻在佩珊年幼的时候,她的生母就不幸患病过世,佩珊是家里的祖母一手带大。 祖母年迈死后,佩珊便一个人在府里生活,一边和父亲再娶的三位夫人斗智斗勇,一边应对父亲生下的其他弟弟妹妹,可谓是用尽心机。 浩哲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佩珊的身世,随从不忍心看他这般难过,宽慰道:“都尉大人,佩珊小姐已经离去,请您节哀。好在是咱们府里还有两位小姐和两位公子,皇上若是要求再送一位秀女入宫……” “不可!”浩哲一口否决,如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我是万万不会再送女儿去送死了!失去一个佩珊,已经让我心痛,余下的孩子我要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娶妻或者嫁人。一入皇宫深似海,我在前朝地位不高,根本无法保护孩子们的周全。” 侍从点点头:“是,都尉大人真是一位慈父,相信小姐和公子都能体会您的苦心。” 说罢,侍从瞥了一眼身后马车里坐着的唐安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都尉大人,唐家二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纵使她真的是凶手,皇后有意借你之手除掉她。但,她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听闻她和文亲王的关系匪浅,并且,与大皇子颇有交情。” 浩哲神态自若,骑在摇摇晃晃前行的马背上稳如泰山,唾弃道:“哼,我何尝不懂皇后的心思,这二小姐若不是攀上大皇子的高枝儿,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至于佩珊的死,应该不会是她做的,一个能在文亲王和大皇子之间周旋的女子,怎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杀掉宫中的秀女?这事儿蹊跷得很。” 到了府邸。 浩哲担心有人暗中监视,便让人架住唐安夏的双臂,把她押入府内。 正厅,佩珊安静祥和地躺在棺材里,她紧闭着双眼,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尸体的周围摆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 前方的桌案上摆放着香炉,还有两盘果子和两盏清酒。 进入厅堂内,浩哲抬了抬手,示意侍从退下,他们便会意的松开了禁锢着唐安夏的手掌。 “你们都下去吧。”浩哲对守灵的奴婢和府内的公子小姐说。 “是。”身穿孝服的众人纷纷离开正厅。 转眼间,灵堂只剩下唐安夏和浩哲二人。 唐安夏徐徐地走到了棺材前,点了一炷香,朝着佩珊拜了三下。 复而,她冷静自若道:“都尉大人,来的路上,您没有让我游街示众,而是选择让我乘坐马车,遮挡住我的面部,给我留有余地,足以见得您相信我是无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哦?”浩哲很惊诧,唐安夏年纪轻轻,竟然敢这样和朝廷大臣讲话。 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都尉大人,您放了我,助我回到储秀宫。我保证找到谋害佩珊的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您一个公道。” 浩哲拂袖坐下,执起茶盏喝了口,抬起眼皮直视着唐安夏:“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皇后娘娘亲口说,你就是凶手,我放你回去,岂不是和皇后作对?” 唐安夏面如春晓之花,目光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朗声道:“真正和皇后作对的人,其实是大皇子。不过,我并不打算成为皇子妃,此事尽量不要牵扯到大皇子,免得我又亏欠他一个人情。” 浩哲一愣,哪个秀女不想成为皇子的妃嫔!?特别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大皇子,他的祖父是太傅杨清,母亲是后宫舒妃,又是皇上的长子,可算是祖上三代都英明神武、高贵显赫。 浩哲不禁疑惑道:“我无法和皇后抗衡,如果你不能让大皇子助你一臂之力,还有别的人选?” 唐安夏吐出了三个字:“文亲王。” 浩哲怔了下,心底暗自佩服眼前这位女子,讪笑道:“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不少啊!早听闻你和文亲王青梅竹马,看样子并非简单的关系。也罢,我对你们男女情长并不感兴趣,你暂时在府里的客房住下,容我考虑几日,顺便看看皇后和你父亲的动向,再决定是否要放了你。” “好。”唐安夏爽快的应了声,抬眸,那张翩若惊鸿的脸蛋让人呼吸一紧,她问,“大人,您会杀了我吗?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还会杀我吗?” 浩哲踟蹰了片刻,饱经沧桑的脸颊透着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成熟和淡定,从容道:“我在朝为官,前有狼后有虎,难免会身不由己。你聪慧机敏,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站得高,就更容易被利益驱使。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都不能随心所欲,我若被权势欺压,为求自保,当然会杀你。但,佩珊的仇也一定要报,对方不是单纯的杀害她,必有其他目的,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忽然觉得,浩哲并不是心胸险恶之人。 深夜,唐安夏躺在客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按照计划,玉华应该已经在三更之时,偷偷逃离皇宫,潜入到文亲王府,把自己被人陷害之事,告知李君麒。 唐安夏相信,凭借着李君麒的聪明智慧,可以知晓她被送入都尉府邸。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如今等同于被软禁于此,不幸还会惹上杀身之祸,无法和任何人联系,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坐以待毙。”唐安夏翻个身坐起来,自言自语着,“与其靠别人救我,不如自救。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她环视着客房,简单朴素,连铜镜和梳妆台都没有,只有一张普通的桌案,还有两把破旧的椅子,再就是她就寝的床榻了。 唐安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案上摇摇晃晃的烛光上,烛台里的蜡烛正在燃烧,发出微许的光芒。 唐安夏穿上鞋子,套好衣服,走到桌旁,双手端起来烛台,有点热。 她忍受着传到手掌炙热的温度,慢慢地走回到床边,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把烛台扔到了床铺上! 蜡烛从烛台里掉出来,滚落到被衾,火苗倾斜,像是发疯了一样,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掉了整张床铺。 第127章 丞相出手了 唐安夏快速的打开窗桕,奔跑到门前,发现房门在外面被人锁住了,看样子浩哲担心有人救她,怕她逃走。 无奈,唐安夏只得回到窗口,把头探出去,大声呼喊着:“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快来人!” 窗口太小,唐安夏用力尝试着,也只能是把头伸出去,上半身就会卡住,动弹不得。 屋内的火焰越烧越旺,唐安夏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脚下燃烧着腾腾的热气,黑色的浓烟开始冒出,滚滚翻转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看守的奴才正在瞌睡,半晌才听见了唐安夏的呼救声,他们往客房的方向一瞅,顿时吓得困意全无。 “糟了!走水了!你快点去找人来,我去开门!” 一个奴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其他的人帮忙。 唐安夏用力往外挤,如果火焰烧到了她的双脚,很快就会蔓延到她的全身上下,到时候不等敌人来杀她,怕是自己先完蛋了。 而且,这种浓烟滚滚的感觉,让唐安夏本能地回想起前世的火灾,让唐家灭了满门的火灾,她忽然觉得很害怕,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恐慌。 奴才拿了房门的钥匙,焦虑地开门,越是着急,就越是手抖,原本轻轻松松就能打开的房门,如今火烧眉毛的时刻,反而打不开了。 唐安夏的脑袋开始发晕,视线渐渐模糊,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几乎让她临近崩溃。 蓦地,一个人影闪现在她的面前,淳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安夏?安夏?别害怕,我救你!” 紧接着,只见男子拔除锋利的长剑,注入全部的内力,锋利的剑刃劈裂了窗桕的墙壁,内力撞击到墙面,砖瓦碎裂成一块块的掉入屋内。 男子长剑回鞘,一把拉过唐安夏虚弱的身体,把她扛在肩上,趁着众人灭火的混乱中,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安夏发觉她正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卧房,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石砖雕砌而成,在房间的左角,有一个精致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几把宝剑,剑鞘是镀金的,剑柄镶嵌着一颗颗夺目的钻石。 唐安夏动了动身子,勉强地坐起来,这才发觉外面的天已大亮,不知她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位打扮清秀的女子,她穿着淡白色的衣裳,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墨玉般的青丝,在脑后绾成了飞天髻,一看便知是个甜美可人的婢女。 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她,开口轻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婢女瞥了瞥唐安夏,把手中端着的盆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洗了洗里面的锦帕,拧干之后,朝着唐安夏福了福身:“奴婢参见二小姐,这里是文亲王府,奴婢是殿下的贴身婢女,二小姐可以唤作奴婢‘芷莲’。”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动作娴熟,态度亲切,声音柔美,很是讨人喜欢。 “芷莲,不错的名字,你在殿下身边伺候多久了?” 芷莲把锦帕递给唐安夏,示意她擦一擦手和脸蛋,答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自小就被卖进了府里,已经有数十年了。” 唐安夏掀开被子,拿起了一枚铜镜,一边仔细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一边问:“那也很久了啊,没想过有一天要出府,找个何时的人家吗?” 芷莲愣了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二小姐赎罪!奴婢要一生一世留在文亲王府,奴婢没有家,文亲王府就是奴婢的归宿,哪怕不能伺候殿下,能扫扫院子也是好的。” 唐安夏走到她面前,伸手扶起来她,眉眼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慌张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再说,我是客人,没有权力赶走你,不必担心。” “是,奴婢去给二小姐准备吃的。”芷莲接过来了唐安夏手中的帕子,放入盆中,低着头,垂下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隐藏的神色,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房间。 唐安夏凭借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能猜测到,芷莲怕是喜欢李君麒。从这丫鬟一进房间,看待自己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敌意,刚刚,用‘离府’试探她,芷莲又马上拒绝,并且表现出来强烈的排斥心理。 李君麒绝顶聪明,不可能对于芷莲的喜欢毫无察觉。 唐安夏莫名其妙的觉得生气,在李君麒的身旁,竟然每天都有一个可爱的女子围绕着,对他嘘寒问暖,还心怀爱慕,真是气恼! 身后传来了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唐安夏扭头一看,原来是云姑姑带着两名侍女。 云姑姑上下打量着唐安夏,确定她安然无恙,笑道:“二小姐,老奴已准备好了热水,您先洗漱,然后更换上干净的衣裳。府里女眷少,这是老奴派人特意去市井买的衣裙,还请二小姐不要嫌弃。” 唐安夏嫣然一笑:“有劳云姑姑了。” 文亲王府的沐桶很干净,暖洋洋的水泼在身上,仿佛昨夜的火灾就是一场噩梦,洗去了周身的疲惫和倦意。 救她的人,应该就是李君麒。 唐安夏心里想着,嘴角不由得荡漾起幸福的笑容,他的气息,他的身姿,他拔剑的模样,霸气侧漏,宛如上天派下来的谪仙般。 有那么一瞬间,唐安夏甚至忘记了当初温文尔雅,书卷气息的李君麒。 换做是前世的他,怕是只能陪着自己一起死去吧。 今生的他,却强大到了足以救她于水火之中,如此男子,谁能不爱慕不倾心呢? 洗漱完毕,更换上一袭淡粉色的衣裳,清冷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容,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随意的插上几枚簪子,耳旁垂着翡翠耳环,腰间挂着那枚大皇子李沐赠予她的玉佩。 唐安夏想着,虽说和李沐已经讲清楚了,但这玉佩已然认了唐安夏为主人,还在危难之中挽救过她几次,自然要好好保管的。 脖颈上佩戴好了半块碎玉,唐安夏对着梨花铜镜转了一圈,裙摆熠熠如雪,不错很是美丽,飘飘然宛若仙子。 天色渐晚,想来,唐安夏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芷莲准备的膳食肉类居多,菜类少,可见李君麒的口味应该是更喜好肉食。 一直到用过膳,唐安夏都不曾看见李君麒的身影,连子瑜也不见踪迹。 她到底是回宫?还是回将军府?原本按照原计划,唐安夏希望火灾引起了众人注意,她趁机佯装受伤,迫使都尉浩哲解除对她的软禁。 却阴差阳错被李君麒救了回来,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缘分。 唐安夏瞅着旁边安分守己的芷莲,忍不住问:“你家殿下去哪里了?为何还不回来?” 芷莲摇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殿下的事奴婢从来不敢多问,生怕惹他不高兴。” 云姑姑福身道:“二小姐,殿下一早就去了都尉府邸,应该快回来了。” 唐安夏不再多问,只是觉得心中有牵挂,便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吃了点,就跑到庭院里,左看看,右瞧瞧,感觉不管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总是担心李君麒的平安。 若是明天,他还不能平安归来的话,唐安夏就要亲自去一趟了。为了安全起见,她要先回到将军府,恳求父亲帮忙…… 正在盘算中,唐安夏听见了芷莲一声轻唤,言语间充满了欢喜之情:“殿下!殿下!” 唐安夏猛然回身,看到李君麒风尘仆仆走来,身后跟着英俊潇洒的子瑜。两人腰间都有佩剑,气宇轩昂,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李君麒没有回应芷莲,反而是经直来到了唐安夏的身边,关切的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哪里不舒服?用过膳了吗?” 说罢,亲自动手抓住唐安夏的双臂,前后左右转了两圈,又抹了抹她的额头,牵过她的手,把了把脉,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唐安夏笑语嫣然的答道:“我早就醒了,洗了澡,用了膳,云姑姑考虑周到,特意去市井买的新衣裳,总之我一切安好,你放心就是了。” 李君麒拉着她的手,全然不顾及满院子的下人们正在瞅着,也忽略了芷莲悲伤的目光。 他们一边往屋里走,唐安夏一边说:“我听云姑姑讲,你今日去都尉的府邸了?说起来,昨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答,进了房门,他屏退众人,命令子瑜看守在外,这才放心。 他拉着唐安夏坐在软榻上,缓缓道:“昨夜,玉华潜入府内,告知我,你被抓走的消息。我当时心急如焚,玉华说,你开始被带入皇后宫中,随后被浩哲押走。我考虑着,看在你父亲是大将军的份上,断然不敢轻易杀你,应该是关在某个地方,好生款待。” “你猜的都对,所以你就半夜潜入府内,到处找我?”唐安夏顺着李君麒的话说。 一提起昨夜,李君麒还心有余悸。他眼底浸满了担忧之色,生怕唐安夏有一丝一毫的受伤,说道:“若不是那场火,引发了混乱,可能无法顺利的救你出来,你当时昏迷不醒,我心急如焚,生怕你出事,还好我懂些医术,确定你平安无事,这才安心。” 唐安夏的心里暖洋洋的,如同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充满了温情。被人牵挂被人担忧的感觉,真的很甜蜜很幸福,可惜这份温存,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想到李君麒并非是这个世界的男子,还有前世的李君麒生死未卜,唐安夏就莫名其妙的慌张不安,她爱的到底是谁?如今,连她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李君麒似乎是察觉到了唐安夏的心境,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便主动的岔开了话题,说道:“你不见了,我担心浩哲会禀告皇后,一早就去了他的府邸,把实情告知他。并且,我很坚决不会把你交出来,以项上人头担保你绝对不是凶手。” “然后呢?”唐安夏一脸好奇。 李君麒微微蹙了蹙眉头,绝美的五官陷入思考,徐徐的说:“原本,浩哲的态度很平和,也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只是想着找出真正的凶手,把你送回储秀宫。可后来,一位奴才前来,暗自和他说了些什么,浩哲的口风立刻发生改变。” 唐安夏想了想,昨日她表达的准确,一切都是一场交易,看样子浩哲是听进去了。 李君麒继续道:“不知那奴才是谁的人,浩哲竟然一口咬定,皇后娘娘说你是凶手,凭他一人之力,无法保你,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谋害入宫的秀女,乃是一等一的大罪,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一定会牵连将军府上下。所以,此事要和你的父亲唐将军谈判,如果有前朝重臣保全你,方可作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朝重臣?家父就是朝廷重臣,还能有谁?”话到嘴边,唐安夏忽然联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李君麒的眉宇间透着几分不解,说道:“浩哲的意思是,佩珊之死,已经惊动了丞相,所以此事丞相会亲自出面,去和将军交谈,我是文亲王,没有权利干涉此事,至于你,更是不可饶恕。” 丞相! 果真是丞相! 唐安夏就知道,前朝后宫,总有人想要灭了将军府,前世她嫁给丞相,就是一个局,不曾想今生,依旧是走入了这盘局中。 唐宏当初欺负月公主的时候,就有人故意陷害,如此看来,静贵人,松泽大人,包括都蔚浩哲,丞相,他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至于他们这条船上到底还有多少将军府的敌人,简直难以想象。 将军府若是覆灭,她唐安夏必死无疑,毕竟还有皇后对她不满,怕是最先成为被杀的一个。 李君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宽慰道:“安夏,你不用担心。我和浩哲说的明白,文亲王府和将军府共同进退。如果你们敢对唐安夏不利,文亲王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离开之后,我和子瑜又去调查了一下丞相府和松泽的府邸,戒备森严,根本没有能安插细作的可能。 虽然凭借我们的武功,能顺利潜入,但是得不到任何有用处的线索。还是徒劳无功,无法了解他们的底细。看样子,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苦战。” 第128章 我要娶你的女儿 翌日,将军府。 唐振天正在院落里习武练刀,他擅长的武器是长刀短刀,驰骋沙场之时,两把刀背在身后,见神杀神,无所畏惧。 华瑶坐在亭子里欣赏风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熬过了严寒的冬日,华瑶瞅着亭子两旁的槐树一点点的冒出枝芽,心中想着有朝一日她的女儿唐婉凝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当朝的皇子妃,来日荣登皇后的宝座,华瑶就觉得无比欣慰。 如今,她的身边有了新的婢女服侍,春芝和王姑姑赐予唐婉凝,相信定能成为助力。 门外的管家仓促而来,对舞刀弄剑的唐振天说道:“将军!丞相大人来府里,有要事与您商议。” 唐振天的刀在半空中陡然一停,丞相隆德与他素无交情,很少有往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华瑶急忙走到唐振天的身侧,担忧道:“将军,是否要备好伏兵,以防万一?或是妾身与您一同前去?” 唐振天一边把刀递给身旁的侍卫,一边用厚重的面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渍,拒绝道:“不用,你是府里的妇人,不能参与朝臣之事。隆德前来,怕是有其他目的,伏兵暗自备好,以防万一。” “是,妾身即可去办。”华瑶双手端正在小腹处,一路小跑离开了庭院,朝着后宅走去。 唐振天对管家吩咐道:“让丞相在正厅稍等片刻,本将军去更换一件衣服,就去奉陪。” 说是换衣服,其实是暗自去更衣房,脱掉了外面披着的盔甲,悄悄地在最内侧穿上一件软甲,可以防御刀枪剑戟对身体的伤害。 正厅,隆德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墙壁上的画卷,龙腾虎跃、雄鹰展翅,到处都是意志高昂、生机勃勃的景象。 唐振天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暗藏谨慎,爽朗的声音笑道:“哈哈,真是稀客啊!这天上刮得是什么风?竟然把堂堂丞相大人给刮到了将军府?” 隆德回过身来,乌黑的络腮胡子一直到下巴,他看上去五十几岁的年纪,头发锃亮,说起话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我是文臣之首,唐将军是武将之首,你我本就该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今日我来,就是要和将军同谋大计!” 唐振天依旧是保持着脸上礼貌不失尊严的笑容,不解地哈哈大笑:“丞相说得是什么话?我们同为朝臣,效忠于皇上,一同对抗外邦蛮夷之辈,真有大计谋划,也是要当着皇上的面,听从天子的安排。你与我二人私下串通一气,成何体统啊?” 丞相拉开椅子坐下,一副悠然自得、势在必行的架势,抬手下意识的捋顺一把短刺般的胡须,没有了刚才言语间的客气,义正言辞道:“据我了解,将军和大皇子私下接触密切,经常谋划一些皇上并不知晓的计划。怎么?将军能和大皇子商议,就不能和老臣商议,是看不起我这个当丞相的朝臣吗?” 唐振天微微一怔,他早就知道,丞相贸然前来并非善事。 他顺势坐在丞相的对面,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丞相略有敌意的目光,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铮铮铁骨般,直言道:“丞相大人,你我都心知肚明,皇上的膝下子嗣不多,二皇子身为嫡子,当年为了稳定边疆,领军出兵,常年在外征战,并不回朝。大皇子身为皇上的长子,地位尊贵,我唐某与他走得近些,乃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紧接着,唐振天洒脱地指向隆德,声严厉色:“而你,堂堂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与静贵人联系密切,你明明知道,静贵人是婢女出身,手段卑劣,小皇子更是一个顽劣之徒,孺子不可教也。若是来日江山落在他们母子手中,岂非是前朝后宫的不幸!?” 唐振天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越说越是悲愤,他猛然站起来,怒发冲冠,吼道:“敢问丞相一句,你居心何在?你帮衬大皇子也罢,辅佐二皇子也好,唐某都毫无怨怼!偏偏你对那个乳臭味干的孩童动心思!那小皇子生性卑鄙,对下人们非打即骂,读圣贤书不会,拳脚功夫不懂,只贪图享乐,连个普通的朝臣都不如。唐某怀疑,您是想着将来辅佐他继承大统,您好趁机当个摄政大臣,把持朝政,把这江山握在你的手中!” “放肆!?”隆德蓦地拍案而起,一双滚圆的眼睛气得发红,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整张脸凝固成冰团一般,瞠目欲裂,“唐将军,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是诬蔑本官!我对皇上赤胆忠心!岂是你口中的狼子野心之人?你单单凭借着猜测和揣度,就能制服本官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唐振天倒抽了口凉气,他和大皇子早早就察觉到了隆德和静贵人的暗中勾结,只是碍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向皇上揭发。 对于盛宠正浓的静贵人,还有在前朝根深蒂固的隆德,如果不能一举歼灭,连根拔起的除掉,只会让他们反受其害,被对方铲除。 原本唐振天是压抑着这些想法,未曾想到,今日隆德主动送上门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唐振天又岂是能忍让宽恕之人? 但,瞅着隆德狡辩的嘴脸,自然是不会轻易承认他的图谋不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振天扬起袖子,伏椅而坐,脸庞透着桀骜不驯的正气,声如洪钟:“罢了,皇上龙体康健,江山太平,我便不与你争辩此事。待时日已久,谁忠谁奸,自会见分晓。丞相大人若是无事,请自便吧。” 隆德阴冷的一笑,眼睛里透着狡黠和滑头,如一尊雕像般往旁边一坐,双手搭放在椅子的扶手处,玉石之声道:“想必唐将军还不知道吧,入宫的秀女中,不幸被人害死了一位,名为佩珊,正是你的手下都尉浩哲的女儿。皇后娘娘亲自追查,凶手竟然是你们府邸的庶女唐安夏,现已经被娘娘扣押,交给都尉府处置。” 唐振天一愣,他听闻了宫中有秀女出事,今晨还特意问过华瑶,当时华瑶喜笑颜开的回着:只要咱们府的女儿平安随顺,管他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又不碍着咱们事,那是她们自个儿的造化。 看样子,华瑶是确保了唐婉凝的安全,根本是对唐安夏的死活不管不顾,所以也没有告知将军府的任何人。 “我将军府的二女儿安夏性情温柔,一向与人为善,不争不抢,知书达理,她是绝对不会做出来谋害秀女的事,我会亲自上奏请示皇后娘娘,重新彻查此案,还我女儿清白,也给都尉浩哲一个交代。” “哈哈!”隆德扬天长笑两声,对于唐振天一板一眼的迂腐模样甚感可笑,“唐将军啊唐将军,皇后草草了解此案,难道你不懂其中的原因吗?大皇子对你的二女儿有情义,你和大皇子结交密切,你觉得皇后会放过她,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和将军府结为亲戚?你到底还是一介武将,不懂得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 唐振天不再说话,剑眉紧缩,陷入沉思。 隆德等了他些许的功夫,低沉着声音似乎小心翼翼不被旁人知晓般,说道:“谋害皇上和皇后挑选的秀女,轻则流放,重则死罪。眼下,只有老臣出面,亲自恳求皇后娘娘收回旨意,寻个储秀宫的婢女当替罪羊,洗清唐安夏的罪过,方可免去一死,让她重新入宫。” 唐振天急忙起身:“好,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 “且慢!”隆德唤住了神色匆匆的唐振天,不禁连连摇头感慨,“你啊,到底是一介武夫,沉不住性子。皇后娘娘要铲除的就是你们将军府和大皇子的一众人,你拿什么去说服娘娘啊?只有老臣,位高权重,在前朝颇有份量,而且对小皇子稍加喜爱,并没有扶持之意。倘若老臣表明态度,愿意帮助二皇子,来日成为二皇子的臂膀,皇后娘娘一定会答应,而且毫不犹豫的配合老臣。” “……”唐振天惊叹于隆德的计谋,不愧是在前朝勾心斗角几十年,在波云诡谲中能爬到最顶端的丞相,心思缜密果真不凡。 但,唐振天有一点是心知肚明,这世间没有白白得到的好处,他神情凝重,直言不讳的问:“丞相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隆德捋顺了一下带刺的胡须,眼睛深处的波光暗涛汹涌,他爽朗道:“不瞒你说,我啊,想迎娶唐家的女儿为妾。听说唐家有三个女儿,两个送入宫中,不如把另一个许配给我如何?虽说是个妾,地位不高,但好歹是嫁入了丞相府,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亲事。” “你说什么!?”唐振天顿时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险些没有控制住情绪,差点对隆德大打出手。 他唐振天的女儿,怎能给人做妾?还是嫁给敌对的势力丞相? 隆德早就料想到了唐振天会反对此事,他沉得住气,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坐着,神态自然,劝说道:“将军息怒!想嫁入我丞相府的女子,多得数不清。我能选择你唐振天的女儿,自然是不想与你成为仇敌,你的女儿在我府里,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款待着,你与我是联姻关系,密不可分,将来不管辅佐哪位皇子,你我都不会反目成仇,对前朝,乃至天下都是太平的好事啊!” 唐振天暗自攥紧拳头,深思熟虑:按照将军府和皇后的关系,皇后不会解救唐安夏。如果贸然找皇上请罪,后宫之事皇上也未必会插手,反而把唐安夏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谋害秀女,轻则流放,重则杀头,这等罪过,万万不可让他善良的女儿承受,替别人背罪。 六宫之事,只有皇后掌管,贵妃怕是都要看皇后的脸色行事。 而能够和皇后说得上话的人,必须是前朝的重臣,能给予皇后真正的好处和利益,除了高高在上的丞相,貌似也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真的要舍弃了唐代柔,保全唐安夏吗? 唐振天犹豫不决,只得先安抚住隆德的情绪,不悦道:“此事关系到我家另一位女儿,我不可擅自决定,丞相先回府耐心等待,容我和家眷商议几日。” “一日!”隆德伸出了一根手指,非常笃定道,“将军大人,不是老臣苛刻。皇后催得紧,都尉浩哲虽说是你的手下,死了女儿心怀怨怼,也不敢忤逆皇后。老臣只能给你一日的期限,倘若将军不在乎唐安夏的死活,大可让她一命换一命。浩哲也会平息心中的悲痛之情,正好让皇后称心如意。” 唐振天没有别的选择,点点头答应了:“好,一日就一日,明日我就给你答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隆德这才起身,朝着唐振天拱手作揖,行了平礼:“老臣,恭候唐将军的大驾光临。” 命令管家送走了丞相。唐振天派人把华瑶请来。 华瑶刚进门,唐振天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华瑶惊慌万分,一手捂住被打疼的脸,一手支撑住桌面险些跌倒,眼神惶恐不安,哽咽道:“将军?妾身犯了什么错?您从未打过妾身!这到底是为何啊?” 唐振天怒气冲天,狠狠地指着华瑶:“你!你!我问你,宫里死掉一个秀女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特意问你,咱们将军府的女儿有没有受到牵连?你告诉我一切安好!” “婉凝本来就平安无事啊!”华瑶梨花带雨的样子有几分可怜,她直起身体,理直气壮的说。 唐振天气恼得来来回回踱步,愤愤不平道:“婉凝是好了!那安夏呢?她虽不是你亲生,好歹是我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小姐,你怎能不管她的死活?她被皇后指认为凶手!她被皇后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安夏人不在了,婉凝就能顺利的成为大皇子的妃嫔吗?你当皇后是什么人?她会让你轻易得逞!妇人之仁!愚昧无知!” 华瑶这才意识到东窗事发,原来唐振天是因为此事才暴怒,无论她如何解释,怕是都不能平息了唐振天的怒火了。她乃是将军府的大夫人,自然是能屈能伸。 于是,她‘噗通’一声跪下来,泪眼巴巴的认错道:“将军,妾身错了,妾身真的错了,您原谅妾身好不好?都怪妾身太爱护女儿,想着让婉凝早点成为皇子妃,您知道的,大皇子喜欢安夏,妾身担心啊!您体会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原谅妾身吧!” 第129章 代柔是我的命啊 唐振天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支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他缓缓道:“刚才隆德来了,他提出了建议,如果我们愿意把代柔嫁入丞相府,给他做妾,那么他就会进宫恳请皇后娘娘,找个婢女当凶手,澄清安夏是无辜的,并且赦免她的罪过,让她重回储秀宫。” 华瑶一听,眼睛里闪着灵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应和着:“如此甚好,将军为何不答应丞相的要求?舍弃了代柔一个女儿,却能保住安夏和婉凝两个,何乐而不为啊?况且代柔本来就是个傻丫头,来日怕是也不能许配给任何人,有幸嫁入丞相府,那是她的福气!” 唐振天紧锁着眉头,忧心忡忡,炯炯有神如铜铃般的眼睛透着忧思,冷声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你以为丞相会善待代柔吗?他只是把代柔当作人质!他清楚,将军府辅佐的是大皇子,而丞相一众极有可能推举小皇子,丞相的手里握着代柔这个砝码,他日我们为敌的时候,我就会考虑到代柔的性命,对他忌惮三分。” 华瑶拿出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滴,亲自给唐振天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他的面前。 她宽慰的柔声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代柔暂且成为丞相的人质,可以让敌对方放松警惕,以为抓到了我们的把柄,这是好事。安心和婉凝将来成为宫里的妃嫔,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自然能有机会解救代柔出来。假如……” 华瑶停顿了下,表情佯装紧张不安,忧虑着:“万一这次安夏出事,假以时日,有人再对婉凝下手,我们唐家的两个女儿不等飞上枝头坐拥权势富贵,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只剩下一个痴痴傻傻的代柔,能有什么用啊?” 唐振天深思熟虑,神态凝重,舍弃了代柔这个女儿,保全两个孩子,对他这个父亲来讲,真的是痛心疾首。 但,眼下唐安夏是生死关头,唐婉凝又如履薄冰,两者都需要皇后放下戒心。为了救她,丞相这场交易只能答应下来。正如华瑶所言,将来她们荣登为妃,自然有救出人质的转机。 这世间之事皆有取舍,唐振天斩钉截铁的暗下决心,他拂袖而起,招呼管家:“去把我房里的三棵人参拿来,我要带去长寿阁孝敬老太太!” 华瑶一听,立刻吩咐婢女道:“回去取来我的红血燕窝,剩下的两盒都拿来,我随着将军一同前去看望老太太!” 长寿阁。 晌午时分,唐老太太正在用膳。清雪备好上等的普洱茶,还有一碗莲子银耳羹,都是给唐老太太每日必备,滋养身体用。 唐振天和华瑶同时来请安,倒是让唐老太太大吃一惊。 唐振天忙于朝政,平日里很少去长寿阁,一般都是派人送些稀有的东西,孝敬唐老太太。 华瑶几天能来一趟,无非是说几句客套话,简单的问候几句,送点东西罢了。 其实唐老太太并不想见华瑶,两人只不过是碍于唐振天这层关系,逢场作戏罢了。 阁内的婢女瞧着他们一同出入,同样是惊诧万分,唐老太太不由得讽刺了句:“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把你俩一起吹来了?” 唐振天陪着笑脸说:“母亲,我许久没来看望你,瞅着气色好多了,平日需要什么就和管家说,儿子一定帮你办到。” 华瑶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一边呈递给清雪,一边说:“母亲,我们给您准备点滋补的佳品,都是上好的稀罕物。” 唐老太太冷眼瞅着这对夫妻俩一唱一和,一人一句的模样,苍老的眉头蹙了蹙,憋憋嘴角:“你们是不是有事求我?” 唐振天和华瑶相视一看,华瑶莺莺燕燕的笑了:“母亲,您这是哪里的话?将军府里您最大,我们做儿女的,孝顺你不是应该的么?” 唐老太太的嘴角撇得更深了几分,脸上的褶皱拧成一团,摆出来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冷笑道:“我是年纪大了,但不至于老糊涂了不能明辨是非,说说吧,你们夫妻二人一起来,到底想干什么?” 华瑶不再吭声,她知道,但凡是这话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肯定会让唐老太太暴跳如雷。 唐振天犹豫再三,拉张椅子坐到了唐老太太的对面,恭恭敬敬的开口道:“母亲,您是知道的,安夏和婉凝二人选秀入宫。原本是件好事,可惜如今死了个秀女,牵连了安夏和咱们唐家。儿子无能,没有办法保全两个女儿,更没有筹码和后宫的皇后娘娘对抗。只好拜托前朝的丞相帮忙,只不过,丞相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唐老太太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瞅着唐振天和华瑶气恼道:“你们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看着处理!” 唐振天赶忙笑呵呵的安抚老太太的情绪,说道:“母亲,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丞相愿意帮助咱们唐家的两个女儿,但他有要求,他想迎娶咱们唐家的女儿代柔入府!” “什么?!”唐老太太大吃一惊,苍老的眸子瞪的滚圆,恼怒着,“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丞相要娶我的代柔?” 华瑶早就料想到了唐老太太会大发雷霆,立刻站到她的身后,讨好地帮她捶捶背揉揉肩,柔声道:“母亲息怒,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安夏和婉凝平安的当上了妃嫔,就想个法子把代柔讨要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老太太一把抓住华瑶的手,狠狠地丢到一旁,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什么意思?!代柔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难道她是个东西吗?她是个玩意吗?你们扔来扔去的?我告诉你!唐振天!我不管你们两个怎么折腾,休想动我的代柔,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唐老太太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发过火,唐振天心疼地瞅着母亲苍老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的怒气,一双凹陷的眼睛发出红色的狠光,愤怒到几乎抓狂的程度,便于心不忍,着实不想再惹她生气。 华瑶早就知道,唐振天平日里在军中耀武扬威,在府内数一不二,但是一到了唐老太太的面前,马上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边边角角的锐利都会隐藏起来,生怕伤到他的母亲。 索性,这个坏人,她华瑶来当! 于是,华瑶猛地端起来桌案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眼睛里喷发着愤怒的凶光,茶壶撞击到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整个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谁都不敢相信华瑶会做出来这样一番可怕的举动,要知道连唐振天都不敢对老太太发脾气啊! 而且多年以来,不管唐老太太是多么的刻薄,对华瑶刁钻为难,她都是忍让着,顶多是冲撞几句,怎敢发威到砸坏东西? 唐老太太怒发冲冠,声音都因过去气愤而颤抖:“你疯了是不是?唐振天你看看你的大夫人!连我的老命都要被气死了!” 华瑶不等到唐振天开口,豁出去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指着唐老太太的鼻尖,毫不客气的大发雷霆:“我疯了?我当然疯了!平时你倚老卖老,不替你儿子分担就算了!如今都到了什么时候?” 说罢,华瑶一边围着桌子四周来来回回的踱步,一边抓心挠肝似的怒吼着:“唐家的两个女儿身处陷阱,你以为你儿子能对抗皇后吗!?将军府前有狼后有虎,你儿子在前朝勾心斗角,唐家的两个女儿步履薄冰,今日被陷害的是她们!来日被除掉的就是整个将军府!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等到敌人杀到我们眼前的时候,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唐代柔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唐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喘了喘,脑袋一阵发晕。 清雪急忙搀扶着唐老太太坐到旁边的软榻上,拿了几粒太医备好的药塞进她的嘴巴里,伸手一遍遍的捋顺着她的胸口,帮她平复怒气。 唐振天于心不忍道:“华瑶,有些过分了!” 话虽如此,但唐振天的训斥声很小很低,分明是象征性的说给唐老太太听的,实则没有责备的意思。 华瑶很快就理解了唐振天的意图,更加理直气壮的叫嚣着:“母亲!事已至此!你同意,那就皆大欢喜!你若不同意,代柔也必须嫁!她是嫁给丞相,哪怕做个妾做个人质,好歹丞相府也会好吃好喝款待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先保住唐安夏和婉凝,再从长计议!唐家两个正常的女儿,不能毁在你那个傻姑娘的手里!她今时能为唐家奉献!将来婉凝自会救她!” “你……你们……”唐老太太伸出一根苍老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华瑶,又指了指唐振天,忽的剧烈咳嗽了几声,感觉被掏空了般,老泪纵横,“代柔是我的命啊!你们把她嫁给丞相,虽说衣食无忧,但她就成为了丞相手中的一枚棋子,哪日将军府与他为敌,代柔必死无疑!你们今儿能舍弃代柔,来日面对朝堂大事,更不会管那丫头的死活,这不是把她一步步的送入虎穴吗?你们的女儿还在,可我老太太只有代柔一个,你们叫我如何忍心?如何割舍?” 华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发出来,整个人都气顺了!如同几十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她掐着腰,倒抽了口凉气,音调低了几分,好言相劝着:“母亲,婉凝是我的女儿。今日我当着你儿子唐大将军的面前,向你起誓!只要代柔帮助唐家度过难关,嫁去丞相府!日后,我一定要求婉凝解救她妹妹代柔出来,报答这份恩情!如有违背誓言,我华瑶不得好死!” 唐老太太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滴,可能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兴许是华瑶头一回大发雷霆把她骇了一跳,此时此刻,唐老太太竟然半分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振天见状,心里佩服华瑶的本事,便顺着她的话,宽慰道:“母亲啊,华瑶已经拿性命发誓了,您大可放心!儿子再和你保证,无论是安夏或者婉凝,两个人谁成为皇子的妃嫔,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解救代柔离开将军府,你相信华瑶,相信儿子,也相信唐家的另外两个女儿吧!她们也是您的孙女啊!都会记得代柔的恩情!” 唐老太太心中有千不愿意万不愿意,却终究是忤逆不过唐振天和华瑶。 她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似认命了一般,不再声严厉色,不再叫喧反抗,而是有气无力的叹息着:“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老了,不中用了,随你们折腾去吧!这唐家的三个女儿,自有她们的命数,岂是我能左右的?罢了,说不准哪天我入了黄土,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振天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不等开口,华瑶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朝着他摇摇头。 旋即,华瑶恭敬地福了福身:“母亲的恩德,儿媳没齿难忘。您好好歇歇,代柔的婚事,儿媳会一手操办,绝对让她风风光光的离府。儿媳先行告退了!” 唐振天见状,也站起来,拱手作揖道:“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去了!母亲歇息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长寿阁,华瑶瞅着唐振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故意大声吩咐身旁的婢女:“你速速去皇宫,拿着我的腰牌,恳请太医来一趟,去长寿阁给老太太把把脉,开些养身子的药,再去市井民间寻个杂耍的人,来府里表演,逗老太太开心。” “是,奴婢即可去办!”婢女一路小跑走了。 唐振天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对华瑶赞赏有嘉:“此事可算是妥善解决了,辛苦你两边周旋。” 华瑶嘴角含笑,妩媚的脸蛋尽是柔情,低语着:“将军过奖了,都是妾身份内的事。安夏出事,怪妾身爱女心切,差点耽误了将军府的前程,定然会竭尽全力,戴功立罪,补偿这次的损失。将军放心,妾身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不管是唐家的哪个女儿,妾身都会视如己出,爱惜她们,母亲那边,也会好好安抚,绝对不让你忧心劳力劳神!” 第130章 毒蛇 文亲王府。 唐安夏在客房住了一日,李君麒担心她离开会被都尉浩哲一众人盯上,于是不允许她离开王府半步,还特意吩咐府内上下都全力照顾好唐家二小姐,任何人不得怠慢。 李君麒经过前一夜的分析,大概摸清楚了敌人的目标是将军府,下手的原因是唐振天和大皇子筹谋密切,丞相一众人等有意辅佐小皇子。 说到底是皇位之争,导致的两股敌对势力,明枪暗箭的对抗和较量,难免会伤及无辜,哪个皇上登基之前不都是踩着无数血肉坐到龙椅上吗?唐安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枚算计中的棋子罢了。 李君麒和子瑜商议,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寻找杀害秀女佩珊的真凶,洗清唐安夏的嫌疑,从根源解救她。其二,抓到浩哲等人的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的弱点威胁对方,从而放弃对唐安夏的穷追不舍,只要筹码足够,甚至可以逼迫他们放弃对抗将军府。一切都是利益的角逐,谁输谁赢,尚且未知。 一清早,李君麒就和子瑜匆匆离府,他们要暗中观察浩哲,留意他接触过哪些朝臣,是否密谋危害将军府的事。 唐安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云姑姑备好了洗漱的清水,服侍她更换新衣,芷莲准备了可口的膳食,所有菜品和李君麒的完全相同,可以说是整个文亲王府的最高待遇。 唐安夏不见李君麒出面,就知道他定是忙于朝政,也不多言多语询问,毕竟住在他府,不比自己家里随意,不该管的自然不能吭声。 用过膳,云姑姑命人收拾下去,对唐安夏的态度倒是大有改变,不如从前那般亲切和蔼,反而是客客气气的说:“二小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府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老奴的婢女白梅留下来陪同二小姐。” 唐安夏嫣然一笑:“好,辛苦姑姑了。” 云姑姑身后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一溜小碎步走上前,唐安夏细细地打量着她,乌黑的长发绾起,腰间配着淡粉色的流苏腰花,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衬着不施粉黛的脸蛋,眉心间还画着一朵怒放的红梅。 白梅福了福身:“二小姐,奴婢陪您去院子里走走。” “好,有劳你了。”唐安夏淡淡的回应着。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白梅指了指西边的一片矮树丛,提议道:“二小姐,我家殿下最喜欢去那边的竹亭里读书,您可愿意过去瞧瞧?不知殿下最近在读什么书,竹亭里要是落下书卷,奴婢正好取回来放回书房。” 唐安夏没有多虑,她对于李君麒的事情也非常的感兴趣,点点头道:“好,我随你一同过去。” 竹亭处于整片树丛的正中间,此时正值初春,树丛的冰雪早已融化,唐安夏感觉脚下的路潮湿、荫蔽,还时不时有杂草和乱堆的碎石头。 白梅走得很快,在距离竹亭还有十几步远的位置,忽然停下来,转身笑盈盈地朝着唐安夏摆摆手,嘴上大声呼喊着:“二小姐!快点!快点过来呀!” 唐安夏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讪讪笑道:“这草丛灌木太不容易走了,你家殿下武功高强,全凭借轻功就能轻易过去,像我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 白梅笑呵呵地蹲下来,提高声音说道:“没事,二小姐你慢慢走来,奴婢就在这儿等着你。” 话语间,白梅从袖口里取出来一个肮脏的帕子,撒开扔在前面的树丛中,矮树杂草遮挡住了那帕子里的东西,也挡住了白梅的小动作。 唐安夏越走越近,白梅却蹲着向后缓慢地、轻轻地退了几下,然后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点穴定住了那般。 唐安夏越走越近,模模糊糊的,她听到树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东西?”唐安夏心中疑惑,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 霎时间,唐安夏感觉她的脚底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来不及反应,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感从小腿传来,低头一看,唐安夏发觉竟然是一条滑腻腻的长蛇。 “啊!”唐安夏惊声呼喊,扯下旁边的树叉,不由分说地朝着长蛇的身体刺过去。 长蛇感觉到了攻击,它迅速地蜿蜒爬走,收缩侧绕着钻进了树丛中,不见踪影。 唐安夏痛得弯着腰,小腿处的疼痛感让她难以忍受,她撕开衣裙,只见伤口有浆状的血液隐隐约约渗出来,灼烧般的疼痛让她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这时候,白梅急急忙忙跑过来,关切的问道:“二小姐?二小姐刚刚怎么了?” 唐安夏指着小腿的伤,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嘴上结结巴巴的回道:“蛇……一条蛇,咬了我……” 白梅立刻搀扶住唐安夏虚弱的,快要跌倒的身体,扶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她低着头,神情担忧道:“二小姐,您一定要挺住,奴婢这就送您回去,千万不要睡着了,千万不能有事,您想一想殿下,他肯定等着你呢!” 唐安夏的意识开始涣散,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一阵阵恶心想要呕吐,小腿几乎麻木得毫无知觉了。 不知走了多久,唐安夏每一步都如千斤重,模模糊糊的听到身旁白梅的声音在叫喧:“云姑姑!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被蛇咬了一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姑姑和几个婢女赶忙跑过来,慌张地嘟嚷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蛇咬到?” 说罢,唐安夏被下人们抬起来,快速地往屋里运去。 “来人!快去请个郎中,越快越好!”云姑姑立刻吩咐奴才。 白梅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泪眼巴巴的认错:“云姑姑,都怪我粗心大意,没有照顾好二小姐,害得她被蛇咬了口,奴婢宁愿被咬的是自己,也不忍心看着二小姐受伤。您说,万一殿下怪罪下来,要砍我的脑袋可怎么办?” ‘啪’! 云姑姑回手扇了白梅一耳光,神情凝重,眉心紧锁,怒气冲冲的训斥道:“你还知道害怕殿下责罚?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会受到牵连!殿下把她视若珍宝,救她一命带回府里,就是为了保全她。如今被蛇咬了,万一死在咱们府里,你说说咱们还能活命吗?” 白梅委屈地掉下眼泪,瞅着左右无人,小声嘟囔道:“哼!二小姐已经是宫里的秀女了!殿下再喜欢她能怎么样?救活了她,还不是要嫁给别人当皇子妃,又不能成为殿下的妃子,何必要大费周折的保全她!” “放肆!” 云姑姑怒斥了声,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音调很低的窃窃私语,“这话,你当着我面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你啊,好歹跟着我多年,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还不知道二小姐已经是外人了,没见着我如今对她也不像是过去那般心疼,但是殿下想不开啊!咱们当奴婢的,只能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盼着哪天殿下能想开吧。” 郎中赶来之时,唐安夏早已陷入昏迷。 云姑姑陪着笑脸:“大夫啊,我家小姐您一定要全力救治,她可不能出事啊,否则满屋子的奴婢性命不保。” 郎中点点头,先检查唐安夏的伤口,牙印的周围有於斑、水泡,翻开唐安夏的眼皮,只见她瞳孔缩小,眼睑下垂,确实是中毒之症。 郎中快速地拿出来了一条麻绳,紧紧地缠在了唐安夏的小腿,取出一把小刀,顺着她的伤口把皮肤切成了十字形。 云姑姑和芷莲吓得直闭眼睛,只有白梅睁大眸瞳定睛的瞅着。 郎中用清水反复的冲洗表面的蛇毒,又把药箱里的玻璃罐子拿出来,扣在伤口处,双手用力地积压罐子两侧的皮肤。 紫黑色的血液被一点点的从皮肤内渗出来,郎中一遍一遍更加的用力,直到最终,积压出来的血液开始转变成为紫红色,慢慢又变成了鲜红色,郎中才取下了玻璃罐子,在伤口处涂抹着一团黑乎乎的草药,用白色的布包扎了几圈,算是处理完毕。 “还好。”郎中洗了洗手,又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解毒丸,塞进唐安夏的嘴巴里,掰着她的头向上用力,按住她的喉咙,让她把药丸吞下去。 云姑姑好奇的问:“大夫,我家二小姐怎么样?您给她吃的是?” 郎中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镇定自若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还好咬她的蛇不是剧毒,应该只是一条普通毒性的蛇,再加上伤口不深,把毒挤出来,吃下解毒的药丸,修养几日就会好些。” 云姑姑总算是松了口长气:“太好了,当真如此真是老天保佑,这下我们能和殿下交代了,谢谢你大夫,谢谢!白梅,快快给赏钱!” “是。”白梅低垂着眼睑,从桌案上取出几颗碎银,递给郎中。 等待唐安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夜半三更。 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发觉李君麒正一脸忧心的坐在床边,一手支撑着额头,一手搭放在被衾上,迷迷糊糊的,半睡不睡的。 “君麒……”唐安夏的声音虚弱不堪。 李君麒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攥住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眼底的神情欢悦,语气里透着欣喜:“你醒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唐安夏用力地扯出一抹笑,语气依旧是很细弱:“抱歉,让你费心了,我只是想去竹亭里逛一逛,没想到会被毒蛇咬到。” 李君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把脉,一边说着,有点抱怨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嗔怒:“你啊,好端端的去竹亭干什么?西边的树丛潮湿阴暗,杂草丛生,还有碎石堆积,经常有蛇出没。” 唐安夏眨了眨眼睛,柔声道:“白梅告诉我,你经常去竹亭里读书,她要收拾书卷拿去书房,我也好奇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便去看看。” 李君麒蹙了蹙眉,英俊的脸孔蒙上一层阴霾,眼底寒光四射道:“我偶尔去竹亭和子瑜商量要事,那里人烟稀少,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至于白梅收拾过书卷的事,我并不知情。” 唐安夏一愣,回想着白梅当时的行为举止,她故意蹲下,示意自己行走的方向,在被毒蛇咬住的时候,她似乎毫无畏惧,早在预料之中那般,这样想来,难道是故意被人陷害了吗? 李君麒的想法自然是和唐安夏无异,他握住唐安夏的手,满脸的柔情,温暖得好似春日里的骄阳,说道:“我马上叫她过来,如果真是她做的,我绝对不会饶恕。” 唐安夏清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思考一下,阻拦住了李君麒:“不可,眼下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白梅咬死不承认,你又不能错杀好人。我猜测,当时有蛇出现,她能平安避开,其中必有原由。而毒蛇偏偏咬中了我,相信也不是巧合。” 李君麒微微皱眉,棱角分明的脸孔透着冷峻,薄薄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好,我即刻让子瑜暗中调查,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她如果陷害你,一定会留下把柄,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份上。” 唐安夏嘴边挂着浅笑,在李君麒的面前,她总觉得特别踏实,仿佛这世间只要有他在,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在身边,一定能保护好自己,无所畏惧。 这是前世的李君麒,从未给过她的安全感觉,也从未让她体会到的柔情。 李君麒察觉到了唐安夏炙热的目光,如同火焰般明亮,不觉慢慢的低下头,俯下身,朝着唐安夏红润的脸颊,一点点的靠近。 唐安夏盯着越来越近的男子,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气息是那样的迷人,仿佛会掉入蜜罐般甜美,他的脸颊俊美的如同九洲的谪仙。 而他的薄唇,轻轻的吻在了唐安夏冰凉的唇瓣上。 那一刻,整个天地间都没有了动静,仿佛一切都陷入了静止。只有他们二人,你拥着我,我拥着你,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彼此听见对方的心跳,彼此珍惜对方的吐息声,甜甜蜜蜜。 李君麒已经丧失了最后的防线,他是如此深爱着眼前的女子。甚至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是为了她,李君麒可以放弃回到现代世界,就这样留在她的身边,永永远远不分离。 第131章 我爱他胜过一切 次日,日上三竿,唐安夏在李君麒的怀里醒来。 她定睛一看,才发觉李君麒已经穿戴完毕,看样子是用过膳之后,瞧着她熟睡的样子,不忍心吵醒,于是又躺在床榻上抱了她一会儿。 唐安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唤了句:“君麒……” 李君麒轻轻地在她的额前印了一个吻,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安夏,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 唐安夏一头钻进李君麒的怀抱里,笑得甜蜜,好似夏日里天边的云霞,吴侬软语着:“我知道,我知道。等回到储秀宫,我会全力举荐唐婉凝当上皇子妃,待我落选之时,便嫁入你文亲王府。” 李君麒紧紧地搂着她,恨不得把身体融化在她的每一寸肌肤,温情蜜语:“有你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你侬我侬依偎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来。 李君麒安排子瑜暗中调查白梅的事,此时差不多有了结果,他们去前厅商议,唐安夏快速地洗漱完毕,更换上一件墨绿色的衣裳,袖口绣着洁白的花边,脖颈前叠着两处乳白色的纱领,繁复而精致。 来到厅堂用膳的时候,察觉身旁只有芷莲一人伺候着,便好奇道:“白梅怎么不在?她是随着云姑姑忙于打理府内的事了吗?” 芷莲福了福身:“回姑娘的话,白梅姐姐过于自责,认为没有保护好您,害您被蛇咬伤,一早就去王府的佛堂跪地请罪,今儿怕是不能伺候您了,殿下担心你的安危,让奴婢随身服侍,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奴婢就好。” “白梅倒是考虑周到。”唐安夏淡淡的应了句。 昨夜到底是真的被陷害,还是巧合被蛇咬,马上就能见分晓。 不过,凭借着唐安夏对深宅里女人们的了解,怎么可能会有巧合一说?所有的巧合受伤,都是旁人用尽心机的陷害而已。 尽管蛇毒已解,唐安夏还是觉得体力不支,特别是小腿被咬一口,又被划破了一刀,每走一步都疼痛不已,再加上昨夜和李君麒缠缠绵绵,被折腾了整整一晚,如今她走路都需要让人搀扶着,否则一瘸一拐的难以平衡身体的重量。 外面天朗气清,春风拂面,夹杂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和绿芽的气息。 唐安夏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树枝吐露着嫩绿色的叶芽,吩咐着芷莲:“搬张椅子过来吧,我去院子里坐坐。” 芷莲应道:“好。” 旋即,拿了一张玫瑰椅放置在院子的中间,又命令奴才们抬了一张桌子过来,上面简单的摆放了点水果和热茶,供唐安夏品尝。 片刻,李君麒和子瑜二人回来了。 李君麒快速地走到唐安夏的面前,蹲下身,捧着她的脸,关心道:“你的腿好点了吗?还疼不疼了?” 唐安夏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嘴角边挂着甜甜的笑靥,唇畔间的气韵暖人心脾,柔声道:“哪能一天就好了?估计要休养几日。” 李君麒伸出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一张俊美到宛如画中人的脸孔,慢慢的靠近唐安夏,侧脸在她的唇边印了一个吻,然后压低了声音,伏在她的耳边:“子瑜已经调查清楚,果真是白梅的诡计。” 这个结果早在唐安夏的预料之中,她没有表现出来惊诧或者震怒,反而面色冷淡,平静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答,他朝着子瑜使了个眼色,子瑜会意地摆摆手,两个奴才架着白梅的胳膊,把她押上来。 白梅恐慌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惊诧的眼神从唐安夏的脸颊滑过,定格在了李君麒的脸上,垂下眼睑,遮挡住了眼底的情愫,福了福身:“奴婢参见殿下,参见二小姐。” 李君麒冰冷的眸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怒自威,仿佛瞬间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精雕细琢的脸庞给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他冰冷的声音质问道:“白梅,我问你,昨日你为何要带着二小姐去西边的荒草地里?你不知道那里经常有蛇出现吗?” 白梅一脸的无辜,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奴婢不知!殿下赎罪啊!奴婢真的不知道草丛里会有蛇出现。奴婢只是记得,殿下和子瑜经常去那里中间的竹亭,想着会留下书卷,奴婢去收起来,别的心思都没有,请殿下明察!” 子瑜漠然的瞪着她,俊美至极的脸上挂着愤怒,轻蔑的一勾唇:“白梅,你当真以为我们找不到证据吗?你觉得,一早你就跑到佛堂里躲起来,就能表示你的无辜,证明你的诚心吗?你未免低估了我的手段,也小瞧了二小姐的心思。” 白梅依旧是连连摇头,梨花带雨的小脸透着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殿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奴婢哪有神通广大的本事,能控制一条蛇来咬人?倘若二小姐真的怀疑奴婢,不如……不如去树丛里抓条蛇过来,再咬奴婢一口!算是平息了二小姐的愤怒,还了奴婢的清白!在文亲王府多年忠心耿耿,不曾想会因为二小姐承受冤屈,奴婢心里不服!” 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安夏忽然笑了,不施粉黛的脸颊清丽脱俗,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清亮的眸子散发着早已看透她的智慧光芒,红唇微启:“你可真是好心思,一句‘在王府多年忠心耿耿,因为我受尽冤屈’,一下子把我推向了不仁不义的境地,好像在阐述自个儿的委屈,实则是告知满院子的奴才,我就像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一样,让他们与我为敌。这一招用得真妙,我是小瞧你了。” 白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曾料想到唐安夏会这样讲,整个人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二小姐您真会说笑,奴婢完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李君麒冷着脸孔,精美的五官宛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得产生一丝敬畏,他厉声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我看你是不见证据不死心!” 话音刚落,一名奴才取来两个黑色的口袋,放在子瑜的脚下。 白梅的脸瞬间惨白毫无血色,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和慌乱。 子瑜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锋利,剑光闪烁,一剑划破了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散发出了一股恶臭的鱼腥味儿。 院子里的人纷纷抬手捂住鼻子,掩着脸面。 子瑜用剑指着那堆黑色发臭的东西,冷冷道:“这是你从膳房偷偷装的鱼脏,因为殿下喜欢吃鱼肉,府里的膳房每日都会做这些食物,你偷偷的装走一些鱼的内脏,并没有人察觉,这东西腥味很浓,特别容易招惹蛇。” 白梅紧紧地咬住唇瓣,反驳道:“不是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子瑜又用长剑划破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这双鞋子就是你昨天穿的,我已经拿给外面的郎中检查过,鞋子外面涂满了雄黄,准确来说,这双鞋子是被雄黄浸泡了一夜。这就解释清楚,为何有蛇,却不敢咬你,偏偏会咬二小姐。” 白梅连连摇头,苍白的嘴唇被她的牙齿硬生生的咬出了血,她泪眼婆娑道:“不是的,这鞋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雄黄是什么!殿下,请您相信我,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李君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冰冷的模样好似寒冬腊月的天气,嘴边的讥讽越来越深,眼底透着厌恶之情,呵斥道:“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你自幼生活在山野间,对蛇的习性非常了解,后来父母过世,被云姑姑收养,带回王府,那时候你已经十岁有余。” “殿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求求您相信我!” 白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扬起了满是泪痕的小脸,眼睛里喷发着恐惧和乞求! 唐安夏对于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根本无动于衷。 若是换作前世,她可能会心慈手软,饶恕白梅一回。 时至今日,唐安夏还有什么畏惧的?她挑了挑柳叶眉,红润的嘴角弯起了冷漠的弧度:“白梅啊,我昨日相信你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站在草丛间蹲下,应该是为了放置鱼的内脏,引来蛇对吗?你清楚的知道,蛇经过了冬眠,春日醒来一定非常饥饿,闻到鱼腥肉腥,会毫不犹豫的奔来。穿着雄黄泡过的鞋子,你当然不用担心,但是我傻傻的往前走,直奔着你的陷阱,免不了会被蛇咬伤。” 白梅拼命的摇头,鼻涕一把泪一把:“不是的,我怎么会知道蛇的行踪,都是巧合!”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是啊,如果我被咬了,就是巧合。如果我没有被咬,算是我走运,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会察觉到你的诡计,下次你还会换别的招数。真是好算计,没想到你会这样子对我,到底因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 白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腾奔涌的情绪,抱头痛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响彻在整个院子的上空,和春日暖阳的气息格格不入。 李君麒听烦了,怒视道:“够了!子瑜,直接取她性命,不用手下留情,她敢陷害安夏,差点害死了安夏,我怎能容忍!” 子瑜的剑刚刚对准白梅的额头,云姑姑吓得冲过去,一把拉过来白梅到自己的身后,马上跪下磕头,苦苦哀求着:“殿下!殿下!请您饶恕白梅!她从小跟着我多年,我早已把她当成是我的女儿看待!她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恳请您看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原谅白梅一次!” 李君麒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不怒自威,让人畏惧。 云姑姑转身朝着白梅的脸上狠狠打一巴掌,怒骂道:“你个畜牲!还不快快和二小姐道歉!乞求二小姐和殿下的原谅!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文亲王府上下都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你偏偏敢害她,还不知错吗?!” 白梅停止了哭声,用衣袖口擦干了眼泪和鼻涕,歇斯底里道:“姑姑!我喜欢殿下啊!我爱他胜过一切!甚至胜过我的性命!姑姑!您还不了解我吗?我害二小姐,只是因为太爱殿下了。二小姐明明已经入宫,为什么殿下还对她念念不忘!?她到底哪里好?值得殿下这般深爱着她!我不服!我不甘!”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原本猜测着,白梅是某个朝臣,甚至是皇后的细作。 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为了爱情!?竟然对李君麒动了心思! 没有人注意到,芷莲的眼底莫名其妙闪过一抹哀伤。似乎白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经历,她都感同身受,她都一样刻骨铭心。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惊,这文亲王府里喜欢李君麒的女子,到底还有多少?不过,也难怪了,像是李君麒这般宛若天人的男子,任谁都无法抗拒! 白梅颓废的瘫倒在地,整个人好像是一摊烂泥,悲伤的哭诉:“我从来都不敢表现出来这份爱,从来都不敢被人察觉,我生怕会让殿下发现,生怕会被殿下讨厌。我只有远远的看着他,注视着他,让他幸福就足够了!可惜唐安夏的道理,打破了我内心的美好,我第一次看到殿下那么温柔,那么深情的模样,看着他担心一个人,关切一个人,你们叫我怎么办?不杀了她,我还如何好好爱慕我的殿下啊!” 啪! 云姑姑又是狠狠一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在了白梅的脸上,恼怒骂道:“糊涂!你是什么身份?殿下是什么身份?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连给殿下当妾都不配!” 白梅心如死灰,她不再哭泣,不再呐喊,只是沮丧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了一般。 李君麒缓缓的走向她,眼神冰凉冷冽,云姑姑苦苦哀求,生怕李君麒会做出来可怕的事情! 然而,李君麒说是快,手起刀落,腰间的匕首毫不客气的刺入了白梅的心脏,他曾经是医学界的博士,对于心脏的位置不差分毫。 白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李君麒拔出来匕首的一刻,她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云姑姑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声音,久久徘徊。 第132章 重回储秀宫 白梅的死,对于云姑姑的打击太大,她告病三天,要好生安葬白梅的尸体。 深夜,芷莲捧了一竹篮的纸钱,来到小河边,蹲在云姑姑的身旁,给白梅烧些纸钱。 云姑姑老泪纵横道:“那年,我和夫人去山上的寺庙祈福,途径一片荒村,看到白梅一个丫头孤零零采野果充饥,她那么饥饿,一张小脸上都是灰尘,她可怜楚楚的模样,我和夫人都心生怜悯,想着她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便领回王府。王爷家大业大,自然也不在乎多养这么一个人。” 芷莲一边把纸钱扔进燃烧的铁箱里,一边哭哭啼啼着:“白梅姐姐,自打我入府之时,她就对我百般照顾,我与她情同姐妹,小时候哪个奴才胆敢欺负我,白梅姐姐定会帮我报仇,多亏了她的照顾,我才能平安无事留在殿下身边。可惜,可惜姐姐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喜欢殿下!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怎么会死掉呢?” 云姑姑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她拿出帕子,擦擦鼻涕,凹陷红肿的眼睛里涌动着一阵阵恨意,她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对白梅讲述般。 “我会帮你报仇的……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般,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白白的死掉?你放心,殿下是我孩子,也是你最爱的人,一切的罪恶皆因唐安夏而起,我是绝对不会饶恕她!有朝一日,我会让她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芷莲同样是泣不成声,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地,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还好……还好我没有动手。还好,白梅姐姐,你安息吧,殿下就交给我了。” 翌日,清晨。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灰色的天空蒙着一层阴霾,好似风暴前的宁静,乌云遮挡住了阳光,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文亲王府迎来难得的稀客,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嫣儿,领着几名奴才大张旗鼓的来了。 李君麒并不认识她,只是从嫣儿的一言一行,谈吐神情中,察觉到她不是普通的宫人。 “奴婢参见文亲王!奴婢乃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嫣儿,今日前来特奉皇后的懿旨,带将军府二小姐唐安夏回宫。” 李君麒和唐安夏同时一愣,皇后因大皇子一事耿耿于怀,不会轻易放过唐安夏。丞相,松泽还有浩哲几人处处针对将军府,更不会轻易收手。能让皇后改变主意,让丞相一干人等放弃这个把柄,必然是有更大的利益。 唐安夏抿唇轻笑,眉眼间透着狐疑之色,凉声道:“嫣儿姑娘,皇后娘娘是打算押我回去问罪?还是放了我回储秀宫?” 嫣儿恭敬地福了福身:“姑娘多虑了,皇后娘娘已经查明真相,都尉浩哲之女,其实是死于自作自受。她经常对婢女非打即骂,不把丫鬟当人看,导致了她身边的婢女怀恨在心,那日夜里,趁着她独自跑出去,婢女偷偷跟踪,把她推入湖中淹死。 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嫁祸给您,如今真相大白,谋害主子的婢女纷纷毙命,就地正法,皇后娘娘念及您无辜被冤枉,决定让你风风光光重回储秀宫。” 李君麒锁着眉头,心中疑惑,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峻镇定,神情警惕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和安夏单独说几句话,再决定是否让她入宫。” 嫣儿并不畏惧文亲王,她的背后有六宫之主皇后娘娘! 索性敞开了性子,态度有点嚣张跋扈,朗声道:“殿下,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将军府的二小姐如果是凶手,必死无疑。既然不是凶手,就必须回宫。她没有别的路可选,请殿下明白,让她回到储秀宫才是权宜之计。” 说罢,嫣儿扬了扬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唯有皇后的懿旨不可忤逆的架势。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幽深的眸子,深邃的眸瞳深处好似一际望不到底的蓝海,他勾起薄唇:“这里是我文亲王府,我的人,回不回皇宫,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指手画脚。我好歹是皇亲国戚,还杀不了你一个婢女吗?” 嫣儿一听,脸色顿时吓得一阵红一阵白。早就听闻文亲王殿下得了癔症,性情大变,对人不冷不热,无所畏惧。 不曾想会这般可怕,甚至对自己起了杀念。嫣儿本能的对他产生畏惧,收敛了傲慢无礼的气焰,有礼有节道:“奴婢僭越了,先去外面等候,请殿下慎重考虑。” 言毕,嫣儿朝着屋内的奴才们摆摆手,众人等便会意的退离了房间。只留下文亲王府的人,低眉顺眼着不敢声张。 唐安夏暗暗分析此事,必然是有一个交易,让丞相和皇后同时得利,会是什么呢? 李君麒眯着眼眸,深思熟虑着:“皇后能因为大皇子对你动了杀心,如今愿意放了你,说明找到对二皇子更有利益可图的事……浩哲虽然是你父亲的手下,根据我的调查,他暗中听命于丞相,可见他能收手,乃是丞相的命令……” 李君麒和唐安夏分析的相差无异,他再根据近日的调查和谋算,猜测道:“丞相去过将军府,也去过后宫面见皇后,子瑜跟踪过他多时,加上细作禀告的消息,怕是一个连环的阴谋。我想,或许是丞相确保辅佐二皇子,让皇后放了你,用这个条件,从你父亲那里达到他的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丞相的目的吗? 唐安夏霎时间想到了前一世,她嫁给丞相做妾,为了保全唐宏和唐家,她成为了棋子,却等到一场灭门的火灾。 所以,难道一切到底还是要重来?前世发生的苦难,难道会再次上演?! 丞相想娶的人,可能是家中的代柔。其实娶谁都不重要,丞相只想要借着婚礼一事,把将军府所有的人,把唐家的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样前朝再也无人与他大丞相抗衡,后宫前朝都将成为丞相的天下。 为人欲壑难填,将军府一灭,他很快就能瓦解了大皇子枝盘交错的势力,成为真正把持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 “安夏,入了储秀宫,你暂时是安全的。” 李君麒的话,打破了唐安夏渐渐飘远的思绪。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眸子里闪着莹莹之光,红唇微启:“我当然要回宫,你在宫外,我在宫内。我们二人里应外合,一起瓦解掉那些想要谋算我们,陷害我们的敌人!君麒,我不再是那个躲在你身后的小女子,我要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亲王夫人!” 这番话,胜过一切千言万语。 唐安夏想和李君麒有个未来,不计较他是否是前世的人,不计较他是不是真正的李君麒,甚至不计较他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她愿意陪着他,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敌人,走到最后一刻。 “好,我们里应外合,任何想要害你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们二人同心协力,我定会护你周全!” 考虑清楚,唐安夏随着李君麒迈出了门槛。 李君麒一副王者般尊贵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嫣儿,冷声道:“唐安夏可以跟你走,但是倘若皇后娘娘再有冤枉她的事,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清算,要替安夏讨回公道!” 嫣儿了解李君麒的气势,不敢像刚刚那般怠慢,点点头:“殿下请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再错过唐姑娘了,这次会平安回到储秀宫。” 唐安夏恋恋不舍的凝望了李君麒一眼,当着嫣儿的面前,不敢表现的过于暧昧,他们二人会意对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回宫的轿辇摇摇晃晃,市井喧嚣不停,来来回回的百姓忙忙碌碌,唐安夏掀开帘子,路过了春雨楼,途径福寿鱼丝的铺子,想到死去的颖姿,还有忠心耿耿的余老板娘,她应该把松泽的消息传达给了子瑜和李君麒。 唐安夏离府入宫之前,特意派人告知她,将军府的可信之人是李姑姑,凡事要告知文亲王和子瑜,方可安全无误。 如今想来,哪日应该派人给余老板娘送些稀有的好东西,感激这份难能可贵的信任之情。 恍惚间,唐安夏忽地看到街巷的口子里,有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他依旧是举着“天机不可泄露”的旗帜,一闪而过,消失在人流里。 轿辇越走越远,唐安夏扭头再次寻找的时候,发觉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每次出现,必有大事发生。 唐安夏清楚,这大事还一定和自己有关联! 难道,真的轮到重生之前的那场大火了吗? 终于,这件事情要有个了断。 不知不觉,唐安夏到了储秀宫发,一进门,就看到芳嫣和玉华二人喜极而泣。 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飞奔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唐安夏,笑得莞尔美丽:“姐姐!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象,绝对不会有事的!” 唐安夏回馈给她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让你担心了。” 梦琪像是可爱的小女子那般,摇晃着唐安夏的手臂,撒娇的语气:“姐姐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二人同心协力,看看谁还敢陷害咱们!” 唐安夏嫣然一笑,没有回答,这满院子的人都盯着,她可不想立刻分帮结派的树敌。 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不服气的撇撇嘴角:“不就是嫁了妹妹换来的荣华富贵吗?如果不是我父亲出面,能有你回来的日子?笑话!” 皇后的婢女嫣儿一听这话,立刻沉下脸来,要知道这件事皇后也有交易,便袒护道:“皇后娘娘懿旨,害死佩珊的实则是她的婢女心怀怨恨,任何人不得以讹传讹,否则皇后娘娘会严惩不贷!” 满院子的人陷入了沉默,佩珊之死,算是告一段落。 唐安夏回去的路上,主动和唐婉凝客客气气的开口道:“姐姐,今儿有人害我,来日怕是有人害你,咱们同为将军府的女儿要小心谨慎些,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应该一起对抗敌人。” 唐安夏不能把她和李君麒分析的真相说出来,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唐婉凝是偏向于将军府的,那里还有她的母亲华瑶和亲兄长唐晟,她们的心是一样的。 唐婉凝不是一个心机城府深沉的女子,完全听不懂唐安夏所说的话,只是觉得她在故意套近乎,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你,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我是将军府的嫡女,和你这个庶出的女儿能一样吗?” 唐安夏不再说话,她忽然觉得唐婉凝骨子里的高傲,只是她的身份地位决定,实际上她的心计,怕是不及她母亲华瑶的一半。 恐怕是她母亲把唐婉凝保护的太好了,事事都替她安排妥当,任何阻碍都替她铲除,导致她误以为世间之事皆是她所想的那般容易。 西侧的另一处偏殿。 闺房里只有梦琪和婢女锦条。 梦琪屏退众人,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冷声道:“你查过了吗?那天晚上的事,咱们屋里没有人察觉到吧?” 婢女收起衣裳,答道:“是的,姑娘放心吧,咱们屋里的下人都是一群乖巧听话,老实巴交的家伙,给点甜头对您更忠心耿耿,不会发现异常!” 梦琪坐在官帽椅上,一只手敲打着桌面,一只手随意倒了盏茶喝下去,高冷的脸孔一改往日亲切和蔼的模样,眼底的阴狠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眉宇间的寒气如冬日里的冰凌般瘆人。 她嘴角的笑容阴森森的,哪像是刚刚和唐安夏说笑时甜美迷人,她可爱的嘴脸完全变成冷漠的狠样。 她说:“哼!唐安夏算她走运,佩珊的死都没能扳倒她,害得你半夜三更潜入湖,差点感染风寒!” 婢女锦条把桌案上的凉茶换上热乎的,淡淡道:“姑娘不必担忧,奴婢跟着姥爷习武多年,身子骨比征战沙场的将士更强壮,如果姑娘真的怨恨唐安夏,奴婢干脆杀掉她,再自刎谢罪,绝不连累姑娘。” 梦琪抬起一只手,阻拦了锦条的话,她面目狰狞,语气威严凶狠,回绝道:“不能这样做,你是我娘家的陪嫁丫鬟,你出事,就等于我出事。以后还要借刀杀人,把我们撇得干干净净,不能受到丝毫的牵连。只是可惜了佩珊一条人命,死得毫无价值。” 锦条脸色阴暗道:“姑娘莫要忧心,好歹我们试出了唐安夏的本事,将军府和文亲王府都会尽可能保护她,至于皇后的交易,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下次还要再谨慎些。” 第133章 真相大白 丞相隆德为了表示他迎娶代柔的诚意,定在了十日后的黄道吉日,举行礼仪。毕竟代柔是唐家的女儿,哪怕嫁入丞相府为妾,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丞相命人抬了一箱金子、一箱银子、还有一箱珠宝、一箱锦帛送入将军府,算是下达的聘礼。 并且定好了十日之后,他会命人备好四台大轿,亲自接唐代柔入府。他会分别在两个府邸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唐家宴席花费的银两和临时需要的下人,丞相全部承担,无需将军府破费。 外人并不了解内情,纷纷备上厚礼来将军府道喜,喜笑颜开的赞叹着:“你们将军府真的是好事连连啊!前有两个女儿入了储秀宫,后有三小姐嫁入丞相府,别看咱们丞相大人年过半百,那可是一等一的心疼美人儿!绝对是真心实意对待三小姐,去了府里肯定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没娶进门之前,就如此正式的提亲,连出嫁那日的宴席都大包大揽了,如今哪里找到这样的金龟婿啊!” 华瑶陪着笑脸,尽管唐代柔的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多操劳,但在唐振天的面前,她已经夸下海口,要好生的对待代柔,把庶女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又怎敢再招惹唐振天气恼呢? 但凡是来送礼的亲戚,华瑶都命令婢女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礼品,并且盛情相邀他们在娶亲之日,能来将军府赴宴,一同见证代柔的幸福。 为了让唐老太太安心,华瑶特意把记好账目的本子派人送到长寿阁,包括丞相送的四箱聘礼,纷纷送去给唐老太太过目。 将军府财大气粗,华瑶自然是不在乎这点东西,送给唐老太太,也好对唐振天有个交代。 很快,丞相府和将军府联姻的事情,就传到了皇宫,前朝后宫都在猜测,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婚事,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上李呈对此更是心惊胆战,他特意传召他儿时的老师,太傅杨清入宫,单独同他商讨道:“太傅,你对唐将军嫁女一事,有何见解?” 太傅杨清已年迈,苍老的面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脸孔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深深地皱纹,干枯如树皮般的双手握拳作揖道:“皇上,老臣也听说了这件事。按道理,丞相是前朝的第一文官,将军是前朝的第一武官,他们二人势力庞大,本该是相互制约的关系,如今一同共事,实属蹊跷,而且丞相和将军一向不和,这是前朝的臣子们都知晓的事,他们并非关系友好到联姻,可以共进退的程度。” 李呈眉头紧缩,岁月不曾在他的脸孔留下痕迹,只是在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思虑道:“根据朕的了解,丞相对于储君一事,一直保持着中立。但是大将军的态度非常明确,支持大皇子成为储君,册封为太子。朕担忧的是……他们二人借着联姻之名,利益共通。” 杨清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伸手扶了扶灰白色的头发,说道:“皇上,请恕老臣直言,大皇子宅心仁厚,实属储君的最佳人选。大皇子的母亲舒妃更是善良淑德,与世无争,老臣自小就教导她,为人妻要贤惠,她一直铭记于心,在后宫与妃嫔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样的生母,这样的皇子,将来继承大统乃是天下的福气,更是皇上的圣明!” 李呈危险地眯了眯深邃的眼眸,暗自揣摩:舒妃是太傅的女儿,李沐是舒妃唯一的儿子,舒妃在后宫未能争得一席之地,太傅定会心有不甘,他也会全力支持李沐,如此看来,太傅和将军是一类人。 李呈不再多问,语气平淡却无比威严道:“罢了,朕在你这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先回太傅府,着手慢慢打听,看看丞相和将军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东西!” “是,老臣告退。”杨清马上意识到刚刚举荐李沐的话,引起了皇上的不悦,他也不再过多解释,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让皇上心生间隙。 李呈左思右想,对贴身太监梁河说道:“你说,如果丞相和将军联手,举荐李沐当储君,那等同于整个前朝的势力,都被李沐紧握在手里,还有太傅相助,她母亲舒妃又没有任何的僭越和污点可循,朕的皇位,岂不是要被儿子夺走?” 梁河给李呈捏了捏肩膀,劝慰他:“皇上,您还年轻,不急于册立储君,随他皇子们,朝臣们如何折腾,怎么能撼动您的位置啊?” 李呈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前后左右转动着生硬的脖颈,低声道:“不能不防啊,想当年摄政王功高盖主,帮朕打下了江山,朝臣和百姓都对他仰慕爱戴,他每每回城,数万的百姓迎接朝拜。如果不是朕有先下手为强,恐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薨逝的摄政王爷了。” 梁河又用娴熟的手法帮助李呈捶捶脊背,小声道:“皇上啊,都是过去的陈年往事,何必再提起来。大皇子还年轻,未必有摄政王的胆量和本事,再说,宫里还有两位皇子,将来的皇位留给谁,不都是皇上一人说得算吗?” 李呈缓缓地睁开疲惫的眸子,眼神里充斥着冷漠无情的阴狠,喃喃自语着:“是啊,朕的江山,当年没有被摄政王夺走,如今,也不能被李沐夺走。不管朕的儿子,还是朕的兄弟,哪个都是盯着九龙宝座,恨不得马上坐在这号令天下的龙椅上,朕是皇帝,好不容易从腥风血雨里得到的江山,岂容他们觊觎?可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河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凉,他伺候在李呈的身旁多年,深知李呈的心思和手段,九龙夺嫡,势必要血流成河。而李呈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踩着无数人的尸体爬到最高的皇天之位,每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梁河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透着阴森森的恐怖。 他知道,又要有人命丧黄泉了。 “皇上所言极是,不如,把丞相大人传召来,问问清楚,免得冤枉了朝臣,皇上觉得如何?”梁河不敢多劝,更不敢冒昧评判几位皇子,只得怯懦的提意见。 李呈点点头:“现在就去宣!命丞相马上入宫觐见!” 金銮殿。 李呈摆驾到正殿,认真地批阅奏折。 梁河站在旁边给他倒茶,每当李呈喝掉一口,梁河急忙补上一口,每当茶水微凉,梁河急忙换上温热的,生怕惹怒皇上一丝一毫。 旁边站着一个小奴才帮忙研磨,低眉顺眼的,连头都不敢抬。 隆德听宣召,急急忙忙赶来,一进门就三叩九拜道:“老臣,参见皇上!” 李呈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地翻开下一本奏折,仿佛隆德不存在一般。 “老臣,参见皇上!” 隆德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他还真以为皇上没有听到。 然而,李呈合上一本,又打开一本,直接无视了隆德的存在。 梁河朝着跪在地上一脸纳闷的隆德,挤了挤眼睛,然后打个冷哆嗦,示意他皇上心情不佳,小心谨慎为妙。 隆德立刻明白了梁河传达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再吭声。 良久,李呈批阅完了整个一桌案的折子,才缓缓抬起头,佯装惊诧的模样,问道:“丞相?你何时来的?” 隆德跪得是两腿发软,再叩首:“回皇上的话,老臣来了……有一会儿了,不敢叨扰皇上。” 李呈朝着梁河扬了扬脸:“快去把丞相扶起来,一把年纪,跪在地上这么久,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还如何迎娶貌美如花的女子了?” 这话里话外的讽刺,顿时吓到了梁河,他犹豫了一下,皇上的言外之意,是扶起?还是不扶? 隆德一听,原来皇上是这件事情来寻他,顿时底气足了十分,他索性自己艰难地站起来,在李呈的注视下,拱手作揖道:“皇上,老臣有话要说,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传入旁人耳中。” 李呈抬手,屏退众人。 关上殿门,隆德向前走了两步,脸色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皇上可知,唐大将军来找老臣联姻,所谓何事?” 李呈愣了愣,联姻难道不是隆德的主意?好奇道:“丞相详细说说。” 隆德一脸震惊,语气里浸满了愤怒,款款道:“皇上有所不知啊,大将军一心辅佐大皇子成为储君,下一步就是帮助大皇子清君侧,谋皇位!当然,第一步还是帮助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所以,大将军希望老臣能成为他的助力,一同帮衬大皇子!以联姻之名,表达对老臣的诚意,这样外界便清楚的知晓,将军府和丞相府乃是一条心思,拉拢更多的朝臣,成为大皇子的势力!” “此话当真?”李呈略显诧异,却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隆德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大礼道:“皇上,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将军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然而,老臣一心效忠于皇上您,绝对不会辅佐任何一位储君,只有皇上才是老臣的君王!” 这番话,倒是让李呈有了一丝感动,他亲自走下龙榻,扶起了隆德,缓缓道:“丞相无须多礼,朕知道你的忠心,当年摄政王一事,如果不是你谋划周全,朕的江山早就落入他人之手。将军是一位良将之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值得朕可怜疼惜。李沐虽然是朕的儿子,但觊觎朕的皇位,就是他大逆不道!” 隆德眉宇间透着赤胆忠心,赞叹道:“皇上明鉴!天下是您的,管他是摄政王,大将军,谁都不能算计您的江山!老臣愿意在有生之年,为了皇上视死如归,不惜一切代价保全皇上的龙椅,只为了将来是一介忠良之臣,名垂青史,被子孙后代所歌颂。” ‘啪啪’李呈连连鼓掌,对于隆德尽职尽忠的模样赞叹不已道:“好!丞相不愧是前朝的元老,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你的后代,朕相信你才是左膀右臂,真正效忠于朕的人。丞相府多年未曾翻新,不如朕下旨,趁着你大喜的日子,把丞相府重新建设一番,算是留给你的子孙一笔财富了!” 隆德感激涕零:“老臣,多谢皇上的隆恩。至于将军府,老臣经过一番策划和部署,在新婚之日,唐家的所有人都会积聚在将军府,老臣恳请皇上下达一道圣旨,唐振天图谋不轨、谋逆造反,灭了将军府的满门,以绝后患!” 隆德偷偷地瞄了李呈一眼,发觉他在思量,眼底隐隐约约有不舍闪现。 “皇上!”隆德朗声道,“您万万不能心慈手软,要知道将军府是武将,唐家各个都英勇善战,如果留下活口,来日他们羽翼渐丰,肯定会替唐家报仇,到时候振臂一挥,招揽天下英雄,恐怕会成为江山的隐患啊!只有赞草除根,才能避免将来的祸患!” 李呈一听这话,霎时间想到了文亲王!当年要不是考虑他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怎会留他一命?当然,也是为了保全仁爱天下的名声,才不得已荣升他的亲王之位。 可惜,如今的他也变得勾心斗角,城府极深,经常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唐家那群天生武将的人,经过唐振天的死亡之事,日后报仇造反简直是轻而易举。 “好,一切都交给丞相安排,朕会偷偷拟好一份圣旨,你明日亲自来取。既然将军有意辅佐李沐,不想当朕的好忠臣,想替朕决定谁能成为天下的龙子。那就休怪朕无情无义,不能为我所用者,只有赐死才能保全朕的江山!” 李呈深思熟虑,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他害怕唐振天有朝一日会成为下一个摄政王,更害怕李沐早晚会成为当年的自己,夺取江山杀光了兄弟的自己。 “皇上圣明!”隆德再次膜拜,眼里的幽深忽明忽暗,骇人可怕。 离开皇宫之后,隆德担心有人跟随,便直接回府,没有去任何地方。 而后,他吩咐侍卫传达了一份密函,分别交给户部尚书松泽,都尉浩哲。 密函上面只有一句话:按计划行事! 松泽拿到了信函,先是烧毁,紧接着趁着天色尚且还亮,宫门未关,匆匆去了怡红馆。 都尉则是立刻备好刀剑,去了军营。 第134章 所有人聚在将军府 储秀宫。 除去死掉的佩珊,九位秀女每日和江蓉学习宫中的礼仪,妃嫔的规矩,从早到晚忙忙碌碌,就好像佩珊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芳嫣有时会在唐安夏的耳边感慨着:“姑娘,人啊真是心狠手辣的动物,你说她们明明知道佩珊死于非命,却还能整天若无其事的适应宫中生活,一门心思的想着往上爬,难道真正害死佩珊的凶手,就不觉得害怕吗?其他的秀女,就那么心安吗?” 唐安夏冷漠的一笑,清亮幽深的眸子流转间,眼波光华尽显,她说:“这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的世道,宅子里的人们尚且为了求得自身利益,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别说宫里了。见识过金银珠宝,权力势力的人,还怎么可能会甘于平凡?甘于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他们势必会踩着无数人,爬得更高。别说死一个人了,哪怕是死了十个八个的,只要他们自个儿活着就好。” 玉华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曾经她和李姑姑都在宫里呆过,她们服侍的主子还沦落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她们也因此受到牵连,所以对于玉华来讲,储秀宫的争斗比起妃嫔争宠,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将军府的三小姐要嫁给丞相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储秀宫。 晌午,用过膳之后,曼文晃动着窈窕的身形,走到唐安夏和唐婉凝的眼前,故作惊诧道:“哎呦,两位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品尝点心呢?也是,你们的妹妹要嫁给我的父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能不高兴吗?我爹也真是的,家里都妻妾成群了,偏偏还要再娶,这年纪越大啊,越是喜欢年纪小的姑娘家,劝都劝不听!” 不等唐安夏开口反驳,唐婉凝先站起来,和她母亲一样的丹凤眼挑了挑,讪笑道:“呵呵,那只能说明丞相大人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娶了那么多妻妾,还要觊觎我妹妹的美色,真是丢人现眼,白白误了丞相的名声。” “你!?”曼文气得扬手就要打在唐婉凝的脸上。 然而,她的手腕被王姑姑狠狠地攥住,根本动弹不得。 王姑姑把她的胳膊甩向一旁,曼文险些跌倒,多亏了婢女的搀扶。 曼文不服气,挺直了腰板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贱婢!连我都敢动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宫去!” 唐婉凝扬了扬脸,高傲的鄙视着曼文:“你敢!她是我娘家的丫鬟,保护我是理所应当,我还要奖赏她的功劳呢!” 曼文气得咬牙切齿,本想着讽刺挖苦唐家的女儿,而今反被旁人看了笑话,她瞪着滚圆的眼睛,脸红耳赤道:“你们嚣张什么!?区区一个将军府,还不是要送女儿给我爹,巴结讨好我爹吗?还有唐安夏,要不是我爹出面,能救你出来?皇后娘娘那是看在我们丞相府的面子上,才肯放过你!” 唐安夏不紧不慢地放下竹筷,抬起眼皮淡漠的看向曼文,嘴角轻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平静道:“你说得对,我妹妹嫁给你爹,就是你的小娘,我和婉凝是你小娘的姐姐,请你日后唤我们一声‘姨娘’,否则会显得你堂堂大户人家的长女,不懂嫡庶尊卑,好歹我们是你的尊长,你这样放肆刁钻,岂不是给将军府丢人现眼吗?” “你!你们简直是不知羞耻!” 曼文气得直跺脚,嘴唇直打哆嗦,凶巴巴的目光喷着火焰:“唐家一介武夫,你们不愧是蛮野之人的后代,我不屑与你们同流合污,免得降低了我的身份!像你们这等下作的人,自会有人收拾!” 她双眼变暗了,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甩袖而去。 唐安夏斜睨了唐婉凝一眼,这是她们姐妹二人,第一次相互扶持着共同对抗外人,而且维护了唐家的名誉,可谓是旗开得胜。 唐婉凝同样用异常的目光看向唐安夏,似乎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也曾经把唐安夏当成过最心爱的妹妹,那份情愫,渐渐地在心底升起,莫名有点感动。 只是,她们已经长大,再也不是从前的姐妹了。 次日,距离着丞相大婚,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储秀宫正在学习女红手艺,唐安夏一针一线绣着玫瑰花团锦绣图。 宫门前一声‘皇后驾到’! 江蓉领着所有人立刻站起来,等候接驾。 总管太监高立走在最前面,朝着众人喊了句:“跪拜!”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唐安夏感到心头一阵不安,她这几日就在想,按照前世的诡计,大婚之日就是将军府的灭门之日,那么她区区一介女流,秀女的身份,如何能阻止这场前朝后宅的争斗呢? 绞尽脑汁,彻夜难眠,都寻不出来个好方法。 前一夜,李君麒托人送消息进来,说是松泽和都尉浩哲都开始行动了,恐怕要发生大事情,让唐安夏明哲保身,不要考虑其他人。 李君麒并不知道,这个大事情其实是唐家的灭顶之灾。 皇后傲气的目光扫视一圈,语气冰冷,夹杂着几分威严:“都起来吧,江蓉姑姑,她们最近可安分守己?” 江蓉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秀女们每日认真学习礼仪规矩,安安分分的,不敢怠慢。” 皇后微微颔首,在秀女的面前来来回回踱步,训斥的语气道:“如此甚好,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都打起精神来,距离皇子选妃还剩下半月有余的时日,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女德,都要铭记于心,到了那日各宫的妃嫔都会前来观看,你们可别出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秀女们异口同声道:“是,臣女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的步子,在唐安夏的面前停了下来,复而,又走到了唐婉凝的跟前,她灵动的眼眸里隐藏着狡猾,黛眉轻点,给人一种华贵的感觉。 她朱红色的嘴唇张了张:“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即刻就离开储秀宫,回去将军府,参加丞相大人和唐家三小姐的新婚大礼。等到结婚的宴席结束,你们再回来。” 唐安夏垂下眼眸,立刻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她和丞相果真是串通一气,想要把唐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唐婉凝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险,她恭敬地福了福身:“是,臣女谨遵娘娘懿旨。” 皇后阴冷的眸子转向唐安夏,等不到她的答复,总觉得不安心,柳叶眉微微蹙起,冷声道:“唐安夏,你没有听见本宫的话吗?” 唐安夏假装一愣,低眉顺眼的回道:“娘娘,臣女不想回府,也不想参加丞相大人和三小姐的宴席。” “放肆!”皇后大怒一声,心底倒是狐疑着,这丫头该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吧! 唐安夏急忙双膝跪地,叩首道:“娘娘,臣女和唐家三小姐水火不容,当初在府里,她陷害我多次,做过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她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与臣女没有半分的瓜葛,她别说是嫁给了丞相,就是嫁入了皇宫,臣女也不会去恭贺一声!” 皇后犹豫了一下,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可能唐安夏并不知道皇上密旨的事,便劝说着:“无论如何,将军府的大喜,你总要回去的。你姐姐唐婉凝都回去了,如果你留在宫中,知道的,是你和三小姐不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不够仁德呢!” 唐安夏瞅了一眼闷不吭声的曼文,仰起脸理直气壮的回道:“丞相府的长女曼文,也能留在宫中,同样是大喜的日子,我为何不可留在宫中?听闻丞相府也设下酒宴,全府欢庆。” 曼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爹是娶个妾,何必折腾我一趟?” 皇后见状,心中盘算,她的目标是让唐家的两个女儿回到将军府,能够轻松的一网打尽,牺牲一下曼文不要紧。 索性,端庄的脸上透着城府,漠然道:“曼文,唐安夏是应该回府,你是丞相的长女,也着实要回去看看。本宫恩准秀女唐婉凝、唐安夏和曼文三人,即可离开储秀宫,待丞相府大婚之日结束,再回来,你们三个退下吧。” 唐婉凝和曼文心中纵使有千种万种的不愿意,却不敢忤逆皇后,福了福身道:“是,臣女谨遵皇后懿旨。” 皇后再次看向唐安夏,等待那个期许的回答。 唐安夏垂下眼眸,浑身散发着一股兰草幽香的甜气,若是离开储秀宫,或许能寻求到解救将军府的方法。 于是,她应声道:“是,臣女这就准备离宫。” 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的贴身婢女也一同带回去吧,都是娘家来的人,一起回去热闹热闹。” “是。”秀女们答道。 回去的路上,唐安夏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三天之后,将军府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她孤军奋战,如今婚礼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看戏,丞相一众人等已经备好刀剑,准备着随时宰割将军府这块肥肉。他们的举动,将军府难道没有察觉吗?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没有想象过会严重到灭门的程度。 唐安夏决定试探一下父亲。 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唐振天的房里一问究竟。 唐振天正在津津有味的研究兵书,唐安夏近距离的观察他,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相反,他的眉宇间褪去了稚嫩的气息,更多了几分成熟和英明神武的霸气。 这样的一个男子,当初却死在了无妄之灾的大火中,忠心耿耿,却被诬蔑成为谋逆造反,皆因他与丞相一众人不能为伍,丞相便要排除异己,巩固朝中的位置,如今想来,还真是人心可怕。 “我听说了,你和婉凝都回府了。”唐振天抬起头,合上书,声音淳厚。 唐安夏点点头:“是的,皇后说让我们参加妹妹的大婚,就命令我们离开储秀宫。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命回去吗?” 唐安夏在试探,眼底闪烁着波涛汹涌的暗光。 唐振天一愣,面色虽然沉稳镇定,仿佛一尊岿然不动的泰山般,语气里却浸着费解:“哦?这话什么意思?等着你妹妹的婚事结束了,你和婉凝就回宫准备迎接选妃一事,不会耽搁的。” 父亲完全不知道! 唐安夏非常笃定,父亲对于丞相一众人的阴谋,根本没有防备。 “父亲,那天唐家的所有人都会聚集在将军府对吗?” 唐振天应声:“是的。” 唐安夏抿了抿发白的薄唇,眼波流转间,暗藏心事,提议道:“父亲,女儿觉得,人多势众,难免会发生点意料之外的状况,不如安排军中的将士兵卒,来保护将军府的安危,您觉得如何?” 唐振天颔首道:“你考虑得很周全,为父也正是如此打算,毕竟我对丞相隆德心有芥蒂,不可能完全的信任,我已经吩咐下属浩哲去安排,让精兵将士一千人随时候命,埋伏在府内府外,万一有危险的状况,能够确保将军府的安全,你放心,为父心中有数,怎会被丞相算计!” 唐安夏一时语塞。 父亲考虑到了可能会发生变动,可能会有蹊跷。 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想过跟随着他多年的下属,一直在他身边的都尉浩哲,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浩哲早就是效忠于丞相的人啊!空口白牙,纵使这样说了,父亲也不会相信吧。 索性,唐安夏寻个其他的原由,叹口气道:“父亲啊,浩哲不可靠。他的女儿前些日子死在了储秀宫里,皇后当时认准我谋害了佩珊。他还抓我去了都尉府,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帮助咱们?虽说皇后娘娘声称找到真凶,洗刷我的嫌疑,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浩哲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再是对您忠心耿耿的下属了!万一,他还想着替女儿报仇雪恨,怎么办?” 唐振天陷入了沉思,他自个儿一向是前朝之事和后宅之事,分得非常清楚,从来都不会出现纰漏,或是混淆。 然而,浩哲未必是这样的人。 “罢了,我再安排个副官去办这件事,新提拔的钱副官为人耿直,安排伏兵的事我会交给他去准备。” 复而,唐振天惊喜的看向唐安夏,感叹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丫头,为父很欣慰。” 第135章 求您放弃太子之位 距离大婚典礼,还剩下一日的时间。将军府已经备好了伏兵,以防万一丞相有所行动。 李君麒派人捎话给唐安夏,已经查明了丞相一方的举动。都蔚浩哲收买了将军府的伏兵和副官,准备到时候拒绝帮助唐家。 丞相备好了皇家禁卫军,第二日将以某项罪名去灭了将军府。 松泽暗中勾结了静贵人,调用江湖中的一些高手,万一将军府有人反抗,或者潜逃,那么江湖的这群高手会决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以绝后患。 对于扣在将军府的罪名,李君麒猜的十有八九,能够决定灭了满门的罪,一定逃不掉忤逆造反,能够兴师动众,并且隐瞒住将军府的上下,就一定是皇上默许的事,如此看来,此事任何人怕是都没有权利改变了。 李君麒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救出唐安夏,无论唐家最终能不能逃离这场劫难,他都不能让唐安夏成为牺牲品。 李君麒在将军府四处寻找漏洞,发现东侧的一处后门,极其僻静,不易被人察觉,他捎话给唐安夏,让她在新婚当日,偷偷的带着婢女芳嫣潜入到东后门,李君麒和子瑜会亲自等着她们,隐秘的带她们二人离府,以此逃过这场劫难。 唐安夏捎口信回去,一切按照他安排的行事。 但是,转念一想,唐安夏又觉得抛弃唐家老少,实在是良心不安,好歹是从小长大的府邸,她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独自离开府邸,为了保全性命,那只是迫于无奈的下策,但凡是有一线生机,唐安夏还是希望可以救了唐家老少。 冥思苦想,唐安夏瞅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初李沐赠予她的冰花芙蓉王。 仔细说来,丞相一众人之所以会灭了将军府,皆因皇储之争,太子之位引起。将军府只不过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只是丞相为了剿灭大皇子势力的第一步。 那么,如果想要阻止这场灭顶之灾,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解决这件事,如今能阻止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大皇子一人了。 这样想来,唐安夏迅速备轿,入宫去了龙沐堂。 梁忠远远的瞧见唐安夏,立刻欢天喜地的迎上来,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二小姐,不,哪日就要改口叫良娣了!” 唐安夏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梁公公言重了,我何德何能成为良娣,不知大皇子是否在殿内?” 梁忠热情的迎着唐安夏进去,嘴上像是抹了蜂蜜一样,说道:“二小姐请随奴才来,这几日啊,大皇子苦学兵书,一心为了皇上分忧解难,奴才甚是佩服。” “大皇子心系百姓,乃是万民的福气。”唐安夏淡淡的说道。 梁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故作惊诧道:“哦!对了!奴才还忘记了一件事,听闻唐家的三小姐,明日将要嫁入丞相府,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奴才在这儿先恭贺二小姐!” 唐安夏心中暗自嘀咕:有什么可恭喜的?表面的喜事,其实是一场阴谋,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就是轰动整个皇城的大案,所有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过,唐安夏依旧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多谢梁公公了。” 可能是唐安夏隐藏的很好了,梁忠并没有察觉到唐安夏的情绪波动,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哎呀,唐大将军真的是好福气!三个女儿都身份显赫!您和大小姐入宫,三小姐入了丞相府,这奴才们私底下都说,唐家的女儿们人才辈出,个个都不是普通的女子!将来势必会撑起半边天来!” 唐安夏越听越觉得离谱,不禁打断了梁忠的巴结讨好之词,含蓄的拒绝:“梁公公,此话不能这样讲!万一传到别的秀女耳中,怕是要误会我们姐妹二人,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扣上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就真的不值得了!” 梁忠急忙陪着笑脸说:“是是是,二小姐教训的对,奴才多嘴多舌了,二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唐安夏不再说什么,随着梁忠进入了龙沐堂的正殿。 李沐看见了唐安夏,并没有上一次那么热情,反而一张白皙透亮的脸孔冷酷漠然,勾起唇角:“二小姐有话请讲!”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女参见大皇子!今日前来,有要事禀告,恳请大皇子给臣女一点时间!” 李沐扬了扬手,屏退众人。 待全部的宫人退下,连芳嫣都会意的离开了屋内,去门外守着,屋内只剩下了唐安夏和李沐两个人四目相对。 李沐似乎早已经淡化了对唐安夏的情愫,平静的问:“有事?但说无妨!” 唐安夏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女乞求大皇子,您能主动放弃太子之位!” 李沐当场愣住了,不曾想到唐安夏会忽然冒出来这种话。 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眼底寒光四射,厉声呵斥道:“唐安夏,你可知作为一介女流,妄自揣摩皇家的事,乃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吗?” 唐安夏跪在地上,扬起了清冷的脸颊,明亮的眸瞳里透着幽深,声音朗朗:“臣女知罪!但恳请大皇子为唐家想一想,为了一心辅佐您的唐大将军思虑一番!大皇子可否知道,明日就是丞相迎娶唐家三小姐的大婚之日!” “那又如何?”李沐蹙着眉,全然不解。 唐安夏静默的眼神里透着哀伤,缓缓道:“婚礼之时,便是唐家灭门之日。丞相一众人和将军府是敌对的势力,怎么可能真正的娶亲?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借由这个机会,把将军府的所有人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李沐神情诧异,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唐安夏踟蹰了一瞬间,回道:“大皇子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貂蝉,只是如今丞相已经备好了锦衣卫和江湖高手,只等到明日动手了!” 略微停顿,唐安夏表情沮丧,她瞅着李沐半信半疑的模样,心底凉了半截。倘若他不愿意放弃皇储的竞争,怕是谁都无法阻止这场灾难了。 “大皇子,丞相表面上除掉了将军府,其实他是在瓦解您的势力啊!将军府是您的最大助力!唐家一灭,您就失去了左膀右臂,丞相下一步就是要灭掉太傅府,紧接着就是对您下手!您可否想过,一步步把您逼上了绝路,接下来的日子您要怎么办?失去了前朝后宫的支持,你的皇储之位会更渺茫!” 李沐深思熟虑,英俊的眉眼蹙在一起,质疑道:“本皇子相信丞相会做到这般程度!但,父皇是不会纵容他的!父皇不可能对皇室的长子不闻不问。” 唐安夏不由得一笑,薄薄的红唇轻抿道:“恰好相反,皇上是默认此事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父皇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无论怎样,我是皇长子!父皇一定会替我谋划!” 唐安夏摇摇头,这一刻,她觉得李沐是可怜的,是悲哀的,甚至是让人心疼的。 然而,要面对的真相,一定要面对! 于是,唐安夏直言不讳:“大皇子!臣女敢问一句,皇位和亲情,哪个更重要?对皇上而言,他能成为皇储之争的胜利者,能''在众多的皇子中,杀伐果断,坐拥天子之位,您觉得他是一个会在乎亲情的人吗?哪个皇位上不是沾满了鲜血?哪个皇上不是踩着亲人的尸首爬到最顶端?” 李沐一时语塞。 他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隐隐约约记得,当年皇位之争,他的父皇,那时还是太子,率领着御林军,摄政王带领一众精兵,一路杀到了金銮殿! 他尚且年幼,但是懵懵懂懂的记得,外面老幼妇孺哭声惨烈,宫女太监死伤无数,摄政王的长剑和他父皇的大刀上,染满了鲜红色的血液,他们每走一步,都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可怕瘆人。 李沐那时不懂,只觉得父皇杀掉的都是敌人,都是该死的人。 而今回忆起来,才觉得其实他们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怜的,只是因为阻挡了成为皇上的道路,或者是说,将来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和动荡,才会呗无情的斩杀! 唐安夏从李沐的神情里,看得出来他开始信任自己的话。 于是,唐安夏再次叩首,言辞恳切,态度真挚:“大皇子!臣女求您看在将军府对您尽忠职守,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帮助唐家一回吧!你这一救,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倘若您对将军府不敢不顾,敢问还有几个人会替您卖命?唐家一旦灭亡,敢问还有哪个朝臣敢替你卖命?这世间怕是真的不会成为你的天下了,大皇子失去的不仅仅是将军府的助力,更是辅佐您的那群朝臣百姓的忠心啊!” 唐安夏字字珠玑,句句感人肺腑。她故意从李沐得民心之事去说,希望能点醒李沐,拉拢他这唯一的一线生机。 李沐沉默了许久,眉心紧蹙,一直在想,在沉思。 唐安夏自然是耐心的等着,尽管双膝盖已经跪的发麻发软,然而,她依旧是保持着恭敬服从的跪姿,就这样等着李沐的答案,那个期许久久的答案! 半晌,李沐抿紧的双唇终于开口了,声音掷地有声道:“好,本皇子会竭尽全力帮助唐大将军!不过,我身为皇长子,是绝对不会放弃太子之位,更不可能放弃皇位!为了保全唐家,本皇子可以假意投降,佯装妥协,最终江山必然是本皇子的囊中之物!” 唐安夏顿时感激不尽,她三叩首:“臣女多谢大皇子的救命之恩!只要唐家能够摆脱这次的困境,在明日的暗斗中平安无事活下来,臣女相信一定会有无数的忠义朝臣,诚心投向您,对您誓死效忠!” 李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打算要先去试探皇上的口风,再做下一步计划。 无论如何,他不能对将军府的危难坐视不理,否则就是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你暂且回去,距离大婚只剩下半日的时间,本皇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你莫要心急。” 李沐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件墨绿色的衣袍穿上往外走。 唐安夏急忙站起来,轻轻地活动一下膝盖,匆匆的跟了过去。 李沐推开殿门,对梁忠吩咐道:“去把我前几日画的虎图拿来,本皇子要去金銮殿拜见父皇!” 梁忠还行讨好唐安夏,但不可违抗大皇子的命令,只得无奈的应声:“是,奴才即可就去!” 唐安夏是不愿意让梁忠陪同的,他那张嘴巴絮絮叨叨,当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趁机说道:“臣女先行告退。” 便和芳嫣二人速速离去。 离宫的路上,石阶砖瓦,唐安夏碰见了刚从西边御花园回来的静贵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安夏并不认得她的模样,只是瞧着她被轿辇抬着,一看就是某个妃嫔。 立刻和芳嫣退到一旁,低垂着头,微微作揖,静静等到这位妃嫔走过,才能前行。 静贵人同样是不认得唐安夏的,轿辇经过之时,她都没有注意到唐安夏的存在。 只是自顾自的问:“晓白在松泽身边怎么样了?” 婢女小声回答:“很好,奴婢一直暗中与她有联系。松泽大人很听话,并没有忤逆贵人的意思。” 静贵人不屑一顾的撇撇嘴:“还不是看着李嘉年纪小,好控制,他和丞相怎么会真心待我?无非是觉得我身份卑微,要依靠他们帮衬嘉儿!我都心知肚明!” 婢女又说了些什么,随着轿辇越走越远,唐安夏听不清楚了。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唐安夏忽然间觉得,这宫里的斗争,比自个儿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控制。 她若是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爬到顶端,如皇后和锦贵妃那样子! 其二是像静贵人这样,依附着前朝或者后宫的强大势力,保全自身。这世间活着,还真是不容易啊! “姑娘?那妃嫔的话……”芳嫣欲言又止,轻轻呼唤了唐安夏一声,打破了这份她的沉思。 唐安夏回过神,往宫外走着,语气淡漠如水:“宫里的事,我们随便一听,就记在心里好了,不可多说,更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毕竟和将军府不同,宫里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芳嫣轻掩朱唇:“是,奴婢知道了!只是,明日我们要去后门吗?” 唐安夏思量着李沐万一失败,可不能赔上自个儿的性命。 第136章 离开皇宫 金銮殿。 李沐捧着虎图来到了殿门前。 总管太监高立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大皇子。” “本皇子要见父皇,请高公公通传一声。”李沐朗声道。 此时的他站在风中,英俊无比的五官仿佛是被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屹立着,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如一尊雕塑般邪魅又感性,只是一动不动,都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迷倒万千。 片刻,高立从殿内出来,挥了挥手示意道:“大皇子请,皇上刚批阅完奏折,正品茶呢。” 李沐走进了殿里,看到地面上有一个煤炉子,上面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茶壶,哼哧哼哧作响,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宫女将茶叶拨于壶中,芽叶紧裹,秀颀饱满,水缓缓浸入其中,纤毫四游,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皇上坐在旁边的软塌上,静静品茶,瞅见了李沐,摆摆手招呼他过来:“沐儿,过来坐,陪朕喝上一杯。” 李沐坐到了李呈的对面,静静地等待着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李沐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甘润绵延,苦而不涩。 李呈笑问:“怎样?比起你龙沐堂的茗茶,相差多少?” 李沐彬彬有礼道:“父皇的茶自然是最好的,龙沐堂的茗茶再香甜,终究是比不过父皇的金銮殿。” 李呈哈哈大笑:“多日不见,沐儿长进了许多!你这个时候来,难道是为了将军府的事情?” 李沐的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平日里,不管他面对朝臣妃嫔,乃至军中将士,都可以从容不迫、处之泰然。偏偏他的父皇就如同克星一般,只要遇见他,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可怖。 从小到大,他的心思无论隐藏得多深,总能被他的父皇轻易察觉。 “父皇,儿臣前几日画了一副虎图,今日拿来给您瞧瞧。” 说罢,李沐招呼奴才梁忠前来,打开卷轴,画面上是一条浑身黑黄相间的老虎,如刀一般锋利的爪子下,正保护着一只幼虎。笔下那老虎强健粗壮的四肢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它威风凛凛,气势威猛。 李呈仔细地瞧着,赞赏道:“很不错,沐儿的画工也日渐长进,依照朕来看,这幅图应该命名为‘虎毒不食子’非常合适,你觉得呢?” 李呈看向李沐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脸上的笑容更是阴森森的。 “父皇英明。”李沐知道,哪怕他解释的再多,李呈认准的答案都不会改变,索性坦白的承认了。 李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声音低沉却又不失威严道:“沐儿,古人云,父慈子孝。为父可以慈祥,你能做到孝顺吗?” 李沐站起来,跪在地上叩首,虔诚的回答道:“回父亲的话,儿臣势必会效忠于父皇,绝无二心。今日前来,正是此意!” “哦?说来看看。”李呈倒是好奇起来。 他猜测得到,他这个儿子怕是察觉到了将军府的异常,一心想要挽救唐家。然而,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要如何搭救呢? 李沐倒抽了一口凉气,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考虑,慎重的思考着丞相的阴谋和皇上的决心。最终,他下了一个连他自个儿都大吃一惊的决定,为了保全唐家,同样是为了自保。 “父皇,儿臣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待从储秀宫选择合适的良娣,儿臣愿意离开皇城,到西北边城自立门户,封为西北王爷,没有皇上的传召,不再入宫半步!” 李呈攥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茶杯险些跌落,他缓缓地把杯子放置在桌面上,抬起眼皮,微微凹陷的眼窝里散发着探究的光芒,厚厚的嘴唇抿了抿:“沐儿,为父没有打算让你去封地。你可知道,一旦离开皇城,去了封地,表示你放弃将来继承皇位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是没有机会回到皇城的,你真想好了吗?” 李沐非常笃定的点点头,鬓如刀裁,眉若墨画,他玉石之声,字正腔圆道:“儿臣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父皇,您的皇位将来由哪位皇子继承,那是父皇的决定,儿臣身为臣子,不得干涉,所以,儿臣愿意自动情愿,去封地当个王爷,管一方土地,养一方百姓,图个清净自在,也不枉费在这世间一场。” “倒是远大的志向啊!”李呈清淡的笑了下,他瞅了瞅李沐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真是下定决心了! 然则,李呈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茶面,声音淳厚如雄鹰展翅时的长鸣,质问道:“那么,对于将军府你作何打算?根据朕的调查,唐家一直有意推荐你为储君,难道你真的愿意放弃天下?你是朕的儿子,这大好江山一定要争夺一番,才能甘心啊!” 李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如果不是意识到形式严峻,他当然会选择留在皇城,等待时机,获得王位。敢问普天之下,谁不想当江山之主呢? 可惜,他在李呈的面前,只能选择隐忍这份野心,藏着内心的想法。 “父皇,儿臣并非嫡子,儿臣的母妃舒妃一向是不争不抢,在后宫更是安稳度日,从不曾有过争夺的野心。儿臣平心而论,想过父皇或许会有意向封我为储君。但是,儿臣自知几斤几两重,何德何能夺得这来之不易的天下?不如让给贤能的兄弟,对江山对百姓都是负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沐垂下眼睑,绵长的羽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他心中暗许:来日,他一定会创造机会,回到皇城,眼下只能暂时离开。 李呈仔细端详着李沐的神情,忽地冷笑一声:“看样子,唐振天一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啊!为了保全他们,你连太子之位都能舍弃!朕的圣旨一旦下达,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你真的想好了吗?去西北封地?那里并非是富饶的地方!” “若是选择东南那边的富足之地,父皇一定会担心儿臣不断的招兵买马,训练将士,为了让父皇安心,儿臣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路途遥远,西北荒凉,确实是闲情逸致的好地方!” 李沐津津乐道的解释着,好似眼下就已经到达了西北封地,看见了风吹草地的景象。 李呈不禁哈哈大笑:“好!既然我儿主意已定,那么朕准了!来人,备好笔墨!” “儿臣多谢父皇圣旨!”李沐感激涕零的叩首道。 李呈拿着毛笔,潇潇洒洒挥笔如墨,嘴上念叨着:“大皇子李沐,仁德贤良,现封为西北王,赐黄金万两,即刻前往西北封地胜任!” 李沐接过高立递过来的折子,恭恭敬敬道:“谢父皇!” 退后了几步,李沐开始替唐家求情,态度真挚,言辞恳切道:“父皇,将军府一心效忠于您,唐振天可以说是前朝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唐家更是培育出来了无数的将士,英勇善战,枭雄精英。儿臣离开之后,希望唐家能代替儿臣,陪在父皇的身侧,成为父皇的助力,可以和丞相府对抗,平衡前朝的势力。” 紧接着,李沐抬头悄悄的瞄了一眼李呈的神情,他眉头蹙了蹙,似乎对这番话很不满意。 李沐急忙解释道:“父皇,儿臣僭越了,不敢妄自议论前朝之事!可儿臣一走,不能留在父皇的身边尽职尽责,唐将军和儿臣交好,父皇是知道的,就让他成为父皇的依仗吧!” 李呈没有立刻回答,半闭半睁的眼眸,似乎在思量着朝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是儿戏。 李沐不敢多说什么,却也杵在原地,就是不走。 他考虑着,总要等到一个想要的答案才好。 片刻,李呈缓缓道:“朕,已经把密旨下达给了丞相,这是更改不了的事,朕一字千金。不过,如今你愿意离开皇城,去封地为王,那么朕自然是放下了对将军的戒心,唐家愿意效忠于朕的江山,自然是好事,倘若明日他们能逃过一劫,那就是你和唐家的福泽。如果他们逃不过,那也是命该如此了!” 李沐听得似懂非懂,还未完全体会李呈话中的意思,只见他吩咐奴才道:“送大皇子回龙沐堂!明日启程,沐儿你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是。”李沐应声道。 等到李沐离开金銮殿,高立一边给皇上捏肩捶背,一边不解道:“皇上啊,如今您放下了对大皇子的戒心,为何不直接下达一道圣旨,免除了对唐将军一家的斩杀呢?这样一来,有将军和丞相抗衡,相互制约,前朝才会更加稳定,您的江山才能长长久久啊!” 李呈紧闭着双眼,对于高立捏背的手法非常满意,转动着脖颈,扭动着肩膀,全力的活动筋骨,低声沉稳道:“你放心,沐儿能愿意为了唐家,请旨去西北封地。他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救将军府,如果不管将军府的死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皇城了!” 高立虚掩嘴巴,尖细的声音惊诧道:“所以……留着将军府,乃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宫,一决高下?” 李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都是朕的儿子,朕是经历过九龙夺嫡之争,怎会不了解他们的手段呢?不过啊,朕的子嗣不多,他们三个怎么争都不要紧,如果敢忤逆朕,敢觊觎朕的皇位,那么唐家就是下场!” 高立笑呵呵的赞叹:“皇上圣明!皇上不愧是天之骄子!百姓的福气啊!一切都在您的谋算中!” 李呈脸挂笑意:“当然,对于朕而言,只要不打朕的主意,他们相互制约是好事。所以,救将军府一事,不能由朕亲自出马,一定是沐儿动手,这样丞相就不会对朕心怀怨怼了。 哪怕是丞相怀疑到朕默许了此事,也不敢公然声张,只会佩服朕的手段,即保住了江山皇位的太平,又解决了沐儿的野心,还保留了将军府喝他们丞相府相互牵制,他又能怎样?朕是皇上,不是他们能轻易算计的!” “是,是,皇上圣明,奴才啊,佩服得五体投地!”高立陪着一张奉承的笑脸说着,“皇上啊,您说大皇子,他能寻个什么法子,解救唐家呢?奴才愚笨,想不出来!” 李呈思索片刻,嘴角阴冷的一笑:“这天下能帮助他的人,只有一个,还能是谁啊,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世间敢和丞相抗衡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高立听得是云山雾罩的,瞅着李呈疲倦的模样,似乎要睡着了,便不再吭声。 李沐离开了金銮殿,最先来到了舒妃的长乐宫。 舒妃穿了一袭淡色宫装,包裹着玲珑的身材,端庄贤惠,秀发挽起盘云髻,用一支紫玉簪固定,倾城之貌,闭月之姿,口若含朱丹。 看见李沐前来,舒妃妩媚妖娆的笑了一下:“沐儿,今儿怎么有空到母妃的长乐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沐一下子坐到软榻上,把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改刚刚在金銮殿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宇间英气逼人,低声道:“母妃,父皇有旨,明日让我去西北封地,封我为西北王,没有传召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什么?”舒妃大惊失色,她芊芊素手抬起来,把鬓角的头发搭放在脑后,错愕道,“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赶走你?” 李沐愁眉不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过是我为求自保,没办法的下策。母妃,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人,请你一定记住,丞相,还有浩哲,静贵人,松泽,这几个人都是我的敌人。 唐家是会帮助我的。等到我去封地的时候,你有事可以找唐家帮助,或者找外祖父太傅大人!要格外小心我的敌人,他们如果有什么举动,母妃您要想办法帮我把消息送去封地!” “我明白,沐儿。”舒妃依依不舍的紧握着李沐冰凉的手,眼眸里都是心疼,“都怪母妃在后宫没有地位,又不得皇上的宠爱。母妃不会勾心斗角之事,帮衬不了你,才害得你独自承受!你放心,母妃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在宫里和你里应外合,母妃相信你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皇宫,再和母妃团聚。” 李沐起身作揖,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眼下唐家有难,我还有要事处理,母妃请您保重凤体,儿臣先行告退了!” “好,好,不用担心我。”舒妃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第137章 尚方宝剑 翌日,将军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眼前美好的景象让唐安夏回想起了前世那场婚礼,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新娘是自己,而今新娘是唐代柔。 窗外细雨蒙蒙,如那日一般,大红灯笼挂满了亭子,路上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树上系着无数条红绸带,微风卷着花香,外面的马车从街头排到结尾,井然有序。 唐代柔穿着一件嫣红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头上斜插着碧玉龙凤钗,加上她原本嬴弱的身子,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唐安夏则是随意的换了一身粉色的长袍,腰束紫色的宽边腰带,袖口和裙摆都绣着莲花的图案,腰间垂着一块冰花芙蓉玉,诱人的脖颈上还挂着半块碎玉。 芳嫣更是一身轻便的衣裳,主仆二人则是为了逃走的时候,能够轻装上阵,尽最快的速度撤离将军府。 唐老太太亲自扶着代柔的小手,一步步把她从长寿阁送出来,脚踩着粉红色的花瓣,莲步微移,把她送到了将军府的正院。 唐安夏站在西侧远远地凝望着她的模样,心中惆怅,感慨万千。院子里都是唐家的亲信和家眷,男女老少,皆喜笑颜开,交头接耳,庆祝这门难得的婚事。 唐安夏为了安全起见,万一发生意外能及时离开,并没有往前凑过去,而是选择了距离后门最近的西侧小路,站在最后边伸着头看去。 唐振天依依不舍,他这个女儿就像是权势交易的牺牲品似得,马上成为丞相府的人质,他这个当父亲的明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把女儿送给丞相。 唐老太太早已泣不成声,纵横的泪水流淌在苍老的脸颊上,她紧紧攥着唐代柔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代柔啊,在外面不像是家里,能自由自在的,你万事要小心,我把清雪送给你了,不懂的时候,你就问问清雪,有困难就捎个话回来,祖母拼了老命也会帮你的。” “知道了祖母,我是出嫁,又不是受苦受难去了,祖母您不要伤心难过。”代柔轻声安慰道。 自从她经历了颖姿闹鬼一事,被神算子白衣长者救活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温顺恬静了许多。似乎任何事情都能看得开,看得淡,任何时候都能与世无争,平静相待。 管家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出府!” 话音刚落,只见府门打开,一群官兵举着火把,腰间挂着长剑长刀,冲到了将军府内,为首的竟然是松泽和浩哲两位前朝大臣。 唐振天怀疑过丞相不会是娶亲那么简单,同样,他暗中派人调查过,再加上唐安夏的故意提醒,他确实有所防备。 “松泽大人?浩哲大人?这丞相府的接亲,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浩哲啊,你身为我的属下,不去布置好伏兵将士,竟然和松泽一起胡闹,我看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唐振天挺直着腰板,气势刚强似刀剑,一袭衣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载于黑山白水间,让人敬畏。 浩哲阴森森的一笑,回道:“将军大人,本官过去是你的下属,但很快,本官就会胜任为下一任的将军,还何必去在乎你惧怕你呢!” “呵呵,你果真是叛徒啊!”唐振天大笑几声,双眸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浩哲摇摇头,回道:“不不,我可不是叛徒,我本来就是丞相大人一手栽培起来,把我安插在将士中的细作,你还以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才叛变的人吗?恰恰相反,我对丞相大人忠心耿耿!而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唐振天的脸色越来越难堪,他鬓如刀裁,眉头紧锁,冷声道:“罢了!我唐某就当做是信任的一条狗叛变,开始咬人了!看样子,今日我唐某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也好,丞相隆德原本就是个糟老头子,根本配不上我的女儿!你们想要闹事!我唐某奉陪到底!” 说罢,唐振天从腰间取出来了早就备好的信号弹,这是他行军打仗在外和军营联系的必备之物,他娴熟地拉开绳子,红绿相间的烟火发射到了天空,发出锃亮的光芒。 府外的副官早就随时准备好了,一看到发射的信号,迅速召集士兵和一众将士,飞空而跳起,纵身一跃,进入到了庭院,他们各个都凶神恶煞,腰间佩剑,警惕的眼神盯着手举火把的官兵。 松泽没想到唐振天还保留着这么一手,恼怒道:“好你个唐振天!果真是意图谋反!你以为几个将士就能保全你们唐家老少了吗?做梦!” 说罢,松泽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故意拉长音调:“本官的手里,有皇上的密旨,唐振天图谋不轨,煽动大皇子忤逆造反,乃是奸佞之臣,皇上以谋反之罪,判处唐家满门抄斩,即刻执行!” 唐振天怒目圆瞪,高傲不服的仰起脸,呵斥道:“丞相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我看丞相府才是真的活腻了!” 浩哲哈哈大笑:“唐将军,你还不知道吗?大皇子李沐昨日已经被皇上发落,今日出发,封为西北王,赶走去西北边境造福那片穷乡僻壤了!你当真以为皇上会对你们的密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真觉得皇上会把皇位传给李沐吗?皇上还年轻,你们就敢早早谋划储君之位,岂不是自找死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番话,顿时说得唐振天哑口无言,他昨日一直在筹划今日的大婚,并没有听到消息说,李沐被赶去了西北边境! 但,瞅着松泽和浩哲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那么说来,皇上真的是对唐家动了杀心吗? 松泽瞧着唐振天不可置信的模样,把圣旨往他的身前一丢,嘲讽道:“你自己看看吧!皇上的亲笔,还有皇上亲自印上的玉玺,本官让你死得瞑目!” 唐振天拿起圣旨,仔细端详,确实没有漏洞,着实是皇上的意思! 他仰天长啸:“皇上!我唐家将士为国为民!为了这片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我唐振天以项上人头发誓,从未想过谋朝纂位!只因和大皇子亲近些,就被定下个满门抄斩的罪行!我唐某不服!不服啊!” 松泽岂会惧怕他的声势,长刀一挥,号召道:“来人!给我杀!” 唐振天久经沙场,自然是毫无畏惧,猛地拔除腰间利剑:“给我杀!” 唐家的老幼妇孺纷纷后退逃离,唐家的伏笔将士和松泽带来的官兵,开始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刀光剑戟,交相辉映,招数虚虚实实,极其阴狠。 正当两方战斗激烈的时候,府门外涌进来另外一批御林军,李沐和太傅两个人冲进来,太傅扯着嗓子怒吼道:“先皇的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就地格杀!统统给我住手!” 众人大惊,却不得不停下这场斗争。 只见太傅高高的举起一把镀金的利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枚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剑身环绕着龙虎花纹,整把剑张扬着不同凡响的高贵。 太傅朗声道:“放肆!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个是前朝的将军,一个是将军的下属都尉!一个是户部尚书!竟敢在府内剑拔弩张,大打出手,还要灭府放火!你们把先皇放在眼里了吗?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了吗?简直是荒谬至极!” 松泽指了指掉落一旁的圣旨,理直气壮道:“太傅大人!您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本官手里有皇上的亲笔圣旨,难道还能诓骗唐家不成?” 李沐睨了一眼圣旨,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一抹冷笑:“父皇亲口告诉的本皇子,若是本皇子愿意去封地为王,就免去了对唐家的惩罚,否则,本皇子则会带着太傅大人前来搭救?松泽大人,太傅大人是父皇的老师,本皇子是父皇的儿子,你觉得我们会联手蒙骗你吗? 本皇子即刻就准备启程离去,临行前来将军府看望一眼唐将军,请你带人速速离去,免得我父皇责罚下来,你们尚书府和都尉府都要给将军府陪葬!” “这……”都尉浩哲有点犹豫了,大皇子离开,将军府就不再是危险的存在,皇上留着唐家将士效忠于江山,实属可能之事。 松泽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本官只知道,皇上的密旨是灭了唐家,不留活口!来人!给我杀!” “谁敢!”太傅一招拔出了先皇赏赐给他的尚方宝剑,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庭院,愤怒道,“此乃先皇的尚方宝剑,上可杀天子!下可杀百官!先皇生前的遗诏,若是有奸佞之徒,老臣有权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只见长剑被李沐一把夺过,一个剑身飞闪,说是快,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行动,动作敏捷速度,旁人来不及招架,剑尖已经刺入了松泽的喉咙,刷的一声,鲜血顺着松泽的浑身上下蔓延开来。 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沐把长剑递给太傅,如芝兰玉树般尊贵雅致,姿容宛若天人,他的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朗声道:“本皇子遵循先皇的遗诏,斩杀了第一个奸诈忤逆的罪臣,还有谁想要死于先帝的尚方宝剑之下,本皇子不介意多杀掉几个,为江山除害!总之,本皇子马上就要去封底为王,也不怕得罪朝臣!” 浩哲瞅了瞅倒在他的面前,血泊中模模糊糊的尸体,吓得手中的刀一下子掉在地上,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也相信了:太傅和大皇子不是闹着玩,他们是拿命来救人的! “微臣愿意遵循先皇的遗诏,即可撤除将军府!” 浩哲拱手作揖道,继而,朝着身后的官兵挥了挥手,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往外撤兵。 官兵们一瞧,带头的将士死掉了一个,逃走了一个,他们区区小兵身份卑微,自然没有理由和尚方宝剑对抗,也灰头土脸的,一个紧跟着一个离开了唐家。 唐振天心中感激不尽,吩咐管家:“快,派人把院子打扫干净!尸体都抬出去好生安葬,安抚好他们的家人,多给些银两。至于敌人的尸首,直接扔到乱葬岗!” “是,是。”管家从伏兵的后面一溜小跑出来,刚刚的架势他真真是吓坏了。 唐振天款款走到了李沐和杨清的面前,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这是为何?”李沐急忙伸手扶他。 唐振天不起来,磕了个头,感激道:“大皇子!太傅大人!你们今日救杨家一命,我唐某无以为报,来日若有需要唐某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杨清也上前搀扶起来了唐振天,叹息了声:“哎!说起来我们和丞相折腾了一大圈,还是我们败下阵来,沐儿要去西北封地,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损失,将军啊,接下来你我都要小心翼翼,怕是要开始卧薪尝胆,隐藏锋芒了!” 唐振天连连点头:“是,太傅大人放心,我唐某对大皇子的忠心,从未改变,但我唐某也不是忤逆皇上之人,江山百姓都在我的心中,哎!还是怪我轻敌了!” 杨清也无奈地感慨了两声,便作揖道:“将军,我还要送一送沐儿,咱们改日再聊。” 唐振天依依不舍地给了李沐一个拥抱,信誓旦旦道:“大皇子,路途遥远奔波,请您一定要平安无事,将来若有相见之日,本将军会为你尽犬马之力。” “好!有你这句话,本皇子足矣!” 李沐用力地拍了拍唐振天的肩膀,转身,随着杨清离开了将军府。 唐振天立刻招呼副官过来:“你马上把伏兵精兵分成两队,第一队暗中埋伏在唐家的院内和四周,防止丞相再下手。第二队由你亲自统领,跟随着大皇子的队伍,一同去西北边境,暗中保护他,以防有人会对他不利。等到了平安到了西北,你们还是先确保大皇子的安危。 近日我会暗中派遣两支精锐部队,帮助他们安置好家人父母子女,而后,三五人乔装打扮,悄悄的送去封地,助大皇子一臂之力。等他们都到达西北,你就可以带着第二只部队回来复命了!” “是,微臣即可去办,将军放心,大皇子的命就是吾等的性命!”副官斩钉截铁的答道,开始筹谋分配伏兵。 第138章 今生要重新开始 瞅着一众人等忙里忙外的样子,唐家火灾一事勉强算是了结。 唐安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能安然落地,前世悲惨的命运终于在今生改变了结果。 当初定下大婚的时候,唐安夏一瞬间几乎崩溃,前世火灾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包括死在她怀里的李君麒,面目全非几乎烧焦,那历历在目的触动几乎将她打垮。 还好,还好唐安夏及时的通知了唐振天早做防备,及时请求了李沐的帮助,也救了李沐一命,毕竟身为大皇子,如果将军府被赶尽杀绝,他的靠山倒台,早晚也会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这场战斗死的人不多,除了几名伏兵和奴才,还有敌人户部尚书松泽和他带来的几个官兵,其他人都平安无事,有个别受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倒是这阵势把唐老太太吓坏了,紧紧地护着傻乎乎的唐代柔,嘴上絮絮叨叨的安慰她:“不怕,我的代柔不要怕,没事啊,没事……” 唐振天接待着来到唐家的亲信,饱含歉意的和他们致歉:“各位,我唐某让你们看笑话了!没想到这场婚姻实际上是丞相的阴谋,还好有太傅大人和大皇子的鼎力相助,帮我们唐家摆脱了困境,今日我唐某向你们道歉,他日你们有事相求,尽管来将军府,我唐某尽力而为。” 府内的亲信也不敢责怪,将军府战胜了丞相一众人,李沐杀掉了松泽,这本就宣告了唐家的胜利,他们都是依附着将军府生存的,自然就是丞相的敌人了。 华瑶送着亲信们纷纷告退,唐振天才过来安抚唐老太太,作揖道:“母亲,让您受惊了!儿子也是迫于无奈,前朝斗争暗涛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灭了满门,接下来丞相府和将军府的战役才真正开始,请母亲原谅儿子,无论如何,儿子都要保全唐家和大皇子。” 唐老太太沉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睛向内微微凹陷,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朝廷的不容易,刚刚的场景我也看在眼里。只是可怜了我的代柔,下次不管你再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一定不能牵连代柔了,她失去过去的记忆,整日变得糊里糊涂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道你还忍心让她雪上加霜吗?” “是,母亲,儿子这次是迫于无奈,你放心!儿子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代柔受委屈了。您领着她先回长寿阁歇息吧,儿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唐振天信誓旦旦的承诺,他瞅着代柔一脸蒙圈,头上还盖着透明的红新娘盖头,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心中隐隐刺痛。 原本,他这个当父亲的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告诉代柔真相吗?代柔怕是根本听不懂。编造个谎话哄骗她?唐振天根本做不到。 只能选择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唐老太太和代柔相互的搀扶着,徐徐地往回走,一老一小的背影可怜又嬴弱。 唐振天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清雪倒是心情不错,起码能继续留在长寿阁,不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丞相府里做事,怕是再遭人陷害丢了性命。 “祖母,我们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出嫁吗?”代柔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不对劲,好奇的问。 唐老太太抽泣了一下,解释说:“傻丫头,祖母实在是舍不得你嫁人!刚刚和丞相家说了,咱们不嫁,我的代柔温柔懂事,漂亮大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咱们不嫁,等着以后啊,祖母给你寻个年轻的俊俏的男子,嫁也要当个地位高的正妻。” 代柔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把这番话听进去了,她楚楚可怜的独自掀开盖头,扔到地上,嘴角荡漾开释怀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好,代柔听祖母的,将来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大皇子,当他的正妻!”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听错,唐代柔确实是说了‘大皇子’三个字,这是她过去心心念念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皇子的妃嫔。 唐老太太惊诧得连说话都吭吭哧哧的:“代柔……你,你刚才说什么?” 唐代柔一脸的茫然:“怎么了祖母?不是您说的嘛,让我嫁给一位年少有为的男子,不能做妾!” “……” 原来,唐代柔只是随意的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大皇子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唐老太太笑了,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那双如枯槁树皮般的手掌握着唐代柔更紧几分,加快了回去长寿阁的脚步。 她语重心长的像是保证般说:“你放心,祖母会给你挑选一个最好的男子,能把你当成宝贝的捧在手心里。” 跟随在后面的清雪,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心想:说得容易,谈何简单啊?如今的三小姐忘记过去,没有心机,把她一个人扔到深宅里,就是干等着被人陷害算计,她连反抗和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转念一想,唐老太太年岁已大,早晚有离去的一日,到时候三小姐就没有了依靠。还不如终生留在唐家,起码没有奴才敢欺负她,没有坏人害她,平安了却一生来得实在些。 唐安夏瞅着整个唐家都风平浪静,便安心的拉着芳嫣朝着后门走去。 无论是平安与否,她都要和李君麒知会一声。 后侧的门由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清理,四周杂草丛生。唐安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像是上一次在文亲王府,踩到蛇被咬一口就不妙了!说起来,而今,她的小腿还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打开了后门,唐安夏一眼就瞅见了神情焦虑的李君麒,她和芳嫣依次的从后门钻了出去。 子瑜急忙迎上去,拉着芳嫣的衣袖,到旁边嘘寒问暖,满眼的关切。 李君麒也一下子把唐安夏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下,而后,才放开,如樱花般的唇角弯起的弧度相当完美:”刚刚看到伏兵进入将军府,我和子瑜就准备好了随时救你们二人出来。结果远远看到李沐和太傅领着锦衣卫前去营救,我们就猜测唐家是逃过此劫了!“ ”是啊,还好,虚惊一场。“唐安夏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那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暖暖的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她前世的遗憾,终于解决了。 本来命运的轮盘,应该在此时此刻终止,但她和李君麒都好好地活着,就表示今生的因缘,才刚刚开始。 唐家会如何壮大?将军府和丞相的斗争谁输谁赢?摄政王的真正死因?还有她唐安夏能不能嫁入文亲王府? 这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前世唐安夏救过李沐一命,今生李沐也偿还完了。 之后的人生,唐安夏要和眼前的李君麒一起携手走过。 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已经死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亦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展开了一段全新的精彩人生,认识了一个和唐安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卷入到爱恨纠缠中。 这样一想,唐安夏反而释怀了许多。 她一下子抱住了李君麒的脖颈,朝着他樱花般的唇瓣亲了一口,满心欢喜。 她,唐安夏,是可以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的男子。 因为前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君麒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深邃如幽潭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英气,语气宠溺却又充满了兴奋和欢喜,哂笑道:“真是不知羞耻,竟然主动的亲我!” 唐安夏侧歪着头,调皮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红红的小嘴包在均整的皓齿外面,声音如夜莺歌声般婉转动听道:“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愿意救我,总之,有你真的很好。” 这番话更像是深情款款的告白,李君麒又是一愣,霎时间,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愿意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永远的陪伴在唐安夏的身边,陪着她携手应对所有的斗争和磨难,陪着她慢慢变老。 芳嫣和子瑜寒暄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提醒着:“二小姐,咱们一会儿就要回宫,别耽搁了,还不知道皇后那边什么情况,一定对你和大小姐恨之入骨。” 李君麒微微蹙起眉头:“宫里万事小心,有什么情况,你就让玉华偷偷出宫,告诉我和子瑜。或者通过余老板娘传达消息,上次松泽的行踪,余老板娘帮上不少忙。” “那你多备些银两给余老板娘送去,她的小店也就勉强够维持生计的。”唐安夏嘱咐道。 李君麒点点头:“你放心,明天我会安排子瑜去办妥。” “好,我和芳嫣先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唐安夏恋恋不舍得朝着李君麒摆摆手,拉着芳嫣从后门悄悄地探身进去,然后蹑手蹑脚地关好了门。 再次入宫之前,唐安夏要先回桂苑瞧一眼。 虽说提前了几天回到将军府,但是唐安夏的脑袋里全都是如何解决危机一事,每日心神不宁的,都没有去宏阁看望,更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的桂苑是否祥和。 李姑姑一如既往的亲切恭敬:“二小姐,你刚回来不适应,老奴瞅着今儿你的气色不错,好多了啊!” 唐安夏抿唇笑道:“是啊,桂苑自打我离开之后,就全权交付给你,说说看,可有发生什么特别喜庆的事?或者大夫人是否来找过麻烦?” 李姑姑摇摇头,反而有点失落的样子,回道:“老奴倒是希望桂苑能有点风波,省得老奴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您入宫之后,大夫人只是调遣走了一般的婢女和奴才,只留下几个人打扫房间和院子,再加上老奴掌管大小事务,每日清闲得很,一日复一日,都没有人来看一眼,这日子啊过得悠然悠哉,粗茶淡饭,感觉远离了深宅的斗争一般。” “呵呵。” 唐安夏不禁掩唇轻笑,清亮的眼睛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如此甚好,免得我在储秀宫整日担心牵挂你们。再过几日,皇子就要选妃嫔了,如今大皇子去了西北封地,二皇子在边境战场,宫中只剩下小皇子年幼,真不知皇后和锦贵妃会如何给三位皇子抉择。 不过,我是一定要入了文亲王府,到时候,我会把你接去文亲王府,桂苑你瞅着哪个丫鬟手脚麻利些,一定要忠心耿耿,可以再带去一个陪着你。” 李姑姑不假思索道:“那便是蓉儿吧!老奴早就看中她心思沉稳,性格细腻,又单纯稚嫩,老奴教她什么,她就能学会什么,将来老奴告老还乡,蓉儿能代替老奴,在二小姐的身边侍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蓉儿…… 唐安夏想了想,回忆起来叫做蓉儿的丫鬟,就是当初除掉颖姿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话都不会说的婢女。 那丫鬟确实是不错,唐安夏也很是喜欢。 “好,就依着你的意思来。” 唐安夏答应着,起身道:“我去宏阁瞧瞧母亲和唐宏,李姑姑随我一同去吧,芳嫣你和玉华留在桂苑,简单收拾下东西,估计不等到天黑,咱们就要起轿回宫了。” 芳嫣一惊:“这么急吗?”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皇后那边,怕是早就听到消息,她怎么会沉得住气呢?还有静贵人,不煽风点火就不错了。” “是。”芳嫣和玉华异口同声。 宏阁。 唐安夏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来到这里,很多熟悉的景象似乎陌生了许多,很多奴婢和奴才也被更换成了新人。 翠荷看到唐安夏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但马上,又被冷漠取代,不咸不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唐安夏让李姑姑把一个红色的木箱子放置在桌案上,亲自打开,箱子里是闪亮亮的一盒银子。 唐安夏福了福身:“母亲,女儿回来看看你,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这些银子算是桂苑的全部家当了,女儿怕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便都拿来给你,弟弟和你若是喜欢什么,便去买,若是不舍得用,便好好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翠荷刚想破口大骂,眼睛看到满满一盒的银子,又听到唐安夏说以后怕是不回来,到嘴边的抱怨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片刻的沉默,翠荷道:“也罢,你走吧。” 第139章 本宫能否成为将来的皇太后? 当晚,皇后宫中的嫣儿就亲自领着一众人等,来到将军府接两位秀女回宫。轿辇皇后都准备好了,直接停在将军府的门外。 唐振天处理了一整天事务,甚是乏累,早早就睡下,听闻皇后的人来了,一想到丞相一事皇后也参与其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将军府可不是好惹的,直接拒绝迎接。 华瑶好歹是唐家的大夫人,总不能闭门不见客,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女儿唐婉凝和庶女唐安夏,来到正厅。 她眉眼间尽是倦容,勉强陪着笑脸:“嫣儿姑娘久等了,今日我们将军府发生了一场战乱,忙碌一整天,刚刚有空过来,还请嫣儿姑娘谅解。” “没关系,皇后娘娘理解你们唐家的处境,但是秀女入宫一事不能耽搁了,再过几日就要册封皇子的妃嫔,江蓉姑姑每日都要教导几位姑娘宫中的规矩和礼仪,丞相府趁着日落之前,就把曼文姑娘送回了储秀宫,还请唐家的两位姑娘速速起身,免得一会儿宫门关闭了。” 嫣儿的小嘴一张一合,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可伶俐了。 华瑶也不打算驳斥她,一双丹凤眼挑了挑,平静地回了句:“好,就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来。” 说罢,朝着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捧上一副卷轴,塞到嫣儿的手中。 华瑶微凹的嘴角边隐隐约约挂着一抹笑意,淡淡道:“这是我送给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嫣儿姑娘能亲自交给娘娘。” 嫣儿好奇地打量着这幅不大不小的画卷,也看不出来是否值钱,放在手上掂量了掂量,轻飘飘的,好像也没有隐藏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收了起来:“好,奴婢会把大夫人的心意带到。” “多谢嫣儿姑娘。”华瑶嘱咐完,一手拉着唐安夏,一手拉着唐婉凝,语重心长的说,“你们都是唐家的女儿,跟着嫣儿姑娘回去吧,早点休息,今日将军府的事,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宫中的人打探什么,你们都要守口如瓶,不可多说一个字,免得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是,女儿谨记。”唐安夏和唐婉凝异口同声道。 旋即,二人随着嫣儿离开了将军府。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终于来到了宫门前。 远远地就听见有守门的官兵在叫喧:“糟老头子!你装神弄鬼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害怕你吗?我告诉你!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走!免得找死!” 唐安夏掀开车帘定睛一看,虽然外面很黑,但是宫门前举着整整齐齐的火把,只见一位身穿白色衣袍,头发、眉毛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正站在宫门前,不知说些什么。 他的左手背着一个白色的布口袋,右手举着‘神机妙算’四个字的旗子,就像以前一样与周遭世人格格不入。 “是他!是那位老者!”唐安夏拉了拉芳嫣的胳膊,指着车帘外,“你看?他是不是上次去将军府的道士?帮助咱们的神算子!” 芳嫣循声望去,惊呼道:“真的是那位大师!他怎么会入宫?” 唐安夏回忆着,前几日出宫的时候,就在市井间看到了他的身影,当时唐安夏还泛着嘀咕,每次遇见这位神算子,必然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今,果真不出所料,神算子这次出现的目标就是入宫! “我们去帮帮他!” 唐安夏说着,便掀开帘子对车夫说,停到宫门前。 车夫不敢忤逆储秀宫的姑娘,只好乖乖停下。 嫣儿在前面注意到了,喊道:“喂?赶紧走!” 唐安夏却不管不顾地下了车,一路小跑来到了神算子的身旁,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大师!好久不见!” 老者扭头睨了一眼唐安夏,并不惊诧,似乎早就料到这个时辰会遇到她似的,不冷不热道:“二小姐,老夫想入这皇宫,却没有合适的身份,不知您可否愿意施以援手?” “当然。”唐安夏立刻从袖口里拿出来了一袋碎银,塞到了看守宫门的侍卫手中,对他们几个嫣然一笑,“这位是我们将军府的恩人,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是我邀请他入宫,帮忙算一算日后宫中的命数,还请大哥们通融一下,这点碎银拿去买酒喝。” “这……”几个侍卫有点犹豫不决。 嫣儿却匆匆忙忙赶过来,声音清脆,透着几分嗔怒:“干什么?当我是瞎子看不到你们的勾当吗!?” 侍卫立刻慌了神,低眉顺眼地打招呼:“嫣儿姑娘,不是我们的错,其实是……” “嫣儿姑娘!”唐安夏立刻打断了侍卫的话,向前走了两步,凑到嫣儿的耳边,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姑娘可知他是谁?他是一位有通天本领的道士,能算得出来将军府的命数,想必皇后娘娘,也定然需要他的帮助。我先带他回储秀宫,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嫣儿一听,犹豫了下,算得出来将军府的命数!?难道丞相暗算之事,竟然被这个怪异的老头子猜测到了? “罢了,既然是唐家二小姐的家中贵客,就放他进去吧!” 侍卫一看,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都同意了,他们顺便还有银子能收,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放过了神算子。 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唐安夏邀请了神算子到自己的车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里只剩下唐安夏、芳嫣和神算子三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宫门。 唐安夏小声道:“大师,不知你为何要入宫?” 神算子微微闭着眼睛,低声道:“老夫自有要事要办。二小姐,你如今血海深仇已报,心愿已了,再也无牵无挂。” 唐安夏愣住了,这世上真的有能预知到过去和未来的人吗?!这位老者到底还知道多少? “大师……您觉得我将来会怎样?”唐安夏试探的问。 准确来讲,唐安夏是希望得知她和李君麒是什么结果!毕竟李君麒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唐安夏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前世的因果已经了结,今生如何还是未知啊! 老者冥思着,缓缓道:“二小姐,你只需按照你的意愿而活就是了,你曾经想过要潇潇洒洒的活着,今生无憾即可。” 唐安夏细细的品着这番话,似乎……她和李君麒是可以有一个圆满的结果,相伴一生的!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唐安夏欣慰地笑了。 马车停在了储秀宫的门前。 嫣儿先是走到唐安夏的眼前,瞄了一眼下车的神算子,冷声道:“储秀宫毕竟是都未出阁的姑娘家,虽说这位道士年岁已高,又行为怪异,但是为了姑娘们的清白考虑,还是让老道士随我回凤仪宫,免得传出去,对皇子们的妃嫔德行有损!” 唐安夏拿不定主意,目光试探的看向了神算子。 他却一副既来之则安之,悠然自得的回道:“当然,入乡随俗,一切全屏姑娘们的安排。” “大师,宫中不比其他地方随意,您万事小心为上!如有需要将军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势必尽力而为。”唐安夏担忧的叮嘱道。 老者扯了扯嘴角:“老夫修行多年,游历四海,二小姐放心就是了。” 凤仪宫。 皇后上下打量着嫣儿带回来的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得道高深的老者。他头发花白,胡子眉毛也是花白,长长的几乎挡住了半边脸。 那一身白色的衣袍宽松地不像样子,瞅上去倒是挺干净的,一尘不染。 皇后斜睨了一眼嫣儿:“他算准了将军府的事?” 嫣儿点点头:“唐家二小姐是这样告知奴婢的。” 皇后再次看向高举‘天机神算’四个大字的老者,只见他半眯缝着眼睛,清心寡欲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于是,抬手道:“你们都退下,嫣儿,你去殿门前守着,本宫有话单独询问大师。” 嫣儿和殿内的婢女们纷纷退下。 皇后端详着白衣老者,微微抿了抿朱红色的嘴唇,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皇后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朗声问道:“大师,本宫乃是当朝的皇后,便有话直说了。” 老者这才缓缓睁开了眸子,一道凌厉的目光望向皇后,张口回道:“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清了清嗓子,她垂下眼睑,眼波暗涛汹涌,抬眸,眼神里充满了野心,直言不讳的问:“大师,本宫唯一的儿子,二皇子,可否有机会成为储君?将来成为继承大统的下一任天子?” 老者稳如泰山,仿佛早就料到了皇后的问题。他的镇定自若,倒是把皇后吓了一跳,本以为他会多多少少有些反应,却不料想他整个人如一棵松柏般岿然不动。 “皇后,天子之事,乃是不可泄露的天机,老夫不能说。更何况,老夫未曾见过您的二皇子,不敢妄自揣摩天意!” 皇后蹙了蹙眉,难道这个老头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 复而,她冷冷的问:“那么,你总归是见到本宫了吧?你算一算,本宫来日可否成为当朝的皇太后?” 老者冷厉的目光再次看向皇后,片刻,点点头道:“皇后娘娘命中确实有皇太后的运势。但是……” “但是什么?”皇后迫不及待。 “但是需要有贵人相助,此人帮助的未必是您,此人会助二皇子一臂之力,乃是皇后百年不遇的贵人啊!” 老者说完这番话,又合上了眼皮,一副半睡半醒的姿态。 皇后怔了怔,好奇道:“大师,这个能帮助二皇子,能助本宫成为皇太后的贵人,他会是谁呢?” 老者没有回答。 皇后等了许久,似乎明白了老者的意思,眼底带着几分讥嘲,笑着说:“本宫懂了,还以为您是得道高增,不会贪恋尘世的东西,您说吧,想要本宫奖赏你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奇珍异宝?只要本宫有,都可以赏赐给大师。” 老者摇摇头,眯缝着眼睛答道:“老夫入宫,乃是为了寻求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皇后一脸诧异。 “没错,根据老夫的推断,这颗夜明珠应该在皇上的金銮殿,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记得,皇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桌案旁有一个锦盒,上面盖着一块红布,那盒子里就是老夫千里迢迢寻找的夜明珠。” 皇后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以前她没有注意到,今儿一听这位神算子说,好像皇上的桌案右侧,确实是有一个红色锦布盖着的盒子。 只是…… 皇后百思不得其解,纳闷的问:“大师,您为何要那枚夜明珠呢?” 老者轻声叹口气:“哎,说起来,那是皇上年幼之时,老夫的师兄赠予他的宝物,如今老夫的师兄已经圆寂归天,这夜明珠本非皇上的东西,老夫自然要取走,提炼日月之精华,增加老夫的修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有点为难我了……”皇后犹豫不决,她本就不得宠,这个皇后之位不过是管理后宫罢了,贸然和皇上要东西,肯定会被训斥。偷偷地拿走,未免有些不妥当,万一被人发现堂堂六宫之主皇后偷东西,还是偷盗皇上的宝物,岂不是成为天下的笑柄!? 老者倒是悠然自得的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只需要把老夫带到皇上的身边,夜明珠的力量老夫自然会收回。说起来,凭借着老夫的本事,自己就能去拿走,而且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但是,夜明珠跟随着皇上多年,已经认了皇上是主子,老夫需要当着皇上的面,净化了夜明珠的气息,剪短皇上和夜明珠之前的牵连,这样方可成事。” “这……好,只要大师愿意告知能助我儿一臂之力的贵人,明日,我便带你去面见皇上!” 皇后想了想,只是见个面而已,余下的事情这位老者自个儿搞定,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便爽快答应下来。 老者凌厉地瞥了眼皇后:“娘娘说话算数?” 皇后笃定道:“当然,本宫是六宫之主,一诺千金。况且来日,需要大师帮助的地方还有很多,您是得道高僧,本宫怎么敢失信于你?” 老者对于皇后的回答还算满意,缓缓道:“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年扶持皇上称王称帝,打下江山之人。今时,他的后人便可扶持新一任帝王,建立新的朝代,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第140章 皇后的心酸 次日,天色阴暗,灰蒙蒙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灰黄的沙尘席卷着云朵。 皇后一夜未眠,昨日道士说完那番话,不管再追问什么,道士都不明确的回答,只是故作深奥的敷衍了事着:“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机不可泄露!” 道士口中的贵人,乃是曾经辅佐皇上登基之人的后人…… 皇后冥思苦想,若说辅佐皇上登基,稳定江山的功臣很多。若说驰骋沙场,帮皇上杀尽了阻碍的大功臣,一定是薨逝的摄政王爷。 他的后人,难道是文亲王李君麒!? 皇后已经许久未见文亲王,只听传闻,他原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从摄政王死了之后,得了一场大病,再次醒来性情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甚至有传言声称,如今的文亲王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过去一直都故意隐藏了实力,瞒住世人的眼睛,只为了韬光养锐,一鸣惊人。 或许,命中注定文亲王将会帮助她的二皇子夺得江山吗? 可是,二皇子常年征战在外,与文亲王素不相识…… 难道贵人是唐将军的后人?可唐振天的子女甚多,又不知晓到底是哪一个?这要如何打算? 皇后越是冥思苦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凭借着直觉,认为文亲王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摄政王爷当年功高盖主,丰功伟绩简直堪称是神话。而且摄政王只有一个独子,不像是其他的朝臣子嗣繁衍甚多,能真正有出息的却极少。 认准了这一点,皇后决定不如先宣召文亲王入宫,闲谈几句,试一试他是否个一个可用之才。 神算子被安排在了凤仪宫的客房。 用过早膳,皇后亲自领着他来到了皇上的金銮殿。 李呈刚刚下了早朝,正在偏殿批阅奏折,看到皇后领着一位不三不四的怪人过来,放下毛笔,蹙了蹙眉头,神情不悦。 皇后走到皇上的跟前,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李呈斜睨了她一眼,把探究的目光定格在了神算子的身上,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干净整洁,却瞅上去古怪得很,再加上他眉毛胡子全都是花白的颜色,一双眼睛如铜铃般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让人浑身不舒服。 李呈皱着眉头道:“皇后,你多日不曾来金銮殿,今日为何要一个怪异之人,是给朕添堵吗?” 皇后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靥:“皇上有所不知,这位大师乃是得道之人,他救了将军府,唐家二小姐心怀感激,送他入宫,算一算储秀宫的运势。 臣妾好奇,便让他算一算凤仪宫的运势,想着皇上或许能喜欢这种稀奇玩意,大清早上特意带来,让皇上也见识见识,图个乐呵。” “哦?能算出来运势的大师?朕还是第一次听说。” 皇后的这番话,倒是勾起了李呈的兴趣,他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位神算子,顿时觉得他高深莫测了许多。 李呈张了张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摇摇头:“老夫无名无姓,漂泊四海,皇城偶尔会来看看,多数时候都在深山中修行,云游天下,以此为乐。” “无名无姓?”李呈挑了挑眉头,语气里有些挑衅,“既然你没有名字,朕便赐给你一个名,如何啊?” 老者不屑地一笑,只是他的胡须花白而冗长,挡住了嘴角边讥讽的弧度,平静道:“皇上请随意。” 李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故弄玄虚,写下了两个字:“白老!” 然后举起来,哈哈大笑道:“朕看你从头到脚一身花白,就赐你名为‘白老’,年岁已大,一个老子以示对你的尊敬,如何啊?” 老者心知肚明,李呈是在戏弄他,一方面讽刺他的穿着和长相不入流,一方面是讽刺他倚老卖老故弄玄虚。 不过,他是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和李呈计较什么,只是清浅的一笑:“皇上觉得可以,便可以。” “你倒是大度!”李呈把宣纸厌弃地往桌案上一扔,觉得自讨没趣。 老者的目标是红布遮挡着的锦盒里那颗夜明珠,至于李呈如何,他全然不在乎,于是,朗声道:“皇上,老夫愿意给你算上一算,你这金銮殿的气运如何,老夫已然感知得到,皇上可愿意听一听?” 李呈没有回答,他总觉得这个神算子其实是一个江湖术士,一个骗子罢了。什么帮助将军府渡过难关?如果不是自己堂堂皇上默许了李沐去搭救唐家,将军府必死无疑。 说到底,再厉害的神算子,也比不上他天子的地位。 至于推算储秀宫和凤仪宫的运势,都是蒙骗后宫之人的手段罢了。 “皇上,你听一听,如觉得老夫说得对,老夫也不要赏赐,如觉得老夫说得不对,您大可把老夫赶出皇宫就是了,你就当是看了场杂耍。” 老者看得出李呈的顾忌,言辞恳切,据理力争道。 李呈转念一想,听听也无妨,索性颔首道:“罢了,朕恰好有些疲惫,你说些有趣的事,逗朕开心也好。” 老者缓缓地走上前,总管太监高立见状,急忙挡在桌案前,厉声道:“哎哟!好大的胆子!竟敢靠近皇上?这殿内的锦衣卫御林军,瞬间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老者和蔼的笑了下:“公公,老夫只是要靠近皇上,没有任何伤害皇上的意思,只有老夫的手掌,亲自替皇上把脉,才能感受到金銮殿的气数啊!老夫一介修行之人,也没有那个能耐伤到皇上分毫!” 复而,老者的眼神跨越过高立,直视着李呈猜疑的眸光:“相信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又怎么会畏惧老夫一个年岁已大之人呢?” “让他过来!”这话,自然是激发了李呈的怒气。 高立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让开了身子。毕竟殿内的锦衣卫和御林军随时随地都确保皇上的安危,相信一个老头子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老者一步步的走上前,在距离着李呈只有一个桌案的位置停下来。 他一只手搭放在桌案的一角,另一只手放置在李呈的右手脉搏处,半闭半睁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收收收……” 片刻,老者松开了李呈,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直了直身体,朗声道:“皇上放心,金銮殿的气数昌盛,并无不好的运势,江山太平,并没有血雨腥风,将来皇上的江山,一定会有一位明君继承,造福于百姓,国泰平安,同享喜乐。” 李呈愣了愣,老者这番话倒是出乎他的预料,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劫难,然后需要金子银子珠宝等东西解除灾难,到时候再判他个罪名,赶出皇宫! 他能这样讲,看样子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啊! “哈哈,罢了,看在你的话朕喜欢听的份上,就放你一马。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公务繁忙,你先退下吧。”李呈哈哈大笑,他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江山地位稳固吗?用得着一个江湖术士去谋算? 皇后知道,老者需要的夜明珠已经拿到手,便识趣的福了福身:“是,臣妾告退,这就送大师离宫,皇上龙体康健,注意休息。” 离开金銮殿,在去宫门的路上,皇后一直都亲自护送老者。 当然不是担心他会出事,皇后相信他的本事,这皇宫里面怕是没有谁能治得了他。 皇后是担心有什么人听到了风声,再把这位老者拉去怡红馆啊?或者是锦贵妃的宫中?询问一二,指点迷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快到宫门前,皇后突然停下脚步,屏退众人,问道:“大师,皇上金銮殿的气数,当真如此吗?” 老者早就料到皇后会追问,预料之中的平静道:“皇后娘娘,皇上的子嗣不多,继承大统难免会打打杀杀,然而,不伤及百姓无辜,已经算是祥和之召了!不可能完全的顺利继承大统,这世间哪有如此顺理成章的事情啊?每次的改朝换代,都注定是一场死战。只不过损失的大小不同,您的二皇子,相信会成为一位明君。” “真的吗?你从皇上的气数中,能预测到本宫的儿子?”皇后听了这话,眼睛流光溢彩,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老者轻轻地一笑:“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皇后无需心急,能否成事,天意五分,人为五分,二皇子有了五分的天意,还要看能否占得地利人和。这世间的事,阴差阳错谁又说得准呢?” “好,大师,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皇后当真是希望,能把这位高深莫测的神算子留在凤仪宫,凡事都能像他询问一二。 但是,一想到皇上并不喜欢他,其他宫殿的妃嫔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又不得不选择送他离宫。 一阵风吹过,老者花白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他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老夫来去自如,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皇后目送着老者风尘仆仆的离去,恍惚间的一刻,皇后突然好羡慕一个人能活得如此洒脱自在。 她年幼嫁给皇上的时候,皇上还只是先帝的皇子,正陷入九龙夺嫡的争斗中。 皇后一直都希望,能得到皇上的垂爱和怜悯,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能有一个心爱之人相守到老呢?哪个不想着能有一个深爱着自己,同时自己也深爱着他的男人呢? 皇后一直尝试着深爱着皇上,奈何皇上的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的算计中。被冷落的次数多了,皇后就不再抱有幻想。 总之,她是六宫之主,没有天大的过错,皇上是不会轻易废除她的地位,毕竟后宫动荡,则会影响前朝不安。 皇后开始学得看开放下,她逐渐地放弃了心理上对于皇上的爱慕。等到有了二皇子,皇后的全部心思都寄托于二皇子的身上。 为了确保他能文能武,英勇善战,皇后不惜把二皇子送去边境,学习兵法打仗,只为了来日凯旋而归的时候,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 二皇子就像是皇后的命一样重要。 后宫漫长的深夜,皇后一个人度过,她时常静静地望着夜空,一直看着看着,等到天亮。 有时,她在想,若是当初不嫁给皇上,没有成为后宫牢笼的鸟儿,或许她的生活会更自由自在些,不用整日绞尽脑汁的算计旁人,不用为了保全自己而双手沾满了血腥,不用戴着一张又一张的面具,甚至有的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内心了。 她,何尝不想有个依靠?何尝不想要普通女子的郎情妾意,可惜她没有,她除了皇后的头衔沉重地压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如今,看着潇潇洒洒来去自由的神算子,甚至都满心的羡慕。 他想来,便来,想走,便毫无留恋。 他不畏惧天子,无牵无挂,走遍四海天涯,救济苍生。 这种生活,皇后今生今世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此想来,不由得感叹自己命运的苍凉,皇后的眼眶湿润起来。 “娘娘,我们回去吧。”嫣儿轻唤了声。 皇后转身,正好迎上了御史亦温。 两个人四目相对,亦温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拱手作揖:“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许久不见,娘娘可好?” 皇后吞咽下心底的委屈,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险些滑落的泪滴,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劳烦御史大人惦记,本宫甚好。” 亦温怔怔地凝望着她,内心翻江倒海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情愫,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君臣问候:“皇后定要保重凤体,您凤体康健,才是百姓的福气。” “好,本宫知道了,御史大人也一样。” 皇后浅浅的笑着,亦如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那时的亦温还年轻,皇后还是妙龄少女。 年轻的皇上还身为皇子之时,就看中了亦温的才华,多次邀请他到府内商讨大事。 皇后与他在府里的院落相见,远远望着,慢慢靠近,一见如故。 多次的见面,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惹人怀疑。 两个人永远都是看到对方,注视着对方,然后相视一笑,彼此点头,就不得不擦肩而过。 皇后不敢逾越半步,亦温不能僭越半步。 直到皇上登基为王,皇后被册封为六宫之主。 他们偶尔在宫中相遇的时候,才会深深浅浅的说上几句话。 每次,都不敢多说什么,明明看到对方眼里的悲伤,却不能多问一句。 这次亦是如此。 第141章 谁愿意当童养媳? 储秀宫。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院落里的槐树开了花,树枝冒出来嫩绿的枝丫,花卉一点点的含苞绽放,到处都洋溢着春意盎然的气息,美景之下的美人们更加吸引人们侧目而视。 距离着选择皇子妃嫔的日子,只剩下仅仅一天,宫中礼仪和皇室的规矩,秀女们已经和江蓉姑姑学习完毕。 最后的一日,她们只需要选择合适的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面对皇后,锦贵妃,舒妃和静贵人。 皇子选妃一事,原本是皇后和锦贵妃二人全权负责。 可惜大皇子离开了皇城去封地,皇上便特许诺李沐的生母舒妃,一同参与,替大皇子挑选一二。 总之,不管选了哪家的秀女,都是要长途跋涉送去西北封地的。总不能让百姓们说,皇上提防着长子,落下个不好的名声,被人嘲讽。 静贵人一听消息,自然是焦虑万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了前朝大臣的女儿辅佐,她的小皇子李嘉可不能输给旁人。 于是日日去金銮殿,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总算是劝说皇上恩准,她也随着皇后一同去储秀宫,替小皇子挑选妃嫔。 这事儿传到了储秀宫,秀女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大有不悦。 众所周知,静贵人曾经是皇后的婢女,野心勃勃地爬到了皇上的身边。朝廷上无依无靠,后宫里受尽冷眼,哪个秀女嫁给小皇子,不就等于是当个童养媳吗? 芳嫣和玉华仔细地帮唐安夏挑选衣裳和配饰,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咱们家姑娘天生丽质,可不能输给旁人。” “那是,凭借着咱们姑娘的美貌和身段,肯定能轻轻松松的把其他秀女的风头比下去!” 唐安夏走到柜子前,瞅着里面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衣裳,无奈的摇摇头。 又看了看玉华和芳嫣挑选的衣裳,华丽风雅,高贵显赫,虽说穿在身上,能彰显着独特的气质,能吸引到众人的目光,但这些都不是唐安夏想要的。 她在柜子的最里面,发现了一件乳白色的衣裳,袖口和衣角绣着好看素雅的梅花。 腊雪寒梅……前世的李君麒,最爱的花。 唐安夏怎么会忘记呢?尽管,如今她深爱着今生的李君麒,可对于前世的那份爱情,依旧是刻骨铭心,偶尔午夜梦回,还会祈祷着,前世的李君麒可以过得好,哪怕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平安快乐。 虽然不能在一起,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哪怕……唐安夏在心中默念着:你是我穷极一生到不了的天堂。我也要把这份情愫,放在心底的某一处,视若珍宝的收藏,任何人都无法触及。 “就穿它吧。”唐安夏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芳嫣和玉华一看,同时愣住了,芳嫣不禁问道:“二小姐,您真想好了吗?这衣裳会不会太俗气了?只是简单的白色,没有华丽丝线的点缀,就简单绣了几多梅花,一点都不吸引人,看上去也不是很值钱。” 唐安夏倒是把衣裳贴着身体,比量了比量,非常满意道:“我觉得不错啊,很好看,符合我的行事作风。再说,原本我就不打算被选中,我喜欢的人是文亲王,落选岂不是更好吗?我明日若能穿着这身衣服回宫,倒是我的福气呢!” 玉华深知唐安夏的脾气秉性,便不再多言,而是取来了首饰盒,一枚金簪子银簪子的端详着:“二小姐,你要挑选哪个?奴婢先给你准备好!” 芳嫣赶忙取了一枚镶嵌着圆润饱满珍珠的步摇,赞叹道:“二小姐,这个工艺真不错,奴婢觉得搭配着你的衣裳,就像是落入凡间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一般。” 玉华哂笑道:“就你会说话!” 唐安夏点点头:“好,依着你的意思,就它了。” 翌日。 储秀宫的秀女们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有的不施粉黛,有的浓妆艳抹。 曼文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华服,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 唐婉凝穿了一袭淡粉色的宫装,云鬓里插着紫水晶步摇。 相比较之下,只有唐安夏穿的淡雅别致,素面朝天,甚至连头发都是随意挽起,简单戴着一个步摇了事。 浩浩荡荡的主子们进入储秀宫,江蓉高声道:“跪!” 所有人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参见舒妃娘娘,参见静贵人!” “起来吧!”皇后冷声道。 今日的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着一身金色绣着凤凰的碧罗霞服,逶迤拖地的粉红烟纱裙,面似芙蓉,眉若柳叶,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说起来,她面见皇上的时候,都不曾这样乔装打扮,兴许是认准了皇上也对她无情,兴许是皇后早已对皇上心死。 倒是面对一群妃嫔秀女,总会耐心的化着妆,穿着华服,生怕被旁人说三道四。 皇后偶尔会觉得,曾经年幼之时,她的母亲那句话颇有道理:女子啊,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是为了爱情活着,为了男人活着。等慢慢年长,你就会发现,爱情不是你的全部,爱过了就足矣,若真是朝夕相伴,或许就发现没有那么爱了。 女子真正要斗到底的,其实和男人差不多,权势地位野心家人,哪个不是背在肩上负重前行? 而今皇后深知其中的玄妙,或许她嫁给了亦温,随了心愿,总归却逃不过平凡度日,那点爱被消磨殆尽,或许和在皇宫的生活并无不同,所以,她对亦温喜欢,却从不逾越半步。 来日,不知这群初入茅庐的秀女们,能否猜透这世间的道理。 江蓉命令奴才们准备了四张玫瑰椅,皇后娘娘的那张特意铺着软垫子,显得更加敬重。 锦贵妃悠然自得的坐在了最边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姿态。总之她膝下无子,若不是皇上执意要求她协助皇后,这种场合她真是懒得参加,免得添堵。 静贵人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话语间寒酸着:“哎呦,还是贵妃姐姐好福气,不用替儿女操劳担忧!我们就没有这般自在!” 锦贵妃好歹是朝臣的女儿,家世显赫,又是皇上没有登基之前,就入了府的。 她容忍皇后阴阳怪气说几句就算了,怎会让静贵人这般婢女出身的丫鬟嘲讽? “哼!”锦贵妃不屑的一笑,明媚的眼眸撇了下静贵人,又看看舒妃和皇后,莞尔道,“本宫乃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协助皇后娘娘替皇子们选秀女。旁的不说,本宫的妹妹若烟,是万万不会嫁给小皇子的!母家无依无靠,穷困潦倒,谁愿意嫁过去当童养媳吗?!呵呵!” 锦贵妃故意把最后的一句话拉长了语调,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话音刚落,院落里的人就窃窃偷笑。 再看静贵人原本明艳艳的脸蛋,顿时花容失色,锦贵妃不仅是辱骂了她,还瞧不起小皇子,静贵人理直气壮道:“小皇子虽然年幼,却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最不济也能像是大皇子一般,去西北封地当个王爷!贵妃姐姐膝下无子,自然不懂这些了!” 锦贵妃怒目一瞪,傲气的扬了扬脸:“小皇子能和大皇子相比较吗?!大皇子的母妃是身份显赫的舒妃娘娘,还有太傅大人依靠,小皇子只有妹妹一个不成器的贵人,以后怕是能在宫中苟延残喘活着口气,就烧高香了!还想当王爷?呵!什么猫猫狗狗都想着攀龙附凤?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德行?!” 静贵人的脸色更加难堪,毕竟当着如此多的秀女面前,她还渴望找个母家靠得住的秀女,帮衬小皇子一把,被锦贵妃冷嘲热讽的,谁还敢嫁过来?! 刚欲开口辩驳,皇后冷冷的发话了:“罢了罢了,都是自家姐妹,一同服侍皇上,何必非争个输赢呢?” 转脸,平静地看向江蓉:“不要耽误了时辰,开始吧!” 江蓉姑姑福了福身:“是,奴婢遵命!” 复而,江蓉站在了众位秀女的前面,犀利的目光横扫过所有人,朗声道:“皇子选妃嫔,即刻开始!第一项,女红!请各位秀女在一柱香的功夫内,在锦布上绣制图案。” 然后,击掌三声,奴才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针线和锦布,分发给到各位秀女的手中。 唐安夏瞄了一眼唐婉凝,别人不晓得,但唐婉凝的女红在将军府是数一数二的。 唐安夏也不逊色,她手起针落,片刻,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寒梅刻于布上,栩栩如生。 原本她不喜欢寒梅的,不知从何是开始,她竟会爱上了寒梅的孤傲和坚强。 唐婉凝绣了一副凤凰于飞,翱翔展翅于天际间,气势磅礴! 待香烧尽,江蓉命令奴才收上来:“请皇后娘娘,锦贵妃娘娘,舒妃娘娘和静贵人过目!” 转身,对刚刚松懈了一口气的秀女们命令道:“第二项,书画。在一柱香的功夫内,请各位秀女随意发挥,画在宣纸上。” 说罢,奴才再次捧着托盘,把笔墨纸砚备好,放置在各位秀女前面的桌案上,摆放整齐。 唐安夏提起笔,不假思索的再次画了一棵梅树,枝繁叶茂,粉色的花瓣如诗如画,枝干上点着一缕缕的细雪,美如人间仙境。 曼文则是画了一副鱼跃龙门的画卷,唐婉凝画了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梦琪画了一把乳白色的象牙折扇。 一柱香烧尽,江蓉姑姑命令奴才收走,最先呈递给皇后:“请各位娘娘过目!” 继而,对神经绷紧的秀女们说:“第三项,自选才华,这旁边有琴,有鼓,有摇扇,有琵笆,秀女们可以根据喜好,随意选择一种,展示给各位娘娘。” 按照顺序,第一个表演的是曼文,她瞄了眼陈列在一旁的乐器,经直走到最中间,自信满满地扬了扬脸:“参见各位娘娘,臣女今日高歌一曲,以示心意。” 皇后和锦贵妃同时愣住,台下的秀女们更是诧异不解。 唱歌?这是怎样的勇气?不抚琴,不弹奏,竟然不借助一切外力,单凭着才华赢得娘娘的欣赏!?到底是怎样的自信呢! 皇后笑了下:“也好,本宫许久未听曲子了,你会唱什么?” 曼文嫣红色的嘴唇扬起:“臣女献上一首比翼双飞!” 皇后的眉头蹙了蹙,比翼双飞?歌颂美好的爱情吗?到底还是年轻啊,憧憬向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好!”皇后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曼文引吭高歌,声音如夜莺般婉转动听,燕语莺声,时而像涓涓细流般低吟浅唱,时而凄美如露滴竹叶,时而婉转得似深情交融。 唐安夏不得不佩服,曼文的歌声着实动听,清澈如空谷幽兰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曲终了,倒是有一种余音缭绕三日不绝的错觉。 锦贵妃都忍不住赞叹着:“甚好,甚好。” 皇后不喜于赞美之词,平静的朝着下一位秀女扬了扬脸:“你呢?准备让各位娘娘欣赏什么?” “臣女愿弹奏一曲琵琶。”说话的是唐婉凝。 唐安夏的嘴角不由自主扬起来,婉凝从小习得琵琶,华瑶特意邀请宫中的乐师入府教她,如今十几年了,普天之下,怕是能赢得过她的人不足五个! 果真不出所料,唐婉凝的琵琶抑扬顿挫,曲风婉转悠扬,有一种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韵味。 待到唐安夏的时候,她选择了九弦琴,这可比起普通的琴更加深奥难弹奏,不过对于唐安夏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她的手指跳跃,曲调柔和抒情,优美空灵,像月光,像流水,像瀑布,润入人的心田。 九位秀女的演奏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江蓉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娘娘,秀女们宫中的礼仪和规矩已经学习完毕,也展现给了各位娘娘她们的才学,安排到哪个宫中?全凭娘娘的懿旨。” 皇后要先考虑她的二皇子,直截了当道:“本宫的二皇子征战在外,本宫也不贪心,只相中了两位秀女。御史亦温的独女念薇,性情温婉,贤淑善良,深得本宫的喜欢。本宫会禀告皇上,封你为二皇子妃!” 念薇垂下眼睑,柔柔弱弱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再看向另一个眉眼间有些男儿气概的女子,二皇子身边需要一位并肩作战打下江山的女子,相伴相随。 第142章 册封皇子妃嫔 于是,皇后对她说:“兵部尚书昌德的庶女,雨涵姑娘,本宫会禀告皇上,晋升你为二皇子嫔,你和二皇子妃念薇,一同入住二皇子的府邸。” 雨涵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虽说她的父亲是朝廷重臣,但她身为庶女,地位卑微,万万不曾想过会被皇后直接选中,顿时感激涕零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的抬爱,定当竭尽所能,辅佐二皇子和念薇姐姐。” “如此甚好。”皇后就喜欢她直爽的性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和念薇沉稳冷静的个性恰好相反,两人一内一外,一刚一柔,可以完美的帮衬着二皇子登基为帝。 锦贵妃不禁掩唇偷笑,她原本想着,皇后会谦让些,举荐几位秀女给舒妃,却没料到皇后一张口,竟然先把二皇子的妃嫔选好了,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舒妃你也说说吧。” 锦贵妃扬起了朱红色的唇角说道,她是来辅佐皇后的,可不能让静贵人占了先机,只有皇后和舒妃挑剩下的才能轮得到静贵人! 舒妃扫视了一下剩下的几位秀女,温柔的目光定格在唐婉凝和唐安夏的身上。她听说过,大皇子李沐对唐安夏爱慕许久,若不是意外去了西北封地,沐儿一定会要求迎娶唐安夏为妃嫔。 为此,舒妃还私下特意派人调查过唐安夏,结果是这女子的心思都在文亲王的身上,根本没有把她的沐儿放在眼里。 深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将会是多么痛苦折磨的事情? 舒妃难以想象,若是唐安夏留在沐儿的身边,每日还和文亲王牵扯不断,沐儿的付出得不到回应,两个人都势必会陷入感情的旋涡中,相互挣扎,彼此悲伤。 若注定没有好的结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联系,没有开始,自然就没有痛苦。 舒妃的眼神笃定,声音温柔似水,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本宫决定,选择将军府的嫡女,唐婉凝,册封为大皇子妃,先入住龙沐堂,再择黄道吉日送去西北封地,助大皇子造福一方百姓,长相厮守。” 皇后蹙了蹙眉,语气有点发酸:“舒妃思虑周祥,毕竟大皇子和唐将军关系匪浅,如今再娶了唐家的嫡女,以后更是亲上加亲,让人羡慕。” 舒妃的眼神淡漠如水,嘴边笑靥柔情脉脉,声音不疾不徐道:“沐儿如今已是西北王,唐将军在皇城守护江山,效忠于皇上,沐儿和唐家怕是有缘无分了,将来哪位皇子继承大统,才是唐家真正欣赏的人。” 说罢,舒妃故意瞥了几眼蠢蠢欲动的静贵人,她眉心紧缩,对于每一个相中的秀女都被旁人选走,煞是不满。 唐婉凝瞅着皇后不再说什么,便识趣的福了福身:“臣女多谢舒妃娘娘厚爱,臣女愿意去西北封底,与大皇子相伴相依。” 舒妃满意的点点头,她就知道,选择嫡女比起庶女唐安夏更加明智。 一方面唐婉凝能够确保了大皇子和将军府的关系,另一方面,唐婉凝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能当家做主,能善待大皇子。 锦贵妃伸出一根手指数了数余下的秀女,转脸问:“舒妃,你家大皇子不选个嫔位吗?本宫的妹妹若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习得四书五经女德,虽说出身普通了点,但终究是本宫娘家的妹妹,出落得标志,懂规矩识大体,说句实在话,给她个皇子妃,也是配得上的。” 若烟害羞地低着头,绵长浓密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的神情,漂亮的脸蛋爬上了一抹绯红,整个人乖巧懂事的模样惹人怜爱。 然而,她的柔弱却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心底如明镜一般:姐姐这是害怕,担心自己被静贵人选中,成为小皇子的童养媳,一点前途没有,还要白白忍受静贵人的窝囊气。不如去封地当个皇子嫔,地位仅次于唐婉凝,还没有后宫妃嫔的压制,只要自己好好服侍大皇子,将来前途无量。 舒妃清浅的笑了下,虽说她不屑于勾心斗角,但深居后宫能时时置身之外,自然也不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女子。她对于锦贵妃的意思心知肚明,婉言拒绝道:“贵妃娘娘的妹妹,还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其实臣妾本来不打算给大皇子选择嫔位的,毕竟西北封地距离皇城太远,想着有一位知冷知热的知心人陪伴在大皇子的身边足矣。” “那怎么能行?”锦贵妃挑了挑眉头,浓妆艳抹的脸颊神采飞扬,一双默默含笑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这皇家的男子哪有娶一位的道理?大皇子好歹是个西北王,后院只有一个妃子是要被人笑话的!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这也是大皇子的责任所在啊!” 舒妃一听,干脆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应允了锦贵妃,无奈道:“罢了,既然贵妃姐姐这样讲,那就让您娘家的妹妹当大皇子嫔,先入住龙沐堂,来日随着唐婉凝启程,去西北封地服侍大皇子。” “舒妃真是开明之人!”锦贵妃顿时笑开了花,扭头朝着若烟努了努嘴,“还不快快谢过舒妃娘娘。” 若烟急忙福了福身,样子有点俏皮,有点愚笨道:“臣女……臣女谢过舒妃娘娘,臣女定不负众望,好好对待大皇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本宫相信你们姐妹二人一定会同心协力,替大皇子分忧解难。” 唐婉凝和若烟同时作揖道:“臣女领命。” 待两位身份地位显赫的皇子们选完了妃嫔,皇后才瞅了一眼被冷落一旁,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嘴的静贵人,嗤笑了声:“哎呦,瞧瞧本宫的记性,差点把小皇子给忘了!” 锦贵妃笑得莺莺燕燕,红润的小嘴笑起来像是盛开的玫瑰花:“可不是嘛,咱们姐妹光顾着说话,都忘记了还有小皇子呢!让我看看啊,名花有主的秀女是雨涵、念薇、唐婉凝和若烟,剩下的有曼文、梦琪、唐安夏、玉蓉、芷蕾。静贵人你福气不浅啊!这余下的秀女里,你可有相中的?” “等等!”芷蕾的喊声忽然打断了锦贵妃的话。 江蓉姑姑脸色骤变,几步上前,‘啪’一个耳光扇在了芷蕾冰凉的小脸上,怒斥道:“没规矩!当着各位娘娘的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芷蕾一手捂着被打红的脸蛋,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朝着舒妃磕头道:“娘娘,请恕臣女无礼!臣女是太傅杨清大人的养女,和大皇子有过几面之缘,臣女来储秀宫,只是为了伺候大皇子,做婢做妾,只要能留在大皇子的身边,臣女别无他求!” 舒妃平静的脸颊闪过一丝轻描淡写的厌恶之情,语气波澜不惊道:“说起来,本宫的父亲当年在市井间,看你卖艺可怜,才收留你入府。本宫那时还未嫁给皇上,记得清楚,你说了同样的话,做婢做妾,都想留在太傅府邸。可惜本宫的父亲为人正直不阿,浩然正气,根本没有动了纳妾的心思。看你楚楚凄惨的模样,只得收你为养女,一方面断了你的念想,一方面堵住了旁人的嘴巴,免得玷污了我父亲的清誉!” 这过往的事一掀出来,芷蕾的脸颊霎时间羞得红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臣女……臣女那时候年幼无知,只为了自保……” “自保?”舒妃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么,本宫会猜测,来日你为了自保,可以对大皇子不利,为了争权夺势,可以对皇子的妃嫔不利!本宫啊,不能留个祸患在大皇子的身边,本宫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还嫁给了皇上,你这个养女无非是进来充数的,论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妹妹呢!怎么能把我的妹妹,嫁给了我的沐儿呢?” 芷蕾倏地瘫倒在地,她浑身颤颤巍巍的发抖,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掉下来,她承认,她是穷怕了,苦日子过多了,她害怕争夺而来的富贵不翼而飞,所以总会拼命地抓在手里,哪怕害人损人,哪怕违背良心,也要在太傅府邸夺得一席之地。 可是,对于大皇子李沐,她是一见钟情,再见沦陷。她爱上了李沐,真心实意的,不是单纯为了显赫的身份地位啊! 皇后瞅着她哭哭啼啼的模样,一脸的嫌弃,朝着江蓉扬了扬脸:“快点拉出去,送回太傅大人的府里,本宫是来选秀的,不是来看哪个秀女的处境悲惨可怜,能在人前不懂规矩,流泪换取同情的女子,不配嫁入皇家,不要脏了本宫的眼睛。” “是!”江蓉立刻领着几个奴才,连拉带扯地把芷蕾拖走。 远远地,只听见芷蕾挣扎的哭声和撕心裂肺的求饶:“皇后娘娘!舒妃娘娘!求求您饶了臣女吧!臣女知错了!舒妃娘娘……” 锦贵妃端正了姿态,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好似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戏谑道:“呵呵,舒妃你也是的,早知道她这样子,当初就不该让太傅送进来,丢人现眼!” 舒妃急忙干脆的站起来,朝着皇后和锦贵妃行大礼:“臣妾知罪!皇上选秀之时,要求太傅府送入宫中一名女儿,可惜家父只有臣妾一个女儿,又不能送儿子入宫,又不能送婢女入宫,只好选择养了多年的芷蕾,没想到她到底还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臣妾回去定要禀明家父,对芷蕾严惩不贷,还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饶恕!” 皇后也不想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不耐烦地摆摆手:“起来吧,你父亲本来就是个古板的人,不懂得变通,不是你们的错。” “谢皇后娘娘。”舒妃松了口气,心里却对锦贵妃产生一股怨怼! 刚刚收留了她的妹妹若烟,锦贵妃就逞口舌之快不饶人,看样子若烟也不是什么善类!要告诫沐儿提防她! 皇后斜睨了一眼静贵人,声音有些疲倦道:“静贵人啊,本宫乏了,你的小皇子要选择哪位秀女,速速说来!” 其实静贵人一直都没闲着,脑袋像是转轮一样想个不停。 一听皇后发话,静贵人毫不含糊,张口就来道:“臣妾想了,余下的几名秀女中,臣妾要选择曼文封为小皇子妃,选择玉蓉封为小皇子嫔!” “……”曼文和玉蓉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静贵人。 她们宁愿被送出皇宫,再寻良人,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十岁孩童的妃嫔!?更何况小皇子的母亲是静贵人,乃是后宫人尽皆知的败类! 皇后没有马上作答,思索着丞相当初说过,将军府一事若是成功,将会辅佐二皇子登基。 但神算子说了,支持二皇子的人,乃是帮皇上打下江山的后人,那就不是丞相。 而且将军府一事最终以失败告终,相信丞相的承诺也不会作数。 如此一来,他的女儿嫁给小皇子,倒也无碍。 至于松泽的女儿……松泽早已死在了太傅的尚方宝剑之下,听闻松泽和静贵人的关系匪浅,两人时常说笑玩闹,看样子静贵人是为了怀念松泽,或是说为了感谢松泽吧。 曼文和玉蓉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人的小手攥着衣服的一角,揉搓来揉搓去,生怕皇后应允了这门婚事。 若不是刚刚芷蕾反抗,被人拉了出去,丢尽了颜面,曼文和玉蓉怕是都要沉不住气,主动跪地求情了。 如今的情况,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既然静贵人开口,那就把曼文和玉蓉,送去你的怡红馆吧。毕竟小皇子年幼,还没有单独的寝殿,先到怡红馆生活一段时间,等到将来皇上给李嘉封赏了寝宫,再带着曼文和玉蓉一同前去!” 皇后爽快的应下来了。 曼文和玉蓉瞬间脸色惨白,眼前一阵发黑,险些跌倒在地! 静贵人倒是乐得合不拢嘴,仿佛捡到个大便宜似的,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皇后娘娘英明!臣妾谢过娘娘的恩典!” 皇后也不理睬她,把目光移向了最后剩下的两位秀女身上,一个是唐将军府的二小姐,另一个是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 平白无故的送出宫,怕是会得罪将军府和尚书府。 一个掌管大军,一个掌管刑部,都不是惹得起的。 想着神算子的话,文亲王可能是二皇子的贵人,皇后产生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年头。 早就听闻文亲王和唐安夏的关系密切,青梅竹马,不如…… 第143章 早晚要借刀杀人除掉她! 皇后一条计策袭上心头,她端庄大气,琼鼻挺翘,红唇润泽,贝齿如玉,莞尔道:“你们二人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本宫很是喜欢。虽说三位皇子与你们没有缘分,但是,若放你们回府,也怕落下个不好的名声。本宫思虑再三,决定把你们赏赐给文亲王,毕竟当年叱咤风云的摄政王爷是皇上的兄弟,如今的文亲王是他的遗孤,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皇上仁慈仁义,自然会允许把剩下的两名秀女,送到文亲王府表示敬意。” 唐安夏心中大喜,她不知神算子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会让皇后下了这样的决定。总之,她相信神算子入宫,必然是会帮她做点什么,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般,她和李君麒注定要经历一场剪不断的爱恋。 刑部尚书的女儿梦琪扬起了稚嫩纯真的小脸,莺莺燕燕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一切全凭皇上和娘娘的安排。” 唐安夏也表情自然恳切道:“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静贵人瞥了一眼唐安夏,阴阳怪气的冷笑了声:“呵呵,早就听说文亲王和唐家二小姐关系匪浅,皇后娘娘倒是善解人意,正好称了唐安夏的心愿。” “静贵人!有些以讹传讹的谣传,旁人能说,你身为皇上的贵人,却说不得,你一个主子都搬弄是非,叫下面的奴才们如何闭嘴?岂不是看你的笑话?丢皇上的颜面!”皇后声音冷厉的训斥着,半分情面都不给静贵人留。 锦贵妃媚眼如丝,灵动的眸子轻蔑地看向静贵人,一副替她辩解的口吻:“皇后娘娘何必怪她,一个奴婢出身,走了狗屎运成为主子,哪里会懂得主子的规矩啊!别看身份变了,骨子里的庸俗和晦气,可不是能改变的东西。” 皇后不禁一笑:“是啊,本宫差点忘了,静贵人以前是椒房殿的婢女。也罢,今日皇子选秀已安排妥当,哪位秀女还有异议?” 皇后直接无视掉了静贵人的存在,端正的姿态看向满院子的秀女们。 没有人作答。 皇后优雅的起身,看向江蓉道:“这次储秀宫的事,你处理的很好,等送走了各位秀女,你就回到凤仪宫,继续在我身边伺候。” “是。”江蓉福了福身。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波波的离开了储秀宫。 等到排在最后的静贵人都离去之后,秀女们才放松了警惕。 江蓉款款走到众人的前面,朝着秀女恭敬地行了礼。 在场的秀女无一不愣住,向来对她们要求严苛,动不动就训斥一番的姑姑,怎会突然态度骤变? 江蓉不紧不慢道:“姑娘们,出了这个门,以后你们就是皇子的妃嫔,奴婢日后见了你们,自然要行礼问安。请各位姑娘回房收拾好东西,各个宫中都已安排妥当,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们,日后你们是洪福齐天,还是命运多舛,就要看自个儿的造化了。” 秀女们一齐福了福身回礼:“多谢江姑姑。” “散了吧。”江蓉早已看惯世态炎凉和分分合合,自然体会不到离别的伤痛,倒是有几个秀女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唐安夏回房时,路过储秀宫西侧的正殿,瞅着牌匾上的明云殿三个大字,心里想着唐婉凝去了西北封地,怕是这一生都难以相见了,心底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层层涟漪。 “你有事?”唐婉凝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唐安夏回头,眼波流转,微光尽显,她抿唇浅笑:“姐姐,西北封地路途遥远,请您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管你和我曾经发生了多少的明争暗斗,终究我没有害过你,你未曾害过我,这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或许永远都没有见面的可能了,姐姐请保重。” 话音落地,两个人陷入一片寂静的沉默。 春风拂面,夹杂着柳树花开的清香气息,距离着几步远的两个姐妹,凝视着彼此,百感交集的情绪袭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唐安夏鼻子一酸,儿时一起嬉闹玩耍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她们都已经长大,曾经的欢声笑语,过去的恩怨情仇,再也回不去了。 唐婉凝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用力憋回去险些流淌下来的眼泪,声音有点颤抖道:“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文亲王府未必就是安全的地方,都是久居深宅里的人,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你不要大发慈悲再害惨了自己,连累了唐家。” “是,姐姐说得极是,我会铭记于心,来日若真能相见,但愿你我都各自安好。”唐安夏清浅的笑了笑,那双灵动的双眼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周身散发着出尘的气质。 转身,唐安夏莲步微移,走向了属于她的偏殿弯月阁。 抬眸,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正如出府的那一日,她想要的一切,终将会凭借着双手努力,智慧和运气得到。 黄昏之前,各宫陆续派人来接秀女们回去。 曼文和玉蓉被接到了怡红馆,与小皇子静贵人同住。将来小皇子封赏独立的寝殿,再随着他一起搬出去。 雨涵和念薇被接到了凤仪宫,暂时与皇后同住。二皇子在边境征战,无法携带女眷,她们二人也只能暂时独守空房,等待二皇子的状况。 芷蕾被赶出皇宫,听闻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太傅府。 唐婉凝和若烟暂时居住在龙沐堂,等候大皇子在西北封地稳定几日,她们会由一支队伍亲自护送,到封地接授西北王的晋封,唐婉凝是西北王后,若烟是西北王妃。 至于唐安夏和梦琪,今夜暂住在储秀宫。 皇后已经派人通知了文亲王,将会把唐安夏和梦琪赏赐给他,至于哪个是文亲王的正王妃,哪个是侧王妃,皇后就无权干涉了。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储秀宫的秀女们和下人们几乎走没了,只剩下江蓉、唐安夏、梦琪三个人的寝殿亮着灯。 原本热热闹闹的宫殿,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连吹着的风都是阵阵发寒,让人心底莫名其妙的发慌。 西侧偏殿。 梦琪坐在桌前,一手杵着头,另一只手里攥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两下、三下……蹭着桌面的磨刀石。 婢女锦条关好了房门,凑到梦琪的身旁,拉张椅子坐下,抬手触碰了一下梦琪冰凉的手掌,关切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原本就不想嫁给皇子当妃嫔,如今正好随了心愿,皇后大发慈悲,把我们赏赐给文亲王,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姑娘您一直都……” “唐、安、夏!”梦琪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说着,锋利的匕首在磨刀石上磨得声音更加响亮,她的面孔狰狞,眼神阴冷,整个人如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周身散发着的气息渗人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锦条叹了口气,瞅着梦琪磨刀霍霍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怨恨唐安夏,柔声宽慰道:“姑娘,无论如何,我们能顺理成章进入文亲王府,这就是天大的福气啊。” 梦琪没有抬头,也没有停手,嘴里气恼的嘟囔着:“唐安夏,她可真是命好!能嫁入文亲王府!能陪在殿下的身边!我早晚,早晚有一天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锦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不懂,梦琪为何会对李君麒这般的执着。 锦条只知道,梦琪自小就喜欢李君麒。 听尚书府的人说,梦琪的父亲刑部尚书旭民是一介忠良,刚入仕途的时候,得到了摄政王爷的看中,一路教导他,提拔他,受尽了摄政王爷的恩惠,才有今日的成就。 梦琪自小跟随着父亲习武,偶尔也会到摄政王府,那时,她总会远远地望着亭子里一个看书的小男孩,凝视着他安静而美好的样子,他一身白衣胜雪,在旭日的照射之下,整个人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衣裙飘动中,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后来,梦琪听见奴才们叫他殿下,才知道他就是摄政王唯一的独子李君麒。 梦琪悄悄地交出了自己的心,只要有机会,她就随着父亲跑到摄政王府,看着他仿佛成为了梦琪唯一的乐趣。她的心就这样跟随着李君麒而慢慢长大,那份思念那份情愫,更是与日俱增。 哪怕知道李君麒和唐安夏交好,她都没有放弃过这份多年的爱恋。 摄政王的薨逝,让李君麒性情大变,原本隐藏的武功也显露无疑,梦琪便更加笃定自己的内心,她和李君麒就是同一路人,都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隐忍,可以承受,可以卧薪尝胆,城府极深的人。 无论李君麒是什么样子,梦琪都爱他,只爱他。 入宫选秀,梦琪是听从了父母之名,她深知父亲是皇命不可违背,她自然不会让尚书府为难。 迈进储秀宫的一刻,梦琪就做好了准备,哪怕她成为皇子的妃嫔,哪怕她变成了皇子的女人,她的心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她会尽一切可能帮助李君麒,哪怕是付出生命,哪怕是出卖皇子,哪怕隐姓埋名化身成为一介杀手,她都会帮助李君麒完成一切心愿。 她想,李君麒或许会要成就一番霸业,虎父无犬子,摄政王的功高盖主世人流传,李君麒如果想要达到他父亲的丰功伟绩,梦琪将会助他里应外合,不惜代价。 原本打算的很好,梦琪也不是个一腔热血,一时兴起的女子。她有着缜密的头脑和精通兵书的心机。 然而,当她遇见唐安夏的那一刻,她心底的嫉妒和多年的孤独,瞬间被激发出来,仿佛被点燃的火种,一发不可收拾。 她怨恨这个长得漂亮、性格温婉的女子,她怨恨这个被李君麒宠着、疼爱着、珍视如宝的女子,她想要唐安夏的性命。 只要唐安夏一死,哪怕李君麒再爱她,再念念不忘,终究还是逃不过她死掉的宿命。 早晚有一天,李君麒会发现自己的好,唐安夏只要永远留在过去的记忆里就可以了。 佩珊嫁祸一事的失败,让梦琪更加愤怒。 她讨厌唐安夏的好运气,怨恨有人帮助她。 如今,梦琪好不容易能够顺理成章的嫁入文亲王府,偏偏唐安夏随着她一起嫁过去,这到底是福是祸,简直折磨得梦琪坐立不安,夜不能寐,难道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李君麒和唐安夏恩爱甜蜜吗? 她做不到! 锦条静静地陪在梦琪的身边,良久,瞅着梦琪的手因为疲惫,磨刀的速度渐渐放慢,这才开口道:“姑娘,早些睡吧,明日文亲王府就会派人来接你。这匕首奴婢帮你收好,日后万一用得上,也是奴婢动手,您是金枝玉叶,万万不可沾染了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要收好,但也不是你动手……”梦琪把匕首递给了锦条,瞅着一双手因常年练武而形成的老茧,喃喃自语着,“我就你这么一个心腹,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你又是跟随父亲多年的死士,怎么能让你毁在唐安夏的身上?那女子不值得!” 锦条拿了块粉色的粗布,一边仔细小心的包裹好匕首,一边顺着梦琪说:“奴婢的命是尚书大人给的,奴婢忠心耿耿效力于姑娘,心甘情愿,不计较值不值得。” 梦琪似乎没有听见锦条的话,一双眼睛迸发着愤怒不已的火光,咬牙切齿道:“等到了文亲王府,有的是机会下手,借刀杀人这招屡试不爽,我就不信邪了,她唐安夏逃得过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吗?王府里,怕是喜欢殿下,怨恨唐安夏的女子不再少数,我就不信赢不了她!” 西侧寝殿的弯月阁。 芳嫣和玉华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就等着明日文亲王府派人来接亲了。 唐安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心情大好,她坐在窗前,透过半开着的窗桕,望着外面星光稀少的夜空,愣愣的出神。 芳嫣拿了件大氅走过去,披在唐安夏的肩膀上,柔声道:“二小姐,小心着凉,您在忧心什么吗?” 唐安夏缓缓道:“芳嫣啊,唐家的人打小待我不好,但也是我的家人,血脉相连,很难割舍。如今丞相和静贵人都对将军府虎视眈眈,婉凝随着大皇子一走,父亲又少了一份助力,虽说,过去的恩恩怨怨已经了断。但唐家不能倒,否则我势必会受到牵连,敌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放松警惕!” 第144章 正王妃和侧王妃 芳嫣明白唐安夏的意思,轻声叹口气,感慨着:“二小姐说的是,如今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拖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哪能轻松容易的把自个儿抽身事外啊!这样一想,大小姐嫁去了西北封地,倒是活得轻松自在些,皇城的事与她距离那么远,自然是了无牵挂的。 西北封地自立为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大小姐什么事都可以放手去做,根本不用瞻前顾后,哪怕唐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连累到她。” “是啊。”唐安夏披着衣服,一边往床边走,一边感慨着,“有时我也在想,婉凝姐姐的命真好啊,出生就是唐家的嫡女,在华瑶的呵护下出落成了大家闺秀,如愿嫁给大皇子,虽说是封地,但远有远的好处,不用担心卷入到皇储之争中,不用担心争夺皇后的位置,当一个逍遥自在的王后,高高在上金贵万分,每日过着潇潇洒洒的小日子,真让人羡慕。” “出生的命天注定,谁又能左右得了呢?”芳嫣讪讪一笑,内心百感交集,谁都想生来就是达官贵人,生来就是皇亲国戚,可这世上哪有这等美事,大多数人都只能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度过一生。 翌日,清晨。 唐安夏起床洗漱完毕,用过早膳,便耐心地等待着文亲王的轿辇入宫。 近乎晌午,子瑜领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才来到了储秀宫。 江蓉显然有些不悦,她着急回到皇后的凤仪宫当差,瞅着文亲王府接亲的人姗姗来迟,自然有脾气,没好气的调侃了句:“皇子们都昨日就把秀女们接走了,文亲王的气派不小啊,今个儿来得这么晚,奴婢还以为需要皇后娘娘亲自派人,把两位秀女给文亲王送去呢!” 子瑜听懂了江蓉话中有话,自然不和她计较,只是语气冷漠如冰,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回道:“江蓉姑姑不必抱怨,文亲王府昨日刚刚接到消息,声称皇后赏赐了两位秀女,便立刻收拾房间,布置厅堂,安排各项事宜,耽搁了时辰,实属人之常情,相信皇后娘娘善解人意,自然能够理解的。” 江蓉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吩咐奴才们把唐安夏和梦琪的东西都抬出来,交给子瑜的队伍,而后,唐安夏和梦琪一前一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储秀宫门前备好了两架轿辇,一前一后没有差别。 梦琪笑眯眯地像是旭日的阳光般,红润的嘴边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酒窝,拉着唐安夏的手柔声道:“姐姐,你去前面坐吧,你是姐姐,又是大将军的女儿,理应该坐前面!” 唐安夏回手握住她暖洋洋的小手,一双清亮的眼睛散发着友善的柔和光芒,笑着说:“我们姐妹之间,无需计较这么多。你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地位尊贵,身份显赫,不用处处礼让于我。” “你快去吧,姐姐!” 说罢,梦琪亲自拉着唐安夏走到前面的轿辇前,掀开帘子,示意她进去,态度毕恭毕敬,神态间更是恳切热情。 唐安夏执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了前面,芳嫣和玉华走到跟前,朝着梦琪礼貌地福了福身,随着唐安夏一齐进去。 梦琪随后和婢女锦条,坐到了后面的轿辇中。 江蓉姑姑和子瑜等众人都亲眼瞅着这一幕,江蓉姑姑赞赏道:“唐家二小姐本就是贤淑温婉的性子,梦琪姑娘更是知书达理、勤奋好学,她们二人能陪伴在文亲王的左右,乃是殿下的福气啊!” “是,劳烦姑姑谢过皇后娘娘的恩赐,我们殿下一向是知恩图报之人,这份恩情,殿下记在心里了。” 子瑜拱手作揖,抬起头,那张翩若惊鸿的脸颊如春晓之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让人望上一眼,就被他的容貌所吸引。 文亲王府的接亲队伍缓缓离去,江蓉这才派人收拾好储秀宫,领着几个奴才婢女,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文亲王府。 昨日李君麒刚刚听闻皇后赏赐了两名秀女,立刻萌生了拒绝的念头。 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留在这里的原因是无法回到现代世界。 当然,心甘情愿当好这个文亲王,其一是不想辜负李君麒的身份,其二是为了所爱之人,他唯一的念想是唐安夏,他爱她,想保护她,想对她好,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来。 皇后如果让他娶亲生子,这不是为难他的本意吗? 李君麒可不是一个能容忍的性格。 但,当听使者说,选中的秀女是将军府的唐安夏和刑部尚书府的梦琪。 李君麒立刻改变了想法!唐安夏要名正言顺的嫁给他了?这不正是李君麒梦寐祈求的事情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皇后心思缜密,身居后宫多年,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把唐安夏送来,恐怕这其中还有不可告人的其他目的。 不过这些琐事和勾心斗角,比较唐安夏简直是一文不值。 于是,李君麒命令奴才们连夜布置王府,把他的东殿打扫的一尘不染,在房间里贴了红色的窗花,换上红色的床幔,把西侧的偏殿收拾出来,安置一些日用品,让尚书府的女儿梦琪居住。 府内女眷过少,李君麒又安排奴婢芷莲领着一众奴才,去市集采购女子生活所需的东西,包括胭脂水粉,衣裳锦布,朱钗首饰等等。 一直忙乎到临近晌午,才得空歇息片刻。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了文亲王府。 李君麒亲自出门迎接,当看到唐安夏从轿辇中走下来的一刻,李君麒的脸上绽放起了明媚绚烂的笑容。 他清澈的眸子如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一双眼睛忠诚的微笑着,他来到了唐安夏的身旁,深情款款的牵起了她冰凉的小手,眸光里闪烁着星河的璀璨,明媚的好似要召回春天般。 唐安夏嫣然一笑:“参见殿下。” 李君麒瞳仁灵动,如水晶珠般吸引人,拉着唐安夏像府内走去。 云姑姑一溜小碎步走过去,迎面对刚下了轿辇的梦琪福福身:“梦琪姑娘,请随奴婢进来吧。” 梦琪远远地看着李君麒和唐安夏的背影,内心仿佛被一根针刺痛了似的,扎着她的整颗心脏都残缺不堪。 但是,她的脸颊依旧是保持着温柔似水的笑容,纤纤素手搭放在了云姑姑苍老的手掌上,莲步微移,慢慢地走向了她心之向往的文亲王府。 府内的柳树已经冒了新芽,枝干上的花蕊迷人芳香。 庭院的长廊到处都系着红艳艳的绳子,一片喜气洋洋的祥和景象。 众人先来到了正厅。 李君麒松开了唐安夏的小手,清清嗓子,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颁布道:“感谢皇后的赏赐,本王决定封唐安夏为文亲王府,正王妃。梦琪为文亲王府,侧王妃。我们文亲王府不等同于西北王,那边是封地,养育一方百姓,需要王后协理西北王。 文亲王府效忠于皇上,正王妃就是府内最高的权威。日后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对正王妃爱戴敬重,谁敢忤逆正王妃,就是忤逆本王,决不轻饶!” “是,奴才等遵命!” 尽管有些人不情不愿的,奈何李君麒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乖乖的听从指令。 李君麒拉过来唐安夏,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正中间的位置,温柔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随便说两句,展现一下你的威严。” 唐安夏憋着笑,故意学着华瑶的模样,端了端姿态,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每个人的脸孔,冷声道:“我的性情你们应该听说过,比如温柔娴淑,善良心软,今日我要说的是,我的贤惠只针对于对我好的人,忠心耿耿的人。对于那些想在背后耍手段,或者图谋不轨的,阴险狡诈的,我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那是我在给你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如果你们敢得寸进尺,做些背后捅刀子的损事,那么我只能说,别怪我手下无情,你们自求多福。” “是,奴才等遵命。” 面对唐安夏的话,他们不敢多言多语半句,心底不服的人更是占据了多数,都暗自嘀咕着:不就是一个将军府的庶女吗?有什么可嚣张跋扈的?还不是皇宫里的娘娘们不要,皇子们不要,剩下的秀女扔进王府了!依靠着殿下的关系,豪横什么! 李君麒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梦琪,虽然,李君麒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但听云姑姑说,她的父亲刑部尚书曾经是摄政王的好友,同样梦琪与他自小相识,只是很少说话。 “梦琪,你也来说几句话吧。”李君麒不好拂了刑部尚书的颜面,朝着梦琪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身上,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素服,模样干净,眉宇间透着一股洒脱之气,樱桃小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身姿清秀挺拔,一看便知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姑娘。 梦琪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李君麒的身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圈,秀气的脸蛋上爬上两抹可爱的红晕之色,小嘴一张一合,声音娇滴滴的:“我……本妃的父亲是刑部尚书,能够有幸嫁入文亲王府,是本妃的福气,一切事宜全听从文亲王和正王妃的安排,本妃平日里绣绣女红,读读女德,看看书卷,养花种树,闲情逸致挺好的,习惯于安逸的生活。 日后你们有需要本妃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本妃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我们一起生活在文亲王府,就都是一家人了。” 言毕,正厅内的奴才们无一不感动万分。他们的声音响彻洪亮:“奴才等谢过侧王妃!” 一个个的心中甭提多喜欢梦琪了。 连云姑姑都暗自揣摩着:这姑娘长得就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一看就是本分老实的好姑娘,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殿下,她唐安夏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害死我的养女白梅,这个仇,我早晚要替白梅讨回来!至于梦琪,要帮衬她留在殿下的身边,将来我归西的时候,有她在,相信文亲王府上下都能同心协力,我也算是对得起摄政王夫妻二人的嘱托了! 李君麒眯了眯幽深的眸子,意外地看向梦琪,他没想到梦琪会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 她,难道是故意的吗? 李君麒不冷不热道:“梦琪,日后你就住在西侧的寝殿,本王已经派人布置好了,云姑姑你带她和奴婢们过去吧。” “是。” 云姑姑和梦琪前脚走了,还没有迈出殿门,就听到身后的李君麒对唐安夏语重心长道:“你和我去东侧的寝殿住,既然我们已经成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我的房间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安夏娇滴滴的回答:“恩,好。” 梦琪的脚步停驻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她垂下的绵长羽睫遮挡住了眼底的神情,静静地走在云姑姑的身旁。 “侧王妃心情不好?”云姑姑特意的问了句。 梦琪仔细看着脚下的石子路,摇摇头,若有似无的语气:“不会啊,能够嫁入文亲王府,这是我从小的心愿,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皇后仁德,殿下更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能够成为殿下的侧王妃,那是我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云姑姑倒是有点佩服梦琪了,能把一番阿谀奉承的话,说得这样婉转动听,说到人的心坎儿里,也着实是本事! 不过,云姑姑可是一辈子都在深宅里勾心斗角的老家伙了,什么话都接得住。 “我家殿下一直都喜欢唐家二小姐,就是正王妃,恐怕以后让侧王妃独守空房的日子会很多,哎!老奴替你不值,若是你嫁进来,凭借着你的相貌,你的家世背景,完全可以当个正妻,掌管一家的府邸,何必要自讨苦吃呢?” 梦琪毫不介意的笑了下,唇边荡漾着一抹弧度,美丽中有一种深深地不羁,看透世俗般回道:“姑姑有所不知,我啊,不爱慕名利,也不喜欢舞刀弄枪打打杀杀,更讨厌宅子里的勾心斗角。 我啊,只要能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能安安静静的看着殿下幸福,就心满意足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远远的看着殿下,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如今梦想成真,当上了侧王妃,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只要殿下偶尔来看我一眼,足矣!” 第145章 求您救救女儿吧! 几日之后,丞相隆德刚刚下了早朝,穿过长巷,准备离宫,瞧见了等在宫门前的女儿曼文。 隆德走过去,瞅着曼文一脸愁容,脸色黯淡无光,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是离开丞相府时的那一件,便知晓她过得不好。 曼文迎面而来,朝着隆德福了福身:“父亲大人,可算等到你了!” 隆德拉着曼文的衣袖,把她拽到旁边一处僻静的地方,给曼文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马上会意地去旁边守着放风。 隆德压低了声音,语气威严不容置疑道:“你不好好地留在后宫,来找我干什么?” 曼文眼睛里浸满了委屈的泪水,瘪瘪嘴角:“父亲大人明知故问!你看看储秀宫走出去的秀女,唐婉凝和若烟已经启程去了西北封地,一个是王后一个是王妃。念薇和雨涵住在皇后的宫中,等着二皇子回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嫔,每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连唐安夏和梦琪都能嫁给文亲王,如今一个是正王妃一个是侧王妃。 偏偏女儿命苦,竟然沦为小皇子妃,竟然和玉蓉嫁到同一个去处!父亲大人,玉蓉是户部尚书松泽的女儿,她的父亲被太傅用尚方宝剑斩杀,她是罪臣之女,嫁给了小皇子。女儿堂堂前朝丞相的千金小姐,而且是丞相府的长女,何等的尊贵身份,凭什么要和玉蓉嫁得一样!? 更何况小皇子是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才十多岁的年纪,顽固不化,调皮捣蛋,非常惹人厌恶,女儿每日每夜的看见他,都恨不得让奴才把他拉出去丢到山野里喂狼! 静贵人更是一个不识趣的女子,依仗着有点姿色,有点手段,就把皇上给迷住了。又能如何?她出身低贱,没有娘家依靠,皇上宠爱她只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姿色,来日她年岁一大,人老色衰,皇上身边还轮得到她吗?整个后宫没有一个妃嫔把她看在眼里,奴才们对她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都唾弃厌恶。 父亲大人,虽说小皇子的吃穿用度,与其他两位皇子并无不同。但如今,两位皇子在外,小皇子的处境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再加上静贵人一个不争气的母亲,您不知女儿住在怡红馆,过得是怎样悲惨的日子!比起丞相府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 怡红馆的衣裳首饰,皇上是赏赐了些,都是下等货色,女儿都觉得穿在身上掉价,那首饰女儿都不好意思戴着!静贵人一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真的太穷酸了!女儿每日从怡红馆的门前进出,就觉得这张脸都被丢尽了!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对女儿指指点点啊!?说什么丞相府的千金,沦落至此真可怜!还说女儿是红颜命薄,生得好嫁得不好,这辈子怕是毁了! 父亲大人,女儿好歹是您的亲生骨肉,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这一生都要成为小皇子的童养媳吧?!恳求您想想办法,救女儿出来,只要能让女儿离开怡红馆,哪怕重新回到丞相府,女儿这一生一世不再嫁人,那都无所谓了!女儿又不是一定要出嫁,咱们丞相府的吃穿用度比起宫中,也相差无几!” “放肆!”隆德耐心地听完了曼文的抱怨,气愤地呵斥了声。 曼文委屈的眼泪刷刷掉下来,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这几日她一直都隐忍,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隆德,把所有的不满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却不曾想到隆德没有安慰,没有答应救她,反而训斥了一句。 隆德瞅着曼文可怜楚楚的小样,长吁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知,为父为何不救你?” 曼文摇摇头,掏出锦帕擦了擦眼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隆德,眼神里浸满了好奇。 隆德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窃窃私语着:“傻丫头,你以为嫁给小皇子是委屈了吗?宫中的人善于勾心斗角,却都愚笨,只顾及眼前的利益,你是我的女儿,能和他们的眼界一样吗?” 曼文一脸蒙圈,根本听不懂隆德的意思。 隆德瞪了曼文一眼,缓缓道:“愚蠢!为父让你进宫,只有两个目的,若是嫁给大皇子和二皇子,你就是为父的眼线,你就是丞相府的眼睛,帮助为父监视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一举一动,他们稍微有点异动,马上告知为父,好提早准备。 倘若,你能嫁给小皇子,那么你就是这朝廷未来的皇后。等你诞下龙嗣,前朝为父一手遮天,后宫由你主持大权,你的龙子登基,这天下这江山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和你说句实话,为父更希望你能嫁给小皇子,若是不成,为父就会考虑把你的两个妹妹,送入宫中嫁给小皇子,让她们将来坐上皇后的宝座!” 曼文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她吭吭哧哧道:“父亲……父亲大人您是打算辅佐……那个小混蛋吗?” 最后几个字轻的,连曼文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隆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小声盘算着:“为父今日和你说实话,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做得越久越觉得无趣。但为父老了,哪怕自立为王,也享受不了几年的荣华富贵。但为父可以让子孙后代拥有这片江山,为父的儿子要权倾朝野,为父的女儿要称霸后宫,就连着皇上的一半血脉都是我丞相府的骨血,这天下便是我们的天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且,皇位之争死伤惨痛,兄弟父子骨肉相残,为父的计策可以让咱们坐拥天下的同时,避免了手足相残的可能,这江山姓李又如何?他们李家的子孙祖辈血肉堆积而成的,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我们丞相一家!子孙后代得以庇佑,福泽绵长,才是为父毕生所愿啊!” “原来如此!所以,父亲大人才会选择好控制的小皇子下手,辅佐他成为下一任皇上?”曼文大吃一惊,她早就知道父亲是一个呼风唤雨的朝廷重臣,却万万没想到父亲的眼界如此之高,眼光如此之远,心机城府甚至不逊色于当朝的皇上! 隆德挺直了腰板,扬起脸蛋,微微颔首:“他的母亲无权无势,毫无依靠,前朝无人待见,后宫遭受排挤。他是最差劲的、最无用的,恰恰就是最听话的、最容易控制的。他和静贵人只能依附于为父,只能靠着丞相府,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冰冷的牢笼,皇上怕是连个封地都不会赏赐给他的!” 曼文顿时领会了隆德的意思和长远的计谋,她抽了一下鼻子,擦干了脸上未干的泪珠,原本的阴霾情绪和委屈可怜一扫而光,整张面孔意气风发,神清气爽。 曼文定了定心神,小声道歉:“父亲大人,女儿愚笨,未能体会您的良苦用心!如今女儿听从了父亲的话,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敢问父亲大人有何吩咐,女儿一定全力配合,助我们丞相府完成霸业!” 隆德抬手拍了拍曼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赞赏着:“不愧是我丞相的女儿,果真是聪慧,一点即通,拿得起放得下。为父告诉你,这世上有失必有得,你失去了二皇子和大皇子的妃嫔之位,委曲求全留在小皇子身边,将来你得到的确实皇后的宝座,权倾六宫,那是何等的威风和荣耀?! 你要了荣华富贵,就不能要儿女情长,你要了金银珠宝,就不能要你侬我侬。你是丞相府的长女,不是小门小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整日想着夫君相伴,浓情惬意。你如今嫁给了那毛头小子,就注定你要舍弃男女之情,选择一条通往权力的不归之路。 为父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留在怡红馆吗?如果你不想帮助为父,你想找个人家相夫教子,凭借为父的力量,可以让你两个妹妹入宫,送给小皇子当妃嫔,帮助丞相府完成霸业,换你回来,让你先留在府里一段时间,再找个你喜欢的男子嫁了,过平凡的一生,你自己选择。” 曼文垂下眼睑,深思熟虑。 她曾经真的是梦想着有一天,嫁给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进了储秀宫的一刻,她就千盼万盼能成为大皇子的妃嫔,毕竟大皇子的美貌和仙气是连女人都要逊色几分的。 再不济,嫁给二皇子那位武功高强、浩然正气的男子也是极好的。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她嫁给了小皇子。 那一刻,她所有的梦都破损了。 若是不能嫁得好,不如自己爬到最顶端,成为六宫之主。 主意已定,曼文的眼神决绝,姿容清冷,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的野心和魄力,笃定道:“父亲大人请放心,女儿身为丞相府的长女,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厚望,将来这后宫就是女儿的掌中之物!什么恩爱情意,比起来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权倾六宫,简直是不值一提。” “好,不愧是我隆德的女儿!” 隆德连连赞叹,沧桑的脸孔上笑意渐渐显现,仿佛看到了一半的胜利,双手负于身后,微微点头算计着:“你要做的事很简单,拉拢小皇子,让他只信任你一个人,你握住了他,就等于握住了将来的皇上。 至于另外两个皇子,暂时不在皇宫,没有威胁。但是,将军府是留不得了,本来为父打算和皇后联手,不过从选秀一事看,皇后并不相信我,皇上也提防着我,妄想着用唐振天与我抗衡。所以小皇子登基之事要尽早,可惜他年龄尚小,难以让你怀上龙嗣,你可以先与他同房,哪怕他不行,你们只要同过房了,为父帮你找人怀上就是了。” “这样可以吗?”曼文大吃一惊。 隆德无奈道:“只能这样,要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择手段,难免会牺牲掉一些东西,比如你牺牲了爱情,忠贞,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你只要记住你的目标,为之努力,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懂了吗?” “是,女儿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 曼文紧张不安地摇了摇苍白的薄唇,目送着隆德离开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婢女小兰追问着:“小皇子妃,丞相大人和你说了什么啊?说了这么久?丞相大人愿意救咱们出去吗?” 小兰是曼文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曼文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另一位陪嫁姑姑留在了怡红馆,帮助曼文监视怡红馆的动静。 曼文一直都沉浸在隆德的话中,今日一问,她才得知真相,一时间有点恍惚,心中盘算万千,要如何对抗将军府,包括大皇子二皇子,来日都是她的敌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怡红馆的门前,瞅着小兰再三追问,曼文叮嘱道:“今日父亲一事,你切记不可对任何提起来,父亲说了,我们安心留在小皇子身边,将来他自有安排。旁人问你,就说陪着我四处走走散散心,碰见看到了丞相,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家里话,听懂了吗?” 小兰一向乖巧,急忙点头:“是,奴婢遵命。” 进入怡红馆的庭院没走几步,曼文就看到了玉蓉陪着静贵人坐在竹亭里喝茶赏花。 如今已是春日,树上的枝芽绿了,院落里的花开了,小皇子李嘉在花丛中放风筝,静贵人和玉蓉笑盈盈地看着。 小兰讥笑了句:“玉蓉姑娘倒是适应的真快,说起来,她父亲去世了,皇上又新晋升了户部尚书,松泽家是垮了。听说原来的尚书府牌匾都被皇上命人拆了下来,留个府邸的空壳,没有权位支撑,家里辞退了好些下人奴才,剩下的女眷只能依靠着近几年的积蓄为生。 好在是皇上仁慈,没有把府邸收走,否则他们全家都要流落街头。我还听宫人说,玉蓉的母亲前些时日去街上变卖首饰,换钱谋生,如今他们家是生了儿子的夫人把持大权,她母亲只有玉蓉一个女儿,很受欺负。” 曼文远远看着,一边往花丛中走,一边感慨道:“怪不得玉蓉巴结讨好静贵人,她的处境和静贵人倒是挺像的,无依无靠,这世道凭自己的本事往上爬,多艰难啊,换成旁人,也会强颜欢笑的讨好巴结静贵人,就像是静贵人对皇上死缠烂打一样。” 话语间,曼文来到了李嘉的身旁,她轻轻弯腰,摸了下李嘉的脸蛋,眼中的笑意浓浓,柔情似水。 第146章 威胁! 李嘉愣了下,呆呆地凝视着面容娟丽的曼文,费解地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谁?快点道歉!为什么要打扰我放风筝?” 曼文真想一巴掌呼死这个刁蛮无礼的黄毛小子! 但是,为了丞相府,为了来日荣登皇后的宝座,曼文压抑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努力保持脸上理智冷静的笑容,声音柔美,耐心的解释着:“小皇子,我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册封的小皇子妃,你还小,可能不懂,我是要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和你携手并肩作战,最亲近的人啊!你要好好对我,我也会好好对待你的。” 李嘉听得是似懂非懂,侧歪着头想了下,问道:“就像是父皇和我母亲那样的关系吗?” 曼文点点头,笑靥如花:“是啊,小皇子真聪明,我是你的皇子妃,你要好好保护我,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么小的孩子你在教他些什么东西!?” 不等李嘉开口询问清楚,身后传来了静贵人的冷言冷语。 只见静贵人的面色凝重,神态严肃,不怀好意的瞪着曼文,身后跟随着的玉蓉更是一脸的警惕,似乎曼文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曼文直起身体,不屑地瞥了一眼玉蓉,眼神冷漠的看向静贵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畏惧之心,秀美的脸蛋透着不羁和轻蔑,抿了抿红唇:“怎么了?静贵人,哦不,我应该唤您一声母亲。虽说我们年龄相仿,但您是皇上的静贵人,我是小皇子妃,臣妾要唤您一声母亲,实属该有的礼数。家父丞相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臣妾真心对待小皇子,不知母亲哪里不愿意?说出来听听。” 静贵人原本到嘴边的一肚子冷嘲热讽的话,在听到‘丞相大人’四个字的时候,硬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 她过去依附于松泽,两个人甚至常有肌肤之亲。 然而静贵人清楚,松泽也是丞相养的一只忠犬。 如今松泽已死,她想要攀上丞相简直是难上加难,当初选择曼文当小皇子妃,也确实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好歹是丞相隆德的长女,娘家的势力不可小觑。 玉蓉瞅着静贵人一言不发,主动顶撞道:“曼文姐姐,小皇子年纪尚幼,您不能教他些男女之情,咱们都年轻,等几年也不迟啊!” 曼文冷笑了声,抬起眼皮,目光阴冷如寒风般,挑了挑眉,驳斥道:“玉蓉啊,你的父亲刚刚去世,松泽的府邸已经落寞,怕是哪日就要面临着灭亡,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啊?你等得起,小皇子可等不起,大皇子和二皇子更等不起! 我是小皇子妃,不像你一个嫔,只想着自个儿悠然自在的过几年,我要替小皇子的将来打算,十多岁的男子也不小了,可以娶妻,就应该早日替皇家开枝散叶,让皇上高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对,你当然不懂,像你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怎么会懂得深宫的尔虞我诈?你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中的万幸了!只是请你以后和我说话注意点分寸,我是妃,你是嫔,我是丞相府的长女,你是一个罪臣之女,呵呵,于情于理,你都要安分守己,免得我治你的罪,让母亲忧心。” 静贵人的双手轻轻地捏了下衣角,心底难免有些怏怏不乐,但一想到丞相的地位,又不得不低头服软,语气也偏袒了曼文:“玉蓉你少说两句,我知道你是为了嘉儿好,不过我考虑了,曼文的话更有道理。” 说罢,静贵人弯着腰拉起了李嘉肉嘟嘟的小手,又牵起了曼文的手,把李嘉的小手放在曼文的掌心里,嘱咐道:“嘉儿,以后曼文姑娘就是你的皇子妃了,你要真心待她好,明白吗?” 李嘉机械地点点头,再次看向曼文的眼神里明显充满了善意的柔和。 …… 文亲王府。 府的南侧有一处幽深僻静的洞穴,这里是王府的禁地,没有李君麒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禁地处有四名府兵轮流把守,谁都不知道洞穴的深处,到底是什么。 夜半三更。 李君麒和子瑜领着两个黑衣人,来到洞口。 府兵一看来者是李君麒,立刻恭恭敬敬地作揖道:“殿下!” 李君麒微微颔首,府兵让开了路,允许四个人进去。 两名黑衣人举着火把,潜入到了洞穴的深处,来到了一处宽敞广袤的房间,这里阴暗潮湿,到处陈列着废弃的武器,还有一些专门审问犯人的工具。 在角落的位置,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颓废的坐着,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铁链捆住,无法挣脱开。 李君麒朝着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一名黑衣人从浑浊不堪的湖水里盛了一盆水,另一名黑衣人揪着原本虚弱的男人,一盆凉水浇到了他的头顶,男人打了个冷颤,浑身一激灵醒了。 李君麒冷冰冰的眼神如同是寒冬腊月的冰柱,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周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力量,他冷声道:“你跟随在丞相身边多年,能成为他的细作,定然知道很多关于丞相的秘密,吐干净了,就让你死个痛快,闭口不言,本王有的是办法处置你。” 男人睁开如鲜血般通红的眼睛,愤怒地瞪着李君麒,朝着他吐了一口口水,疯狂地哈哈大笑道:“文亲王!我真没想到啊!你竟然和摄政王一样!都是狼子野心!我一直都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原来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喂不熟的老虎!” 李君麒不耐烦地摆弄着手中的象牙折扇,抬起眼眸,一股寒光四溅的光芒似乎一下子能把人看穿,他不屑地勾起唇角:“摄政王是盖世英雄,既然我是他的儿子,自然不会是个窝囊废物。你以为唐振天放过了你,就高枕无忧了吗? 都尉浩哲大人!你背叛了唐家,背叛了将军府,差点害死了唐家老小,唐振天免去了你的职务,上奏皇上弹劾你,把你贬为庶人,除掉你的乌纱帽,你以为就可以弥补一切过错吗? 你想得太天真了,假如抓走你的人是唐振天,怕是引起丞相的不满,到时候将军府和丞相府又要大动干戈,不如,本王来做这个坏人,本王是皇亲国戚,自然不同于朝臣,还要瞻前顾后。你若是识相,就吐出来你知道的一切,否则,本王的刀剑无眼,真不知会伤及到哪些无辜的人。” 这一番话,气得浩哲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着,整张脸狰狞不堪,朝着李君麒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却奈何铁链太过于坚固,浩哲根本无法挣脱开,只能够听得见哗啦哗啦刺耳的铁索声音。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声音如铜铃般叮当作响:“浩哲大人,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关你的这几日,就是希望你能想得明白,本王也不想对你用刑,若是你执意要逼迫本王的话,这房间里的东西怕是随便一个,都够你受的,不用我多说,你日日夜夜面对这些可怕的工具,应该比我更清楚它们的厉害之处吧。” 浩哲咬紧牙关,把头扭向一侧,依靠着冰冷的墙壁,合上眼眸,嗤笑一声:“文亲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丞相的人,没错,我是将军身边的细作,那么就做好了随时必死的决心。” “好一个忠肝义胆啊!”子瑜连连鼓掌,继而,对黑衣人命令道,“你们下去吧,把人带来,看看我们的都尉大人能有多大能耐。” 浩哲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难道李君麒抓住了他的把柄!? 片刻,只见一群身穿同样隐秘的黑衣人,压着十几个老老小小有男有女的人进入了密闭的房间。 黑衣人取下来罩在他们头上的破布口袋,他们面面相觑,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浩哲借由着昏暗的火光定睛一瞅,竟然是都尉府的家人! 一名老者慌了神:“浩哲大人!大人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这几日你失踪了,可把一家老小急坏了,虽说您没有了官职,但咱们老小有些积蓄,也能勉强度日啊!” 一名妇人哭哭啼啼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夫君,您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啊?你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了?昨夜这群黑衣人忽然闯入了府里,把家里的老老小小都抓走了,奶娘都一把岁数了,还要替你担心,孩子还那么小,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浩哲暴跳如雷,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文亲王!你有什么能耐冲我来!不要对我家的老小动手!我告诉你,你如果敢伤害他们一分一毫,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就是拼死也要杀了你!文亲王!你放了他们!你敢对他们下手!” 李君麒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走到了妇人的面前,又走到了老人的面前,然后走到三名年幼的孩子跟前,他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他们惨白的小脸。 直起身体,李君麒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木头桌案前,上面摆放着斧头,匕首,锤子,还有夹板等等。 李君麒拿起了夹板,随意的摆弄着,嘴上清清楚楚的问:“子瑜啊,这个东西对女人和孩子有效果吗?我看缝隙有点大,不知道会不会疼?还是换成锤子比较好,斧头用力太大,匕首太锋利,怕会一下子就死掉了,锤子可以一点点的来,哦对了!这还有银针,我听说这个效果不错,锥心刺骨的疼,还不会致命,这个又是什么?” 李君麒对于这些摄政王当初审问犯人的东西,相当感兴趣。 子瑜瞅了瞅他手中的铁棍子,解释道:“殿下,这个是烙印用的,烧红了之后,可以在犯人的身体上刻下印记,同样不会致命,但非常痛苦。” “李君麒!你敢!你敢对我的家人下手!?我要和你拼了!我要杀了你!?”浩哲几乎陷入癫狂,他拼命地拉扯着锁链,发疯一样的往前扑,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几名妇人和老人更是吓傻了眼。 李君麒一步步走到了浩哲的面前,眼神里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你选吧,选择丞相?还是你的家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如果宁愿死都当丞相的一条狗,那么,你的妻儿老小,你的乳娘孩童,都陪你一起殉葬,陪你一起效忠于丞相。” “你畜生!你竟敢威逼利用!我非要杀了你!”浩哲撕心裂肺的狂叫着。 李君麒不耐烦地摇摇头,一副厌弃的模样,径直拿了一块夹板,走到了乳娘面前,朝着黑衣人一挥手,冷冷的命令道:“给她上夹板,算了,所有人都上夹板,一起来。” 紧接着,转身对浩哲道:“夹板你不说,就换银针,银针你不说,就换烙印,如果你还不说,就换匕首,总之咱们东西多得是,玩起来也是花样百出,这些天是有事忙了。” “我要杀了你!!”尽管浩哲喊破了喉咙,但当他看到乳娘和几名妇人的夹板都架在了手上的时候,整个人霎时间像是瘪了的茄子,在暴风骤雨中打蔫了。 “等等……我说……我说……求你放了他们,放过我的家人……我什么都说……”浩哲服软了,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一幕幕。 李君麒非常满意,他幽深的眸子里夹杂着得逞的笑意,吩咐黑衣人:“你们把东西摘下来,人都带出去,还是软禁在老地方,派人严加看守,一个都不能跑了。” “是。”黑衣人把口袋罩在了这群人的头顶,正要往外走。 李君麒加了句:“给他们准备些水和食物,毕竟浩哲大人愿意配合,愿意说出来真相,本王也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是。”黑衣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子瑜和李君麒两个人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 李君麒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折扇,抿唇淡淡的问:“丞相的目的是什么?只是除掉唐家吗?辅佐小皇子登基?灭了将军府?成为下一个摄政王?坐拥天下?” 浩哲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似乎刚刚的呐喊和反抗已经用光了全部的气力,软弱道:“你既然都清楚,又何必要问我呢?” 李君麒深邃的眸子阴暗犀利,如雄鹰面对猎物般,又问:“好,那么我换个问法既然他谋划了这么多事,必然会有所准备,武器?金银?钱财?” 第147章 摄政王的死因 浩哲神情沮丧,他对于李君麒的问题避而不答,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讲述着:“我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性格软弱,总被其他人欺负,多亏了丞相的提拔,教我反击,教我谋划,一步一步带着我走到都尉的位置,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唐振天,我一直都是丞相的人,我效忠于丞相,乃是报答他的提携之恩,我有什么错? 我知道,唐振天也是忠胆之士,可惜他是丞相的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我和他走的是不同的路,自然会成为对立的双方。你看来,是我背叛了唐家,在我看来,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唐振天上奏,本来是判我个杀头之罪,是丞相大人苦苦哀求,替我伸冤,替我辩解,才得到皇上的恩准,免去我的官职,贬我为庶人。” 李君麒袖长的身影背对着他,他头发墨黑,脊背挺直,挺秀的身材中仿佛蕴藏了巨大坚韧的力量。 他淡漠的说:“本王不管你和丞相的情义,亦不在乎你和唐振天的纠葛。本王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对你的家人下手,也要逼迫你说出来。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忠孝两难全,你既然决定了选择保护你的妻儿老小,那么丞相的阴谋,你就要全部告诉本王。” 浩哲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不怕死,不怕严刑拷打,从他被打晕了抓进来,看到了满房间的东西就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场死战。 而今,当他看到妻儿老小都被抓,都面临着死亡的一刻,他动摇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连累家人,他效忠于丞相,可以丢掉性命,但他的家人不行。 “文亲王,你能对抗丞相吗?丞相大人若是知道我出卖了他,一定会剿灭了都尉府上下,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能否帮我保全一家老小?”浩哲担忧的问。 李君麒笃定的点点头:“你放心,第一你是秘密被关押在此处,丞相等人并不知晓,他们的目标都在将军府。第二,你把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开,不会伤你分毫,你们一家老小可以变卖了都尉府的家当,离开皇城,寻一处安逸的地方做点小生意过日子,不必卷入朝堂的纷争中。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确保都尉府上下的安危。” 浩哲深思熟虑了片刻,自嘲的笑两声:“呵呵,听起来倒是不错,眼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可走。” 李君麒微微抬起下巴,深邃的眼眸中间如星河灿烂般璀璨,冰冷道:“把你知道的都吐干净,不要有所隐瞒,你和你家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浩哲颓废的依靠着墙壁,深感无能为力,他目光空洞的凝视着潮湿的墙壁,缓缓道:“丞相想要辅佐小皇子登基,他要当摄政王,名正言顺的被百姓拥护,坐拥天下的同时被后人传颂。所以需要灭掉大皇子和二皇子,还要皇上早日驾崩。不过除掉皇上是最后一步,丞相已经长达两年有余,每日在皇上的滋补药物中添加虚幻散,不出三年,皇上的身子便会内外掏空,再过一年半载,皇上怕是病重而亡,任何人都查不出来端倪。” “虚幻散是什么?太医并不知晓此事吗?”李君麒瞅着子瑜紧锁的眉头,便知道此药定是不简单之物。 子瑜如水晶珠般的瞳仁灵动,答道:“虚幻散是江湖中失传多年的奇药,无色无味,连银针都试探不出来它的毒性,可以称为最完美的杀人。它的药效会慢慢累积在人体中,一点点的腐蚀掉人的内力,摧毁了人的气韵,让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终会因病而亡。” 浩哲附和道:“太医院中有丞相的人,我不知是谁,只知道他一直都帮助丞相把虚幻散放入皇上的补药中,恐怕再过半年有余,皇上就会病入膏肓,到时候前朝后宫都会发生巨变。” 李君麒蹙起眉头,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眉宇间充斥着一股英气,问道:“皇上重病,丞相的计划是什么?” “大皇子已去封地,丞相会先灭掉将军府,铲除朝堂中对他不利的一切敌人,然后,丞相暗中训练了一群江湖人士,都是武林高手,由他们亲自去边境杀掉二皇子,去西北封地杀掉大皇子。 皇上的子嗣本就不多,小皇子成为唯一的皇储,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皇位,而丞相作为三朝元老,功不可没,将成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子批阅奏章,将来小皇子妃诞下皇嗣,这天下有一大半都是丞相把控,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李君麒耐心的听着,高高束起的长发透着淡淡的邪气,眼中有冷似寒冰的锋芒,他身姿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如画。 他疑惑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高手如云,怎会那么容易就被杀掉呢?纵使是江湖人士,也未必能下手干净利落。” “当然可以。”浩哲笃定道,他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目光炯炯,盯着李君麒,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字字玑珠,“你的父亲摄政王,就是被丞相暗中操练的这群武林高手所杀!” 李君麒愣住了。 子瑜更是一愣,身体猛地抽动了两下,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他后退几步,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什么……摄政王不是被敌军的余党所杀!?摄政王真正的死因……丞相为何要这样做!?摄政王对朝廷忠心耿耿,替皇上打下了半壁江山,为了百姓安居乐业立下汗马功劳!丞相隆德就为了那点小小的私心,连摄政王都不可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不是摄政王忽然暴毙,死在了凯旋而归的路上,摄政王妃就不会悲痛欲绝,削发为尼,跑到皇家寺庙出家。 那么,李君麒就不会承受巨大的打击而昏迷数日不醒,更不会醒来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如今真正的殿下生死未卜,可能早已死在了黄泉路上,这一切归根结底,竟然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浩哲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是啊,当年摄政王威风凛凛,功高盖主,哪怕自立为王,都能一呼百应。如此响当当的大人物,皇上岂会容他?丞相岂会容他?摄政王每次回城,皇城百姓跪拜迎接,皇上不害怕吗?丞相不担忧吗? 这世间,凡事过犹不及,摄政王只有一死,才能换回皇上的安心和丞相的放心,所谓高处不胜寒,丞相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还不是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遭人暗算,却依旧是野心勃勃,谋算着地位更加稳固,爬得跟高。” 子瑜大吃一惊,声音几乎崩溃:“皇上也知晓丞相的手段!?摄政王当年为了皇上,险些命丧沙场!如果没有摄政王,就没有如今的皇上,就没有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皇上明明知道摄政王的功劳,怎么能如此的心狠手辣!?” 摄政王对于子瑜来讲,如父如师。 年幼的子瑜在乱世流浪,有幸被摄政王所救,见子瑜骨骼惊奇,教他习武练剑,让他留在李君麒的身边当一等侍卫,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浩哲瞅了瞅李君麒定在原地的样子,又看向原本镇定自若的子瑜,如今几近疯狂,忍不住哈哈大笑:“文亲王啊,你们两个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皇上和丞相吗?哈哈,真没想到摄政王死于敌军余孽之手,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连你们都能骗过! 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余孽为何迟迟抓不到人影,他们杀掉摄政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唐振天都在暗中调查,你们竟然会相信?哈哈,摄政王精明一世,奈何他唯一的儿子却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可惜啊可惜!” “够了!”李君麒沉重地叹了口气,原主李君麒当然不及摄政王的十分之一,这话骂得没错。 但是,如今他才是李君麒,自然会替原主报了杀父之仇。 浩哲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感觉李君麒周身散发出了一股盘旋的低气压,冰凉又苍白,让人不寒而栗。漆黑的发映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君麒抿了抿好似涂了胭脂般红润的双唇:“丞相除了养一批武林高手,没有准备兵卒和武器吗?” “丞相不需要啊!武林高手就是他最好的武器,杀人如麻,易如反掌的除掉敌人,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消失掉,随便找个源头栽赃陷害给敌军,或者边境的贼寇,就可以了事,干净利落,省时省事。” 浩哲解释的振振有词,担心李君麒不理解,又说:“而且,丞相要的是名正言顺,他要的不是千古骂名,不是谋朝篡位,他要得到百姓的拥护,万民的敬仰,要他的子子孙孙福泽绵长,他就不能起兵造反,而是顺理成章的辅佐小皇子,成为摄政大臣,这人啊,到了一定的地位,就开始想要名望。 丞相也不缺金银珠宝,他府里有一条密道,通向一处暗室,那里堆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子孙三代都可以尽情的挥霍,偏偏丞相要的是一代比一代更加兴旺。这样看来,丞相还真是一个负责的祖先,值得被歌功颂德。” 李君麒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暇美玉铸成的玉人。 良久,他眯起了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说道:“子瑜,你亲自护送浩哲大人回府,趁着外面天还未亮,不会有人察觉到。” 浩哲一听,顿时感激涕零,他原本以为李君麒不会轻易饶恕他,怔怔的问:“真的放了我?那么……我的家人呢?” 李君麒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肤色晶莹如玉,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爽快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都会照办。他们在破房里服下了忘忧散,会忘记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包括见过你和我的事,已经被我的下属送回府了,明早醒来,你可以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忘忧散同样是江湖中的药,我花费很大力气才寻来的,你可以不要辜负我的苦心。至于丞相那边,我自有打算,你已经卸甲归田,不再是朝廷中人,你就好自为之,别再搅和到这滩浑水中了。” 浩哲愣愣的望着李君麒,他一身白衣,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蓦地,浩哲油然起敬,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叩首道:“多谢文亲王的恩典!你放心,我经历了朝廷的明争暗斗,早已看破世俗,会尽早离开皇城,带着家眷寻一处僻静之地,重新开始田园生活。” “如此就好。” 李君麒长剑一挥,斩断了捆绑着浩哲的锁链,子瑜取了一个布袋,罩在他的头顶,压着他离开了洞穴。 李君麒随着子瑜出来,对看守的侍卫命令道:“这几日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可提起,懂了吗?” “是。”侍卫异口同声。 回到东殿的房间,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李君麒脱下衣袍,躺在了唐安夏的身旁。 唐安夏翻个身,竟然坐了起来,探究似的看着李君麒,眯了眯眼眸:“你干什么去了?” 李君麒一愣,抬手摸着唐安夏秀丽的头发,把她的脸蛋按在胸口,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唐安夏纤细的腰肢,柔声道:“快睡吧,我出去办点事,关于前朝的要事,不会私会别的女子,你放心。” 唐安夏‘噗嗤’一下子被逗笑了,她把小脸放在李君麒的胸前蹭了蹭,撒娇的说:“我知道,我还不相信你吗?你能去私会谁啊?我只是担心你,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就一直睡不着了。” “傻瓜,我会一直都在,永远都在。”李君麒抱着唐安夏抱得更紧了。 唐安夏揉了揉有点困倦的眼睛,撅了撅小嘴:“你知道昨儿个云姑姑来找我了,她说梦琪和我是一同入府,梦琪好歹是刑部尚书的女儿,你不能一直冷落着她。况且刑部尚书和原来的摄政王交情匪浅,对你也事事照顾,若是让梦琪独守空房,难免会影响你和刑部尚书的关系,对梦琪也不公平。说起来,你真的没有去过西侧偏殿一次,梦琪那女子温柔贤淑,你去看看她也好。” 李君麒紧闭双眼,佯装听不见,熟睡声响了起来。 第148章 雨露均沾 次日。 李君麒和唐安夏两个人一直睡到了晌午才起来。 外面天朗气清,用过早膳,李君麒便和子瑜匆匆出去办事。 唐安夏没有多问,她信得过李君麒,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亲王府和将军府的平安,为了对抗唐家和文亲王府共同的敌人。 当然,唐安夏也不能闲着,她如今已经知道了敌人是前朝丞相和后宫的静贵人,就不能坐以待毙。 丞相是前朝大臣,唐安夏知晓自己动不了他,只能依靠着父亲唐振天和李君麒的力量。 至于静贵人,她在后宫受尽排挤,并且没有娘家依靠,似乎更容易下手。静贵人唯一的指望就是小皇子,若是能让小皇子犯下过错,惹怒皇上,贬为亲王,或是赏赐封地送离皇城,那么就可以瓦解掉静贵人的势力,也算是圆满的报了当年唐宏的仇。 这样盘算着,唐安夏决定入宫一趟,吩咐道:“芳嫣,给我找件像样的衣裳,我要去宫里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芳嫣一愣,放下手中忙乎的活儿,抬眸诧异的问,“正王妃为何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她在储秀宫屡次为难咱们,险些让您吃了亏,还有死掉的佩珊之事,险些害你丧命。” 唐安夏眸若秋水,滑嫩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润,思索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皇后虽然想过陷害我,对我下手,但事出有因,她是为了对抗大皇子,并非是咱们唐家和文亲王的敌人。如今,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应该联手对抗外敌,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势力庞大,我们依附于她,做事会更容易一些。”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衣裳。”芳嫣应声道。 唐安夏想了想,不能空手入宫,又叮嘱玉华:“父亲的陪嫁箱子里,好像有一对进贡的牡丹步摇,你去找出来,我要一同拿给皇后。” “是。”玉华也像屋内走去。 唐安夏坐在软榻上细细品茶…… 忽地,站在旁边的婢女发疯似的冲过来,手中的匕首对准唐安夏的小腹直直的刺去! 唐安夏赶忙向旁边躲闪,抬手推翻了在软塌上的桌案。 桌面上的茶壶和茶杯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响。 玉华闻声一个箭步飞来,一掌劈在了婢女的脊背上。 婢女怎受得住玉华的内力,一口鲜血猛地呕吐出来,溅了一地,手中的匕首也滚落到了一旁的桌角处,整个人踉跄倒地。 玉华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阴狠的瞪着她,质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竟敢刺杀文亲王的正王妃?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婢女早已有了必死的决心,她微微咽了下口水,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吞了进去,紧接着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玉华把她的身体往地上一扔,转身对唐安夏道:“正王妃,这贱婢的舌头下有毒药,看样子她早就打算杀掉你之后,再自杀了事。刚刚事情败露,不小心失手,便马上吞掉毒药自尽,目前查不出来她的身份。”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环视一圈屋子,这才注意到刚刚婢女行凶的时候,满屋子竟然只有她一个丫鬟,其他奴才们不是在庭院里打扫,就是在别处做事,根本未曾注意到有一个丫鬟正在谋杀主子。 所以说……怎么会如此巧合? “玉华,我和芳嫣进宫,你身手了得,留下来调查这个奴婢的背景,主要是抓到她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毕竟敌人在暗,我在明处,总要知道是谁打算取我性命,才能安心。” 玉华领着婢女的尸体,一边把她往外拖,一边应声道:“是,正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芳嫣闻声敢来,怔怔的瞅着地上并未干的血迹,还有怒气冲冲的玉华,惊呼一声:“正王妃您没事吧?” 紧接着跑过去拉着唐安夏的手,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唐安夏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遭人暗算,早就习以为常了。”唐安夏不屑地扯出一抹笑。 她走到软榻边,捏起匕首仔细端详着,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唐安夏取了一副锦帕小心包好,随后递给芳嫣道:“这是很重要的物证,咱们要保留好,拿着它进宫。” 芳嫣不明白唐安夏的意思,不过还是乖乖听话,她随着唐安夏更衣,换上一件淡粉色的华衣,外披白色纱衣,裙摆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秀丽的黑发用发带束起,头插一支蝴蝶钗,略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红晕之色。 主仆二人刚走出房门,云姑姑迎面而来,她看到唐安夏安然无恙,神清气爽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换上毕恭毕敬的笑容。 “参见正王妃。” 唐安夏把云姑姑神情的浮动尽收眼底,却面不改色,嘴唇轻薄弯成一抹很美的弧度:“云姑姑匆匆忙忙赶来,莫非有事?” 云姑姑的面孔略显尴尬,声音也有点沙哑:“呵呵,正王妃多虑了,老奴能有什么事?还是那件事,希望正王妃能够劝说殿下,西侧寝殿那位只有入府当日见过殿下,至今过去了好多时日,都未曾见到殿下一面,好歹是侧王妃,又是刑部尚书旭民大人的女儿,这样冷落着度过余生吗……” “云姑姑!”唐安夏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礼貌又不失恭敬地浅笑道,“殿下去哪里,不是我能决定的。昨日我已经告知殿下,侧王妃对他甚是想念,至于殿下是否愿意去西侧寝殿,你我都左右不了,还请云姑姑莫要为难我了,毕竟如今文亲王府的后院,我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毕,唐安夏扬了扬脸,冷声道:“芳嫣,我们走。” 留下了愣在原地,一脸错愕,许久未缓过神来的云姑姑。 等到唐安夏愈走愈远,云姑姑才气恼的骂了句:“反了天了!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想当初摄政王妃在府里的时候,都不敢对我大呼小叫!她区区唐家的庶女,算个什么东西!” 一名奴才讨好的凑过来说:“云姑姑,怕是早就有人按捺不住性子,想要收拾她了!方才奴才瞧见,玉华姑娘拖着一个婢女的尸体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听说是要暗算正王妃不成,结果反被杀害!” “有此事?”云姑姑一愣,她怎么不清楚!?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在文亲王府派人下杀手! 奴才使劲儿点点头:“刚才正王妃对您的态度啊!八成是怀疑到您的头上了!云姑姑您可要小心为上,奴才们私底下都说,正王妃以前是唐家二小姐的时候,温婉贤淑、善良恬静,其实都是装装样子的。如今真的入了文亲王府,才暴露出来本性!” 云姑姑蹙起了眉头,心中嘀咕着:看样子这个唐安夏不好对付啊!不过敢对她动手的人是谁?竟然这般沉不住气!会不会是西殿的那位? 云姑姑打算去试探一番。 …… 轿辇穿梭在市井间,唐安夏吩咐车夫:“去春雨楼附近。” 芳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王妃您是打算调查匕首吗?” 唐安夏点点头。 到了春雨楼旁边卖福寿鱼丝的铺子,余老板娘先是一怔,紧接着跑来福了福身:“哎呀,参见正王妃!快快上楼。” 唐安夏拉着余老板娘来到后院,瞅着四下无人,伸手让芳嫣把匕首掏出来,交付到余老板娘的手中。 “我还要进宫,有要事处理,就不上楼品茶闲聊了。这把匕首帮我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家铺子卖的?是什么人买走的?我看它做工普通,不像是昂贵之物!” 余老板娘掂量掂量匕首的份量,应允道:“行,我这几日调查完了,派人送信给子瑜。” “也好,我和芳嫣如今在文亲王府树敌众多,不能被人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离开了铺子,轿辇来到皇宫。 唐安夏瞅着宫内枝繁叶茂,春意盎然,心中很是欢喜。 当初她入储秀宫的时候,心情沮丧,误以为会错过文亲王。 却阴差阳错,真的成为了文亲王的正王妃,如今想来,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凤仪宫,富丽堂皇,陈列的摆设气派高贵。 皇后坐在院落里赏花,看到唐安夏前来,抿唇一笑:“真是稀客啊,正王妃有事找本宫?” 唐安夏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想着自从入了文亲王府,还未曾进宫请安,今日便来了。” “不必拘于礼数,赐座!”皇后捻起一支刚开的花,递给唐安夏,“喜欢吗?” 唐安夏坐在皇后身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娘娘宫中的花,自然是最好的。” 皇后却微微一用力,把花枝折成了两半,冷声道:“再美的花,终有凋零的一天,就好比是后宫深宅的女子,再美丽再漂亮,也会面临着容颜易老,风光不在。 这世间的男人,又怎会爱恋你老去的模样?他们会喜新厌旧,会寻找下一束盛开的花朵,可能比你更美。 所以啊,这女人只有握在自个儿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金钱权势地位,这些才是对你不离不弃的东西,指望一个男人,早晚会下场凄惨。就像是这断裂的鲜花,一点用途都没有,只有被人抛弃的份儿。” 说着,皇后把花枝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旁。 唐安夏会意的应道:“臣妾明白,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朝着婢女扬了扬脸。 嫣儿立刻奉上新沏好的香茶。 皇后喝了一口,清丽的脸蛋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来丝丝妩媚雍容。 “本宫知道,你和文亲王惺惺相惜,两情相悦,便特意成全你们,算是文亲王欠了本宫一个人情。不过,本宫也提醒你,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你若是只靠着文亲王的怜爱活着,早晚会有凄惨的一天。” 唐安夏点点头,水光盈盈的眼眸流转间有说不尽的清秀动人,她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芳嫣立刻把准备好的牡丹步摇拿出来。 唐安夏打开锦盒,莞尔道:“娘娘,这是臣妾陪嫁的嫁妆,思量着牡丹是富贵之花,只有娘娘才配得上,所以特意给您送来。” “你倒是不计前嫌。”皇后端详着步摇精致的做工,递给嫣儿收好。 旋即,皇后屏退众人,一双秀气的眸子看向唐安夏,唇角微微翘起:“说吧,来找本宫到底所谓何事?不必遮遮掩掩,本宫见过的世面多了,知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 唐安夏并不隐瞒,无限姣好的脸孔扬起笑容道:“娘娘圣明!臣妾只是希望能依附于皇后娘娘,对付后宫的一位女子。” 皇后饶有兴趣的弯起唇角:“哦?后宫里还有你将军府的敌人?让我猜猜……当初决定赶尽杀绝的是丞相,还因此险些牵连了本宫。后宫与丞相关系密切的……不,应该说与松泽关系匪浅的女子,你是想除掉静贵人吗?” 唐安夏的眼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确实如此。静贵人是将军府的敌人,同样是皇后娘娘的敌人。臣妾知道,娘娘您不屑于和静贵人勾心斗角,臣妾只想得到娘娘的应允,许可臣妾对静贵人下手,其中的手段,娘娘拭目以待就好。” 皇后没有马上作答,她细细品茶,片刻,抬起眼眸,唇边的笑靥像清风拂面一般,说道:“本宫忙于治理后宫,实在是无心参与你们的事,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你先回去吧,有文亲王和将军府依靠着,本宫会尽力保你。” “臣妾明白,多谢娘娘!” 唐安夏喜笑颜开的走了。 一路上,芳嫣琢磨着皇后的话,甚是不解:“正王妃,您说皇后娘娘答应咱们了吗?” 唐安夏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当然,但有些话不能明说,要给自己留个后路,皇后说难免又照顾不到的,就是在提醒我,不能因此事牵连了她,让我处理得干净利落。” “原来如此,那我们要怎么做?”芳嫣实在是想不到好办法。 唐安夏微微仰头看着天际,红润的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动人神气:“时候还早,咱们去怡红院看看曼文和玉蓉,好歹是一起在储秀宫的姐妹,我难得入宫,哪有不去嘲笑的道理!” “嘲笑?”芳嫣一惊,又忍不住掩唇,“是啊,她们两个嚣张跋扈那么久,最后却成为小皇子的童养媳,确实该嘲笑一番!” 第149章 从内部瓦解她们 怡红馆,唐安夏在奴才的带领下,来到了院落中间,静贵人、玉蓉、曼文和李嘉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的菜肴。 唐安夏行了个平礼:“参见静贵人,小皇子妃。” 静贵人抬起眼眸,瞥了一眼唐安夏,冷声道:“正王妃来我这儿小地方,有什么事吗?” 唐安夏清亮的眼眸如同星光般闪闪发亮,抿唇笑道:“我有事找曼文和玉蓉,不知静贵人是否恩准,我与二人借一步说话。” 静贵人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小皇子妃嫔,也不好拒绝,便应声道:“你们去隔壁的西苑叙旧吧,那边没有奴才看守,我对你们的私事也不感兴趣。” 曼文和玉蓉面面相觑,都摸不清楚唐安夏的意思。 两个人一前一后,跟随着唐安夏来到怡红馆的西苑。这里果真安静祥和,没有一丝一毫的纷扰。 曼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在储秀宫你和我就是死对头,如今你会和我叙旧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当我是傻瓜容易糊弄吗?!” 唐安夏不怒反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就知道呈口舌之快,我今日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想着你们在怡红馆当童养媳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就顺路来看看。” 玉蓉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按照她以前的脾气,早就暴跳如雷发怒了,不过如今她的父亲松泽病逝,她没有了娘家依靠,想要再和唐安夏叫板,也显得底气不足,只能是憋着生闷气。 曼文可不管这回事,直接爽快的怼回去:“怎么?你只是嫁给了文亲王,区区一个文亲王妃,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吗?我和玉蓉嫁给了小皇子,将来最差的处境,也是赏赐封地,册封为王后和王妃。” “可是小皇子年幼,皇储之争血雨腥风,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啊?” 唐安夏笑得莞尔,她看向沉默不语的玉蓉,红润的薄唇微微一翘起:“何况你们和静贵人的年纪相差无几,就没有想过等到小皇子飞黄腾达之日,你们和他的母亲差不多,容颜老去,到时候有的是花枝乱颤的女子,年轻貌美,陪在小皇子的身边。 王后之位,未必是你曼文的。王妃之位,也未必是你玉蓉的,这后宫妃嫔的更替就像是院子里的花,一批又一批,你们这种年老色衰的,早晚会被取代。” 唐安夏的话,让曼文和玉蓉都陷入了沉默。 树丛里的昆虫叫了两声,打破了几个人的寂静。 玉蓉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问道:“唐安夏,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安夏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眸,眉眼间的秀气让人琢磨不透,她暗藏心思道:“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你们这样活着实在是毫无意义,守着一个慢慢长大的小皇子,等到享清福的时候,小皇子随时都可以替换掉你们,为什么不想着离开怡红馆,另寻出路呢?” 玉蓉开始动摇了,她垂下眼睑,自嘲似的喃喃自语了句:“我们哪有选择的余地呢?嫁给小皇子,就注定要一生一世被束缚住!哪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事在人为啊!”唐安夏似笑非笑的说,她清亮的眼睛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复而,唐安夏朝着静贵人的方向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和你们闲聊几句,我还要回文亲王府,你们可要保重身子,小皇子年纪那么小,你们真的熬不过他!” 回去的路上,芳嫣一脸不解的问:“正王妃,你去怡红馆说的那些话,是为了什么啊?” 唐安夏嘴边荡漾着笑容:“为了先让她们相互猜疑,原本拧成了一股绳,要从内部一点点的瓦解她们,静贵人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她能在后宫存活多年,必然有她的手段。不过,如果曼文和玉蓉都对她三心二意,存有私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芳嫣隐约明白唐安夏的意思,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回到文亲王府,已经是日落三竿,李君麒还没有回来,唐安夏用过晚膳,屏退众人。 她单独把玉华唤过来,一边更衣,准备沐浴,一边问道:“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玉华从袖口中取出来了一叠银票,拿给唐安夏看,解释说:“死去的婢女应该是收了钱,才会对您下手!我问了好多奴才奴婢,得知这个丫鬟是新来的,安插在您身边没几日。 我又去她的房间查了查,发现了这些银票,看上去对方出手阔气,不像是普通的敌人。” “你有问过管家吗?新来的丫鬟什么来头!” 唐安夏修长的腿缓缓浸入水中,整个人坐在了浴桶内,清澈的水漫过她的脖颈,芳嫣盛了一瓢水,慢慢的浇到了唐安夏白皙的胳膊上,坚挺的脊背上。 玉华答道:“管家回复了,说这一批新来的丫鬟,都是市井买来的,并没有特别挑选,当初正王妃侧王妃入府匆忙,来不及准备,所以就随便的往各屋分配。” 唐安夏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腾腾的热气,缓缓道:“如此说来,这位新的婢女,应该是在咱们屋里做事,然后被人收买。” 玉华点头赞同:“而且,应该不止是一个人下手,奴婢有质问院落里的奴婢们,为何不进屋伺候?他们说,芷莲姑娘吩咐过,正王妃用完膳,全都聚集在院子里东边的小亭有要事商议。” 芳嫣一听,有些困惑道:“可是,芷莲姑娘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再说,她没有理由要对正王妃下手啊!?” “殿下就是她的理由!” 唐安夏睁开了眸子,在眸瞳的深处透着一丝丝的冰凉冷冽,她轻轻的从浴桶里站起来,淡淡的看向玉华:“去把芷莲叫来。” “是!”玉华退下。 芳嫣服侍着唐安夏穿上新的衣裳,帮她擦干了发丝间的水滴,铺好了床榻上的被褥,拿了个软垫依靠在唐安夏的身后。 喝了杯金银花露,唐安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玉华押着芷莲过来了。 芷莲表情很淡定,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向唐安夏的眼神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一分一毫的畏惧。 她礼貌的福了福身:“参见正王妃。” “起来。”唐安夏注视着芷莲柔软弱小的样子,忽然觉得她的气质和妹妹唐代柔有些相似,都是一看上去就弱不禁风,可怜楚楚,让人心生怜悯的性情。 芷莲先开口问:“不知正王妃叫奴婢来,所谓何事?” 唐安夏冷笑了下,扬了扬脸,示意玉华把银票拿给芷莲看一看,随后,唐安夏问道:“芷莲,你可认得这些东西!?” 芷莲瞅了瞅银票的样子,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回正王妃的话,奴婢从未见过这种银票,并不知道是谁的东西!而且奴婢的月钱足够花,不需要偷盗。” “确实不需要偷盗,这点你装得倒是很像。看不出来,你一个可怜可爱的丫鬟,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心思,装腔作势的能耐更是厉害。” 唐安夏也毫不客气的训斥她。 芷莲一下子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回道:“正王妃息怒!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偷盗之事,更不知道这些银票是哪里来的东西,恳请正王妃明鉴!奴婢自小就在文亲王府伺候着,从未想过会招惹到这种是非,殿下一定会相信奴婢的清白!” 唐安夏瞅着她一副被冤枉凝眉的模样,不悦的挑了挑眉头,冷言冷语道:“呵呵!你拿殿下来压制我吗?芷莲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殿下的心思,你觉得堂堂文亲王,他是会相信奴婢的话?还是信任每日周夕相处的王妃? 罢了,我再问你,你今晨要求所有的奴婢,都到院落西边的小亭子聚集,说有要事商议,到底是什么事?” 芷莲转了转眼珠,显然在冥思苦想,回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只是给他们分配一下,有的奴婢偷懒,有的奴才不听话,想让他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正王妃!” 唐安夏的眼神愈发的深邃,冷冷的好像一把利剑,能穿透了芷莲的心思,笑问:“如此说来,你并不知道有人行刺?在屋里险些要了我的性命?那可真是巧合啊!你召集奴才婢女去外面的院子!恰好就有人在屋内行刺,你和刺杀我的婢女是商量好了吗?打算对我不利?还是说你们都听从于某人的安排,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芷莲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她憋了憋嘴角,眼泪立刻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批了啪啦掉落一地,可怜楚楚的说:“正王妃,您真的冤枉奴婢了!真的只是巧合!奴婢也是看到玉华姑娘拉了一具尸体走出来,才知道您陷入了危险中!奴婢真的不会害你,您说殿下那么爱您,奴婢不敢啊!” 第150章 我是无辜的 唐安夏真心佩服芷莲的演技,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断然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娇小柔软,唯唯诺诺的丫鬟,竟然也是一个擅长于勾心斗角,工于心计的女子。 果真在深宅里呆久了,那些活不长的都死了,那些活得久的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唐安夏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阴谋,她看向芷莲的目光清凉,红唇微抿:“你啊,是不是忘记了白梅是怎么死的了?她当初陷害我的时候,一定想得是能害死我,便是成功。如不能害死我,依仗着是云姑姑的丫鬟,又在文亲王府十多年,顶多挨几板子,此事便作罢了。可你是否想过,殿下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她?” 芷莲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十指纤纤攥成一团,长发垂在脸侧,遮挡住了眼底的神情,牙齿不安地咬住了嘴唇,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正王妃……奴婢真的没有害过你……哪怕是殿下来质问,奴婢也断然不会承认的……” 唐安夏不屑地笑了下,她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色,似乎能拧出水来,语笑若嫣然道:“芷莲,我不是第一回被人陷害了。如今想来,在唐家从小看到大的勾心斗角,加上我自个儿也参与其中,对你这点小手段还是心知肚明的。说起来,我还要真心感谢我们唐家的几个女人,如果没有经历过和她们的明争暗斗,我未必能活到今日。 人嘛,越挫越勇,越斗越精明。你和白梅一样,都喜欢了殿下很多年,偏偏他对我一人钟情,你们嫉妒我怨恨我,情有可原。但你们若是能够安分守己,来日我会给你们二人安排个好去处,或者留在王府里好好当差,或者寻个正经的好人家嫁了。偏偏你们非要让我死,那我又岂能容你们得逞?自然要杀了你们,保全我的性命。” “正王妃,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情,死都不会承认的!”芷莲委屈巴巴的眨着眼睛,那可怜楚楚的模样好似受尽了冤气。 唐安夏也不着急,她会意地朝着玉华使了个眼色,不施粉黛的脸颊掩饰不住的冷漠淡定。 玉华一手按住了芷莲的胳膊,向后微微一用力,芷莲原本跪着的身体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玉华厉声呵斥道:“这种事断然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说!到底还有几个同谋!是谁指使你做的坏事!?” 芷莲痛得呲牙咧嘴,却依然是咬死了不承认:“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没有做过。正王妃请您相信,奴婢把所有下人们召集在院子里,真的是训诫他们,绝对和刺杀您的婢女无关,是巧合,真的是巧合。” “玉华啊,银票在死掉的贱婢房里找出来,必然是王府里谁收买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贱婢愿意赌一把,活着就能拿着银票潇潇洒洒过上好日子,大不了一死无法对证。那么,活着的只有芷莲这一个证人了,看样子要搜一搜她的房间了。” 说罢,唐安夏对垂手立在一侧的芳嫣吩咐道:“去查一下芷莲的房间,同一个幕后主事的,或许相同的银票,芷莲的房里也藏着呢!” 第151章 找到匕首铺子的老板了! 耐心等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唐安夏侧躺在床榻上合着眼皮休息,玉华押着芷莲在屋内等候处置,闺房里静得出奇,仿佛黎明前的死寂,一颗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唐安夏微弱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来,她渐渐地陷入了熟睡中,迷迷糊糊的,仿佛来到了一处人间仙境,四周都是红花绿草,高耸入云的松树,涓涓流淌的溪水,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春天朝气蓬勃的味道。 唐安夏疑惑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一步步往前走,小心翼翼地生怕踩到蛇之类的动物,前方是一处处绿油油的高山,围绕着中间有一潭泉水,准确来说,那是一汪没有流动,没有进入没有出处的死潭水。 唐安夏的心底一颤,站在岸边,凝望着水面上发出来的腾腾蒸汽,她竟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升了起来。 紧接着,一条巨星的长龙盘旋升起,龙鳞上的水滴掉落在潭水间,长龙如铜铃般的眼睛看向唐安夏,猛地飞驰而来,钻入了唐安夏的身体内,速度之快,风驰电掣般,唐安夏来不及躲闪,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但那条长龙不知是消失不见,还是进入了腹部,唐安夏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便再无知觉。 “正王妃!正王妃!子瑜来了!” 耳边响起了婢女的呼唤声,唐安夏急忙睁开眼睛,看了看还被玉华看管的芷莲跪在地上,这才恍惚的从梦境中缓和过来,原来是假的。 “怎么了?”唐安夏定定心神,轻声问道。 婢女福了福身:“回正王妃的话,子瑜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吧。” 唐安夏坐直了身子,把被襟向上拉了几分,裹住了肩膀。 子瑜进入房间,在距离床榻较远的位置停下脚步,看到芷莲被罚跪,愣了下,紧接着对唐安夏拱手作揖道:“正王妃,殿下在外处理要事,恐怕要耽误几日才能回来,担心你牵挂他,命令微臣前来通禀一声。” 唐安夏想到刚刚的梦境,关切的叮嘱道:“你们万事小心,如今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切忌不可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是,我和殿下做事,正王妃尽管放心。另外,今日余老板娘派人送信来,说是找到贩卖匕首的铺子了,并且把老板带来,声称您能用得上,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子瑜一边悠悠然的说着,一边悄悄地瞄了几眼芷莲的模样,一双乌木般的黑色瞳仁清澈又深不见底,仿佛早已看透其中的玄妙般。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晶莹如玉的肌肤散发着莹莹光泽,她的声音叮当作响:“我就知道,余老板娘办事一向是靠得住的。” 抬眸,唐安夏命令道:“来人,传匕首铺子的老板去正厅等候,玉华,你也押着芷莲去正厅,想必他们二人是旧相识了。子瑜,你速速回到殿下的身边,文亲王府有我在,乱不了。” “好,正王妃请保重。” 子瑜薄薄的嘴唇微微一抿,无可挑剔的脸孔转向芷莲,眉心轻蹙,扭身离开了。 唐安夏起床更衣,婢女给她换上一件金色的云烟衫,裙摆上绣着雅致的兰花,袖子宽大,迎风飒飒。外披着兔毛马甲,包裹住窈窕的身材,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 正厅,芷莲低垂着头沉默不语,铺子老板左顾右盼,一副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唐安夏缓缓地从内阁走出来,裙摆摇摇,坐在主位的官帽椅上,冷冷的扫了一眼,端起婢女沏好的热茶,尝了口。 第152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匕首铺子的老板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唐安夏,象征性的跪下来磕个头:“草民参见夫人!草民一向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从未招惹过权贵之人,恳请夫人明鉴。” 唐安夏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素面朝天的她依旧是美得倾城,红润的嘴唇轻轻抿起,语气清寡道:“我知道你是本分的百姓,今日叫你来,只想问你几件事,你如实回答,不能蒙骗,我自会派人送你回去。” 铺子老板再次磕头道:“夫人尽管问,草民内心坦荡,绝无虚言。” “很好。”唐安夏朝着一旁的婢女扬了扬脸。 婢女便把方才子瑜交给她的匕首,拿到了铺子老板眼前,做工普通,刀刃锋利,一看便是价格便宜却又极其好用的武器。 唐安夏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他的神情,冷冷的质问道:“这把匕首是否出自你的店铺?” 铺子老板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点点头回道:“夫人聪慧,这确实是我们店里打造的轻巧匕首,这种刀见血封喉,极其锋利,而且它的外观都是普通的用材,价格便宜,容易隐藏在衣服里,不易被人察觉,可以说是暗杀敌人的绝好选择。” “很好。” 唐安夏对于这番回答非常满意,眼中闪着隐隐的冷意望向芷莲,她美眸流盼,樱唇含笑:“那么,你可记得那日去买匕首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铺子老板蹙了蹙眉,思考片刻,缓缓道:“草民记得清楚,每日来我店里买刀剑匕首的人不计其数,但绝大多数都是些江湖之人,还有府兵衙役,粗壮大汉……只有那日来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家,穿着打扮一瞧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出手阔气,当时给了草民一张银票,要买一把‘不易被人察觉’的匕首防身。” 唐安夏的嘴角依旧是挂着丝丝浅笑,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墨玉般的眼眸闪烁着盈盈的灿烂光芒:“呵呵,这个理由不错,防身用,自然不能被人发现了,所以你就挑选这把匕首卖给她?” “是,是,夫人聪明。”铺子老板点头哈样的应和着,他也不曾想过会因为卖掉一把匕首,引来了这样一连串的麻烦,否则他才不会铤而走险,招惹这般不清不楚的是非。 此时,唐安夏的脸上噙着一抹不羁的微笑,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玉华,平静道:“把芷莲带到他的面前,让这位老板见一见,那日去买匕首的女子是不是她?” 玉华一手掰着芷莲的胳膊,另一只手按住芷莲的肩膀,押着她走向店铺的老板。 芷莲低垂着头,把脸深深地埋在胸前,她用力地挣扎,试图摆脱掉玉华的控制。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相比较从小习武的玉华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匕首铺子的老板向上翻着眼皮,瞅着芷莲躲闪的模样,似曾相识。 玉华是个急性子,可不容许芷莲左躲右闪,干脆抓住了她的头发,向后使劲儿一拉,芷莲那张惨白到无血色的脸孔,直接的对准了铺子老板的脸。 “哎呦!”铺子老板吓得往后一躲闪,险些摔倒,他连连点头,“是,是这位女子……草民的店里平日几乎没有女子去买东西,偶尔去也是江湖中的习武之人,像这样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打扮得也金贵,草民不会记错的,况且她长得也漂亮,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很是讨人喜欢。” 芷莲顿时神情慌张,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铺子老板的头,咬牙切齿的怒斥道:“你!你胡说!你一定是和别人串通一气!还陷害我的!我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有买过什么匕首!” “姑娘啊!草民句句属实,草民为何要诬陷你啊?草民和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铺子老板一脸的无辜冤枉,紧接着,朝着唐安夏恭恭敬敬地跪好了,正义凛然道:“夫人!草民虽然出身卑贱,但一向光明磊落的做生意,小本经营,不敢招惹达官贵人,更不会诬陷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恳请夫人明察秋毫。” 唐安夏瞧着他那副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倒是个老实人的作风,再望向芷莲气急败坏的模样,打心眼儿里觉得她矫揉造作,令人作呕。 “罢了,来人,送这位铺子老板回去,拿一两银子赏给他。” 铺子老板立刻感恩戴德的叩谢道:“草民多谢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芷莲眼睁睁地瞅着铺子老板离开的背影,一改往日柔弱似水的小样,朝着他远去的方向大呼小叫喊着:“你回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我!你为什么害我!?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给我回来!” 若不是玉华在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怕是芷莲早就疯狂的追过去和铺子老板打起来了! 唐安夏一脸的厌弃,清亮明动的眼眸流转间透着几分不耐烦,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神情,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语气:“芷莲,闹够了吗?该演得戏码,我陪你演了,如今你该谢幕了。” 芷莲撕心裂肺的吼声戛然而止,她停止了挣扎,机械般呆滞的转过身来,眼睛里浸满了无辜的泪水,凝视着唐安夏,忽然绷不住情绪,彻底崩溃的大哭起来。 唐安夏冰冷的眼神像是当初审视唐代柔似的,毫无波澜的望着芷莲,两片月牙似的唇瓣并拢在一起,呵斥道:“哼,你和我唐家的妹妹还真是如出一辙啊!可惜你没有她的手段厉害,没有她的小聪明,我该如何处置你呢?想害我的婢女已经死了,不如你来说说,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我保证,你说出背后的那个人,我就不杀你。” “你不杀我!?哈哈!”芷莲一改往日的温柔弱小,她拼命地甩动着胳膊,意图摆脱掉玉华强而有力的手掌,原本秀丽的面孔开始狰狞不堪,眼眶里像是喷火似的发着仇恨的光。 她压抑在内心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的爆发了,扯着嗓子狂吼道:“唐安夏!你凭什么得到殿下的关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不杀我!?哈哈哈……当初云姑姑那么祈求殿下!白梅姐姐还是因为你而死了!如今殿下知道有人刺杀你,又不相信我是无辜的,怎么可能会留我性命?!白梅妹妹都没有逃得过一死,我有什么资格幸免?! 唐安夏!你想杀我!我不怕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你休想!哈哈!我告诉你,文亲王府里不止有我一个人恨你!嫉妒你的人多得是,想要让你死的人更多,府内哪个女子不喜欢殿下?大家都巴不得让你快点暴毙!你就等着死吧!” 唐安夏阴沉着脸,瞳孔里散发着轻蔑而又鄙视的光芒,美丽的脸孔如同一尊不可亵渎的画中人,挑了挑眉头:“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害我之事,你也在预谋!” “那又如何?!难道我会怕你?左右我都难逃一死!不如把心中的郁结坦白告诉你!唐安夏,你以为当上了正王妃,就平安无事了?!得到了殿下的恩宠,就能把王府握在手里了?你做梦!文亲王府永远都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你等着瞧吧!早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芷莲最后嘶喊了几句话,她对准正厅旁的白玉柱子,意图冲过去一头撞死。 玉华紧紧地抓住她,用力撕扯着她的手臂,芷莲只听到她的胳膊发出了咯吱一声响,似乎是关节脱臼了! 她疼得呲牙咧嘴,强忍着差点掉落的眼泪。 “放了她。” 唐安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正厅里掷地有声,语调可怕的让人不时打冷战。 玉华怔了下,不解的看着唐安夏反问道:“正王妃,不让她吐干净了吗?她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唐安夏清冷的目光扫过了芷莲的脸颊,落在玉华死死揪住她的手上,面无表情道:“她一心求死,又怎么会说实话呢?不如顺了她的心愿,让她死了算了,免得活着碍我的眼。” 玉华犹豫了下,还是乖乖的听从唐安夏的命令,松开了手。 芷莲却愣在原地,呆呆的一动不动,原本打算撞在柱子上了断性命的她,此时此刻反而像是被定住一般,不敢动弹了。 “怎么不死了?我不拦着你。你一死了之,正好和我心意,你在殿下面前晃来晃去,我还真是烦得慌,殿下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就像是不在乎白梅的死一样,你自行了断,省得弄脏我的手。” 唐安夏轻描淡写的说着这番话,好似是一件无关痛痒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美丽的脸孔隐藏了全部的情绪,连玉华都摸不透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啊!!”芷莲崩溃大哭,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哭得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泪人。 唐安夏优雅的起身,对玉华招了招手,平淡如水的语气:“玉华回来,不用再抓住她了,不管是投河自尽,还是一尺白绫,她总会有办法死得干净利落。” 玉华虽然不懂得唐安夏的言外之意,却选择相信她服从她,听话的离开了芷莲的身边。 这时候,芳嫣从殿外急急忙忙跑回来,身后还带着两名婢女。 芳嫣和婢女瞅着芷莲发疯落魄不堪的样子,怔了怔,来不及行礼,便把手中的盒子拿到唐安夏的眼前。 “正王妃,这是在芷莲的房里搜出来的东西!有殿下的一件衣裳,还有一些殿下的贴身之物,还有和那贱婢一模一样的银票。” 唐安夏瞧着眼前的两个盒子,满满的都是芷莲对李君麒的心意,爱慕到收藏他的衣物,珍藏他的每一样东西,视若珍宝。 唐安夏不禁嗤笑了声:“你这是真爱啊!随你吧,你不想告诉我真正的幕后黑手,就随你去死好了。” 说罢,唐安夏徐徐的朝着屋内走去,只留下冷冰冰的话:“芳嫣,把那些东西都扔进院子里的湖里,虽说是殿下的东西,沾染了贱婢的味道,总归是不干净,不吉利,扔了倒好。银票交给管家,留着文亲王府开销使用。” “是,奴婢遵命。”芳嫣忙答应着,招呼两名婢女把东西收到盒子里,即刻就去办。 芷莲眼睁睁的看着奴婢们把她的宝贝拿走,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紧跟着芳嫣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那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那都是殿下的!不要!还给我!还给我!” 唐安夏对她的丑态熟视无睹,倒是玉华在身后百感交集着说:“真看不出来,芷莲竟然对殿下这般用情,看样子整个王府的女子,不是喜欢殿下就是喜欢子瑜,以后我们的敌人更多了。不知道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被殿下瞧见了,会作何感想啊。” “殿下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她。” 唐安夏一边脱下马甲,一边清冷的说着。 继而,扭头对伺候的婢女道:“你们都退下吧,玉华留下就可以了。” “是。”两名婢女乖乖离开了闺房。 唐安夏躺在床榻上,玉华帮她盖好被子,守在床边坐着,低声道:“正王妃安心的睡吧,奴婢在你身边睡,有任何动静都不用怕,奴婢会保护您。” 唐安夏点点头,瞄了眼门口,确定没有人偷听,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玉华,你明天去办两件事,第一件,拿着我文亲王府的腰牌,回唐家一趟。” 玉华眉眼间顿时显露笑意:“正王妃是打算让李姑姑来吗?” 一提到李姑姑,唐安夏的脸上露出来踏实的神色:“是啊,我答应过李姑姑,安顿下来就接她随身伺候,有福同享。如今文亲王府没有可信任的人,李姑姑和蓉儿一来,你和芳嫣也能轻松一些。借由着有人行刺我这档子事,正好是我让她们进府的借口。” “那第二件事呢?” 唐安夏的眼神开始幽暗不定:“不管明日芷莲是生是死,你一早上接李姑姑来了之后,就去偷偷的跟踪她。若是死了,也会有人在意,若是活着,更会有人沉不住气。顺着芷莲这条命往上爬,总能找到她的上家。 我们在文亲王府的势力单薄,只能掌握确凿的证据,才能动手一击致命,否则会打草惊蛇。我总怀疑是她,却希望不是她,毕竟那么一笔银票,普通的奴才们是拿不出来的……” 玉华紧锁眉头:“奴婢明白了。” 第153章 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府! 次日,唐安夏醒来的时候,发觉芳嫣正静静的守在她的身旁。 “玉华呢?”唐安夏打个哈欠,轻声问。 芳嫣把早就备好的洗漱水再加上点热的,头不抬的回道:“玉华醒得早,回唐家了,担心吵到你,就让奴婢先来伺候着。” “哦。”唐安夏应了声,瞅着外面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便换上一件淡蓝色的素衣裹身,外披着白色纱衣,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 洗漱完毕,唐安夏坐在厅堂的桌前用膳,捏了块莲子糕放入口中,抬眸问:“昨夜芷莲的情况如何?是跳湖自尽了?还是失踪不见了?” 芳嫣给唐安夏倒了杯热腾腾的水,嗤鼻嘲讽道:“正王妃还真是抬举她了!那贱婢发疯一样的跟了出去,眼睁睁的瞅着我们把她的破烂玩意扔到湖中,她就趴在湖边呼天抢地的喊叫着。 奴婢还特意走到跟前,鼓励她了句‘心疼你就跳下去吧,反正殿下也不会在乎你的死活’,谁知啊,那贱婢就是拿寻死吓唬咱们,根本不敢自尽。奴婢听下人们说,天蒙蒙亮的时候,瞅着她独自一人回房间了,现在还没有起床呢!” 唐安夏露出了预料之中的神情,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如花瓣般清灵透彻,咽下口中的饭菜,徐徐道:“吩咐下去,不用管她就是了。芷莲原本是伺候殿下的,如今殿下整日繁忙,她也无事可做,想死想活,由着她折腾就好。” 芳嫣点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她瞅着唐安夏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知为何,鼻子有点发酸,忍不住拉了张椅子,坐在唐安夏的身边,柔声道:“正王妃,辛苦你了。奴婢原本以为,咱们嫁入文亲王府,您的身边有殿下的保护,还有子瑜的守护,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就可以再也不用勾心斗角的算计,我们就能全心全意的对抗敌人,迎来美好和谐的日子。 未曾想过,即便是到了殿下的身旁,您成为了文亲王的正王妃,还要面对旁人的猜忌,还是会有人陷害,就像是我们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的魔障,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紧跟着尔虞我诈,都免不了要明争暗斗。 奴婢昨夜未眠,辗转反侧,回想着当初在将军府,您还是唐家的二小姐,年幼之时,不懂心机,不会谋算,虽被将军和大夫人惩罚,偶尔被母亲骂几句,终究是过得安逸些,也单纯些。” 唐安夏放下筷子,抬起素手轻轻地拍了拍芳嫣柔弱的肩膀,脸上挂着欣慰的笑靥:“傻丫头,这世间哪里会有岁月静好的事情啊?我们本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啊,不比月公主那般潇洒自在,金枝玉叶。我们没有人庇佑,只能靠自己负重前行,将军府也好,文亲王府也罢,终究只是能帮我们一时,真正能救得了我们的只有自己。 能留在殿下身边,自然是极好的,有殿下在,我们也算是有个依靠。但是很多事情,比如我们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期许的幸福,旁人是给不了的,那些能依附着别人活得好,活得幸运的人,自然是她们的命。 像我们这样普通平凡的女子,不是嫡女,出身卑微,娘家又靠不住,我们哪有那等好运气?好命数?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从泥潭里爬出来,摆在我们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或者,在波云诡谲中认命,混吃等死,可能连害死我们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再或者,就像是眼下这般,只要一口气在,就不服输,哪怕费尽心血,也要闯出来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也要按照我们的意愿好好活着。哪些想要陷害我们的,算计我们的,都要被我们握在手中。我们也算是受尽了委屈,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如今自然会看透很多事情。” 芳嫣眼眶微微泛红:“正王妃,奴婢是心疼你,这世间真真是不公平,同样是女子,有的就能顺风顺水,有的就能得到夫家的庇佑,有的则是继承了娘家的产业,唯有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最难做,往下一步,可能就会掉入悬崖,往上一步,又是熬干了心血的艰难。 倘若像是三小姐痴痴傻傻,在唐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倒是活得清净些。可惜奴婢知道,您已经不再是曾经单纯善良,任人摆布的女子了,您想要替唐家分担,想要和殿下一起承担重任,想要把那些陷害您的人踩在脚下,你心里有荣华富贵,也有特立独行。您不想随波逐流的活着,你要顺应自己的内心,必然会付出比旁人更多的代价。 奴婢看着您如今变得强大,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心智上,都不再畏惧孤独。看着你步步为营,哪怕荆棘丛生,也会用尽力气寻到一条出路,奴婢真的很心疼……” 话到此处,芳嫣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劈了啪啦的往下掉。一张秀气的小脸印着不舍,憋着的嘴角仿佛明明不情愿却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去做一件事。 唐安夏掏出了帕子,帮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滴,安慰道:“没关系的,再苦再累都不要紧的,我们能随心而活,就已经是对自己的恩赐了。” 这时候,外面的婢女匆匆跑进来,诧异的看了眼芳嫣,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怯生生的福身道:“正王妃,玉华姑娘带着两位您娘家的人回来了,但是……但是……” “直说就行。”唐安夏一改温柔的神情,冷冷道。 婢女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看唐安夏的神情,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云姑姑在外面拦截住了她们,不让玉华姑娘进来……” “不要紧,我去看看。” 唐安夏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起身往外走。 芳嫣赶忙擦干了眼泪,火急火燎的跟在唐安夏的身后,一路小跑追上去,嘴里喊着:“正王妃!您小心点脚下!” 唐安夏一边步履如飞的走着,一边透着阴凉的口吻:“芳嫣啊,以后不要再流泪了,你看看,我们想不惹事,但我们也不能怕事啊!总会有是非找上门来,招惹咱们原本安定的生活,你我都是这泥潭中的人,想要爬上去寻一方净土,也要先把拽住我们后腿的人都踩下去才行。” 芳嫣使劲儿的点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通往东侧寝殿的长廊,被下人们围堵的水泄不通。 唐安夏远远的就听见了云姑姑的怒斥声:“文亲王府不是你们唐家,君臣有别!你们唐家是将军府不假,但是你们是臣子,文亲王府是皇亲国戚,乃是沾着天子的光,和你们唐家截然不同!我才是处理府内大小事务的掌事姑姑,她来了算什么!?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玉华理直气壮的解释道:“我是奉了正王妃的命令,带着李姑姑和奴婢蓉儿进府,她们是伺候正王妃的,和你掌管文亲王府不相干!快快让开,免得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休想!”云姑姑朝着下人们一挥手,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给我拦住她们!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放人进去!” 紧接着,云姑姑的双手抱拳挡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呸了一口道:“就连管家从外面找奴才入府,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倘若我不点头,我不答应,文亲王府的管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奴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真以为这里是你们小门小户的小庭院吗?没有规矩的东西!来人!把这个什么李姑姑和她身边的贱婢,给我扔出门外!” “我看谁敢!!” 唐安夏的声音在人群之后响了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各个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有的婢女们交头接耳,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心想着:这下子有好戏瞧了!一个是原来摄政王妃的陪嫁姑姑,一个是如今新入门的文亲王妃,她们对着干,真不知道谁输谁赢! 不过,礼数不能少了。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作揖道:“参见正王妃。” 云姑姑也是不情愿的敷衍了下:“参见正王妃。” 唐安夏无视了云姑姑的存在,径自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直接走到李姑姑和蓉儿的面前,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许久未见的激动,一脸的欣喜之情,迎上前握住李姑姑的手,婉转动听道:“李姑姑,蓉儿,让你们见笑了,这里不比咱们将军府,你们日后要小心谨慎些。” 李姑姑紧紧地攥着唐安夏的手,略微苍老的脸颊满是心疼,叹口气:“二小姐……不,是正王妃,一早上来就看到如此的架势,老奴真的于心不忍,您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留在正王妃的身边做牛做马,替您分忧。” “好,真好。” 唐安夏欣慰的笑着,如繁星般山所的目光转向蓉儿,此时的她神情冷静,眉目清秀,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怯懦和害怕。 想着上次对付颖姿的时候,蓉儿那副瑟瑟发抖,吓得六魂无主的小样,唐安夏不禁称赞道:“蓉儿长大了些,出落的越发标致,李姑姑你的眼光真不错,挑了个好苗子!” 李姑姑一把拉过蓉儿的手,拽到唐安夏的跟前,像是自己的杰作般骄傲道:“那是那是,蓉儿天资聪明,一点就通!” 蓉儿平和的看着唐安夏,抿唇轻笑:“二小姐……不,正王妃,奴婢好生想念您。” 唐安夏轻轻地摸了下蓉儿娇嫩欲滴的白皙小脸,笑靥如花:“我也想念你们。” 转脸招呼芳嫣:“快点带着她们去东殿,吩咐膳房备好酒宴,今日我要好好和她们叙叙旧。” 芳嫣干脆的应声:“是,奴婢遵命。” 这一场主仆相认的戏码,在云姑姑的眼里格外刺耳。 她鼓足了勇气,抱着绝对不能失了颜面的决心,再次阻挡在她们的面前,定定心神,大声道:“正王妃!文亲王府不是唐家,有王府的规矩,不得擅自让无关人等入住!” 唐安夏不说话,犹如一株盛开绽放的桃花树,稳如泰山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浮动。 云姑姑吞了口唾沫,这女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自个儿却强打着精神朗声道:“老奴知道,正王妃想念家人。不如就留她们住一日,陪着正王妃叙叙旧,明个一早,老奴会亲自派人把她们送回到唐家去。” 云姑姑心想:我已经给你个台阶下了,唐安夏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呵。”唐安夏忽然笑了,她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朝着东殿扬扬脸。 芳嫣立刻拉着玉华,一干人等离开了喧闹的长廊。 云姑姑还想阻拦,奈何其他的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唐安夏就站在这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畏惧的低气压,刚才他们能听从云姑姑的命令,拦着不让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今,自然是不能违背正王妃的意思,哪怕心中暗自反抗,身体也要乖乖的服从。 唐安夏眨了眨眼睛,绵长而浓密的羽睫好似蝴蝶的翅膀翩翩而舞,她弯起红唇,嘴角挂着一丝诧异:“云姑姑,我知道你在王府多年,任劳任怨,功劳有苦劳有。但是,你刚才也说了,君臣有别,主仆……同样有别。我是主子,你是奴婢,这天下哪有奴婢说得算,主子要听奴婢的道理?” “这……”云姑姑顿时哑口无言,她绞尽脑汁,反驳道,“正王妃,毕竟王府有规矩,不能随意让外人进来,坏了规矩,那就是坏了老祖宗定下的礼数,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啊!” 唐安夏掩唇而笑,雅致清丽的玉颜如天边的皎月般迷人,声音轻柔却不是威严道:“这规矩是人定的,就连当今皇上都常常更换先帝的规矩,还有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云姑姑的意思是……皇上也坏了老祖宗的规矩,也是大不敬的罪过吗?” “这……老奴不是此意……”云姑姑越发的紧张不安,双唇开始哆哆嗦嗦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安夏笑得更加绚烂,那笑容中还透着几分阴狠的警告之意:“云姑姑,如今的文亲王府不再是过去那个风平浪静的地方了,殿下是主人,除了殿下,就是我这个正王妃说得算。若是我在这里觉得舒坦,又怎么会把娘家的人找来帮忙?昨日我被人刺杀,险些丢了性命,我安排两个娘家的奴婢天经地义,你无权干涉!” 第154章 可怕!梁上有人! 云姑姑瞅了一圈看热闹的奴婢,要知道她在文亲王府几十年,曾经的摄政王妃都要给她几分颜面的,如今栽在了唐安夏这个年纪轻轻的正王妃手里,岂不是颜面尽失,将来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了!? 于是,云姑姑咳嗽了一声掩饰内心的不安,抬起头理直气壮的叫喧道:“正王妃!请恕老奴冒犯!王府里不能有两个掌事姑姑!当初摄政王妃决心去皇陵守墓的时候,就立下了旨意,老奴只要有一口气活着,就要好好辅佐殿下,照顾好王府的大小事务。 哪怕您是殿下明媒正娶的正王妃,老奴也不能违背当年摄政王妃的旨意,恳请正王妃念及她是殿下的亲生母亲,体谅老奴的不易之处!明日老奴会亲自派人,护送唐家的两位奴婢离府,正王妃不要再为难老奴了!否则,老奴愧对于摄政王妃的嘱托,只能以死谢罪!” 唐安夏清冷的眸光静静地看着云姑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粉红色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她浅浅一笑:“昨夜芷莲刚在我的房里寻死腻活的,好像我不给她出路一样。今个儿云姑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求一死,好像我威逼利用你一样。呵呵……说起来,昨日我被人行刺,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天下的道理,还都成了你们说得算了?殿下若是知道,我昨日被人刺杀一事,敢问你们这群奴才有几个脑袋?堂堂正王妃在文亲王府里遭遇敌袭!传到皇上朝臣的耳朵里,外人会如何看待咱们文亲王府?失去了名誉和威望的殿下,会如何处置你们来堵住悠悠众口!? 你们一个个只看在眼前的小恩小惠,觉得和我作对就是上策?误以为能把我赶出去就万事大吉了?还真是鼠目寸光啊!我告诉你们,若不是看在摄政王妃的颜面,云姑姑也好,芷莲也罢,我早就驱赶出府了!还会留你们至今在我的面前撒野耍弄心机!?” 说罢,唐安夏定睛看着一脸不安的云姑姑,如蒲扇微微翘起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脸上泛着高冷的表情道:“我知道,白梅的死,让你对我心怀怨恨。我记得曾经云姑姑对我格外喜欢,当我还是唐家二小姐的时候,每次来王府,你都真心关照。 可惜白梅一死,你心如刀割,把这份怨恨发泄到我的身上。如今,物是人非,我不再是当初单纯善良的唐家二小姐,你不再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姑姑。但看在殿下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恳请云姑姑好自为之,莫要再次招惹我。” “正王妃误会了,老奴怎会记恨于你!”云姑姑立刻打断了唐安夏的话,她的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悬空着仿佛马上就要跳出来了似的,生怕唐安夏再冒出来什么话,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唐安夏的眼角微微一挑,发丝摇曳在玉样脸庞的两侧,她厉声道:“你记恨也好,不记恨也罢。李姑姑和蓉儿入府,乃是伺候我来了。你尽管放心,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皆有你掌管,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掌事姑姑的位置还是你的。只不过我的事,就不需要你再插手了,以后关于我的任何事情,都会让李姑姑和芳嫣办妥,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奴才等遵命。” 所有的下人齐刷刷地跪下答应着,不敢说一个不字,他们头一回觉得唐安夏竟然如此的严厉可怕,话语间透着一股子的硬气,连一颦一笑都让人肃然起敬。 在他们的印象里,唐安夏本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善良贤惠、知书达理,似乎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都不足未过。 偏偏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不可亵渎不可挑衅的王者,高高在上让人仰头敬畏,不敢反抗,也不能质疑。 云姑姑彻底的被打败了,她整个人沮丧的杵在原地,仿佛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苍老的脸颊浸满了落寞和哀伤,眼底透着失望和落魄,还隐隐约约有一丝丝的恨意。 唐安夏静静地离开了长廊,莲步微移,踩在石板路上,就像是踏着五彩云霞般轻盈自在,窈窕的身段婀娜多姿,高雅的气质与众不同。 回到东殿,芳嫣正在屋里和李姑姑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当初白梅的毒蛇一事,还有昨夜芷莲发疯一事。 李姑姑面色凝重,瞅着唐安夏走来,急忙迎上去,拉着唐安夏的小手,感叹道:“正王妃,让您受委屈了!没想到才进王府几日,就遭人暗算,看样子咱们要清一清院子里的人了!” 唐安夏走到桌签坐下,芳嫣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香茶。 唐安夏一饮而尽,摇摇头道:“院子里的人哪容易清理干净啊?我是外面嫁进来的,除了你们四个人是娘家带来的,余下的都不可信。总不能把所有人都赶走,只留下你们四个伺候着吧。 再说,殿下还需要人照料,这里里外外都是活儿,王府这么大,不可能安置着都是咱们的人。西边寝殿还住着一位侧王妃,她也不可能任人摆布啊!” 一提到西殿,芳嫣疑虑着:“说起来,殿下从来都没有去过西边寝殿,这位侧王妃倒是能沉得住气,不吵不闹,也不急不躁。只是让云姑姑过来劝说过几句,让咱们正王妃劝一劝殿下,要雨露均沾,不能冷落了侧王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姑姑蹙起眉头,微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思量道:“这就奇怪了,天下女子哪有不争宠的道理?更何况侧王妃本就是名正言顺嫁进来的,自然希望得到夫君的疼爱。女子入府只有两个目的,或者手握大权,如同皇后贵妃那般,或者独占恩宠,如同静贵人那般。 等有了子嗣,还会明争暗斗为了孩子夺得一席之地,哪怕舒妃那种对皇上冷漠,对权力淡薄的女子,都会替皇子深谋远虑。 这位侧王妃能够看破世俗吗?人心叵测,依老奴看,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越是安静,越可能是掩人耳目,有其他的手段啊!” 唐安夏眯了眯清亮的眸子,绝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的浮动,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她一般,话锋一转,问道:“玉华去盯着芷莲了吗?” “是,正王妃放心,玉华一进屋,就从后窗溜走了。”芳嫣小声答道。 唐安夏微微颔首:“好,等玉华回来,自然会有定论。” “正王妃!你看!” 蓉儿忽然大惊一声,她在房里左瞧右望,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唐安夏等人顺着蓉儿的手指看去,只见高处的房梁上有一只黑色的鞋子,一大半还在梁上放着,露出了一小半悬在外面,如不仔细瞧过去,倒真是难以察觉。 “芳嫣,派人把鞋子取下来。”唐安夏蹙着眉说。 “等等!”李姑姑阻止了正要开门喊人的芳嫣,朝着唐安夏警惕道,“正王妃,这殿内的人,都不可信,除了咱们自己人,其他奴才婢女都需要经过老奴和蓉儿的层层搜查,长久的观察,才能知道是否忠心。” 唐安夏明白,李姑姑的小心谨慎自然是极好的,毕竟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性命不保。 无奈,只能搬了张椅子,个子较高的蓉儿站在椅子上,再拿了一个长长的棍子,翘着脚尖儿,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把那一只黑色的鞋子给捅了下来。 鞋子掉落在地,竟然拍起了一层灰尘。 芳嫣扶着蓉儿下来,然后捡起鞋子,拿到唐安夏的跟前,看了又看,嘴里嘟囔着:“看着做工,也不是很精细的上等货色,就是一双普普通通的黑色鞋,随处可见的面料……” “让我瞧瞧。”李姑姑接过去,双手比划一下鞋长的大小,心生疑虑,“正王妃,这是一双女子穿的鞋啊!你看她这么小巧,正常的男子怎么能穿的进去?” 唐安夏一愣,这才注意到鞋子的长短和宽度确实不同于市井上卖的鞋。 “也对,芳嫣、蓉儿,咱们女子是不会买一双完全黑色的鞋。平时去市集里,看到那些全黑色的鞋都很大,只卖男子,没有女子买,白色绣着花边和图案的鞋子,才符合女子。” 蓉儿也觉得诧异,嘴上说着:“我来试试!” 接着就把鞋子拿过去,毫不费劲的套在脚上了。 蓉儿活动了两下,又拖了下来,还给唐安夏:“还有点挤脚,看样子真的是一个女人穿的。” 李姑姑抬头望了望高梁,神色忧虑,眉眼间的凝重更深几分,缓缓道:“假如一位普通的奴婢倒是好对付,偏偏对方是一个能轻松爬上这么高房梁的女子,而且能够让你们全然不知,又能够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而退,看样子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啊!” 芳嫣不由得一身冷汗:“这么说来,这几日有人暗算咱们,偷偷监视咱们,我们却完全不知道!不过,她这么厉害,为何会不小心丢下一只鞋呢?掉下鞋子的时候,她应该是不知道的,鞋子还在,就表示她没能及时回来取走,或者,她根本不知道鞋子丢在哪里了!” “只有一种可能性……” 唐安夏缓缓起身,走到软塌的位置,轻轻的坐上去,复而,仰头,看向方才发现黑鞋的房梁处,角度刚好可以避开,视线被一处白玉柱子遮挡。 唐安夏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抬眸,发觉可以完美的错开遮挡视线的白玉柱子,直接看到房梁放鞋子的位置。 “昨日刺杀我的婢女,应该和她是一伙儿。她在房梁上是观察,能否顺利的刺杀成功。假如失败了,她会用暗器补上一刀,致我于死地。可惜,她没想到玉华身怀绝技,她意识到有玉华在,她不能得逞,又担心被玉华发现,所有落荒而逃。” 芳嫣恍然大悟,顺着唐安夏的话往下捋:“所以,玉华的出现,打乱了敌人的计划,她一方面不能按照原计划杀掉咱们,另一方面又要想方设法的全身而退,退避玉华的武功绝学,不让玉华感知到她的存在,心慌意乱,越容易出错……鞋子不小心掉了鞋跟儿,她不敢动,怕发出声音,又来不及取走,就先逃之夭夭了!” 蓉儿连连点头:“怪不得……只有鞋尖露在房梁之外……” 李姑姑也表示赞同道:“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是一个熟悉之人,你们认识她,假如素未谋面的黑衣人,纵使被发现了又如何,大不了受伤而逃,大不了同归于尽,必然是相识,才害怕露出破绽!” 唐安夏仔细地再次端详那只鞋子,翻开鞋面,看了看鞋底,她清冷的脸孔闪过一丝惊诧,蹙着的柳叶眉更深了几分。 只见鞋底面的棱棱边边里,夹杂着一根深绿色的长长的水草,看上去已经干涸了许久,有些僵硬,但是韧性很强,唐安夏轻轻地拽了拽,还卡在棱棱边边里,没有折断。 “这是青草吗?”芳嫣疑惑道。 蓉儿一口否决:“不,这是水里生长的水草,奴婢的娘家在水边,儿时经常在岸边玩。那时,大人们都嘱咐不许下水,因为有的水里水草极多。而且,水草很厉害的,倘若有人在水下游泳,水草不小心缠绕到脚上,或者是绕住了小腿,就会打结,不容易解开,也不容易切断,往往就会害得人溺水而死。” “溺水而死吗?”芳嫣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唐安夏与她会意地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芳嫣咬住了苍白的嘴唇,瞳孔里透着惊诧和丝丝恐惧,喃喃着却有点不可置信:“不会吧……正王妃……难道佩珊是她杀的……溺水而死,还有水草是证据,又会武功……到底是谁……能杀掉佩珊,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吗?” 唐安夏狠狠地捏住了鞋子,屏住呼吸几秒钟,似乎在缕清思绪,继而,眉头皱成一团,唇舌间微微带着愤怒,低声絮语:“或许,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不是佩珊呢!她认准佩珊一死,我必会受到牵连,险些要了我的命。 偏偏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不安心不甘心!又换个招数,还想要致我于死地,招招致命,处处陷阱,我竟然全无察觉,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儿啊!” 第155章 一等一的高手 芳嫣瞧着唐安夏笃定的样子,诧异道:“正王妃,您是猜测到陷害我们的人是谁了吗?” 李姑姑拧着眉头思考着:“能够在储秀宫杀害了佩珊,又能在文亲王府对正王妃下手,只有一种可能性……她也是选入的秀女,并且,同正王妃一起入了文亲王府!” “你是说侧王妃!?”芳嫣大惊失色,她费解的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里浮现出来了那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啊!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姑娘?!她会武功吗?她性情温和,还对咱们正王妃彬彬有礼,爱戴有加,怎么下得了死手?” 唐安夏冷笑了声,如今再回想起梦琪的种种献媚,反而觉得是居心叵测,让人作呕。 “人心隔肚皮,没想到她隐藏得这么深,如果不是鞋底的这颗水草,怕是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芳嫣气恼的拎起那只黑色鞋子,撅起嘴巴嘟囔着:“奴婢一定要把整个证据保存好,等到殿下回来,非要好好惩治那个恶人!” 李姑姑冷着脸,不赞同道:“不,就算是殿下质问她,侧王妃咬死不承认这件事情,我们谁都拿她没办法。一只鞋一根水草,完全可以是栽赃陷害,况且佩珊的死过去了那么久,连皇后娘娘都不再追究,此事殿下也无权干涉。 至于房梁上发现的鞋子,殿下没有亲眼所见,侧王妃绝不会认账。刺杀咱们正王妃的婢女又以死谢罪,没有办法指正侧王妃是幕后黑手。 所以,咱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不足以一击致命,只会给殿下徒增烦恼,而且,侧王妃是什么人啊?她是刑部尚书之女,不犯下滔天大罪,殿下是不会制裁她的。退一步讲,哪怕殿下为了正王妃,想要处置她,刑部尚书入宫祈求皇上皇后,照样可以免除她的罪行。” “李姑姑所言极是。”唐安夏点头称善,无双容颜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坚定而冷静,红润的嘴唇抿了抿,“倒不如把这只鞋子,送给侧王妃当作回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手段,我们有对策,无论如何殿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依靠,我倒要看看,她梦琪还有什么下作的招数。” …… 皇城外的西郊城。 一家爆满客人的三层楼酒馆。 百姓着装的两名男子急匆匆的上楼,推开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门,拱手作揖道:“参见殿下!” 李君麒朝着子瑜扬了扬脸,子瑜会意地守在门外,确保安全。 一名男子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恭敬道:“回殿下,丞相府有两名家丁,时常送食物到外面的家中,经过属下等人的多日监视,那两名家丁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所送达的家中并非是他们的亲眷,而是另外几位会些拳脚功夫的奴才假扮。” 李君麒负手而立,面容清冷,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抚弄着长剑,话语阴凉:“丞相果然心思缜密,若真有人查到家丁的头上,只会说他们拿着府里好吃好喝的东西送给贫困潦倒的亲人。” 男子站得挺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道:“没错,实则,这几位奴才轮流把丞相的密函送出皇城之外,每日都不是同一个人出城,在城外荒地里等待拿到消息的江湖人士,也不一致,可见丞相的眼线密布,如同天罗地网般,一网打尽实在是困难。” 李君麒站在高楼之上,凝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路人,面若中秋之月,眉如墨画,眼里闪动着冷厉的光芒,如璀璨的星河般,他说:“不能轻易拦截密函,否则会打草惊蛇。这些效忠于丞相的江湖人士,应该是散布在城外的各个地方,为了避免他们相互之间通报消息,我们要一举拿下,吩咐所有暗队的人,随时待命。” 男子颔首道:“是,殿下放心,我们会尽快查出来每一位效忠于丞相的江湖人士具体盘踞在哪里,然后设计周密的计划,等到合适的时机,暗队全员出手,定能把他们全都消抹干净。” “如此甚好。”李君麒转过身来,拿起圆桌上的一枚锦盒,打开推到男子的面前,他的头发墨黑,袍服雪白,衬托着发髻下的脖颈如珍珠般白皙光泽。 男子盯着一盒满满的金元宝,诧异道:“这是……” 李君麒下巴微微抬起,笑容如风光霁月般说不出的尊贵:“书影,多年来你管理暗队,颇为辛苦,家父过世之后,文亲王府落寞了许多,不能像是家父当年给予你的报酬那么多。这些金子是这次办事的酬劳,你分给暗队的兄弟们一些,余下的自己留着用,等到消灭了丞相一众人,本王会把抄家了丞相府的财宝分给你们一些,不会亏待暗队的。” 书影一听这话,扬起衣袖,双膝跪地,仰头望着李君麒,款款道:“殿下!暗队是当年摄政王爷的护卫队,所有死士都忠心耿耿的对待摄政王爷。可惜王爷命薄,被边境贼寇害死,暗队没有尽到保护王爷的职责,每一位死士都伤心欲绝,愧对于王爷的栽培。 幸好殿下您是胸怀大志之人,心有城府,肚里能盛天下,暗队才得以重整旗鼓,团结一心孝忠于你。兄弟们凭着的是一颗赤胆忠心,并非贪图殿下的权贵和钱财,能够替殿下分忧,乃是兄弟们的荣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君麒含着笑意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把锦盒直接捧到了书影的手中,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本王知道暗队的忠心,所以,本王更愿意把得到的一切财富都分享于你们,暗队是家父留下的宝藏,本王赏赐给你们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不必推脱了,这是命令。” 书影举着装满了金子的沉甸甸的锦盒,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他把盒子放置在地上,扣好盖子,朝着李君麒磕了一个响头:“属下……代表暗队的所有死士,谢过殿下的恩赐!” “快快起来。”李君麒一只手扶着书影的胳膊,搀着他站起来,另一只手拿着锦盒,塞到他的怀中,语重心长的模样颇有王者风范,“你们不需要和本王客套,还有,这几日本王依旧留宿在此地,你们继续追查江湖人士的行踪,丞相不好对付,你们万事小心为上。” 书影抱着锦盒,毕恭毕敬道:“是,属下遵命!” 待书影二人离开,子瑜关好房门,走到李君麒的身旁,神情警惕道:“殿下,宫中密探来报,皇上昨日早朝,忽然吐血晕倒,太医们连夜诊治,给皇上服下了好多汤药,今日尚且好转。” 李君麒面色镇定,站在那里,身材挺秀高颀,一双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泛着幽幽的光,他语气沉稳道:“看样子,浩哲说得没错,宫中有一位太医是丞相的亲信,早就在皇上的补汤中下了江湖中的虚幻散。如今皇上已服用两年有余,身子内外早被掏空,这种无色无味无法察觉的奇药,已经腐蚀了皇上的内力,摧毁了皇上的气韵,皇上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撑不了多久了。” 子瑜轻轻蹙眉,英俊的侧脸帅气中带着一抹温柔,迁思回虑道:“属下原本以为,按照浩哲所说,皇上还能撑下去个一年半载,未曾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李君麒轻声叹了口气:“估计是丞相等不了那么久,在皇上的饮食中加入某些东西,促使虚幻散发作的更快,导致昨日皇上突发急症。太医怎么说?” 子瑜无奈道:“密探来报,太医说皇上是劳累过度,思虑成疾,日理万机落下的病症,根本查不出来虚幻散一事,只能内外调养,喝更多的补药,缓解病症。” 李君麒的眸瞳越发幽深,他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块无暇美玉铸成的玉人,神韵独超,他声音冰冷彻骨道:“若是皇上当年全力保护摄政王,今日我们就救他一回,最起码让皇上死得明明白白,知道是谁害了他,或许及时停止虚幻散的毒性,还能多活几年。 可惜,皇上害怕摄政王功高盖主,竟然对帮他打下半壁江山的功臣痛下杀手,他是死是活,与我们再无干系。他能死在心腹丞相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殿下……”子瑜望着李君麒精雕细琢的五官,眉目间透着飒爽的英气,听着他义正言辞的这番话,竟莫名的有些许的感动。 李君麒斜睨了子瑜一眼:“怎么?有话直说。” 子瑜慌乱地收回了敬仰的目光,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很感激殿下,能够为了曾经的李君麒,为了摄政王爷的仇,做了那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换成是属下,都未必做到这个份上。” “不必言谢。”李君麒清冷的一笑,“如今在这世上,我是李君麒,就要完成他的心愿,也要自己活得精彩,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干脆混吃混喝,等着被敌人杀掉吧!” “哈哈!”子瑜被逗得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明媚如骄阳,瞬间驱散了全部的阴霾。 忽地,主仆二人听到了楼下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啊——”一声惨叫。 李君麒和子瑜同时推开窗桕,探出头去看向外面,只见有三个人的尸体被门前扔了出来,说时快,紧接着传来了桌椅板凳被砸得稀碎的声音。 李君麒和子瑜面面相觑,都不出声。 他们屏住呼吸,能够清楚的听到楼下刀光剑影碰撞发出的剧烈声响,还有一位大汉粗犷的质问着:“说!你们都是谁派来的人!?胆敢招惹我们家少爷!?你们不要命了!” 对方没有作答,依旧是长刀出鞘,利刃相杀。 一炷香的功夫,打斗声停止了,门外又丢了几具尸首出来。 李君麒和子瑜侧着身子,隐藏在窗桕旁的屏风处,悄悄地看向外面。 眼瞧着走出来了四位武功高强之人,一位是刚刚怒吼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位是个子高挑暴瘦的女子,另一位是身材矮小一袭黑衣的剑士。 在他们中间的一位男子,应该就是大汉口中的少爷,他穿着一袭白衣如雪,薄薄的嘴唇,五官清秀带着一抹俊俏,周身散发的气质高贵又空灵,鼻子高挺英气,红唇诱人,如同浑然天成的仙子一般。 “这位少爷,倒是和大皇子的气韵有几分相似。”子瑜不禁暗自感叹了句。 他的声音极小,却落入了少爷的耳中。 少爷微微转头,如雄鹰般犀利的目光看向微微开启的窗桕,蓦地,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身子竟然腾空而起,奔着窗口一脚踢来! 窗桕被踢断,少爷飞驰而入,静静地站在窗边,手中折扇一摇,挡在胸前,那张面孔精雕细琢如出水芙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瑜立刻阻挡在李君麒的身前,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冰冷气息,他声严厉色:“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冒犯!” 少爷勾起唇角,笑起来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贵气,一边悠然悠哉的摇着折扇,一边细细打量着子瑜和李君麒二人,声音如涓涓流水般动听淳厚:“依我看,这位主子不需要你这个属下的保护,尽管这位主子隐藏了气息,偏偏被我感知到,他的内功与我不相上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话音刚落,楼下的三个人早就匆匆忙忙追赶而来,破门而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局势。 那位瘦高的女子一张口,音粗如男子般:“少爷!你乱跑什么!吓死媚娘了!你认识他们?” 李君麒扭头,瞥了一眼传说中的‘媚娘’,不由得暗自感叹:这优美的名字怎会配上如此豪放野蛮的女子呢! 少爷的笑容清淡如水:“当然不认识,只不过是发觉了西郊小城,竟然会有比我还厉害的高手出现,很是好奇,便冒犯进来一看究竟。” “高手!?”三个人异口同声,毕竟他们的少爷自小就是武学奇才,游历四海拜无数武林人士为师,可以说百家功夫集于一身。能够被他们家少爷称之为高手的人,那就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君麒,观察得差不多心中有数,便推开挡在身前的子瑜,朝着他颔首示意无事,缓缓走到距离少爷两米的位置,直视着他如鹰的眸瞳,面色平静如水:“我只是途经此地,停留几日便会离开,不管你们是谁,不必介意我们的出现。” 第156章 都是妹妹的错 少爷嘴边挂着浅笑,线条秀丽的双唇轻启道:“这里是西郊城,地处偏僻,却极其富饶,能来此处停留的人,非达即贵,不知你是哪一种?” 李君麒面露警惕,语气却波澜不惊的回着:“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少爷尽管放心,我们不会对西郊城造成任何的伤害,几日过后,我们自会销声匿迹的离去,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哦?尚未发生的事,我怎么能信得过你?好比是金银珠宝不摆在我的眼前,我怎么知道会是我的东西?你保证不会打扰到西郊城,那么外面和楼下随时待命的武功高手,还特意身穿百姓衣裳伪装的人,难不成都是来游山玩水的?” 少爷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瞥了瞥窗外的房檐上衣帽遮掩隐藏身份的侍卫。复而,抬眸挑衅的看着李君麒,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一双眼睛如寒星般,似乎要把人看穿。 李君麒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埋伏在四周的侍卫,他精雕细琢的脸庞透着几分阴鹜之气,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温和又自若。 “这些人……”李君麒收回冷冽的眸光,深邃如黑潭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玩世不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吗?” 少爷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再次看向窗外,发觉那群人已经察觉到了被人发现,干脆利落的一跃而起,破窗而入。 刀枪剑戟不长眼睛,毫不留情的朝着屋内的人们发动攻击,招数虚虚实实,极是阴狠恶毒,就是冲着拿人性命而来。 李君麒灵巧的躲闪,从腰间拔下一枚不长不短的精致匕首,蓦地压上敌人的剑刃,内力倾急而出,敌人前力已失,后力未续,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瘫软,重重的跌倒在地。 李君麒顺势弯腰,说时快,匕首径直划破了敌人的喉咙,鲜血如泉涌般喷发出来,溅了一地。 另一边,少爷的折扇轻摆,扇尖儿上是一排排的机关,锋利如剑刃,敌人来不及拔剑招架,扇尖儿已及其喉咙,寒光闪动,敌人一声惊呼倒地不起。 李君麒不禁感叹,这位少爷扇法奇幻,内力足以将敌人的兵刃震飞,招招致命,收放自如,着实是一位难得一遇,令人倾佩的高手。 一炷香的功夫,房间里七扭八歪的倒了一片尸体,敌人全军覆没,李君麒和子瑜安然无恙,粗壮的大汉手臂挨了一剑,瘦高的女子媚娘和身材矮小的黑衣剑士均平安无事。 李君麒看向正在用帕子仔细擦拭折扇的少爷,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泽,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如你所见,对方是冲你而来,意图取你性命,我们主仆二人从不惹是生非,怕是被你连累了。” 少爷把沾满了血迹的帕子扔到一具尸体上,轻轻合起扇子,扇尖儿上的剑刃收回去,又变成了一把精致的象牙折扇。他抬起眼眸,眉宇间的英气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嘴边的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 他说:“我乃西郊城的城主,名为惜雪,生于冬日,家父家母掌管西郊城多年,如今年纪渐长,早已居于家中安享晚年。西郊城是由我管辖,你若是想留在这里,就要清楚的告知我,你是何许人也?来此的目的?何时离开?否则,我会以城主之名,驱赶你马上出城。” 惜雪的音量不高不低,但话语间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不等李君麒回答,撕了一块衣衫,走到粗壮大汉的身旁,亲自帮他缠住了流血的手臂,嘴上清楚的说着:“最近我留意到,有些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来到西郊,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是否和你有关,暗杀我的这群人,怕是皇城里派来的,我要应对他们,就没有空暇时间提防你。 我不知你是敌是友,就不能安心让你留在西郊城。万一你也是我的敌人,前有狼后有虎,纵使我武功再高强,也不能忍受内外夹击,到时候要如何自处呢?” 李君麒荣辱不惊的脸孔霎时间浮现了一丝质疑,他乌黑的发丝在窗边吹来的风中轻轻摇曳,眼睛的锋芒带着淡淡的邪气:“皇城派来的人,为何要刺杀你?莫非你得罪了哪位朝廷的大人物?” “谈不上得罪,他只是怕我成为某个人的助力,想折断他的左膀右臂而已。”惜雪说得轻巧自然,似乎根本不惧怕对方的势力,似昆仑的容颜散发着淡淡的华彩。 李君麒一言不发,他沉思着:难道和丞相有关吗?或者是大皇子的人?胆敢刺杀城主,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朝臣能做得到! “罢了,明日之前,你们便离开此处。”惜雪意识到无论如何,李君麒都不会讲实话,索性不与他纠缠不休,清秀挺拔的身子背对着李君麒,步履轻盈向外走去。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惜雪侧过脸颊睨了一眼李君麒,声音严厉了些许:“若是明日你们还在西郊城,我便亲自派人来驱逐你们。我知道你武功高深莫测,但你与我切磋一番,输赢尚未可知。” 李君麒和子瑜望着他一干人等离开,子瑜懊恼的骂了句:“真是嚣张跋扈!他如果知道咱们的身份,还不吓得跪地求饶!巴不得咱们留下来呢!殿下,为什么不实话实说,杀杀他们的锐气!” 李君麒姿容清冷,宛若天人,俊美无铸的脸上隐约有些不悦之色,静静说道:“我们本就是来调查丞相的事,自然要隐藏身份,知道咱们行踪的人越少越好。惜雪城主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同样的道理,我们也不清楚他是敌是友。不过,皇城有人暗杀他……倒是一条线索,或许和丞相有关,也或许又是咱们野心勃勃的皇上忌惮些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要派人调查此事吗?”子瑜反问道。 李君麒唇边似笑非笑,眼睛里闪动着幽深的琉璃光芒,缓缓道:“不需要派人去,免得兴师动众,暗队正在全力追踪江湖人士,无暇分心管这位城主。所以,你我二人亲自去查,如何?” 子瑜一愣,旋即,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他哂笑道:“殿下有心玩耍一番,属下肯定奉陪到底!” …… 皇城,文亲王府。 日落西山,黄昏时分,天边的云朵大片大片席卷着日光的余晖,美景似人间仙境。 唐安夏坐在院子里,纤纤玉指轻轻抚着九弦琴,她已经好久都没有闲情逸致抚琴吟唱了,自从重生醒来,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李君麒的身上,为了唐家报仇雪恨,避免唐家大火,和前朝后宫宅子里的人勾心斗角……几乎每件事都忙得她焦头烂额,无暇分身。 偏偏时间久了,慢慢的她竟然也习惯了如此忙碌的日子,也看惯了波云诡谲的黑暗,对于前朝和后宫的诡计无所畏惧,对于深宅里的尔虞我诈更是见怪不怪。 她已经学会了明哲保身,学会了面对情意和利益如何抉择,甚至学会了必要的时候杀人不眨眼,心如蛇蝎来保全自己人。 于是,李君麒不在,她倒是有点孤单,索性趁着天气尚好,把九弦琴找出来,让芳嫣擦得干干净净,搬到庭院里,扶上一曲,悠然悠哉。 片刻,李姑姑一溜小碎步走过来,朝着唐安夏福了福身:“正王妃,玉华姑娘回来了。” 唐安夏弹琴的手指微微一抬,停在空中,抬眸问道:“怎么样?梦琪可愿意前来叙旧?” 李姑姑点点头道:“玉华姑娘说,一开始侧王妃推三阻四,不愿意来。玉华没法子,就说您有东西赠予她,乃是殿下临行前吩咐过的,侧王妃这才不好拒绝,说是换件衣裳就过来东殿拜访。” “呵呵,玉华如今还有些心机了。”唐安夏调侃的语气赞赏了句,继而,清亮的眼睛眨了眨,关切道,“你和蓉儿四处走走看看,早点适应王府的情况,这里不同于将军府,随处可见的都可能是敌人。连我都敢联合起来下手陷害,更何况是你们。 而且,云姑姑怕是和你们二人结了仇,她是王府的老人了,很多奴才婢女对云姑姑的话言听计从,不敢忤逆,我虽说费力把你们留下,难保云姑姑心怀怨恨,处处刁难你们还好,就怕下了杀心,你们万事小心为上,对东殿的下人们都要提防些。” “是,老奴明白,王府里处处是眼线,随处是敌人,勾心斗角的程度堪比当年在皇宫的时候,老奴和蓉儿最近会警惕些,若是发现有人对您不忠,吃里扒外,定会杀鸡儆猴,严惩不贷!” 李姑姑缓缓道,心中盘算着如何能把整个东殿的人,都换成是忠心于唐安夏的奴才婢女。 唐安夏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忧思道:“不如,过几日你和蓉儿的事过去了,你们去市井挑选新的下人进府吧,王府里的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他们忠于殿下,未必会忠于我。只有府外的人,进府内当差,和王府内部的奴才婢女相互制约,相互权衡利弊,那些不忠心的才能轻易露出破绽,而忠心耿耿的我们才好留在东殿伺候着。” 李姑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正王妃果真是聪明机敏,这法子不错,过两日老奴和蓉儿就出府办妥此事,南边的集市总会卖些出身干净的婢女下人,老奴会精挑细选一些带回来。” 唐安夏垂下眼眸,继续抚琴,一边淡淡道:“好,你和蓉儿回去歇息吧,有玉华和芳嫣在就好。一会儿梦琪来了,先不要看见你们,免得她生疑心。” “是。”李姑姑应声退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天色渐晚,夜色渐浓。 梦琪姗姗来迟,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那阵势好比皇宫里的娘娘移驾某个寝殿。 唐安夏远远地看着她,容貌靓丽,乌黑的长发,灵动的双眼,挺直的秀鼻,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小嘴泛着诱人的光泽。一袭紫色衣裳,清风吹过,衣衫飘动,整个人染上了一层迷人的光彩。 梦琪走到庭院中间,对着唐安夏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参见正王妃。” “天快黑了,有几分凉意,侧王妃穿得这么少,随我进屋吧。” 唐安夏微微仰头,看了看渐渐变黑的天际,声音轻柔中夹杂着严厉,不容梦琪拒绝的味道。 “是。”梦琪纵使心中千不愿万不愿,还是顺从的跟着唐安夏来到了正厅,坐在了侧边的玫瑰椅上,端端正正,好像随时准备听从训诫的小孩子。 唐安夏坐于主位,虽说穿得普通轻便的衣裳,气势却不减分毫,婀娜多姿的身材,如凝脂般光润滑嫩的肌肤,眸若秋水,贝齿如玉,周身散发着圣洁的气质。 梦琪瞅着唐安夏不主动开口,便怯生生的小声道:“姐姐,请恕妹妹有罪。” “哦?你何罪之有?”唐安夏一愣,嘴边顿时绽放开绚烂的笑容,看向梦琪的目光更是阴冷中夹杂着警惕。 梦琪也察觉到了唐安夏的不友善,她立刻起身,跪在地上,仰着俏丽的小脸,满眼浸满了无辜和委屈,整个人可怜楚楚的好似受伤的小鹿,说话间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哽咽。 “姐姐,自打入府,妹妹就未曾来拜访,都是妹妹的错。妹妹本是一个喜好清净的人,从小到家小心翼翼习惯了,冷不丁到了陌生的文亲王府,心中对于王府又是害怕,又是敬畏,整日老老实实的呆在西殿,不敢轻易踏出半步,生怕哪件事哪句话惹来杀身之祸。” 话到此处,梦琪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唐安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都是妹妹的错,不敢看望姐姐,按照规矩,妹妹应该每日来给姐姐请安的,可是妹妹胆小如鼠,一个人在王府里身单力薄,有心无力,才会忽略了姐姐,怠慢了姐姐。 今日若不是玉华姑娘极力要求,妹妹还是不敢走出房门,恳请姐姐念及咱们在储秀宫的情分上,饶恕妹妹这一回吧。日后妹妹只要离开西殿,一定先来给姐姐请安,无论大事小事,都听从姐姐的安排!” 唐安夏由不得轻声笑了,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心底暗自佩服起了梦琪。这演技这楚楚可怜的小样,这句句感人肺腑的话,还真是一般人装不出来的,怕是唐家的妹妹代柔都要甘拜下风,连华瑶都会被迷惑三分。 第157章 爱他到疯魔值得吗? 芳嫣把沏好的青顶茶端上来,手指间托举着茶壶,左手中指按住壶盖,右手拎着壶把儿,先给唐安夏倒了一杯。复而,走到梦琪旁边的桌前,把茶水倒入她的杯中,水流嫣然而下,发出的哗啦啦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楚。 唐安夏端起茶杯,眸色深柔,看着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抬眸,视觉清爽,睨了一眼跪地不起的梦琪,轻声道:“妹妹不必客气,你我在储秀宫就相识相知,感情甚好。如今我姐姐唐婉凝去了西北封地,成为西北王后,我在这皇城里孤身一人,有妹妹这样乖巧懂事的做个伴儿,倒是我的福气了。快快起来,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梦琪顿时破涕为笑,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坐到椅子上,端起青瓷,吹散了浮在水面的茶叶,饮了一口,赞赏道:“姐姐殿里的茶真是不错,苦而不涩,苦中回甘,入口甘润绵延,堪称一绝!” 唐安夏放下茶盏,眉眼间的笑意和善而不失礼貌,红唇微抿:“妹妹喜欢就好,姐姐便赠予你两盒,拿回去慢慢品尝。” 说罢,朝着芳嫣扬了扬脸:“去我房里拿两盒香茶,送给侧王妃。” “是。”芳嫣应声退下。 梦琪反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姐姐客气了,妹妹空手前来,没有什么东西孝敬姐姐,本就是失礼,还如何敢要姐姐的东西呢?” 唐安夏那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看向她,红唇间荡漾着清淡浅笑:“你我姐妹之间,无须客气。另外,我近日发现一样好东西,连同这茶叶一并送你,算是咱们姐妹第一次见面的礼物。” 梦琪不好推辞,只得佯装欢喜的样子,晶莹剔透的眼睛望着唐安夏,有点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说道:“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姐姐的好意。” 唐安夏的笑靥愈发幽深,朝着玉华轻轻挥动了一下素手:“快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侧王妃瞧一瞧。” 玉华立刻捧过来一个圆木盒子,上面雕刻着的花纹稀奇古怪,像虎像猫又像不知名的野兽,放置在梦琪的桌前,敷衍似的福了福身:“侧王妃,请打开看一看,不要辜负了我家正王妃的一番美意。” 梦琪斜睨了玉华一眼,眸瞳深处隐约浮现了一抹怒意,不过,马上就被她满脸堆积的笑容取而代之,一边打开木盒,一边笑盈盈的说着:“姐姐何必这样客气呢,妹妹其实不缺什么的……” 盖子打开,梦琪的笑容刹那间僵硬在脸上,她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怔怔的望着盒子里的东西,那是一双黑色的鞋子,侧放在木盒内,鞋底处一根干枯的水草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粘在鞋底的缝隙里,似乎在张牙舞爪的表达着某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玉华也不吭声,回到唐安夏的身旁站着,但脸色却比刚刚阴暗了几分。 唐安夏诧异的睨了一眼玉华,不懂她为何会面色沉重,转眼,美目流盼,看向愣住的梦琪,嘴角弯起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如何?这鞋子妹妹可否眼熟?” “呵呵……”梦琪尴尬的笑了两声,眼里闪动着费解,摇摇头回道,“姐姐真会说笑,妹妹从来都不穿黑色的鞋子,说起来,姐姐为何要送给妹妹一只鞋呢?这鞋看上去有点陈旧,而且透着古怪,若说是女子的鞋,未免太丑陋了些,若说是男子的鞋,又未免太小了点。妹妹愚笨,着实不懂姐姐的意思。” 唐安夏定睛看着梦琪,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唇红齿白说起话来妙语连珠,仿佛这件事情真的与她毫无干系。 “不瞒妹妹说,这是在我寝殿捡到的一只鞋,我想着……或许这鞋子和我有缘分,丢了可惜,不如赠予妹妹保留,或许来日在妹妹的西殿里,能寻到另一只呢?” 唐安夏笑语嫣然的说着,纯净的眼瞳中充斥着清浅的淡漠。 梦琪掩唇轻笑:“姐姐真会取笑人家,妹妹的西殿怎么会有这样不堪入目的鞋子?妹妹自小就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黑白之物一向弃如敝屣。不过,既然是姐姐送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稀罕物,妹妹都会视若珍宝,好好收藏的。” 说着,梦琪关上木盒,递给旁边服侍着的锦条:“拿好了,回去放到柜子里收着。” “是。”锦条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 此时,芳嫣已经把备好的茶叶拿过来,一并递给了锦条。 在锦条接过去的时候,芳嫣留意到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深深地疤痕,似乎是很明显的刀伤。 梦琪扭头看了看殿外灰暗的天空,起身朝着唐安夏作揖道:“姐姐,外面天色已晚,妹妹本就胆小怕事,对文亲王府又不熟悉,要早点回去才能安心。” “好,你退下吧。”唐安夏朝着她摆了摆手,头不抬眼不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梦琪和锦条带着院子里浩浩荡荡的奴才们离去。 芳嫣朝着她的背影唾弃了一口:“瞧瞧她的德行!装得一副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小可怜样儿,其实蛇蝎心肠,比谁都会算计!” 玉华则是一脸的冷静,低声对唐安夏说道:“正王妃,梦琪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唐安夏一愣,诧异的看向玉华,怪不得刚刚她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玉华解释道:“我在递给她盒子的时候,感觉到梦琪故意隐藏了内力,但武功气息是遮掩不住的,特别是一位常年习武、又精通内功的人,隐隐约约总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流淌外露。想必梦琪也应该感受到我隐藏了内功,对咱们也会格外的忌惮三分。” 芳嫣一下子想到方才锦条的伤,顺势说道:“正王妃,奴婢怀疑锦条也是个武功高手,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深深地刀疤,子瑜当年跟随着摄政王爷习武的时候,身上同样留下过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所以奴婢非常确定,锦条应该是个会用刀的婢女。” 唐安夏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把杯盏猛地放在桌案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喃喃道:“玉华,你去调查一下刑部尚书旭民和文亲王府之间的关系,顺便去尚书府打探一番,这个梦琪和锦条主仆二人什么来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倒要看看,她们能耍什么花样!” “是,奴婢明日亲自去走访打探!” …… 文亲王府,西侧寝殿。 梦琪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到进了闺房,屏退其他下人们,才缓缓开口道:“这个唐安夏,我平日里是小瞧她了!” “侧王妃,奴婢干脆去杀了她,再自尽,以绝后患,一了百了!”锦条的眼睛里喷发着凶残的恶毒光芒。 梦琪急忙制止道:“万万不可,其一,唐安夏身边的那个婢女武功高强,恐怕内力在我之上,你未必能顺利杀掉唐安夏。其二,你是我的奴婢,你若是出事了,我势必会受到牵连,哪怕你人已死谢罪,我也会跳进黄河洗不清,被殿下厌恶怨恨。 其三,你是我唯一的心腹,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会保全你。若是你不在了,这王府里我便再无可信可用的人才,那才真是步履维艰,步步艰难啊!咱们尚书府带来的另外两个丫鬟,虽说做事干净利落,对我忠心耿耿,但毕竟都是些眼界低见识短的人,不如你贴心。” “是,奴婢多谢侧王妃抬爱,只要您一声令下,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锦条一脸的激动,眼神亦无比坚定。 梦琪瞅着那三个盒子,脸色阴暗了几分,如柳条的秀眉微微蹙起,冷声道:“上次你担心被玉华察觉,落荒而逃,结果落在房梁上的鞋子,被她们注意到了。如今看来,唐安夏把这鞋送我,就认准了我是害她的凶手,之所以不禀告殿下,应该是碍于我娘家的颜面,而且手中扳倒我的证据不足。” 锦条立刻跪下,愧疚道:“奴婢该死!都怪奴婢疏忽了!才打草惊蛇,让她们有所发现!” 梦琪抬手搀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秀美的脸颊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只是静静地分析着:“不是你的错,事到如今,她们早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早点摊牌也好,谁输谁赢,各凭本事。” 锦条面露忧愁之色,心中还有些许的自责:“那我们该怎么办?再下手怕是不容易了,唐安夏把她原来在唐家的两个贴身婢女都留在府里,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梦琪嗤鼻讥笑一声,眼波流转,盈盈如波,盘算着:“殿下心疼她,偏袒她,凡事都会护着她,我们在王府里暂时不能下手。不过,殿下再厉害,终究抵不过皇上和皇后的旨意,只要让唐安夏得罪了宫里的娘娘,或者犯下触怒圣颜的大罪,到时候殿下都保不住她!” 锦条一听,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侧王妃果真聪明,如此甚好。” 梦琪拿起三个盒子,刚想顺着窗外扔出去,忽地,一条计策袭上心头。 她把装鞋子的那个盒子递给锦条,吩咐道:“扔到殿外的河里,王府里的河水很深,顺着河流冲到下游,不会被人捞出来了。” “是。”锦条瞅着木盒,又看了看两盒茶叶,警惕道,“侧王妃,谁知这茶叶里有没有下了毒药,万一是江湖中传言的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几种毒,伤及您的身子就不好了,奴婢还是一起扔到外面去吧。” 梦琪摇摇头,反倒是把两盒茶叶拿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笑得渗人:“管她呢!有毒也好,没有毒也罢,我拿到皇后娘娘那里,自然是剧毒之物,才能治了她的罪啊!” 言毕,梦琪打开了一个小抽屉,取出一枚圆形的铁盒,打开盖子,里面摆放着一些很小的瓷瓶,看上去神秘而精致。 梦琪精挑细选了片刻,取出一枚蓝色花纹的青花瓷瓶,打开茶叶的木盒盖子,把瓷瓶里淡绿色的粉末,依次的撒入了两盒茶叶中。 锦条大惊失色:“侧王妃,这可是尚书大人给您的剧毒之药,服下即刻毒发,万一牵连到您的安危怎么办?” 梦琪轻轻地摇晃着茶叶盒,确保粉末沾染在每一片茶叶上。她的眼神笃定,阴暗的面容透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红唇挂着阴森森的浅笑:“就是要马上中毒,才能把唐安夏拉下水,我的安危算什么,只要她死了我活着,敌损一千我损八百,我都奉陪到底。” 锦条凝望着梦琪几乎疯狂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尽量压低了声音,温柔的问:“侧王妃,您为了殿下如此倾心,不惜和唐安夏为敌,斗个你死我活,真的值得吗?您是堂堂刑部尚书的女儿,千金大小姐,一身武功绝学,哪怕离开文亲王府,照样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果……奴婢是说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殿下说明白心意,文亲王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正人君子,他会愿意放您离开文亲王府的,凭借着您的姿色和心计,蛮可以找到一户更好的人家再嫁……” “住口!”梦琪突然打断了锦条的话,她扭头狠狠地瞪了锦条一眼,复而,长叹口气,“我喜欢殿下,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早在儿时就倾心于他,仰慕他,慢慢的爱上他,这种日积月累的绵绵情意,岂是能割舍掉的东西? 我入宫选秀,本就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想着万一嫁于皇子,我的心也会在殿下这里,哪怕背叛皇子,也会用尽全力帮衬殿下。阴差阳错,上天怜悯我的爱慕之心,让我得偿所愿,嫁给了殿下,我岂有退缩的道理?自然要一生一世守护在殿下的身边,替他遮风挡雨,替他谋划布局,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锦条瞅着她爱得疯魔了,又是心疼又是感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算了,奴婢多嘴了,只要侧王妃开心,奴婢愿意陪着你。” “锦条,等有朝一日你爱上了一个男子,真心实意的爱上他,全心全意的爱上他,自然就会懂我的心思了。” 梦琪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眉目间的柔情好似春日里的暖阳,嘴边的笑靥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只要一想到李君麒的样子,她就觉得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 第158章 二皇子的密函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西郊城,位于城中的城主殿堂。 李君麒和子瑜悄悄地潜入了府内,这是一栋风格别致的府邸,院落里都是三层四层的楼阁,间隔一段石板路就能看到一个长亭,四周种植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花蕊是一圈圈深浅颜色不一的蓝色。 府门前的红木牌匾清清楚楚雕刻四个大字‘城主殿堂’,足以彰显这栋府邸的尊贵高傲、不可亵渎的地位。 由于外面已经是三更天,院子里偶尔能看到几个巡逻的府兵,打着哈欠,懒洋洋的东边望一望,西边瞧一瞧,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李君麒和子瑜二人飞檐走壁,穿梭在府内的阁楼间,他们要寻找少爷的房间,根据整个城主殿堂的地形来看,中间那座最为华丽风雅的阁楼,应该就是城主少爷居住。 李君麒和子瑜躲在阁楼的第二层,小心翼翼地屏住气息,免得被其他人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殿下,这里好像并非惜雪的住处。”子瑜透过窗桕的缝隙,察觉到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位长者,瞅着面容略显苍老,皮肤上稀松有些褶皱,正在和名为媚娘的瘦高女子说些什么。 李君麒侧着身子,也悄悄地看向里面,他竖起耳朵,又不能随意使用内功,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断断续续的…… “媚娘,少爷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月公主有何不好?难道……” 后面的训话听不清楚了,李君麒只见瘦高的女子忽然跪下磕头,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属下对少爷忠心耿耿,绝无僭越之心,更不敢妄想当上城主夫人!少爷清心寡欲,属下多次劝说无果,请老爷夫人再给属下宽限些时日,等到少爷想通了,便会亲自去皇城向月公主提亲!” 老头子紧锁着眉头,言语里也充满了责备之意:“媚娘,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我们安插在少爷身边的眼睛。西郊城富可敌国,难免会引来旁人的嫉妒,只有牵上皇亲国戚这条姻缘线,才能确保西郊城的安全,只有和皇室的公主联姻,才能保证西郊城的富贵绵绵延延,你可不要爱上少爷,误了他的终身啊!” 瘦高女子连连磕头:“老爷和夫人对媚娘有救命之恩,养育媚娘,教了媚娘一身武功绝学,属下无以为报,定当完成二老的心愿!” “你有这份心就好,下去吧。”老妇人面色不悦道。 李君麒和子瑜纵身一跃,在媚娘出来之前急忙消失在窗前。 两个人躲在楼阁后面的一片树林里。 子瑜回忆着刚才的场景,叹口气道:“哎,没想到啊,威风凛凛的城主少爷,竟然也会面临着被父母逼婚的无奈。还有那个媚娘,又瘦又高,长得也不是很漂亮,说话声更是又粗又难听,她就算是对少爷喜欢,怕也得不到少爷的青睐和垂怜。” 李君麒静静地望着寂静的夜色,眼中忽闪而逝对唐安夏的思念,他缓缓道:“老爷夫人应该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把媚娘安插在惜雪的身边盯着他。可惜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媚娘刚刚磕头的时候,眼里憋着泪,她是对惜雪动了真情。” “这天下唯有情字一关,太难度过了。”子瑜不由感叹。 李君麒收起了似天山之巅神圣池水的眸光,转身朝着楼阁而去:“走,我们跟着媚娘,便能知道惜雪的住处。” 媚娘离开了老爷和夫人的阁楼,独自一人站在凉亭里哭了许久,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掉在地上,她自小就在‘城主殿堂’生活,已经不得生母生父是谁,只知道当年是老夫人把她买回来的。 不过,老夫人并没有让她做奴婢做苦差事,而是教她习武,教她规矩。在某一日,当惜雪少爷成为这座西郊城的城主,老夫人把她赏赐给了惜雪,成为贴身伺候惜雪的侍女。 媚娘自知长相平庸,又没有一技之长,配不上容貌如画、如昆仑山上的雪莲花那把尊贵的惜雪少爷,只能默默的把心底对他的仰慕之情,爱恋之情藏于最深处,不敢世人,也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她想着,只要这般默默的守护着他,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奈何,老爷和夫人为了巩固西郊城的地位,为了城主殿堂的荣华富贵,竟然让惜雪少爷迎娶月公主,高攀到皇城当驸马,或者让月公主下嫁道西郊城。 少爷一口拒绝,老爷和夫人就让媚娘百般劝说。 媚娘的心如刀绞般疼痛,谁愿意把心爱之人推到别的女子怀里?谁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和别的女子寻欢作乐? 还好,少爷几次回绝了媚娘的美意,给了媚娘的心一丝丝宽慰。 她想,就这样陪在少爷的身边吧,多陪着他一天,就多一分欢乐,多陪着他一天,就多一份美好的回忆,就这样陪着他吧,长长久久的。 不知道哪一天,少爷就成为了别人的夫婿,她还是城主殿堂的侍女,那时候,她可能就真的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可能就真的成为冷血无情的杀手,一心一意只为了保全自己。或许老爷和夫人还健在,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一心只为了家人而活。但爱情死了,就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媚娘想着她的一生,也真是坎坎坷坷,她从未做过坏事,从未害过人,对于任何弱小者,都是能帮衬一把,就真心帮一回,不知为何,情路会如此的坎坷。 无论如何,她的少爷,就是她的爱。没有了少爷在身边,她便不再相信这世间的任何男子,宁可孤独终生,也不要找个没有情分的人勉强度日,以泪洗面。 媚娘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南边的阁楼,她的少爷就住在那里。 阁楼有两层,第一层是少爷的书房,第二层是少爷的住所。书房旁边的三间房,有一间是媚娘的,另外两间房是一身蛮力的大憨和用剑高手黑鸦的。还有一些厢房住着伺候的奴才和婢女。 少爷喜欢清净,平日里二层住所是不允许旁人私自进入的。 媚娘想念他,想念他想得快要疯掉了。 那种感觉就是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特别是在老爷和夫人那里受尽了委屈,就更加想念她的少爷。 媚娘偷偷地窜上第二层小楼,瞅着少爷房间的灯还亮着,媚娘的心紧张不安砰砰乱跳,她悄悄地走到窗前,透过窗桕之间小小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少爷正在沐浴更衣…… 媚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跟随着的两个人,已经成功的潜入到了房间内部。 她只顾着自个儿伤感,只顾着欣赏少爷翩若惊鸿的面孔,却忘记了察觉身边的气息。 李君麒和子瑜顺利进入惜雪的房间,两个人留意到,这位惜雪少爷果真是个性十足,连沐浴都不准奴才婢女随身伺候,二层楼可谓是人烟稀少,极其的安静。 房间的布局比较空旷,墙角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西墙上挂着一大张烟雨图,东边的长桌上摆放着许多古董,房间的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南边的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摆放着几把剑鞘镀金的宝剑。 李君麒和子瑜屏住气息,随意的查找线索,看是否能有所发现。 书卷都是些闲情雅致、兵书兵法,并无暗号之类的东西。 武器也是昂贵精细,有的设置了暗器,并没有传送什么信号。 李君麒走到西墙的烟雨图前,仔细瞧着这幅价值不菲的画卷,画中的水流涓涓,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汹涌的江海,终是趋于平静。在那水流间,有似鱼跃水面溅起的浪花,有一条金灿灿的鲤鱼,彰显着整幅画别具一格。 李君麒抬起手,按动了一下鲤鱼的位置,只见画卷下方的一块墙壁被触碰了机关,忽地向外推动,一个暗盒展现在眼前。 子瑜急忙跑过来,诧异道:“原来秘密在暗盒里!” 又不禁赞叹着:“殿下,你可真聪明,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李君麒指了指画上的鲤鱼,自信地勾了勾唇角:“这画,我在文亲王府的一本书卷中看到过,原画中本来没有这条飞鱼。虽然不知惜雪的这一幅是真是假,不过这飞鱼确实不该存在,乃是玄机所在。” “原来如此,所以按下鱼的位置,就能发动机关的开关,工匠真是厉害,竟然把暗盒藏在画卷之下的墙壁里,真能想出来!” 李君麒蹲下身,发现暗盒里装着两个木箱,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尽是金银珠宝,而且是李君麒不曾见识过的昂贵之物。 子瑜捏起一块宝玉,感叹道:“这一箱子价值连城,惜雪还给自己留了后路,怕是哪日当不了城主,有这个百宝箱,也能保证一生的富贵了。” 李君麒把装满宝物的箱子放回去,打开另外一个小箱子,里面竟然有几分信件,看似家书,上面黑色毛笔字迹写着:密函。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子瑜的眼睛里闪动着得意的光芒。 李君麒估算着这个时辰,惜雪怕是已经洗漱完毕回来了,于是,把信函递给子瑜装入袖口中,又把小木箱放回去,按下鲤鱼的位置,机关关闭,暗箱退回到了墙壁的内部。 李君麒和子瑜会意地相视一望,两个人顺着后窗飞身离去,转瞬间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夜空中。 回到客栈,按照李君麒的要求,店小二已经把房里的尸首处理干净,地面也打扫完毕,更换上新的被褥,门窗派人修好。 子瑜检查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店里做事很干净利落,殿下放心。”子瑜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说道,而后,又给李君麒倒了一杯,放置在他的面前,再把袖口内的信件递给他。 李君麒喝了两口,一封信一封信的拆开,当他看到白纸黑字上的内容之时,大吃一惊。 子瑜好奇地随意拿了一封,定睛从头看到尾,怔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才惊愕道:“这是二皇子写给西郊城城主的密函?!” 李君麒点点头,把信依次的放回到信封里,缓缓道:“西郊城富可敌国,有雄厚的财力支撑着,不管是皇城的哪位皇子,若是得到了西郊城的庇佑,必然是一大助力。没想到远在边境的二皇子,竟然会先下手为强。传闻二皇子心系百姓,一心除暴安良,在边境作战多年,保卫江山,未曾想早就对皇位蠢蠢欲动,觊觎多年。” 子瑜把这些信笺当做至宝一样收藏在身上,深思熟虑道:“皇上子嗣不多,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刚刚去了西北封地,皇城中只有一位小皇子年幼无知,将要成为隆德的傀儡,二皇子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脉,身为龙子,他怎么可能对皇位无动于衷呢?” “说的也是。”李君麒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又喝上几口,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闪动着幽幽的光,“我们的目标是除掉丞相,就注定不会扶持小皇子,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总有一位要成为下一任皇上。如此看来,也到了我们文亲王府站队的时候了。 若是挑选错了主子,另一位登基之时,就是敌人的死期。若是挑选对了主子,以后无论是文亲王府,还是将军府,都会安然无恙,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尊贵无上的地位。” 子瑜自然是赞同,可面露为难之色,忧虑道:“殿下,将军府肯定是顺从于大皇子啊!李沐为了营救唐家一命,都心甘情愿去西北封地,唐振天这下子更对他忠心不二了!” “李沐不走,唐家一死,李沐就注定要死在皇城了,皇上下一步就会让李沐的势力完全瓦解,因为皇上已经忌惮他提防他,没有唐家这步棋,李沐也无法在皇城立足。不能单纯说是为了唐家,才去当什么西北王。 我们文亲王府和唐家不同,我保全唐家,只是为了安夏,不是为了将军府和唐振天,只有我们赌赢了下一任帝王,才能保全安夏一家。否则,唐家和文亲王府都会面临着灭顶之灾,成王败寇,帝王之争必然会有无数的牺牲。” 子瑜凝视着李君麒精心谋算的样子,便好奇道:“所以,殿下决定辅佐二皇子吗?” 李君麒没有马上作答,他垂着眼眸,夜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轻轻飘起。 第159章 你我到底是敌是友? 次日晌午。 李君麒和子瑜正在顶层的客房用膳,店小二敲了敲房门,然后堆积着笑脸探出头来:“两位客官,城主求见,小的不敢阻拦啊!” 说罢,店小二推开房门,任由着惜雪和三名随身侍卫进来,又生怕两方相斗他被牵连误伤,赶忙把房门关好,一溜烟跑到了楼下。 惜雪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仿佛只有翩若仙子的衣裳才与他仙气飘飘的气质相匹配。 壮汉大憨和又矮又瘦的剑士黑鸦阴冷着脸孔,媚娘则是满眼的疲惫倦意,仿佛一夜未眠,原本就面色蜡黄的她,此时更显苍老了几分。 李君麒拉开一张椅子,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孔透着冷峻,他淡漠的睨了一眼惜雪,毫无波澜的口吻:“坐吧,这家店的小菜味道不错。” 惜雪微微蹙起眉头,对于李君麒突如其来的举动略显诧异,他精雕细琢的脸庞透着俊俏,樱花般的薄唇弯起一丝弧度:“我说过,你们今日就离开西郊城,否则我会亲自动手驱逐你们。想留下的话,就把你们来此处的真实目的说清楚。” 李君麒抬眸看向他,眼中灼灼有辉光,眉宇之间充斥着无所畏惧的英气,他清冷的勾唇一笑:“其实惜雪城主并不是真心想要让我们离开,你认准了我们不会走,又迫切的想要知道我们的身份,才会用言语再三威胁。倘若我们不说,你可能会和我们打斗一番,我们输了自会离开,我们赢了便可继续留在这里,你奈何不了我们。假如我们说出真相,或许你我还会成为朋友。” 惜雪默认了李君麒的话,他自从昨日见了李君麒一面,他似昆仑美玉般的气质宛若天人,姿容清冷散发着淡淡的华彩,惜雪便认准了李君麒不是寻常人等,特别是提到了‘皇城’二字,李君麒的眼中明显浮动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惜雪一字一句冷冷道。 李君麒放下筷子,端起酒盏,喝了几口上等的好酒,他那丰神俊朗的神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静静道:“惜雪城主,有些话我们单独谈,你的贴身侍卫,我信不过。” 毕竟,昨夜李君麒亲眼所见,媚娘就是老爷夫人安插在惜雪身边的眼线,谁知道另外两人是否忠心?一心护主呢? 惜雪朝着身后的三人扬了扬脸,示意他们出去等候。 媚娘却一脸的警惕,担忧道:“城主,留您一人在屋里,万一他们出手伤您,属下不能及时赶到,就得不偿失了!” “凭我的武功和内力,还不至于被他们二人伤到要害。”惜雪自信满满道,虽说李君麒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但高手过招,真的来一场死斗,惜雪自认为不一定会轻易输掉。 媚娘知道她劝说不了惜雪,只得怏怏不乐的应声:“属下明白,城主有任何吩咐,随时喊一声属下。” 继而,媚娘跟随着黑鸦和大憨离开了客房。 惜雪淡漠如水的眸瞳凝望着李君麒,他身着一件紫色华服,锦袍上镶嵌着华丽的金边,桀骜不驯的气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惜雪毫不避讳的质问道。 李君麒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是……皇城里的朝廷命官,地位显赫,来到此处秘密调查某个前朝大臣,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还请城主理解。” 惜雪脸色骤然一冷,不悦道:“阁下说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何必让我屏退左右呢?” “因为我想见一见二皇子,不知城主有何妙计?”李君麒温暖的笑靥中透着一分邪魅。 惜雪一愣,眼底顿时充满了警惕,一张俊逸及至的脸庞尽是清冷,声音也变得饱含怒意:“我一个小小的西郊城主,怎会有如此通天的本领,认识堂堂皇室的子嗣?阁下未免抬举我了!” 李君麒朝着子瑜使了个眼色:“东西还给城主。” 子瑜便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取出来一沓信件,大大方方的往桌子上一摆,整个人宛如高高在上的皎月,气度逼人:“城主可认识这些东西?” 惜雪的脸色倏地青一阵白一阵,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信件,放入怀中,抬起眼眸,冷厉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恨不得刺穿李君麒和子瑜二人,看看他们到底暗藏什么心思。 “你们潜入了城主殿堂?还找到了我的阁楼,打开了我的暗箱,偷走了我的密函!?还真是费尽心思啊!我倒是小瞧了你们两个人!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做到这个份上,果真不简单!” 李君麒面无表情地扫过惜雪那张愤怒的俊脸,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城主过奖了,皇城暗涛涌动,城主选择辅佐二皇子,自然是情理之中。我如今面临着和城主一样的抉择之时,只可惜二皇子常年在边境作战,我与他并无交情,不知是否可以依附。” 惜雪听懂了李君麒的言外之意,深思熟虑道:“原来如此,小皇子年幼,你想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择一位明君,待皇子登基之日,确保你自身安然无恙。那么,你来到西郊城,莫非是调查举荐小皇子的丞相一众人?” “呵呵,城主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我都是有城府的人才,说起话来就是简单易懂。丞相的势力庞大,在皇城根深蒂固,想要把他的家族连根拔起,并非易事。但,只要丞相在位一天,无论是你的二皇子,还是西北王大皇子,谁都休想成为下一任的帝王。”李君麒斩钉截铁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惜雪陷入忧思,深邃幽蓝的眼睛如夜晚的大海般冰冷寒冽,他犹豫着:“想要面见二皇子,并非易事。不瞒你说,既然你我的共同敌人都是丞相,我便与你交个底,近几日有很多人潜入西郊城,意图追杀我,想必是丞相察觉到二皇子和我交往密切,想要除掉我,切断二皇子的财路,毕竟我们西郊城富可敌国,有我成为二皇子的助力,他没有后顾之忧。” 李君麒一听这话,眸瞳中闪现了几分灵光:“刺杀你的那群人,可否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惜雪回忆着他们的招数,摇摇头:“不全是,有的剑术奇怪,有的招数致命,有的一看就是半路习武之人。我猜测,应该是丞相花了些银两,买通他们来取我性命,却万万想不到,我其实是精通各路武功的高手,身边又有三位武功奇才寸步不离的保护。 不过,丞相应该很快就会派来更加厉害的人物,他是铁了心要除掉我,要扳倒二皇子。我昨夜听闻,皇上近日身子嬴弱,似乎是生了病,太医也没有法子,只怕丞相更加按捺不住了。西北王那边,很快也会有所行动,皇城还有唐家给西北王撑腰,这场九龙夺嫡,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跟随着二皇子是对是错,倘若这步棋走错了,可能会赔上身家性命。但我不后悔,二皇子是一位年少有为,德才兼备的旷世奇才,他才是真真正正胸怀天下,志向远大之人。只有他,才配得上那把黄金龙椅。” 李君麒察觉到了当惜雪提及二皇子的时候,眼睛里竟然闪动着繁星般璀璨的光芒,话语轩昂,满心的倾佩。 “听你一席话,我更加坚定了要拜见二皇子的决心。可否劳烦城主帮忙,让你的下属牵个线,送给二皇子一封密函,就说……文亲王李君麒求见。” “文亲王李君麒!?”惜雪大吃一惊。 李君麒点点头,面带笑意,一双眸子似天山之颠的神圣池水。 惜雪再次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皮肤白皙如珍珠般透亮,周身散发着至光至美的气息。 惜雪惊诧道:“你就是摄政王的独生子,李君麒!?被皇上晋封为文亲王,听闻得了癔症,性情大变,原本病怏怏的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成为老谋深算、武功高强的真王爷!” “呵呵,都是些民间传闻,事实如此,但没有那么夸张,本王原本自幼习武,只是碍于家父的威严,不能轻易示人。若是被皇上早早察觉到本王的功夫和心机,怕是早就随着家父一起命丧黄泉了!为了保命,迫不得已而为之。” 李君麒款款而谈,嘴边荡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惜雪定了定心神,他思虑了片刻,应允道:“好,既然你是摄政王的独生子,若是能成为二皇子的人,有文亲王府在皇城同我们里应外合,我们的胜算更多了几分。 我会派人暗中送信给二皇子,安排你们见面的事宜,既然你要调查丞相,便安心留在西郊城,我会暂时把你当成友军看待,希望你不是个背信弃义之徒!” 李君麒言辞恳切道:“这点你放心,家父摄政王忠肝义胆,感动天地,本王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同家父一样,选择良君辅佐,为了文亲王府的荣耀,也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惜雪拱手作揖道:“如此甚好,如今丞相的耳目随处可见,我不便在你这里停留过久,先行告辞。待二皇子回了密函,我再来拜访。” 李君麒彬彬有礼的起身,回了礼数:“城主万事小心!” 于是,惜雪随着三名侍卫离开了客房,心情大好。 子瑜命令店小二收走了桌上的膳食,心中犹豫不定,问道:“殿下,你当真要辅佐二皇子吗?” “要见过了才知道。”李君麒淡定的答了句。 子瑜微微蹙眉,忧心忡忡道:“可是,倘若我们拒绝了二皇子,他们会不会暗中对我们下手?” “不会。”李君麒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惜雪等人离去的背影,思量着,“他们需要皇城的助力,我们不用承诺,也不用拒绝,二皇子会主动示好。我们想辅佐哪一位,由不得他们主宰。” …… 皇城,凤仪宫。 皇后正在和锦贵妃品茶,两人有说有笑的,眉飞色舞。 一名奴婢进来福了福身:“娘娘,文亲王府的侧王妃求见!” 皇后一愣,转脸问锦贵妃:“妹妹可否记得,侧王妃是哪家的女儿?” 锦贵妃想了想,回道:“臣妾记得,文亲王府的侧王妃是刑部尚书旭民之女。” “哦,对,让她进来吧。”皇后说着,取下发髻间一枚鸳鸯金簪,把玩在手中。 梦琪穿着一袭紫色的锦袍,恭恭敬敬的走到正厅,淡妆素雅,福了福身:“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 皇后把手中的步摇递给嫣儿,朝着梦琪清冷的一笑:“本宫没有准备贵重的礼物,这枚鸳鸯金簪赠予你吧,愿你和文亲王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梦琪双手接回来金簪,立刻识趣的插在发髻间,还不忘称赞一句,“娘娘宫里的东西果真是极好的。” 锦贵妃掩唇笑道:“本宫记得梦琪是秀女中最不善言谈的,未曾想几日不见,竟然也会说些阳奉阴违的话。” 梦琪一张清秀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她不能顶撞锦贵妃,又不能让皇后失了颜面,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处境。 皇后斜睨了锦贵妃一眼,岔开话题道:“嫁了人自然就不一样了,梦琪啊,你是文亲王府的侧王妃,也算是皇亲国戚了,闲来无事常到本宫的凤仪宫坐坐,也可以随正王妃一同前来,姐妹同心同德,才是文亲王的福气。” “是,妾身记得了。” 梦琪一边应声,一边从锦条手中取来了两个精致的木盒,呈递到皇后的眼前:“娘娘,这是正王妃送给妾身的茗茶,味道极好,妾身舍不得独自享用,借花献佛,特带来宫中,请皇后娘娘一同品尝!” “哎呦,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什么宝贝没有啊?还差你的两盒茶叶?!”锦贵妃摇晃着手中的薄帕,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皇后脸色略有嗔怒:“妹妹此言差矣,好歹是侧王妃的一番美意,怎能荒废了?” 旋即,朝着嫣儿扬了扬脸:“快去泡好,端来让锦贵妃一同品尝。梦琪啊,你也留下来陪着本宫喝喝茶说说话。” “是,能陪着皇后娘娘是妾身的福气。”梦琪垂下眼睑,绵长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阴冷的寒光。 嫣儿备好热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茶壶打开,茶叶倒入壶中。 第160章 红花散 梦琪面无表情地看着嫣儿娴熟的动作,她用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再用备好的开水淋过,蒸汽卷着茶香袅袅上升,嫣儿用手摸了摸温度,待正好之后,缓缓的向杯中倒入,清茶徐徐下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沉入杯底。 婢女先把沏好的茶端给皇后娘娘和锦贵妃,复而,再端给坐在最后面的侧王妃梦琪。 锦条屏住呼吸,她紧紧地盯着那杯茶水,知道里面掺着无色无味的剧毒,此药乃在江湖中名为红花散,不会致命致死,却会损害身体,导致中毒之人无法怀有身孕。男子若是不幸服下,极有可能伤及自身,导致断子断女不能繁衍后代。 锦条实在是害怕,难道梦琪为了扳倒唐安夏,能够伤身子伤到这般份上,将来连孩子都不打算怀上了吗?还有皇后和锦贵妃,她们服下红花散,同样会面临着这般可怕的境地,梦琪真的要做到冷血无情?不惜牵连无辜? 皇后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吹散了茶叶,笑道:“闻起来沁人心脾,很是清香,梦琪啊,你这茶应该不错。” 梦琪笑得温柔似水:“多谢娘娘赞赏,这两盒茶叶本是正王妃唐安夏送给妾身的,一会儿回到王府,妾身还要感谢正王妃的恩赏。” 说罢,梦琪主动端起杯子,对茶中的剧毒熟视无睹,竟然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一边喝着,一边赞口不绝:“果真是好茶,正王妃不是吝啬之人,好东西时常拿来赠予妾身。”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在小腹里百转回肠,梦琪强忍住那阵阵袭来的痛苦,依旧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锦条不由得心疼起来,若不是她的主子梦琪自幼习武,内功深厚,武功高强,恐怕早就一口鲜血呕出来,疼得直不起腰了! 皇后和锦贵妃全然不知,她们纤纤素手端着杯盏,细细的品尝,茶水入口,甘润绵延,香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回味无穷。 突然,皇后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猛地一口血喷到桌面上。 “娘娘!”嫣儿惊呼一声,其他奴婢更是吓得慌了神,嫣儿飞奔到皇后跟前,狂吼道,“保护娘娘!保护娘娘!快宣太医!宣太医!” 锦贵妃一脸蒙,愣愣的站起身子,错愕道:“天啊!皇后娘娘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 话没说完,锦贵妃‘哇’地一口呕吐鲜血,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捂住小腹痛疼难耐,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 “娘娘!”贴身婢女小婉吓得面色惨白,扶着锦贵妃唤道,“娘娘,贵妃娘娘!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锦贵妃张了张口,却因为过于疼痛而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梦琪的茶杯摔落在地,众人循声望去,梦琪弓着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流,连鼻孔都往外呲呲冒血。 锦条吓得按住了梦琪的手腕,偷偷用内功帮助她平稳气息,眼中含泪道:“侧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好端端的就病倒了?侧王妃!您不要吓奴婢,您刚刚嫁给文亲王,怎会遭遇此等磨难?!” 锦条的心里比嘴上说得更加酸苦,她知道锦条是第一个喝下有毒的茶水,原本会早于皇后毒性发作,偏偏她用内力屏住气息,抑制住毒发。等到皇后和锦贵妃纷纷倒地的时候,梦琪才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楚,整个人的气脉失去了控制,险些命丧黄泉。 嫣儿气得暴跳如雷,如今三位主子都病入膏肓,鲜血直流,只有她是奴婢中权势最大的,毕竟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横眉竖眼,怒斥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为何娘娘们和侧王妃都得了怪病?太医怎么还不来?再派人去请!给太医院传话,皇后和锦贵妃,还有文亲王的侧王妃全都病重,所有太医放下手中的活立刻马上来到凤仪宫!” “是,奴才等即可就去!”几名跑腿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手忙脚乱的阵势引起了原本在后院的掌事姑姑江蓉的注意,她一路小跑赶到前院,定睛一看,三位主子躺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奴婢们一个个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江蓉厉声道:“快点!把三位主子抬到屋里,皇后娘娘和锦贵妃放在床榻上,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侧王妃放在正厅的软塌上,给她们盖好被子,先保暖,再等着太医来诊治。” “是。”婢女们立刻有了主心骨,心中暗自佩服江蓉,不愧是久居深宫的掌事姑姑,什么阵仗没见过,哪怕主子有事,都能立马想出对策。 江蓉环视了一圈院落里的布置,对正要收拾打扫的奴婢骂了句:“放肆!谁让你乱动的?” 婢女吓得慌忙跪下,朝着江蓉磕个头:“姑姑赎罪!姑姑赎罪!奴婢瞧着地上都是血迹,实在是不堪入目,这才想着清理干净……” “不可,任何人不能懂任何东西!”江蓉提高了音调,扫视一圈不知所措的奴才们,再次叮嘱,“不管是桌子上的茶,还是地上的血,连掉落的一片树叶都不许碰!三位主子病得不明不白,玄机必然是在院子里的某处,一切等到太医来检验完毕,再做定夺。 倘若太医都查不出来其中的病因,就要上报给刑部,由刑部派人来继续查!所以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除非是活腻了,才敢乱动院子里的东西,影响了皇后和锦贵妃的安危,你们担当得起吗?还有那侧王妃,刑部尚书的女儿,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人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应声:“是,奴才等遵命。” 一炷香的功夫,太医们才从太医院纷纷赶来。 随行而来的还有太傅之女,大皇子生母舒妃。 江蓉领着众位奴才作揖道:“参见舒妃娘娘。” “免礼!”舒妃敷衍的说了句,就匆匆忙忙跑进内室,瞅了眼昏迷不醒的梦琪,就看到屋里卧床不起的皇后和锦贵妃,面露惊诧。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本宫在御花园散步赏花,瞅着一众太医神情慌张,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跑来,本宫担心皇后娘娘,便随着他们一起来瞧瞧。” 嫣儿福了福身:“回舒妃娘娘,奴婢也不知为何三位主子会同时病倒……刚刚她们在院子里闲聊,品茶,还有说有笑呢!” 江蓉领着两位太医来到院落中,指了指皇后坐的地方,又指了指另外两处,语气镇定:“劳烦两位太医检查一番,是否有人谋害娘娘,这地上的血迹,不知能否用到,奴婢都没敢让人打扫。” 王太医拱手道:“姑姑尽管放心,本官身为太医院的院士,自然会尽职尽责,定能找到真相,查他个水落石出!” “劳烦两位了。” 屋内,赵太医领着另外的两名太医,分别给三位主子把脉,翻了翻眼皮,掰开嘴巴看看喉咙,检查脖颈等等地方。 片刻,赵太医会意地看向其他两位,三人走到殿门前,相互之间商讨了一会儿…… 随后,赵太医进入殿内,朝着舒妃作揖道:“娘娘,根据臣等的诊断,皇后、锦贵妃,还有侧王妃三人均是中毒所致。他们脸色惨白、舌苔发黄、脉搏紊乱,加上脖颈处发紫青色,口吐鲜血,小腹剧痛,头晕无力,均是中毒的症状。 只是,尚未知是中了哪种毒药,所以只能服下普通的解毒药,不能盲目的乱医治,免得伤及五脏。庆幸的是,依照臣等多年的经验,此毒剧烈,毒发快,毒性强,但不会致命。若是毒性剧烈又伤人性命的毒药,怕是如今我们就看不到三位主子了。” 舒妃耐心地听完,秀美的脸颊陷入沉思,唇若点樱,眉如墨画,推算着:“想害人,却不想伤及性命,这是为何呢?” 这时,院外的两名太医也回到了屋内。 王太医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发黑的银针,朝着舒妃微微屈膝,算是行礼,缓缓道:“娘娘,微臣查出来了。三位主子的茶中有毒,而且是无色无味,不会被银针验出来的江湖流传的毒药。只有娘娘们呕吐的鲜血,透过银针发黑,才知晓是中毒所致。” 舒妃蹙着眉头,温婉如玉的性子如今也按捺不住阵阵怒气:“到底是什么毒?又是什么人做的手脚?!竟然手段如此的卑劣!放入茶中无色无味,连银针都验不出来,偏偏中了毒吐了血,鲜血才能使银针发黑!本宫身居后宫多年,头一回听说有这等心狠手辣之人!” “回舒妃娘娘,这茶叶本是上好的青顶茶,微臣喝过,确实不错。这因为是绝好的茶,要趁热喝,不能冷,这茶一凉了,茶水中的茶渣就会变得颜色越来越深,茶杯底部会越来越浑浊。 偏偏这三杯茶都如刚刚泡好一般,茶叶根根分明,茶水清澈如新,这才引起了微臣的注意。意识到此茶并非是寻常喝的茶水,而是加入了某些东西。微臣想问婢女们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舒妃点点头,唤来在房里伺候的嫣儿和锦贵妃的贴身婢女小婉:“你们听好了,本宫审理此案,不管太医问什么,你们都要如实回答,不得隐瞒,不得含糊不清,否则本宫会代替两位娘娘处置你们!” “是。”嫣儿和小婉爽快的答应着。 王太医指了指手中的茶杯,冷声问道:“请问,这茶是谁泡的?” 嫣儿主动站出来:“是奴婢亲手泡的。” 王太医向前一步,架势咄咄逼人:“哦?你可知,三位主子是中了茶水中的毒,才导致病重,你可知罪!?” 嫣儿吓得呆住了,马上跪地磕头:“奴婢不知!这茶叶……明明侧王妃拿来,说是和皇后娘娘一同品尝,奴婢都没有拿到屋里,直接在院子里沏好,给三位主子享用的!” 小婉也急忙跪下来,解释说:“千真万确,整个凤仪宫的下人们都能作证!这茶真的是侧王妃亲自送来的,说是什么……他们王府正王妃赏赐的,不敢独子享用,特意拿来孝敬皇后娘娘。我们家贵妃娘娘正好在此处,就跟着皇后娘娘一同品茶,谁曾想到会中毒!实属我家贵妃娘娘最冤枉!” 舒妃听得一头雾水,疑惑不解道:“文亲王府的侧王妃……她没有理由下毒啊!她一个小小的王府妾室,怎么敢毒害皇后?而且,她自个儿如今也中了毒,昏迷不醒呢!” “娘娘,可否让微臣检验一下送来的茶叶。”赵太医主动请缨。 “好,江姑姑,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宫信得过,你去拿来!”舒妃对负手而立在旁边的江蓉吩咐道,她如今还不能完全相信嫣儿的话。 江蓉走到院子里,端着圆桌上两盒茶叶,递到赵太医的面前。 几位太医聚在一起,打开盒盖,看到一盒是已经使用过的,另一盒是完好无损的,他们捏起茶叶,闻了闻,使用银针试了一试,赵太医干脆拿起一片,放在舌尖儿上舔了一下,又急忙喝了几口水漱漱嘴巴,吐到杯子里。 “难道是红花?”赵太医猜测道。 王太医颔首表示赞同:“没错,是朱顶红花,为了防止毒性被人察觉,特意泡在‘绿盐水’数日,便可成为淡绿色的粉末,无色无味,撒入茶叶中,与青顶茶的绿色相映,根本察觉不出来。” 赵太医有些惊讶:“王太医很懂江湖毒药啊?” 王太医憨憨的笑道:“过奖过奖,老夫毕竟是太医院的院士,对各种草药毒药都颇有了解,也是为了皇室的安康嘛!” 旋即,王太医捧着茶叶盒子,来到舒妃跟前,解释道:“舒妃娘娘,此毒江湖中并不常见,根据微臣的了解,此毒好像是叫做‘红花散’,不会致命,只会让中毒的女子不能再有身孕,不能诞下子嗣。当然,此毒不会致命,毒性虽然很烈,能马上让中毒之人痛不欲生,但服下解毒药三日,稍加调养,就可无大碍。唯有不能有孕之事,怕是无药可救了。中毒之人身子恐怕会虚弱些,要时常的调理。” “原来如此……”舒妃已然了解清楚,接下来就是抓到下毒之人了。 她吩咐几位太医:“劳烦你们好好的替三位主子开方子,先解毒,再调养,万万要小心仔细些,不能有任何差池。” 第161章 心狠手辣唐安夏 几位太医忙于给三位主子解毒,断案一事自然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也不敢当着舒妃的面前忘自揣摩。 舒妃柔美的脸颊略显暗淡,她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声道:“根据中毒一事你们的口供和太医的判断,此毒是出自文亲王府,由侧王妃带入凤仪宫,嫣儿沏好了茶,导致皇后娘娘和锦贵妃中毒。 由于侧王妃也身中红花之毒,不能来答话,江姑姑,你去把侧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给本宫押过来,她主子干的好事,本宫要看看她如何解释。” “是,老奴这就去把那贱婢带来!”江蓉气势汹汹的冲到正厅,朝着正守在软榻边的锦条走去。 锦条佯装无辜,对江蓉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奴婢参见江姑姑。” “混账东西!”江蓉啪地一声,一个大耳光狠狠抽在了锦条的脸上,怒不可谒的呵斥着,“你家主子到底是何居心!?竟敢把有毒的茶叶拿来送给皇后娘娘!莫非是你们刑部尚书府居心叵测!意图陷害娘娘!?” 锦条立刻跪下,委屈巴巴地扬起了被打得通红的小脸:“姑姑息怒,我家主子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 “住口!”江蓉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揪住锦条的衣领,把她硬生生的从地上揪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死活的贱婢,连皇后娘娘都敢陷害!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有话去前殿和舒妃娘娘解释!我看你今儿个是别想活着离开了!” 锦条低垂着眼眸,不再反抗,任由着江蓉像是拎着东西一样,把她拽到了前殿。 按照锦条往常的脾气秉性,早就一掌把江蓉打晕,甚至可以用内功击碎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却不能冲动,无论锦条自己的心里把江蓉杀掉多少遍,如今她都要假装成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还要可怜楚楚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前殿,舒妃正在喝热水,一向喜欢喝茶的她,此时不敢喝凤仪宫的茶,生怕不小心中了不知名的毒药。如同锦贵妃那般,莫名其妙受到牵连。 江蓉拖着锦条的身子,把她往地上一扔,朝着舒妃福了福身:“娘娘,这位就是在侧王妃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锦条。” 舒妃抬起眼眸,柔媚的眼神里透着警惕之心,冰冷彻骨的声音质问道:“你可知,你家主子拿来的青顶茶,里面掺有名为红花散的毒药?听闻是江湖中的剧毒之物,药性极强,虽然不能致人性命,却可以让中毒之人无法怀孕,伤及身体精髓,日后怕是再也无法有子嗣了。” 锦条越听越觉得害怕,最后身体瑟瑟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含着泪,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恳请舒妃娘娘明鉴,若是我家侧王妃知晓茶中有毒,怎么会拿到凤仪宫?哪怕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陷害皇后娘娘啊!再说,刑部尚书府和皇后娘娘无冤无仇,没有下毒的理由。 而且,舒妃娘娘亲眼所见,我家侧王妃如今也是身中剧毒,至今还是昏迷不醒,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侧王妃命苦,刚刚嫁入了文亲王府,就不幸中毒伤及身子,倘若以后再也不能受孕,不能给文亲王诞下子嗣,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舒妃娘娘,你也是嫁给皇上的妃嫔,深知不论是后宫的妃嫔,还是王府的妻妾,哪位不想有自己的孩子?这后宅的女子就像是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只有女子有了自己的儿女,才算是站稳了脚跟,才有了依靠。 可惜我家侧王妃命苦,还不等得了恩宠,就先中了剧毒,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家主子可如何是好……” 话到此处,锦条开始哭哭啼啼的,眼泪像是豆大的雨点,劈了啪啦掉落一地,可怜楚楚的小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仿佛她家侧王妃真的是无辜可怜的受害者似的。 舒妃睨了一眼江蓉,感同身受般徐徐道来:“本宫倒是有点同情侧王妃,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却中了这等可怕的毒,这将来在文亲王府,怕是不好过了啊! 江姑姑啊,本宫觉得这丫鬟说的有点道理,哪有人为了陷害皇后娘娘,连自个儿的身家性命都搭上的?更何况子嗣之事,岂非儿戏,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心狠手辣到这般程度?!” “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其实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将军府二小姐唐安夏!”锦条抹了一把眼泪,恨得咬牙切齿道。 嫣儿一听这话,也随声附和道:“舒妃娘娘,侧王妃献上茶叶的时候,确实是说过,那是正王妃赠予她的东西。” 锦条急忙点点头:“确实如此啊娘娘!我家侧王妃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正王妃平日里时常会送些吃的用的给侧王妃,每次都喜笑颜开的,摆出来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我家侧王妃都很是感激,以为唐安夏是真心对待我们,谁曾想……她竟然会在茶里下毒! 舒妃娘娘,求求您一定要替我家主子伸张正义啊!我家主子安安稳稳,老老实实,从未想过要抢夺正王妃的位置,更不会想着诞下子嗣,将来抢夺殿下的王爷之位!真不知道正王妃为何要心狠手辣!为何要这般害怕我家主子得到恩宠!娘娘,这等心狠手辣的女子,凭什么当正王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舒妃瞅着锦条义愤填膺,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她的话可信度更高,便命令道:“江姑姑,劳烦你去一趟文亲王府,把唐家二小姐带来,如果这位正王妃真的是下毒之人,阴差阳错的害了皇后和锦贵妃,那么本宫就要联合后宫的各位娘娘,把她贬为庶人,不能留在文亲王府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江姑姑应声,带着几位奴才急匆匆的离宫了。 …… 文亲王府。 唐安夏和芳嫣正在审查最近王府的收支,看看有哪些地方是需要节俭的,哪些下人们不需要留下,可以派遣到别处干活。 另外也是查一查东殿的奴才婢女,看看有哪些是吃里扒外的,知道他们的底细,便可以更好的差遣调用。 江蓉的到来,先是被云姑姑察觉到。 她诧异的迎上去,陪着笑脸,福了福身:“不知宫里的人来,有何要事?” 江蓉冷眼斜睨着她,趾高气昂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你们王府的正王妃唐安夏在哪里?娘娘有要事传唤她!” “不知是何事啊?姑姑可以和老奴说说,老奴在文亲王府多年,比这位新来的王妃知道的更多。” 云姑姑想要和唐安夏争权,不想让她攀上宫里的高枝儿,特别是皇后这颗大树! 偏偏江蓉横眉冷竖,怒斥道:“放肆!皇后娘娘找谁,还轮得到你一个贱婢多嘴?!和你说!本官怕你担待不起!” 角落里,一个小奴才见状,一路小跑来到东殿,朝着唐安夏焦虑道:“不好了正王妃!宫里的掌事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找您!朝她气势汹汹的架势,怕是来者不善啊!” “皇后为何要找我麻烦?”唐安夏合上账本,看了看李姑姑。 李姑姑摇摇头:“莫非是有人到皇后的面前搬弄是非?!” 唐安夏看向玉华,低声道:“你偷偷的跟踪我过去,不要被人察觉,看看到底是何事。了解清楚之后,迅速的离宫回来,把前因后果告知李姑姑,你们二人商量对策,李姑姑你见机行事。蓉儿,你留在东殿看家,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休想对东殿下手!” “是!”三人齐刷刷的应声,同心协力。 这时候,江蓉已经推开了房间的正门,一脸阴暗之气。 云姑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一脸的幸灾乐祸,朝着唐安夏作揖道:“正王妃,不知为何,宫里的姑姑非要找您问话,老奴无能,拦不住啊!” 唐安夏镇定自若的起身,礼貌的行了礼:“江姑姑,许久不见,没想到您会主动来文亲王府。” 江蓉也不回礼,只是白了一眼唐安夏,声音冷冽:“正王妃,你若是安分守己,老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这东殿半步!偏偏您有心害人,心狠手辣,害惨了旁人也就罢了,害到皇后娘娘的头上,您说说老奴能不来吗?” 言尽于此,江蓉冲着身后宫里的奴才扬了扬脸:“来人!把正王妃带走!” 唐安夏也没有反抗,她还不知是何事,哪怕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也要先去看了情况,才能有所应对。 芳嫣急急忙忙的跟在了唐安夏的身后,心里想着,若是又要挨板子的话,好歹她能帮着唐安夏抗住几下子。 玉华会意的看了一眼李姑姑,等到唐安夏一众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去,先佯装往后院走,实际上是去后门跟踪他们。 云姑姑站在东殿的屋里,左瞧瞧右望望,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滴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李姑姑一圈,冷声笑道:“唉!我说这人啊,都是命!好端端你呆在唐家多好,还能安养晚年! 你非要跑到文亲王府,以为攀上枝头,坐了高官,却不知有的人没有享福的命!你想要照管文亲王府,偏偏老天爷不容你啊!这若是正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趁早滚回唐家,文亲王府有我一个掌事姑姑就够了,不需要你们碍手碍眼!” 李姑姑静静地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嗤鼻一笑:“云姑姑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家正王妃或许几日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您如今有多嚣张,到时候就会有多落魄,还恳请您先离开东殿,毕竟这里是正王妃管辖的地方,还容不得你撒野耍泼!” “哼!走着瞧!”云姑姑恼羞成怒的摔门而去。 见众人都走了,李姑姑双脚一软,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蓉儿急忙扶着她,端杯水递给她,关切道:“姑姑!您怎么了?云姑姑就那脾气秉性,您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李姑姑摇摇头,把杯中水一饮而尽:“并非是因为云姑姑,我只是觉得正王妃此次怕是惹了大祸!刚刚挺宫中的奴婢说,咱们正王妃害人,还牵连了皇后,万一真是如此,怕是文亲王都保不住她了。 如今唐家和丞相府水火不容,丞相不会为了其他目的,去和皇后娘娘交换条件。大皇子已经去了西北封地,唐家和皇后之间又没有交情,殿下还在外忙于正事,我们的正王妃孤身一人,如何应对皇后一众人? 到底是谁,要害咱们家正王妃?云姑姑没有那么大能耐,竟然能捅到皇后的凤仪宫?!唐婉凝和其他的秀女,都各自有自个儿的去处,难道是她?” “难道是侧王妃?!”蓉儿顺着李姑姑的话捋顺,除了梦琪再也猜测不出来是其它的人了! 侧王妃,屡次想要陷害唐安夏,次次招数阴险,招招致命,除了她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李姑姑点点头,即可说道:“蓉儿,你先守着东殿!我马上带人去西殿,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端倪!或许她没有处理干净,能留下蛛丝马迹。” 蓉儿赞同,跑到屋内取了一枚令牌,递给李姑姑:“这是正王妃留下的王府禁令!见令牌,如见殿下,任何人不得阻碍正王妃的命令,您拿着这个去西殿,如果有人阻拦,王府禁令能惩治他们!” “行我再多带几个奴才,哪怕把西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能挖出来的东西都挖出来!”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朝着西殿跑去,李姑姑争分夺秒,生怕耽误了功夫,影响了唐安夏的安稳。 谁知,云姑姑在院落里闲逛,一瞅着架势,立刻跟踪到了东西殿门前,伸开双臂阻拦道:“你们都给我站住!西殿是侧王妃的住处,你们怎么敢私自闯入?” 李姑姑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掏出来王府禁令,朗声道:“殿下的命令在此!云姑姑您胆敢阻拦,即刻拿下!来人!把云姑姑给我带出去,关押到隔壁的柴房,正王妃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这是殿下的命令!我看谁敢不从?!” “你们敢?!你们敢动我?”云姑姑立刻反抗挣扎着。 不过东殿的奴才已经认准了李姑姑才是主子,再加上有王府禁令在手,三下两下的就把云姑姑给押住了,架着她的两个胳膊,拖着身子带走了! 第162章 殿下宠爱过你家主子吗? 凤仪宫,此时已是晌午,圆圆的日头照射在庭院里,春日里也荡漾着阵阵暖意。 唐安夏淡定自若地随着江蓉来到皇后的寝宫,一路上,她经过了储秀宫,还特意停下脚步,凝望着如今早已人去楼空的宫殿,曾经秀女们在那里说说笑笑,勾心斗角,相互依靠,也相互陷害。 如今物是人非,各自有了自个儿的去处,各自寻到自个儿的归宿,将来谁输谁赢,谁能过得好,谁会陷入困境,都是未知。 江蓉察觉到了唐安夏的情绪波动,不自觉地站在了她的身旁,感叹道:“正王妃,这世间的事啊,本就是阴差阳错,你当初入了这里,没有成为皇子妃,却嫁给了文亲王。如今你陷害侧王妃,巧合牵连了皇后娘娘,怕是逃不过此次劫难了。” 唐安夏愣了下,转头诧异道:“江姑姑此话怎讲?我何时害过侧王妃?” 都是那心狠手辣的梦琪主动害我啊!? 唐安夏心里忿忿不平的叫喧着,嘴上却把这话咽了下去。 江蓉微微蹙了蹙眉头,一边押着唐安夏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一边低声质问道:“正王妃是否送了两盒青顶茶给侧王妃?” 唐安夏点头承认:“确实,那茶叶极好,我瞧着梦琪喜欢,就给了她两盒,我自己也喝,并无不妥。” 江蓉颔首:“这就对了,那两盒茶叶里混有了江湖中的毒药红花散,可使中毒之人伤及身子,再也无法受孕。侧王妃把茶叶送给了皇后娘娘,喝下茶的皇后娘娘和锦贵妃都中了红花散,更加蹊跷的事,连侧王妃自个儿也中了剧毒。如今舒妃娘娘审理此案,断定你就是下毒的凶手,正王妃你要如何撇清干系?” 唐安夏恍然大悟,她是知情人,自然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梦琪不死心,竟然用茶叶下毒一事,栽赃陷害,不惜毁掉自身,也要牵扯到皇后和锦贵妃,以此来除掉自己。 江蓉瞅着唐安夏不再说话,提点道:“老奴相信正王妃的为人,不是如此精于算计的女子。但侧王妃一向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也不像是主动拿命一搏的女子。所以此事老奴不偏不向,你们二人都自求多福吧,相信舒妃娘娘会有定夺。” 唐安夏微微垂眸,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缓缓道:“她梦琪还真是不死心,在储秀宫杀掉了佩珊,只为嫁祸于我。在文亲王府花费了大价钱收买奴婢,只为取我性命。如今又是故技重施,不惜连自己的子嗣都赔上,也要致我于死地。今日我倒是要去问清楚,我唐安夏和她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会次次要我性命,招招阴狠毒辣。” 江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说什么意思?佩珊是她杀的?你可有十足的证据?” “姑姑,若不是她派人在文亲王府暗杀我,又怎么会露出来马脚呢?只可惜我的证据不足以扳倒她,否则就不会让她有这次陷害我的机会了。佩珊死得冤枉,梦琪身边又有武功高强之人保护,根据我的调查,梦琪本身也是一位内功深厚的习武之人,并非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如此一来,唐安夏就无法使用当初对付唐代柔的那招数,命人装神弄鬼的逼着梦琪道出真相。 毕竟梦琪等习武之人,可以轻易的把扮鬼之人打个落花流水。 江蓉锁着眉头,她久居深宫多年,在皇后身边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可谓是阅人无数。梦琪在储秀宫的日子里,江蓉一直都误以为她是贤淑柔弱的女子,从未曾想过她是武功高手!?甚至心机城府极深,能杀害了佩珊?! “正王妃,您和侧王妃必然有一人在说谎,老奴也不好分辨。这人啊,一旦入了宅子,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大染缸里,原本再纯净无暇的心思,再单纯美好的灵魂,都会被大染缸玷污,被染得五颜六色,面目全非。 老奴见过好多如画中人般美好的女子,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入宫嫁人,或者伺候主子,或是卷入宫斗,慢慢地都练就了一身自保的本领。哪怕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也能爬到她们想要到达的位置,老奴也是过来人,深知其中的滋味儿。” 江蓉喃喃的倾诉着,回想三十几年前,她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刚入宫,初来乍到,险些被皇上看中册封为妃,后来不知被谁破坏了好事,还给她扣上一个勾搭圣上居心叵测的罪名,又差点丢了性命。 苦活累活脏活,什么都做过,跌跌撞撞一路终于来到皇后的身边,脚踏实地做事,在一次次波云诡谲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她也害过人,也算计过人,也是有意无意的为了达到目的,双手沾了几条人命,这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成为凤仪宫的掌事姑姑。 所以,谁变坏了都不奇怪。 不管是唐安夏,还是梦琪,哪怕她们曾经美好如诗,纯洁如月,在岁月长河的洗礼中,变得面目全非,陷入黑暗,都是意料之中。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凤仪宫的门前。 江蓉押着唐安夏进入正殿,舒妃等得疲惫,侧卧在软榻上合着眼皮小憩一会儿。 听到动静,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坐直了身体,喝口水提一提精神。 江蓉福了福身:“老奴参见舒妃娘娘,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唐安夏已经带到,听候娘娘差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舒妃仔细地打量了两圈面前这位美丽动人,眉眼间镇定自若,唇色红润,眉如远黛,目若秋波的女子,不由得赞赏道:“唐安夏,多日不见,你倒是漂亮了许多。看样子在文亲王府生活得惬意,殿下待你不错。” 唐安夏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回舒妃娘娘的话,妾身感激殿下的宠爱,一直在王府安分守己,替殿下分忧解难,报效皇上皇后的一片恩德。” “呵呵,你倒是很会说话。”舒妃掩唇轻笑,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冷嘲热讽,眼中透着不信任,“本宫虽然没有皇后和锦贵妃见识多,但深宅女子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二的。” 唐安夏面色沉稳冷静,嘴角的弧度煞是好看,眼眸灵动:“妾身愚笨,不知舒妃娘娘唤妾身入宫,有何要事?” 舒妃睨了江蓉一眼,心中暗生疑虑:难道这一路上,江姑姑没有把中毒的事情告知她吗? 反倒是江蓉,眼眸深处感激地看向唐安夏,要知道,她奉命行事,自然是不能和唐安夏透露一丁点的消息。若是被舒妃知道,她随意的和唐安夏闲聊后宫之事,怕是会被责骂几句。来日舒妃告知皇后,更容易引起主子的猜疑。 舒妃清了清嗓子,示意嫣儿把两盒茶叶端到唐安夏的面前,厉声质问道:“正王妃,你可认识面前的东西?” 唐安夏点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惊诧:“奇怪?这是妾身送给侧王妃的茶叶,怎么会在凤仪宫?” 说罢,唐安夏偷偷地检查茶叶,刚刚听江蓉提到了中毒,那么梦琪是如何在茶叶中做的手脚? 舒妃冷着脸,一双柳叶眉拧成了麻花形状,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茶叶中下毒!侧王妃拿来给皇后娘娘品茶,结果害得皇后和锦贵妃一同中了红花散,以后再也不能有子嗣了!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害人之心不可有,你身为文亲王府的正王妃,竟敢对文亲王的妾室下此毒手,你该当何罪!?” 唐安夏面无表情的,冷静的听着舒妃的训斥,等到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唐安夏才抿了抿薄唇,直视着舒妃的眼睛,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茶叶,丝毫不畏惧不认罪。 “娘娘,您就没有想过,事情是这样的吗?妾身本来没有下毒,更没有陷害侧王妃的意思。偏偏侧王妃对妾身恨之入骨,意图谋害妾身,她便顺理成章的坐稳了正王妃的宝座。 侧王妃嫉妒殿下对妾身的宠爱,嫉妒妾身的地位,哪怕玉石俱碎,也要让妾身死无葬身之地,她就能得到殿下的垂怜。 于是,侧王妃把准备好的毒药,放入了妾身上好的茶叶中,故意拿到凤仪宫,目的就是让皇后娘娘中毒,以便栽赃陷害给妾身,可以一击致命,治了妾身的死罪。 为了让她的举动不引人注目,能够撇清自己的干系,侧王妃不惜让自身中了相同的毒,以此来证明她不是下毒之人。如古人云‘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便能把妾身推入万丈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 娘娘,您久居深宫,什么手段没有见识过啊,妾身的推断有没有道理,您想想就明白了。” “你胡说!”跪在旁边的锦条按捺不住了,几近抓狂的叫喧道,“正王妃你太卑鄙了!明明是你下毒,你不想让我家主子怀有子嗣,你担心我家主子有了身孕,会威胁到你正王妃的位子,所以你先下手为强!害得我家主子再也不能给殿下生孩子了,你的地位就保住了!” 唐安夏清冷的笑了下,明媚如繁星的眸瞳看向锦条,脸上的讥讽之笑更浓了几分,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锦条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担心梦琪怀上子嗣?我倒是反问一句,你家主子自从入了文亲王府,得到过殿下的宠幸吗?” 锦条一愣,瞬间哑口无言。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锦条,面露诧异,各自揣摩着。 锦条不得已才吭吭哧哧道:“殿下他……” “殿下从未去过梦琪的西殿,甚至连侧王妃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不是吗?锦条啊,殿下的行踪你是没有办法编造的,毕竟殿下有没有碰过你家主子,殿下心里最清楚,王府的书房有记载,府里的下人们都睁着眼睛亲眼瞅着呢。侧王妃总不能收买了整个王府的奴才们,改了书房的记录本,还逼得殿下改口吧?你若说错了,整个文亲王府上下都会替我作证的。” 唐安夏打断了锦条的话,一双灵动如明月的眸子看着锦条,唇角的笑靥如诗如画,夹杂着几分自信盎然,眼底的淡定好似明媚之光,丝毫没有因眼前的困境黯淡了颜色。 众人瞅着锦条不说话,开始怀疑起了侧王妃的动机。 唐安夏趁热打铁,声音朗朗如玉,叮当作响,掷地有声:“舒妃娘娘,妾身要说的不是推断,而是事实。其一,殿下独宠我一人,从未碰过侧王妃,对她更是避而不见。我为何要担心侧王妃怀孕一事?殿下不宠幸她,难道侧王妃会怀上别的男子的子嗣吗? 其二,妾身得到殿下的恩宠,怀有子嗣是早晚的事,不论是儿是女,都会得到殿下的垂爱,妾身没有必要估计一个小小的侧王妃,她拿什么和我争夺正王妃的位置啊?梦琪既没有殿下的喜欢,又不可能有子嗣,她在文亲王府就如同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处境凄凉。 敢问舒妃娘娘一句,您会去陷害一位身居冷宫的弃妃吗?当然不会,更何况侧王妃还算不上是弃妃,因为殿下由始至终都把她当成一个摆设,连她的西殿都从没有踏足过半步。妾身身为正王妃,对于梦琪姑娘只有同情和怜悯,区区蝼蚁,根本威胁不到我一丝一毫,我何必要大费周折的陷害她呢? 舒妃娘娘您位居高位,应该懂得妾身的辛苦,每日侍奉殿下,加上新婚恩爱,殿下和妾身腻在一起。还有打理文亲王府的大小事务,上下奴才婢女都要顾及到,根本没有空闲时间考虑侧王妃。那日送她茶叶,纯属是看她喜欢,加上多日未见面,觉得她孤身一人在王府无依无靠,有点可怜罢了。 只是没想到啊,妾身的怜悯之心,竟然会糟来了杀身之祸。侧王妃嫉妒殿下独宠我一人,妄想着能够爬上我的位置,希望我能死掉,她就是文亲王府唯一的妃嫔了。于是,不惜残害自个儿的身子,甚至牵连皇后娘娘,也要致我于死地,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子,还请舒妃娘娘明鉴!万万不要让她得逞了才是!” 舒妃陷入了沉思,唐安夏的话句句在理,而且都是实话实说,并无推断和妄加揣测。 倒是锦条的供词,都是凭空捏造的推论,相比较而言,似乎唐安夏更像是无辜受害的人。 “你胡说!唐安夏!你敢诬蔑我家主子!我和你拼了!” 锦条歇斯底里的吼了几句,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暴躁,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出来! 第163章 二皇子李民 锦条一个箭步冲上前,手掌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对准唐安夏的喉咙刺过去。 手法极快,脚步迅速,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取人性命。 还好唐安夏早就有所防备,上次的交锋,玉华说过梦琪是武林高手,芳嫣又提到了锦条手腕的疤痕。唐安夏暗自琢磨,她们主仆二人极有可能都是习武之人,为了以防她们随时下手,唐安夏的衣袖里准备了一包白色烟粉。 这是玉华拿给唐安夏的东西,敌人来袭的时候,把白色烟粉扬在空中,可以混淆敌人的视线,让对方看不清楚,从而产生错误的攻击方向。 于是,就在锦条冲过来的一瞬间,唐安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倏地打开了事先备好的白色烟粉,对准锦条的脸飞快扬了过去。 芳嫣的衣袖中也暗藏了一个,同样扔到了锦条的脸上,然后一溜烟拉扯着唐安夏逃走! 一阵刺鼻的味道呛进了锦条的鼻孔,由于眼前一片白灰遮挡了视线,锦条的手刀并没有顺利地砍中唐安夏的脖颈,而是一掌打空了! 侥幸逃脱了第一击,唐安夏飞快地跑到了舒妃跟前,芳嫣紧随其后。其他奴婢早已吓傻眼,来不及阻挡,唐安夏紧紧地抱住了舒妃的身体,惶恐的眼神里浸满了不安,苦苦求饶道:“舒妃娘娘救我!舒妃娘娘救救我!她要杀了我灭口!” 舒妃刚刚就被吓到,如今眼瞅着唐安夏扑过来,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都变得歇斯底里:“来人!快点来人!保护本宫!保护正王妃!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太监们蜂拥而上,奈何锦条在刑部尚书手下练过多年,武功极高,三下两下手起掌落,就把凤仪宫的太监打得惨叫连连! 锦条认准了要取唐安夏的性命,打败了一地的奴才,怒目一瞪,斜睨了一眼唐安夏,面目狰狞,朗声道:“唐安夏!拿命来!” 说罢,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舒妃飞奔而来。 舒妃极力的往外推唐安夏,生怕牵连了自个儿,嘴上大吵大嚷着,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淑婉形象:“快来人!快来人挡住这个疯婆娘!快点杀了她!” 唐安夏佯装吓傻了眼,抱着舒妃的双手更紧了几分,大喊大叫着:“舒妃娘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您如今相信妾身的清白了吧!妾身没有害过任何人!都是侧王妃下得毒手啊!” 舒妃连连点头:“是是是,本宫信你!信你又如何?这贱婢一心要杀你啊!快点放开本宫!你松手!” 舒妃眼瞅着锦条愈来愈近,马上就要冲到跟前,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一双手像是拳头一样,捶打了唐安夏几下,又开始往外推她的身体,恨不得马上把她有多远丢多远,免得牵连自己受伤! 锦条的手掌扑面而来,唐安夏和舒妃慌成一团。 蓦地,一把短刀对准锦条的手腕砍下去!鲜血霎时间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溅了舒妃和唐安夏一身红艳艳的颜色。 锦条一个翻身向后退了两步,捂住淌血的手腕,她娴熟的撕下了一块衣服,张嘴咬住一半的布,另一只手两下子就缠住了伤口。抬起发红的眸瞳,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 她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刀,朝着舒妃行个礼:“娘娘,请恕奴婢无礼!奴婢是文亲王府的婢女玉华,我家正王妃被传唤入宫,奴婢担心她的安危,特意跟随到凤仪宫瞧个究竟,结果撞见有人行刺,便出手相救,奴婢冒犯了,请娘娘赎罪!” 不等舒妃开口,唐安夏抱着舒妃的手臂左摇右晃,兴奋地像个孩子,欢呼雀跃道:“娘娘,太好了!娘娘!有人来救我们了!咱们差点就死掉了啊娘娘!多亏玉华来救了我们啊!” 舒妃机械地点点头,顺着唐安夏的话说:“快快!快点杀了这个贱婢!她太可怕了!” 锦条缠好了手腕的伤,一双眼睛充斥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烧光,她阴冷的笑了下:“玉华对吗?早就知道你会武功,没想到你的手法这般机敏!今日我倒是要领教一番,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玉华转动着手中的短刀,不屑的弯起红唇,语气淡淡的回道:“锦条对吗?看样子,躲在正王妃房梁上的细作,就是你。在储秀宫杀掉佩珊,嫁祸给正王妃的凶手,也是你!区区一个婢女,竟然身怀绝技,你这武功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练就不出来啊!” 锦条没有解释什么,她已经不想再辩解任何问题,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杀掉唐安夏,只要那女人一死,文亲王府就只剩下梦琪一个妃嫔,她的主子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正王妃,也会慢慢的占据了文亲王的心,不负多年的等待和守护。 下定了决心,锦条怒目一瞪,对着唐安夏再次发动进宫。 玉华眼疾手快,灵巧的身子一个飞跃,阻挡住了锦条的去路,两个人招数对决,玉华的短刀游刃有余的游走在锦条致命的死招里。 舒妃朝着嫣儿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叫帮手。 嫣儿立刻从后门逃了出去,吩咐奴才传来皇城巡逻的侍卫。 片刻,当玉华和锦条打得不分仲伯之时,宫中的侍卫赶来了凤仪宫,长剑出鞘,对准厮打的二人怒斥道:“住手!放肆!敢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撒野!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锦条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焦虑的瞥了一眼唐安夏。她不怕死,就怕死之前未能成功的除掉主子的心腹大患! 侍卫可没有耐心,十几个人快速的飞奔过去,剑影刀光,招招对决,拉开了打得火热的两个婢女。 锦条拼力挣扎,可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名侍卫用绳索缠住了她的胳膊,按住她的身体,让她跪在正厅的中间。 玉华刚要被人捆绑,唐安夏急忙大声阻拦道:“不可不可!多亏了这位婢女的救助,否则舒妃娘娘早就被她伤到了!” 舒妃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清清嗓子说:“罢了,松开这个玉华姑娘,她好歹是救护有功。” 侍卫听从了舒妃的命令,玉华得以松绑,她急忙跑到唐安夏的跟前,担忧道:“正王妃,你可有受伤?奴婢来迟了,让舒妃娘娘和您受惊了!” “不迟不迟,多亏了你!”唐安夏赞赏道。 舒妃整理了一下衣裳,捋顺好凌乱的发髻,凶巴巴的瞪着好不容易制服的锦条,怒斥道:“你这个疯子!连本宫都敢刺杀!连正王妃都敢刺杀!就地正法!给本宫杀了她!以儆效尤!” “娘娘不可!”唐安夏再次阻拦正准备动手的侍卫,走到软榻前,福了福身,“娘娘,锦条若是死了,谁还能指正侧王妃的罪行啊!眼下皇后娘娘和锦贵妃还在昏迷,侧王妃肯定会狡辩,栽赃陷害给妾身,甚至会指责娘娘您办事不利!只有留下锦条的活口,才能坐实了侧王妃的恶行!” “你休想!”锦条仰天长啸,一双眼睛恨不得瞪出来,嘶吼着,“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侧王妃!我家主子是无辜的!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任何一句诋毁侧王妃的话!你们做梦!” 舒妃朝着身旁的婢女扬了扬脸,江蓉立刻取了一块锦帕,塞进了叫喧不停的锦条口中。 舒妃静下心来想想也是,毕竟中毒一事由她审理,假如有半分差池,都会被皇后和贵妃按上个办事不利的罪名。甚至会被整个宫中的下人们嘲笑一番,她的威望就会荡然无存。 倒不如先把锦条押下去,等着皇后发落处置。 “来人,锦条刺杀本宫,刺杀文亲王府的正王妃,把她打入刑部大牢……” “娘娘不可。”唐安夏再次打断了舒妃的话,毕恭毕敬态度诚恳道,“娘娘,侧王妃是刑部尚书的女儿,锦条从小在尚书府长大,刑部的人怎会让她受苦,说不准偷偷放人呢!为了保护侧王妃,不晓得会做出来什么事!” 舒妃转了转眼珠思虑着:“正王妃言之有理,你们把锦条送入冷宫,让皇家姑姑亲自审问。后宫里皇家姑姑的手段,可比刑部的狱卒们残忍多了,哪个妃嫔落入姑姑们的手里,都会吐得干干净净。” 转脸,又对回来的嫣儿吩咐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婢女,你跟着一起去,嘱咐一下皇家姑姑,一定要严刑拷打,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给正王妃一个清白,也要让皇后娘娘和锦贵妃宽心。” “是,奴婢遵命。”嫣儿和侍卫们一同压着锦条离去。 唐安夏犹豫着要不要走,舒妃却先开口道:“正王妃,此事牵连到你的清白,皇后娘娘和锦贵妃还不清楚真相,本宫就私自做主,你留在凤仪宫的客房,等到大家都醒了,皇后娘娘自有定夺。 本宫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也要有真凭实据,让侧王妃认罪,让皇后和锦贵妃信服。” “好,妾身清者自清,愿意留在凤仪宫。”唐安夏爽快的答应道,会意的看了一眼玉华,又跪地求情,“娘娘,玉华是文亲王府的婢女,与妾身卷入的案子没有干系,刚刚救了我们,立下大功,恳请舒妃娘娘放她回府,免得引起文亲王府的众人猜忌,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冲突。” 舒妃瞅了瞅玉华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想到方才的救命之恩,便承诺道:“玉华救人有功,赏赐十两黄金,送回文亲王府。以后你们只要真心护主,都有赏赐!” 玉华感激道:“奴婢多谢舒妃娘娘,请正王妃保重,奴婢在王府等您回来。” 领了赏赐,玉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唐安夏和芳嫣被带入了凤仪宫的客房,并且由几名奴才轮流着看守,生怕有半分的差池。 …… 西郊城,客栈。 惜雪深夜前来,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服,遮挡住半边脸,从窗口潜入进了李君麒的房间。 子瑜英俊的脸颊略显诧异:“城主,您这是什么打扮?” “为了掩人耳目!”惜雪回道,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李君麒定睛一看,一位是矮小的剑士黑鸦,另一位是粗壮的男子大憨。 “好像少了一位侍从?”李君麒故意试探的问。 惜雪举止自然的坐到桌旁,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肚,毫不避讳的回道:“媚娘乃是家父家母安插的人,不可信。” 李君麒一愣,原来惜雪早就知道媚娘的真实身份,所以,媚娘喜欢他爱慕他,惜雪也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月光透过窗子,铺洒在惜雪英俊的眉眼间,映衬着他本就白皙如雪的皮肤,更加通透动人,仿佛坠入了人间的仙子。 李君麒幽深如潭水的眸子凝望着他,没有多问,优雅的坐在惜雪的对面,直截了当道:“深夜前来,是不是二皇子那边有消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惜雪点点头,扯下挡住嘴角的黑色锦布,勾了勾薄唇:“二皇子李民乃是天生的龙之骄子!他听闻了殿下的事,满心欢喜,非常愿意面见殿下。并且二皇子托臣带句话,希望殿下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麾下,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将来坐拥江山之时,你我都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二皇子是不会忘记咱们的恩情。” “二皇子李民……”李君麒喃喃了句,对这位让城主死心塌地的皇子颇有兴趣,他到底是何等魅力,能够让臣子死心塌地的辅佐他,不计较得失,甚至愿意以命相博。 不过,李君麒还是留了个心机,清冷的笑了下,眉宇间的英气汹汹霸气:“不瞒您说,本王只是要荣华富贵,不想成为家父那种功高盖主之人,对于万民敬仰和称霸一方,都不感兴趣。” 惜雪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倒了两杯凉茶,一杯递给了李君麒,抬手端起另一杯,和他的杯盏轻轻一碰:“殿下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都只要荣华富贵,其他一概没有兴趣。人生难得遇到知己,相信我与殿下将来一定会很投缘。 二皇子定在了两日后,他在城外的竹林和殿下相见。我会拍黑鸦带您去,有黑鸦和子瑜二人保护,殿下无须担心。” “这是自然,二皇子愿意见我,相信也会派一些武功高手确保安危。而且本王的内功深厚,也不怕有人暗算!”李君麒把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浅笑道。 第164章 不能有身孕 凤仪宫,南侧客房。 唐安夏正在品尝江蓉送来的糕点,芳嫣瞅着门口看守的四名太监,再看向波澜不惊的唐安夏,真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她。 “正王妃,您不担心吗?皇后对我们原本就面和心不合,若是侧王妃咬死不认账,锦贵妃再咄咄逼人,到时候我们恐怕难逃责任。奴婢跟随在您的身边,经历了风风雨雨,如今倒是懂了个道理。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哪怕是没有做过的事,也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握在手中的把柄,栽赃陷害喊冤入狱的人,不计其数。那些真正的凶手往往能逍遥自在,活得开心。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寻啊!祸害活千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想都觉得可怕。 奴婢真的希望您能平安无事,如今大皇子不在,他的玉佩已经不能成为咱们的护身符,殿下还离开了皇城,无法确保我们的安危。眼下唐家庇护大皇子,与皇后不和,将军又一心忙于前朝之事,恐怕帮衬不上什么忙,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唐安夏神态怡然,捏起一块桂花糕递给芳嫣,语重心长道:“过来吃点东西,别站在那里发愁了!你就算是愁的头发都花白,该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该得罪的人我们也得罪了,扣在我们脑袋上的罪名也成立了,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好的坏的,被梦琪陷害的,还是有幸得救的,毕竟都是再也不能重来的过去。 你我在这些事情中不断的成长,倒是一件好事,有经历,才能成长。下次再碰到像是梦琪这样的女子,就会留个心眼儿,小心谨慎的交往,不会一开始就真心实意的对待,更不可能完全的信任。吃过亏栽个跟头,就能懂得更多道理。” 芳嫣走回到桌旁,把桂花糕接过来,放入口中一边吃着,一边咽下去说道:“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如今的处境,我们只能是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是,奴婢就是做不到像您一样看得开,像您一样冷静自若,像您一样悠然悠哉的。” “所以你还需要锻炼啊!”唐安夏笑语嫣然,眨巴眨巴明亮如漫天繁星的眸子,给芳嫣鼓气,“你啊,尚且年轻,还需要历练。我呢,经历了唐家的勾心斗角,又卷入储秀宫的风波中,幸运的是嫁入了文亲王府,偏偏没有得到安生的日子,而是一次次的陷入波云诡谲中。 于是,我就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不管到哪里,都避免不了斗争。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我想要赢,要在斗争中活下来,就必须有我的心机和手段,哪怕会伤害别人,为了保全我自己和我的家人,也会狠下心来,我只能尽量避免不小心伤及无辜。 这世上的人,表面上看着都是人,其实谁不是半人半鬼啊,肚子里藏了多少的秘密,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吞下了多少的苦水,贪图了多少的钱财富贵,又害过多少人,有谁真的知道呢?人生苦短,我们自己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难得正王妃看得通透,奴婢无论是生是死,都会陪在您的身边,与您同甘同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芳嫣信誓旦旦的说着,把手中的桂花糕吃完,又拿了一块新的放入口中,她是真饿了。 唐安夏倒了杯水递给她:“我知道你忠心,你是我最亲近的家人,比起唐家的姐妹还要亲近些,我心里记挂着你的好,来日我飞黄腾达了,自然会照顾好你们。” 芳嫣用力地点点头:“奴婢相信正王妃一定会得偿所愿。” 主仆二人吃饱了喝足了,唐安夏躺在客房的床榻上眯了一会儿。芳嫣则是侧卧在软塌上,合着眼睛小憩片刻。 临近日落,芳嫣听到有人在门外说话,紧接着就是一阵开锁的声音。 她一骨碌从软塌上爬起来,进屋叫醒唐安夏:“正王妃!快点起来!有人来了!” 唐安夏睁开朦胧的睡眼,掀开被子,急忙坐直了身体,把衣裳拽平整,芳嫣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髻,扶着她往外走。 正好迎上了进来的江蓉,她冷着张臭脸,似乎是刚挨了责骂,福身作揖道:“参见正王妃,皇后娘娘和锦贵妃醒了,传您去回话。” “好,我即刻随你去。” 唐安夏跟在江蓉的身后离开房间,一路上低声打探道:“姑姑,我们王府的侧王妃还在昏迷不醒吗?” 江蓉平淡的回了句:“醒了,她第一个醒的。” “那梦琪没有说什么吗?”唐安夏压低了声音,向前快走两步追问着。 江蓉翻了个白眼,对于这般打探极其反感,却也实打实的告诉了唐安夏:“能说什么?还不是往你头上扣屎盆子,说你是凶手,她是无辜的受害者,说锦条是无辜的,都是你的错。” 唐安夏轻蔑地笑了下,望着眼前巍峨雄壮的阁楼,美不胜收。但阁楼之内,却压抑着无数的灵魂,多数都是黑暗的充满了阴霾。偶尔有光亮,可能一瞬间就会被乌云遮挡,那些原本美好善良的人,终究在岁月长河的洗礼中,逐渐被吞噬掉,变得面目全非。 三人进入了正殿,皇后坐于主位,锦贵妃和舒妃分别坐在两侧。皇后和锦贵妃的身上都披着一件厚厚的衣裳,整个人裹得像是个粽子似的。 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梦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体时不时的发抖几下。皇后仁慈,念及她中毒刚刚清醒,让奴才拿了一个软垫子,放在地上,命令梦琪跪在垫子上,隔凉隔冷。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参见舒妃娘娘。” 皇后冷声道:“免礼。” 复而,含有怨气的瞪了一眼江蓉:“下次你再敢私自做主,怠慢了文亲王府的正王妃,本宫拿你是问!” 皇后的心中始终都记得,当初白衣老者的断言,天机注定,文亲王会成为帮衬二皇子的最大助力。 然则,唐安夏是文亲王心尖尖上的女子,自然不能得罪。 江蓉急忙赔罪行礼:“是,是,老奴再也不敢禁足正王妃了!” 唐安夏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江蓉的面色不好,说话都代答不理的,原来是自个儿被禁足一事,惹恼了皇后,偏偏她不能问罪于舒妃,只好把火气撒到了自个儿的奴婢江蓉身上。 梦琪跪在地上,开始无声的抽泣,她扬起小脸,看着身旁身子挺拔的唐安夏,委屈道:“姐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你在茶叶里下毒,害得我身子根基受损,怀不上子嗣!你就这样担心我抢走你的正王妃宝座吗?你就这么害怕我给殿下生儿育女吗? 姐姐!我是文亲王府的侧王妃,也是殿下的妃嫔,我会对您对殿下敬爱有加,您为何要容不下我,不惜用下毒的手段毁了我的肚子!我好委屈!我好难过!我一直以为姐姐你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女子,却没想到你如此的蛇蝎心肠!” 唐安夏耐心地等待着梦琪把话说完,继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和怒意:“妹妹真会说笑话,自从你入府,殿下没有去过西殿一次,连你的面都没有见到过。我为何要记恨于你啊?这‘生儿育女’不知是从何而来,殿下从来都没有碰过你,难道妹妹打算和别的男子生儿育女吗? 殿下只是把你放在王府里养着罢了,就好比是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妃嫔,妹妹大可以问问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她们会去费尽心思陷害一个冷宫的失宠妃嫔吗?妹妹还不如失宠的呢,因为殿下根本就不会宠幸你啊!我整日围在殿下身边,还要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宜,真是没空去管你,更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思对付你,还请妹妹不要信口雌黄的乱说。” 紧接着,唐安夏清冷的眸子直视着皇后和锦贵妃略带诧异的目光,脸上洋溢着自信,嘴边含着势在必得的笑靥:“娘娘,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文亲王府的下人们,或者干脆直接询问殿下。他有没有碰过侧王妃,他有没有进入了西殿半步,有没有和侧王妃说过一句话,整个文亲王府的奴才婢女都能作证,这种事是捏造不得的。” 皇后和锦贵妃相视一看,觉得唐安夏言之有理,复而,锦贵妃狐疑的盯着梦琪低垂着的小脸,挑了挑柳叶眉:“侧王妃啊,你口口声声说是正王妃害了你,可有确凿的证据?凡事要讲究证据的,而且,正王妃不存在害你的动机和心思,倒是你,失宠多时,难免心中怀有怨怼,碍于文亲王不会替你出气,不会惩治正王妃,于是你就利用皇后娘娘的威严,打算借由皇后之手,除掉你的心腹大患。 这招数本宫见多了,可惜你用得不够高明,当初皇宫里的妃嫔比你更善于栽赃陷害,差点让本宫落难,说起来,本宫年纪已大,膝下无儿无女,没想到还会被你牵连,害得终身不能有孕,这笔账,本宫记下了,来日会让你们慢慢偿还。” 梦琪赶忙一个劲儿的磕头道歉:“娘娘赎罪!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茶叶是正王妃送的,妾身想都没想就直接拿来了凤仪宫,只是希望借花献佛,讨好皇后娘娘。妾身不得文亲王的喜欢,就喜欢能依附于皇后娘娘,哪怕得到皇后的照拂,在王府也会有立足之地! 请娘娘们明察,可能是正王妃故意下毒,就是为了陷害妾身的同时,再害皇后娘娘呢!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满口胡言乱语!”唐安夏怒斥一声,倒是吓了皇后和锦贵妃一跳,她们不曾想过唐安夏也有气势汹汹的一面。 梦琪也着实被惊得闭上嘴巴,她的印象里,唐安夏一向是聪明机敏,善良贤淑,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不曾有过霸气侧漏的时候。 唐安夏微微蹲下身子,细长的指尖挑起了梦琪的下巴,瞅着她错愕的眸瞳,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早已把你看穿’的幽深。 “梦琪啊,你当初在储秀宫杀死了佩珊,嫁祸于我。随后又派人去东殿暗杀我,没有得逞。如今又想要借由着皇后娘娘的手除掉我,招招险恶,次次致命。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不清楚,被蒙在鼓里吗?” 梦琪的瞳孔再次放大,她猛地甩开了唐安夏的手指,咬住惨白的唇瓣,矢口否认道:“妹妹听不懂姐姐的话!空口白牙,姐姐不要再冤枉妹妹了,非要以死谢罪,逼死了妹妹,你才罢休吗!?” 唐安夏直起身体,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一直奇怪,我和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多次的陷害于我。无奈之下,就派人去调查你,这一查,才知道其中的真相。原来你自幼就喜欢殿下,年幼之时多次来到摄政王府,远远地看着殿下,爱慕着殿下。 而后,得知我和殿下走得近,就对我心生怨恨。你对殿下爱得深沉,爱了那么多年,你不甘心不放手,哪怕要杀死我,也要得到殿下的爱。殊不知,殿下根本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真是可怜可悲。” “你胡说!殿下和我说过好多次的话!那时候我去王府,陪着殿下练剑,还送给殿下锦帕擦汗,你不过是唐家的庶女,上不了台面!拿什么和我比?殿下和我相识的更早,更门当户对!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殿下的爱!?” 梦琪几近崩溃,别的事情她都能忍让,都能退缩,唯有殿下的爱情,这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情结,梦琪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质疑,更不能让任何人玷污。 唐安夏斜睨了她一眼,朝着皇后作揖道:“娘娘,您看我们二人的说辞,侧王妃害我才是真心的,我对于侧王妃一向是同情怜悯,并无恶意。” “你!?”梦琪忽然意识到,唐安夏设了一个圈套! 皇后深思熟虑着:“确实如此,好在是本宫膝下有二皇子,年纪已大,不能有孕就罢了,锦贵妃也已然放下了皇嗣的期待,可怜了侧王妃害人害己,终究是害了自个儿啊!” “娘娘,妾身真的没有陷害正王妃,妾身冤枉啊!”梦琪嘴里大声喊冤,不停地磕头抱屈。 这时候,太监梁忠带人匆匆而来,只见来人的手中,捧着一枚圆形的铁盒。 第165章 这些毒药本宫要了! 唐安夏定睛一看,来到凤仪宫的人竟然是李姑姑。此时此刻,她仰首挺胸,气宇轩昂,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看样子,玉华回去告知了这边的情况,李姑姑未雨绸缪,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梁忠朝着皇后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参见舒妃娘娘。这位是文亲王府的李姑姑,奴才在皇宫门口,恰巧碰到了她,李姑姑说有重要的东西能救正王妃一命,奴才便亲自带她来了。” 李姑姑急忙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参见舒妃娘娘。” 皇后端坐于主位之上,清秀的眉眼间尽是倾佩,一位婢女能为了主子不惜擅闯皇宫,勇气可嘉,忠心可鉴。 “李姑姑,你带了什么东西来?能救正王妃一命,又是什么意思?”锦贵妃首先开口问。 李姑姑把手中的盒子呈递出来,特意瞄了一眼梦琪,只见她原本梨花带泪的模样瞬间失了颜色,整个人如同是被雷雨劈了,五雷轰顶一般,慌了神。 皇后的目光落在那枚做工精致的盒子上,好奇的挑了挑眉头:“这是什么?” 李姑姑再次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自从我家正王妃和侧王妃一同入府,侧王妃一直没有得到过殿下的宠爱,便心怀怨恨,多次谋害正王妃。幸运的是正王妃得上天庇佑,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刚刚正王妃被宫中的姑姑传唤到凤仪宫,老奴担心又是侧王妃动了手脚,意图陷害我家正王妃,甚至牵连了宫里的娘娘们。 于是私自带着下人们去搜查了王府西殿。结果,在侧王妃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盒子非常重要的东西,特意带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给奴婢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立刻走下去,从李姑姑的手中拿来了那枚圆形的铁盒。 皇后好奇的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摆放了很多小巧的瓷瓶,看上去精致而神秘。 锦贵妃伸长脖子看过去,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啊?一瓶瓶的……难道是毒药吗?” 皇后一愣,立刻怒声道:“宣太医,速速来查看这些东西!” 赵太医和王太医还没有回到太医院,就被皇后再次唤了回来。 锦贵妃瞪着一声不吭的梦琪,恨得咬牙切齿道:“本宫膝下无子,早已认命。但若是因你的怨恨,导致本宫身子虚弱,受到牵连,本宫一定会严惩不贷,绝对不会白白受了冤屈!” 梦琪还是不吱声,她低垂着眉眼,脑袋里思索着如何辩解,能够撇清自个儿的干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里失败!一次陷害唐安夏不成,可以下次换用更高明的招数,但是绝对不能就此倒下! 她哪怕是粉身碎骨,付出生命的代价,成为人人怨恨的恶人,也要得到文亲王的喜爱。她是那么的深爱着他,爱到骨子里,无法自拔,难以言表,只要得到他的青睐,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夜,她也愿意为此付出全部。 赵太医和王太医回到凤仪宫,站在正殿中间作揖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舒妃娘娘。” 皇后朝着嫣儿扬了扬脸,示意她把圆形的铁盒拿过去。 继而,皇后冷冷道:“劳烦两位太医检查一下盒子里面的小瓶子,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是否有茶叶里的毒药红花散。” “是,微臣遵命。”两位太医异口同声道。 铁盒里的小瓷瓶非常精致,赵太医和王太医一边一个个拿出来,打开瓶盖,闻一闻。或是倒入茶盏里,看一看颜色。或是用手蘸取一点,放在嘴唇边,品尝一点,再漱漱口吐出来。 俩个人小心的商量着,最终,赵太医拿了一枚蓝色花纹的青花瓷瓶,倒出来了里面淡绿色的粉末,呈递到各位娘娘的面前,解释道:“皇后娘娘,根据微臣的判断,这个瓶子里装的就是红花散,正是茶叶里毒害了主子们的毒药。” 王太医把余下的小瓶子装回到铁盒中,缓缓道:“皇后娘娘,臣等刚刚检查过了,这个盒子装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毒药。分别是致命的毒,令人眩晕昏迷不醒的毒,还有不能怀孕的毒,以及疯疯癫癫的毒,还有引起皮肤红疹类似于瘟疫的毒,以及服下瞬间毒发必死无疑的毒。” 在场的所有无人不大吃一惊,他们都见识过宫中的手段,但如此善于用毒的人还真真是少见。 锦贵妃妩媚的脸颊露出了浓浓的厌恶,质问道:“这些东西都是江湖中的东西吗?咱们皇宫勾心斗角见识多了,却不见得有人会喜爱下毒,要想争风吃醋,各凭本事。下毒算是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舒妃也一脸的不屑,蹙着眉头:“贵妃娘娘说得即是,倘若有妃嫔胆敢在咱们后宫用如此下作的招数,定要告诉皇上,株连九族,治她个大罪!” 王太医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作揖道:“各位娘娘有所不知,江湖中有很多秘术,专门研制各种毒药,这些盒子里的毒,对于咱们皇城来讲,确实是稀有的东西。 不过,对于江湖中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常见毒药,随便一处研制秘术的地方,就可以买得到。看样子毒药的主人也着实是下了功夫,把能用到的都带在身边了!” 舒妃面露诧异,赞叹的口吻里略带了点狐疑:“王太医,没想到你对于江湖中的毒药颇有了解啊!” 王太医憨憨笑道:“舒妃娘娘过奖了,微臣只是研究医术的同时,顺便了解一些毒药的知识,很少真正接触过。” 舒妃不再说什么,只是她长长的羽睫下,似乎遮挡住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思绪。 皇后盯着那枚铁盒观察了许久,忽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有一日,这些宫里难以寻得到的毒药,她可以用得上。 如果是为了二皇子的皇位,她身为人母,自然要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于是,皇后端庄的脸孔略显怒意,厉声道:“岂有此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怎么能允许这种丑事发生?!害了本宫,害了锦贵妃,真是罪不可恕!江蓉,你把这盒子毒药给本宫拿来,这是罪证!本宫要亲自处理掉,不能流入任何人的手中,免得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迫害!” “是,奴婢遵命!”江蓉似乎能猜测到皇后的心思,急忙把赵太医手中的青花瓷瓶一并收走,一起放入圆形铁盒中,把盖子盖好了,端着进了内阁。 皇后放下心来,屏退了两位太医,对跪地不起的梦琪怒斥道:“事到如今,侧王妃你还不认罪?!难道非要本宫拉来你的贴身婢女,和你对证吗?!口口声声的诬陷正王妃,其实都是你的阴谋! 你不得宠,你就心怀妒忌,徒生怨恨。你以为杀掉了正王妃,就可以得到文亲王的爱慕之心吗?像你这样的女子本宫见多了,最终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爱,还会让自个儿赔上性命!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认罪,本宫会免去你的死刑,念及你是刑部尚书的女儿,贬你为庶人,发配回尚书府,不得再入宫半步,不得再入文亲王府,来日不得再嫁,孤独终老,以儆效尤。” 梦琪怎能离开文亲王府,她不怕终身不嫁,她怕失去了李君麒。 离开了李君麒,她会生不如死,她宁愿背负一切骂名罪责,也不要离开文亲王府。 一想到此处,梦琪用力的磕了一个响头:“皇后娘娘,妾身是被冤枉的。这个装满毒药的铁盒,妾身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妾身的房间! 一定是正王妃为了陷害我,故意派人先把毒药放到我的房里,而后,李姑姑拿出来正巧让下人们看得清清楚楚,诬陷是妾身做的!一切都是正王妃的阴谋,与妾身无关,请娘娘明察!”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斜睨了梦琪一眼,睥睨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不屑,嘴角边若隐若现一抹笑意,话语里含着嘲讽:“妹妹你真是好演技,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死不承认,颠倒黑白。 明明是你做的,却能撇清干系,其实各位娘娘都清楚的知道,我没有理由害你,我是无辜的。反倒是你,害我算计我,动机也成立,证据也在,你的婢女锦条更是武功高手,还险些要了舒妃娘娘的性命。 事已至此,你还不知悔改,胆敢狡辩,真真是让我佩服,若是世上女子都如你这般颠倒是非,怕是会六宫大乱,王府动荡!” “你胡说!分明是你害得我!”梦琪认准了,只要她不认,再多的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皇后不耐烦的唤来嫣儿:“去把锦条押来,皇宫姑姑应该已经问出个结果了。” 梦琪的心陡然一沉,皇宫姑姑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残忍毒辣的程度堪比刑部大牢!锦条是她的婢女,倘若锦条全都招供了,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柱香的功夫,嫣儿领着两位皇宫姑姑前来,她们穿着得体大方的宫服,长得一脸横肉,眼神凶巴巴的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凶神恶煞,骇人可怕。 锦条此时被两位奴才用架子抬着过来,她的眼皮合着,眼角里流淌着鲜血,双脚双手已经被切断,整个人几乎是废掉的。 梦琪看到她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无论如何,锦条都是她身边从小到大的奴婢,情同姐妹。如今被废了手脚,对于一个习武之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且,她的眼睛也不在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皮肤被抽打的破烂不堪,难以想象承受了怎样的责罚和可怕的刑罚。 两位姑姑礼貌的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这丫鬟练过多年的武功,很不好对付,为了防止她逃跑,奴婢们只能先废了她的双脚。这丫鬟打伤了一位姑姑,奴婢们只好再把她的双手废掉,这样才能保证姑姑们的安全。 不过说到底啊,练过功夫就是厉害,鞭打,针扎,火刑,烙印,所有基本的都用上了,这丫鬟就是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奴婢们只要用眼刑,废掉了她两只眼睛,这贱婢终于肯说实话了!” 说罢,一位姑姑大跨步走到锦条的面前,揪起她的头发,对准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怒斥道:“说!当着各位主子的面!快点招供!” 锦条哈哈大笑了两声,紧接着,对准前面吐了口唾沫:“我呸!我家侧王妃没有做过的事,我就算是被五马分尸,我都不会认! 陷害正王妃,其实是我做的!我不服,我家侧王妃哪里比不上唐安夏,无论是家世背景,相貌身材,武功才学,我家侧王妃样样不差,却整日以泪洗面,天天哭得像是个泪人。 我不服,我一定要除掉唐安夏,替我家主子出口恶气,只要唐安夏一死,我们家侧王妃就是王府唯一的妃嫔,哪怕不能得到殿下的爱,也能成为王府的当家人,荣登正王妃是迟早的事。 我的命是侧王妃给的,只要能帮到我家主子,哪怕让我双手沾满血腥,都在所不惜!我不后悔!毒,是我下的!人,是我害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让唐安夏去死!” “够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皇后气恼的骂了句,一双水灵的眸瞳里浸满了愤怒,红润的薄唇抿了抿,“既然你主动认罪,本宫就成全你!劳烦姑姑们送她上路,丢到宫外,这样肮脏的尸首,不要脏了皇宫这片圣地!” 皇宫姑姑们福了福身:“是,奴婢等遵命。” 说罢,朝着抬架子的奴才一挥手,一众人纷纷退下。 锦贵妃不解气,她秀美的眉毛挑了挑,眼里浮动着层层狠光:“皇后娘娘,那贱婢死了,侧王妃也难逃其咎,纵使那贱婢是罪人,臣妾觉得侧王妃也是知情此事,默认了婢女的行为!” 皇后本来也没打算放过梦琪,索性顺着锦贵妃的话,命令道:“贵妃言之有理,中毒一事,婢女处死是理所当然,罪有应得。 至于侧王妃,传本宫懿旨,文亲王府侧王妃心狠手辣,纵容奴婢谋害正王妃,牵连皇后和贵妃,罚俸禄三年,且永世不得入宫,不得晋封,来日不得有子嗣,死后不得葬入府内祠堂,一辈子当个王府的妾室,无论生死不得翻身。” 第166章 我会辅佐你成为新帝 西郊城外的竹林。 黑鸦带着李君麒和子瑜二人,早早来到了竹林深处耐心等待。 李君麒一袭白衣胜雪,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两弯眉浑然如刷漆。他观察着竹林独特的景色,竹叶青翠欲滴,竹节上长有许多枝条,长青不败,生机盎然,清风拂过,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子瑜等得不耐烦,一双眼睛如寒星般散发着阴凉的光,冷声问道:“黑鸦,二皇子李民和你家城主约定的什么时辰?” 黑鸦身材矮小,个头瘦弱,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钟,回道:“每次都定在晌午见面,应该马上就到了。” 李君麒也不着急,随手摘下一枚竹竿,长臂一挥,竹子在他的内力之下仿佛一把锋利的长剑,触及之处所向披靡。 “用来当武器,极好。”李君麒把竹竿立在地面的泥土里,对于这把新武器很是满意。 又耐心等待了片刻,三人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身穿黑衣盔甲的侍卫,其中的四人走在队伍中间抬着一个轿辇。上面坐着一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英俊男子。 黑鸦低声道:“那就是二皇子李民。” 李君麒定睛望去,恰巧李民也目不转睛的看向这边,两个人四目相对,气韵隔空相互碰撞着,李民精雕细琢的脸庞相当完美,嘴角弯起的弧度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中拨起了阴暗。 十几个人在李君麒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李民轻轻一跃,从轿辇上轻盈地翻下身来,他清淡的笑容温和而自若,深邃如黑潭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黑鸦主动拱手作揖道:“参见二皇子,这位便是文亲王殿下。” 黑鸦手掌撇向了李君麒,介绍着。 李君麒礼貌地回应了礼数:“参见二皇子,臣是摄政王的独子,当今皇城的文亲王,久仰二皇子的大名,今日得以相见,果真名不虚传。” 李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高束起的银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邪气,他姿容清冷,如天人般抿唇一笑:“摄政王的独生子,久仰久仰!能够见到传说中‘性情大变’的文亲王,乃是本皇子的福气!长途跋涉,劳累奔波,本皇子多有怠慢,还请文亲王海涵。” 一阵嘘寒问暖的客套话结束之后,李民命令所有人退到竹林的两侧,耐心等候。包括随行而来的黑鸦和子瑜,在竹林的正中间,只留下李君麒和李民两人相对而望。 春风拂面,李君麒鬓角的发丝轻轻扬起,在风中摇曳,俊逸的侧脸如琼枝一树,似昆仑美玉。他握紧了那枚竹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他自然要揭竿而起,确保自身的安危。 李民瞧出来了李君麒的警惕之心,用手指捋顺了一下垂在两耳的乌黑发丝,声音朗朗如乾坤:“文亲王,不必如此忌惮,本皇子是诚心与你交谈,才会支开旁人,并非是对你有戒备之心。” 李君麒轻勾唇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靥:“请二皇子海涵,臣与您第一次谋面,凡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毕竟你我都是游荡在皇城的这滩浑水中,都不知对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李民不反驳,皇宫在百姓的眼中,高贵显赫,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身系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金银珠宝,是他们无比羡慕却一生都不能触及的生活。 然而,只有李民清楚,一出生就注定要不同,孩童时期就要学会勾心斗角,与人为恶,随时提防着被身边人陷害,随时小心被敌人取走性命。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哪个都是在随时警惕着,小心翼翼的活着,甚至连睡觉都不能安稳,生怕不小心成为板上鱼肉,丢了性命失了地位,沦落为牢房中的死囚,甚至一个失误落尽敌人的陷阱,可能会面临着满门抄斩的悲惨。 这趟浑水,李君麒明白其中的玄机,李民何尝不是。 想到此处,李民不禁暗自感伤,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叹息道:“本皇子理解你的顾虑,说到底,我们生来不凡,就注定不能像是寻常人家那般生活。如果我们选择了普普通通的一生,或许就能得到想要的安稳。可我们毕竟都是胸怀大志的人,想要这江山,想要守护一方,想要成为天之骄子,那么就注定我们要背负更多的重担,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负重前行。” 这番话倒是说到了李君麒的心坎里,他的眼神里闪动着倾佩的光芒,赞赏道:“二皇子身为皇上的嫡子,竟然有这般的眼界和思想,实属难得。你与自命不凡的大皇子、恃宠而骄的小皇子,果真不同。” 李民笑着摇摇头,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文亲王不可这样议论皇子们,皇兄是长子,自然高贵了些,皇弟是幼子,自然刁蛮了些。这世间的人,有的本善,有的本恶。随着他的出生,他的经历,他周围的环境和人们影响,善良也会逐渐走向黑暗,邪恶也可能慢慢地走回光明。 或许皇兄有一日能看得开,兴许皇弟长大了会成熟稳重些,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不过,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不容易改变。这就是本皇子为何要争夺皇位的理由!皇兄和皇弟骨子里的本质是变不了的,他们的习惯能慢慢改过来,性格能渐渐地转好,但是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气质,一生都不会消失。所以,他们注定无法成为一代明君,更不能造福百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君麒静静地看着李民认真的模样,他并不是一时兴起想当皇帝,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他考虑了江山和百姓,设身处地的分析了三位皇子的情况,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二皇子,假如你的兄弟中,有某一位拥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文韬武略的大气和才华,并且心怀天下,你是否会把皇位让给他?换来太平盛世,减少无端的杀戮?”李君麒毫不避讳的问道。 李沐没有一丝一点的犹豫,爽快的回答:“当然!倘若本皇子有幸当个潇洒自在的王爷,能治理一方土地,未尝不是一件自得其乐的好事。可惜父皇膝下皇子太少,又没有王者之才,本王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舍弃回归田园那份自由自在,整日苦读兵书,成为一位普度众生的明君。这世间的事,本就不是都能称心如意的,无论如何,本王无愧对于天地,对得起自己,就足矣。” 李君麒俊逸极致的脸庞挂着悠然清雅的笑意,脸庞的笑靥透着几分温暖,赞赏道:“二皇子果真是人中豪杰,你我倒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的人,怪不得西郊城的城主对你死心塌地,一心辅佐你成为下一任的君王,如今看来,皇上的三个皇子中,只有你才能资格坐到九五之尊的位置。” 李君麒坦荡荡的直言,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犹豫站在大皇子一队,还是二皇子一队?毕竟小皇子年幼无知,又是丞相辅佐,势必会成为敌人。对于大皇子,李君麒忌惮之处有两点。 其一,大皇子曾经喜欢过唐安夏,而今,他娶了唐婉凝,唐安夏成为文亲王的正王妃,这种感情的纠葛,难免会让大皇子的心里产生嫌隙。其二,李君麒和大皇子有过多次的解除,大皇子是一个极其自恋的人,根据李君麒的经验,一个人若是太过于自恋,难免会自私些,让他心系百姓和天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大皇子野心勃勃,难免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牺牲大批百姓的性命,引发动乱不安。 眼下见到了二皇子,李君麒真真是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李民的容貌俊美非凡,精美的五官仿佛上天最美的杰作,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得产生一丝敬畏,他的举止优雅,气度逼人,眼神里有一种俯视天下的浩然正气。 李君麒感觉得到,李民和他是同一类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人生难寻一知己,若是两个人能够在三观上、眼界上、见解上达成一致,对于事务的想法一拍即合,那么便是值得珍惜的挚友。 这般想象着,李君麒便下定了决心,他要辅佐二皇子李民,成为下一任新的帝王。 相信李民不会对唐家赶尽杀绝,甚至会重用于将军府一干人等。那么,文亲王府和将军府都能保住平安,关于摄政王的仇,也能帮助原主李君麒一并报了! 李民察觉到了李君麒的思虑变化,他愿意先让一步,拱手作揖道:“只要文亲王愿意帮衬于我,李民愿意和文亲王兄弟相称,成为知己好友,李民的皇弟年幼无知,皇兄远在封地,倘若有了文亲王这位兄弟,在皇城里相互照拂,彼此关怀,便能少了很多无辜的牺牲,江山稳固,百姓太平,亦是我李民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李君麒赶忙攥紧了他的手,也回了礼数:“二皇子快快请起!臣是摄政王的独子,怎能和皇子称兄道弟?不过,臣愿意辅佐二皇子成为新帝,乃是为了王府家人,为了过世的家父,也是看中了二皇子的胸襟和气度。二皇子您放心,日后,文亲王府便是您的另一处避风港,您也是臣的依靠。” “如此甚好!”李民紧紧地握住了李君麒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李君麒的肩膀,欣喜的笑道,“有了你的帮助,本皇子无比的踏实!日后,你和我不会尊称,只需平起平坐的称呼名字即可,你身体里也流淌着皇家的血脉,本就不是外人。” 盛情难却,李君麒只得答应:“好,臣遵命。” 两人聊得正欢,不远处听到一阵马蹄奔跑而来的声音。 围在四周的黑衣侍卫立刻凑过来,围成一圈,把李民和李君麒二人团团护住。子瑜和黑鸦也立刻一跃而起,腾空飞到了李君麒的身旁,一个个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敌人,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手握武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临近一看,原来来者是惜雪身旁的随从大憨。 黑鸦松了口气,主动走过去质问道:“你急急忙忙跑来干什么?惊扰了二皇子怎么办?” 大憨一个翻身下了马,径直走到二皇子的面前,拱手作揖道:“参见二皇子!参见文亲王!” “快快请起!”李民刚往前一步,准备扶起来大憨。 只见大憨的眼睛向上一翻,双手从衣袖里取出了两把锋利的梅花形状暗器,朝着李民的脖颈喉咙飞弹而去! “小心!”李君麒眼疾手快,一掌打在了李民的身上,他使用了三分的内力,李民顺势倒在旁边侍卫的身体上,没有受伤。 两枚暗器刺穿了李民身后那位黑衣侍卫的喉咙,鲜血四射,他瞬间倒地而亡。 “保护二皇子!”整个竹林的侍卫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拔剑,意图杀掉大憨。 黑鸦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狂喊道:“大憨!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无论任何,他都不相信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会做出来谋害主子的事!难道他是某个人的细作?并非城主身边的人? 黑鸦的脑袋一片混乱,他杵在原地,不知是该帮助侍卫们刺杀大憨,还是帮助大憨打败侍卫们。 大憨手中的暗器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一个接着一个,侍卫们接二连三的倒下,有几名使用轻功的高手,成功地避开了暗器的追杀,长剑划破了大憨的手臂,刺穿了他的手掌,目的就是让他无法使用暗器袭击。 大憨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十几个侍卫经过了几番打斗厮杀,如今只剩下三名侥幸活着,而且都是轻功了得的。 他们已经成功的穿透了大憨的双手,斩断了他的一条小腿,让他无法逃脱,更无法攻击。 三把锋利的长剑前后指着他的喉咙,只要大憨敢轻易的妄动一下,就立刻取他性命,让他生死无门。 李民定了定神,冷声质问道:“大憨!你为何要刺杀本皇子?” 大憨仰天长啸:“我是奉了城主之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怕!” 黑鸦一巴掌扇在了大憨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道:“你胡说!” 第167章 被江湖中人盯上了! 黑鸦气得暴跳如雷,至今都不敢相信大憨的所作所为,他怎么敢刺杀二皇子?!而且竟然会杀掉那么多的黑衣侍卫,这群专门保护二皇子的黑衣侍卫,乃是城主精心培育多年的心血,大憨的心怎能如此恶毒?那个整日傻乎乎的、嘻嘻哈哈的、忠心耿耿的大憨去哪里了? “你胡说!你到底是谁?”黑鸦不可置信地狂喊道。 李君麒款款地走上前,抬手揪住大憨的头发,直视着他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冷声质问道:“是谁指使你来刺杀的?不是大憨,就算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身材相似,都擅长于暗器。但是,眼神和神态是装不出来的。大憨比你单纯,眼里写着忠厚老实,你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江湖中人,让我撕开你的真面目!” 说罢,李君麒扬手从他的耳朵后面撕开,一张面皮被生生的扯了下来。 在场人都无比震惊,被撕掉了面皮的他,竟然是一位眉清目秀,脸色黝黑的男子。 黑鸦长舒一口气:“我就知道,大憨他是不会做出来这等事情!他绝对不会背叛城主!更不会对二皇子下手!” 子瑜走到李君麒的身旁,接过来手中大憨的面皮,仔细端详了下,赞赏道:“好厉害的易容术!殿下,对方不是一个人,他能易容成大憨的模样来此处谋害二皇子,知晓我们的地点,并且知道随行而来的人是黑鸦,对大憨了如指掌的人只有黑鸦,怕是早就算计好了咱们!” 一听这话,二皇子立刻凑上来,警惕道:“阁下!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替敌人卖命!不如,你快快投降,只要你说出来幕后的主使者,本皇子免你一死!人生在世,活得不容易,不能把性命浪费在旁人身上,只要你活着,凭借着你的一身功夫,可以轻而易举的逃走,寻个没有人认得你的地方,从新开始好好生活!” 李君麒诧异地看向李民,暗自对他心生倾佩:按照常理,不应该是严刑拷打,逼供对方吐干净吗?偏偏二皇子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感觉和佛家的普度众生有几分相似呢!? 假扮大憨的秀气男人动摇了,他明显在迟疑…… 二皇子趁势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放心!我身为皇上的嫡子,一言九鼎。只要你说出来幕后的主使者,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本皇子麾下的任何人都不会追杀你,本皇子会给你几两金子,你拿着去城里找个医术高超的郎中,治好你的手和脚,将来还是一条好汉!” 秀气男人仰起脸,刚想开口说什么…… 一枚银针猛地刺中了他的前额,银针穿透他额头皮肤的时候,黑色的血液顺着鼻梁流淌下来,紧接着,男子的七窍流血,他张了张惨白的嘴巴,一丁点的声音都没能发出,身体沉重地向旁边倒去! “什么人!保护二皇子!”黑鸦一声怒吼,第一个拦在李民的身前。 余下的几名侍卫看瞅着被抓的秀气男人丧命,急忙围成一个圈,把李民护在正中间。 李君麒顺着银针飞来的方向望去,对方应该是埋伏在竹林东边的一处山崖边。 子瑜面露愁色,压低了声音伏在李君麒的肩膀后,窃窃私语道:“殿下,会不会是丞相府的人,意图把咱们和二皇子一网打尽?看样子,我们被盯上了!” 李君麒锁着眉头,他白皙的皮肤衬托着五官分外鲜明,深邃的眸光里透着清醒和镇定,转头对李民说道:“二皇子,如今的形势,你随着我们回到西郊城才是最安全的!臣担心你回去的途中,会受到敌人的埋伏和袭击,这群江湖高手,怕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竹林距离西郊城路途近,而且有我、子瑜,还有黑鸦三人保护,进了城内,还有城主身边的护卫,以及我私下带来的人,敌人就不容易得手了!” 李民迟疑了下,倘若他带着这几位侥幸存货的黑衣侍卫,回归到边境城池,万一路途上只有敌军出现,怕是凶多吉少,寡不敌众,毕竟多数的黑衣侍卫已经死在了暗器之下。 “好,就依照你的意思来,我们速速会西郊城!” 李民和李君麒二人走在中间,子瑜和黑鸦两人紧随其后,确保后方的安全。几名黑衣侍卫在前面开路,每个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竖起耳朵,眼观六路,小心地注意着身旁的风吹草动。 子瑜疑惑不解的问:“殿下,为何对方只是杀死了被我们抓到的人,却没有主动的攻击咱们?” 李君麒回忆着刚刚的地形,对面的山峰陡峭,竹林雾气重重,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我猜测,他应该是一个暗器高手,偏偏不擅长轻功,无法在重峦叠嶂的山脚下发动进攻,来去自如,加上竹林的环境,他的胜算太小,又不能全身而退,担心会像是同伙一样被我们抓住。 毕竟刚才的打斗,你我围在二皇子的身边,咱们和黑鸦都没有出手,敌人肯定会有所忌惮。恐怕他不是冒死厮杀的江湖中人,而是一个有身份地位,不能轻易露面,防止被我们发现真面目的熟人!” “熟人!?”子瑜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着,“会不会是跟随在丞相身边的贴身侍卫南宋?属下记得上次暗自调查丞相府的时候,发觉这个侍卫行踪不定,还喜欢玩弄针线,当时属下还觉得奇怪,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女红!” 李民听着他们主仆二人的想法,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如同杏子般圆润,闪烁着欣赏的光芒:“本皇子赞同你们的观点,昨日听闻,父皇身子不适,恐怕丞相沉不住心性,意图除掉我和皇兄。” “若真是如此,边境是待不下去了……”李君麒面色渐渐陷入凝重。 丞相一旦真下定决心动手,就是不死不休,边境远离皇城,没有禁卫军和御林军的保护。 他势必会派遣一批又一批的武林高手暗杀李民,再加上边境一直处于动荡备战的状态,兵卒们每日习武,都是些用兵打仗的功夫。而李民精通于用兵之术,有领导天赋,却不是个莽夫,对于江湖秘术和武林的险恶并不了解。 他会武功,却不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与行走江湖的人完全不同,这样被追杀,早晚都会成为这群武林人士的刀下亡魂。 李民察觉到了李君麒的担忧,问道:“你的意思是……” “同臣一起回皇城!” 第168章 寻个生意赚银两 文亲王府,东侧正殿。 唐安夏撇清了中毒一事,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锦条被处刑,死无葬身之地。侧王妃梦琪受到牵连,永世不得晋升,不得怀有子嗣,不得入宫,死后不得葬入文亲王的府邸,还罚了三年的俸禄。 唐安夏先行回府,梦琪紧随其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宫人送回,管家一脸茫然,云姑姑在一旁观察形势,看得出来这场恶斗,唐安夏是胜利者,梦琪必然是输了,而且输得凄惨。 管家朝着唐安夏拱手作揖道:“正王妃……不知如何安置侧王妃才好?” 管家一度在怀疑,梦琪会不会被撤销了侧王妃的位置。 唐安夏向后睨了一眼神情沮丧的梦琪,冷冰冰的语气充斥着不可置疑的威仪:“把侧王妃送回西殿,好吃好喝的养着,好歹是刑部尚书的女儿,自然不能怠慢了。” 管家有点费解,刚想质疑,但当他看到了唐安夏那张如二月寒冬般布满冰霜的脸孔,立刻把话咽了下去,只得怏怏的点头:“是是,奴才遵命。” “还有。”唐安夏叫住了刚想走的管家,“召集王府里所有的奴才和婢女,全都到庭院中间集合,本王妃有要事宣布,但凡是不来听训诫的下人,给他们五文钱,可以收拾东西即刻走人离府!” 管家又是一脸懵,这次连云姑姑都愣住了,唐安夏这是又耍什么花样!?记得以前她还是唐家二小姐的时候,温婉贤淑,善良单纯,从来不会勾心斗角。 而今,过去的唐安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机深沉,城府莫测,让人不敢亵渎,不敢轻易怠慢的主子,甚至连顶撞几句都要思量一番,生怕惹她不悦。 “管家听不懂本王妃的话?”唐安夏挑了挑眉毛,提高了几分音调。 管家吓得慌慌张张的跪地磕个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听懂了!即刻就去召集下人们聚集在庭院,等候正王妃发落!那么,侧王妃的西殿……” “云姑姑!”唐安夏瞄了一眼角落的位置,声音朗朗的叫唤她,似乎早就察觉了她的存在。 云姑姑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有些惆怅,有点感慨,甚至有些紧张不安。 唐安夏定睛看着她,厉声道:“云姑姑!你亲自送侧王妃回西殿!你与她一向亲近,当初还替侧王妃出头,要求本王妃奉劝殿下,雨露均沾,不要让侧王妃独守空房!既然你和她这么投缘,如今侧王妃有难,你自然要首当其冲,亲自送她回去! 管家,西殿的下人们也要一个不剩的给我带过来,谁敢忤逆我的命令,直接分配五文钱,收拾东西送他出府就是了。” “是,奴才遵命!”管家一边应声,一边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挨个寝殿召唤奴才婢女去了! 云姑姑停留在原地,她看着梦琪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唐安夏犀利的目光如飞鹰般咄咄逼人,冷声道:“云姑姑,你是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王府吗?殿下不在,没有人替你撑腰!” 云姑姑心底不服,仰着脸狠狠地瞪着唐安夏,然而,话到嘴边,却被唐安夏周身盘旋的低气压吓得退却了,硬生生的把脾气压了下去,只得垂头丧气的拉着大长脸,徐徐走到梦琪的跟前,不情愿的福了福身:“参见侧王妃,请您随我会西殿吧。” 说着,伸手搀扶着不想挪动步子的梦琪,生拉硬拽的带着她朝着西殿的方向走去。 一柱香的功夫,所有的下人们响应了管家的号召,全都聚集在院落的中间。 唐安夏走到最前面的亭子前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们每一个人。 芳嫣和李姑姑分别站在两侧,玉华和蓉儿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下人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谁都不知道唐安夏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们的印象里这位正王妃性格温顺,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似的,人畜无害。 唐安夏来来回回的踱步,终于,在最高的台阶位置停驻了步伐,她冷漠的眸光里闪动着繁星般的璀璨光芒,横扫过众人,声音高昂如洪钟般响亮。 “你们都是文亲王府的人,我是文亲王的正王妃,殿下地位尊贵,忙于正事,府内的大小事务,一切皆有我说的算! 本王妃,不管你们来到这里一年,还是十年?不看你们的资历,不考虑你们的背景,是依附于管家?还是依附于云姑姑?更有甚者可能是其他府邸的细作!或是常常把府内的消息,偷偷传递到外面!本王妃,可以对你们的过去既往不咎,对你们曾经的背叛视而不见! 但是,从即刻起,从今往后,你们所有人必须效忠于文亲王!你们要保证只对文亲王一人忠心耿耿!在府里,任何事都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我不允许你们忤逆!或者背后动手脚!私自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都怪我翻脸无情!不管你是什么背景!在府里劳苦了多少年!胆敢对殿下不忠诚!胆敢和我作对作威作福,全都给我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文亲王府需要的是忠良之才,有用之才!另外,梦琪陷害本王妃,皇后娘娘已经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今,皇后娘娘杀掉了锦条,以儆效尤!你们都擦亮了眼睛,好自为之。 由于侧王妃罚了三年的俸禄,我们文亲王府要养着西侧寝殿这个千金小姐。所以,大家也不能碌碌无为,本王妃决定寻个生意做,赚些银两贴补文亲王府的用度! 但凡是参与到生意的奴才婢女,都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买卖赚来的钱,王府收走一半,剩下一半平均分给帮忙的下人们,多劳多得,人人有份! 你们所有人听清楚了,文亲王府好,你们就有好日子,你们的父母家人都能沾光!若是我和殿下不好,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拖累!都会跟着陪葬!我们拧成一股绳,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听懂了吗?” 这番苦口婆心的教诲,义愤填膺的话语,让整个院落的下人们鼓足了气势! “是,奴才等遵命!”满院子的人声音向量,振奋人心! 唐安夏满意的点点头:“你们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空闲之余,可以想一想有什么好的生意,帮助王府赚点钱,也能帮你们自己增加月俸,想好了就到东殿告诉我,无论是否采纳,都会领到一文钱的奖赏。一旦实施提供意见者就是第一个分账的!” 第169章 有恩又有仇恨的主子罢了 府内的事安排完毕,唐安夏开始公布奴婢的身份,她朗声道:“府里的管家身份不变,主要管理府内的下人们。云姑姑伺候了殿下多年,待殿下回来之后,衣食起居依旧是云姑姑主要负责。东侧西侧寝殿交给李姑姑管理,玉华和芳嫣是我的贴身婢女,蓉儿辅佐李姑姑处理东、西两殿的事。以上几位都是王府里地位比较高的,能掌事的,倘若我和殿下都忙于正事,府内就交给管家和李姑姑暂时打理,听懂了吗?” “是,奴才等遵命。”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云姑姑神情有些不悦,却不敢贸然的反抗,她和唐安夏明争暗斗过几次,可惜最终都以失败收尾。如今亲自把侧王妃送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她落魄失败,凄惨的模样,更没有信心扳倒唐安夏了。 唐安夏犀利的目光扫视过下人们的脸颊,清冷的眼眸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好,希望你们记住今日我的话,倘若你们不愿意接受王府的制度,可以选择离开。若是你们背后有人卖主求荣,劝你马上收手,改邪归正,我今儿个还能好言好语的相劝,先礼后兵,不要等到你们惹出是非,逼得我赶尽杀绝。 经过了侧王妃的蠢事,皇后娘娘会时不时的盯着咱们文亲王府,你们都打起精神,好好活着。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以往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日子,得过且过。以后绝对不会虚度岁月,所以你们也要振奋精神,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文亲王府贡献你们的力量,我们一起变好,一起赚得更多的金银珠宝,懂了吗?” “是,奴才等遵命!”下人们受到了唐安夏的鼓舞,听着她恩威并施、软硬相交的话,对于眼前的正王妃既有欣赏和信服,又有畏惧和慌乱,欣赏着她的改变,她的成长,她蜕变成熟,变得足以配得上文亲王,值得拥有更加美好幸福的生活。 同时,畏惧于她偶尔的冷血无情,畏惧于她能把每件事都拎起清楚,更是畏惧于她的手段城府和日益增进的心机。 唐安夏讲完了话,扬起下巴,睥睨着众人,红润的唇角轻轻弯起,嘴边荡漾着莺莺燕燕的笑靥:“你们只要一心对待殿下和本王妃,相信不久的将来,王府的荣耀,就是你们的荣华富贵!” 旋即,唐安夏命令他们各自散去,忙着自个儿的事就好,唯独留下了云姑姑。 “老奴不知哪里得罪了正王妃。”云姑姑面对着唐安夏和芳嫣主仆二人,冷着脸嘟囔了句,苍老的脸颊透着委屈。 唐安夏围绕着云姑姑走了两圈,一双清亮的眸子滴溜溜打量着她,复而,眸若秋水,似浮光掠影一般轻灵,低声道:“云姑姑,本王妃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是殿下生母身边的贴身婢女,在王府伺候多年,对殿下忠心耿耿,本王妃一直都记挂着这份情义,对你敬爱有加。 只是,本王妃感觉得到,自从白梅死了之后,你认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的错,导致殿下杀了白梅,你把这份怨恨发泄到了我的头上,终日对我心怀怨怼,联手一切对我不利的人,对我下手,陷害我,想要替白梅报仇雪恨,对吗?” 云姑姑愣了下,她没有料想到唐安夏会说得这么直白,面子上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垂着眼睑回道:“不是的……只是,白梅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就像我自己的女儿一样,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这个仇我怎能不替她报!?” “是我的错吗?”唐安夏理直气壮的反问了句,她直视着云姑姑眼神里的怒气,再次逼问,“是我主动要杀掉白梅吗?她害我,险些让我丧命在毒蛇的口中,她先动手的,她想要取我的性命,难道我要任由着她的欺负,随意被她陷害吗?云姑姑,您是久居深宅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如果不反击,早晚要死在敌人的手里。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变强变厉害,成为掌控别人命运的主使者。要不就是颓废安逸,成为板上的鱼肉被人宰割,某一日会死在明争暗斗中。 云姑姑你想一想摄政王和王妃,他们雄韬武略,善良淑德,最终都难逃过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相争,我一个小小的唐家庶女,相比较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平凡又普通,我只能依靠着自个儿的本事保住性命,保全属于我的东西,云姑姑难道不理解我吗?” “我理解,但是,死掉的是白梅,她是我的女儿啊!”云姑姑一提及白梅的名字,不由得湿了眼眶,面对着气势逼人的唐安夏,她连最基本的敬语都不想使用了。 “呵呵!”唐安夏冷笑两声,微微扬了扬脸,清丽仙颜里露出了一丝冷漠,“所以呢?不管白梅害我在先,不管她是对是错,你都认准了是我的过错,倒是白梅的死亡。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和我和解,一起为了文亲王府而联手吗?” 云姑姑迟疑了下,白梅是她当做女儿去养大的孩子,自打白梅死掉的那一刻,她就发誓,一定会报仇雪恨,绝对不会让唐安夏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云姑姑亲眼见到唐安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幼无知、单纯善良的女子,她深知,若是要成功斗得过唐安夏,赢得了唐安夏,简直是一桩艰难的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且,唐安夏和李君麒是真心相爱,出于对殿下的爱护,对摄政王妃的嘱托,云姑姑理应该祝福这对相爱的主子,好好伺候他们。 但,每每想到白梅,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白梅死在她眼前,躺在她的怀里渐渐地冷却,一点点的失去了知觉,云姑姑就觉得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心中,刺得她心如刀绞,仿佛失去了孩子般痛苦。 “正王妃,请恕老奴无礼,不能像是对待殿下那般的忠心于你。若是将来有机会,老奴还是会替白梅报仇雪恨,只不过老奴会深思熟虑,精心筹谋,不会像是以前那般莽撞行事,更不会牵连到殿下的安危。老奴无法对你忠心,但是,老奴对殿下和文亲王的心意天地可鉴。 你放心,老奴也不会用下毒、刺杀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会故意要你的性命。若是你哪日败了,老奴会落井下石,踩上一脚,你若是哪里发达了,老奴也不会祝福。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有恩又有仇恨的主子罢了。” 云姑姑慎重的思量了一番,终究,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讲出来。 唐安夏不再是过去的她,云姑姑也不再是过去的自己。让她原谅白梅的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做不到。让她直接杀掉唐安夏,又没有脸去面对她的殿下。 她们的关系,只能如此了。 唐安夏不再勉强,也不再说些什么宽慰她的话,她缓缓走到亭子里,娇躯修长婀娜,一身蓝衣翩翩,说不出的灵动和飘逸。 “罢了,既然云姑姑的主意已定,本王妃无话可说。你好好伺候殿下就是了,本王妃会把你当做是一个心机叵测的婢女看待,仅此而已。” 云姑姑的身体抖动了两下,没有解释什么,感觉也不必再做任何的解释了,福身作揖:“老奴告退,正王妃好生保重。” 唐安夏微微转身,凝望着云姑姑渐渐离去的背影,她有点驼背了,多年来在文亲王府的操劳,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 回想着当初,唐安夏还是唐家懵懂无知的二小姐,时常来到王府探望李君麒。云姑姑总是热情地迎接她,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好像母亲一般,和她吐露着心声,讲述着府里的事,嘻嘻哈哈的毫无忌惮…… 那时候,唐安夏好喜欢云姑姑,觉得她是自己敬爱的长辈,更是自己在文亲王府的避风港。 过去的日子,还真是天真无邪,美好如梦啊! 唐安夏这样想着,却无比厌恶过去的自己。毕竟,那时候的她只会哭,只会默默忍受,只会替别人分担错误,替唐家背负重任,替姐妹们承担罪行,最终受苦的只有她自己,还没有任何人理解,没有任何人宽容她心疼她。 如今,她强大起来了,她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必忍受莫名其妙的委屈。她照样可以帮唐家遮风挡雨,而唐家所有人都还必须念着这份恩情,她对家人依旧是问心无愧,也能恰到好处的活出了自己。 倘若时间倒流,让她重新来过,唐安夏坚信着,她依旧会选择这条布满荆棘丛生,能颠覆她过去的这条路。 “正王妃,云姑姑还真是年纪大了,顽固不化,您不要和她计较就是。” 芳嫣瞅着唐安夏愣愣出神的样子,扶着她的胳膊,柔声劝说着。 唐安夏收回了飘远的目光,秋水般的眸子清冷无比,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晶莹润泽的红唇微微一笑:“罢了,随她去吧。我们去一趟西殿,看看侧王妃的状况如何?” 芳嫣扶着唐安夏一边走,一边不满的嘟囔着:“正王妃搭理她干什么?一个小小的侧王妃,害了咱们那么多次,还好意思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差点让咱们丢了性命,她是自作自受,由得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唐安夏的语气平静如止水:“我何尝不知道她是敌人,要让其自生自灭固然是好的。不过,她的父亲是刑部尚书旭民,与殿下关系甚好,眼下前朝后宫的势力暗涛汹涌,波云诡谲没有定数,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刑部尚书怨恨咱们。” 芳嫣俏皮的撅起小嘴:“那也不能让她过得太舒坦了!岂不是便宜她了!当真以为咱们是好惹的!怕了她父亲不成?” 这话,唐安夏倒是听进去了! “芳嫣啊,瞧不出来,你最近变化挺大的,不是以前那个冒冒失失,胆小怕事的丫头了!”唐安夏赞赏道。 芳嫣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晕之色,憨憨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可爱可人:“那是,主子你已经是正王妃,我总不能还傻乎乎的当个小丫鬟,到时候被人笑话!” 唐安夏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盘算着要惩罚梦琪的话…… “我们先去芷莲的房间,看看她是死是活。”唐安夏灵机一现,想出个绝好的法子。 芷莲住在东殿最西边的一间房,如今,房门紧锁,门口有两个奴才看守,为了防止芷莲有些不理智的疯狂举动。 奴才看见唐安夏过来,立刻跪地磕头,态度相当恭敬:“参见正王妃。” 唐安夏心中暗自庆幸:刚刚召集王府全部的下人们教训一番,而今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 “芷莲最近怎么样?”唐安夏冷冷的问,上次派玉华盯着她一段时间,并没有异常的发现,恰好赶上了皇后中毒一事,玉华也无暇顾及她了。 奴才急忙答道:“回正王妃的话,芷莲姑娘一直都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不说话,云姑姑吩咐,每日有婢女送食物进去,打扫恭桶。” 芳嫣感叹了句:“云姑姑还是念及旧情的,特别是对芷莲和白梅。” 唐安夏面容清丽,眼神明亮夺目,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风姿清雅:“打开门,随我进去看看。” 万一芷莲像是疯狗一样乱咬人,有了两个奴才在,能安全些。 “是。”一个奴才拿出来钥匙,把房门打开,四人一起进去。 房间昏暗无光,每一处的角落都散发着颓废阴霾的气息。 芷莲窝在床上,整个人沮丧落寞,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蓬头垢面,衣衫肮脏,她抬起了厚重的眼皮,目光呆滞,当看到来者是唐安夏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一丝嫉妒。 “芷莲,本王妃今日来此,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锦条死了,皇后娘娘处死的,本王妃猜测,当初怂恿你陷害我,给你银票的人,应该就是侧王妃。那次她没有得手,不死心,又牵扯到皇后的头上,想要致我于死地,可惜啊,皇后怎会被她利用呢? 如今锦条一死,侧王妃被罚,你们的阴谋都真相大白了。你觉得等到殿下回来,知道王府内发生的这些烂事,你竟然也参与其中,殿下会原谅你吗?想一想白梅的下场,你要如何解释?” 芷莲惨白的脸瞬间失去颜色,她连滚带爬的跌倒在地…… 第170章 你们两个相依为命 芷莲跪地磕头道:“正王妃,求求您,不要告诉殿下!若是他知道了奴婢做的丑事,一定会责罚奴婢,一定会怨恨奴婢!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是我听从了侧王妃的蛊惑!都是我的错! 您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求求您不要告诉殿下!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能答应您!只要不告诉殿下就好!” “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唐安夏微微弯着腰,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芷莲拼命的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回道:“只要保住奴婢在殿下心中的恬静美好的印象,任何事情奴婢都可以答应您!哪怕给正王妃做牛做马都在所不惜!” 唐安夏直起腰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脚下苦苦哀求的女子,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同情怜悯之意,她和白梅一样,都是苦恋着李君麒多年,一直期许着能够得到李君麒的爱慕,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也能心满意足,哪怕能够给予她们几句宽心的话也是极好的。 可惜,李君麒只把她们当成婢女而已。 唐安夏收起了眼底的怜惜,绝美的脸孔露出一丝冷漠,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荡漾着回音,她缓缓道:“你意图害死本王妃,断然不能留在东殿伺候了。 身为有罪的婢女,你和梦琪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恰好,锦条被皇后娘娘赐死,侧王妃的身边缺少了伺候的丫鬟。 换作旁人,是不愿意伺候被皇后处罚的侧王妃,你则不同,你是待罪之身,曾经和侧王妃联手陷害我,你们二人又同时深爱着殿下,偏偏得不到殿下的垂怜,相信你们在一起肯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芷莲低垂着眼睑,她千算万算,未曾想过唐安夏会把她支开到西侧寝殿。那么,她恐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李君麒一面了! 倘若在东殿做个杂役,甚至打扫恭桶,她都心甘情愿,偶尔能目睹李君麒一面,都是极好的。 “怎么?你不愿意去西殿?”唐安夏挑了挑眉头,复而,冷眼斜睨着她,“罢了,既然你想留在东殿,那么本王妃会把你的错事如实的告知殿下,至于你去哪里,被分配到哪里做什么,全由殿下决定好了。” 说罢,唐安夏转身准备离开。 芷莲急忙爬向了唐安夏,整个人泪流满面,抱住唐安夏的双脚,泣不成声:“奴婢错了!正王妃求求您,不要告诉殿下!奴婢愿意去西殿,奴婢不想成为白梅姐姐那样!不想被殿下怨恨!更害怕死在殿下的剑下!奴婢去西殿……愿意去……” “如此甚好!”唐安夏转身垂着眼眸看向她,清冷的脸孔一闪而过得意的神情,“你放心,本王妃会告知殿下,你心地善良,同情侧王妃身边无人伺候,主动请缨去西殿照顾侧王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替殿下和本王妃分忧解难,实在是让人感动的忠义奴婢。” 芷莲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磕个响头:“是,奴婢谢过正王妃!必定好好留在西殿,不让殿下和正王妃忧心劳神。” 唐安夏的神色淡静如水,顾盼生辉,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盈盈如波:“芳嫣,即刻安排奴婢给她沐浴更衣,本王妃要亲自送她去西侧寝殿,亲手把她交到梦琪的手里。” “是。”芳嫣福了福身,瞪了一眼落寞的芷莲,朝着她唾弃了口,“害人害己!让你陷害正王妃!留你一命,已经是我们正王妃仁慈了,你再敢有下次!我们就新帐旧帐一起算!” 芷莲如今像是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肆虐,彻底打蔫的茄子,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低眉顺眼的再次磕头:“奴婢不敢!请芳嫣姑娘放心就是了!” …… 文亲王府,西侧寝殿,临近傍晚,日落黄昏。 梦琪自从回来,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院子里,整个人情绪沮丧。 锦条的死,真真让她痛心疾首!她原本是心如蛇蝎的女子,这个世间真正了解她的人,只有锦条。对她忠心不二的人,也只有锦条。能够宁愿死也保全她的人,唯有锦条一人! 在梦琪的心中,早已经把锦条当作是她的知己好友,当作是比任何人都亲切的姐妹。 锦条死了,这个荒诞无稽的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梦琪一人。 她的孤单,她的困苦,她的难过,她的喜怒哀乐再也没有人陪同她一起分享,这个遍地黑暗的世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唐安夏的出现,竟然没有惊起她一丝一毫的波澜。 “放肆!还不快快拜见正王妃!”芳嫣大声呵斥道。 梦琪抬起红肿的眼皮,眸瞳的深处隐隐有怨恨浮现,她不屑的勾起惨白的干裂的嘴唇:“拜见她?!凭什么?她一个唐家的庶女,无德无才,一无是处,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出彩的才华,没有武功绝学,凭什么让我拜见她?!” 芳嫣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的驳斥道:“就凭着我家主子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而你只是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妾室,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西殿孤苦终老!” “哈哈哈……”梦琪忽然一顿狂笑,如同发疯似的,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瞪着唐安夏,裂开的嘴唇流淌着丝丝血迹,“你真的以为你能赢了我吗?!唐安夏,你以为我会害怕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梦琪从小就和父亲在刑部玩耍,什么可怕的事没有见识过?!什么卑鄙的人没有碰到过!?你赢了这一回,不代表能赢一辈子!我梦琪压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李君麒心心念念喜欢你,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难过的是锦条的死!我的锦条,就这样可怜楚楚的被皇后杀死!被你们联手害死了!我失去了锦条,这世间再也没有让我牵挂的姐妹了!” “正巧,本王妃思量着你身边没有人伺候,没有个贴心的婢女,终归对不住你尊贵的身份!” 唐安夏朝着下人轻轻扬脸,眸光流转,盈盈如波,示意奴才们把人带来。 芷莲被推搡出来,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裳,发髻间没有佩戴簪子,消瘦的脸颊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好像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唐安夏不由得感叹,怪不得李君麒会被她迷惑,误以为她是一个心无城府,单纯善良的女子,心甘情愿的把她留在身边,瞧着芷莲人畜无害的小样,着实迷惑众人。 梦琪隐隐约约猜到了唐安夏的意思,挑着柳叶眉,几丝微风拂过,她凌乱的发丝舞动,显得面容慵懒不羁。 “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殿下的贴身婢女吗?!” 唐安夏眨了眨明亮清澈的眸子,眉眼含笑,口若含珠丹:“侧王妃聪明机敏,怎会不懂本王妃的好意呢?芷莲也算是你的旧相识了,你们二人联手害过本王妃,可惜最终失败,不过芷莲因此受到牵连,不能留在东殿伺候,只能派到你的身边了!” 梦琪厌恶的睨了一眼芷莲,剪水秋眸流转间,怒意横生:“正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西殿有做事的奴婢,不需要她来惹我嫌弃!” 唐安夏纯净的眼眸中充斥着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妖冶无比:“你好像没有明白本王妃的意思,今日前来,不是和你商量,不是问你是否同意。本王妃只是命令你,通告你一声,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你是妾室,本王妃是正妻,是你的主子。 所以从今往后,芷莲就是你的贴身婢女,伺候你的衣食起居。侧王妃有什么真心话,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尽管和芷莲说就是了!本王妃相信芷莲照顾了殿下多年,一定能善待你。对于殿下的爱慕之心,相信你们会聊得更欢!” 梦琪气得脸色铁青,唐安夏竟然拿正妻的身份压她一头! “芷莲,还不快点拜见你的新主子?”唐安夏拽着芷莲的衣袖,把唯唯诺诺的她拉到了梦琪的正前方。 芷莲万般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跪下来,毕恭毕敬的作揖道:“奴婢……参见侧王妃。” 梦琪不说话,阴冷的脸颊仿佛是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她恨得咬牙切齿道:“唐安夏!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是啊!你都想要了我的命了,我自然不能让你安生!这叫做礼尚往来!” 唐安夏笑得莺莺燕燕,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 “你!”梦琪竟然一时语塞,脑海中浮现过各种话语,却找不到一句能驳斥唐安夏。 啪!! 梦琪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芷莲的脸上! 既然不能忤逆唐安夏的意思,那么,她就拿这个奴婢开刀! “不要脸的贱婢!就凭你,也想来到西殿?你何德何能伺候本王妃!趁早在我眼前消失!否则本王妃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 两声响亮的耳光,让西殿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唐安夏大跨步上前,眼疾手快,毫不留情面,手起掌落,左脸一巴掌,右脸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梦琪的脸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唐安夏怒视着满脸震惊的梦琪,一副霸气侧漏的王者气势,轻挑眉头,“连殿下的奴婢你都敢打?!连殿下的婢女你都敢骂!芷莲还伺候你,那是你的福气,你敢忤逆殿下的意思吗?要不然本王妃去回禀殿下,让他把子瑜先生派来服侍你?!” “你!你你……竟敢威胁我?!”梦琪气得嘴唇直哆嗦,她伸手捂着被打得通红发疼发胀的脸颊,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你还敢打我?!” “那又如何?你要殿下给你做主?还是要皇后娘娘给你做主?”唐安夏的声音朗朗,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梦琪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她被处罚永不入宫,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宫中的支持,李君麒对她更是薄情寡义,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在这步履薄冰的文亲王府,她哪里还有什么依靠?! 不过,她还有娘家,还有刑部尚书府撑腰! 梦琪就不信了,她会败在了唐安夏的脚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总有能翻身的一天! “唐安夏,你以为把芷莲留在这儿,我就会认输吗?我们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梦琪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起身准备离开。 唐安夏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快让芷莲跟着你回房!你们两个要相依为命!” 芷莲赶忙在地上爬起来,听从唐安夏的安排,乖乖的跟在了梦琪的身后。 芳嫣瞅着她们狼狈的模样,甚至欢喜:“正王妃,她们屡次陷害咱们,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没想到也有今天!自食其果!真是解气!” 唐安夏轻弯起唇角:“只要她们愿意安分守己,此事到此为止,我们可以不计前嫌。倘若她们还死不悔改,敢对我们不利,或是栽赃陷害,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新帐旧帐一起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正王妃所言极是!”芳嫣应和道。 …… 西郊城,城主殿堂。 李民在几名黑衣侍卫,还有李君麒三人的保护下,平安的到达了惜雪的府邸。 一路上可谓是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偷袭暗算,还好敌人没有继续追击,否则会再有伤亡。 惜雪瞧见了李民的身影,先是一愣,紧接着恭敬的迎过去,拱手作揖道:“属下不知二皇子前来,有失远迎!” 李民急忙扶起惜雪,勾唇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多日不见,城主风采依旧,还是那副比女子更妖娆的模样,哈哈!” 黑鸦暗自捏了把冷汗,这种玩笑,只有二皇子敢和城主这样讲。 李君麒把路途中遭遇的袭击之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继而,追问道:“大憨在哪里?对方的易容术极强,本王思量再三,其一,敌人极有可能易容成我们中任何一人的模样,对二皇子下手! 其二,敌人对于咱们的计划一清二楚,说明在城主的身边,怕是有丞相的细作,暗中传递消息。 其三,敌人易容成大憨,险些瞒过众人,连黑鸦都不能识破,可见他们的手段厉害,本王只怕下次他们还会选择大憨下手。所以,大憨的去向行踪和安危很重要,直接影响了我们的判断。 其四,二皇子和城主都是敌人的目标,本王也在追杀丞相一众人,而今我们齐聚一堂。我若是丞相,就会赌一把,发动所有的手下,把咱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第171章 锦贵妃拿了一百两白银 李民赞成李君麒的想法,他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颊闪现了一丝认同和倾佩,朗声道:“本皇子倒是有个法子,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丞相意图把你我三人一网打尽,我们就给丞相这个机会,挖好坑让他自个儿跳下去,你们觉得如何?” 惜雪锁着眉头,低垂着眼睑思虑着:“话虽如此,但不知丞相的细作是谁?黑鸦、大憨和媚娘我是信得过,然则,精心培育的黑衣侍卫都是我和二皇子的心血,难以想象他们中的哪一个竟然是丞相安排的人!” “所以,此事知晓的人只有我们三个和最亲近之人,其余人等,都要成为计划中的棋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李君麒幽深的眼眸忠诚的微笑着说道。 惜雪和李民会意地相视一望,心照不宣的决定了按照李君麒所言,展开一场和丞相的死斗。 …… 皇城,文亲王府。 唐安夏含辛茹苦地忙碌了几日,确保府内的大小事务都顺利进行,下人们对她都心服口服,哪怕暗地里有不满,却不敢嚣张惹事,只能默默忍耐。 用芳嫣的话说,日久见人心,相信假以时日,这群奴才和婢女们就知道唐安夏的用心良苦,也会认可这位正王妃的奉献,一切都是为了王府的未来而筹谋打算。 西殿梦琪那边,只是保证了衣食供应,按照唐安夏的吩咐,念及梦琪的母家是刑部尚书,就有吃有喝的养着她就是了。 奴婢们有空就来到唐安夏的耳旁说:“侧王妃一想到锦条姑娘就哭泣,整日谩骂芷莲,好在是不敢动手打她,担心被殿下责罚。芷莲姑娘每次都委屈巴巴的忍受着,也不敢反抗,生怕惹恼了她。” “芷莲姑娘有空就悄悄地跑到东殿门前张望,估计是希望能见到殿下一面,我们每次遇见都赶走她,告诉她殿下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哪日忙完回来了,也不会见她的!” “侧王妃有时候会抱怨饭菜不可口,没有刚入府的时候好吃,偶尔也会骂您几句,声称早晚有一天会把你拉下马,要替锦条报仇雪恨。” “……” 唐安夏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多数时候都直接无视掉,只是平静地回一句:“盯紧一点,有什么异动记得向我禀告。” 心情好了,还会让芳嫣打赏两文钱给她们,赞赏几句:“做得好,侧王妃和芷莲心怀怨恨,难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小心为上是对的,本王妃记在心里,不会亏待你们。” 赏罚分明,加上唐安夏款款大方,忠心的下人们总能收到赏钱,使得短短几日,唐安夏在府里的威望大增,众人都心甘情愿地服从于唐安夏的命令。 私下里他们也偷偷讨论过:“殿下宠爱正王妃是有目共睹的,在殿下的心中,除了正王妃,其他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如今正王妃一心为了王府打算,还体谅咱们当奴才的不容易,只要咱们都好好效忠于殿下和正王妃,以后的好日子少不了。” 云姑姑的威信越来越低,她再想和唐安夏作对,简直难上加难,没有哪个婢女会主动配合她,甚至有人暗地里劝她说:“云姑姑你一把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的?你假如再和正王妃勾心斗角,最终侧王妃和芷莲的下场,就可能是你的下场了!” “白梅的事就让她过去吧,好歹正王妃和殿下是真心相爱,对咱们都挺好,你就不要继续和正王妃作对了!” 云姑姑每次都默不吭声,仿佛听不见那些劝解她宽心的话。 白日里还好,她忙忙碌碌地打理殿下的书房,还有武器房,收拾殿下的东西,不觉得心里空牢牢的。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云姑姑就会看到白梅的死相,那么痛苦,那么无助,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这时候,云姑姑就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唐安夏,她早晚有一天,会替白梅报仇雪恨。 如此反反复复的折磨,让云姑姑筋疲力尽,整个人瞧上去老了几岁,人也越来越憔悴不堪,原本白了的头发,一缕一缕更加花白。 唐安夏有时候,会主动询问云姑姑的情况,并且让奴婢们送些好吃的好穿的,拿到云姑姑的房里。 芳嫣心中不悦,总是嚷着:“正王妃何必要搭理她!?云姑姑根本不识抬举!她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和你怄气,还希望你将来落魄了,她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这种人不值得正王妃费心思。” 唐安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会单独告知芳嫣:“云姑姑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初伺候过摄政王妃,受到嘱托要好好照顾殿下。倘若我对她冷言冷语,甚至刻薄她惩罚她,难免会落个不尊重摄政王妃的罪名。 不如好生养着,图个好名声,只要云姑姑不主动害咱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也好。假如某天云姑姑想不开,非要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也要由殿下亲自出手惩治,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背上云姑姑这条命,会失去众人的信服。” 自打唐安夏说明白了原由之后,芳嫣便不再喋喋不休的抱怨了。 渐渐的,东殿开始以李姑姑和蓉儿为首做事,云姑姑的天下已经被人淡忘,而她也逐渐习惯了不去管闲事,每日围着李君麒的房间转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日近乎了尾声,已是初夏时节。 清晨庭院的鸟儿唧唧咋咋叫个不停,院子里的花开得姹紫嫣红,树木郁郁葱葱,枝叶茂密。 唐安夏用过早膳,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吩咐芳嫣道:“这好日子,派人备轿,咱们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是。”芳嫣没有多问,福了福身下去准备。 唐安夏又唤来了玉华,清澈的眸瞳深不见底,红润的小嘴抿了抿:“你去找一个漂亮的风筝来,线要足够长,风筝要足够结实,再给我买一把小巧的匕首,一定要很锋利,可以划断风筝的长线。” “刚刚芳嫣说,正王妃要入宫?”玉华好奇的问。 唐安夏点点头,垂下眼睑,绵长而浓密的羽睫遮挡住眼底的神情,轻弯唇角,缓缓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文亲王府是安顿好了,这外面和咱们作对的势力,总要铲草除根,以绝后患。我们若是过得太安逸,太舒坦,忘记了敌人的存在,难免哪一日会被敌人算计,连还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玉华极为赞同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准备。” 旋即,唐安夏又吩咐蓉儿拿来一枚翡翠手镯,装入锦盒里,一同带进皇宫中。 轿辇在市集上摇摇晃晃,唐安夏望着帘子外忙忙碌碌的人们,回想着自己曾经无数次的走过这条街,当年遇见颖姿也是途径春雨楼的门前,当年和余老板娘结缘也是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能够知晓天命的神算子。 若是下次有机缘遇见他,唐安夏定要好好地谢过他多次相助的恩德! 不知不觉间到了皇宫,唐安夏拿着文亲王府的令牌进入了正玄门。 这次随着她一起入宫的奴婢是芳嫣和蓉儿。由于玉华武功高强,皇后、锦贵妃和舒妃都是见识过的,唐安夏不方便领着她大张旗鼓的入宫。 “蓉儿,你拿着风筝在凤仪宫外面等候着,我和芳嫣去去就来。倘若有人问起,你就说这风筝是正王妃送给月公主的礼物,讨好月公主欢心的!” 站在凤仪宫门前,唐安夏扭头吩咐蓉儿。 “是。”蓉儿小心翼翼地把巨大的风筝抱在怀里,应声道。 皇后正在筹谋后宫的用度,一边蹙着眉头翻阅账簿,一边冷冷地训斥着内务总管高立,没好气道:“怎么回事!?上个月的进账寥寥无几,支出怎么会有五百两银子!?本宫的俸禄每个月刚二十两银子,皇上后宫的妃嫔不多,再加上下人们的月俸,怎么会花费掉五百两? 往日大皇子在宫里的时候,加上龙沐堂的花销,才四百多两。如今大皇子去了西北封地,储秀宫的秀女们也都去了各自的去处。不过年不过节的,本宫计算过,每月最多四百两白银就足够了!” 高立一副卑躬屈膝的态度,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说起话来吭吭哧哧的:“皇后娘娘息怒啊!宫里的俸禄是照常发放,这不假,后宫确实每月额外的开销,但是……但……锦贵妃那边,来内务府取了两回银两,一回五十两银子,前前后后来了两回,一共取走了一百两!” “锦贵妃!?”皇后愣了下,面色不悦,愤愤然道,“她好端端的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况且,贵妃的俸禄仅次于本宫,吃穿用度又都是宫里的开销,她要那么多白银有何用?足足一百两!贵妃的娘家也是达官贵人,应该不是补贴母家了!” 太监高立解释道:“贵妃娘娘说了,她身子虚弱,上回来凤仪宫不幸中毒,如今要买些大补的药好生调养。她不比皇后娘娘,膝下有二皇子,她这样无儿无女的人,只能自个儿心疼自个儿!” “这是什么话?故意埋怨本宫吗?中毒又不是她一人!本宫何尝不是一起病了?锦贵妃到底是什么心思?皇上如今身子骨愈发的虚弱,怕是再难有子嗣,锦贵妃治好了病又能怎样?” 皇后紧锁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来气!端庄秀丽的脸孔透着几分狐疑,她总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高立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咋舌道:“皇后娘娘,锦贵妃位高权重,她去内务府要银子,又有正当的理由,奴才不敢不从啊!若是忤逆了她的意思,锦贵妃可以随时惩治奴才!这事儿真真不是奴才的错!恳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微微颔首:“上个月就不追究了!这个月若是锦贵妃再敢要银两,你势必要告诉本宫,不能让她肆意的挥霍!” “是,是,奴才遵命!” 这时候,一奴婢进屋,福了福身:“皇后娘娘,文亲王府正王妃求见!” 皇后的眼底闪现一抹厌恶,要不是梦琪为了害她,能有中毒一事发生吗! 不过,转瞬间又被镇定自若的神态掩盖,冷冷道:“高立你先下去,让正王妃进来!” 高立总算是送了一口长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退了寝殿,暗自庆幸:还好皇后没有惩治他!这正王妃来得真是时候! 唐安夏和芳嫣主仆二人步步生莲,摇晃着婀娜多姿的身段,走到正殿中间,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嫣儿,上茶!”皇后抬起眼眸静静地看向她。 唐安夏从芳嫣的手里拿过锦盒,亲自呈递到皇后的眼前:“娘娘,臣妾今日来找月公主放风筝,顺路给您请安。这是从母家带来的翡翠手镯,价值不菲,配得上娘娘母仪天下的风范,臣妾特意留着,请娘娘笑纳。” 皇后睨了一眼盒子里的翡翠,颜色通透锃亮,玉体晶莹,纹路清晰,确实是上等货色。 “本宫回想着……当初侧王妃也是这样赠予本宫东西,结果是利用本宫。不知正王妃这份厚礼,又有什么心思?” 唐安夏跪在皇后的面前,双手举着锦盒,清亮的眸子眨了眨,闪动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她回道:“皇后娘娘,臣妾入宫找月公主放风筝……说起来,皇宫的孩子不多,年幼的都喜爱风筝。哪怕不喜欢,臣妾下次还会寻个别的乐子入宫,总会有小孩子喜欢的!” 皇后喝了口香茶,回味着唐安夏话语中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片刻,她弯起红唇,秀美的面孔绽放了些许的笑容:“正王妃的厚礼,本宫就收下了。” 故而,她看了眼外面澄清的天空,嘴边弯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个时辰,宫里的孩子应该在御花园玩投壶,明月殿就在御花园的东边,月公主有时也会玩上几把。正王妃喜欢放风筝,去御花园再好不过了!” 唐安夏就知道,皇后聪明绝顶,一定会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于是,巧笑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皇后朝着唐安夏摆了摆手:“罢了,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就早些去吧,本宫乏了,要回房睡一会儿。正王妃下去吧,你的薄礼本宫很喜欢,你有心了!” 第172章 本宫的东西你也敢抢? 皇宫,御花园。 唐安夏还有婢女芳嫣、玉华三人到来的时候,发觉小皇子李嘉正在玩投壶,静贵人不在,陪同小皇子的是怡红馆掌事金姑姑,还有几名身材矮小的太监。 “皇后娘娘说得对,这个时辰宫里的孩子会在御花园玩。”芳嫣压低声音嘀咕了句。 “奇怪……”唐安夏环视了一圈,发觉锦贵妃正坐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眉眼间尽是慈祥的暖意。 根据唐安夏的了解,锦贵妃一向是不喜欢静贵人,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对静贵人冷嘲热讽,言语间不乏讽刺之意,今日瞧着,她看向李嘉的目光并没有敌意,妩媚端庄的脸颊上竟然会荡漾着温柔的笑靥。 一边思考着,主仆三人已经走到了御花园的中间空地。 唐安夏礼貌地朝着李嘉行了礼:“臣妾参见小皇子。” 说罢,故意把玉华手中的风筝拿过来,揽在怀里视若珍宝般。 李嘉一眼就看到了雄鹰展翅般漂亮气派的风筝,大声嚷嚷道:“这是什么?!风筝吗?本皇子在宫里从来都没有玩过风筝!你拿给我!” 唐安夏急忙躲开了李嘉伸过来的手,她淡淡的红唇像是天边的一抹红霞,嘴角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既迷人又让人捉摸不透。 “小皇子万万不可抢走!这风筝是臣妾要拿给月公主,您还是玩投壶吧!万一月公主怪罪下来,臣妾担当不起的!若是您实在是想要看放风筝,明月殿就在御花园旁边,小皇子可以亲自问问你姐姐月公主啊!或者随着我们一起玩也好。” 言毕,唐安夏不等李嘉开口,主动侧着脸颊唤道:“玉华、芳嫣我们走,不要让公主等着急了。” 三个人立刻绕开了李嘉,慢悠悠的朝着明月殿的方向走去。 芳嫣凑上前几步,睨了唐安夏一眼,意思是李嘉并没有追上来。 唐安夏会意地把手中的风筝敞开,放开了一小段风筝线,清风袭来,霸气的雄鹰在头顶盘旋飞扬,好不气派。 芳嫣故意大声喊道:“真漂亮呀!正王妃,放风筝真好玩!宫里哪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月公主肯定会喜欢的!” 她的音量极大,连在御花园亭子里坐着的锦贵妃都听到了。 她脸色一沉,扭头问婢女沫儿:“唐安夏那丫头什么时候和月公主好上了?她们两个非亲非故的,关系有那么要好吗?本宫记得有一次她的弟弟唐宏,还险些欺辱了月公主,后宫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真是假。月公主性子高傲,不会看得起唐安夏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 沫儿福了福身:“娘娘,兴许是文亲王府的关系呢!奴婢听闻,摄政王刚刚薨逝的时候,文亲王得了癔症,皇上命令他不得入宫,不能参与朝政。而后,月公主不知为何,亲自去祈求皇上,免去了对文亲王的禁足和惩罚。所以,文亲王府如今蒸蒸日上,平步青云,月公主是功不可没的。不知她和文亲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呢!” 锦贵妃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透着机敏和灵气,给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柔媚,撇了撇嘴角:“月公主再骄傲跋扈也是个女子,女人要什么啊?要不就是荣华富贵,如同本宫和皇后这般,要不就是男人的恩宠爱慕,如同静贵人那般。 荣华富贵月公主已经拥有了,不管哪位皇子登基为王,她都是皇家的公主,皇上的女儿和皇上的姐姐,都一样尊贵荣耀,而且不需要搅和到宫里的尔虞我诈中。但是,男人的宠爱就不一样了……文亲王英俊潇洒、文韬武略、年轻有为,本宫若是个貌美年幼的姑娘家,也会喜欢。论身份论地位,两人也是匹配得很啊!” 沫儿听得是似懂非懂,她困惑的眨巴眨巴眼睛,两片月牙儿似的朱红色唇瓣并拢在一起,一脸的疑惑道:“奴婢听闻,文亲王对这位正王妃死心塌地,哪怕月公主地位再高,再纠缠不清,都不可能让文亲王心动。” 锦贵妃冷漠的一笑,眼底浸满了早已看得透彻的觉悟,缓缓道:“这世间的事,谁又说的准呢?特别是男女之事,当初皇上对本宫何尝不是死心塌地,各种怜爱,最终还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又一个。 若不是宫里妃嫔争宠,尔虞我诈,害死了数个妃嫔和子嗣,恐怕如今这三宫六院都要装不下了!本宫是过来人,看到太多凉薄之人,冷漠之心,本宫可不相信有什么恩恩爱爱长长久久的爱情。 这世间啊,人都是有私利的,你以为两个人相依相偎,是念及对方的情吗?情分值几个钱啊!一个个都念及着对方的好处,对方有利可图,真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沫儿听得似懂非懂:“奴婢愚笨,没有经历过情感的事,不能替娘娘分忧。” 锦贵妃淡淡的一笑,优雅的起身,柔声道:“本宫看小皇子的心思全在风筝上,怕是不会再玩投壶了,本宫也有点困了,我们回宫。” “是,娘娘。”沫儿搀扶着锦贵妃,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正如锦贵妃所言,李嘉在皇宫没有玩过风筝,很是稀奇。再加上平日里娇生惯养,任性习惯了,他想要的必须得到,这次的风筝自然也不例外。 他偷偷地跟随在唐安夏的身后,一颗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能把风筝抢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金姑姑轻声唤道:“小皇子!不要再过去了!明月殿是月公主的寝宫,咱们不能去放肆啊!” 李嘉仰着头,满脸的不屑和傲慢:“怕什么?!母亲说了,如今皇宫里只有我一个皇子!大哥和二哥都离开了皇城,这天下江山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公主吗?” 金姑姑吓得捏了一把冷汗,整个皇宫恐怕只有小皇子年幼无知,觉得月公主的地位不高。众所周知,月公主乃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并且前朝后宫蟠扎着众多势力,她时刻保持着中立,对任何人都不偏不向,偏偏谁都扳不倒她,她就像是皇宫中的一缕清泉,清澈到了连鱼都无法生存的地步。 “小皇子!请恕奴婢多嘴!您还是不要去招惹月公主,哪怕是您的母亲,都要忌惮月公主的势力啊!”金姑姑越想越觉得害怕,拉住了李嘉的衣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李嘉却狠狠地甩开了金姑姑的胳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趾高气昂道:“她是我姐姐又如何?我是皇宫里唯一的皇子!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还怕她?!区区一个风筝而已,我就不信她不让着我!” 话音刚落,一溜小跑的追赶上了唐安夏主仆三人。 明月殿的宫门敞开着,唐安夏站在门前,对看守的奴才笑了下:“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前来拜见月公主。” 奴才一听是文亲王府的人,立刻喜笑颜开的作揖道:“原来是正王妃啊!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公主一直都心心念念着文亲王,快快进来!公主正在院子里赏花呢!” 唐安夏微微一愣:公主惦记着文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起来,当初确实有传闻,声称月公主恳求皇上,免去了文亲王的禁足。 当时唐安夏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如履薄冰步步提防,就没有多想多猜。如今,倒是觉得分外可疑。 随着太监进入到明月殿的院落里,唐安夏清亮的眼睛里都浸着和善的笑意,她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臣妾参见月公主!” 明月睨了一眼唐安夏,没好气的冷哼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家的庶女,你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像你这样卑贱的女子,有幸嫁给文亲王,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不知来到我这小小的明月殿,有什么要紧的事?” 话语间的冷嘲热讽,让唐安夏极其不悦,心中也暗自琢磨:要不是为了扳倒静贵人,怎么会来到你这儿,自然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像你这样目中无人的公主,谁稀罕! 脸面上,唐安夏依旧是保持着不失礼貌的笑靥,让玉华把风筝呈递过来,莺莺燕燕道:“臣妾想着,公主在宫中烦闷,于是特意让玉华去集市买了个风筝,送给公主解闷,图个乐呵。” 明月撇了一眼玉华的手中正低空飞着的雄鹰风筝,脸色沉稳不惊,并没有显现的太欢喜,反而有点鄙夷之色:“本宫也不是小孩子,一个破风筝有什么稀奇的?本宫身为皇室的长公主,什么古怪好玩的东西没见过?!” 唐安夏早就料到,她会在明月殿碰一鼻子的灰。 不过,当她注意到不远处溜进来的小皇子李嘉,立刻会意的瞥了一眼玉华:“快点放起来!让月公主瞧瞧!” 玉华急忙松开了风筝的线,在一阵阵风吹过的时候,雄鹰风筝飘飘悠悠在空中尽情的摇摆舞动着,煞是好看! 玉华特意朝着月公主身旁跑了几步,不经意间,让细细如鱼丝的风筝线围绕了月公主的身子两圈。 李嘉见状快速跑过来,蹦蹦跳跳吵着嚷着:“我来!给我!快点给我玩!” 明月的视线从空中的风筝转移到地面的小男孩身上,蹙了蹙弯弯的柳叶眉:“什么人都放进来?!我明月殿今个儿怎么了?前脚来个唐家庶女!后脚来个贱婢的庶子!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真让人扫兴!” 唐安夏借势朗声道:“小皇子!这是臣妾赠予月公主的风筝!您不能乱拿!明月殿的东西不是怡红馆静贵人的,不能任由着小皇子耍性子!不能什么都想要!” 李嘉趾高气昂的叫喧道:“我不管!月公主比我大!是我姐姐本来就该让着我!再说公主是女的,将来嫁人就管不着皇宫的事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普天之下,唯有李嘉敢说这种不要命的话。 金姑姑急忙跪下磕头认错:“月公主息怒!小皇子年幼无知,不懂宫中的规矩!童言无忌啊!” “呵呵……”芳嫣忍不住笑了两声,调侃道,“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懂规矩呢?怕是有人主动教他的,小孩子才会没心机的讲出来!” 金姑姑明显感觉到了明月的愤怒,她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股盘旋的低气压从她的脚下散发出来,周围的气温都降了下来。 李嘉不敢不顾地从玉华手中抢夺,玉华顺势把风筝线给他,紧接着手疾眼快,袖口中的小刀一下子划断了一截。 李嘉欢呼雀跃的在院子里跑,刚刚松开了两圈线,风筝线忽然断了两半,风筝迅速的飞快的朝着远方飘去…… 同时,缠绕在明月身上的线以极快的速度勒紧,几乎是一瞬间,就紧紧地绕住了明月的身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安夏吓得一惊,急忙跑过去掏出锦帕,垫在手指上拉扯着线,嘴上喋喋不休的喊着:“小皇子!您也太不小心了!万一划伤了月公主的脸,岂不是毁容了吗!?小皇子!你还不快快跪地道歉求饶!” 金姑姑见状,也拿着锦帕垫在手上,拽住风筝线,生怕伤及了明月,到时候惹上大祸! 婢女连跑带颠的从房间里取出一枚剪刀,好在是唐安夏和金姑姑一直拉扯住线,明月不敢动弹,这才顺利的剪短了细细的长线,风筝愈飞愈远,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包涵着歉意:“月公主赎罪!臣妾没有想到风筝这般危险,更没想到小皇子会进来捣乱,险些伤到公主,臣妾有罪,请公主责罚!” 金姑姑立刻跪在另一边,磕个响头:“小皇子年幼,第一次玩风筝,失了分寸,都是老奴管教不利,愿意承受责罚,恳请月公主饶恕小皇子!” 明月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们二人,眼底充满了厌恶,当她转眼看向李嘉的时候,抿了抿红润的薄唇,声音威严而可怕:“本宫的东西,你也敢抢!?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母亲抢了皇后的男人,你又想抢走你哥哥的江山?! 你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今日若是放你回去!岂不是助长了宫中的歪风邪气!?让旁人笑话!误以为本宫是怕了你和你母亲?” 说罢,明月厉声道:“来人!把李嘉这个蛮横无理的小子给本宫抓捆起来,丢到旁边的客房里严加看守!看看他还敢嚣张!” 第173章 正王妃之位早晚是我的 金姑姑吓得慌了神,离开怡红馆的时候,静贵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看管小皇子,千万不能让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小皇子伤了碰了! 结果,月公主竟然要把小皇子囚禁在客房!?不吃不喝的饿着他,限制他的自由,不放他回怡红馆!这若是让静贵人知道了,还不气得扒了她这个老奴婢的皮! “月公主息怒!老奴愿意替小皇子受罚!老奴愿意不吃不喝的禁足在明月殿的客房!只恳请月公主念及皇上的情分,念在小皇子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子,饶恕他一回!”金姑姑不停地求饶,把头深深地埋在地面上不敢直视明月的眼睛。 明月微微蹙着眉头,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鄙夷之色,声音冷厉道:“你替他受罚?!你区区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谈条件!本宫有两位哥哥继承父皇的江山,他一个奴婢生的孬种,也配当本宫的弟弟?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 明月殿的奴才们是了解公主的脾气,她一向是说一不二,不容许旁人质疑的。于是,只得乖乖听从了明月的命令,一个个前后左右夹击,阻拦住了李嘉的去路,找个粗麻绳,把李嘉的胳膊向后捆绑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本皇子是宫里唯一的皇子!本皇子将来要是当了皇上!你们全都要死!放肆!你们这群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本皇子要处死你们!” 李嘉奋力地挣扎,像是一只反抗的小鸟儿唧唧咋咋叫个不停,他的眼神里迸发着仇恨的目光,瞪着明月叫板道:“你区区一个公主!女流之辈!竟敢私自抓走本皇子!我母亲会要了你的命!” “哈哈……”明月咧开了红润的嘴唇硬生生被他逗笑,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美得像是精灵一般,“这是本宫有史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本宫倒要看看,你母亲那个爬上了父皇的龙榻,不知廉耻的婢女能有多大本事?如何要了本宫的性命?” 李嘉还是不服气,嚷嚷个不停:“你敢!?一个破风筝你都不给我玩!皇宫里你说得算吗?你好大的胆子!本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凭什么禁足本皇子!” 明月微闭着双眸,抬起纤纤素手轻轻地揉了揉吵得发胀的额头,不耐烦地扬了下脸:“快带走关起来!找个偏僻一点的客房,不要吵到本宫。等他饿了渴了困了乏了,自然就主动向本宫低头求饶了。” “是。”奴才们应声道,拉扯着李嘉像是拽着一条小狗似的,硬是把他带离了庭院。 金姑姑慌了神,她紧张不安地搓着双手,凹陷的眼睛里浸满了恐慌的泪水,苦苦哀求道:“月公主!您大人有大量!老奴这样空空而归,怕是要惹怒了静贵人!毕竟……毕竟小皇子的正王妃是曼文,丞相府的长女曼文,万一惊扰了丞相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明月冷视着她,如玉的脸颊带着点点不悦,说起话来,一双桃花眼流露着无所畏惧的神情:“呵呵……金姑姑这是在拿丞相压制本宫吗?恰恰相反,本宫是父皇的女儿,在皇宫里出了名的刁蛮任性,纵使是丞相也未必敢和本宫闹翻,不信你回去试试看。” 说罢,明月不耐烦地朝着金姑姑摆了摆手:“来人,把她赶出明月殿!以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要随便放进来,扫了本宫的兴致!” “是。”两名奴才赶忙过来拽住了金姑姑的胳膊,拉扯着她离开了庭院。 金姑姑吵着嚷着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明月那张冷若冰霜,马上就要磨没了耐性的模样,只得怏怏不乐地把话吞下去,不敢言语。 明月殿的院子里顿时清净了许多,那扇雄鹰展翅的风筝飘向了远远的天际,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剩余半段线的风筝轴,掉落在刚刚李嘉站立的脚下位置,被有眼力价的奴婢快点收走,生怕惹到明月不高兴。 唐安夏目的已经达到,看了场好戏,此时眸若秋水,琼鼻挺翘,红唇润泽,福了福身道:“臣妾有罪,考虑不周,还请月公主息怒,保重凤体。臣妾下次定会寻些更有趣的玩意,讨公主欢心。” “你和本宫很熟吗?”明月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转头侧着脸冷眼看向唐安夏,妩媚的容颜露出了一丝冷笑,“唐家二小姐,本宫记得,你我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过去,并非要好挚友。况且,本宫交朋友一向是有利可图,你对本宫有何益处? 不要觉得自己嫁给了文亲王,当上正王妃,就很了不起,能够攀得上本宫这棵大树,怕是不小心掉下来,给你摔得粉身碎骨。你啊,能保住你正王妃的位子,已经是万幸了,倘若哪天本宫想要了,你也要乖乖的腾出空位,免得惹恼了本宫!” 唐安夏怔愣了一下,她静静地站在明月的眼前,如空谷幽兰般气质出众,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暗藏幽深,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月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愚笨,请公主明示。” 难道……明月真的喜欢李君麒!? 换成旁人,唐安夏是不害怕的,无论是白梅和芷莲,或是其他府上的千金小姐,哪怕是达官贵人家的嫡女长女,唐安夏都有信心战胜对方,更愿意相信李君麒会无所动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是面前的女子不同,她是堂堂皇室的长公主明月,并且是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公主,听闻在前朝后宫根深蒂固,错综复杂着盘旋了很多利益关联,无论那日变革,都能轻松地抽身事外。 这样一个可怕的女子,又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般,唐安夏如何斗得过她?如何赢得了她?如果她主动出击,意图抢走李君麒,唐安夏真担心一时间招架不住! 明月倒是也不遮掩,桃花眼扑闪扑闪地泛着聪慧的光芒,脸颊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风姿清雅,饱满的嘴唇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气:“呵呵……二小姐是在装傻吗?本宫不叫你‘正王妃’,因为那个位置本宫很喜欢,如今时机不成熟,时候到了,本宫才是和文亲王比翼双飞的神仙伴侣。 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本宫会让你当个妾室,衣食无忧度过余生。你假如敢和本宫叫板添堵,勾心斗角,本宫就把你赶出文亲王府,滚回你的唐家孤独终老。”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沉,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猜测到明月会喜欢上李君麒!?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上次李君麒出面,在唐宏的魔爪下救了明月那一次吗? 这么说来,当初宫中传闻是真的!明月为了李君麒去祈求皇上,免去了对文亲王府的禁锢。 唐安夏尽力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劝说道:“公主,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文亲王不值得您这般费心思……况且文亲王不喜欢公主,强扭的瓜不甜,硬要和他在一起,对您未必是一件好事。” 明月的神情冷若寒冰,目光悠然的看向不远处的花丛,柔声道:“这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啊!文亲王眼下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三年五年之后呢?十年八年之后呢?真正能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的女子,未必就是你!这天下哪有相爱一辈子的痴男怨女?有的只是打不断扯不掉的利益之交,本宫能给予文亲王的东西,你永远都给不了。” 唐安夏瞬间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这番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中了唐安夏的心口窝。 她无法改变出身和家世,她的父亲是前朝大将军,但终究是为人臣子,来日皇上薨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父亲何去何从,唐家是否能荣耀都未可知。 而唐安夏又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没有母家的支持,前朝后宫都无依无靠,没有亲朋好友的相助,没有利益的锁链。在这如同大染缸一般浑浊不堪的皇城里,唐安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甚至可以说是六亲无助。 假如她嫁给普通的人家,平凡的男子,或许对方会把她视若珍宝。 但是相比较文亲王的身份,皇亲国戚,摄政王的独生子,加上文亲王府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她真真是高攀了。 如果再和明月相比,唐安夏就更加的卑微渺小,仿佛是沧海一粟。明月是皇室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在皇宫长大,运筹帷幄,心机城府极深,前朝后宫都有她的利益牵扯,具体强大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细节。 只是……转念一想,唐安夏忽然觉得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因为李君麒并非是这个世间的人,他从另一个世界重生而来,未必会看中明月的尊荣富贵。 “公主,臣妾相信文亲王不会弃我于不顾。”唐安夏朗声道,嘴边荡漾起了自信的笑靥。 明月脸上的笑容一僵,紧接着,蹙了蹙柳叶眉:“唐安夏,你当真以为本宫是好糊弄的吗?你的那点小心思,早就是本宫玩剩下的东西了! 从你刚刚进入明月殿,拿个破风筝炫耀,本宫就猜的出来,你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别的企图。直到李嘉跟随而来,嚷着要玩风筝,本宫一瞬间就了解你的意思了! 你觉得本宫看不见玉华做的手脚吗?听皇后娘娘说,玉华是一个武功高手!本宫愿意配合你演一出戏,陪着你骗骗李嘉,只是为了文亲王罢了。 丞相和静贵人同气连枝,一个里应外合,一个觊觎皇位。其一,本宫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想要收拾她。 其二,丞相和文亲王不和,你能出面想方设法的对付李嘉,则说明文亲王也打算在前朝下手了!本宫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是帮助文亲王一把。 至于你,是死是活和本宫有什么干系?用拙劣的演技,哄骗小孩子罢了。换成是本宫,可比你的手段高明多了!” 唐安夏怔怔地看着明月,第一次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当初的唐宏一事,唐安夏只觉得明月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冷酷无情。 如今,才发现她是真真正正为了深宫斗争而生的女人!连皇后和锦贵妃,都不及她心思的一半! 怪不得明月能不依靠母家,凭借一己之力拥有今时今日的荣耀,她果真是个强者! 唐安夏垂下眼睑,绵长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的倾佩,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荣辱不惊,风轻云淡道:“月公主果真是聪慧机敏,臣妾自愧不如。臣妾替文亲王多谢月公主相助!” “不必了,等文亲王回到皇城,让他亲自来道谢吧。本宫要回房歇息了,恕不远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月冷冷的抛下一句话,转身潇洒的离去。 唐安夏主仆三人由奴婢送出了明月殿。 芳嫣紧张的情绪总算是放松了些,她低声问道:“正王妃,月公主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殿下了吧?!” 玉华顺势答了句:“奴婢感觉是真的。当年奴婢和李姑姑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邻国邦交的皇子,想要和月公主联姻。公主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一点颜面都不给!再看看她对待殿下,简直判若两人!” “那可怎么办!?月公主太可怕了,地位显赫,还一肚子的坏心眼儿,咱们拿什么赢得了她?”芳嫣急得直跺脚,尽管嘀咕的很小声,语气依然是仓促不已。 唐安夏冷着脸,拧着眉头,脸色愈发的沉重,缓缓道:“多亏今日入宫,知道了月公主的心思,总比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好得多!她喜欢殿下也是件好事,相信会事事帮助殿下,前朝后宫也算是有个得力的依靠。 至于感情的事……我对殿下真心实意,问心无愧。只要殿下不辜负我,今生今世我都爱他一人,全心全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选择了月公主,那这份情也就不在了。没有情意没有缘分,我又何必执着于正王妃的名声呢?倒不如直接离开文亲王府,像余老板娘那般谋个营生,活得逍遥自在。 如此看来,我让下人们举荐点生意做,多赚点钱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到时候得了银两,我们交给府内一部分,自己偷偷留下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有了月公主当对手,我们不得不提前准备啊!” 第174章 一网打尽 西郊城通往皇城的路上,李君麒和二皇子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着,前后左右围着保护安全的黑衣侍卫。 城主惜雪骑着赤金白马走在前面开路,身后是大憨和黑鸦二人。 惜雪命令媚娘留在城主殿堂,主要照顾好老爷和老夫人。 媚娘原本是不同意的,她不情愿的争取道:“城主,请您让属下一起陪着去好吗?属下担心你的安危!老爷和夫人有咱们西郊城的侍卫保护,不会有事的。” 惜雪却丝毫没有动摇心里的想法,白皙的脸颊略显固执,命令道:“我的身边有大憨和黑鸦,你无需担心,再者说,我的武功远在你们之上,其实本就不需要太多人照顾。但是老爷和老夫人年纪已高,需要留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他们身边,我才能放心!” 惜雪执拗不过他,却很是担忧,沉默了良久,才结结巴巴道:“城主,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属下其实是老夫人安排在您的身边,助您一臂之力,监督您早日迎娶月公主的细作……” 这番话,媚娘早就想说了,在她的肚子里忍耐了整整十几年,她害怕说出来,就会彻底的失去了惜雪。相比较离他而去,媚娘宁愿一辈子的欺骗他。 然而,今时今刻惜雪要离开西郊城,却偏偏不愿意把媚娘带在身边,但凡是关于二皇子的事情,惜雪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媚娘。 这不由得让媚娘产生了怀疑,或许惜雪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果真不出所料,惜雪清冷的脸颊透着几分漠然,静静的看着媚娘,眼底的幽深让人心生畏惧,他缓缓道:“是的,从你主动接近我,在黑衣侍卫中努力表现,最终脱颖而出成为我的贴身侍卫,我就知道你是我父亲母亲安排而来的婢女。 只不过,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不在意你的身份,我也相信我的父亲母亲不会害我,他们只是担心我,希望关于我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他们。 偏偏我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喜欢和他们商量,无奈之下,他们才会在你的身上动心思,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我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不去拆穿你。我相信你的能力和你的忠诚,选择留下你。以后,你还是我的贴身属下,我的事情你也可以告知老爷和夫人。但是,有的事,特别是关于二皇子的事情,我的父亲母亲不能知道,我就不能让你参与进来。 否则,你知而不报,老爷夫人会责怪你不忠心,甚至会再派遣另一个人来监视我。你若是不知道,就可以对他们好交代,而且你还能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做事。你和大憨,黑鸦三人,于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属下,我不愿意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让媚娘再也绷不住了,一向坚强勇敢的她,竟然险些掉下眼泪,她多年来的委屈和心酸,转瞬间崩塌了。 仿佛她爱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城主认可的,虽然不是爱情,但是她在惜雪的心中,却有一丝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地位,这就足够了。 “谢谢城主!谢谢您替老爷和夫人考虑!谢谢您愿意理解我!谢谢城主!属下愿意永远陪同在您的身边,由生到死,在所不惜!” 媚娘跪在地上,深深地叩拜道。她低垂着的眉眼,遮挡住了眼底的神情。 于是,媚娘留在了西郊城守着城主殿堂。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坐着二皇子李民,还有李君麒和子瑜三人。 临行前,李君麒放风出去,他们要于今日赶回皇城。 并且,安排了一些黑衣侍卫沿途护送,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的破绽。 队伍行近了一段路程,李君麒暗暗的问道:“子瑜,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子瑜点点头回道:“殿下您放心,死侍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员出动,曾经摄政王麾下的暗队,也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丞相的人敢动手,保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丞相会出手吗?”李民略显怀疑的问道。 李君麒半眯着双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他非常笃定地轻轻颔首:“丞相一定会出手的,他已经派了江湖人士对你和惜雪下手,如今的好机会,能同时斩杀咱们三人,怎么可能放过!? 况且,若是真的让你平安无事回到了皇城,怕是再难对你下手了,在皇宫除掉皇子绝非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会牵连丞相府满门抄斩。 丞相是一个非常注重声望的大臣,绝对会派遣全部的力量,在途中把我们赶尽杀绝。就好比是当年的摄政王,我的家父那般,死于贼寇之手,最终不了了之,达成他的利益。” 李民不禁对身旁的男子暗自倾佩,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俊逸的眉眼,赞赏道:“不愧是摄政王爷的独生子,果真是聪明绝顶,机敏过人!本皇子佩服!佩服!” 李君麒抿了抿薄唇:“多谢二皇子谬赞。”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到了一处地域偏僻的山坡,忽然间!两边的山体有石头滚落,紧接着,一群飞檐走壁般厉害的武林高手,纷纷从树林中,高山流水间飞奔而来。 他们有的拿着匕首,有的拿着长剑,有的使用暗器,各自都身怀绝技,转眼间就杀掉了慌神心乱的几名黑衣侍卫。 李君麒危险地睁开了眸子,呢喃了句:“很好,鱼上钩了!” 说罢,只见队伍的后方突然冲出来了一百名暗队之人,一百名死侍,他们都是效忠于摄政王多年的高手,或是保护文亲王府多年的暗卫队伍,一个个功夫绝顶,甚至比武林人士更加厉害! 很显然,这些武林人士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救援,他们误以为只要除掉了队伍的黑衣侍卫,就可以杀掉了三位目标者,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务,拿到报酬。 然而,暗队和死侍们的助力,彻底打乱了他们的步伐,一个个就像是无头苍蝇般,乱砍乱杀一通! 一场血战拉开了序幕,马车被人用刀劈开,李君麒一掌打在了对方的胸口,强大的内力震碎了敌人的五脏六腑,他瞬间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李君麒转身命令子瑜:“保护好二皇子!” 子瑜拔出锋利的长剑,站在李民的身旁,只要有人接近,格杀勿论,绝不留情。 转眼,李君麒纵身一跃,轻功起身,脚下如踏着青云般飞跃到了高山的顶端! 他掰下一节树枝,倏地打在了一名男子的手背,男子手中捏着的细针落地,掉入了厚重的泥土里。 “文亲王?!”男子蹙起眉头,脸色愈发阴沉,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甚是气恼。 李君麒的树枝在手中轻盈地晃动着,宛如一把长剑般,直指着男子的喉咙,他犀利的目光宛如雄鹰发现了猎物般,冷厉道:“上次杀掉假扮大憨的人,就是你!本王料到你一定会再次出现,会趁乱对目标下手!如今本王就在你的眼前,你的暗器还有用吗?” 男子反手一甩,一排排绣花针早在袖口内隐藏好,分别夹在手指尖,像是飞镖一样对准李君麒的身体和额头刺去。 李君麒身体轻盈,左摇右摆,轻而易举地躲避开了全部的攻击。 他瞧着男子震惊的模样,优雅地甩了甩袖口的灰尘,勾起唇角:“你是赢不了我的,本王给你两个选择,或者投靠本王,日后成为本王的左膀右臂。或者死在本王的手中,为了丞相的野心丢了性命!” 男子犹豫了下,他刚刚从李君麒的身手和内功看来,想要战胜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背叛丞相的代价,也是难逃一死…… “擅长于暗器飞针的金家传人,金诗炫。” 李君麒响亮的叫出来了他的名字!在金诗炫震惊不已的目光下,饱满的嘴唇抿了抿,娓娓道来:“自从上次大憨死于非命,本王特意检查了他的死因,乃是一枚有毒的银针要了他的命。 于是,本王派人去查询使用此针的人,这才得知江湖中有门派专门擅长使用暗器,其中的金家传人祖祖辈辈擅长于暗器飞针,精通于各种毒术。 你就是金家的第十代传人金诗炫,你们的暗器一代只传一人,若是你死了,你们金家的秘术就此会在江湖中消失,岂不是可惜了吗? 你尽管放心,本王的人马会杀光丞相麾下的全部敌人,你留在本王的身边做事,不会有人能要你性命,他们没有那个机会和胆量。丞相一众人必死无疑,相信很多江湖武林中人都会倒戈二皇子。 等到丞相彻底瓦解的一天,你们才不会受到牵连,血本无归。丞相给你们的酬劳,本王一分不少,还能保证你们的安危和荣华富贵,把你们金家发扬光大,如何?” 金诗炫明显动摇了,他像是芝麻大小的眼睛望向山脚下,只见铺天盖地的死尸摞在一起,大多数都是丞相手下的武林高手,只有少量文亲王府的人丧生。 看眼下的形势,很快丞相一众人就会彻底败落,二皇子和文亲王将会大获全胜。 李君麒细心的察觉到了金诗炫的情绪波动,声音朗朗如皓月当空,继续劝说他:“本王是诚心的邀请你,金家一直在暗器术士中排名最弱,你们只能依靠偷袭暗算取人性命。 本王愿意让府内的武师傅教你习武,并且助你把金家发扬光大,让你们的暗器之术源远流长,成为江湖无人敢惹的大家族,这可比你给丞相卖命,赚点银两更有意义,更有价值。” 金诗炫眯了眯原本就小得可怜的眼睛,半信半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蒙骗我?江湖中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我?!你有什么目的?” 李君麒不假思索道:“因为你身上背负着家族的命运,不同于游走江湖的人,我们很像,都不得不背负着家族的重担,父母族人无一不是牵绊,都牢牢地抓在我们的手中,迫使我们做的事情要瞻前顾后,不能随心所欲! 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们很相似,我看中你的品质,更喜欢你的暗器秘术,想要从你的手中习得一二,我平日里内力和武功的修炼已经登峰造极,唯有暗器之术并不了解,从你的身上可以弥补我这一项的短板,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二人是双赢的合作,不单单是利益之交,你尽管放心,我是堂堂文亲王,不会利用你,若是我真的不诚心,眼下大可以取你性命,以绝后患。我们是同类中人,相互帮助,或许来日能成为挚友。” 金诗炫白得发光的脸庞闪烁着明媚的光芒,他踌躇了下,貌似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继而,主动服软,拱手作揖道:“好,属下金诗炫,参见文亲王。日后,请文亲王多多指教!” “很好,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回到皇城文亲王府找我!以后你就可以留在文亲王府做事,不必在江湖中漂泊了。”李君麒嘴边荡漾着一抹深邃的笑靥。 金诗炫抬起头,小小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君麒:“请文亲王明示,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以示诚意。” …… 一个时辰的厮杀结束了,二皇子一方大获全胜。 惜雪精心培育的黑衣侍卫几乎全军覆没,幸运的是大憨和黑鸦平安无事,惜雪也并没有受伤。 李君麒的暗队和死侍们大约损伤了近乎一半,余下的一半数量或是受伤,也有少部分的高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这场浴血奋战,可以说双方都损失惨重。 李民于心不忍,面朝李君麒,诚心的跪下叩首道:“本皇子多谢文亲王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这些人的舍命相救,怎能有本王的平安?可惜了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们!本皇子愿意给他们的家属封赏银两,让他们余生衣食无忧。” “臣替死侍们和暗队牺牲的友人们,谢过二皇子!” 李君麒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下来,这些都是他的手下应得的荣誉。 而后,李君麒命令道:“我们继续赶路,一旦进入皇城,就彻底安全了。皇宫内有锦衣卫和御林军守卫,城内还有精兵将军侍卫无数,没有人敢在皇城掀起腥风血雨。 惜雪,你随着我们一同进城,等到二皇子平安无事。让我的暗队再护送你回到西郊城,一切小心为上,以防万一有丞相的余孽。” 第175章 你母亲云贵人和我一样 怡红馆。 金姑姑落魄地回到了院内,此时静贵人正坐在亭子里,裁剪花房新送来的两盆百合和芍药花,一边用锋利的剪刀剪断了多余的花枝,一边对身旁的婢女念叨着:“这人啊,就像花一样,有了多余的枝芽就不好看了。要把没有用处的,碍眼的都剪掉,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你若是一心软了,不舍得下手,不忍心扔掉,整盆花都会废掉,失去了艳丽和美好,还会遭人嫌弃。有舍才有得嘛,只有把对你无用的东西通通扔得远远的,才能换回来你想要的东西。” 婢女听得是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怯生生答应着:“是,贵人所言极是。” 转脸,瞧见了神情恍惚的金姑姑,仿佛看到了救星般,欢天喜地着:“姑姑回来了!咦?金姑姑,小皇子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婢女清清楚楚的记得小皇子跟随着金姑姑一起出去玩的…… 金姑姑摇了摇头,步履艰难地走到了静贵人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老奴有罪!老奴罪该万死!小皇子被明月殿的公主软禁了!老奴无能,反抗不了月公主,被奴才们赶出了明月殿,请贵人责罚!” ‘啪’! 静贵人扬手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扇在了金姑姑的脸上,把剪刀往木桌一拍:“你当然有罪!身为奴婢,不能看护好小皇子,就是你最大的罪过!” “是,都是老奴的错!”金姑姑低垂着头,右脸浮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色五指印。 静贵人倒抽了口凉气,妩媚的脸孔透着狐疑,冷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嘉儿每次都去御花园玩投壶,怎么会突然招惹上疯疯癫癫的明月公主?!” 金姑姑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清楚,最后还不忘记重申一句:“老奴真的尽力了,可惜身为婢女,人微言轻,月公主像是丢垃圾一样把老奴扔了出去……” “这个月公主!欺人太甚!”静贵人气急败坏,双手猛地划拉了一下圆桌,摆放着刚刚修剪好的百合和芍药掉在水泥地面上,瓷盆摔得粉碎,花土散落一地,花瓣也掉下了好几朵。 满院子的下人们立刻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贵人息怒!贵人息怒!” 静贵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她用力地咬了下发白的嘴唇,切齿道:“走,随我去明月殿。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公主,还敢对皇子不敬!?” “是。”奴才婢女一个个应声着,灰溜溜地爬起来乖乖的跟随在了静贵人的身后。金姑姑也即刻起身,一溜小碎步快跑地追赶上了静贵人的脚步,站在她的身侧随时等候吩咐。 …… 明月殿。 静贵人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根本不听殿门前的奴才们苦口婆心的阻拦。 明月正侧卧在软塌上歇息,听到外面喧闹的动静,微微蹙着弯弯的长眉,半睁半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问了句:“本宫最近是不是太仁慈了?什么人都敢来明月殿撒野?” 紧接着,静贵人嚣张跋扈的冲进了正殿。 奴才们急忙跑到明月的眼前,委屈巴巴的解释着:“公主,静贵人依仗着奴才不敢动手,横冲直撞,奴才们竭尽全力也拦不住啊!” 明月扬了扬手,示意他们退下,抬起眼眸,绵长的羽睫卷翘迷人,她淡漠地瞥了一眼静贵人,面无表情道:“这里是本宫的明月殿,不是你的怡红馆。静贵人平日被父皇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哦,不对,主要是你出身卑贱,一个个小小的奴婢侥幸成为了贵人,就不知天高地厚,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这种擅闯明月殿的事,换成是皇后和贵妃,万万做不出来的。” “呵呵……”静贵人本就不是个善茬,来得路上就憋了一肚子的怒气,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救回她的李嘉。 而今,一进门就被明月劈头盖脸的损了一顿,自然是更加恼羞成怒,她嘲讽的笑了两声:“月公主能高贵到哪儿去?你是云贵人所生,你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和我一样都是宫里上不了台面的妃嫔,你和小皇子一样,都是皇上和贵人生下的子嗣,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你谩骂我的时候,就等于谩骂你的母亲吗?你瞧不起我的时候,就等于瞧不起你的母亲云贵人!呵呵……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呢?你又不是嫡出,凭什么软禁小皇子!论其身份,你还比不上小皇子尊贵,好歹他是男儿身,将来不继承大统,也能有一块封地,当上个王爷。 你呢?谁知道会不会远嫁他乡?或者老死宫中?或者随便寻个前朝的大户人家嫁了,终究还是臣子,不比封地王爷尊贵!” 明月越听越气,她的脸色从原本的红润之色,渐渐化作了铁青。 满屋子的奴才婢女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种话静贵人也敢说!?要知道,月贵人一生最愤怒的就是她的母亲。 云贵人是边境波斯国和朝廷联姻,进贡来的公主。早在多年以前,波斯国和摄政王经历过几年的战争,最后摄政王善于用兵,雄才大略,成功地打败了波斯国。 招降的时候,波斯国的君王献上了她的小女儿,以示和解的忠心。这个小女儿就是年纪轻轻的云儿,被皇上册封为云贵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云贵人长得极美,那是一种不同于平常女子,异域风情的美丽。她的眉峰极高,鼻梁特别挺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画中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加上一身绝妙的舞姿,简直堪称是人间奇女子。 偏偏云贵人生性凉薄,在波斯国有心爱之人,满心满肚子里装得都是她的心上人,对皇上根本毫无感情。 除了进贡那日,不得已跳了一支舞,平日里皇上去云中殿,云贵人只是简简单单的敷衍,不热情也不冷漠,不抱怨也不嫌弃,不开心也不悲伤,皇上宠幸也好,冷淡也罢,她全然不在乎。 哪怕是躺在床榻之上,云贵人也如同是一桩枯死的木头,不配合不动弹,不呻吟不喘息,任由着皇上随意的拿捏,随后陷入了沉睡中。 时间久了,皇上对于云贵人的忍耐愈发到达了极限。 等到云贵人怀有子嗣的时候,皇上又心怀忌惮,生怕诞下一个皇子,那么这个孩子的体内就有了波斯国一半的血脉,不得不让人提防。 云贵人原本如死灰的一颗心,在皇上的狐疑中,变得支离破碎,她甚至连见到皇上都觉得无比心寒,厌恶至极。 幸运的是,上天怜悯可怜的云贵人,让她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云贵人给她取名为明月,希望她能像是夜晚的明月一样,照亮这世间的每一处黑暗的角落。 随着明月出落得越来越标致,皇上也愈发的喜欢她了。 明月继承了云贵人的美貌和异域风情的气质,又继承了皇上的心机城府和谋算深沉,可谓是把两个人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她知道母亲不得宠,也知道母亲的心思不在父皇的身上,争夺不来一分一毫的怜爱。 于是,明月亲自出马,自小就围在皇上的身边,父皇父皇的讨他欢心,端茶送水,照顾得体贴入微。 对于皇后和贵妃更是一口一个‘母后’,‘母妃’的叫着,亲切可人,加上她美丽如天仙的外表,很快在后宫拥有了一席立足之地。 明月很庆幸,她是一个女儿身。倘若她是皇上的儿子,拥有这般头脑和智慧,拥有这般的外表和气质,一定会成为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的敌人,早晚会命丧黄泉。 因为她是公主,她可以毫无忌惮地发挥全部的力量,把她的每一项优势都发扬光大,赢得她想要的一切。 搬入明月殿的时候,明月连续三日去邀请她的母亲云贵人,随着她一起入住豪华的宫殿。 可惜,云贵人早已心灰意冷,对于荣华富贵也毫无兴趣,就想着一个人孤独终老,留在偏远的云中殿安稳度日,不再见到皇上,成为后宫唯一的一处净土。 明月满足了云贵人的愿望,同时,她的心开始慢慢发生转变。她的一切所得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换来的,她的母亲没有支持,没有鼓励,甚至在她这个小小年纪累了倦了的时候,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过。 明月看着皇后每天惦记着二皇子,看着静贵人拼命宠爱着儿子和女儿,看着舒妃不争不抢的同时,却整日对大皇子嘘寒问暖……明月的心里很懊恼,也很落寞。 她的情感是空虚的,寂寞的,她找不到半分的依靠。仿佛每个皇上的孩子都有一个归宿,只有她的心漂泊流浪着,找不到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她寻寻觅觅,始终等不到她的母亲醒悟。 眼下,静贵人这番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中了明月的心脏,扎在了明月最脆弱的地方。 “你……”明月一时语塞,她狠狠地攥着拳头,指尖深深地陷入肉里,沉默了片刻,眼底的讥讽和嘲笑一涌而出,“你也配和本宫的母亲比较!?本宫的母亲乃是波斯国的公主!堂堂的皇家血脉!不过是她性情淡泊,不争名夺利!你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被卖入宫里当个贱婢的女人,竟敢和本宫的母亲相提并论,你是找死!” 闹到这个地步,静贵人豁出去了,她扯着嗓子哈哈大笑:“皇上不晋升你母亲的位分,自然是顾忌她的身份,提防着她的母家。皇上不晋升我,那是考虑到皇后和贵妃的脸面。 你母亲在波斯国是公主又如何!?进了这片深似海的皇宫,还不是一样悲惨?你母亲和我一样,都是后宫的贵人,一辈子永远的贵人!我有小皇子在,将来成为封地王府的老夫人,很快就能熬出头!可惜云贵人只有一个女儿,怕是这辈子真的要在深宫中老死了!” “放肆!”明月怒视着她,宛若天人的姿容透着暴风雨般的阴冷,她腾地站起身来,整个人因愤怒而瑟瑟发抖。 紧接着,明月朝着婢女使了个眼色,故意高声命令道:“多派几个人看守小皇子!不许给他吃的喝的,小心别让他跑了!什么时候想通了,心甘情愿向本宫求饶,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明月你敢!?囚禁皇子乃是大罪!我怕你担当不起!”静贵人暴跳如雷。 明月却挑了挑眉头,嘴角扬起了一丝笑靥:“小皇子口无遮拦,告诉本宫他是皇城中唯一的皇子,他将来要继承大统,这种忤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静贵人猜猜会如何? 你看看大皇子的下场!不对,皇兄还不敢大张旗鼓的说要继承皇位呢!相信小皇子怕是连个封地都得不到,父皇一怒之下,直接把他发配边境也说不定呢!” “你!你你……”静贵人伸手恶狠狠地指着明月,气得说话结结巴巴的,嘴唇都直哆嗦。 明月的笑容更加绚烂,得意的走到了静贵人跟前,斜视着打量着她,冷哼一声:“静贵人,你想和本宫斗?你也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本宫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从小斗到大。 最近安逸了几天,享受享受清净日子,你和小皇子竟敢爬到本宫的头上撒野!?你们野心也太大了点。本宫想除掉的人,一定会毫不手软。 假如你刚刚进门就道歉,诚心诚意的求情,本宫或许会饶恕你们,心慈手软作罢此事。 偏偏你兴师问罪,甚至敢诋毁本宫的母亲?敢和本宫叫板!敢嘲笑本宫的母亲?看样子你是活腻了,本宫成全你!” 静贵人被明月霸气侧漏的气势压过,她接连退后了几步,态度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嚣张,却不甘心不服软,嘴硬道:“你,你等着!我就不信了,整个皇宫没有人能治的了你!你敢伤害我的嘉儿,我就让你加倍奉还!” 说罢,静贵人拂袖而去。 身后的下人们急忙灰溜溜的跟着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呆,生怕被明月责骂。 金姑姑低声问道:“贵人,我们如何是好啊?” 静贵人眯了眯媚眼,小声嘟囔着:“不怕!嘉儿娶了一个丞相之女,难道她会眼睁睁看着嘉儿见死不救吗?咱们还有曼文在!还有她父亲丞相撑腰!她月公主在后宫只手遮天,总不能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我们能赢!” 第176章 他是我的毕生知己 文亲王府。 李君麒、惜雪和李民三人日夜兼程,终于平安无事地赶回来了。 唐安夏正在屋内抚琴,李姑姑兴冲冲地跑进来,高兴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欢喜:“正王妃!正王妃,咱们家殿下回来了!还有两位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公子一起来到了王府!” 唐安夏的素手骤然停在空中,她怔愣了一下,急忙招呼芳嫣,:“快!快给我更衣!找出来那件绣着翠竹的长纱裙,殿下一定喜欢。” “是。”芳嫣一溜小步跑向内阁。 唐安夏又吩咐玉华把九弦琴收起来,一边向房里走,一边告诉李姑姑:“殿下一向由云姑姑伺候,你只需去传句话,正王妃收拾妥当就去拜见,请殿下先用茶歇息片刻。” “是,老奴明白。”李姑姑知晓唐安夏的言外之余,告诫她莫要抢走了云姑姑的风头,免得徒增烦恼。 芳嫣拿出来了叠放整齐的长纱裙,担心外面天凉,又找了一件淡蓝色的百褶外搭,披在唐安夏的肩膀上,对着铜镜里美若天仙的女子,笑着赞叹道:“正王妃可真好看,怪不得殿下唯独宠爱你呢。” 唐安夏捻起胭脂,均匀地涂抹在粉红的唇瓣和脸颊的两侧,整个人的气质更明艳了几分,精致的小嘴微微上翘:“爱情源于一时的新鲜感,想要长长久久,其中的学问多着呢,我也是在慢慢的领悟其中的门道。 不过……感情之事我更相信缘分,缘起缘灭,很多时候不是人为能控制的,都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那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冥冥之中命运早就安排好了。” 唐安夏喃喃自语着,她永远都不会想象到,让她这一世深爱的男子李君麒,竟然是来自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漫漫长夜,她一人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在思考,这世间看似偶然的事件中,浸透了宿命的味道。有时候,你以为的归宿,其实只是过渡。你以为的过渡,其实就是归宿。 一些冥冥之中阻止你的,正是为了今天和明天,乃至以后的漫长岁月,让真正属于你的,最终属于你。争名夺利、富贵荣华之事,或许并非如此,往往要靠勾心斗角和不断奋斗。 然而,感情之事,姻缘之事,有时真的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欢笑让人忧愁,让人在不经意间爱而不得,遇见对的人,或是遇见错的人,或是跌跌撞撞最终走到一起,就像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般。 唐安夏打扮完毕,淡妆素裹,眉毛化成十分柔美的线条,给她的脸上添了几分娇媚,欣喜的小样好似摇曳的花瓣般生动,朱唇皓齿,红白相映,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芳嫣扶着她离开了房间,绕到庭院的另一角,就是东殿的正殿。 此时此刻,李君麒和李民二人坐于主位,惜雪坐在左边的官帽椅上,子瑜腰间佩剑站在李君麒的身旁,黑鸦和大憨二人站在李民的身侧,大殿里没有其他的奴才婢女伺候,全部在殿外守着。 唐安夏进去的时候,三人正有说有笑的品茶,看见了迈入门槛的女子,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打扮得柔美秀气,端庄的鼻子下小嘴色泽红润,莹润姣美的脸颊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泽,肌肤细嫩巧致,举止间露出了馨香的气息。 “这位是……”李民的眼底闪烁着惊诧。 李君麒立刻站起身来,牵起了唐安夏的小手,把她拉到了正殿的中间,骄傲地介绍着:“这位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 紧接着,朝着李民扬了扬脸:“这位是二皇子,旁边的这位是西郊城的城主。” 唐安夏礼貌地行了礼:“臣妾参见二皇子,参见城主。” 惜雪白皙如月光的脸颊闪现了一抹不悦之色,当他幽深的眼神落在了李君麒和唐安夏紧握的双手间,眼底陡然一沉,抿了抿薄唇,似乎想表达什么,却权衡利弊选择闭口不言。 李民英俊的面孔却充满了赞赏之色:“文亲王好福气,竟然有这般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的正王妃!” 李君麒笑着拉着唐安夏,让她坐在惜雪对面的官帽椅上,一边回道:“二皇子回宫便知晓,皇后娘娘替您也选择了两位妃嫔,听闻安置在凤仪宫。您在边境多年,未曾回到皇城,宫里也没有你的寝殿,二皇子的妃嫔只能和皇后娘娘暂时居住在一起。” “那又如何?本皇子在没有……得到父皇的恩准之前,也是要暂居在凤仪宫的。而且有母后在,本皇子的心里终归是踏实一些。” 李民说着,提防地瞄了唐安夏一眼,心底暗自觉得一个女流之辈,不应该留在此处旁听他们三人在谈及前朝之事。 李君麒敏锐如鹰的察觉到了李民的忌惮,便扶手作揖道:“二皇子,如今您已平安到达皇城,相信对方无从下手了,臣亲自随您入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您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李民赞同道,他起身走到惜雪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你是本皇子的助力,不能被皇宫之人知晓。此处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西郊城就是本皇子的第二个家,将来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本皇子一定会竭尽所能。” 惜雪面容感动道:“是,属下多谢二皇子,西郊城永远都是您坚实的后盾!属下的心永远都支持您!” “好。”李民恋恋不舍得把手搭放在惜雪的肩膀上,久久才放下。 待李君麒和李民二人带着随从们离开,唐安夏唤来云姑姑:“这位是府上的贵客,殿下亲自带来的城主,恳请云姑姑照料好他,选择一间东殿最好的客房,婢女膳食都要安置妥当。” 云姑姑瞅着惜雪气度不凡,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便知不是寻常人等,立刻态度恭敬道:“城主请稍等,老奴安排妥当,亲自来接您去客房。” 惜雪语气淡漠平静:“好,麻烦姑姑了。” 云姑姑离开之后,正殿只剩下几名忙碌做事的奴婢,还有惜雪和唐安夏二人。 “城主路途遥远,甚是乏累,可以在王府里好生歇息几日。”唐安夏言辞恳切,嘴边的笑容温和而又自若。 惜雪一双如寒星般散发着光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唐安夏,极其不友善,精雕细琢的脸庞阴冷漠然,嘴角的弧度给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他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冰凌般冷厉:“文亲王和正王妃,感情似乎很好,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对吗?” 唐安夏骤然一愣,惜雪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城主所言极是,殿下是一位温柔似水、又刚强如山的男子,能够嫁给他,乃是臣妾的福气。”唐安夏柔声细语的说着,嘴边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幸福的弧度。 惜雪的眸光更加深邃幽暗,他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复而,手掌慢慢张开,从衣袖里取出来了一把象牙折扇,随手摇开,眼底深处隐藏了一丝敌意。 “本城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从不知爱情的滋味,更不懂男女的情义,家父家母多次要求本城主尽快成亲,明媒正娶不喜欢的女子,或是寻些达官贵人家的千金纳妾。 可本城主偏偏不依着他们的想法,终日面对毫无情分的人,无法同床共枕,无法相依相伴。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说话的时候会气恼,看到她的不足之处会愤怒,你无法容忍她的一切,明明知道她的优点,却偏偏欣赏不来,明明知道她的好处,就是无法违背内心的感觉。 那种生活会度日如年,本城主宁愿一生一世孤苦老去,也不要经历此悲惨的岁月。直到无意间,在西郊城遇见了文亲王,他才华横溢,武功高强,身份尊贵显赫,与本城主的想法常常不谋而合,聪慧机敏,城府深沉却又为人正直不阿,行为处事与本城主极其相似。 那一刻,本城主突然领悟了一句话——人生难遇一知己,若是有幸遇见了知己好友,定要好好珍惜。兴许,寻寻觅觅间,文亲王的相遇就是知己的出现,本城主知道,我们均是男儿之身,不可行僭越之事。但本城主愿意把他当成同生共死的兄弟,把这颗没有安定的心,放在文亲王这里。” 唐安夏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深情款款的男子,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他……他的意思是…… 唐安夏难以想象,难怪总觉得惜雪对她充满了敌意,眼神里夹杂着一种愤怒和莫名其妙的嫉妒! “城主的意思,臣妾明白。”唐安夏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勾心斗角的事也有过一些经验,千万不能像是不谙世事的女子一样表现出来懦弱和不该有的震惊。 惜雪摇晃着象牙折扇,只要他想,一击就能刺破唐安夏的喉咙,让她命丧黄泉。 所以,惜雪刚刚才会问:唐安夏和文亲王的感情如何? 若是他们真心相爱,惜雪杀掉了唐安夏,必然会遭到了李君麒的怨恨。若是他们奉皇上的命令,或者因为皇权利益才结为夫妻,惜雪会毫不犹豫地扬开象牙折扇的利刃。 渐渐收敛了内心的情愫,惜雪冷声道:“希望正王妃能好好珍惜文亲王,你若是伤了他的心,本城主会毫不留情的要你的命。” 唐安夏讪讪笑道:“城主放心就是,臣妾对文亲王一心一意,誓死守护好文亲王。无论他将来是否离我而去,臣妾都不会弃他于不顾。” “真羡慕你……”惜雪呢喃了句,垂下眼眸,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唐安夏不禁感叹:他真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那种美而不妖的感觉,倒是和大皇子李沐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大皇子李沐一心向往天子之位,难免沾染了一些世俗的味道。而惜雪宁愿一世孤苦,都不会选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生。他更多了几分洒脱,几分放荡不羁,更惊为天人。 云姑姑置办好了一切,匆匆进来,福了福身:“城主,老奴已经安排妥当,请城主随着老奴来。” “好。”惜雪淡淡应了句,一袭白衣的他走路自带一阵清风,如春日里的杨柳,清雅而飘逸,衣袂仿佛无风自动,如诗似画的雅致!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芳嫣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长叹口气:“正王妃,咱们殿下真的是惹人喜欢啊!皇宫里有月公主虎视眈眈的,没想到宫外还有人惦记着,奴婢真替你着急。” 唐安夏收回姚望的目光,神情略显落寞,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浅笑:“多日不见,殿下还是爱我的殿下,这就足够了。只愿这份情意能长长久久,怕只怕,有一日殿下变了,我亦变了,这些倍显珍贵的情啊,就不知要何去何从了……” “殿下不会!奴婢相信殿下的为人!”芳嫣小声宽慰着,只是话音刚落,她却莫名其妙觉得忧伤,她深爱的子瑜,何尝不是这般惹人喜欢呢?她真的能嫁给子瑜吗?子瑜真的能永远爱她吗?连芳嫣自个儿都不确定,又如何安抚她的主子呢! …… 皇宫。 二皇子李民的出现,几乎让所有人都无比震惊。 没有人得到二皇子要回宫的消息,连皇后都不知道她的儿子要回来了! 踏入宫门,走在石阶路上,李民和李君麒撞见刚刚下了早朝的臣子们,其中还有丞相隆德。 “微臣参见二皇子!” “二皇子!?二皇子长这么大了,模样和小时候一样没有变!” “二皇子回宫了!?” 朝臣们一个个拱手作揖,还不忘记悄悄议论几句。 李民对谁都是保持着脸上不失威严,又不失礼貌的浅笑。 当他和隆德走个对脸的时候,李民的脚步停下了。 隆德拱手作揖:“老臣参见二皇子。” 恐怕他是整个皇城里唯一一个知道二皇子回宫的人,但是,他却要假装不知情,否则派人暗杀之事就会暴露。 “丞相大人见了本皇子,不惊讶吗?”李民言有所指的问。 隆德直视着李民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朗朗答道:“老臣惊讶,惊讶于二皇子为何会私自回宫?也不惊讶,因为皇上近日身体不适,消息传开,您是皇子,回来也实属正常。” 第177章 儿臣不想当太子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民听得明白,当着旁边都是朝臣的面,隆德是在指责李民:看到皇上的身子骨不行了,他赶快回来了,怕是冲着天子之位争夺皇权而来。 朝臣们立刻用狐疑的目光看向李民,他们对于这位年幼之时就被送去边境的二皇子,本就相处极少,不太了解他的秉性。如今高高在上的丞相都怀疑他的居心不良,众人自然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李民勾起薄唇,幽深的眸子早已看透了丞相的心思,他不屑地一笑:“丞相可知,本皇子在边境被人追杀,回来的途中同样遇到了一批江湖中人的刺杀,几次险些丧命,全凭借着文亲王的鼎力相助,才勉强保全了性命回到皇宫。 丞相大人觉得……这普天之下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追杀皇子?倘若不是这个胆大包天之人,意图杀掉了我,或许本皇子还会选择留在边境多住些时日。敢问一句,到底是谁沉不住气了呢?” 隆德的面色沉重,他感觉到了四周看热闹的朝臣们投射来了一缕缕不友善的目光,似乎是认准了敢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位居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 隆德微微阖着眼皮,扬着脸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二皇子怕是在边境征战多年,结仇的敌人过多,才会被人趁机暗算。” 李民噗嗤一声笑了,英俊的眉眼间充满高深莫测的城府,他向前走了一步,个头比隆德高出半头,俯视着他,试探的语气问道:“丞相大人,本皇子没记错的话,当年摄政王的死因,好像和本王很是相似啊! 记得摄政王忠肝义胆,却在凯旋而归的途中,造人暗算,当时谣传是敌军边境的余孽所杀,可惜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您说,他们和刺杀我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隆德的脸色更加阴暗,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厉的气息,他蹙着眉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二皇子真是为难老臣了,摄政王离世许久,老臣已经忘记了他的事。至于二皇子被刺杀,老臣除了上早朝,一直在丞相府,并没有去过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真的不知情啊!” “呵呵!”二皇子清脆的笑了两声,犀利的目光环视了看热闹的朝臣们,最终定格在了丞相的那张脸,“好,既然你亲口说了,本皇子就信你!可惜那些江湖人士武功高强,终究死得不明不白,可惜了!” 言毕,李民连连摇头,面露遗憾之色,拂袖而去,走向深宫的方向。 李君麒和子瑜跟随在后,两人会意的相望一眼,顿时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意思。 没想到摄政王的死因,二皇子竟然早就知晓?他认准是丞相下了毒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二皇子,关于家父……” 李君麒试探的问,他想看看二皇子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李民瞥了他一眼,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确定安全,才压低了声音回道:“正如本皇子所言,追杀我们的武林高手,就是当初联手害死了摄政王的人。本皇子当初派人调查过,除了摄政王的尸首被运回宫,其他侍卫随从的尸首都留在了树林里。 经过他们伤口的调查,能分辨出来他们是死于暗器,门派的刀伤,根据切口,还能判断出来是哪个流派的功夫。 说起来,这个本事乃是惜雪所擅长的,此事他也知晓。这次这群武林人士出手,惜雪慢慢的从他们的招数中,瞧出来了端倪,便坦言告知于我。” “原来如此。”李君麒感叹于惜雪的才华,不愧是富可敌国的西郊城城主,果真名不虚传。 李民担心李君麒心中不悦,宽慰道:“我们已经成功的剿灭了丞相暗中培养的这群江湖中人,也算是替你的父亲报仇雪恨了,日后铲除了丞相,便是你祭拜你父亲的好日子。” 李君麒浅浅的笑了下,没有吭声。李民并不知道,这件事除了隆德一个主事者,还有皇上参与其中。 他不会把真相告知李民,毕竟皇上身中剧毒,怕是命不久矣,就无所谓再让他背负一个罪名了! …… 凤仪宫。 皇后听闻宫里的奴才们传言,二皇子回城了,她是不信的,还特意训斥了以讹传讹的下人:“混账东西!连二皇子的玩笑都敢开,本宫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奴才冤枉的跪在地上解释:“娘娘,二皇子真的回来了!乃是和文亲王一同回宫的!在外面正和丞相说话,好多下人们都看到了,奴才这才敢回宫禀告您!” 皇后怔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犯起了嘀咕:“这话什么意思?和文亲王回来了吗?” 转念,想到了当初白发老者的话,她的儿子若是能成为天之骄子,势必会有一人相助。根据皇后当时的推断,此人正是文亲王! 正当皇后心中盘算的时候,嫣儿欢天喜地的把李民领了回来,笑靥如花道:“皇后娘娘,娘娘!二皇子真的回来了!您看看!” 皇后定睛一看,来者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果真是她的宝贝儿子,真的平安无事回到了皇宫! 皇后缓缓起身,眼眸里浸满了眼泪,因声音过于激动,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了:“我的儿……民儿……真的是你!本宫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本宫高兴!” 李民冲上前,激动地抱住了皇后的身体,热泪盈眶道:“母后!儿臣回来了!母后!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端庄貌美,一点都没有变。” 皇后松开了拥抱的李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心疼道:“民儿,你瘦了许多,也晒黑了,整日在外面风吹雨打的,真是辛苦了!当初母后也是狠下心来,才把你送到边境去,想着你能有自己的军权,有自己的队伍,将来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确保自己的平安。 你毕竟是皇上的嫡子,留在宫中难免成为众人仰望的对象,站的越高,嫉妒你的人就会越多。他们会想尽办法陷害你,看你笑话,把你从嫡子的位置上拉下去。不如远在边境,离开深宫的尔虞我诈,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平安。” 李民点点头:“儿臣明白!儿臣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儿臣真的明白,感谢母后的栽培,这才让儿臣长大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皇子!” “好了好了!”皇后拉着他的手坐下,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君麒,又急忙陪上歉意的笑脸,“本宫差点忘了,文亲王快赐座!多亏你成功的护送二皇子回来,你功不可没,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宫一定尽力满足你。” 李君麒拱手作揖,荣辱不惊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帮助二皇子,只为了两点。其一是报答皇后的恩情,顺利让唐安夏嫁入文亲王府。其二是臣愿意辅佐二皇子,他德才兼备,心怀大志,确实是一个良君良将。” 皇后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欢喜,吩咐嫣儿道:“文亲王慧眼识珠,本宫很喜欢。嫣儿你去把本宫的黄金丝线绣着的锦衣拿来,赏赐给正王妃,派人送去文亲王府。” “是。”嫣儿福了福身下去安排。 李君麒也不想久留在凤仪宫,耽误李民和皇后母子的相聚,于是朗朗声道:“臣替正王妃谢过皇后娘娘,臣正打算回府,顺路帮正王妃取回吧。 娘娘,还请您派人保护好二皇子,特别是夜晚就寝之时,免得有图谋不轨的人,做了什么伤害皇子的事。对了,还有平日里皇子的膳食,一定要小心为上。若是太医院送来调养身子的汤药,或者补药之类的,千万不要让二皇子喝,免得中了慢性的毒。” 李君麒有点担心,隆德能给皇上下毒多年,难保不会给二皇子下毒。毕竟李嘉年幼,等得起。 皇后转了转丹凤眼,很快领会到了李君麒的言外之意,若有所思道:“本宫明白了,会尽快安排好此事,凤仪宫的锦衣卫日后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二皇子,本宫会从宫外寻两名太医,入住凤仪宫,负责检查二皇子的饮食,一切小心为上。” “如此甚好。”李君麒笑道,“臣就先告退了!” 子瑜接过来嫣儿送的衣袍,随着李君麒一同离开了凤仪宫。 皇后屏退众人,单独拉着李民进入正殿,吩咐江蓉亲自去膳房盯着,注意二皇子的每一份膳食,不能有半点差池。 又命令嫣儿带人出宫,去寻找医术高明的郎中,即刻带回凤仪宫。最后命令掌事公公调集宫内的锦衣卫,聚集在殿门前,随时准备战斗,确保二皇子的安危。 李民把路上遇到了江湖人士袭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后,包括文亲王是如何出手相救,运筹帷幄,牺牲了一部分的暗队,还有死侍。 李民也没有隐瞒西郊城的事,皇后是他的母亲,自然要实话实说道:“母后,西郊城富可敌国,城主惜雪乃是我的好友之交! 说起来我们的相遇,还真是一场缘分。惜雪那时候刚刚继承西郊城,每日忙得焦土烂额。儿臣无意间去西郊城散散心,想着边境整治军中将士的事,实属心烦意乱。 于是,在西郊城的一家酒馆,我们坐在紧挨着的桌子前,各自开始喝闷酒。结果有个醉鬼骂骂咧咧的耍酒疯,儿臣劝说他几句,那醉鬼竟然和儿臣叫板,刚欲出手伤人,想和儿臣打架,惜雪一招致命,只是拿起筷子内力注入,一击就把对方的喉咙穿透。 儿臣当时惊呆了,从未看到过如此厉害的高手。便坐在了惜雪的对面,感谢他的同时,和他闲聊攀谈起来。两个人感觉很是投缘,儿臣就去城主殿堂小住了几日。 自打那以后,儿臣就和惜雪经常往来,儿臣开始隐瞒身份,声称自己是前朝被贬的官员,惜雪真心实意待我。后来,儿臣才告诉他真实身份,惜雪便愿意诚心诚意的辅佐我,让西郊城当我坚实的后盾。” 皇后耐心的听完了李民的话,赞赏道:“世间竟有如此投缘的挚友,还真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你放心,本宫记得西郊城的恩情,定不会亏待他们。” 转念一想,皇后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野心和试探,压低了声音道:“民儿,如今你的手中有边境的兵权,只要你一声令下,五万大军就会赶赴皇城。还有西郊城富可敌国的后盾,成为你的基础,如此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你父皇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早点把太子之位定下来,才能稳定江山,稳定民心。你是皇上的嫡子,理应该成为太子,本宫会暗自运作,让朝臣们都支持你。” “万万不可!”李民却一口拒绝道,他的脸颊透着盎然正气,义正言辞,“母后,您忘了大皇子是如何被赶出宫去了吗?父皇最忌讳的事,就是私底下和朝臣关系密切。儿臣已经想好了,儿臣不会当太子,也不会争夺太子之位。将来父皇不在之时,儿臣要的是一步到位,直接成为江山的天子!” “这是为何啊?”皇后不解的问。 李民徐徐道来:“皇上的三个子嗣,若是有人能胜任天子之位,儿臣愿意退居其次,成为一方之地的亲王。若是无人能承担起这份重量,儿臣就要把他们的势力一点点的瓦解掉。 先从宫中的小皇子开始,瓦解了丞相和静贵人的势力,找个由头赶走小皇子。我们的对手就只剩下大皇子了,而后,儿臣再想办法把他困在西北封地,让他永世不得入宫,那么整个皇宫就只剩下我一个嫡子。 到时候就可以不争不抢,顺理成章的登基为王!至于西郊城和边境的军权,都是我们的第二步打算,假如有人不服气,有人想要欺负我们,才能使出来我们的后路和杀手锏,眼下还不是时候。 母后,您就放心吧,儿臣既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必然是带着十足的信心,要拿下这片江山。您只要帮助儿臣就足够了,父皇身体抱恙,相信大皇子也应该听到了风声,不能再拖拉下去了,我们都要行动迅速,尽快把敌人铲除。 文亲王是个可用的人才,咱们一定要好好利用他。还有月公主在后宫地位高,在前朝有威望,也要好好利用。等到儿臣成为天子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统治天下,惩治奸佞,体恤百姓,孝顺母后,成为一代千古明君!” 第178章 丞相你去彻查凶手 金銮殿。 皇上李呈正在专心地看书,他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御前太监急忙端来热水,让他喝一口润润嗓子,一边拍着背,一边关切道:“皇上!您歇息片刻吧,莫要再劳累伤神了。” 李呈抬起手示意太监退下,摇摇头强挺着精神气,声音有些沙哑道:“朕没事……朕如今正值壮年,这点小病不碍事的,朕乃是天子,日理万机,怎么能整日休息?” 这时,总管太监高立匆匆忙忙进来,跪地磕个头道:“皇上!二皇子他,他他他回宫了!正在殿外求见!” 李呈愣了下,转脸,疲倦的眸子深处浸满了狐疑,他的语气冰冷毫无温度:“让他进来,随行的还有谁?” 高立回道:“只有凤仪宫当差的侍卫,贴身保护二皇子的安危。” 李呈拧起了眉头,阴着脸呵斥了句:“贴身侍卫?在朕的天子脚下,堂堂皇宫,还有人敢刺杀吗?竟然还需要贴身侍卫的保护?简直是荒谬至极!朕今日非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只许二皇子一人觐见,侍卫在外等候。” “是。”高立低着头、弓着腰退下了。 片刻,李民一袭白衣、英姿飒爽地进入了正殿,毕恭毕敬地作揖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呈抬起眼眸,审视的目光仔细地端详着李民,从头到脚看了他一圈,缓缓道:“民儿长大了,当年你母亲送你去边境当差,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成为才德兼备的皇子。当然,你翅膀硬了,难免心思更多了一些。 朕很疑惑,你不提前告知朕,就私自回宫,到底是何居心?莫非是听闻了朕近日身子不佳,颇为担忧,记挂着朕的前朝后宫无人监管,便立刻回宫来,替朕分担的?民儿可真是孝顺的孩子!” 李民远在边境,虽然远离了前朝的纷争,却也是经历过了无数的勾心斗角,自然是懂得皇上的言外之意。 表面上是赞赏李民,担忧皇上的身体,实则是在试探,李民是不是回来争夺皇位,甚至有谋朝篡位的不良居心。 他赶忙摇摇头,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信誓旦旦的回道:“父皇!儿臣发誓!儿臣回宫实属被逼无奈啊!” “哦?此话怎讲?”李呈挑了挑眉头,诧异道。 李民扬起脸,仰视着李呈,态度极其的虔诚:“父皇,近日边境总有武林高手刺杀儿臣,无论白天黑夜,好几次儿臣都险些丧命,迫于无奈,儿臣到西郊城的客栈躲避,可惜也遇到了数个江湖人士,煞是凶险。 幸运的是在西郊城碰到了文亲王,他是游山玩水间,路过西郊城暂时停留,听闻儿臣遭遇追杀,想要回宫却心有余悸,生怕途中遭人陷害,再也见不到父皇和母后了。 于是,文亲王亲自派人保护儿臣,一路上寸步不离的照料儿臣,这才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皇城。这一路上,当真再次遇到了武林高手的埋伏,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或是精通于刀法,或是精通于剑术,或是擅长使用暗器,或是擅长于轻功,侍卫死伤了一大半,这才勉强杀掉了这群江湖中人。 父皇,儿臣极其害怕,担心再也回不来了。况且儿臣记得清楚,薨逝的摄政王就是这般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回宫的路上,听说刺杀他的人是敌军的余孽,可……也有很多民间的说法,声称摄政王和侍卫们的伤口都是江湖中常见的功夫和招式致死,绝非是简简单单的被余孽所伤。 儿臣每每想到摄政王,就会联想到近些时日一直刺杀儿臣的凶徒们!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不知是谁看着儿臣碍眼,哪怕远在边境,都不愿意放过儿臣,真真是太可怕了!儿臣嬴弱,多年来小心翼翼,步履薄冰,实在是没有和某位朝臣结仇,更没有接触过江湖人士,不知为何就沦落到了被人追杀的地步,儿臣惶恐不安!” 李呈耐心地听完了李民的话,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不像是造谣生事、胡编乱造的借口。 况且,对于这群李民口中的武林高手江湖中人,李呈再了解不过了,他们就是丞相隆德暗地里培养的一群人,通过金银利益的交换,帮助丞相做事,当初摄政王就是他们下的手,李呈是默许此事的。 但是,刺杀二皇子,这绝对不是李呈的打算,他还没有考虑皇储一事,二皇子在边境安安稳稳地当差,完全没有必要对他下手。更何况好歹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哪怕不让他继承皇位,册封个亲王,也是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去要了他的性命呢? 李呈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鬓如刀削,虽怒时而若笑:“朕会命人调查此事,看看你到底得罪了谁,竟然会遭遇这些不测。另外,既然回宫了,就留在宫中小住几日,免得回去边境再被人盯上,还要折腾回来。” “是,是!儿臣多谢父皇的恩准!儿臣眼下也是不敢回去的!怕是到不了边境,先把性命白白搭上!”李民像是得到了盛宠般,连连叩首表示感激。 虽说这个儿子不在身边,但李呈的态度也非常的明确,只要李民不觊觎他的皇位,李呈是不会责怪他,或是治他的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罢了,你堂堂一个二皇子,居住在凤仪宫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大皇子李沐发配到了西北封地,被朕册封为西北王。他以前的龙沐堂空置许久,不如你搬去居住。” 李民转了转眼睛,思索了一下,赶忙拒绝道:“不可,父皇!其一,敢问皇兄回来,要住在哪里呢?其二,儿臣害怕在皇宫中遭人暗算,还是留在凤仪宫母后的身边,心里踏实些。万一儿臣稍有不测,在龙沐堂里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会让父皇的颜面扫地,怕是还会牵连到了皇兄,被人揣摩是皇兄动的手脚,岂非是离间我们手足之间的情意!” 李呈细细听着李民的话,不无道理,索性爽快的应下来:“也罢,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先暂时居住在你母亲的凤仪宫,等着过些时日,风平浪静了,再作打算。” 李民再叩首:“是,儿臣多谢父皇的恩准。”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有空常来父皇的殿里坐坐,给父皇讲一讲边境将士们的故事。”李呈语重心长道,脸上露出了一副慈父和蔼的笑容。 李民缓缓起身,颔首应声:“是,儿臣遵命,儿臣先行告退。” 旋即,微微弓着腰离开了寝殿。 李呈的脸色渐渐暗沉,吩咐道:“高立,你即刻传召隆德入宫,朕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的脑袋里装得是什么!” …… 半个时辰,隆德穿着朝服,戴着官帽,来到了金銮殿。 李呈有些疲惫,侧卧在软塌上小憩片刻,听到了高立和隆德的脚步声,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御前太监扶着他直起身体,给他倒了杯香茶饮下,李呈感觉精神气儿好了许多。 “老臣参见皇上!”隆德拱手作揖道。 李呈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殿内只剩下隆德和李呈二人,一个坐在软塌之上,一个站在大殿中间。 李呈如雄鹰般犀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隆德的表情,打算从他的神态中寻找到蛛丝马迹,直截了当的问道:“朕记得,当年对付摄政王的时候,丞相用到了你私下教养的武林中人?不知这群人如今还在丞相的麾下做事吗?若是朕有需要,丞相可否再次出手?” 隆德的眼底闪过了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又被铺天盖地的沉着冷静取而代之。李呈是从来都不会提起这件事情的,就如同摄政王真真是被敌军的余孽所杀一样。 今日忽然主动问起?其中必有猫腻! 隆德试探的语气道:“皇上有何事安排老臣去办?当年那群人,很多都离开了老臣的麾下,他们都是江湖中四处漂泊流浪,四海为家,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并不容易。皇上若是当真有机密的任务,老臣会尽量寻找几个得力的干将,保证把事情做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李民面色镇定,淡定自若,话锋一转,好奇的问道:“二皇子回宫了,丞相大人可否听说了?” 隆德点点头:“老臣今日下了早朝,正巧碰见了二皇子和文亲王,还当众寒暄了几句。二皇子长大了,难免心思重了一些,他的话,老臣也要揣摩揣摩其中的寓意。” 隆德故意这样旁敲侧击的提醒李民。 当然,李民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顺势徐徐道:“二皇子也着实是被吓到了,刚刚他来给朕请安,告诉朕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他在边境和西郊城,都遭到了武林中人的行刺。就连回宫的路上,都被一群人暗算刺杀,险些丢了性命。 二皇子如今心神慌张,生怕命丧于皇宫中,也不敢再回边境去了。来乞求朕替他做主,朕思量着,他好歹是朕的嫡子,如此遭遇岂不成为了天下的笑柄!便传召你过来,由你亲自出面,调用你麾下的江湖中人,到西郊城附近,包括回宫的路途中,彻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还和武林人士有牵连,并且意图杀掉朕的皇子!” 李民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地盯着隆德的表情,在他眼神轻微的躲闪中,李民察觉到隆德有了一晃而过的心虚,便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件事情就是隆德做的! 只是……他为何要和二皇子过不去?他和大皇子当初不和,两人为敌,加上丞相府和将军府本来就是敌对的势力,他设计陷害,确实能理解。 至于李民,他们二人似乎没有任何的交集和矛盾,竟然使用了对付摄政王的手段,痛下死手,这又是为何呢? 隆德犹豫了一下,脸颊透着一股子的沧桑,佯装分析此事:“皇上,老臣以为,会不会是二皇子招惹到了边境的敌人,所以才会被……” “丞相大人!这是你我当年对付摄政王的伎俩,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在二皇子的身上?”李民立刻打断了隆德的话,眼神里迸发着丝丝的怒意,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隆德到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他深知,此事怕是躲不掉了,无奈之下,只得怏怏不乐地答应下来:“老臣明白了,请皇上给老臣一些时间,保证会彻查清楚。” “三天。”李民毫不犹豫道。 隆德愣了愣,迟疑道:“三天……西郊城毕竟偏远些……三天的时间未免过于仓促……” 李民认准了是隆德下的毒手,他还查什么!?他就是主使人,他需要的只是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寻觅到一个替罪羊罢了。 “朕只给你三天时间,查不清楚陷害二皇子之人,朕就治你的罪!”李民冷冷的语气,让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隆德轻叹口气:“老臣明白,谨遵皇上的圣旨。” “很好,退下吧,朕相信你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凶手有可逃之机。” 隆德神情凝重的离开了大殿,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难道说,皇上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了吗?二皇子刚入宫的时候,话里话外就在试探他,定是他告知了皇上,加上当初摄政王一事,才会让皇上心生疑虑……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曼文急匆匆的迎面而来,朝着隆德福了福身:“父亲!女儿正要出宫找您,宫门的守卫告知女儿,皇上宣您来金銮殿了!” “什么事?”隆德眉头紧锁,皇上的事情他都焦头烂额,正愁着如何处理呢!如今曼文这边又发生什么惹人心烦的是非了!? 曼文拉着隆德的胳膊,拽到一旁,一张小脸透着焦虑担忧,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父亲,小皇子出事了!女儿不知来龙去脉,只听静贵人回来说,小皇子得罪了月公主,静贵人不服气,去找月公主理论,结果被气得半死。 月公主软禁了小皇子,眼下关押在明月殿。静贵人没有办法,前朝后宫都没有撑腰的人,皇上又从小到大心疼月公主,未必会偏袒静贵人,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就恳请女儿帮忙,问问父亲可否有什么良策。 听金姑姑说,此事和唐安夏有关,小皇子是跟随着唐安夏的风筝进入到明月殿,说话不知分寸,惹恼了月公主。父亲您看,这其中是否有蹊跷?” 第179章 请殿下给我们做主! 隆德饱经沧桑的脸布满了阴云密布,他微微凹陷的眼睛里都是盘算,滴溜溜地转转眼珠,小声道:“唐安夏是将军府的女儿,她主动吸引了小皇子,导致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孩子跑到明月殿,招惹了月公主。此事必然是他们的计划,唐振天心心念念着大皇子,文亲王又和二皇子关系密切,不知唐安夏是受了他们二人谁的指使,对小皇子下手,便是阻碍我们的计划!” 曼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思量着:“他们真是好计谋,利用唐安夏的身份方便在宫中行事,我们又不能确定幕后主使人是谁。无论如何,父亲!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女儿委曲求全的嫁给了小皇子,他才十岁不谙世事,整日惹人讨厌。女儿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他,陪他玩,就是为了某一日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有他登基为王了,女儿的心愿才能实现,才不算是白白浪费辛苦付出了一场心血!爱情和权势,女儿总要得到一个!” 隆德自然是赞同曼文的说法,他同样是要辅佐小皇子成为下一任的皇上,否则,就不会派人去刺杀二皇子。这些争夺的人都消失了,便正是他能够成为摄政大臣的时刻,将来曼文诞下的皇子登基为王,丞相府的子孙后代都可以得以庇佑,福泽延绵不绝。 “罢了,为父陪你去一趟明月殿,但愿月公主能给为父几分薄面,愿意释放小皇子,对他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隆德叹气连连,调转头随着曼文一起朝着明月殿的方向而去。 …… 文亲王府。 李君麒回来之后,察觉到唐安夏一个人愣愣的坐在窗边出神。 芳嫣刚要行礼,李君麒把手指放在唇边做出来了‘嘘’的手势,示意众人悄悄地退下,他蹑手蹑脚的站在唐安夏的身后。 循着唐安夏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是一片假山,如今已经初夏,溪水涓涓流淌在假山之下,美不胜收的景色宛若人间仙境。 唐安夏凝视着溪水的平面,清风拂过,看着渐渐泛起的涟漪,她的脸色闪现了一阵阵的落寞和哀伤。 明月喜欢李君麒,惜雪喜欢李君麒…… 还有死去的白梅喜欢李君麒,西殿的芷莲和梦琪都喜欢李君麒…… 以前,唐安夏单纯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她是深爱着李君麒的女子。他们二人在前世经历过生死,她爱他胜过一切,当家仇已报的时刻,唐安夏认准李君麒就是她的全部,她甚至可以为了他付出全部。 而今,唐安夏忽然发现,原来她自以为独一无二的爱情,其实是她的一厢情愿。 喜欢李君麒的人很多,她知道的好几个,她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李君麒就像是悬挂在天际明媚绚烂的太阳,他活得像是一束光,所到之处尽是温暖。 他的才华横溢,他的文武双全,他英俊潇洒的面容和桀骜不驯的气质,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处都让人沉迷,让人难忘,一旦被吸引,就如同毒药般欲罢不能,无药可救。 “哎……”唐安夏沉沉地叹了口长气,或许哪一天,李君麒不会再爱她了吧,毕竟喜爱李君麒的大有人在,单单一个明月就足以让世间任何的男子为之心动。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唐安夏要怎么办?她是离开文亲王府,回到唐家吗?她是唐家的庶女,虽说父亲对她还算尊敬,却没有全心全意的疼爱。 翠荷也好,大夫人也罢,总归是相互间存有间隙,彼此有猜疑,不可能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更何况她是嫁出去再回来,地位顿时降低了很多,怕是难以让唐家众人接受,到时候背地里议论纷纷,日子更不好过。 如此想来,唐安夏突然心生一丝丝的伤感,若是有朝一日,没有娘家当靠山,再没有婆家的信任,失了夫君的宠爱,失了正王妃的位子,她就是真的一无所有,破落的像是一只在暴风骤雨中淋湿的小鸟,楚楚可怜,无人疼爱。 唐安夏苦闷的扯出一抹笑,收回了远去愣愣发呆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了身后的那位默默注视着她的李君麒。 “你什么时候来的?”唐安夏慌忙站起身,诧异的问道。 李君麒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眸子似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般清澈,声音温柔如止水道:“早就来了,看你认真的样子,就没有打扰。” 唐安夏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李君麒的身体,原本沉静的脸孔立刻绽放出来绚烂的笑容:“君麒,你平安回来真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还好都挺过来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什么都无所谓。” 李君麒强而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把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宠溺:“傻瓜!我当然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放心吧。” 说罢,李君麒伸手捧起了唐安夏的小脸,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微微低头,炙热的双唇印在了她的唇边,水火交融,两个人满心的欢喜。 用午膳的时候,李姑姑一溜小碎步进来,福了福身:“殿下,正王妃,西殿的侧王妃前来求见!” 唐安夏一愣,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君麒,自然要表现的大度宽厚些,她莺声燕语着:“让她进来吧,芳嫣,再加上一把椅子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君麒没有吭声,芳嫣便乖乖的听从唐安夏的话,搬了张椅子放在了二人的对面。 梦琪和芷莲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到内阁,朝着李君麒和唐安夏福了福身:“参见殿下,参见正王妃。” 李君麒依旧是吃着饭,喝着水,不言不语不吭声。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们一样,直接无视掉了梦琪等人的存在。 唐安夏抿唇笑道:“快点起来吧,侧王妃难得来到我的正殿,不如坐下来一起吃点,我们三人还没有一起用过膳食呢!” 梦琪瞄了一眼不赞成不反对的李君麒,笑着摇摇头:“不了,臣妾不敢,正王妃的膳食一向是王府里最好的。其一,臣妾怕吃不惯,粗茶淡饭才是西殿的待遇。其二,臣妾害怕正王妃再下点毒药什么的,伤到臣妾。” 这话,让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李君麒和唐安夏,同时停驻手中的筷子。 李君麒抬起眼眸看向梦琪,眼底的深处透着阴冷和淡漠,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把人吞噬,旁边的唐安夏都能感受得到他的怒意和霸气侧漏的威严。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着几分责备:“侧王妃有话不妨直说,没有必要拐弯抹角,正王妃若是在饭菜中下了毒,岂非是想要害死我不成?你是妾室,本王平日里确实忽略了你,但是诋毁正王妃是你的过错,更是大不敬的罪过,还不快点像正王妃致歉!” 梦琪扬起脸,眼底浸满了无辜,楚楚可怜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污蔑正王妃!” 说罢,梦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边哭着,一边叙述:“殿下,求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臣妾入府以来,安分守己,不敢多言多语,从来都没有打扰过殿下,您是亲眼所见的。 可惜,您离开之后,正王妃有一日唤来臣妾,本来臣妾是不想来的,心里害怕的很,正王妃再三邀请,臣妾无奈才来到了东殿。 正王妃嘘寒问暖了一番,随后就赠予了臣妾两盒茶叶。臣妾看茶叶极好,不舍得喝,第二日便拿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臣妾想着,在文亲王府没有依靠,担心哪日被赶出去,能依附在皇后娘娘身边也是极好的。 本来是好意,借花献佛,未曾想到皇后娘娘让婢女沏茶,结果茶中有毒,害得皇后和贵妃,还有臣妾都中了一种毒。导致不能再怀有子嗣,身子受损严重。 皇后勃然大怒,叫正王妃来审讯,她却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说是臣妾自己下毒,毒害自己。并且让李姑姑找个一个装满了各种毒药的盒子,拿到皇后娘娘的宫中,声称是在西殿房间里搜查到的证据! 臣妾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盒子,更不知道什么毒药。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放到了臣妾的房间。皇后娘娘认准了是臣妾做错的事,处罚了臣妾,甚至逼死了婢女锦条。 等回到西殿,正王妃又把殿下您的贴身婢女芷莲,安插在臣妾的身边做事。说什么芷莲陷害她,也是臣妾的注意!殿下明鉴,臣妾和芷莲素不相识,她日日在东殿,臣妾天天在西殿,从未谋面! 芷莲来到西殿做事,才告知臣妾真相。她暗恋了殿下多年,一直都对殿下念念不忘,暗中收藏了殿下的几件衣服和随身之物,结果被正王妃发现了,就勃然大怒,寻个理由把她支开,正好送到西殿伺候我,锦条死了,这个理由成立,还顺理成章让她远离您! 殿下,正王妃是多么聪明绝顶的女子,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步步为营,设计陷害臣妾,害死了锦条,还栽赃给无辜的芷莲,我们都是受害者啊! 臣妾年纪轻轻,如今就不能怀有身孕,哪怕殿下不喜欢臣妾,不会宠幸臣妾,来日有一天,臣妾有机会离府的话,总要找个人家嫁了,总要有个孩子吧! 难道臣妾会为了陷害正王妃,白白搭上自个儿的一辈子吗?一切都是正王妃的阴谋!她步步为营,心机城府如此之深,引我入局,在局中置我于死地!那盒有毒的茶叶,若是我喝了,则害惨了我。 若是我拿给旁人喝了,就能害惨了旁人,到时候变成我下毒,如眼下这般受罚落魄!如此可怕的心机,如此缜密的心思,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殿下!臣妾不求您惩罚正王妃,也不求您免除了臣妾的责罚,毕竟这罪是皇后娘娘定下的,臣妾不想让您为难。 臣妾知道您深爱着正王妃,不舍得伤她害她,也相信她。但是,臣妾还得要冒着必死的风险,把真相全都讲出来!让您知道臣妾的真实想法!知道正王妃的手段!还有无辜的芷莲,谁若是爱上了殿下,就会成为正王妃下手的对象!” 梦琪泣不成声,整个人哭成了可怜巴巴的泪人。 唐安夏和芳嫣,包括李姑姑玉华等人,无一不震惊错愕地盯着梦琪,她的话句句都是编造谎言,但是听上去就好像是真的一般,简直是颠倒黑白的高手啊! 唐安夏的嘴角抽动着,甚话语间有些怒意,缓缓道:“你……你是疯了吗?梦琪啊,人说话能到你这般份上,确实是一种本事,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过去我小瞧你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琪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子,芷莲急忙扶起了她,看向李君麒的时候,同样是满脸的泪痕:“奴婢……喜欢殿下多年,但是,奴婢性格柔弱,胆小怕事,万万不敢陷害正王妃。” 唐安夏阴冷的一笑:“芷莲啊,你是忘记了本王妃的话了吗?多日不见,你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啊!” “奴婢不敢!”芷莲立刻紧张不安的低下了头。 那副样子,好像唐安夏是一个咬人的野兽! 梦琪瞅着李君麒一直都沉默不语,也不说孰对孰错,立刻知难而退。 她紧紧地攥住了芷莲冰凉的手,瘪了瘪嘴角:“殿下,臣妾只是把心里话讲出来,把真相说出来。不求您如何做,臣妾也不敢和正王妃争夺什么,更不敢嫉妒。您知道了真相,就是替臣妾做主了。 臣妾告退,不打扰正王妃和殿下叙旧,芷莲,我们走吧!” 言毕,梦琪拉着芷莲,转身准备离开内阁。 “胡言乱语!”玉华气恼地朝着她的背影骂了句,“你简直是疯了!难不成要去皇宫,找皇后娘娘对峙吗?!” 梦琪头也不回的委屈道:“玉华姑娘武功高强,险些杀了臣妾的婢女锦条,臣妾连你这个奴婢都不敢得罪。芷莲我们快走就是了……” 而后,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就像是忍受了多日的冤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般,步履蹒跚,徐徐地离开了东殿。 芳嫣气得瞠目欲裂,若不是李君麒在场,她真的要骂出来最难听的话了! “正王妃!我们才是受害者!她是害人害己,她活该!”芳嫣直跺脚。 唐安夏看了看李君麒,轻声道:“殿下……” 第180章 太傅杨清的养女芷蕾来了! 李君麒静静地看向唐安夏,他的面孔光亮至美,一双眼睛无比的幽深,有棱有角的脸颊俊美异常,他修长优美的手指轻轻滑过了唐安夏的脸颊,语气平缓没有温度道:“安夏,你若是不喜欢侧王妃和芷莲留在王府,直接告诉本王,把她们赶出去另寻出路。” 唐安夏微微一怔,灵动的眸瞳如水晶珠般,渐渐浮起了一层迷雾,她恍惚间觉得,竟然看不透李君麒的心思了。便笃定道:“殿下,臣妾没有陷害过她们,一切都是她们二人咎由自取,臣妾只是为求自保,并没有主动害过别人。殿下相信臣妾的话吗?” 李君麒轻轻地勾起唇角,笑容明媚如庭院外的朝阳般,让人想入非非,他柔声回道:“当然,只要是你的话,本王都信你。”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调查,臣妾不怕,皇宫里也好,文亲王府也好,总能查出个真相来!”唐安夏没有做过的事,断然不会承认,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已经过了那么久,梦琪和芷莲竟然会反咬一口,联起手来坑害她! 李君麒摇摇头,看了眼桌面已经凉透的膳食,叹口气:“本王怎会不信任你呢?本王对你情有独钟,自然是信任的。可惜饭菜凉了,本王要去处理些要事,晚上若是回来,好好陪你。” 说罢,李君麒起身缓缓离开,唐安夏朝着他身姿清瘦挺拔的背影福了福身:“是,臣妾恭送殿下。” 眼睁睁地瞅着李君麒和子瑜二人渐渐走远,屋内的婢女开始收拾桌案上剩下的菜肴,芳嫣凑过来,气得怒骂道:“混账东西!正王妃还没有吃完,就敢捡下去!” 婢女慌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请正王妃赎罪!” 唐安夏瞄了她一眼,语气冰冷彻骨:“罢了,都撤走吧,凉的东西,本王妃也不喜欢。以后做事要有眼力价,免得平白无故的被人责骂。” “是,是,奴婢知罪!”婢女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收拾着…… 唐安夏看向她的脸,愈发觉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你抬起头来,让本王妃瞧一瞧。”唐安夏忽然命令道。 婢女一愣,紧张不安地搓着一双小手,缓缓地抬起了头,低垂着眉眼,不敢正视唐安夏的眼睛。 婢女一身朴素简单的衣裳,甜美的容颜上双眸灵动,长长的睫毛,挺直的秀鼻,红润的小嘴,整个人瞧上去清秀纯洁。 “芷蕾!?怎么会是你呢!?”唐安夏终于认出来了她! 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芷蕾住在北侧的小院子,唐安夏住在西侧的偏殿,两个人极少说话,在江蓉训诫和教导的时候,站得也比较远,并不熟悉。 那时候芷蕾浓妆艳抹,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个蝴蝶一样很是漂亮。言谈举止也是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气,像是唐安夏这种庶女,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如今的芷蕾判若两人,不施粉黛,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发髻简单的盘起来,没有任何步摇和发簪,朴素的像是一个乡野村夫的女儿。穿着一件灰色的婢女服饰,看上去憔悴不堪,很是落魄。 芳嫣听到了唐安夏的惊诧声,也急忙凑过去仔细瞧一瞧,诧异的长大了嘴巴道:“芷蕾!?真的是您!?您您……您不是太傅府杨清大人的养女吗?那日储秀宫册封大典上,被皇后娘娘命令赶回去太傅府!” 芷蕾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眉顺眼的答道:“奴婢……奴婢没有成为皇子的妃嫔,被皇后娘娘赶走,结果回到太傅府被人嘲笑,本就是养女,没有血缘关系,又丢尽了太傅的颜面,让太傅成为旁人的笑柄,家里的主母大人气愤不已,处处刁难,奴婢步步退让,想着依靠着太傅府,也算是有个家。 可惜杨清大人受到了舒妃娘娘的蛊惑,对奴婢嗤之以鼻,不管不顾,更不像是曾经那般的疼爱。主母大人寻个由头,就把奴婢赶出了家,终生不得踏入太傅府半步。到底是一个养女啊,说不要就像是扔垃圾一样的丢了,呵呵……奴婢无处可去,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在市井流浪了好久,不知道能做什么,从小到大生长在太傅府,没有做过苦差事,也不想去春雨楼当个接待客官的女子,无意间看到了文亲王府招收新的婢女和奴才,就急匆匆的寻到管家试一试。 管家觉得奴婢条件还好,相貌身材性格气质样样都不惹人嫌弃,就把奴婢安排到了东殿的正厅伺候,平日里擦擦桌案椅子,伺候用膳,干活轻松些,月俸也够用。总比奴婢一人在皇城到处流浪,吃了一顿没下顿,整日饿着肚子强得多。” 唐安夏静静地听完了芷蕾的讲述,不由得替她感叹身世的悲凉:“当初你若是不冲动,皇后娘娘未必会赶走你,大不了给哪位王爷当个妾室,也好过于如今在王府里当婢女。” “奴婢不敢有所奢求,只愿能在王府里安然度日,平安随顺。”芷蕾娇滴滴的福了福身,回道。 唐安夏瞅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已经看淡了得失,对于当初的困境也走出来了,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便承诺道:“罢了,念在我们一同在储秀宫多日,你与我之间没有过争执和陷害,你身世可怜些,以后好好留在王府做事吧。 来日,若是有好的人家,本王妃替你做主,把你许配给一户值得托付终生的官宦之家,不会亏待了你的,毕竟是太傅府出来的人,总要嫁得体面些。” “奴婢多谢正王妃恩典!”芷蕾立刻跪下,一脸虔诚和感动。 唐安夏伸手扶着她起来:“好好做事。” 即刻,唤来芳嫣:“随我出去走走。” 两个人走在院子里一处树下乘凉,芳嫣瞥了瞥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道:“正王妃,您真的打算留下芷蕾吗?她是太傅府赶出来的人啊!而且皇后娘娘和舒妃娘娘都说,这女子心怀不轨,心思叵测,不是什么善茬。咱们不能再引狼入室,养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啊!” 唐安夏扯着垂下的柳树枝摇摇晃晃,轻松自得道:“我自然是不相信她,只是碍于把她赶走,伤了颜面。终归她至今为止没有害过我,倘若让她去别处伺候,难免心生怨恨,再和西殿的联手对付我。 就不如,先笼络为自己人,日后提防着她,既不会伤了脸面,好像我这个正王妃小心翼翼排挤别人,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对我心怀怨怼。倘若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意图害我,咱们就一招致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停顿了下,唐安夏的眼神瞬间冰冷刺骨,原本柔和的面色也变得凝重阴暗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不是让她不翻身,而是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才对,只有死了才安全……西殿的两个贱婢,处处致我于死地,碍于顾全大局的考虑,我原谅了她们。 没想到这两个贱婢不知悔改,不懂得感恩之心,竟然还敢对我下此毒手,污蔑我,诋毁我,还敢和殿下告黑状!当初要是狠心一下子杀了她们两个,就不会有今日的这出戏码! 我还心软了点,心善了点,对待敌人果真就是要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免得有后患,来日她翻身了,不会念及我饶恕了她一次的恩情。反咬一口对我不利。” “正王妃说得极是!奴婢万万没想到,侧王妃和芷莲串通一气,这般对待您!她们说谎编造的手段,还真是比代柔小姐更加高深!明明是害人害己,自讨苦吃,偏偏不承认!简直是荒谬至极!”芳嫣也气不过,扯着嘴角怒骂道。 唐安夏狠狠地一用力,拽下来了一根树枝,目光冰冷,双手把树枝折成一段一段,丢在地上,平静道:“无所谓,既然她们主动宣战,表示不想在王府里安然无恙的活着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客气,不必手软,也不会瞻前顾后。我会让她们两个付出代价,下次要让她们死得干脆些……芷莲倒是好说,一个奴婢,随便找个由头杀了她。 梦琪的死,我要好好盘算一番,毕竟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当年他受到了摄政王的恩惠和提拔,一直对王府忠心耿耿,如今保护殿下,又是一介忠良。殿下也要顾忌旭民的颜面,我总不能让殿下难做。 所以,梦琪的死不能出自我手,要谋算着让旁人下手害死她,正如她想要利用皇后除掉我一样。她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把从她那里学来的招数,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吧!我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能够一击致命,让她死得其所。” 说到这儿,芳嫣回忆着刚刚在房里的情景,由不得面露担忧之色:“正王妃,您说殿下他真的相信了我们吗?梦琪和芷莲说得像是真的一样,还摆出来一副不计较的大度样子,我们倒是暴跳如雷,好像反而中计了,她们是故意激怒我们的!奴婢当时愚笨,事后才反应过来!” “殿下他……”唐安夏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李君麒的模样,他的一举一动,他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顿时,苦涩的嗤笑了下,“殿下了解我,如今的我,依然不是当初的唐家二小姐。 我如果真想要陷害她们,这番手段是做得出来的。我爱殿下,女人因爱而生嫉妒之心,殿下必然能理解。他再问我的时候,自称是‘本王’,明显生疏了些,他的心中还是怀疑了……” 芳嫣立刻心急如焚道:“那我们要不要解释清楚!派人把当初的证人都寻找来,像殿下好好阐述真相!” “不必了,说得越多,殿下越不相信,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撇不清干系。早已过去多时的事情,当时殿下没有在皇城,根本不清楚状况,就任由殿下去猜测吧……” 唐安夏淡淡的说着,她清冷的脸颊透着一抹无奈,清澈的眸底深处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丝哀伤。 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李君麒,李君麒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只见竟然会有了狐疑之心? 是从李君麒决定辅佐一代明君,保住文亲王府的荣耀和将军府的平安吗?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拥有了更大的权力,心境发生了变化吗? 还是从自己发现了月公主深爱着李君麒,连惜雪都倾心于李君麒,还有梦琪虎视眈眈,对手实在是太多太强大,而心生自卑,曾经那份强而有力的安全感,被渐渐地破坏掉了吗? 一阵暖风吹过,明明是初夏暖洋洋的清风,唐安夏却冷得缩了缩脖子,打个寒颤:“我们回去吧,我乏了,想睡一会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远处,惜雪站在客房门前的竹亭里,凝视着树下的一切。 …… 市井间。 马车内。李君麒悄悄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子瑜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英俊的脸孔凑过来,朗声问道:“殿下,刚刚侧王妃的事?” 李君麒打断了他的问话,心如止水道:“已经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后宅女人勾心斗角,实属平常,不伤及性命,就无所谓。我们是前朝的大臣,目标非常明确,铲除敌人,辅佐新皇。至于女人之间的斗争,她们有各自的解决方式,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宏图霸业,任由着胡闹好了,要不整日闲在王府,也太无聊烦闷了些。 这次回来,本王看到王府里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原本排挤正王妃的下人们都有所收敛,还有云姑姑只负责伺候我一人的事,其他奴才和婢女对正王妃赞不绝口,他们私下里还议论着要做些小生意,帮助王府赚些银两…… 本王当时就知道,离开王府的这些时日,必然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和谐一致的现象发生。不管是不是正王妃下的毒,结果是好的,本王非常满意,这就足矣。本王就选择相信正王妃,侧王妃输了,败者为寇,本王就相信她是陷害别人,就这么简单。” 子瑜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李君麒的成长飞快,原本城府极深的他,如今已经飞跃到了老谋深算的地步。 考虑这件事情,他竟然按照权衡利弊去分析,而不是因为对正王妃有情有义,才会选择相信!? 第181章 东南墙壁的经文 子瑜静静地凝视着李君麒,对他不知是心怀畏惧,还是略有陌生。如今,他已然接受了这位新主子,对于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李君麒,不再怀念,也渐渐地默默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毕竟他无法改变,亦无能为力,过去的李君麒不管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亦或是早已死亡灰飞烟灭,都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事情。 好好在文亲王府当差,辅佐新的文亲王坐稳位子,确保自身和王府的平安富贵,才是真正的要事。 马车摇摇晃晃到达了一处偏远的客栈,李君麒和子瑜下了车,仔细瞅着左右无人跟踪,徐徐进入到了客栈的后院,打开柴房的门,顺着通道走入了一处偏僻阴暗的地下室。 路途中遇见客栈的小二和打杂的人,似乎对于李君麒的到来心知肚明,没有一人阻拦,更没有一人胆敢多问什么。 地下室四周的墙壁上摆放着一束束火把,让原本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变得灯火通明,里面的陈设布置很简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 唯一不同的是,四面的墙壁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看上去很复杂,似乎是某种心决秘法。 “参见文亲王。”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毕恭毕敬的朝着李君麒福了福身。 “起来吧。”李君麒瞥了一眼女子,而后定格在墙壁的画面上。 只见女子面容娇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圆,高挺的鼻梁,一副漂亮的鼻环挂在右侧的鼻翼上,耳朵上佩戴着金晃晃的耳圈,五黑的发髻被薄薄的纱巾包裹着,余下的长长纱巾在身后飘逸,颇有异域风情的韵味。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同春日里歌唱的黄鹂鸟般:“殿下,根据小女子的推测,这四面墙壁记载了过去未来的事。您看看这面,描画了一场巨大的火灾,整整一个府邸化为灰烬。 紧接着,皇室动荡,奸佞当道,图画中的这位朝臣,领着一位年幼的孩子登基为王。 紧接着,西域进攻,没有将士打仗,人才死的死伤的伤。很快攻下了皇城,杀死了年幼的君王,朝代覆灭,西域占领了这片土地。” 李君麒紧紧地锁着眉头,根据他的推断,这个年幼的孩子应该就是小皇子,辅佐他的人就是丞相隆德,难道这是将来发生的事吗?大火烧毁了哪个府邸?! “还有什么发现?”李君麒冷冷的问。 风情女子指向了旁边的一面墙壁,缓缓道:“这幅图似乎是另一个结局,一块玉佩,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在一个女子的手中,另一半在一个男子的手中。 四个人争夺皇位,有一人很小看上去好像是前面那副图的皇上。他最先失败,紧接着是另一个男子的失败,然后两个男子同时称王,最后其中的一人被杀,另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帝王,他是拥有玉佩的男子。可惜,没有讲述另一半玉佩女子的事,不知是喜是忧。” 玉佩? 一分为二…… 李君麒想到了在他脖颈上挂着的半块玉佩,不正是和唐安夏一样的吗!?他那日穿越而来,到达这个世界,正是捏着这块玉佩,才拥有了匪夷所思的经历。 所以……最后他才是一统江山的君王!?这未免太夸张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继承皇位!坐拥江山!他心心念念的只是保全文亲王府和将军府的荣华富贵和平安康泰。怎么可能成为皇帝? 当然,子瑜并不知晓玉佩的事,此事只有李君麒和唐安夏,婢女芳嫣清楚。 子瑜便疑惑着问:“奇怪!皇上膝下只有三个皇子,为何是四个人争夺皇位?难道还有一人没有出现吗?这东西未必准确啊!” 女子摇摇头:“那小女子就不得而知了。” 李君麒看向另外的两面墙壁,也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类似什么秘术般,好奇道:“这些又是什么?你具体说来听听。” 女子抿了抿红润饱满的嘴唇,语气里略显无奈,歉意道:“殿下莫要着急,再等些时日,小女子功力有限,仅能读懂东南墙的经文。至于西北两面墙,恐怕需要好好的钻研一段时日,等到小女子弄清楚了,一定会告知殿下真相的。” 李君麒不为难她,桀骜不驯的脸颊好似天人般清冷,淡淡的语气:“好,辛苦你了,碧玺姑娘!你从西域远道而来,路途奔波,不如暂且留在客栈小住几日。” “多谢殿下美意,小女子精通于西域的各种秘术,本就是四海为家,在西郊城落脚几日,和殿下偶遇,实属缘分,能得到殿下的信任,带小女子来研究经文,宠幸至极!银两小女子已经收了,不敢再劳烦殿下!” “以后请你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就安心的住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李君麒盛情邀约道。 不等碧玺拒绝,李君麒吩咐子瑜:“你带着碧玺姑娘,给她订一间最好的客房,吩咐店家绝对确保她的安全,不得怠慢。” “是,碧玺姑娘,请!”子瑜领着碧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地下室。 这家偏远的客栈,当初是摄政王搭建的,为的是招待一些远方而来的客人。 毕竟他在外征战沙场多年,认识很多至交好友,他们来到皇城游玩做客,其一不方便安置在王府,免得被朝臣议论,说些有的没的,引起皇上的猜疑。 其二,他们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想大张旗鼓的到处声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皇城里有名气的客栈,达官贵人长长光顾的地方,自然是去不得。 于是,摄政王就搭建了这一处客栈,在皇城最角落的位置,外表平平常常,寻常百姓家一般,偶尔接客也是些过路的生意人。 还好皇上和丞相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摄政王被害死之后,这里幸免于难。当初建造地下室,乃是为了以防有人察觉,重要的密友可以躲藏在地下室里,逃过一劫。 不知何时开始,地下室墙壁的土一点点的掉落,后来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掉落。店家以为这里阴暗潮湿,一年四季都见不到阳光,导致这种现象的发生,却万万想不到,地下室的墙壁竟然显现出来很多奇怪的经文。 店家看不懂,只好报告给了李君麒,请他来瞧瞧看。平日里李君麒是不来的,生怕惹人注意。 子瑜说:这些经文好像是西域之国的图案。 西域之国是出了名的秘术发源地,拥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李君麒原本是打算,等到除掉了丞相,摆平了前朝后宫的争夺,确保文亲王府和将军府的平安,他亲自去一趟西域之国,寻找一位懂得秘术的才人,带回来研究一番。 结果,在西郊城调查丞相的那几日,碰到了一名奇装异服的女子,一看就是偏远地方而来。 她和李君麒住在同一家客栈。有一位粗壮男子瞧上了她的美貌,凑到跟前对她动手动脚。 女子只是抬手轻轻点了一下男子的鼻尖,只见粗壮男子如同中了剧毒般,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这一幕成功的引起了李君麒的注意,他非常确定女子没有下毒,没有使用暗器。 于是,李君麒彬彬有礼的和女子交谈一番,并且亮出了真实身份,诚心诚意邀请女子来到皇城。 女子名为碧玺,乃是西域之国的术士,游走四海,修炼功力。她好奇于客栈地下室的经文,决定先行来瞧瞧。 李君麒给了她一枚文亲王府的令牌,让她率先启程,去客栈住些时日,等着自己凯旋而归。 为了以防万一,李君麒暗中派遣了七名死士,七名暗卫,偷偷的一路跟踪她。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另一方面如果她是叛徒,或者看完地下室的内容,暗地里逃走,李君麒命令死士和暗卫杀无赦,绝对不留活口。 好在是碧玺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除了拿着王府令牌,到地下室看一看,连客栈的门都没有迈出过一步,还真是懂事听话。 李君麒凝望着东南墙壁的图案,回忆着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发生的种种怪事,还有唐安夏的强烈反应,难道……大火是唐家?前世的朝代遭遇了灭亡,导致了今生他穿越而来。 所以玉佩碎成两半,唐安夏和他各持有一半,这么说来,他真的是来当帝王的吗? 这些真相,前世发生的种种,唐安夏都知道吗? 会不会她明明知道一切,并没有坦白的告诉自己呢? 李君麒第一次决定,他要试探唐安夏。 …… 明月殿。 隆德和曼文的到来,让下人们大吃一惊,不敢轻易阻拦,只得快速跑去禀告。 “月公主!不好了!丞相大人来了!还有小皇子的正王妃!” 明月慵懒的从软榻上站起来,拍打几下裙摆细微的褶皱,语气平静如止水:“我就知道,静贵人那个贱婢会搬救兵,除了丞相,她也找不到谁能帮忙了!” 贴身婢女紫宸一脸愁容:“公主,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明月妩媚的脸蛋丝毫没有倦意和畏惧之色,不紧不慢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堂堂皇室的长公主,还会畏惧区区一个朝臣吗?” 说罢,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正厅,瞧见隆德和曼文已经等候在那里,莺莺燕燕的笑了句:“哎呦,这是吹得什么风啊?丞相大人竟然会来到我的明月殿?” 隆德拱手作揖道:“老臣参见公主,许久未见,公主气色甚好,可见不久会有喜事啊!” “哦?丞相还会卜卦?”明月开玩笑似的嘲讽了句,一双丹凤眼笑起来弯弯的好似天边月牙,“那么,请丞相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喜事?本宫好奇得很!” 继而,明月扬了扬脸,示意紫宸上茶。 隆德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喝了口香茶,笑道:“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应该很快就会嫁给心上人。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如今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定会期盼公主早日成家,有个归宿,他才能安心。” 明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本宫的亲事,何时轮到丞相来干涉了?!前朝是丞相的天下,后宫可不归你管啊!” “公主三思啊,老臣乃是为了你好,这万一……皇上他如何了,公主您如果没有嫁人,您要去皇家庙宇守孝三年,到时候您再回来,已经不是眼下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再想找到如意郎君,未免会难上加难。老臣一片忠心,还请公主明白!” 隆德苦口婆心道,一副义正言辞,真心为了明月着想的模样。 明月没有马上回答,她仔细盘算着隆德的意思,若是皇上薨逝,她必然会守孝,到时候物是人非,怎能知道李君麒的处境?!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那时候李君麒留在皇城?还是如同大皇子,派遣到边境当个王爷了? 隆德看透了明月的心思,顺势道:“公主!您有何打算,老臣当然不敢干涉。只是如今您要考虑的是终生大事,万万不要和小皇子一般见识!他就是个黄毛小儿,哪里懂得公主的规矩!?你有和他费心思的功夫,不如早给自个儿打算。 小皇子好歹是皇上的子嗣,您善待于他,来日或许他会帮衬公主一把。您要知道,没有了皇上这个靠山,您的地位会大不如从前,你的皇兄皇弟,才是您的下一任依靠啊。 当然,公主若是嫁得如意郎君,便也是一个好归宿。老臣知道您暗中笼络了不少朝臣,但他们对于公主,更多的是畏惧,并非忠心,请公主替自个儿的将来打算!” 明月抬起眼眸,冷冷的看着隆德,心中暗自怒骂: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连本宫这么多年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怪不得始终都查不到丞相的把柄和错事,原来他早有防范! 隆德几年前就知道了明月殿的手段。 明月养了一只轻功了得的侍卫,名为鹰。派遣他们暗中调查朝中的大臣,抓到他们的把柄,趁机控制他们,听命于公主,有违背者,就把丑事错事抖落出来,让朝臣身败名裂。 原本大臣们都不信,直到两个臣子真的死于公主的手段,他们才开始害怕,不敢忤逆公主。 利用这个办法,明月在前朝后宫拉拢了一批人,他们表面上对明月点头哈腰,替她做事,背地里却恼怒得很,碍于是皇上的长公主,独宠的女儿,又不敢和皇上告状,隐忍至今。 第182章 本皇子要让他们都去死! 隆德微微凹陷的眼睛睨了几下深思熟虑中的明月,缓缓道:“公主,您是了解老臣的脾气,能不结仇,一向不与人结仇。老臣和公主无冤无仇的,自然不想因为小皇子的事情,惹上不必要的争端。对您,对老臣,都是没有好处的事情。” 明月的思绪被缓缓拉回,她红润的唇角弯起,试探的问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您是有意向辅佐于小皇子,本宫若是敢惹怒他,您要和本宫为敌吗?” 隆德急忙拱手作揖道:“老臣不敢,您是长公主,老臣是前朝的大臣,岂会和后宫的长公主为敌呢?于老臣而言,小皇子是曼文的夫君,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臣的爱女曼文就要可怜可悲的守活寡,她还年轻,怎能忍受那种折磨?哪怕小皇子来日被发配到封地,当个王爷,起码爱女是名正言顺的王后,也好过于独守空房,在宫中孤独老死啊!请公主念及老臣为人父的心情,原谅小皇子的无知。” 明月没有马上回答,她眯了眯上扬的丹凤眼,挑着眉头看向隆德,在他深邃黯淡的目光之下,明月看透了他隐藏的打算:辅佐小皇子登基,成为新帝,他的女儿曼文就是当朝皇后,将来诞下皇嗣,就是嫡长子。而隆德恰好作为摄政大臣,作用半壁江山,若是曼文的嫡长子登基,怕是整个天下都成为丞相府的囊中之物。 明月好歹是在宫中长大,凭借一己之力爬到如今的位置,她怎会不懂隆德的谋算? 只不过,有些事情看透了,未必要说透。 “既然丞相大人开口了,本宫就卖给你这个面子,来人!带小皇子出来!”明月朗声道。 她白皙的脸孔透着一股子的精明和魅惑,高高在上霸气侧漏,眉眼间的傲气似乎对于丞相的要求是一种不屑的施舍。 隆德见好就收,急忙拜谢道:“老臣感激公主的恩德,来日定当回报。” 李嘉被几名奴才押上来,此时的他面容憔悴,一眼望去好像一个市井间被人欺负的小孩儿,灰头土脸的,衣服上也布满了灰尘,落魄不堪,很是可怜。 紫宸怒斥道:“还不快点跪下给公主道歉!” 李嘉仰着头,狠狠地瞪了紫宸一眼:“混账东西!我乃是堂堂皇子,凭什么给公主道歉!还有你,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对本皇子大呼小叫,难道你不要脑袋了!?” “呵呵……”明月冷笑了两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李嘉,语气里略带调侃道,“小皇子,这位是丞相大人,你不道歉就算了,本宫是看在丞相大人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才原谅你对本宫的大不敬之罪。你还不快点向丞相大人道谢?” 李嘉转头看了看一脸阴暗的隆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平日里他和丞相偶尔见过面,一般都是丞相作揖道一句‘老臣参见小皇子’,两个人便擦肩而过,从来都没有这样一板一眼的正式过。 李嘉紧张不安地咬住了嘴唇,结结巴巴的不服软道:“本皇子……岂能给一个臣子道谢?他是朝臣,救本皇子乃是他的本分之事!本皇子……是……”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李嘉的脸上,整个大殿的人都愣住了,连明月都震惊了,她即便是再恼怒,都没有抽打李嘉。 隆德脚步极快,两下子走到了李嘉的面前,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扇了他的脸。 李嘉险些被打倒在地,他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隆德,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放肆!你个混账东西!竟敢打本皇子!你是疯了吗?!哇哇哇……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父皇治你的罪!哇哇……” 李嘉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紫宸有些茫然,头一回看到耍泼撒野的小孩,她不知如何是好,困惑地望了一眼明月。 谁知明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摆出来潇洒自在的姿势,端详着坐在地上哇哇掉眼泪的李嘉,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浅笑。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当上君王?怕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这辈子都无法完成隆德的宏图大志了! “父亲……”曼文往前走了几步,轻声唤道,“既然公主已经恩准放了他,我们带他回怡红院吧。” 隆德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小皇子!老臣虽然是臣子,但却不同于普通的臣子,老臣是三朝元老,连你的两位皇兄都要礼让三分!你敢对老臣不敬辱骂!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 这天下是不是你的,还尚且未知,休要嚣张!免得惹火上身,老臣也救不了你!这次是看在曼文的份上,老臣帮你一把,下次再敢惹怒了老臣,再敢对公主对旁人不敬重,老臣不会再帮你!到时候让你饿死街头,连你母亲都被牵连打入冷宫,老臣看看你还敢叫喧!?” “你……你……”李嘉被隆德的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他的眼泪劈了啪拉得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根本刹不住。 隆德转身朝着公主作揖道:“老臣告退,多谢公主的赏脸,让您看笑话了!” “罢了,退下吧。”明月深知隆德的寓意,也不多说什么。 他这是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同样也是再给李嘉一个警告,让李嘉清清楚楚的晓得,他隆德能辅佐他登基,能拉他下马,能让他坐稳皇位,亦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愧是三朝元老,果真做事狠辣,考虑周全,心思缜密,不留痕迹。 隆德往殿外走去,走了几步,侧着脸招呼他的女儿:“曼文!还不快点回怡红馆,为父已经帮你救回了小皇子,你要告诉静贵人,这是她亏欠为父的恩德。 至于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皇子,随他去吧。他不想走,就让他一个人呆在明月殿,一会儿公主烦了,再把他关起来,为父不会搭救第二次!” “是。”曼文瞄了一眼李嘉,乖乖的,一路小跑紧跟着隆德的步伐离开。 李嘉见状,立刻翻身爬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紧地跟在了曼文的身后。 紫宸瞧着他们三人走远,这才松了口气,调侃道:“就小皇子这副德行!还能当皇上吗?丞相大人怎么想的?要辅佐他?” 明月目光里的幽深渐渐隐去,淡淡道:“正是因为李嘉昏庸无能,才会得到隆德的喜爱,否则如何拿捏在手里,掌握大权呢?” “公主的意思是……”紫宸恍然大悟。 明月起身向屋里走去,冷冷丢下一句话:“天下即将大变,我们要为自己谋算了。” …… 怡红院。 曼文和李嘉前脚后脚进来。 静贵人心急如焚,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一眼瞧见了李嘉,兴奋不已的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李嘉,激动地热泪盈眶,嘴里喃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嘉儿……你能回来就好!” 李嘉一下子绷不住了,仿佛在明月殿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瞬间崩溃,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哭天抢地道:“母亲!母亲!明月欺负我!丞相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你告诉父皇!杀了明月!杀了丞相!本皇子要他们的性命!本皇子要他们通通去死!” 静贵人怯生生的瞥了眼面如死灰的曼文,轻轻地搂住了李嘉,安抚道:“傻瓜!净说些奇怪的话!明月是公主,你的亲姐姐,你和她计较什么?你不搭理她就是了,反正早晚明月要嫁人的! 丞相是你的岳父,曼文的父亲,这次多亏你的岳父出手相救,明月才肯放过你,心里要好好记住这份恩情才是,以后需要你岳父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可要对丞相好一些才是。不……是要对曼文好一些才是,不能枉费了父女二人的一番苦心。” “可是……可是丞相打了我!”李嘉露出来被打红打肿的半边脸,让静贵人瞧一瞧。 他的小脸上清清楚楚印着五个五指印。 曼文急忙解释道:“母亲,小皇子出言不逊,顶撞公主,谩骂父亲,还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父亲好不容易祈求公主放了他,如果不打他,怕是公主会追究下来,还请母亲理解家父的心思。” 静贵人心里面气得要命,心疼地要死,不过嘴上还是笑呵呵地谅解道:“没事没事,曼文啊!你要替我好好谢谢你的父亲,明月是敌人,你的父亲是我们的自家人,管教孩子是应该的,我一点都不生气。” “好,我知道了。”曼文点点头,面色疲惫,略显倦意,“母亲,我先回去歇息了。” “快去吧,累了一天,辛苦你了!”静贵人和颜悦色的陪着笑脸。 曼文拖着倦意的身子往回走,心里面百感交集。她亲眼所见李嘉的模样,愚蠢无知,愚昧可笑,简直就像是一个脑袋里装满了浆糊的混蛋。 她为何要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女子想要的夫君无非是两种,或者能享受荣华富贵,拥有地位和财富,或者是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两个人不离不弃终生相伴。 偏偏李嘉不是其中的一个,年幼无知,还顶撞她的父亲,若不是依靠着她的娘家,怕是早就死在宫里了。 堂堂一个丞相府的女儿,为何要沦落到这般地步,说起来自打被册封为正王妃,都没有圆过房,每日就像是哄孩子一样,陪着李嘉玩,陪着李嘉到处胡闹,这种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她宁愿下嫁给普通的官宦之家,起码不用这般费心费力,劳心劳神! 曼文越想越憋屈,忍不住潸然泪下。 正巧遇上出来透气的松泽女儿玉蓉。这几日玉蓉也心情不佳,她的父亲过世,家道衰败,娘家的府邸没有朝廷的俸禄,只能依靠着曾经的家底度日,偶尔到市井变卖家当,勉强维持生计。 “参见正王妃。”玉蓉敷衍似的行礼,抬眸,瞅见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便好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曼文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索性拉着玉蓉回到房里,屏退众人,关门闭窗,直言不讳的问道:“妹妹,你我都是储秀宫的秀女,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我问你,你说实话,你可否深爱小皇子?” 玉蓉一愣,忍不住噗嗤笑了:“姐姐,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小皇子才多大啊?哪是我们姐妹能爱上的?说到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面子上能装装样子,把他当成是夫君,尽一尽妃嫔的责任,心底的落寞和空虚,寂寞和难过,夜里躲在被子里伤心,这些苦楚又有谁知道呢?” 曼文听着这番话,就像是讲述着她自己的处境般,哭得更凶了,哽咽着:“你我年纪轻轻,难道要一直这样度日吗?等到小皇子长大,你我日渐衰老,他不管是当上了皇上还是王爷,肯定会纳妾,找些貌美如花的女子,还会记得我们守护着他十几年的情分吗? 稍有不慎,再把你我二人的妃嫔之位休掉,咱们的一辈子岂不是毁在了他的手中?不瞒你说,我观察了小皇子多日,他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更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哪怕我父亲拉下脸面救他出来,还要被他咒骂! 小皇子如果能飞黄腾达,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这些旧人通通废掉,还有静贵人,本就是个狐媚胚子,小皇子怎么可能对你我真心?说到底,还不是无可奈何选择了咱们二人!” “姐姐……”玉蓉也泪眼汪汪,叹声叹气道,“你比我要好得多,你还有娘家撑腰,丞相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静贵人顾忌着丞相的地位,也不敢在你面前嚣张。 哪像是我啊!我没有娘家,父亲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的皇宫里。姐姐,我宁愿嫁给市井间的凡夫俗子,过着平凡的日子,相夫教子,也不想留在小皇子的身边,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可惜咱们有的选吗?咱们命苦,我命更苦,怕是这辈子要老死宫中了!” “谁说没得选!?”曼文擦干了眼泪,眼睛的眸光透着阴狠,一副不死不休的语气,笃定道,“妹妹,咱们与其认命了,不如赌一把。只要小皇子死了,你我二人就可以顺利的离开皇宫,要让他死得顺理成章,我们不用殉葬,这样就自由了。哪怕下嫁给地位卑微的心爱之人也好!” 第183章 可否寻得到虚幻散? 文亲王府。 云姑姑把惜雪安排在了东殿最好的一间客房,红色的实木桌椅床铺,窗明几净,通透敞亮,打开窗桕,外面是假山小溪,一株株松柏立在了竹亭两侧,美不胜收。 随身侍从黑鸦和大憨居住在隔壁的两间客房,紧挨着惜雪,有个照应。 夜晚,李君麒在府内设宴,只邀请了惜雪一人,由文亲王府的膳房准备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整齐地摆放在正厅的圆桌上,围成一圈。 参见宴席的人有李君麒、子瑜、惜雪、大憨、黑鸦和正王妃唐安夏。 伺候宴席的婢女都是贴身信得过的几位,云姑姑、芳嫣、玉华、李姑姑和蓉儿。 其余人等必须在门外守候,没有李君麒的命令不得入内。 好在是院子里都是东殿的人,也经过了唐安夏的层层筛选,所以不会走漏风声,也不敢出卖消息惹是生非。 入席之后,李君麒先端起斟满的酒盅,朝着惜雪恭敬道:“城主,本王敬你一杯!感谢你在西郊城的照顾,感激你向本王推举了一位明君,你我是志同道合的挚友,本王不会忘记你的情分。” 惜雪急忙端起眼前的酒杯,一手捏着杯体,一手拖着杯底,仰头一饮而尽,随后,白皙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晕之色,面容略有羞涩道:“殿下,我不胜酒力,平日里极少饮酒,偶尔喝些城里自酿的清水酒,基本上没有酒的度数,喝了也不会醉。” “本王这是上等的女儿红,难怪你会觉得有点迷糊!你若不喜欢,云姑姑,给城主更换凉茶。”李君麒吩咐道。 云姑姑撤下了摆放在惜雪跟前的酒壶,端来一枚白玉瓷壶,里面是刚刚泡好的珊瑚龙井,她亲自给惜雪倒上了一杯,放置在他跟前的桌面上。动作干净利落,挑不出半分的问题。 惜雪不禁赞叹了句:“殿下,你的这位姑姑当真是难得的人才,可要好生珍惜啊!” “那是自然,云姑姑曾经跟随在本王的母亲身边,家父出事之后,她才留下来伺候本王,实属忠心耿耿多年,深知本王的喜好。”李君麒也对云姑姑赞不绝口。 唐安夏坐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的脸颊闪现了一丝丝的不悦之色,惜雪怕是知道她对于云姑姑的提防,于是主动说起这些事,来招惹她不高兴。 谁知,惜雪瞥了一眼唐安夏,又故作不知情的问道:“殿下?我在东殿住着,听奴才们议论,您还有一个王妃,住在西殿,为何不邀请她一同前来用膳?” 李君麒姿态闲雅,笑容里透着渐渐的邪气,讪笑道:“西殿居住的是侧王妃,皇后娘娘赏赐的,本王不喜欢她,就安置在西殿好生养着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殿下是真心独宠正王妃啊!”惜雪的口吻阴阳怪气的,唇边弯起一抹弧度,美丽妖冶中有一种浓浓的醋意。 李君麒敏感的察觉到了惜雪对于唐安夏的敌意,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惜雪不喜欢唐安夏。 于是,李君麒垂下眼睑,吃了两口菜,像涂抹胭脂般红润的双唇抿了抿,岔开话题道:“城主,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本王会暗中派些死士保护你的安危,再命令暗卫乔装打扮成为随从护送你,等你顺利到达西郊城,本王的人再撤回来。” “好,殿下款待周到,思虑周全,万分感谢。”惜雪双手端起茶盏,因皮肤白皙,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他敬意道,“我以茶代酒,干了这杯!” 几杯下肚,李君麒的眼底略显深邃道:“城主能否帮助本王一个忙?或者说,乃是帮助二皇子!” 惜雪定睛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回道:“殿下请讲,我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二皇子和殿下失望。” 李君麒勾起唇角,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好似一望无际的潭水般,缓缓道:“本王听说江湖中有一种毒药,名为虚幻散!此药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混合在滋补的汤药中,每日服下,两年三年的时间就能掏空人的身体,导致虚弱衰竭而亡!敢问城主,可否寻得到虚幻散?本王有用处。” 惜雪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他自然是听说过这种毒药,只不过这么多年没有真正见识过,西郊城一向是和谐富饶,自然也极少有动手脚的,勾心谋算的人。 “不知殿下有何用!?难道要除掉某个对手吗?”惜雪好奇的问道。 李君麒微微摇摇头,思量道:“本王私下和二皇子商讨过如今的形势,因不能轻易暴露你的身份,就没有邀请你一同商议! 如今丞相手下替他卖命的江湖人士已经除尽,武林人士都知道替丞相卖命的下场,他一年半载是无法再培养一支这样强壮厉害的暗队了!如今只剩下丞相府和侍卫府兵保护,可以说掀不起什么大浪。 原本他是希望除掉二皇子,除掉大皇子,导致皇上的子嗣只余下小皇子一人。到时候皇上不得不把皇位交给李嘉!而今这个计划行不通,他一定另谋策略。 本王和二皇子经过了一番商议,定要先下手为强!趁着丞相如今腹背夹击,断掉了左膀右臂,不能为所欲为,我们可以好好谋划一番,让他彻底不能翻身!” 惜雪听懂了李君麒的意思,可到底是怎样的计划,他却颇为不解道:“殿下,丞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朝元老,你们有什么法子能把他扳倒?即便是没有了江湖人士的相助,他在朝廷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啊!” 李君麒邪魅地笑了下,神秘兮兮道:“正是如你所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还有一个人能治他的罪!只要这个人出手了,他必死无疑。而虚幻散则是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人多口杂,我就不详细的告知你了!” 惜雪会意的颔首道:“好!我明白了!请殿下转告二皇子,我一定尽快寻来虚幻散,派遣大憨和黑鸦亲自交到你的手中,不会让多余的闲杂人等知晓此事!” “辛苦你了!”李君麒抬手自然的拍了拍惜雪的肩膀,鼓励似的说道,“本王的府内有一箱上等货色的翡翠,明日一同拿回西郊城。二皇子承诺,将来会让西郊城越来越富饶,国泰民安!” 惜雪稍微低下了头,卷翘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一抹激动神情,声音也变得温顺了些:“多谢殿下,其实我们西郊城不缺金银珠宝的……” “本王的一点心意,收下吧!”李君麒收回了放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不知为何,他也感觉到了当他触碰到惜雪身体的一瞬间,对方似乎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寒暄问暖闲聊了一些,天色已经黑透了,几个人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李君麒便招呼殿外的下人们进来撤掉桌子收拾干净。 继而,吩咐云姑姑:“亲自和婢女们一起,把城主及两位侍从送到客房好好休息。” “是。”云姑姑挑选了几位手脚麻利,干活迅速的丫鬟,朝着东殿的客房走去。 唐安夏则是恭敬的福了福身:“臣妾先回去沐浴更衣。” 李君麒唤住了她,柔声道:“安夏,我随你一起去。” 唐安夏一愣!一起沐浴更衣吗?李君麒这是玩的哪一出? “殿下,您是不是喝多了?”唐安夏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抗拒。 或许是她小气了,刚刚惜雪提到了云姑姑和侧王妃的事,摆明了是让自个儿难堪,唐安夏心里厌恶惜雪,就像是讨厌明月和梦琪一样。 李君麒同样是怔了怔,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本王和你一起吗?” 唐安夏注意到了,李君麒又在说本王二字!他一般对亲近的人,都会直接称呼我,这是第二次对自己说本王,摆明了他的身份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妾很喜欢。”唐安夏立刻换上了一张明媚如春风的笑脸,吩咐芳嫣准备好热水,她挽着李君麒的手臂,去了内阁…… 第二日,李君麒早早起来送走了惜雪,临行前,惜雪取下了戴在手腕处的一枚玉镯,亲自拉起李君麒的手,给他戴上,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殿下,这个玉镯乃是我们西郊城的宝贝,普天之下只有一块!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对于修炼内功有极大的帮助,我从小带到大,也该给他换一换新主人了!” 李君麒晃动着手腕,仔细瞧着上面如棉絮般的花纹,美丽高雅,绝非寻常宝物能够比拟的。 “如此贵重之物,本王受之有愧!”李君麒婉言拒绝,正打算摘下来还给惜雪。 谁知他忽然跪下叩首道:“请殿下务必日日夜夜佩戴在身旁!此乃我和殿下的信物,将来见物如见人!你我的挚友之情绵绵长长,不朽不灭!” 话已至此,李君麒若是再拒绝,岂不成了不知好歹么?!无奈之下,他只好搀扶起来惜雪,把手腕上的玉镯视若珍宝般,承诺道:“你放心,本王会好生留着它,念着你的赤胆忠心!” 惜雪凝望着李君麒,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舍,低声道:“殿下,此去不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很快!我会常常去西郊城,你放心就是。” 李君麒亲自为他掀开了马车帘子,望着他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朝着远方慢慢而去。 子瑜看着越来越小,知道看不清楚的背影,语气里略显诧异道:“殿下,你不觉得惜雪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吗?与他看二皇子的感觉截然不同,倒有点像是两位王妃看你时候的样子!” 连子瑜都知道的事,李君麒怎么会察觉不到?!更何况他是从现代世界穿越而来的人,对于“情不知何起,而一往情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还是见识过的。 只是这里是古代,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感情,现代世界都会备受争议指指点点,更何况落后的古代世间呢! 怕是惜雪也深知其中的道理,正在努力遏制心底的冲动吧! 如今想开,这世间万物皆有命数,或许他就是惜雪的命数劫难,逃不掉躲不开,只能一下子载进去。 然而,这世上的人,真的可以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而无动于衷吗?真的会对世人的恶意不理解的目光,而不为所动吗? 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啊? 正当李君麒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他的思绪被迎面而来的红衣女子所吸引。 女子实在是太美了,异域风情的大红色衣装,走起路来翩翩起舞就像是美丽的人间仙子,浓眉大眼高鼻梁,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碧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子瑜打破了宁静。 碧玺步步生莲般走到了王府门前,双手交叉搭放在肩膀上,轻轻颔首,这是他们西域之国的礼仪。 “参见文亲王!小女子在客栈实在是闷得慌,四面墙壁的图案已经记在脑海里,背下来熟练于心,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于是问了店小二文亲王府的位置,亲自来找殿下,辞行!” “你要走!?”子瑜和李君麒异口同声的问。 碧玺嘴边浅笑,点点头。 李君麒的眉心微微一蹙起,白皙的脸庞略显深沉,眸光里涌动着让人猜不透看不懂的情绪,挽留道:“不可,碧玺!你是本王好不容易寻找到的秘术之人,你会的功法擅长的东西,本王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个。 更何况还有两面墙壁的秘术没有解答出来,本王不能让你离开,漂泊四海,下次见到不知猴年马月,本王以后需要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你是一个百年不遇的人才!不如这样,你留在文亲王府,这里锦衣玉食,自然不会觉得烦闷。” 瞅着碧玺犹豫不决的样子,李君麒继续提议劝说她:“本王封你为文亲王府的座上贵客,每月享受一两银子的俸禄,地位相当于子瑜这般尊贵,居住在正北殿,那里曾经是家父家母的寝殿,很是宽敞,风景极好。 以后你就安心的留在王府修炼,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子瑜,本王一定会尽力满足你。江山霸业,需要你!碧玺你是一个百年不遇的人才,埋没在人海中真的太可惜了,你们西域之国的秘术非常厉害,本王很欣赏!” 碧玺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李君麒如此强力的挽留,一向是冷漠无情,淡定自若的李君麒,竟然会对她着急! 第184章 小心殿下爱上她! 碧玺犹豫了半天,李君麒的盛情邀约,着实让他心动不已。她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西域之国的秘术师,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学习至今,十五岁离开了家族开始四处奔波,一边钻研秘术,一边享受着沿途的风土人情。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落脚在某个地方,从此安安稳稳的度日,她的心向往着自由。她选择离开西域之国,正是为了实现她的梦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着,没有牵绊,也没有思念。 若是留在文亲王府,怕是等待着她的将会是另外一番天地,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李君麒凝望着她绝世美貌的容颜,再次承诺道:“碧玺你放心,你的吃穿用度,文亲王府都会尽力满足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碧玺透过敞开的大门,悄悄的看了几眼王府的模样,风格雅致,不似金碧辉煌的宫殿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竹亭小巷,还真真是她欣赏的风格。 “殿下,小女子可以在你的府上暂住一些时日,等到殿下的霸业完成,小女子就离开这里,游历四海才是小女子的梦想,短暂的安定下来,只是源于你我之间的一场缘分。” 碧玺莺莺燕燕的答应道,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似天边璀璨的繁星般绚烂夺目,皮肤白皙得好似天山的雪莲花,整个人美得好似人间尤物,不食人间烟火。 李君麒盛情的邀请她进入了王府,并且吩咐管家道:“告知王府上下,碧玺姑娘乃是我们王府的座上贵客,任何人不得怠慢。另外,把正北殿收拾出来,父亲母亲不居住多时,难免荒废了些,命令府里所有的下人们放一放手中的事,先去打扫正北殿。”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管家连声答应着,雷厉风行。 李君麒转头对一脸好奇的碧玺笑道:“本王带你参观一下王府,这里还是挺大的,你头一回入住,不要迷了路,还有的地方是禁地,不能随便走动,我会依次的告诉你,记在心里就好。” “好,小女子谢过殿下。”碧玺的笑容美若天仙,两侧脸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很是迷人。 云姑姑远远的瞧见了李君麒领着一位打扮怪异的女子,指着不同的地方有说有笑,便匆匆凑过来,福了福身:“参见殿下,请问这位是……” 根据云姑姑的了解,李君麒除了深爱着的唐安夏,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就连白梅和芷莲深爱他多年,李君麒都能无动于衷。 而且这位女子穿得衣裳是正红色,薄薄一层纱巾似的飘逸如仙,面容姣美,一看便不是皇城中生活的女子。 李君麒英俊的脸颊闪现着神采奕奕的欣喜,轻勾唇角,顿时闪现个好心思:“云姑姑,这位是碧玺姑娘,来自遥远的西域之国。本王请她到府上做客,东殿不需要你伺候了,有子瑜和正王妃身边的丫鬟足够,你去正北殿照顾碧玺姑娘的饮食起居,相信有你在,碧玺姑娘一定能够在王府被照料得极好。” 云姑姑愣了愣,她一向是伺候李君麒的,忽然被派遣伺候一位陌生的女子?难道殿下对她另眼相看?而且还入住在正北殿,那里毕竟是当初摄政王夫妻的住处,足以见得殿下对这位女子的重视。 那么,唐安夏还有什么资格嚣张跋扈?云姑姑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朝着碧玺福了福身:“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好您。老奴看到奴才们都去正北殿打扫,还以为殿下要搬过去住,没想到是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老奴即刻就去安排,一定给姑娘的房间布置得像是公主的寝殿一般舒适。” “多谢云姑姑。”碧玺双手交叉,放在柔弱的肩上,微微颔首。 云姑姑不禁赞美道:“到底是西域之国来的女子,连作揖行礼都这般美丽,就像是跳舞一样。哎呦,老奴多嘴了,老奴见识短浅,第一次看见您这样的女子,心中欢喜,还请姑娘莫要责怪。” 碧玺清浅的一笑,嘴角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声音婉转动听好似鸟儿的歌唱:“不会,云姑姑直来直去的性子,小女子很喜欢。” …… 东殿。 蓉儿一路小跑,冲进了正在书房里写字的唐安夏。 芳嫣瞥了她一眼,哂笑道:“你怎么了?毛毛躁躁的!正王妃好不容易写会儿字,你还敢叨扰!” 唐安夏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正好迎上了蓉儿恐慌的眼神。神态自若的她略显诧异道:“蓉儿,何事啊?让你乱成了这个样子!” “不好了!正王妃!大事不好了!”蓉儿几乎是哭腔,她真替她的主子担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唐安夏缓步走上前,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一点小事就慌乱心神,手足无措的姑娘家。经过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大风大浪,今时今刻的唐安夏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了?你慢慢说。”唐安夏的语气平静如止水,一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蓉儿深深的吸了两口长气,缓缓道:“正王妃,殿下清早送走了惜雪,结果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听下人们传言,那女子是西域之国而来,长得极其漂亮,穿着打扮更是怪异又风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竟然把她留在了王府,命令所有的下人们去收拾正北殿,连咱们东殿的奴才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正北殿帮忙了。听闻殿下要把她安置下来,让她长久的居住,而且派云姑姑亲自去伺候她。奴婢还听说正北殿曾经是摄政王夫妇居住的地方,相当气派。 如今整个王府都在传这件事,有的传那位女子的美貌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有的再传殿下对她另眼相看,对她多么的好。更有甚者……他们说……说……” “但说无妨。”唐安夏冷冷道,她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垂下的绵长羽睫遮挡住了眼底的落寞而哀伤。 “他们竟然说……正王妃一定要小心她!小心殿下会爱上她!”蓉儿鼓足了勇气,终于把这句话吐出来。 “放肆!连这种蠢话都敢随便乱讲!正王妃!奴婢这就去院子里问问,看看是谁不要命了!竟敢在背后嚼舌根子,议论您的是非!最近咱们对这群下人们太好了点,一个个都不知道几斤几两,还敢蹬鼻子上脸了!真是太过分了!” 芳嫣气得暴跳如雷,不容分说就要往外跑。 唐安夏立刻唤住了她:“不得冲动!你出去撒野算什么?只能让西殿的侧王妃,还有云姑姑、芷莲她们看笑话!” 芳嫣的脚步停下来,她杵在原地片刻,转身,瘪瘪嘴角,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委屈巴巴道:“正王妃……奴婢是替你不值啊!您每日为了王府操劳,一个人撑起了整个王府,还精打细算的谋些生意,让奴才们做些竹条的竹筐,婢女们做些女红香囊锦帕,拿到市集上卖。 咱们这才刚刚开张三天啊!府里闹出这等笑话!殿下这不是摆明了再打您的脸面吗?您在家里含辛茹苦的付出,殿下却在外面另寻欢乐!还敢把女子领回家里了……” “住口!”唐安夏不等芳嫣说完,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一双透着凉薄的眸子里瞧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尽管心里无尽的悲凉,她宁愿埋藏在深处,也不愿意显露在人前。 芳嫣终究是还是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抱怨着:“奴婢宁愿当初留在唐家,您还是唐家二小姐,奴婢是您的小丫鬟……哪怕挨骂,偶尔被三小姐陷害,起码活得不辛苦……” 过去吗? 唐安夏的脑海里绞尽脑汁回想着过去的经历,可惜她却想象不到什么乐趣。过去的种种于她而言,高兴也好,委屈也罢,早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和价值,她想要的东西,只是家族的平安富贵,李君麒的白头偕老。如今,家族保住了,既能平安,又能富贵。 若是李君麒不在了,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唐安夏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连同着百感交集的情绪一起咽下,她冷静道:“殿下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能自乱阵脚。你们要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有更多的人想要看我们的笑话,西殿的侧王妃已经向咱们宣战,还有云姑姑和芷莲,还有明月殿的公主,还有……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咱们怎么能认输啊? 咱们输了,就等于赔上了性命,咱们赢了,才能保住小命,才能保住富贵,哪怕殿下不喜欢我了,就如同皇上已经不再喜欢皇后和贵妃一样。也不要紧,我们只要像是皇后和贵妃那般,保住地位和荣华富贵,我们的余生照样生活得潇洒安稳。” 芳嫣和蓉儿相视一看,唐安夏的反应着实让她们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她会心怀怨恨,或是哭得撕心裂肺,或是伤心欲绝。毕竟他们二人是真心相爱过,这一路走来历经了多少的心酸和磨难,才拥有了今日的辉煌。 却不曾想到,唐安夏的悲伤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稳如泰山的冷静自若取代,真真是让人倾佩。 唐安夏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一边整理妆容,一边唤道:“芳嫣,去给我拿件白色的衣裙来,既然殿下都把人领进门了,我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亲自见一面才好。” 芳嫣又是一愣,紧接着,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大声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唐安夏更衣完毕,画了淡淡的妆容,发髻间戴着一枚银簪,再无任何的装饰。 路上,芳嫣好奇道:“正王妃,您为何不打扮得花枝招展些?把那个西域女子比下去!您长得这么美,只要浓妆艳抹,穿上正王妃的朝服,头戴步摇金冠!定能把她映衬下去!” “那怎么行啊?殿下看了会不喜欢的。”唐安夏阴阳怪气的回道。 芳嫣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瞅着四下都是忙忙碌碌的奴婢,里里外外在往正北殿搬东西,就不好多问什么。 等寻到李君麒的时候,他和碧玺已经参观完了整个王府的大框,到达了正北殿。 李君麒一眼瞧见了唐安夏,他的脸色骤然闪现了一丝不自在,转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俊逸,柔声道:“正王妃怎么来了?”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沉,他已经不再唤她‘安夏’了! “参见殿下。”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清亮的眸子看向站在二人中间的女子,真的很美,美到了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美到了这世间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和她比拟! 李君麒弯起薄唇,他在唐安夏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于碧玺的赞赏和羡慕,并没有怨恨和嫉妒,这样最好。他可不希望后院起火,两个女子争风吃醋,影响了他的雄图霸业。 只要唐安夏不主动引发战争,依照着碧玺的性子,她才不会参与道勾心斗角中。 “碧玺,这位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安夏,这位是碧玺姑娘,本王邀请的座上贵客。” 碧玺浅浅一笑,日月都失了光泽:“参见正王妃。” 她依旧是双手交叉,扶在肩上,微微颔首行了礼。 唐安夏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嘴边含笑,声音不疾不徐,淡定自若道:“真是个好姑娘,难怪殿下让你搬到王府居住,本王妃很喜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无需见外,本王妃会竭尽所能的满足你。” “多谢正王妃。”碧玺又行了一礼。 唐安夏转身,一步步走到了正北殿的中间,仰头看着尊贵的红色大门,忽地,跪了下去! 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芳嫣见状,急忙一同跪下。 唐安夏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复而,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朗声道:“臣妾!文亲王府正王妃!拜见摄政王!听闻这里是您的住所!臣妾一直心怀敬畏,不敢前来打扰!如今,正北殿入住新人!臣妾亲自前来拜见,愿您在天之灵,福顺安康!愿您保佑摄政王妃平安,保佑文亲王府昌盛!” 说罢,唐安夏再次跪下,开始三叩九拜,行大礼。 芳嫣顺势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难道敢不跪拜摄政王吗!?没有看到正王妃的诚心吗?” 第185章 我要成为小皇子的养母 正北殿的下人们一听这话,面面相觑,接二连三的跪在了地面上,他们连方向都和唐安夏一模一样,对准正北殿,连磕三个响头。 复而,唐安夏缓缓地站起身来,清丽的面容虔诚,声音朗朗道:“摄政王,臣妾带领着文亲王府的奴才们,向您叩拜行礼,您且放心,只要有臣妾在一天,定会善待您和王妃,定会好生打理文亲王府的内外,绝对会把王府发扬光大,让王府的荣华富贵经久不衰!” 看到唐安夏已经站起来了,下人们陆陆续续也站起身,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地继续打扫殿内和庭院。 李君麒的脸色渐渐昏暗,他知道唐安夏的此举,很明显是做给整个王府的下人们瞧一瞧,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自己领来了一位西域之国的女子,哪怕让她入住了正北殿,文亲王府的女主人依旧是唐安夏一人,正王妃之位是不会被任何人夺走的! “正王妃,您可真是孝顺的好人。”碧玺却不明所以,根本不了解唐安夏的下马威,一脸单纯的笑盈盈称赞。 唐安夏眼波流转,细腻的情绪在眼底暗涛汹涌,她浅笑着:“碧玺姑娘真的是冰清玉洁,让人不得不爱,你安心住在这里,相信摄政王的在天之灵,看到有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入住,也会心里欢喜的。” “多谢正王妃。”碧玺双臂交叉,双手搭放在肩膀上,礼貌地行礼。 唐安夏瞧得出来,李君麒的脸色阵阵不悦,便福了福身识趣的退下:“臣妾还有要事处理,辛苦殿下陪同碧玺姑娘参观,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唐安夏转身离去,不再等待李君麒的回答。她知道,李君麒是不会挽留她,这怕是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相爱以来,头一回的冷战。 不知何时,两人竟然觉得生疏了些。仿佛过去的时光,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一般。 芳嫣扭头观望了好几次,发觉李君麒依旧是和碧玺兴致勃勃的介绍这里那里的,整个人气恼的抱怨道:“正王妃!殿下和你怎么了?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唐安夏的眼底隐隐约约藏着落寞和哀伤,喃喃自语又像是独自倾诉般:“是啊,我们是怎么了? 他对我,似乎从梦琪和芷莲的指正开始,产生了怀疑。也或许是从他认识了碧玺,见识到了西域之国的女子美貌独特,曾经的情分不知不觉就变了。 而我对他,应该是从明月殿开始,感觉到他再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是他的独一无二。从见过惜雪开始,就觉得殿下的魅力,注定他拥有无数人的追捧和喜爱。 一个男子拥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利,英俊潇洒的面孔,气宇轩昂的气质,就好比殿下这般尊贵的存在。 他怎么会情有独钟的只爱我一个人呢!?以前是我想的简单,以为爱情就是两情相悦,白头偕老,如今才发觉,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男子,注定身边将会有数不清的追捧者,也注定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他的生活里不会只有爱,只有文亲王府的责任。 还有利益,权势的争斗,很多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注定了这份情,不会是以前那般纯粹了。” “正王妃,您后悔了吗?嫁给殿下,若是当初您没有拒绝大皇子,选择了一直倾心于您,暗中保护您的大皇子,或许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啊!” 芳嫣忍不住感慨着,她依稀的记得清楚,大皇子为了保护唐安夏,赠送过玉佩,还派遣李姑姑和玉华来助唐安夏一臂之力,当初入选储秀宫,听说也是大皇子祈求皇上才成全。 若不是丞相和将军府一事,导致大皇子远去西北封地,唐婉凝的位子,恐怕如今就是唐安夏的了。 “大皇子很好,可惜他好歹是个西北王,又怎么可能对我情有独钟呢?他也是有野心有抱负的男子,为了利益和权势,终归还是要丧失掉原本的初衷啊!” 唐安夏忽然觉得,如今的她看得通透,特别是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哪怕心底再悲伤,再悲凉,都不觉得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可能是长大了,对于爱情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不再抱有希望。 …… 皇宫,甘泉宫。 锦贵妃听闻了小皇子和月公主一事,心里愈发的欢喜。 她整理好衣装,命令婢女沫儿去传唤静贵人,即刻到甘泉宫后身的梅林里见面。 当初皇上喜欢锦贵妃,知晓她喜爱梅花,就在甘泉宫的后面,扩建了一处林子,种植了很多的梅花树,还特意派人细心照料,好好打理修剪。 不知从何时开始,皇上慢慢的遗忘了这片梅林,收拾梅林的宫人们开始偷懒懈怠,锦贵妃很生气,责罚他们。 可惜,无论如何,梅林终究是被皇上遗忘的地方,渐渐的锦贵妃想开了,把打理梅林的下人们派遣到宫中其他地方,这里自由散漫随它生长,锦贵妃也不再多问多管。 如今的梅林,地面杂草丛生,树枝上各种各样七扭八歪,看不出来半分的美感。 锦贵妃静静地走在这里,脚下踩着落地的树叶吱嘎吱嘎地响,她抬起头,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曾经皇上也是陪着她,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走回东头。 “贵妃娘娘,静贵人来了。”沫儿带着面容憔悴的静贵人来到了梅林,按照锦贵妃的吩咐,只许她一个人前来,婢女留在甘泉宫等候。 静贵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前,朝着锦贵妃福了福身:“臣妾参见锦贵妃。” “看上去状态不好,是受了委屈吗?月公主欺负了小皇子,你吃了闭门羹,月公主不把你放在眼里,无奈只能去求丞相。 可惜他救回来小皇子的同时,又把你欺压一番,如今连他的女儿曼文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没有娘家的依靠,真是悲惨啊!” 锦贵妃冷嘲热讽的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自打注意到唐安夏拿着风筝,引着李嘉去往明月殿,她就派人悄悄的跟过去,暗中观察情况,事情的经过她基本上了解的一清二楚。 静贵人低眉顺眼,此时此刻的她,没有一丁点想要反抗的力量,就像是在暴风骤雨中打蔫的茄子,落寞颓废沮丧。 “贵妃娘娘传召臣妾来,臣妾不敢不从,月公主辱骂臣妾,臣妾不敢不听。若是娘娘为了出气,为了嘲笑,为了讽刺臣妾,那么娘娘您做到了。 臣妾除了皇上的恩宠,什么都没有。如今皇上的身体欠佳,不能宠爱臣妾,导致整个后宫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敢骑在臣妾的头顶作威作福! 在臣妾的心中,一直想找个依靠,以前想依靠皇上,如今只能依靠丞相。娘娘骂得对!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娘家靠不住,没有好的母家,才会处处被人限制,被人欺凌,臣妾无能!” 静贵人言到此处,声音开始哽咽,竟然瘪瘪嘴角,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整个人可怜巴巴的像是被人欺负的小鹿。 锦贵妃轻轻叹了口气,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宫中,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逃脱掉大染缸的洗礼,无论当初是多么的纯洁无瑕,早晚会变得面目全非。 锦贵妃不再兜圈子,她开门见山,缓缓道:“静贵人,其实本宫有个想法,自从得知了皇上的身子欠佳,一日不如一日,本宫就在谋划,毕竟皇上不在了,我们这些后宫的妃嫔只有两个下场。 或者是去皇家寺庙守灵,或者是陪着皇上殉葬,再或者打入冷宫孤独终老。唯有膝下有子嗣的妃嫔,皇子若是活着,才能侥幸的逃脱掉可怕的命运。 本宫命苦,一生所求就是能诞下子嗣,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可惜造化弄人,本宫孤零零一个人,在漫漫长夜的宫里实在是苦闷至极。 好在是本宫娘家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本宫的父亲又是前朝的老臣,母亲经营几家酒馆,生意不错,无论是前朝还是皇城,都算是指望得上的娘家。 所以,本宫突发奇想,不如静贵人把小皇子赠予本宫如何?我要当小皇子的养母!将来本宫帮他夺下江山,你是他的生母,虽然地位卑微,也可晋封为太妃。到时候本宫身为太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静贵人一脸懵,她完全没有想到锦贵妃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什么叫做把小皇子赠予她!?就是说,这个儿子要成为锦贵妃的孩子了吗?! 锦贵妃察觉到了静贵人的震惊,妩媚的脸颊透着诚恳,苦口婆心道:“静贵人,你好好想想,你这样的娘亲,无依无靠,小皇子跟在你身边,想要坐上皇位简直难于上青天!就只凭借着丞相一人的力量,就能定下来皇上谁去坐吗? 本宫则不同,无论是娘家还是前朝,本宫都能借上力。到时候本宫会亲自和丞相谈条件,用利益交换,让他支持小皇子。 凭借着你如今的处境和卑贱的身份,你拿什么和丞相叫板?你用什么去和丞相抗衡?哪怕丞相打了小皇子,你都只能忍耐!” 这话就像是一根刺,瞬间穿透了静贵人的心脏,锦贵妃说的没错,她眼睁睁的看着李嘉被丞相打了,偏偏无能为力。 若是小皇子有一个好的母家,就不会在宫中被人看不起,更不会成为丞相和旁人欺负的对象,也不会落魄无助,可怜可悲。 “贵妃娘娘,嘉儿毕竟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臣妾怎么忍心把她交到你的手中?!嘉儿就是臣妾的肉啊,您从未生养过孩子,怎么能理解臣妾的心情?!”静贵人的心里就像是被刀一点点的划破,百转千回,五味杂粮的情绪无比难过。 锦贵妃朝着沫儿使个眼色,沫儿会意的把事先准备好的箱子拿上来,打开呈现在了静贵人的面前。 只见里面是金灿灿的,白晃晃的金银珠宝,锦贵妃解释道:“这些是一百两,黄金白银拿到市井变卖,应该会更值钱。本宫一点小小诚意,不是为了和你抢夺儿子,而是为了本宫将来成为太后而打算。 小皇子是你生养的,永远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改变,你尽管放心就是。将来本宫辅佐他成为皇上,你就是仅次于本宫的太妃,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倘若没有本宫,小皇子就会成为丞相隆德的傀儡,哪怕是在隆德的运作下,真的成为了皇上,前朝有丞相摄政,后宫有曼文把持!小皇子会内外夹击,苦不堪言,那种日子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对吗?” 锦贵妃瞅着静贵人有点犹豫不决的模样,更加笃定了必胜的决心,笑道:“沫儿,把这个锦盒送到怡红院,交给金姑姑。” 紧接着,向前几步走到了静贵人的跟前,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语重心长道:“这一百两你拿回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你身边还有个女儿,虽说年纪小,总有花钱的地方,也算是本宫的一片诚心。 将来小皇子来到本宫的身边,本宫给他的好处比这一百两多得多,他可是未来的皇上,本宫讨好他都来不及,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你啊!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可是……可是娘娘,这平白无故的,臣妾有什么理由能把小皇子送到您的甘泉宫呢?”静贵人疑惑道。 锦贵妃转了转眼珠,妩媚的模样煞是动人,她抿唇笑道:“只要你同意了这件事,本宫自有法子!你放心,本宫会好好对待未来的皇上,更不会亏待你们母女,咱们互利互赢,岂不是天下美哉美哉的好事?” 静贵人犹豫不决,她原本就是一个贪恋权贵,不择手段,野心勃勃的女子。 或许换成是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偏偏静贵人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对她,对李嘉都颇有好处,如此手段未尝不可。 “请容许臣妾思量几天……”静贵人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她想着,总要询问李嘉的意见,先说服李嘉,再回禀锦贵妃。 “本宫等你的好消息!静贵人是个聪明人,一定会选择本宫这条路。”锦贵妃自信满满道。 静贵人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沫儿看着她柔柔弱弱的背影渐渐走远,嘟囔着:“她能答应吗?” “当然。”锦贵妃笃定道,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贱婢而已,本宫怎会与她为伍?” 第186章 你说好笑不好笑? 沫儿瞅着锦贵妃的模样,不解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锦贵妃的容貌妖艳妩媚,一双丹凤眼此时流露出来丝丝谋算,低声道:“等到小皇子放到本宫这里养着,寻个由头,要了静贵人的性命即可,她若是活着,小皇子永远不可能真心对待本宫,只有她死了,小皇子没有了依靠,才会一心一意的听从本宫命令,乖乖顺从本宫的话。” 沫儿眼底闪过一缕惊诧:“可是,静贵人膝下还有一位年幼的小公主。” 锦贵妃嗤鼻一笑:“一同接到甘泉宫就是了,区区一个公主,本宫又不是养不起,况且她是小皇子的亲妹妹,只要小公主乖乖听话,也是本宫控制小皇子的一个筹码。 毕竟本宫和小皇子没有血缘关系,如今他都十岁了,也不可能培养出来太真切的感情,无非是各图所需,相互利用罢了,本宫何必留着静贵人那个碍眼的累赘!” 沫儿听懂了锦贵妃的意思,不觉赞赏道:“娘娘真是神机妙算,如此一来,您就是后宫唯一的太后,皇上唯一的母亲。” “那是自然,二皇子想要得到皇位,没那么容易,丞相这关他就过不去,到时候发配到边境当个亲王,皇后是不会独自留在宫中的,她会陪着二皇子远赴边境,这样一来,后宫只剩下本宫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子,管她是月公主还是新上任的皇后,都得对本宫俯首称臣。” 锦贵妃优雅媚态的脸颊露出一丝冷笑,她看着梅林里杂乱无章的野草,嘴角闪现一抹不屑,纵使失去了宠爱又如何?这世间本就是有得有失,周而复始,谁又知道这下一步棋走得是对是错?谁又知道下一个赢家是皇后、还是自己呢? …… 文亲王府。 所有的下人们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收拾好了正北殿,碧玺高高兴兴的住在正房,云姑姑特意派人去市集上,买了很多异域风情的衣裳和造型独特的首饰,非常符合碧玺的身份和气质。 管家安排了一些手脚麻利,有经验的奴才婢女们,留在正北殿伺候碧玺的饮食起居。 余下的人,被唐安夏传召到了东殿,吩咐道:“王府里来了新人,不代表我们的计划发生变化。正北殿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云姑姑照顾着,其他各个殿里的人都要做好自个儿的事,闲暇的时间,奴才们继续编织竹筐,婢女们刺绣锦帕,然后每隔一天,由李姑姑领着三个人拿到市集上变卖。 得到的银子按照老规矩分配,一共分成三份,一份留在本王妃这里,一份留给王府,记在账簿,另一份发放给所有做工出力的下人们。等到以后挣的钱多了,相信你们的分红也会更多。当初想到这个主意的两个奴才,明日找到李姑姑,一人领一两银子作为奖励。 你们私下可以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好的主意,能帮助王府的同时,还能帮助你们自个儿赚钱,只要办法好被采纳了,就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奖赏,赚来的钱还有分红。 所以各位不要把心思放在正北殿,无论来了几个新人,无论殿下带来多少喜欢的女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做好眼前的事,才能谋划好未来的事,文亲王府的正王妃永远都是我,对所有人都是奖罚分明,懂了吗?” 满院子的人异口同声道:“是,奴才等谨遵正王妃的教诲!” “你们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 唐安夏屏退了众人,回到房间,芳嫣帮她更衣,洗漱完毕,扶着她躺在床上,问道:“正王妃,您真的不在乎吗?殿下对待碧玺姑娘,未免太好了些,今日忙完了,直接回到东殿正房休息了,都没有来偏房看看您,就这么几步远的路,他都不愿意来。” “他是生气今日我的所作所为,但我不后悔,我若不是大张旗鼓的来个下马威,以后如何在文亲王府立足?我若是选择息事宁人,对于其他人来讲,看我难过伤心郁闷,不就是看我的笑话吗? 特别是西殿的两位,就更加高兴得意了。况且我这次若是丢了颜面,下次他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如何统领文亲王府啊!殿下再怎么样,都不会免除我正王妃的位子,只要我能稳稳地坐在正王妃的椅子上,就要有个当家人的样子,让府内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主子,对我必须要忠心耿耿,心怀敬畏,不得忤逆,更不能陷害。” 唐安夏的眼神非常坚定,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充满灵气的光芒。她的手里握有李君麒最重要的把柄,当初他们相爱的时候,李君麒是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此事只有她、子瑜和芳嫣三人知晓。 芳嫣和子瑜不会说什么,但是,倘若李君麒真的把赶走她,唐安夏不介意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她会把李君麒根本不是真正的文亲王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甚至会去皇家寺庙,把修行的摄政王妃接回来,亲生母亲总能分辨出自己的儿子,小时候的事情一对,就能对得上。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的时候,连唐安夏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她没想过有一天会利用到了李君麒的秘密,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可怕预谋。 芳嫣轻轻叹了口气,拉着被子帮唐安夏盖好,呢喃了句:“正王妃,奴婢知道你心里难受,过去您和殿下恩恩爱爱,慢慢的两个人愈走愈远,怎么会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委屈啊?” 唐安夏平躺着,嘴角的笑容略显苦涩,缓缓道:“委屈又能如何?难过又能如何?殿下回到我身边,我还是做好正王妃该做的事,保护我的家人。殿下不回到我的身边,我依旧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保护我的家人。无论如何,你们这几个家人羁绊是割舍不断的,正王妃的位子我也要坐稳了。 所以殿下在也好,不在也好,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活得开心点,或是活的难过点,如今我不那么相信爱情了,也不执著于和殿下地久天长,或是白头偕老,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并非我能决定的。” “正王妃若真是想得开,倒是一件好事,奴婢在外面候着,您睡不着就喊奴婢。”芳嫣吹灭了蜡烛灯,睡在了内阁的另一个床榻上,距离着唐安夏很近,随时听候她的差遣。 辗转反侧,唐安夏难以入眠,一想到了今日瞧见碧玺的模样,就莫名其妙的不痛快,那女子真的很美,唐安夏心中不知是嫉妒,还是恼怒,但不得不承认,她是那种美得让人望上一眼,就被深深吸引,再也无法忘记的类型。 “碧玺……”唐安夏自言自语念了句她的名字。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的出现,注定要成为自己和李君麒之间的隔阂吗?唐安夏疲惫的合上了眼睛。 翌日。 唐安夏洗漱完毕,来到正厅用膳,发现李君麒如往日一样,坐在圆桌旁耐心的等待着她,就好像昨天的不愉快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臣妾参见殿下。”唐安夏福了福身,继而,坐在了李君麒的对面。 两个人不说话,一个一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 片刻,李君麒放下筷子,定睛看向唐安夏,柔声道:“本王对碧玺姑娘是欣赏之情,绝非男女之间的情意,你无需多想。” 唐安夏愣了下,抬眸迎上了李君麒犀利的目光,浅笑着:“臣妾不敢多想,臣妾愿意相信殿下的真心。” “如此甚好,今日我要去皇宫拜见二皇子,你好好留在王府。”李君麒嘱咐着。 唐安夏微微颔首:“殿下放心,臣妾不会去找碧玺姑娘的麻烦。” 李君麒欲言又止,其实他是真的担心唐安夏会对单纯无知的碧玺下手,只是没想到唐安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并且直白的讲出来,丝毫没有避讳。 “臣妾恭送殿下。”唐安夏起身行礼,她也不想过多的解释。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不要和李君麒共进早餐,免得影响心情。 芳嫣扶着她去外面走走,经过正北殿的时候,唐安夏注意到里面悄无声息的安静,脚步停驻在殿门前,唐安夏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瞧。 “姐姐好有雅致!” 身后一个女子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语气里还浸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唐安夏转过身来,冷漠地瞪了一眼来者,不屑的反问道:“彼此彼此,侧王妃不好好的留在西殿反省,竟然跑到正北殿,莫非是想要看看貌美如花的女子长得到底什么模样?” 梦琪笑着走到了唐安夏的身边,秀气的脸蛋此时焕发青春,神采飞扬,唇边的笑容不减分毫道:“姐姐猜得没错,臣妾啊,就是好奇,到底是漂亮到了何种程度的女子,能够把殿下迷得团团转。明明前些日子,殿下和姐姐爱得死去活来,让人好生羡慕,煞是感动! 谁曾想过,殿下去了一趟西郊城,竟然认识了一位西域之国的女子,还把她安置在了王府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姐姐啊,臣妾真心替您不值得,守在王府里任劳任怨,整日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费尽心思,结果殿下的心早就飞到了正北殿!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啪!’ 唐安夏甩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了梦琪的脸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喷发着怒火,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放肆!殿下的心思,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殿下喜欢谁,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做主!今儿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倘若传到殿下的耳朵里,怕是要赶你们主仆二人离开王府!” 梦琪一手捂着脸,侧着头恶毒的瞪着唐安夏,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你连我都敢打,信不信我一巴掌能要了你的命!” “那你就等着尚书府满门抄斩给本王妃陪葬!”唐安夏挑了挑眉头,她还会害怕梦琪的威胁?如今她除了娘家一个尚书府,可以说前朝后宫文亲王府没有半分的依靠。 两个人的动静,吸引到了正北殿的下人们,她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导致了碧玺也好奇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唐安夏正站在殿门前,立刻一溜小跑过去,双手交叉,搭放在肩膀上行礼:“参见正王妃。” 梦琪循声望去,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好似百灵鸟的歌唱般让人听上去就被吸引。 她长得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鼻子和耳朵上分别佩戴着漂亮的鼻钉和耳钉,红润饱满的嘴唇粉嘟嘟的,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正红色衣裳,窈窕婀娜的身材几近完美,清风拂过,飘飘若仙。 “这位是侧王妃,梦琪,这位是碧玺姑娘。”唐安夏冷冷的介绍道。 碧玺用同样的动作回了礼数:“参见侧王妃。” 梦琪这才回过神来,她忽然间理解了李君麒的做法,连她一个女子都会被碧玺吸引,别说是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男子了! 唐安夏睨了一眼默不吭声的梦琪,她总算是闭上嘴巴不吵不嚷了,不让她见一见,她不知道自个儿的想法多么浅薄。 “碧玺,你在王府住的可习惯?本王妃来是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者那个婢女不听话惹你生气了,尽管和我说,不用客气。” 碧玺笑得好似盛开绽放的雪莲花,莺莺燕燕道:“多谢正王妃,这里真的很好,比小女子住的客栈好多了,而且下人们对我很客气,照顾的周到,吃的东西也很好,衣裳首饰什么都不缺。碧玺何德何能,得到了殿下这般的照顾,心里感激。” “如此甚好。”唐安夏的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轻轻地拍了下碧玺的小手,“你安心住着,就像自己家一样,本王妃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让侧王妃陪你闲聊吧。” 言毕,唐安夏似笑非笑得从梦琪的身旁擦肩而过,她就不信,梦琪能制服这位西域女子。 碧玺伸开一只纤细的手臂邀请道:“侧王妃,进来坐坐吧。” 梦琪冷笑了下,摇摇头:“我怎么敢踏入正北殿呢?你没听奴才们说过吗?殿下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我的西殿,你没来的时候,殿下的心思都在正王妃身上。今儿你来了,殿下的魂儿啊,又都跑到你身上了,怕是更轮不到我这个被冷落多时的侧王妃了!” 第187章 皇上的生辰宴 碧玺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润,她娇羞的模样如同天边红彤彤的云彩,美得不可方物。 她抿着红唇笑道:“侧王妃多虑了,小女子和殿下萍水相逢,入住文亲王府实属缘分,并非您想象中的关系。” 梦琪冷笑一声,挑了挑弯弯的柳叶眉,狐疑道:“我能想象什么关系啊?!谁也不是傻子,这男子和女子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吗?等到哪日殿下一高兴,兴许册封你当侧王妃,你和我就平起平坐了。 说起来这王府里啊,正王妃只能有一个,侧王妃可以有两个,缺少的位子你来补上,再好不过了。殿下也满意,正王妃也挑不出来毛病,毕竟你不是皇城的人啊,殿下一时新鲜在所难免。” 碧玺越听越糊涂,她对于王府的等级制度并不了解,而且从来都没有钻研过大宅子里的各种斗争,梦琪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碧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含义。 她只得佯装听懂了,讪讪一笑道:“侧王妃所言极是,碧玺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欢迎侧王妃常来正北殿坐坐,教一教小女子,在此谢过。” 梦琪张了张口:“……” 她还想冷嘲热讽几句,可惜当她嫉妒的目光对上了碧玺纯净无暇的眼神,那一刻,肚子里的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她能说什么?怕是说的再多,都没有半点用处。 “我们走!”梦琪扭头招呼着芷莲,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正北殿! 芷莲瞧得出来,梦琪的脸色很不好,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侧王妃,您是生正王妃的气?还是因为碧玺姑娘而不高兴啊?” 梦琪从鼻子伸出发出了一丝冷哼道:“我告诉你,别看碧玺单纯得很,越是她这样的女子,做起坏事来越心狠手辣。 而且,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永远都是无辜的,这样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唐安夏以为她能高枕无忧吗?如今看来,她们二人早晚要有一场场恶战,我只要推波助澜,稍微使用点手段,就能让她们两个同时倒下,当王府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殿下的眼里就只能看到我了。” “侧王妃打算怎么做?”芷莲好奇道。 梦琪提防的瞄了她一眼,心底暗自盘算:你又不是我的锦条,不过是殿下身边的贱婢,我怎么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继而,梦琪冷冷的答道:“时机尚不成熟,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等着看好戏吧!” …… 皇宫,凤仪宫。 文亲王来找二皇子,两个人约在了凤仪宫最西边的一间空房见面。四周荒废,没有闲杂人等,连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当然,皇后是知晓这件事情的,并且成功的把众人屏退,精挑细选那个最安全的房间。 于她看来,文亲王就是当初白发苍苍的老者,口中所说的贵人,他是能帮助二皇子登基为王的大贵人!绝不会错。 所以,皇后对文亲王的态度格外谦和,甚至语气里有点巴结讨好的感觉。 空房里,皇后命令嫣儿备好了热茶,派人收拾干净,并且取了一枚银针放在桌上,喝茶前让他们先测试一下,防止有漏网之鱼下毒。 等到奴才把文亲王带来之后,保护二皇子的侍卫才离开房间,连同全部的奴才都远离空房,耐心等候差遣。 屋子里只剩下李君麒,子瑜和二皇子李民三人。 “参见二皇子。”李君麒和子瑜同时拱手作揖。 李民急忙搀扶起来李君麒,英俊的脸孔绽放着欣喜的笑容,说道:“殿下,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你本是亲王,地位显赫,你我又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同生共死,一起打拼江山,旁人不在的时候,无需多礼!” 李君麒拉了张椅子坐下,回道:“多谢二皇子,今日来,臣是要告知您一个好消息!惜雪办事果然厉害,西郊城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宝地,惜雪已经找寻到了虚幻散,并且交给了暗队的人,明日就可送到文亲王府。 我要亲笔写下一封信,赞美惜雪的能力超群,感激他对二皇子您的忠心和付出。若是没有他,难以想象咱们要去何处寻得到虚幻散!” “本皇子一直都相信他,西郊城成就了惜雪,惜雪成就了西郊城,他们两个缺一不可,才能助本皇子一臂之力。”李民朗朗赞同道。 二人喝了几杯茶,李民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还有一事,正好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 “哦?这么快吗?”李君麒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 李民点点头,语气神神秘秘道:“三日后,就是皇上的生辰宴。父皇每年的生辰宴会都会大操大办,今年偏偏消无声息,我母后说,她已经问过父皇了。 父皇觉得今年身子不适,总神情恍惚,担心是最后一次的生辰宴了,所以心底害怕,命令我母后一切从简,就准备些美味佳肴,三日后邀请前朝后宫,聚在金銮殿的正厅,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就好。 往年的歌舞酒会,习剑比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都取消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朝臣们,意思是不允许他们提前准备好厚礼,意图讨皇上的开心。到时候临时来用膳就可以了,父皇今年什么都不想要,似乎对礼物看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君麒微微蹙起眉头,他知道皇上中的是无药可救的毒,如今看来,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二皇子,臣有一事要告知您,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您若是能沉住气,这江山就一定是您的囊中之物,您若是到处声张,就枉费了卧薪尝胆多年的努力!” 李君麒还是决定告诉他,毕竟虚幻散是计谋中必须使用的武器,否则如何扳倒丞相呢?! 李民好奇道:“怎么了?殿下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何事?” 李君麒深吸了口长气,缓缓道:“二皇子有所不知,其实早在几年前,皇上就已经中毒了。 臣派人彻查了许多,过程艰辛,还使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段,终于得知真相。皇上每日服用的滋补中药里,都会加一点虚幻散。 这种东西是江湖中的奇药,倘若一次性服用过量的虚幻散,就会频繁呕吐,七窍流血,不及时医治,就会危机性命。 但若是控制好量,每次只使用一点点的虚幻散,它无色无味不易察觉,量少连银针都试不出来,而且需要花费两年三年的时间,才能看出来中毒的效果。 皇上正是长期使用此种毒药,两年多的时间里,五脏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内里被掏空,整个人就像是一副空壳,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虚弱而死。” 李民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震惊:“所以说,两年半之前,就已经有人谋划陷害父皇?!是谁!竟然有如此天大的胆子!难道是丞相?!” “二皇子猜的没错,普天之下只有丞相迫不及待的让皇上薨逝,他要趁着李嘉年幼,他自个儿尚且是权势滔天的时候,辅佐李嘉等级,他成为摄政大臣,光宗耀祖,让丞相府的荣华富贵延绵不绝。 所以丞相等不了,他不能等待李嘉长大成人,那就不好控制了,更不能等待他年迈之时,空有野心,而力不足。 根据如今皇上的形势,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丞相那边肯定也会一所行动,除掉你和我,这项计谋没有实现,还被我们杀光了他养在外面的江湖人士,这算是完美的断掉了丞相的左膀右臂。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致命一击,让皇上在驾崩之前,自己亲手报了这个欺君之罪,害他致死的大罪!” 李民仔仔细细的听着,信息量巨大,他在脑袋里反反复复的琢磨着李君麒的话,还有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全理解弄明白了之后,这才开口分析道:“皇上至今被蒙在鼓里!他的滋补中药都是出自太医院之手,所以宫中有某位太医,他是丞相的人?!” 李君麒颔首表示赞同:“没错,赵太医肯定不是,能够把这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不被任何人察觉,两年多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要了皇上的命,这个太医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无名之辈! 根据这种推断,他应该就是太医院和赵太医平起平坐,并且医术高超的王太医。除了他能把毒用到这份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竟然会是他?!可是我们手里没有证据!”李民一脸的诧异,他和王太医见过几年,那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却没想到心里也窝藏着各种斗争的心机。 李君麒幽深的眸子里透着思量:“我们要想办法让他自投罗网,就定在皇上宴席的当日。二皇子,您要安排人,彻查太医院,特别是和王太医有关的所有地方,我会把虚幻散给你拿来一点,就按照它的样子寻找。 皇上如今时日不多,王太医的手里肯定有足够致命的虚幻散,只要能搜到,就是证据。另外,万一搜不到,我拿给你的那点,就是证据,皇上不会介意是不是搜查来的,他只会介意是谁害了他?是谁想要他的性命!” “本皇子懂了!”李民听完了李君麒的话,顿时感觉受益匪浅,李君麒似乎早已经计划多时,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这一天,能够出手扳倒丞相的时机。 李君麒想了想,深思熟虑道:“我们这次一定要赢,绝对不能输!二皇子你记住,扳倒丞相在此一举,若是输了,在想要除掉他,就难上加难。 但只要赢了,对丞相下令的人是皇上!隆德犯下的乃是谋害皇上,欺君罔上的大罪,那是要被抄家的罪过。他便会在前朝失去一切,甚至整个丞相府都会被灭门,连同丞相手下的朝臣,都会被殃及。 这就是一场死战,决定您和小皇子谁能胜出!小皇子赢了,你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我们的目标非常简单,就是皆有着皇上生辰宴一事,揭发丞相的罪恶。 臣来找你,今日本来是打算告知你两件事,第一件是惜雪找到了奇药虚幻散。第二件事是皇上真正的病因,以及丞相的阴谋。 没想到阴差阳错,您竟然告诉了微臣皇上的生辰宴一事,看样子是天助我也,上天都在帮助咱们做成这件大事。 您要准备的有三点,其一,寻找可靠的人,再当日搜查太医院。其二,寻找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在宴席中确保皇上和您的安全,皇上本来就虚弱,若是不幸薨逝,就没有人惩治隆德了! 当天,我会派遣暗队的人,还有死士一起偷偷的保护皇上,以防万一有人下手! 其三,就是你一定要知道,配合我演好戏,这三日我就不能再入皇宫了,免得惹人怀疑,担心咱们谋划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见机行事,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最后,还请二皇子到时候邀请更多的朝臣和后宫的妃嫔参见生辰宴,人越多,才能更好的揭发丞相的罪行。 另外,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这个人是要服用虚幻散,而且是服用过量的足量的虚幻散,导致七窍流血呕吐不止的人。 他很重要,能够引发整件事情的发生。他的身份也非常重要,不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女奴才,让皇上觉得死了也无所谓,一定是对于皇上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ren同样,还不能是会牵连到前朝后宫权势的人, 比如说皇后和朝臣,锦贵妃等人,都不可取,他们的死活会直接影响到朝廷的动荡不安,绝对不可以。 这个人即能走进皇上的心里,让大家在意,又能死得其所。臣,觉得只有静贵人最合适不过了。她是皇上宠爱的妃嫔,也是后宫无权无势的妃子,她若是死了,皇上会心疼发怒,会气愤震怒,但是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大计划,为了前朝后宫,只有牺牲静贵人了!” 第188章 我对你的爱始终都在 李君麒和二皇子李民商量好了对策,便去安排人手,准备三天之后的扳倒丞相之战,忙碌到了夜晚,才回到文亲王府。 唐安夏正准备休息,看到李君麒进入屋内,先是一惊,紧接着披了件衣裳,走到李君麒的跟前,关切道:“殿下?臣妾还以为您忙于朝政,今夜怕是不回来了,就早些歇息了。” “累了你就睡吧。”李君麒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底里浸满了柔情。 唐安夏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那个她和李君麒相知相爱,相互依靠的过去。今儿时想来,那段青葱般美好的爱情,每日甜甜蜜蜜腻歪在一起的幸福,如今也是一种奢求。 “殿下,你还要忙吗?”唐安夏忽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李君麒健硕的身体,她还是深爱着眼前的男子。 哪怕,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在一点点的瓦解。 哪怕,她知道殿下已经不是从前满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 哪怕,李君麒领了一位西域之国的女子回府。 她还是爱着他啊!这份心意,从未改变过。 李君麒感觉到了唐安夏的失落和哀伤,犹豫了下,他温柔地笑道:“我去洗个澡,然后就回来,你在床榻上等着我就好。” “是,臣妾遵命。”唐安夏扬起小脸,嘴边荡漾着幸福的笑靥。 李君麒沐浴更衣,泡在热水中,他合上双眼,脑海里浮现过在偏远客栈的地下室,他亲眼所见的朝代变迁。他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面对有可能会得到的天下,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刚刚回来,他原本是打算先看一眼唐安夏,再去看一眼碧玺,问问她是否适应府里的生活。 可是,面对唐安夏的柔情蜜语,李君麒却没有办法拒绝,他还爱着她……李君麒扪心自问,他还是爱着唐安夏的…… 毕竟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生死为难,两个人携手并进活了下来,他的心底总有一处是唐安夏的位子,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只是,碧玺……很美丽,很特别,李君麒想到碧玺风韵的模样,就不自觉的发笑,这应该是一时的新鲜感,一时的喜欢而已。 李君麒自省了自己的内心,过去的他,想要保护唐家和文亲王府,这个目标至今都没有改变过。 只不过,他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同时,野心也会越来越茂盛,权力和地位盘旋而起,意图得到更多更强大的东西,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回到床榻上,李君麒发现唐安夏还没有睡着,她辗转反侧,似乎是有心事藏着。 李君麒从背后环抱住唐安夏瘦弱的身体,在她的耳边印了个吻,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安夏,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唐安夏的心田荡漾起了一股暖意,他终于不再说‘本王’,与他而言,自己还是那个捧在手心里守护着的女子吗? “君麒……我们最近都很忙,感觉陌生了好多,我很怕,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但是又不怕,哪怕失去了你,我还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就像是宫里的皇后和贵妃一样,没有了夫君的宠爱,手中握有权势和地位,依旧可以生活得衣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 可能心里面会落寞哀伤一些吧,不知道会不会像是院子里的花,没有了爱情的滋养,慢慢的会枯萎。幸运的是,我是你的正王妃,纵使不能盛开的千姿百媚,也不会凋谢。不像是有些不幸的女子,失去了夫君,就失去了全部,我明明不该害怕的,却也患得患失,心底莫名其妙的悲伤,有时候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了。” “傻瓜,你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李君麒紧紧地拥抱住唐安夏的身体,亲吻着她红润的脸颊,细细的吻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唐安夏的肩膀上。 玉体温软,洞房花烛,整个夜里都弥漫着浪漫的清香,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唐安夏枕在了李君麒的手臂上,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片刻,她扬起小脸,盯着有点瞌睡的李君麒,问了句:“君麒,你喜欢碧玺吗?” 这一问,李君麒一机灵清醒了,他犹豫了下,缓缓道:“我不想瞒着你,也不会瞒着你,碧玺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她与众不同,很美丽,我对她有好感,可能是一时新鲜。 但你放心,她永远不是你,更不会取代你,安夏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最爱的女子,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永远都不会改变,哪怕我们有争吵,有误会,有猜疑,我对你的爱始终都在,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成为你,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只有你才配得上。” 唐安夏收回了凝望着李君麒的目光,她抱着他,更加有力几分。 到底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开心于李君麒说了真话,坦白了他对于碧玺的好感和新鲜。开心于他对正王妃之位的承诺和这份旧情的保证。 可是,唐安夏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失望,可能是自己太小心眼儿了,一点都不大度,面对心爱的男人还对另外一个女子抱有兴趣,呵呵……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间,唐安夏陷入了沉睡。 梦里,她穿着金黄色的凤袍,发髻间佩戴着金灿灿的凤冠,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坐到了天下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宝座之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铺洒在地面上,散发着明媚耀眼的光芒。 李君麒不在自己的身边。 唐安夏唤来了芳嫣:“殿下呢?” “殿下早就醒了,说您心神劳累,让正王妃多睡一会儿,他直接去了正北殿用早膳,而后,子瑜陪着他离开王府,不知忙什么正事去。” 唐安夏呆呆的坐在床上,被子里还沉浸着李君麒的味道,温柔的、炙热的、浪漫似水的…… 可惜,连一顿早膳,都要陪着碧玺吃吗? 真让人嫉妒啊! 芳嫣意识到了唐安夏的落寞,怯生生的问道:“正王妃……奴婢多嘴是吗?” “不,你做得对,我本就应该清醒一些啊,殿下还好,昨夜承诺给我了荣华富贵,许诺给我一生的荣耀,我还能奢求他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女人吗? 没有碧玺,早晚也会有其他,世间不缺乏新鲜的女子,总会有让他心动的人出现。罢了,让玉华备轿,我们用过膳入宫。” 第189章 男人都是自私自利趋利避害 皇宫。 唐安夏和芳嫣一起来到了凤仪宫,先是拜见了皇后。 嘘寒问暖几句,离开正殿在院子里,恰好撞见愣愣出神的二皇子妃念薇。她站在一棵柳树下,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拽着垂下的柳枝,灰蒙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机,漠然的望着远处随风摇摆的花丛。 唐安夏走到她的跟前,礼貌地福了福身:“臣妾参见二皇子妃。” 念薇怔了下,回过神来,空洞的目光落在了唐安夏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靥:“哦,原来是文亲王妃,许久未见,王妃变得落落大方,愈发精神抖擞了。” 唐安夏记得清楚,当时在储秀宫,念薇作为御史亦温唯一的女儿,被皇后毫不犹豫的选中,晋封为二皇子的正妃,那是何等的荣耀和辉煌! 而今看来,她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想象中幸福快乐,让众人羡慕。 “二皇子妃心中有事?不知可否对臣妾讲一讲,虽说你我并非情同姐妹,好歹同是储秀宫走出来的秀女,又都是侍奉于皇家子嗣的周围,伴君如伴虎,我你性情都不屑于争斗,总有些相通相似的情绪。” 念薇犹豫了下,她瞅着身边四下无人,压抑了许久的心思,不由得发泄而出,能让她在宫里说真话的人,根本不存在,可唐安夏不是宫中的女子,她身居文亲王府,想来也不会陷害自己。 “文亲王妃,听闻你和殿下情投意合,两小无猜,自然是不懂我的心思。入宫之前,我从未见过二皇子,父母之命,皇上的圣旨,不可违之,我打心眼里,也不曾抱有幻想,皇后的懿旨,更不敢违抗。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连个选择的权力都没有,成为了二皇子的正妃。本想着在凤仪宫安稳度日,一日混一日,一日熬一日,总有一天能熬到头,或者离宫,或者回到府邸,另作打算。 可惜,二皇子回来了,应该不会再离开了。我便如同笼中的鸟,永远的锁在了正妃的位子上,除非打入冷宫凄惨到死,否则一生一世都要捆绑在二皇子的身边,陪同他荣辱与共。” 唐安夏耐心地听着念薇的话,宽慰道:“能够陪着夫君经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更何况他还是皇后娘娘的嫡子,身份尊贵无人能敌,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事啊!” 念薇苦涩的一笑,秀美的脸颊说不出的忧伤,眼底的落寞让人心疼,她缓缓道:“正王妃和文亲王相知相爱,当然愿意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偏偏二皇子并不喜欢我,回宫至今,听从了皇后的命令,宠幸了我一次,没有柔情,没有温暖,就像是完成皇后的旨意那般,冷冷淡淡。 而我……也不喜欢二皇子,我喜欢家父那种沉稳性子的男人,二皇子精明聪慧,性情百变,让人捉摸不透,哪怕我和他说话,都不知他的心思,更揣摩不透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要陪着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共度一生,甚至对他完全不了解,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我们两人就像是一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交易,二皇子要比我幸运,他可以另寻新欢,册立妃嫔,他讨厌我,却可以宠幸兵部尚书昌德的庶女雨涵。那女子很是妖娆,妩媚的性子倒是招惹男人喜欢。 而我呢,没得选择啊,终日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哪怕是装装样子,好像很关心在乎,但是身体和内心是诚实的,那种孤苦和寂寞,身体上的本能排斥,连二皇子亲吻我一下,都觉得恶心的感觉,你能理解吗?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对你的接触,多么厌恶。” 唐安夏凝望着神情悲伤的念薇,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当初自己拒绝了大皇子的追求,也是因为内心深处不喜欢他,不过当时对大皇子的感觉很好,还没有厌恶和排斥,只是当个朋友罢了。 如果真是讨厌的人,每日相对,身体的相处,一定会觉得无比恶心。 “或许,二皇子对您会很好,慢慢的时间久了,二皇子会善待于你,日子会很好过,并不像是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呢!” 唐安夏寻找一个优点去安慰她,最起码她是皇子妃,将来的王后,或者是皇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只要二皇子不废除她,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念薇摇摇头,眼眸深处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情,轻叹口气道:“他是男人啊,而且是一位精明深算的男人,他对我,没有情分在,也没有利益可图,他何必在我心上浪费时间呢?男人都是很会算计的,若是有感情,他会纠缠,若是有利益,他会耍弄心机。 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利益的女子,对他而言就是废物,我若是过得很好,他会羡慕嫉妒恨,可当他知道我并不幸福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这世间的男子都会趋利避害,自私自利,二皇子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他自然会让我在后宫变得可有可无。” 唐安夏略显惊诧,念薇的岁数和自己相仿,却活得很是通透,能看清楚男人的心思和本质,这点着实让唐安夏打心眼里佩服。 “臣妾,不知如何帮得到您……”唐安夏犹豫了片刻,无可奈何道。 念薇垂下眼眸,遮挡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发白的嘴角扯出一抹惨笑:“我只是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和你诉诉苦罢了,这世上谁能帮到谁呢?人各有命,有时候命中注定的缘分,逃不掉躲不开。 若是有朝一日,我和二皇子缘分散尽,但愿我能得到自由。若是那一日永远都不会到来,我和二皇子注定是捆绑一生的有缘人,纵使我拼尽全力,跳出了这个牢笼,只怕是会掉入另一个火坑中,又是另一种悲惨了。 所以啊,其实我也看得开,男人都一样,自私自利,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二皇子不会轻易的废除我,只要我不犯下大错激怒了他,二皇子也不会主动来招惹我,我就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他的荣华富贵,酸甜苦辣,都与我无关。” 念薇转身,洒脱的离开了。 几片柳叶随着风轻轻摇摆,飘落在了唐安夏的脚下,她低着头,看了看被念薇踩碎的叶子,就像是女子心中的白日大梦,春秋一梦,终有醒来之时。 “哎呀!正王妃,你看!”芳嫣猛地惊呼一声,拉回了唐安夏的思绪。 第190章 助文亲王一臂之力 唐安夏顺着芳嫣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兵部尚书昌德的庶女雨涵,正站在庭院的一角,抱着二皇子李民,两个人深情相拥,缠缠绵绵的亲吻着…… 旁边的宫人们都特意的避开,谁都不敢肆无忌惮的观望。 倒是芳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怔怔地紧盯着雨涵和李民,不由自主地感叹了句:“哎,子瑜何时能这般的疼惜奴婢啊!” 唐安夏‘噗嗤’一下子被逗笑了,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瓜,调侃道:“你和子瑜两情相悦,我和殿下也心知肚明,无非是少了个明媒正娶的时机。你若是想他念他,可以主动些,子瑜不是榆木心肠,定能领会你的情意。 只不过娶亲一事,总要等到前朝稳定下来,再作打算。万一文亲王府有什么变数,我就罢了,你总不能赔在子瑜那里,来日还有机会嫁到更好的人家。” “正王妃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嫁人呢!”芳嫣嘴上说着,心里却洋溢着美美的甜蜜,她娇羞的垂下头,脸颊泛起一缕缕红晕之色。 唐安夏领着她离开了凤仪宫,途径明月殿的时候,劳烦宫人通传道:“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前来拜见公主。” 芳嫣怏怏不乐的等在门口,噘着嘴抱怨了句:“正王妃这又是何苦呢?公主喜欢殿下,对您总是冷嘲热讽的,您每次入宫,还总要来拜见她?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 “这话可不能乱讲。”唐安夏悄悄地捏了一把芳嫣的胳膊,低声道,“今日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两日之后就是皇上的生辰宴,一切从简,宫里不得铺张浪费。言外之意,让我借这个机会,让小皇子威信扫地。 我不久居皇宫,想要对付小皇子绝非易事,但是月公主则不同,她是小皇子的姐姐,可以轻易的让小皇子难堪。她喜欢殿下,自然愿意帮这个忙。眼下先要对付丞相,保住文亲王府和将军府,殿下决定辅佐二皇子,我就要用尽手段助他一臂之力。” 进入到了明月殿,唐安夏察觉到殿内的婢女们都手忙脚乱的,正在刺绣一副百兽膜拜的画卷,锦帛质地,足足有一人长一人宽,画卷已经完成一大半,精致地绣着老虎、狮子等猛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参见月公主。”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 明月斜睨了唐安夏一眼,高傲的脸孔透着几分不屑一顾,不冷不热道:“正王妃有事找本公主吗?” 唐安夏点点头,清冷的眸子盯着明月那张不可一世的脸颊,回道:“是,不知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月招呼贴身婢女紫宸过来盯着,便走入殿内,唐安夏和芳嫣紧随其后,明月屏退众人,坐于主位之上,双手搭放在软塌旁边的桌案上,声音冷冰,眼神淡漠:“什么事?本公主正在准备父皇生辰宴的贺礼,没有功夫和你周旋。” 唐安夏也不恼怒,语气平和道:“臣妾原本不想来的,只是殿下今晨嘱咐,让臣妾来请求公主帮个忙。” “文亲王!?”明月一提起李君麒,整个人都是精神起来,眼睛里迸发着灿烂的星星之光,诧异道,“文亲王有事,可以亲自来寻本公主,为何要你出面?” 唐安夏面容清冷,缓缓道:“公主有所不知,殿下碍于两日之后就是皇上的生辰宴席,不方便入宫走动,免得被心怀不轨之人误会,再图生猜疑之心。 所以,殿下就吩咐臣妾来找月公主,希望您在宴席当日,能帮忙辅佐二皇子,打压小皇子。殿下如今已经成为二皇子麾下的一员,自然希望公主相助,携手共进,免得将来公主站错了方向,效忠于不同的主子,免不了成为敌人。” 明月双目湛湛有神,秀眉端鼻,颊边梨涡微显,她美丽绝伦的脸蛋透着几分早已看穿一切的笑意,反问道:“根据本公主对文亲王的了解,他和二皇子联手对抗丞相,未必需要借助于后宫的力量。 文亲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定然不屑于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事,所以祈求本公主帮忙这件事,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唐安夏心底暗自佩服明月,她确实是一个聪明机敏的女子,既然被识破了,便索性坦白的承认道:“公主果真厉害,臣妾记得您说过,这男人都喜欢对他们有帮助的女子,公主既然倾心于殿下,定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明月美眸流盼,神若秋水,姿态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唇角弯起一抹笑靥:“罢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既然能帮到文亲王,本公主会慎重考虑此事,小皇子刁蛮无礼,和他那个贱婢母亲一样,不识抬举,不懂尊卑,正好借着生辰宴一事,本公主新账旧账一起算。” 唐安夏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起身作揖道:“臣妾多谢公主相助。” 离开了明月殿,唐安夏没有马上回到文亲王府。 而是命令马车拐到了春雨楼旁边的福寿鱼丝铺子。 余老板娘正在前厅忙乎着招待客人,瞅见唐安夏,立刻堆积起了热情满满的笑容,喜笑颜开的招呼着:“正王妃!好久不见,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快快,楼上请。” 紧接着,余老板娘命令店小二准备好了碧螺春茶,还有唐安夏最喜欢吃的福寿鱼丝,端到了最里边的客房,关好门,拉把椅子,让唐安夏歇着。 余老板娘自个儿坐在了唐安夏的对面,笑呵呵的问道:“正王妃,在文亲王府的日子可好过?当初您是唐家的二小姐,虽说经历大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倒是能活得逍遥自在些。如今多了个正王妃的头衔,怕是不如从前开心了,终日忙忙碌碌,更加处处小心,如履薄冰了。” “余老板娘果真是了解这深宅的事,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能在文亲王府里好过一些,请求您帮我调查一个人。”唐安夏伸手拉过来余老板娘的大手,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迫切需要帮助的光芒。 余老板娘好奇道:“什么人啊?还需要正王妃亲自出马。”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脸蛋略显愁容,抿了抿薄唇道:“殿下带回来了一名西域之国的女子,名为碧玺。长相绝美,不知为何,殿下对她另眼相待,甚至把正北殿赐给她居住。碧玺看上去冰清玉洁,不谙世事,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纯洁,似乎另有隐情。” 第191章 小女子想入宫 余老板娘一听这话,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回忆着过去的经历,思索道:“西域之国?几年前,咱们这家铺子来过几位西域之国的客官,好像是经商之人,住了能有小半月吧……正王妃若是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招惹这位西域之国的女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安夏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一脸费解。 余老板娘压低了声音,久经风霜早已看透世俗的脸颊中透着神秘,低声道:“正王妃可否知道,西域之国有一种人,精通于秘术,那是一种很奇怪很邪门的功夫,不同于平常人等。纵使是内功深厚的武林人士,精通于暗器飞针的金家传人金诗炫,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秘术!?”唐安夏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这两个字,皇城中确实是不曾见过哪位高手擅长秘术,她自小在将军府长大,也没有听父亲说过,谁会秘术? 余老板娘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至今都感觉惊魂未定,明明经历过各种风雨的她,却依旧是对西域之国的客官满心戒备,战战兢兢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经常半夜三更的时候,在房里唱歌,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咒文。 当时隔壁房里的大汉一时冲动,拍开他们的房门,一顿破口大骂。可惜,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和店小二都没有看到,但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五大三粗的壮汉,已经化为了灰烬,仿佛被火烧焦了一样,只剩下一地的灰尘和破碎的衣服。 若真是放了火,屋里不可能没有痕迹,我当时吓傻了眼,那几位客官却很平静的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去安抚壮汉的家属,说他是死于一种火系的秘术。第二日,他们便悄悄地离开了铺子,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正王妃,您可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的面前,转瞬间化为了灰烬,你没有看到火焰,只是发现了被秘术毁掉的一片片衣服飘落在地,那种感觉是多么的可怕啊?哪怕他们是拿把剑,用把刀,杀掉的对方,我都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您千万不要招惹西域之国的女子,她孤身一人来到皇城,并且能够留在文亲王的身边,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肯定有一定的过人之处,能够博得文亲王的欢心。极大的可能性,她会秘术,她擅长的东西是我们这些寻常人等完全不懂,也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她若是想要杀掉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不留痕迹,文亲王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唐安夏认认真真的听着余老板娘的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来了碧玺的模样,她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的邪魅,高挺的鼻子上挂着圆形的鼻环,眼波流转间光华尽显,穿着西域之国特有的怪异衣裳,一言一行好似翩翩起舞的蝴蝶,若说她会一些可怕的秘术,唐安夏绝对相信。 “我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容易查到,毕竟不是咱们皇城的人,殿下如今又护着她,你也不要太费心神,免得打草惊蛇,再不小心连累了你。” 唐安夏小心翼翼地嘱咐了余老板娘几句,继而离开了铺子,临行前,装了几包美味可口的福寿鱼丝,拿回文亲王府。 回到府里,唐安夏没有更换衣裳,直接奔着正北殿去了。 远远地瞧见,碧玺正在院子里跳舞,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衣裙,体态轻盈,身姿优美,窈窕婀娜,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即便是脱下了那身西域之国的衣裳,穿上轻纱般的彩衣,整个人依旧是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让人着迷。 唐安夏渐渐走近,欣赏舞姿的下人们瞧见了,急忙叩首道:“奴才等参见正王妃。” 碧玺闻声,停止了优美的动作,转头,笑脸相迎:“小女子见过正王妃。” 唐安夏的眼底隐藏着浓浓的警惕,脸上却清浅的笑着:“碧玺姑娘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难怪殿下对您很特别,瞧瞧院子里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活,只顾着看你了。” 碧玺面容娇羞,好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笑容甜美如蜜道:“正王妃过奖了,小女子只是闲来无事,回想着当初在家乡的时候,时常轻歌曼舞,心血来潮跳了几下。” “真好,下次要让殿下欣赏一番。” 唐安夏大气的说着,从芳嫣的手里取过来两袋福寿鱼丝,递给碧玺,和颜悦色道:“这家铺子我常常去吃,味道鲜美,今个儿我特意买来,你尝尝看,若是喜欢,我让芳嫣每次买回来送你两份。” 碧玺双手接过来沉甸甸的袋子,微微颔首道:“小女子谢过正王妃,说起来皇城的膳食,殿下领我在市井间的街坊吃过几家,味道很好,小女子很喜欢。” 唐安夏愣了下,李君麒还领着她在外面吃过东西啊…… 不过,唐安夏一晃神,马上恢复了脸上的笑靥,平静如止水道:“市井小巷的东西都很好吃,下次你喜欢什么,尽管告诉云姑姑,或者来东殿通禀一声,你是咱们文亲王府的客人,断然不会亏待了。” “小女子谢过正王妃,今个儿……还真有一事相求。”碧玺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在旁边伺候的云姑姑,朝着唐安夏走了一步,澄清的眸瞳里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唐安夏顿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耳边回荡着余老板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本能的向后退却了两步,试图躲避开碧玺万一攻击的秘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朗声道:“哦?碧玺姑娘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就是,本王妃尽力而为。” 碧玺妩媚的脸颊笑靥渐浓,长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的,好似一对蝴蝶的羽翼般动人心弦,她的声音很轻柔,如微风拂过耳畔:“正王妃,小女子想在两日之后入宫。殿下告诉小女子,两日之后就是皇上的生辰宴,后宫前朝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出席,文亲王府自然可以带去家眷。 不知小女子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殿下的家眷,随同正王妃一起入宫赴宴。此事,小女子还尚未和殿下提及,只想先问过正王妃的意见。” “你想入宫?”唐安夏大吃一惊,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西域之国的秘术师,为何要去皇宫?该不会是打算刺杀谁!? 碧玺眼波流转,语气轻飘飘的:“小女子若是和殿下开口,相信凭借着小女子的本事,殿下不会拒绝的。正王妃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您先应允了,如何?” 第192章 你我都是同类中人 碧玺这话,倒是让唐安夏心里极其不愉快。 转念一想,唐安夏自嘲似得冷笑了声:“碧玺姑娘言之有理,你是殿下的座上客,你的要求殿下一定会满足的。罢了,既然你想入宫看看,你就作为殿下的贴身婢女身份,随着子瑜一起陪同殿下参加生辰宴。 毕竟入宫的家眷只能是正王妃,哪怕是西殿住的侧王妃,都没有资格伴随在殿下的身边。所以要委屈碧玺姑娘,假装成为奴婢,不知您可否愿意?” 唐安夏采用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计策:你碧玺想入宫,可以。但是你妄想着成为李君麒的家眷,做梦。 “也好,能入宫就好。”碧玺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脸颊闪现着单纯和欢喜,双手交叉搭放在肩膀上,朝着唐安夏微微颔首作揖,“小女子多谢正王妃成全。” 唐安夏的眼眸深处暗藏了几分困惑,碧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入宫目的是什么?难道她不想留在李君麒身边相思相守吗? “你记得尝一尝福寿鱼丝,本王妃先回去了。”唐安夏象征性的打个招呼,便离开了正北殿。 回到房里,她坐在桌案边一个人发呆,李姑姑领着府里的奴才们去市井卖手工制品,最近生意越来越好,百姓们都说文亲王府的东西物美价廉,质量好卖的便宜,买回去实用还有面子。 玉华正在庭院里练习功夫,无论刮风下雨,每日她都要习武半个时辰,有时候练一练轻功,飞檐走壁,偶尔碰到子瑜,还会和他切磋几招。 蓉儿领着几名婢女打扫房间,一边检查一边嘱咐她们,要对正王妃忠心耿耿,不能卖主求荣,将来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芳嫣去膳房查看午膳,每一道菜她都要亲自验过,确保安全无误,才能端上桌来让唐安夏食用。毕竟王府里想要陷害唐安夏的人,除了侧王妃和芷莲,如今又多了个来路不明的碧玺和云姑姑。 唐安夏一个人愣愣的出神,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碧玺入宫的原因。 “正王妃,您怎么了?看上去气色有点不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 唐安夏抬起眼眸,看到了太傅杨清的养女芷蕾,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旁边担忧的看向自己。 “没什么。”唐安夏接过来茶盏,轻抿一口,薄薄的唇瓣弯成十分柔美的线条,好似两片细长的梅花瓣,给她的脸上添了几分妩媚,她抬眸,仔细端详着芷蕾秀气的模样,语气里略带质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家。” 唐安夏已经尽力掩饰内心的情绪了,芷蕾和她并不熟悉,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足以见得芷蕾习惯于观察别人,并且擅长揣摩旁人。 芷蕾福了福身:“正王妃过奖了,奴婢自小在太傅府邸长大,虽说是养女,也是经历了深宅的勾心斗角,侥幸存活至今。可惜不是亲生的女儿,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犯下了错误,连机会都不给,就被赶出了太傅府邸。至于察言观色,奴婢从小到大还是学会一些的。” 唐安夏凝望着她,嘴角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既迷人又让人捉摸不透,她思虑道:“芷蕾啊,好歹你和我都在储秀宫一起学习过四书五经,宫中礼仪,让你留在王府当个婢女,实在是委屈了。” “奴婢不敢。”芷蕾立刻露出来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再是太傅杨清的养女,能够得到文亲王府的收留,实属不易,奴婢心中感激,不敢奢望过多。” 唐安夏浅笑了下,把茶盏放到桌案上,眼眸里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嘴唇莹润姣美,细嫩巧致,缓缓道:“芷蕾啊,你本就不是奴婢的命,何苦作践自己呢?其实,你也心有不甘吧,哪怕是养女,好歹是个主子,命运多舛,让你沦落到伺候我的地步,你必然会忿忿不平,心中不满。 你我都是深宅里长大的姑娘家,又见识过皇宫里妃嫔的厉害之处,本就是主子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当个奴婢,将来也不会甘心找个寻常的百姓人家下嫁了。 所以,你在我的面前不必妆模作样的,我了解你的心性,你留在我身边,只是无处可去罢了。谈不上忠心耿耿,更不会心安。你早晚还是要离开王府,另寻出路的。” “这……”唐安夏的话句句在理,正是芷蕾的心中所想,她一下子被人看穿,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安夏笑眯眯地凝视着她,端庄秀气的鼻子下面,线条秀丽的双唇微微张开,隐约含笑着:“我想了想,与其把你留在我身边,将来你攀上了殿下,成为我的敌人……” “奴婢不敢!”芷蕾慌张地打断了唐安夏的话,但是……她的心中确实想过,能够嫁给文亲王,哪怕是当个侧王妃也是好的,起码是主子,有人伺候,一生衣食无忧。 唐安夏清冷的哼了声:“呵呵,你我都是同类中人,何必假装忠诚。说实话,过去我对殿下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哪怕你有攀附殿下的心思,我都不怕。 可如今,殿下带回来一位西域之国的女子,你应该也知道此事了,我忽然觉得,殿下也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深情。或许是我苛求的太多了,哪有人会一生只爱一个人呢?哪有人会一辈子长相厮守呢?一生一世这么长,谁能陪着谁走到最后呢?” 这番话,芷蕾倒是非常的赞同,她笃定道:“正王妃,奴婢很小的时候看惯了太傅府的勾心斗角,就悟出来一个道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殿下不是圣人神仙,也未必能免俗啊! 他能喜欢你,也能喜欢碧玺姑娘,将来还有可能喜欢上别的女子。他念及你是旧情,也会有新欢,或许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子,也不是怪事。前朝百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寻常百姓不敢娶妻娶妾,那是因为穷苦,穷得连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当然没有能耐多娶几个进门。 若是有朝一日,女子可以翻身,成为达官贵人,照样和男子一样,也不会钟情于一个人的。人心都会变,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未必爱过皇上。来日皇上归西而去,她们若是有机缘离宫,都会再找个男人嫁了,谁能给死去的人守身如玉啊?!” 第193章 努力活得好 唐安夏如醍醐灌顶般,思绪豁然开朗,她不禁赞叹道:“看不出来,芷蕾你还真是豁达,对于男女之情,想法独到一针见血,虽然话不好听,却句句在理,当真是看得开想得通,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芷蕾摆出来一副淳朴、真诚的姿态,谦虚道:“正王妃过奖了,奴婢只是把这些年的经历讲出来,奴婢信任正王妃,便把心里的话都说出了,班门弄斧,正王妃不要笑话奴婢就好。” “怎么会嘲笑你?这世上依靠爱情本就是愚蠢的行为,你的话倒是解开了我心中的困惑。世人若是放弃了情,断了爱,自然不会痛不欲生。说到底,还是无法斩断心中的幻想罢了。” 唐安夏声音婉转似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像是对芷蕾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她苦涩地扯出一抹冷笑:“活得通透了,自然就想开了。有时候人啊,是反抗不了命运的。就像是我和殿下的相遇和相爱,阴差阳错的发生了,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殿下若是一直深爱着我,若是能和我长相厮守,便是命运的缘分未尽,我们注定要走在一起。 殿下若是移情别恋,爱上了其他的女子,甚至对我不管不顾,便是命该如此,我们注定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这世间命中注定的事,岂是我们这些普通的平凡女子,能够与之抗衡的呢?有时候折腾来,折腾去,累得筋疲力尽,绞尽脑汁,心力交瘁,最后命运还是会按照它的安排,给你定好了结局。” 芷蕾轻声叹息:“是啊,就像是我,可能命中注定是孤儿,无依无靠。幸运的是被太傅收养,小时候没有受过太多的苦楚。可惜到头来,终究被赶出了家门,落得一场空欢喜。哪怕没有选秀出差错的这件事,太傅府的夫人们早晚也会寻个由头,把我赶走的。 勾心斗角,明争暗夺,我真的反抗过无数次,陷害别人,为求自保,我什么卑鄙肮脏的手段都使用过。可惜命运就是这样,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不会把事情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它想让你有什么下场,你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扭头望着敞开的大门外,庭院里的花都开了,一朵朵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生怕错过了夏日美好的时节。 明明入秋了就会败落,冬季就会凋零,偏偏还要顽强的盛开,尽情的绽放,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用来努力的活下去。 霎时间,唐安夏倾佩起了这些顽强的小东西,心中的伤感渐渐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内心的坚定和生活的希望。 “不管结局如何,哪怕已经注定了结局,我们明明知道无力改变,没有选择的权力。好也罢,坏也罢,但是,我们也要用尽全力好好的努力,享受活着的奋斗的过程。就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明知有衰败的一天,却愿意在一整个夏日尽情的绽放,享受日光的美好,最终化为腐朽烂在土里,也不枉费一生,也不白活一场。” 说罢,唐安夏扶起来跪在地上的芷蕾,亲自帮她拍打了膝盖处的灰尘,平静地笑着:“你也一样,明知自己是孤儿,也已经离开了太傅府,便接受自己无依无靠的事实。我们都不是月公主,生来就含着金钥匙,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我们坦然接受我们的普通,认可命运给我们的安排。哪怕是坏人潇洒,好人受伤,那也是命该如此,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好好活着,尽力在这一片泥泞的土地里,活得开心点自在点。 有人想要陷害我们,就反抗打到他们,有人对我们有恩情,就念着他们的好,记着这份恩情。人生几十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又有几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呢?及时行乐,享受当下,将来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怨无悔,不愧对于任何人,对于一切都无愧于心,足矣。” “奴婢明白。”芷蕾轻轻地扶着唐安夏的手臂,满眼的感激和期许,声音娓娓动听,“奴婢只求正王妃能够善待奴婢,将来许配一户达官贵人家,奴婢保证不会对文亲王下手,无论嫁入谁家,都会是正王妃的帮手,感激您的恩情。” 唐安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你留在王府里实在是屈才了,凭借着你的样貌和心思,足以配得官宦之家。你放心,我会替你留意此事,不过对方未必会是如意郎君,你确定不需要两情相悦,只要高官厚禄?” 芷蕾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语气笃定道:“当然,这世上哪有干干净净的人?特别是能爬到前朝有几分重量的,各个都是表面上两袖清风,背地里的肮脏事,每个人都有,无非是多点少点罢了。 人活到咱们这个年纪,就不能细细琢磨,扒开皮一看,谁都是半人半鬼的丑陋模样。嫁得荣华富贵,才图个安稳,日子才踏实。什么相爱百年,不过是糊弄年幼无知少女的谎言罢了。” 唐安夏暗自倾佩起了芷蕾的‘认命’,红润的薄唇抿了抿:“如此甚好,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必多虑了,待有合适的人选,我便送你离府。” “奴婢谢过正王妃。”芷蕾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 …… 两日之后。 皇上李呈的生辰宴,在皇宫的金銮殿如期举行。 圣旨要求一切从简,不得铺张浪费,不得大肆举办。可事实上,前朝后宫都备好了贺礼,早早地送到了金銮殿,御膳房准备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比起去年的宴席更加丰盛。 晌午,前朝的臣子和家眷陆陆续续入宫,金銮殿的正门前是总管太监高立,每一位进入的人都由他亲自检验,确定身份才可入席。 后宫的妃嫔,皇子公主也时断时续的来到了殿内,按照位分的高低,从前到后入座,皇后自然是坐在皇上旁边的位置,以示尊贵。江蓉姑姑站在殿门前,负责检验后宫之人,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李君麒带着子瑜和碧玺,唐安夏带着玉华和芳嫣,文亲王府一共主仆六人,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高立有些面色不悦,调侃道:“哎呦!文亲王啊!这宴席马上就开始了,前朝后宫文武百官就只有您啊!来得最晚了!您再来迟一步,奴才都要关了殿门,进去伺候皇上了。” 第194章 谁要害死本皇子? 李君麒冷漠的眸光斜睨了高立一眼,勾起唇角:“本王来得不偏不正,不早不晚,恰是时候,宴席还没有开始,本王来得刚刚好。高公公可不要无事生非,在大好的日子里,惹得皇上不高兴。” 高立面色不悦,嘴上却恭恭敬敬的,抬起胳膊做出来邀请的手势:“奴才怎敢招惹您啊!文亲王快快进去吧,诸位皇亲国戚都在候着您呢!” 李君麒轻蔑地一笑,眼底间流露出来对高立的不屑和厌恶。 唐安夏观察着两人的举动,不由得心生疑惑,李君麒和高立何时变成了敌对关系?没有听说过他们二人有过矛盾和摩擦,为何相互之间这般不待见? 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唐安夏也不好开口直接问,便把心中的不解暂时搁置了。 金銮殿内,皇上和皇后坐于主位,右侧是后宫的妃嫔佳丽,皇子公主,按照位分的先后,靠近皇后的是二皇子和小皇子,往下面数是贵妃和月公主,依次是舒妃和云贵人,再往下是皇子的妃嫔。静贵人和一众身份卑微的妾室,坐在最后的位子。 按理说,静贵人本该和云贵人一样,坐在中间的,可是皇后不允许,特意把静贵人的牌子给放在了妾室的席位,用皇后的话说:“一个出身卑贱,手段恶劣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和波斯国小公主出身的云贵人并肩?岂不是让文武百官看笑话?” 皇上认为皇后言之有理,便应允了此事。 左侧则是前朝大臣,坐在最前面靠近皇上位置的人,分别是丞相隆德和大将军唐振天,往后依次是兵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等等,再往下是御史亦温,太傅杨清,按照正一品到正七品的顺序,各自携带家眷坐得密密麻麻的。 文亲王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摄政王的独生子,过世的摄政王又是皇上的亲兄弟,所以文亲王府的一众人等,被安置在了二皇子身后的席位。不偏不正,恰好在金銮殿的中间位置。 待所有人都入席完毕,皇上李呈高举黄金杯盏,视觉清爽,飞扬的长眉微调,声音高亢道:“朕敬诸位一杯,百姓安居乐业,江山太平,都是前朝后宫齐心协力的功劳。” “臣等谢过皇上!” 所有人高举杯盏,饮下清酒,继而,李呈朝着高立眼神示意。 高立扯着公鸭嗓子喊道:“皇上圣旨——生辰宴开席!” 紧接着,锣鼓喧天,钟鼓齐鸣,殿门前载歌载舞,一片热闹繁荣景象。 一曲终了,乐师们开始弹奏风格清新的乐曲,声音微小如细水长流般,众人几杯下肚,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时机刚刚好,二皇子和文亲王相视一看,两人会意的扯了下嘴角。 紧接着,二皇子李民拂袖而起,朝着李呈拱手作揖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询问丞相大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呈愣了下,众人顿时紧闭嘴巴,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竖起耳朵察言观色,就连弹奏的乐师们,都下意识的放慢了节奏,音调调小了许多。 “二皇子有什么事,非要在朕的生辰宴上扫兴?”李呈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挑了挑眉头,气势压迫感十足。 皇后急忙赔上笑脸,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严:“皇上!既然二皇子要说,就让他说说看,免得惹得前朝后宫心生猜疑,这话说一半,又牵连到丞相大人,在座的所有人都好奇不已,到底是何事啊?” 皇后话音刚落,李民不等李呈拒绝,直接义正言辞的质问道:“丞相大人!本皇子从边境回到皇城,一路上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听闻父皇把此事交给你彻查,并且给你了三日的期限,查出来幕后想除掉本皇子性命的凶手是谁!如今过了许久,您怕是早已忘记此事了吧?” 整个金銮殿一片哗然。 “有人刺杀二皇子?难道二皇子不是因为皇上身体抱恙,考虑皇储之位,才赶回来的吗?” “二皇子是回来躲避追杀的?到底是谁,连皇子都敢下手?” “丞相大人没有和咱们提起过此事啊?莫非暗中派遣其他人彻查?” “……” 所有人小声的纷纷议论,李民的这番话引起了前朝后宫的轩然大波。 李呈的脸色骤然铁青,他确实是让丞相去查,可是结果如何,他并没有过问,因为李呈心里清楚,对二皇子下手的人就是隆德,就如同当初对摄政王下手一样。 只不过,隆德是为了举荐小皇子,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二皇子平安无事的回宫,又住在凤仪宫有皇后的侍卫亲自保护,隆德再想下手难以上青天。再加上李呈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再追究下去。 “父皇,毕竟是关乎到儿臣性命的大事,您日理万机,没有空暇时间彻查此事,儿臣便斗胆询问了金銮殿的公公,他们告诉儿臣,刺杀一事,已经交给丞相大人处理,请儿臣放心。 可惜拖延至今,等待了近一月有余,丞相大人依旧是没有查出来凶手是谁,儿臣冒昧的问一句,莫非丞相您就是幕后意图杀掉我的罪人!所以才打算拖一天是一天,最后不了了事!” “放肆!”李呈横眉冷竖,他怒斥一声,整个人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如天神般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李民。 他平日里不是莽撞的人,今个儿为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鲁莽?莫非……他已经知道丞相是凶手?打算今日报仇! 这样思虑着,李呈的心陡然一沉:他是小瞧了这个儿子了。 皇后抿唇轻笑,赶忙打圆场,朗声道:“皇上息怒,这大好的日子,皇上不要气坏了身子!龙体安康!” 转脸,皇后看向隆德眉眼间尽是笑意:“丞相大人,既然二皇子问到你的头上了,文武百官都等待解释,还惹得皇上不高兴,你啊!确实应该好好说一说此事,调查了这么久,总该有个结果。” 话已至此,连李呈都无法包庇隆德,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睨向隆德神情凝重的脸孔。 隆德沉了沉气息,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经历风霜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看透尔虞我诈,便不紧不慢地答道:“老臣确实调查了真相,碍于幕后黑手是一位身份高贵之人,才没有告知二皇子。” 第195章 晋升誉王 李民偷偷瞄了一眼李君麒,心里有点没底,隆德会反咬一口谁?只见李君麒稳如泰山,镇定自若,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李民相信他有运筹帷幄的手段,顺势逼问道:“丞相大人尽管实话实说,本皇子只想知道谁要陷害我,生而为人,为求自保有何过错!” 隆德清了清嗓子,甩起袖子双手背于身后,一副赤胆忠心铮铮铁骨的架势,义正言辞道:“根据老臣的调查,真正陷害二皇子的人,乃是远在西北封地的大皇子,如今的西北王!” “皇兄!?”李民一脸震惊,他万万没想到隆德会栽赃陷害给李沐。 在场的朝臣们更是一片哗然。 唐振天立刻低声反驳道:“大皇子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我可不信。” 坐在旁边的兵部尚书昌德同样是费解:“大皇子已经封赏为亲王,根本不需要对二皇子下手,西北封地面积广袤,造福一方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善事,何必对亲弟弟下手?丞相的话可要有凭有据。” 李君麒一双眼光射着寒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让殿内的朝臣们听清楚。 他徐徐道:“依照本王分析,丞相大人就是真正的凶手,满朝文武他无法陷害,便只能栽赃给远在西北封地的西北王,一句‘皇储之争’的理由,足以把西北王的罪名坐实。” 在场的诸位更是躁动不安,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隆德暗中支持小皇子的心思,很多朝臣明里暗里都清楚。 若说是为了皇储之争,丞相和西北王都有嫌疑,到底谁才是陷害二皇子的人,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李呈心知肚明,那批江湖人士是隆德的杀手锏。 此事,他不想继续追查,免得把摄政王当初的死因查出来,再牵连到他这个‘仁义知恩’的皇上。 “罢了!今日是朕的生辰宴,不管过去是谁的错,朕都赦免他无罪!只要朕的二皇子平安康健,好好留在皇宫陪在朕的身边,就是天下太平的好事!传朕的旨意,二皇子宅心仁厚,德才兼备,朕晋升他为誉王,昭告天下。” 李君麒和李民同时望向坐于龙椅的李呈,不愧是九龙夺嫡的胜出者,轻轻松松就安抚了动荡不安的局面,如果此刻,李民再次纠缠住隆德不放,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他父皇的美意,白白浪费了‘誉王’的名声。 “儿臣,多谢父皇恩赐!”李民只得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李君麒幽深如黑潭般的眼睛瞥向了总管太监高立,似乎早有打算般,两个人四目相对,瞬间又收回了眼底会意的光芒。 高立端起来桌案上的壶盏,佯装识大体顾大局的模样,朗声道:“皇上圣明!这银酒壶里装得是今年新酿的女儿红,味道极好,加入了波斯国进贡的红葡萄,您快尝尝看。 这前朝后宫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有一壶一模一样的美酒,寓意着皇上仁慈,对百姓和朝臣一视同仁,天公地道。咱们的江山一定会经久不衰,源远流长。” 李呈内心欢喜,举起杯盏,笑道:“好!朕敬爱卿们一杯,我们共同品尝女儿红,有福同享,福泽四方!” 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们立刻按照皇上的指示,拿过高立手中一样的银酒壶,如涓涓流水般倒入杯中,双手端着杯底,面朝皇上,相互礼貌地表达敬意,继而一饮而尽。 三杯下肚,乐师们继续演奏轻盈舒缓的乐曲,妃嫔和朝臣们各自品尝美味佳肴,偶尔交头接耳,说几句闲话。 “啊——” 忽地,宴席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所有人怔然,循声望去,只见呼喊的人是静贵人身边的奴婢。 此刻静贵人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沉沉下落,耳鼻口眼,七窍流血,不知为何,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面前的菜肴里迸溅着刚刚呕吐的血液,肮脏不堪,她面目狰狞,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话,可惜无法发出声音,双手挣扎了几下,终究是咽了气。 第196章 静贵人死了 大殿内的人无一不面露震惊之色,众所周知,静贵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之一,嫉妒她,希望她死的人很多,但是胆敢在皇上的生辰宴席下手,未免有些过分的嚣张跋扈了! 隆德瞪大眼睛凝望着静贵人,怔然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暴毙?小皇子……” 隆德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他要辅佐小皇子登基为王,其中需要静贵人卖命效力的事情多着呢!她撒手人寰,后宫岂还有可信之人? 皇后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焦虑的喊道:“快点!来人!赵太医!王太医!你们速速检验!一定要全力治好静贵人!” 两名太医匆匆赶来,仔细的检查静贵人的尸首。 乐师们停止了演奏,此时此刻动听婉转的音乐,与紧张不安的气氛格格不入。 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都放下筷子,不敢再多吃多喝一点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得不偿失了。 经过一番检验,王太医的脸色愈发的难堪。 倒是赵太医,不等王太医开口,便主动走到大殿中间,拱手作揖道:“皇上,皇后娘娘!根据微臣的诊断,静贵人乃是中毒而亡。” “中毒?!”李呈怒不可谒,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的滚圆,怒斥道,“什么毒?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哪里来的毒?!” 赵太医指了指桌案上的银酒壶,解释道:“回皇上的话,酒壶里装有过量的虚幻散!乃是江湖中的奇毒之物,此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并且不会使银针变黑。 若是少量的虚幻散,长期服用,身子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只会满满的掏空内里,服用个两年左右,会突然爆发疾病,口吐鲜血,身子骨越发的虚弱,精神不振,任何药物都无力回天。” 这时候,赵太医忽然像是被点穴似的定住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之色,一字一句战战兢兢道:“皇上……服用少量的虚幻散,长期以往,就和您眼下的病症一模一样啊!” “……”李呈瞬间愣住了。 “放肆!”隆德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他拍案而起,整个人的瞳孔散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吩咐殿门前的侍卫,“来人!速速把这个徒有虚名的太医押下去!连皇上的事都敢乱说!死不足惜!” 皇后一脸怒意,横眉冷竖,立刻阻拦道:“谁敢!事关重大,涉及到皇上的龙体!本宫看看谁敢动赵太医一根汗毛!” 李君麒如深潭般幽暗的眸瞳扫向隆德坐立不安的样子,轻蔑的勾起唇角,反问道:“丞相大人为何要急于处死赵太医?众所周知,赵太医为人刚正不阿,医术高明,如再世华佗。 他的话,相信皇上都不会质疑,您这样急切的否定,而不想查出来真相,莫非是故意掩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胡说八道!文亲王不要信口雌黄!玷污了老臣的清誉!”隆德一口否认,佯装无事的坐了下去。 赵太医睨了一眼李君麒,神情自若,眼神坚定,徐徐道:“皇上,静贵人乃是服用了过量的虚幻散,导致霎那间毒发,加上她本就虚弱,自然无法避免暴毙而亡! 至于皇上的病症,老臣是推断而出,能够把虚幻散的药量掌握的如此之好,并做到天衣无缝,自然是宫中精通医术之人,且位高权重,躲得过奴才们的追查。 微臣猜测,太医院怕是出了细作,是真是假,皇上派人去搜查就是了!事关重大,涉及到皇上的龙体,还是查清楚了才好。” 王太医原本沉默不语,但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慌张,脚步凌乱,几步跑到殿中间,险些跌倒,拱手作揖道:“皇上,微臣觉得静贵人只是普通的中毒,并非是虚幻散这种难以遇见的奇毒。 至于皇上的龙体,一直都是微臣尽职尽责的照料着,绝没有中毒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第197章 交给锦贵妃抚养 李呈看了看王太医故作镇定的样子,细密的汗珠从他的脸颊缓缓的流淌下来,他一双微微凹陷的眼睛看向地面,不敢正式李呈质疑的目光。 “来人!”李呈的声音威严不容反对道,“速速去太医院,高立,你亲自跟着去,给朕狠狠地查!赵太医,你一同前去,若是发现虚幻散之类的毒物,马上给朕带来!若是真有人敢害朕!灭!九!族!” “是!”高立和赵太医异口同声的回道,领着一批宫人迅速地离开了金銮殿。 李呈怜惜的目光瞥向了倒在血泊中的静贵人,叹了口长气:“静贵人陪伴着朕多年,宣朕的旨意,以妃嫔礼仪厚葬,赏赐宫外家眷白银一千两,以示宽慰。” 殿内的众人立刻膜拜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皇后朝着江蓉扬了扬脸:“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公公先把静贵人的尸体抬出去,把她的位置打扫干净。” “是。” 江蓉领着几名公公刚刚靠近静贵人的身体,小皇子李嘉和他的妹妹青儿就飞奔过去,紧紧地保住早已暴毙的静贵人,哭喊道:“母亲!母亲!不许抬走我的母亲!” 坐在前面的舒妃眼眸深处立刻涌现出来一股怜悯之情,想到她的大皇子,如今也远在西北封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舒妃潸然泪下:“皇上,小皇子和青儿公主着实可怜,怡红馆没有了静贵人,总要有人照料他们的衣食起居才好。臣妾……” “皇上!”锦贵妃突然打断了舒妃的话,站起身绕开椅子,跪在地上一脸虔诚:“臣妾膝下无子,愿意照料小皇子和青儿公主。” 转脸,警惕地看向舒妃,眯了眯丹凤眼:“舒妃已经有了大皇子一个亲生骨肉,怎么可能善待小皇子和公主?不像臣妾,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轻松自在些。更能真心把小皇子和公主视为己出,好好抚养。” “如此甚好。”李呈赞同的答应下来,“择日,小皇子和青儿公主继续住在怡红馆,伺候的宫人和奴才一切照旧,平日麻烦锦贵妃多多照拂些,两个寝殿来回跑辛苦一点。” 锦贵妃略有怔然,她原本以为李嘉兄妹二人,能够移居到她的寝殿生活,皇上此举,分明是对她有所保留,并非百分之百的信任。 怡红馆的老人,肯定能善待小皇子和青儿,并且外面的人,如果有不好的企图,也无法下手。 不过,只要李嘉是自己抚养,将来登基为王,自己就是唯一的母妃。 于是,锦贵妃欣然应声道:“好,臣妾谨遵皇上圣旨。” 而后,对婢女嫣儿吩咐道:“速速带人安抚小皇子和公主,静贵人的事,他们一定伤心欲绝,先送回怡红馆,好生歇着。再去御膳房,命令厨娘做些点心拿去。” 嫣儿领着宫人走到静贵人的尸首旁边,温柔地怀抱着李嘉和青儿,蹲下身轻声唤道:“小皇子,青儿公主,你们先回怡红馆吧,静贵人由江蓉姑姑善待,来生定会再次陪伴你们左右,节哀顺变。日后有事,你们就和锦贵妃说,娘娘会像母亲一样照料你们的。” 青儿哭得丧失了力气,整个人抽噎地倒在宫女的怀里,李嘉则是不停地反抗,被三名宫女硬生生地拉扯到了一旁。 众位朝臣全程都在看着一幕幕戏剧般的上演,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陷害皇上!?毒害了静贵人!?到底是怎样天大的胆子?何种阴谋?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隆德心神不安,却不敢多言一字半句,此事要静观其变,说得越多,越有可能露出马脚,哪怕真把王太医牵扯出来,他也要明哲自保。 总之,皇上是病入膏肓了,只要躲过今日,将来的半壁江山还是他们丞相府的囊中之物。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他的手心密密麻麻都是汗珠,偷偷地瞥了隆德好几眼,可惜对方就像是事不关己似的,一点帮助都没有。 第198章 胆大包天! 一柱香的功夫,金銮殿紧张不安的气氛伴随着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陷入了更加可怖的惶恐中。 高立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来,赵太医的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 高立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李呈横眉冷视,怒问道:“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如实招来,否则严惩不贷!” 赵太医缓缓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带领人彻底的调查了太医院上下,发现在王太医房内,床榻和墙壁的缝隙间藏有一个木头盒子。” 说罢,赵太医把手中的盒子呈递给高立,由高立亲自打开,里面有一个透明的袋子,装满了米白色的细细粉末。 赵太医睨了一眼神情紧张不安的王太医,声音朗朗解释道:“这就是害死静贵人,并且伤及皇上龙体的虚幻散,藏得非常隐蔽,极其不易察觉。 根据微臣的分析,皇上服用此药足足有两年之久,导致身体内里被掏空,如果早在一年之前察觉,可能还有救。如今皇上的身子恰似此毒的名字般,已经如虚如幻,无药可救。” 这番话引起了前朝后宫一片哗然,众人大惊失色,他们只知道皇上龙体病重,但以为尚且能够坚持几个年头,却万万不曾想过,皇上早已命不久矣。 唐振天紧锁着眉头,若是早早知道皇上的症状,他应该提前通知大皇子,让他早些回到皇城,随时做好继承皇位的准备。 隆德闷不吭声,他凝望着王太医,只要他不吐出来自己的名字,就能撇清干系。 “岂有此理!”皇后首当其冲,拍案而起,她怒气冲冲的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指着王太医咆哮道,“岂有此理!区区一个太医院的朝臣,胆大包天!竟然敢陷害皇上!整整毒害皇上两年之久!” “咳咳咳!” 李呈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猛地一口鲜血从喉咙深处喷发出来,整个人沉沉的向前跌倒。 旁边的皇后和众位宫人顿时乱了心神,一个个急忙扶起李呈的身体,嘴里慌张着:“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赵太医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让李呈坐稳在龙榻上,替他把脉诊治,片刻,沉了沉心,道:“还好,皇上只是一时激动,并无性命之忧,大可放心。” 李呈怒发冲冠,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怒不可谒道:“王太医!朕对你百般信任!你竟敢对朕下此毒手!朕乃是天子啊! 来人!王太医谋害圣上!即刻五马分尸!家眷九族皆处以极刑,火烧太医府邸,老幼妇孺不可饶恕一人!通通杀无赦!” “且慢!”李君麒忽然起身阻止,深邃如黑暗中闪烁繁星般的眸瞳紧盯着隆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皇上,区区一个王太医,怎会有天大的胆量?!怎么能把谋害圣上一事做的天衣无缝!? 臣以为,定是有人幕后主使,有人暗中保护王太医,一手遮天,才能长达两年之久不被人察觉!如此滔天大罪,势必有人谋划!还请皇上息怒,严刑拷打王太医,定能问出个究竟!” 隆德的脸色铁青,却由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他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不言不语。 皇后立刻随声附和道:“皇上,臣妾赞同文亲王的想法,若是让谋害您的人逍遥法外,怕是会对您再次下手! 不如,干脆把王太医的家眷全都抓到刑部大牢,一个个的拷问,总会有人吐出真相!” 第199章 都是丞相大人的罪过 李呈早已气得头晕眼花,他无力地抬起胳膊,朝着王太医摆摆手,咬牙切齿的怒骂道:“混账东西!赶紧拉下去关进刑部大牢!高立!即可派人去王太医的府邸,把他的家眷通通抓来! 无论老少妇孺,一个都不能放过!吩咐刑部的狱卒,不管什么手段,严刑拷打,一定给朕问个清楚明白!还有,王太医谋害圣上,诛灭九族!除了府内的家眷,亲朋好友皆不可放过,必受牵连!” 王太医的双脚双腿一阵发软,因他一人的过失,九族的人受到必死的灭顶之灾,他是做了什么孽啊!府内的老母和妻儿,妾室和奴才,都是无辜的人。 “皇上!”王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连连叩首道,“这一切都是罪臣的过错,与罪臣的家眷无关,恳请皇上念及罪臣在太医院兢兢业业二十年的份上,饶恕罪臣的九族,要杀要剐,五马分尸,罪臣都心甘情愿的承受,只求皇上仁德,饶恕罪臣府内无辜的生命啊!” 李呈怎会听他的话,扬手拎起酒壶,狠狠地砸向了王太医的头顶,翡翠酒壶掉在他眼前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李呈暴怒的话咆哮而出,却带了几分虚弱感:“你敢谋害天子!你敢给朕下毒!诛杀你的九族!已经是朕的仁爱之心!朕要你断子绝孙!要你的太医府邸死无葬身之地,要一把火烧光了你的一切! 朕要在史书上记载,你王太医是一个造反失败的奸佞之臣!让你遗臭万年!朕绝对不会饶恕你!你毁了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朕要你付出代价!要你们全家都陪葬!” 李呈面目狰狞,嘴脸透着让人恐惧的恶毒,他如铜铃般的双眼瞪得滚圆,好似随时要把人吞掉般凶狠。 这时候,李君麒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正殿中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缓缓道:“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抓到真正幕后陷害您的人,而非是处罚斩杀王太医的九族。 不如,您给予王太医一个承诺,若是他愿意说出来那个陷害您的人,您就赦免了他的家眷和老幼妇孺,一方面以示皇恩浩荡的仁慈,另一方面能真正的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李呈紧拧着眉头,仔细斟酌着李君麒的话,若是处死了王太医的一家老小,虽然解恨,却不知身边还有多少个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叛徒。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通过仁慈的施舍,把阴谋连根拔起。 “好!王太医,看在文亲王替你求情的份上,朕就给你一个拯救九族的机会。只要你把全部的真相说出来,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向你保证。 朕会抄了你的府邸,没收全部家当,罢免你家族的全部官职,贬为庶人。但是朕愿意饶恕你九族的性命,纵使他们沦落成为寻常百姓,也好过于无一幸存全部惨死。” 王太医犹豫了,他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李呈探究的目光。他想要效忠于隆德,可惜,相比较一家老小的性命,这点忠心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李君麒瞧出来了他踌躇不决的模样,顺势劝说道:“王太医,你心心念念要保护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可有出面确保你九族的安危!? 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他,让你的妻儿家眷,你的亲朋密友,都于今日惨死,或是死于刑部大牢,可怜楚楚无人问津吗? 你想想你的家人,你当真为了那个不怜惜你,不照抚你的主子,舍弃全家的性命吗!?” 王太医攥了攥拳头,满手心都是冰凉的汗水,他猛地抬起头来,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神情恍惚,却又笃定非凡,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皇上!罪臣二十年前有幸进入太医院,有幸入宫为官,都是丞相大人的提携!如今这世道,空有一腔热血,满腔的抱负,若是没有贵人相助,没有高人的指点,只能是一身技能无处施展,空有才华,却不为人知。 丞相大人对罪臣有知遇之恩,有提携之情,罪臣心中感激,无论丞相大人有什么要求,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罪臣都在所不惜,只为了报答丞相的大恩。” 隆德瞬间拍案而起,一双凹陷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股的怒意,不可置信的盯着王太医,嘴角因发怒而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竟敢污蔑我!本官一世清明,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了这片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天地可鉴! 就凭着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空口白牙就敢说是本官指使你做的蠢事!?你以为满朝文武会信你?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简直是荒唐至极! 本官的清誉就要毁在你的手中了!你陷害皇上!到底是何人指使?莫非是急于继承皇位的大皇子?还是蠢蠢欲动的二皇子!?” 李君麒阴鹜的眸光瞥向了隆德,还真是低估了他!这个老谋深算的东西,果真是老奸巨猾,竟然几句话就想把罪责栽赃陷害给两位皇子! 而且大皇子还远在西北封地,正如刚刚的处境一般,把所有罪名推到他的头上,再合适不过了。 果真,隆德转身朝着李呈拱手作揖道:“皇上,老臣是前朝的元老,为何要陷害您!老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根据老臣的推断,二皇子遭遇袭击,被人暗杀,静贵人惨死,您又被人用虚幻散这种药毒害,你们所有人都暴毙之时,只有大皇子能够坐享其成,得到最后的皇权。” 唐振天再也按捺不住了,气得声如洪钟,愤愤不平道:“放肆!丞相大人简直是一派胡言!大皇子如今已是西北王,何必要对皇上下手?!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父皇!大皇子乃是忠孝仁义的人,断然不会做出来这种事!” 李君麒定睛看向隆德,也信誓旦旦的替李沐保证,不疾不徐不恼怒道:“丞相,你的推断不能说明什么,你一点证据都没有,纯属是栽赃陷害。 凭借你的几句话,就妄想着挑拨皇上和大皇子的父子之情简直荒谬至极。 你可知,王太医指正您,合情合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为了保全家人,自然不会诬陷你。 而且,本王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两件事都是丞相所做。你若是乖乖认罪,皇上还能从轻处罚。” 隆德的心陡然一沉,他怕是小瞧了这个文亲王!早知道他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又擅长于心机,当初应该在除掉摄政王的同时,把他这个祸害一起赶尽杀绝! 李呈对于二人的话半信半疑,不知到底孰是孰非,冷声道:“文亲王,你有何证据,拿到丞相的面前,看看他到底认不认罪!” 隆德不服气,据理力争的替自己辩解:“老臣是冤枉的!皇上,无论谁成为一代帝王,老臣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何必要对皇位蠢蠢欲动?” 李君麒替他解释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当不了皇上,就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霸占着半壁江山!你想要小皇子登基,你成为摄政大臣,掌握朝政大权! 你的女儿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她诞下的皇子继位之时,就是你们丞相府霸占江山的时刻。你要这李家的天下,一点点成为你的囊中之物!当初你除掉大皇子,也正是因此谋算! 不对!两年前你就有此计划,所以命令王太医替你陷害皇上,利用王太医对你的忠心耿耿! 紧接着,除掉了对皇上赤胆忠心的摄政王,也就是本王不幸死于贼寇之手的父亲!本王早已调查清楚,家父根本不是余孽所杀,而是丞相暗中养育的一批江湖人士武林高手! 眼看着大皇子被赶走,皇上的龙体日益衰弱,你想着只要二皇子一死,小皇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你的阴谋就达成了! 接下来只要你的女儿生下龙子,你再逼得小皇子退位,到时候前朝你来把持,后宫你的女儿做主,新皇上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你还真是好谋算啊! 可惜,本王不会让你得逞的!这片江山是李家的天下,乃是我的父亲摄政王用半世的心血换来的百姓安乐!本王是绝对不会让你糟蹋了这片土地!” 隆德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察觉到朝臣们听了这番话,无一人不为之汗颜。 特别是提到了死去的摄政王,很多老臣们都不禁暗自惆怅,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叹一番。 李呈略微有点心虚,他担心丞相会吐出来一句话:当初杀害摄政王的事情,皇上是默许的! 李君麒凝望着李呈,如雄鹰般犀利的眸子,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犹豫不定的心思,冷着的脸庞透着几分机敏,气势上咄咄逼人道:“皇上,他是要害了你!害了我父亲!还了几位皇子!让你的天下断子绝孙啊!您难道真的希望不明不白的死在虚幻散的毒药中吗?” 李呈长舒口气,无论如何,下毒一事必须查明,便定了定心神,一副王者霸气,对于真相势在必得的架势,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好!文亲王,你有何证据!不如说出来看看!” 李君麒朝着空中的房梁击掌三声,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瞬间从空中降落,立于正殿间,他身体轻盈,脸色镇定自若,全然不畏惧眼前的阵势。 “这是?”李呈一脸震惊,金銮殿内锦衣卫几百人,护驾的奴才宫人也足足有几百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宫中出现了刺客,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在正殿内! 来者双手抱拳,一副江湖气息浓重的架势,缓缓道:“在下乃是暗器飞针的传人,金氏一族的血脉,皇上可称呼我的代号,金鹰!” 他没有说出真正的名字,毕竟殿内人多口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实在是不易暴露过多的身份。 隆德的脸色铁青,他记得探子回来报告:全部江湖人士都死于文亲王手下的暗队,无一人幸免。 那么,这个暗器高手又是怎么回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已的事情? 隆德忽然间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如此一来,他真的是百口莫辩! 金鹰拿出来了一锭金子,高高举起给诸位看得清楚,他朗声道:“这就是丞相奖赏给我们的财宝!江湖中有一批武功高强的人士,我们都效忠于丞相。 需要除掉谁,丞相只要开口拿报酬,我们就会安排缜密的计划行事,当年的摄政王,前几日的二皇子,都是丞相下令除掉的。 我们江湖中人只为了银两,不问缘由,不管因果,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可惜二皇子的刺杀失败,只有我一人逃脱。文亲王寻到我,饶恕我一命,我眼睁睁的看着丞相已经倒台,决定以后追随文亲王。 于是,我把丞相亲笔写给我们的密函都拿出来了,丞相的笔迹和只有丞相府才拥有的笔墨纸砚,皇上一看便知,丞相府的金子,下面刻着专门的印章,是任何人都无法捏造的事实。” 李呈朝着高立使个眼色,他立刻匆匆忙忙走到下面,拿过来金鹰手中的几封密函和金子。 见状,王太医也如醍醐灌顶般,一拍脑袋,叩首道:“皇上!罪臣的府内也有丞相当年写的秘方,就是虚幻散用量的秘方,乃是从一处江湖郎中处寻来。 此秘方除了罪臣和丞相大人,绝无第二个人知晓,就放置在书房的壁画后面藏着,罪臣愿意上缴,只求皇上饶恕罪臣的家眷!” 李呈看着密函上熟悉的字迹,狠狠地扔到地上,怒斥道:“高立,你带人去搜,给朕搜查丞相府,彻查太医府邸! 朕倒是要看看,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阴谋诡计!” 高立匆忙往外走,一边回应着:“是,奴才这就去把丞相府和太医府邸搜查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不让皇上忧心。” 他从文亲王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人相视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微微颔首。 这小小的细节,被在旁边看热闹的唐安夏瞧在眼里,一想到李君麒最近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原来真的是做足了各项准备,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距离李君麒那么远。 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摸清楚他的心思。 第200章 灭了丞相府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宁静,李呈微眯着双眼,显然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满朝文武百官不敢多言多语,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皇上,特别是丞相麾下的朝臣,更是一个个低垂着头,或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这出戏,或是摆弄着桌案上的杯盏,偶尔吃上一口菜,平复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后宫的妃嫔们面面相觑,原本以为皇上的生辰宴席,能够和往年一样热热闹闹庆祝一番,最后乐乐呵呵的散去,也算是一桩美事。 谁都不曾料想过,静贵人竟然会死在了宴席之上,小皇子和青儿公主会交给锦贵妃抚养,如此一来,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让她们更加忧虑的是:皇上的身子!根据赵太医和刚刚的确凿证据,皇上很有可能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性,那么她们这群无儿无女的妃嫔,将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是陪着皇上殉葬?还是到皇家寺庙守灵?她们未来将要何去何从? 酒过三巡,高立领着浩浩荡荡的侍卫和宫人们回来了。 隆德的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是一场他无法掌控的灾难! 李呈睁开疲惫的眸子,坐直了身体,厌恶的睨了一眼隆德,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怒气:“都查到了什么?王太医口中的虚幻散方子可否属实?” 高立把手中的一封发黄的信封交给李呈,卑躬屈膝的回道:“皇上,这个就是在太医府邸的书房后面,藏在壁画下面的方子,确实是丞相大人的笔迹,这宣纸也是您赏赐给他的上等佳品,寻常百姓人家是用不起的啊。” “岂有此理!赵太医!你来看看,这方子有什么不妥?”李呈把药方狠狠地丢到地上。 赵太医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斟酌了一番,连连皱眉,唉声叹气道:“皇上啊!正如王太医所言,微臣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大约在两年前,您每日的滋补汤药中,被加入了极其微量的虚幻散。 任何人都察觉不到,连银针都试不出来,皇上每日服用,日复一日,终究伤及了身子的内里。 如今皇上已经被虚幻散毒害,如同虚壳一般,任何补药都无力回天了。微臣只能配置一些缓解症状的中草药,让皇上临终前的痛苦减少一些。” “放肆!隆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李呈暴跳如雷,他猛地站起来,怒不可谒的像是一头雄狮吼叫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皇后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 隆德抬起头,凹陷的眼睛有些空洞,嘴角轻轻的抽动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皇上!老臣对您!对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 老臣不怕死,只是希望子孙的荣誉和富贵延绵不绝,后代兴旺昌盛!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丞相府的子子孙孙!” 李呈的双手扫过桌案上,把一切美味佳肴都砸碎在地,他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 他愤怒的不仅仅是丞相的所作所为,他遗憾的是临近死亡,他以为还能稳坐几十年的江山,如今眼看着就要化为灰烬,沦为泡影。 高立又拿出来了一副地图,呈递到了李呈的面前,缓缓道:“皇上,这个乃是在丞相府内搜出来的另一项证据。 此图中清清楚楚的画着丞相府的密道,奴才带领侍卫们通过这张搜查出来的地图,来到了密道中。 结果发现府内竟然藏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和黄金万两,简直让奴才大开眼界。别说是一代人,就是丞相府的三代人,都花不完用不尽!” “什么?”李呈大吃一惊,他把地图攥成了一团,丢到隆德的脚下,怒骂道,“你私吞了多少财产?!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丞相府的后代!到底对朕隐瞒了多少!” 隆德仰天长啸,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眉眼间也未曾流露出来半点的畏惧和害怕,而是痴痴的笑了两声:“哈哈!我自问无愧于心! 这世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摄政王对皇上忠诚!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皇上忌惮他功高盖主,就过河拆桥!命令老臣除掉他! 如此的帝王!凭什么要求老臣对您真心实意!为了丞相府的子孙后代,老臣多积攒一些积蓄,有什么错? 您不早早的离开人世,小皇子如何登基为王!老臣不能再等了,老臣害怕哪天等不到小皇子继位,老臣再不幸一命呜呼!所以迫于无奈,没有办法才对皇上下手! 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臣的子嗣,老臣绝不后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臣有雄心大志,满腔热血,愿意为了丞相府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哪怕舍弃了效忠于皇上,也要完成心中所愿!” “疯了!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一派胡言乱语!” 李呈激动的从御阶上一溜小跑,窜到了隆德的身边,指着他的脸呵斥道:“疯子!朕对你一片信任!没想到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隆德站直了身体,一副破釜沉舟,却已认命的架势,浓眉大眼透着绝望之情。 他的声音洪亮,响彻在金銮殿的上空,他道:“皇上!事情已经败落!您要杀要剐,老臣绝无怨言!只求皇上饶恕王太医妻儿的同时,能够赦免老臣的家眷。 这一切能够做到天衣无缝,自然是无人知晓,丞相府内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皇上仁德,饶恕他们一回,让他们告老还乡,各自开始全新的生活。” 李呈瞅着隆德视死如归的架势,简直是又气恼又愤恨。 他龙袍一挥,双手背于身后,好似雄鹰般的眼神怔怔盯着高高在上的龙椅,义正言辞的命令道:“传朕的圣旨! 丞相隆德,王太医二人谋害圣上,欺君罔上,意图造反。朕判处他们二人五马分尸,明日午时施行,先押入刑部大牢,等待明日时辰一到,在皇城门前动手! 丞相府和太医府邸,抄家!所有东西一并收入皇宫,所有亲信九族,均贬为庶人,不得胜任任何品阶。 朕乃是天子,饶恕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作为普通平凡的人,乃是看在你们二人为了江山天下,立下了无数功劳,这是朕最后的仁慈,最后的恩惠。” 王太医连连磕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只要能够保全家眷妻儿,无论牺牲多少遍自个的性命,他都在所不惜! “罪臣多谢皇上!来世做牛做马,微臣都要感激皇上的恩情!” 隆德苦涩的扯出来了一抹坏笑,沉甸甸的身体跌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心中百感交集。 结束了吗?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他运作了多年的心血,却逃不过别人的谋算! 高立扯着尖细的公鸭嗓子道:“还不快点谢恩!难道丞相大人,哦,不对,应该称呼您隆德!难道隆德是打算激怒皇上,非要把你们丞相府杀得片甲不留,才知道感恩吗?” 隆德迫于无奈之下,只得垂头丧气的跪在了李呈的面前,极不情愿的磕了个头:“老臣,谢过皇上饶恕九族的恩情。” 紧接着,隆德的声音有些哽咽,支支吾吾着:“老臣要比皇上先走一步了,到了下面,老臣等着皇上,下辈子老臣还要当您的臣子,替您解忧,分担江山的重担!” 李呈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转过头去,强忍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按捺住翻滚而出的泪水,他是天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隆德的错误再次发生! 李呈沉了沉气息,声音冰冷毫无温度道:“来人!把隆德和王太医押入刑部大牢!明日处决!” 几名侍卫匆匆上前,架起来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气势汹汹的朝着殿外走去。 一直坐在后宫席位的曼文,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整个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甚至连性命都白白搭上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肆意的洗刷着内心的委屈。如此一开,她为何要嫁给小皇子?失去了父亲的她,还怎么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的处境,岂不是和户部尚书淞泽的女儿一样,变得无依无靠,只能步履薄冰的,行尸走肉般的,苟延残喘的活着一口气了! 李呈继续命令道:“高立,你即刻带侍卫去抄家,丞相府和太医府,给朕抄得干干净净,连密道里的宝物和金银一同拿回,留着朝廷使用。” 高立爽快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呈这才徐徐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宫人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了御阶之上,沉重的身体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榻中间,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皇后给他喝了几口清水,李呈感觉好多了。 李君麒和赵太医纷纷入座席位,就像是刚刚的事情是一场意外,并没有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稳如泰山。 前朝后宫所有人,谁都不敢先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掉了脑袋。 连隆德和王太医都是叛徒,谁知道在座的各位,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虚情假意?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有时候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皇后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宁静,她宛然一笑,气质端庄高贵,声音如涓娟流水般动听:“你们听好了,任何人不得私下里议论皇上,也不得争辩哪位皇子更适合成为皇储。 一切事情的结果,皇上自有打算,无论如何,也要丞相和王太医咽气了,才能真相大白。” “是,臣等遵命!”众人除了随声附和,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 明月察觉到了皇后的用心良苦,便主动接话道:“父皇!女儿特意为您画了一副百寿图,恭贺您的生日宴!来人!搬上来。” 说罢,几名婢女把已经折叠好的画卷呈递上来,打开卷轴,猛兽画得栩栩如生,做工精细,着实是上等佳品。 李呈也仔细端详着画卷,确实是价值不菲,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错误,画中的景象美不胜收。 “赏!果真是朕的月公主,最懂朕的心思!这样,等到丞相府的金银珠宝交上来,你随便挑选些喜欢的东西拿走就是!” 明月妩媚娇柔的福了福身:“女儿写过父皇!只不过,女儿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李呈的心情刚刚缓和一些,和蔼的像个老父亲一样:声音也压低了很多:“但说无妨!” 明月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佯装害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着:“父皇,小皇子如今失去了母亲,只能由锦贵妃养育。 而且年龄尚小,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加上任性刁蛮,相信皇上都是知晓的。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女儿的亲弟弟,将来要远去边境成为新王,肩膀上担负着造福一方百姓的重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女儿斗胆,恳请皇上恩准,女儿和锦贵妃一同照料小皇子和公主。锦贵妃负责饮食起居,嘘寒问暖。女儿负责引导他走上正途,教导他人情世故,皇家规矩,宫中礼仪。 最重要的是,为人臣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人臣子,首先是一颗赤胆忠心,对皇上的尊敬和不可僭越的决心。” 最后这番话,迎来了满朝文武的侧目,诸位都听得出来,月公主的言外之意,小皇子只能是臣子,听命于他的哥哥,是绝对不能成为帝王。 月公主是打算从小给他洗脑,纠正他的思想。 锦贵妃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她扶养小皇子,自然是希望他能够继承王伟,将来锦贵妃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好好的扬眉吐气一回! 可惜,无论她的想法如何,眼前的节骨眼什么都不能说,多一句话都可能激怒皇上,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李呈想了想,仔细的揣摩着明月的话外之音,思虑道:“也罢,既然明月不嫌弃你这个弟弟愚笨,愿意耐心的引导他走上正途,朕就恩准你和锦贵妃,两人一同照料小皇子和青儿公主。” 明月笑得花枝乱颤,莺莺燕燕的应道:“女儿多谢父皇!请父皇放心,女儿会善待弟弟妹妹,让他们出落成为对江山有用之才。” “好,你先退下吧!”李呈感到越来越有气无力,眼皮沉沉的快要睁不开了。 赵太医察觉到李呈的异样,提议道:“皇上,生辰宴已经过去大半,您早些回去歇息可好?” 第201章 寻遍天下神医! 李呈沉默了片刻,满朝文武都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奈何他不说话,前朝后宫无一人敢吭声。 许久,李呈倒抽了口凉气,他的神情落寞而哀伤,缓缓道:“众位爱卿,你们可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你们可否能懂朕的心思? 这世间,朕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朕位高权重一统天下,朕为了这片江山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朕为了保全皇位,不惜一切代价,朕除掉了替朕打下江山的手足,朕不怕背负着千古骂名,朕只想坐稳皇位!朕有野心,有魄力,朕的心里装得都是天下苍生!” 金銮殿死寂般的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安安静静的看着李呈百感交集,惆怅万分的样子,听着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话语,他们从未看过这样的皇上。 皇后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很小的时候就嫁给了李呈,一晃眼已经过了二十几年,她深知李呈早已不爱她,早已厌倦了她。 可是,她对于李呈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有些许的于心不忍。 “皇上……”皇后轻轻的唤了句,抬起手伸向李呈,却终究把手掌停驻在了半空中,怯生生的缩回。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触碰过李呈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越走越远,早已失去了当初的默契,如今就像是形同虚设的夫妻,她竟然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才好。 李呈没有察觉到皇后的异样,自顾自地自言自语着:“你们可否知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的稳定,都是为了天下的太平。 朕确实是谈恋皇位皇权,朕是天子,也是凡人!敢问你们哪个不爱慕高位?哪个人不喜欢荣华富贵?当上了正三品,就想要爬到二品官,费心思到达了二品,又费心费力想要来到一品的宝座。 这世间的人皆如此,朕也不能免俗!朕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摄政王的死,朕确实很心痛,每当午夜梦回,朕猛然惊醒。 那时候,仿佛回到了儿时,朕和摄政王还是亲兄弟,彼此没有猜忌,没有疑心,开开心心的玩耍着,和太傅杨清学四书五经。 朕心怀愧疚,所以才会册封文亲王,面对李君麒的骤变,明明知道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狼子,明明清楚虎父无犬子的道理,却始终都不忍心杀光了摄政王唯一的子嗣。 奈何过去的终究是永远过去了,朕坐上了皇位,势必要保全来之不易的一切,换成你们,未必比朕好到哪里去!” 金銮殿依旧是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各怀心事,听了这番话,似乎都能理解了李呈的处境。 他们扪心自问,谁都想要爬到更高,站的更远,一旦见识到了高处的风景,就再也没有办法落到低处。 一旦经历了位高权重的荣誉,享受到了权利带来的乐趣,就再也不可能站到低处去苟延残喘。 见识到了太阳的光芒,还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呆在黑暗中? 李君麒倒是很佩服李呈的勇气,他本以为,李呈会辩解摄政王一事,声称是隆德为求自保,栽赃陷害。 只要他把一切都推卸到隆德的头上,就没有人敢否认。哪怕朝臣们心里怀疑,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毕竟皇上的话是圣旨。 庆幸的是,他还愿意说出来真相,坦然的承认了当初对摄政王的陷害,这确实是需要百分之百的勇气,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转念一想,李君麒觉得蹊跷,依照他对于李呈的了解,他所做之事,必然是有目的性。 李呈端起来眼前的酒盏,几杯下肚,整个人清醒了几分,他犀利的目光横扫过满朝的文武百官,后宫的妃嫔佳丽三千。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喝酒,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可能会惹祸上身。 李呈沉重的叹了口气,冷声道:“朕,不想死!朕是皇上,还不想放弃这片江山,不想退位让贤,更不想撒手人寰! 朕今日斩杀了丞相,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空置了下来,你们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寻得虚幻散的解药,只要能够帮朕解了毒,朕便把丞相之位奖赏给他!” 李君麒恍然大悟,他就知道,李呈怎么会简简单单的说些发自肺腑的话,他这是打得一手感情牌啊!先博得朝臣和妃嫔的信任,获得他们的谅解。 继而,他在提出来不能舍弃江山,他用高高在上的丞相之位,换得虚幻散的解药。 普天之下,除了皇位,就属丞相的宝座最具有吸引力。 朝臣们面面相觑,虽说赵太医有言在先,虚幻散无药可救,皇上已经被掏空了身子。 但是,倘若真的有办法帮助皇上续命几年,继而得到了丞相之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继而,满朝文武百官纷纷跪下叩首道:“臣等谨遵皇上的旨意,定当竭尽所能。” 李呈这才踏实下来,他朝着高立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强睁着沉重的眼皮,喃喃道:“朕累了,你扶着朕回去歇息。众位爱卿请自便吧,解药一事,你们要尽快寻到。” “臣等恭送皇上!” 朝臣们纷纷跪下朝拜,等到李呈离开了金銮殿,他们才站起身来,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意味着天下将会大变,不仅是丞相之位,就连天子之位都可能发生骤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早已疲惫不堪,特别是当听到了那句:皇上已经伤及内里,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李呈早已没有半分的情义,可当得知他快要临近死亡的一刻,皇后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伤感,内心不由自主的产生悲伤之情。 二十几年的相伴,终于走到尽头了,于她而言,到底是好是坏?到底是不是解脱? 唐振天阴沉着脸,他要马上联系大皇子李沐,皇上的病情,必须让李沐得知真相,并且尽快赶回到皇城,随时做好继位的准备。 于是,唐振天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道:“皇后娘娘,老臣府邸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在此多留了!老臣告退!” 皇后微微颔首道:“大将军辛苦了,速速回府处理你的事。” 唐振天一带头,接下来的尚书,侍郎,都督,朝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请命离开。 明月瞅着这个架势,也没有什么可斗争的地方,于是主动走到大殿中间,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臣女先行告退。” 后宫妃嫔中有了明月的带头,其他妃嫔佳丽也都找个借口,纷纷离开了宴席。 李君麒自然也不例外,领着唐安夏和随身侍卫,很快就消失在了金銮殿。 几个人快走出宫外,芳嫣忽然惊呼了声:“哎呀!碧玺姑娘怎么不见了呢!?” 唐安夏一愣,这才留意到原本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碧玺不见了踪影。左瞧右望,依旧是没有碧玺的身影。 李君麒脸色一沉,眼底透着几分浓浓的担忧,低声问道:“子瑜?刚刚碧玺跟着我们一起离开金銮殿了吗?” 子瑜点点头笃定道:“是的殿下,碧玺一路上一直都跟着咱们,属下不会看错的。” 唐安夏回想着,当初是碧玺主动提出要求,想要入宫。 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唐安夏轻轻的拉了一下李君麒的衣角,宽慰道:“殿下,碧玺姑娘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她还清楚的记得,余老板娘曾经说过,西域之国的人精通于秘术,绝非普通的女子,一定要小心为上。 李君麒怔然,疑惑的看向唐安夏,微微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碧玺武功高强?她确实会一些寻常人等不会的东西,但是武功高强四个字,她是万万担不起的。” “……”这一瞬间,唐安夏一时语塞。李君麒在训斥她吗?为了碧玺在教导她吗? 李君麒没有察觉到唐安夏情绪的变化,赶忙对子瑜吩咐道:“你悄悄的去找她,本王从东边开始寻找,你从西边开始寻找,我们在皇宫门口汇合。 还有,一定要秘密行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到!毕竟隆德刚刚发生了灭顶之灾,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 本王担心有人觊觎碧玺的身份,或者怜爱了碧玺的姿色,再或者发觉到了碧玺的真实身份…… 无论如何,都要平平安安的带着碧玺回府,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子瑜察觉到了李君麒的焦虑不安,由心散发出来的担忧,立刻朝着反方向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李君麒这才转头和唐安夏说上一句话:“你们先回文亲王府,什么事等我找到碧玺再说。” 话音未落,不等唐安夏答复一句,李君麒就飞跃到了另外的方向,转瞬间离开了唐安夏的视线中。 芳嫣杵在原地,喃喃自语了句:“都怪奴婢,多嘴多舌!碧玺不见了就不见了,死在皇宫才好!” 唐安夏收敛了眼底的失落,苦涩的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不说又如何?哪怕回到了府邸,殿下发现碧玺失踪,也会立刻折回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玉华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凑到唐安夏的耳边,小声道:“正王妃,不如让奴婢也去找一找吧!” 唐安夏愣了下,不解的看向玉华。 芳嫣气急败坏的直跺脚,恼怒着:“玉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正王妃添堵!找她干什么?让她死在皇宫才好!” 玉华瞥了一眼唐安夏和芳嫣,意味深长的弯了弯唇角,声音冰冷彻骨,让人不寒而栗道:“是啊,死在皇宫了才好,怕就怕她不死在皇宫啊! 总要想个办法,比如奴婢亲自出面,赶在殿下寻到她之前,就找到碧玺的下落,让她真的死在皇宫里,这才不枉费殿下的一番苦心。” 芳嫣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猛地明白了玉华的言外之意,她战战兢兢的拉扯了一下唐安夏的衣角,小声喃喃着:“正王妃……真的要去杀了她吗……” 唐安夏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垂下眼睑,绵长而浓密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悲伤的神情,她苦涩的笑道:“罢了,找到又能如何,她死了,殿下必然会追杀真凶。 万一查到了玉华的头上,依照殿下的性格,我根本保全不了玉华的性命。 不能因为碧玺,舍掉了玉华。当初西殿的梦琪,就是为了除掉我,舍弃了锦条。结果我还是安然无恙,她却失去了最信任的属下。 玉华,你的性命比起碧玺更加重要,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有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的状况,我不能保全你,就不能让你去冒险。 我们回去吧,你们两个不用替我委屈。没有了碧玺,还有其他的女子,不是还有月公主吗?总会有人,走进殿下的心里,除非是殿下自己不允许,否则杀了一个,还有第二个,我们何必自找没趣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罢,唐安夏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玉华和芳嫣相视一笑,对于她们的主子更多了几分信任,更加倾佩了几分,也更加心疼她的处境。 两个人一路小跑,紧紧的跟随在了唐安夏的身后,芳嫣故意拆开话题道:“正王妃!奴婢觉得,我们可以把碧玺姑娘的事情,告诉月公主!” 玉华也点头赞同道:“奴婢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月公主的性情,绝对不会允许殿下心中偏爱别人,让碧玺和月公主勾心斗角,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唐安夏匆匆忙忙的脚步骤然一停,告诉明月吗? 她爱李君麒,如同自己深爱着李君麒一样,有爱,必然会心生嫉妒。 依照着明月在皇宫的地位,连锦贵妃都不敢和她作对,区区碧玺自然不在话下。 唐安夏抬起眼眸,锃亮的眼珠散发着如明月般皎洁的光芒,下定决心道:“好,我们先去明月殿,然后再回文亲王府。 无论能否找得到碧玺,都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月公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碧玺的威胁力太强了,而且她的身份和实力都深不可测,只有明月制约她,我才能安稳几日。” 主仆三人转身,又朝着明月殿的方向走去。 月黑风高,远远的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谩骂着:“混这东西!竟敢和本宫叫板!真把自己当做是六宫之主了! 本宫要小皇子和青儿公主,岂轮到她一个公主插手坏了本宫的好事!” 第202章 碧玺可不容易对付啊 唐安夏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这语气和话中的意思,原来对方是锦贵妃。对于生辰宴席上明月抢走了小皇子和青儿公主一事,怀恨在心颇为不满。 两拨人迎面相对,锦贵妃也注意到了唐安夏,便停下脚步,阴阳怪气的嚷了句:“哎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文亲王的正王妃啊!今个儿你们文亲王府还真是风光无限,文亲王耀武扬威的模样,真是让人眼红啊!” 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回应着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参见锦贵妃,殿下只是替过世的摄政王报仇伸冤,惩治奸佞之臣,并非有意出风头抢夺旁人的光彩。” 锦贵妃抬起一根纤纤素手,轻轻地挑了挑唐安夏的下巴,啧啧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如此愚蠢?你是真的不了解文亲王?还是在本宫面前妆模作样呢? 文亲王,曾经的摄政王之子,自从摄政王过世,他性情大变,野心勃勃。今日之举,他撼动了整个前朝后宫,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偏偏他文亲王,替父亲含冤得雪,成就了一个‘孝’字,又惩奸除恶,扫荡了丞相隆德和太医院的王太医,成就了一个‘忠’字。 侠肝义胆,能够收走了江湖中人金鹰,英勇无双,敢在生辰宴上救皇上一命,指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隆德。这种胆量,这种气魄,这种心机和手段,敢问普天之下,能够有第二个人相比拟吗? 当然没有了,文亲王不愧是摄政王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当真如此!自打今日之后,谁都不敢得罪文亲王,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谁见了文亲王都要毕恭毕敬的说上一句,参见殿下!” 唐安夏一时间无言以对,倘若没有锦贵妃的这番话,她根本意识不到整件事情,都在李君麒的掌控之中。 如今听了锦贵妃的分析,唐安夏恍然大悟,其实一切真相李君麒早就知道,只不过是一直都在等待着,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借由着生辰宴的机会,能够大展宏图,把文亲王的威严立于整个朝堂之间。 锦贵妃阴冷的一笑,显然,她不相信唐安夏是无辜的。 “本宫见过的人多了,像是文亲王这般城府极深,让人捉摸不透,手段果断的人,倒是头一回。你是他的正王妃,日后相信前朝后宫对你也会刮目相看,就不要总摆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样子,矫揉造作给谁看呢!” 锦贵妃没好气的抛下了一堆话,摇晃着纤细的腰肢,从唐安夏的身旁擦肩而过。 她还故意用肩膀狠狠地顶撞了一下唐安夏,险些把瘦小柔弱的唐安夏撞倒在地。 玉华向前迈出一步刚想还击回去,被唐安夏抬起右手掌阻止了她。 “罢了,锦贵妃说得没错,殿下这场仗,赢得漂亮!”唐安夏喃喃自语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悲伤。 她深深爱着的人,曾经那个满眼满心都是她的人,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人。 如今,在波云诡谲的权势之争中,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也渐渐的变得迷失了方向。曾经的男子面目全非,唐安夏也开始看不清楚他心底的模样。 主仆三人走在幽静的石板路上,芳嫣深知唐安夏心中百感交集的苦楚,柔声宽慰了句:“正王妃,人总是会变的。” 唐安夏低垂着头,凝视着脚下的路,一步两步三步,听着清脆的脚步声,她清浅的一笑:“是啊,人总会变得,或许某一天,我们也会改变。 有朝一日,回头一看,才发觉已经走了那么远那么长,才意识到我们变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她们走到了明月殿。 殿外的灯已经熄灭,宫人们正准备歇息。 唐安夏敲了敲宫门,良久,一名公公敞开沉重的大铁门,探出头来,疑惑的问道:“文亲王妃什么事啊?已经夜深了,公主歇息了。” 唐安夏神秘兮兮的回道:“麻烦公公通禀公主,本王妃有重要的事情,关于文亲王,要告知王妃。” 公公想了想,他们家明月喜欢李君麒,这是奴才们私底下都知道的事。 倘若因为自个儿的原因,让公主错过了关于李君麒的事情,岂不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过了! 于是,急急忙忙的进殿禀告。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飞快的跑回来了,把宫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让唐安夏三人侧着身进来。 明月殿内阁,明月披了一件雪纺的长袖锦衣,乌黑锃亮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肩膀上,没有佩戴发簪,脸上精致的妆容卸下,换上一张不施粉黛,略显憔悴的面孔。 看到唐安夏进来,没好气没好声道:“什么事情?非要三更半夜的打扰本公主休息? 你上次来,想要本公主帮忙,除掉小皇子这个威胁,本公主已经做到了,眼下小皇子是绝无可能继承皇位,你又有什么目的?” 唐安夏福了福身:“公主,臣妾今日来,并非是为了小皇子之事。公主所做的一切,相信殿下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明月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不耐烦道:“你有话快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没有必要讲给我听。” 唐安夏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们,欲言又止。 明月屏退众人,微微蹙起眉头:“好了,而今你可以说清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继而,唐安夏缓缓道:“公主,不知您可否注意到,今日陪同在殿下身边的随从,有两位,一位是子瑜,另一位面容娇媚,鼻尖隆起,嘴唇红润,一看就是国色天香的样貌。” 明月确实注意到了那个新开的侍从,不由得心生疑惑道:“怎么了?她难道是女扮男装?混进金銮殿的婢女?” 唐安夏先是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一双清凉的眸子深处闪动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光芒。 她解释道:“公主,她不是婢女,她是文亲王府的座上客,文亲王府的贵宾啊!您可知道,殿下多么的珍惜她! 她名为碧玺,听说是西域之国的女子,殿下去西郊城的时候,遇见了她,便义无反顾的把她带回了皇城,安置在文亲王府。 让我不解的是,殿下竟然把当初摄政王居住的正北殿,赏赐给了她住!还派遣了一些奴才婢女贴身伺候她。 有一位从小到大跟随着殿下的云姑姑,如今也赏赐给了碧玺姑娘。皇上的生辰宴,她想来,殿下也恩准了,让她打扮成侍卫的样子,陪伴在身侧。 西域之国听说是非常厉害的地方,女子都会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法术,我很担心,殿下会不会被碧玺的某种秘术给迷惑了眼睛,否则怎会对她如此怜惜!?” 明月仔细认真的听完了唐安夏的话,抬起沉重的眼皮,冷冷的看向唐安夏,眸瞳的深处闪现着隐隐的杀机,红润的嘴唇抿了抿。 “正王妃啊,你是想要利用我,除掉名为碧玺的女子吗? 你自己动手,其一文亲王会责怪于你,甚至怨恨你。其二,你担心失手,万一失败了,等到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恐怕会像当初梦琪对你似的,闹到皇后面前,依旧是损失惨重。 所以,你考虑再三,选择了一个权衡之计,借刀杀人!通过我除掉碧玺,利用我的手段和权威,如果成功了,你少了个敌人。如果失败了,你什么都不损失。 你这还真真是打得好算盘啊!精明程度不亚于文亲王在殿内的一场角逐。” 唐安夏被明月说个正中下怀,她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坦白的交代道:“月公主,不瞒您说,就在我等刚刚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碧玺不见了。 不知她跑到什么地方鬼混,殿下和子瑜已经兵分两路,在整个皇宫四处寻找。 臣妾觉得,月黑风高,或许已经被宫人当作是刺客,不小心斩杀了呢!” 明月强挺着已经困得快要阖上的眼皮,回想着唐安夏的话,厌烦的摆摆手:“罢了,你若是说的只是这件事,就先行退下,本公主实在是乏力不安,有什么事情明天本公主早做打算。” “可是公主,您真的要放弃碧玺,不管她的死活?可能,今晚殿下就会赶在我们之前发现她,把她带回文亲王府,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来不及动手!” 明月起身,招呼婢女进殿,冷漠的丢下了一番话:“你若是斗得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你若是斗不过,那是你没本事,不要指望本公主成为你的救星。 这世间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你以为殿下能一直爱你,结果发现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殿下眼下爱她,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淡忘了,你依旧是他的正王妃!” 唐安夏凝望着明月进去的背影,不情愿的作揖道:“臣妾恭送公主,愿公主心想事成!” 离开明月殿,芳嫣好奇的眨巴眼睛问:“正王妃,您说明月会出手吗?” 唐安夏左思右想道:“今日不会,否则就暴露了目标。但是来日,但凡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碧玺,依照公主的脾气,她爱着的男子,若是深爱着别人,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毁了她。” “所以我们没有白白浪费时间跑一趟。”芳嫣暗自窃喜。 唐安夏点点头回道:“这是自然的,明月公主做事一向是深思熟虑,即能达到目的,还能把自己摘干净,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相信碧玺的事情,她能处理妥当。” …… 云贵人的寝殿。 云贵人刚刚更衣洗漱完毕,吩咐宫女们退下,躺在被子里刚刚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伏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的问着:“你是波斯国的小公主云儿吗?波斯国?公主?” 云贵人猛然惊醒,她以为是一场梦,一个可怕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噩梦。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一位妙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长相绝美,声音甜蜜,云贵人整个惊呆了。 对方随意的扬了下手,床榻边上的烛灯闪亮起开。 云贵人一脸错愕,吭吭哧哧的问:“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私下里闯入到我的寝宫?!” 对方莺莺燕燕的笑道:“我叫做碧玺,我是来自西域之国。您可否是云贵人?波斯国的公主?” 云贵人做起身来,她感觉这位碧玺对她并没有杀意,随性的品行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找我什么事?你又是什么人?”云贵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碧玺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床边,声音轻柔就像是冬日里的一股暖阳道:“云贵人!真的是您,太好了!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在波斯国,有一位西域之国的秘术师,您和他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并且瞒着所有人,私定终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事如烟,一股脑进入到了云贵人的思绪中。 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每日享受着荣华富贵。 直到有一日在市井间游玩,遇见了一位打扮奇怪的男子,询问才知他来自西域之国。 两个人都希望舞文弄剑,喜欢歌舞,他们的共同点很多,终究是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可惜波斯国的君王坚决反对,云贵人便执意逃走,陪伴在那位男子的身边足足几个月,云贵人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得知自己成为贡品,要赠予皇城的国王,云贵人是彻底崩溃。 她觉得人活得太委屈了,就算她是公主,也无能为力改变很多事情。 于是,云贵人把孩子生下来,留在了西域之国的男子身边,紧接着按照波斯国的安排,送到了李呈的身边,成为一份礼物。 那个女孩,她生下的可爱小女孩,云贵人至今都记得离开她的痛处,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舍得割舍。 可是,如果把她留在波斯国,这个女孩必死无疑。 只有让她的亲生父亲,把她带回了西域之国,才能保全她一命,虽然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但是她只要好好活下去,总归能够有相见的一日。 云贵人一直都怀抱着如此的信念,每日每夜替这个女孩祈福祷告。 当她再次仔仔细细观察碧玺的时候,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她声音哽咽道:“你?你难道就是我的女儿吗!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做御灵?他是一位精通于秘术的男子?” 第203章 我要随你父亲而去 碧玺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波涛汹涌翻滚着的情绪,一下子扑进了云贵人的怀里,整个人哭得像是个泪人似的,呜呜咽咽着:“小女子就是当年您和御灵诞下的女婴!娘亲!” 云贵人怔然,她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轻轻地放在了碧玺的背上,温柔的拍着她瘦弱的后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碧玺哭哭啼啼着:“娘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你,父亲告诉过我,你远嫁给了一位皇上,我十几岁就开始游历四海,踏遍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寻找他们的君王,只为了看一眼这群君王的后宫妃嫔中,是否有一位名为云儿的佳丽!” 云贵人拿出锦帕擦了擦哭红的眼睛,扶起来趴在怀里的碧玺,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滴,柔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御灵还好吗?娘亲还记得他的模样,风流倜傥,喜欢穿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裳,风度翩翩,宛若仙人。” 碧玺坐在床边,含泪笑道:“娘亲,父亲给我取名叫做碧玺,寓意着碧绿无暇,如玉玺般珍贵,女儿也确实如同父亲期许的那般,亭亭玉立,平安康健的长大了。 可惜,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把女儿抚养长大,教会了女儿很多西域之国的秘术,把女儿送到了一些有名气的秘术师门下,拜师学艺。在可惜,女儿离开西域之国的前一年,父亲生病,病得很重,最后离开了我。” “御灵死了!?”云贵人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她的声音瑟瑟发抖,霎时间眼睛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肆意的流淌在脸颊两侧。 她是如此深爱着他,纵使经过了几十年,那份浓浓的爱意,却从来都不曾消减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每日只是在默默地祈祷,期许御灵过得好,希望御灵得到幸福,盼望着御灵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 却万万不曾想到,御灵竟然会早早地先行一步离开人世间。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要就这样陪在御灵的身边,随他而去,永永远远,不能生而结为夫妻,便要死后长相厮守,若说爱到深处,刻在骨子里,皆是如此这般。 云贵人凝望着碧玺娇媚的脸蛋,深深感叹道:“你和你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碧玺莞尔一笑,眼眸中带着泪水:“父亲在世时,还常常说,我长得和母亲极像,都是大大的圆圆的眼睛,都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话如此的耳熟,当年御灵就是这般形容自个儿的。 云贵人到现在都对他当时的神情记忆犹新,那种充满了柔情似水,爱慕满满,恨不得把她融化在心底的神态。 可惜,如此美好的男子,已经离开了人世间。 云贵人不知道,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没有他,她为何而活? “碧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我要随你父亲而去!” 云贵人有气无力的低声说着,支撑着她活了几十年的信仰,仿佛在一瞬间坍塌了。 碧玺愣了愣,立刻摇摇头,原本控制住的泪滴再次奔涌而出,她紧紧地抱住云贵人,喃喃着:“不行,娘亲!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绝对不能让你离开我!” 紧接着,碧玺把双手搭放在了云贵人的肩膀两侧,定定的直视着她泪光闪闪的双眸,担忧的问道:“娘亲,是不是有什么人压制你?在硕大的皇宫中,我今日见识到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看到了每个人不为人知的阴险。 您心性纯善,未必能够斗赢她们,不如换成女儿来,让我来帮你一雪耻辱,让我来替你出气,替你把她们扫除干净!” 云贵人抿了抿惨白干裂的薄唇,扯出了一抹苦涩的惨笑:“碧玺,你当真是高估了娘亲在宫中的份量。 娘亲在这后宫里,不争不抢,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我从来都不会参与其中,我只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宫里,一日熬过一日,步履薄冰,一天挨过一天,无聊至极。 于我而言,这个皇宫只是一个枷锁,永远封住了我自由的牢笼,我不想和任何人斗争,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我的笼子里。 你的父亲一走,我便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我随他而去,乃是解脱啊!” 碧玺垂着绵长而浓密的羽睫,把压在心底的情愫渐渐收敛,她看得出来,她的母亲在皇宫中并不快乐,她度日如年的活着。 父亲的去世,乃是压垮了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她唯一活下去的信念都吹散了。 云贵人仔细端详着碧玺的模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含笑道:“皇宫里还有一个是你的亲人。月公主!你今日应该见识过她的厉害。 就连贵妃的威严,月公主都不害怕,她是我和皇上生的女儿,不仅美丽如花,而且聪慧机敏,她是你的妹妹,比你年纪小,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寻求她的帮忙。” 碧玺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想起来了当时在生辰宴的场景,月公主确实深得皇上的喜爱,并且在后宫中颇有份量。 “娘亲,像她这样的女子,高傲跋扈,怎会认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当姐姐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贵人攥着碧玺冰凉的小手,宽慰道:“你放心就是,有你们姐妹相互照抚,我走的能更加安心。你的秘术,加上明月的手段,相信你们二人同心同德,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们。 娘亲在离开之前,会亲自和明月说清楚此事,今日娘亲把你托付给明月,来日便去明月殿交代清楚,你相信娘亲会把你们姐妹二人安置妥当,再随你父亲一同离去。” 碧玺张了张嘴巴,原本想要劝说几句,可是,当她看到云贵人眼神里的笃定,冰冷的面孔中透着不曾有过的从容不迫,她到了嘴边的话,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娘亲,女儿一切都听您的吩咐。”碧玺失落的点了点头,不再多劝分毫。 夜深人静,碧玺没有回去,而是留宿在了云贵人的房里。 母女二人嘘寒问暖,谈天说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碧玺说了这些年游历四海的种种趣闻,云贵人讲诉了在宫中的苦涩和辛酸,于她们而言,所经历的一切对的错的,都是财富。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碧玺担心被宫中的其他人察觉,匆匆离开了云贵人的房间。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道:“娘亲,无论如何,您都要慎重考虑是否离开一事,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而非是抑郁寡欢随她而去。 女儿会留在文亲王府多住些时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记得派人到文亲王府知会我一声。女儿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如果真有人敢对你不利,女儿会帮你抹去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云贵人摘下来脖颈上挂着的碧绿色翡翠吊坠,戴在了碧玺的脖子上,嘱咐着:“好孩子!你父亲把你养育的真好。这个翡翠是我从波斯国离开的时候,一直随身佩戴的圣物,见翡翠,如见波斯国皇室,有了她,将来你可以回到波斯国,也无人胆敢阻拦。” “谢谢娘亲,女儿一定把它视若珍宝。” 碧玺把翡翠吊坠放入胸前的衣裳里,然后紧紧的拥抱着云贵人的身体。 良久,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听着外面隐隐约约有人行走的脚步声,她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云贵人一脸错愕的愣在原地,不由得感叹着,不愧是御灵扶养长大的女儿,这来无影去无踪的秘术,当真只有御灵才擅长精通。 …… 文亲王府。 李君麒和子瑜找了整整大半宿碧玺的踪影,几乎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怏怏不乐的回到王府,他们祈祷着碧玺能够平安无事,毕竟她精通于西域之国的秘术,或许只是一时间被什么深奥的东西吸引了。 等到办完事情,自然就会平安无事的回到府内。 李君麒满心的担忧,彻底未眠,倒是子瑜,依靠着软榻,时不时的睡一会儿,歇息片刻。 唐安夏知道,碧玺不回来,李君麒是不会安心睡觉的,她也不想等待什么,索性就一个人睡个踏实的好觉。 直到清晨,李君麒感觉到附近出现了一个隐藏内功,屏住气息的女子接近,一激灵整个人就清醒了。 他立刻屏住呼吸,同样隐藏了内力,然后悄悄的潜伏在房间的角落,熄灭了烛灯。 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进入房间,褪去外衣,摘下发髻间的玉钗,回到床榻上乖乖躺好,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李君麒又是生气,又是欣喜。生气是他白白担心了一整晚,欣喜是还好碧玺平安无事,瞧她的样子,还挺开心,一副如释重负的架势。 碧玺刚刚躺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骨碌翻身起来,朝着李君麒隐藏的方向,轻轻唤了声:“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免得被我抓出来,伤到你就不好了!” 李君麒负手而立,冷着脸迈着步子,走到碧玺的眼前,凝视着她那张惊诧的合不拢嘴的脸,厉声道:“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偷偷的从皇宫溜走,又偷偷的回到王府!这一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心里有多么担心你,你知道吗?我和子瑜打算明日带着侍卫入宫,向皇上请命,挖地三尺也要在皇宫中把你找出来!” 碧玺没有料想到李君麒会如此的愤怒,便怯生生的垂下头,嘀咕着:“抱歉,让殿下担心了!” 李君麒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坐在碧玺的床边,幽深如潭水的眸子盯着碧玺清澈的眼睛,质问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碧玺抬起头,注视着李君麒隐忍着怒气的样子,平静如止水的语气回道:“殿下,我有权利决定自己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见什么人。 小女子只是文亲王府的客人,帮助殿下您做事,并不是您的人,也不是您的属下,不可能完全的听命于您啊! 小女子能保证的一点就是,殿下尽管放心,无论如何,小女子都不会陷害您,不会背叛你,不会做伤害文亲王府的事情。 至于小女子的私事,还请殿下不要过多询问,有些西域之国的秘密,任何人都无权知道的。” 李君麒凝望着眼前这位女子,她是那么美丽,处处充满了神秘,她的肌肤如凝脂般,她的眸瞳如繁星般,璀璨夺目,高挺的鼻梁,红润饱满的薄唇,她的每一寸都是上天赐予的最好恩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让人难以忘怀的女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李君麒多么想要走进她的心里,一探究竟。 可惜,碧玺就像是蒙着面纱的仙子,揭开了一层,还有一层,李君麒无论多么努力,都看不到她本来的真实面目。 “罢了,本王相信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回房间了。” 李君麒起身,消失在了碧玺的床前。 碧玺没有说什么,云贵人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知晓,哪怕李君麒问得再多,也不会得到答案。 躺在暖和的被子里,碧玺伸手摸了摸那块温婉的翡翠,心底荡漾起一抹暖洋洋的热意。 不管怎样,她飘飘荡荡多年,总算是找到了亲生母亲。 李君麒回到东殿,透过屏风,看到唐安夏熟睡的样子,不忍心进去打扰,转身回到书房的床榻睡去了。 他忽然觉得,是不是最近把心思都放在了碧玺的身上,有点忽略唐安夏。 而且,他的费尽心思,似乎并没有得到碧玺的回应,如今碧玺到底隐瞒了什么,实力到底如何,他都不得而知。 她能够悄无声息的自由出入皇宫,能够避开守卫深严的锦衣卫,平安的回到文亲王府,并且屏住气息,连睡在外面的子瑜都不曾察觉,足以见得碧玺的功夫深不可测,甚至会在子瑜之上。 李君麒想着唐安夏,想着碧玺,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心中深爱着唐安夏,却忍不住会被碧玺吸引,想要一探究竟。难道这就是越神秘的女子,越能成功吸引人的道理吗? 若是真的让他二选其一的话…… 第204章 行刑 翌日,唐安夏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芳嫣早已备好了洗漱之物,端到了唐安夏的眼前,温热的水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玫瑰花瓣,唐安夏梳洗打扮一番,更换上一件白色的雪纺薄衫裙,发髻间斜插一枚金银花簪子,肤如白雪,眸如天星,唇如红火,双颊绯红。 坐在饭桌前,唐安夏下意识的问了句:“碧玺姑娘找到了吗?” 李姑姑垂手而立在一旁,点点头答道:“听正北殿的奴才们说,一清早就发现碧玺姑娘在房里睡得正香,想必这个时辰已经起来了。” 唐安夏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复而,继续夹菜,放入口中轻轻咽下,漠然道:“这么说来,她是昨天深夜偷偷地回到正北殿?子瑜和殿下不是都在大厅守着吗?没有察觉碧玺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姑姑早已打听清楚,回道:“子瑜清晨离开了正北殿,听说是守在内阁睡着了,今早发觉碧玺姑娘平安无事,就没有继续守着。至于殿下……他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书房,刚刚醒来命令子瑜备轿,已经离开王府了。” 唐安夏思索了片刻,冷嘲热讽的哼了声:“子瑜怕是没有察觉到碧玺回来,殿下应该是心神不宁的守着,确定碧玺安然无恙,才回了书房。这么看来,余老板娘说得没错,碧玺果然是精通于秘术的女子,能够自由出入皇宫,且不被人察觉,这本事一般人怕是做不到。” 李姑姑给唐安夏倒了杯热水,低声道:“要派人去盯着她吗?” 唐安夏漱了漱口,吐在旁边的痰盂里,拿个帕子轻轻地擦拭一下嘴角,平淡如水道:“不用,盯着的人万一有去无回,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而且,碧玺如今是殿下的心头肉,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争风吃醋,去和殿下作对。 一个西域之国的神秘女子,总归不会抢走我的正王妃之位,我只要稳稳地坐在文亲王府当家人的位置上,随便她折腾吧,殿下宠着惯着,旁人能怎么办?” 李姑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几分心疼道:“哎,当初您嫁给殿下,老奴打心眼儿里替您高兴,还以为您可算是找到了归宿,有了一个家,未曾想如今殿下也不再是您的依靠了。” 唐安夏微笑抿唇,发丝摇曳在玉样的脸庞两侧,霎时间增添了几分妩媚之态。她佯装毫不在意的模样,像是对李姑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着:“这世间的事,谁说的准啊!哪有谁是谁的依靠?喜欢的时候,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有时候不过是人孤单了寂寞了,找个人陪伴而已,并非是真的爱情。有时候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顺从家族的安排,这世间完美的事情,真的太少了,每个人都有委屈和无可奈何。 其实我也看得开,殿下今个儿能喜欢碧玺,来日就能喜欢明月,天下痴情的男子能有几个?未必就会让我遇见。有幸拥有一段爱情,固然是美好甜蜜的,我已经经历过了。 若是没有那个幸运能够长相厮守,不能相扶到老,我便守着我的荣华富贵,照样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幸福康乐,何必要把全部的精力都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呢?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李姑姑的目光中略带几分倾佩,一边招呼奴婢过来收拾桌子,一边扶着唐安夏站起来向外走去,嘴上叨咕着:“正王妃能想得开,自然是极好的。能有情有义固然是万幸,可惜世间真正的情意少之又少,金银珠宝才是实打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是啊,殿下的宠爱未必能长久。”唐安夏走到庭院长巷口,抬起头看着树上翠绿的枝叶,眨了眨眼睛,“天真的暖和了,李姑姑,我们找个日子回趟将军府吧。” 李姑姑自从上次离开唐家,也再没有回去过,笑问道:“正王妃,您这是想家了啊!” 唐安夏的思绪踟蹰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悲伤,家?她的家,到底是将军府?还是文亲王府? 若说女子嫁人,便是家,她在文亲王府也感受不到温暖。若说娘家,将军府她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离开至今,连一封暖心窝子的家书都没有。 倘若可以的话,她还真的希望能有一个暖洋洋的避风港,在她累了倦了乏力的时候,能够依靠歇息片刻,可惜这点看似小小的要求,其实也是一种奢望啊! 唐安夏抬起手,捏起一片绿油油的树叶,折断了放在手心里,清风拂过,把叶子吹散掉入湖面。 唐安夏浅笑着:“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还有从小到大不成器的弟弟,还有已经痴痴傻傻的妹妹,唐婉凝嫁去了西北封地,正巧称了华瑶的心意,想必也不会为难庶出的孩子们。” 李姑姑回道:“唐婉凝应该过得很好,她身边有王姑姑和春芝两个心狠手辣的婢女,一般的女子都赢不了她。” “是啊,华瑶真是替她思虑周祥,我的母亲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呢?每日除了护着不成才的弟弟,就是让我替他打抱不平,好像我就不是她亲生女儿一样。难怪唐代柔羡慕嫉妒唐婉凝,连我都觉得唐婉凝这一生太过于平坦了,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真让人眼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姑姑也感叹道:“正王妃,人出生就决定了地位的高低,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啊!她是嫡女,难免会尊贵些,像我们这些奴婢,自然是命如草芥,有时候人真的要认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时候人是争不过天意的!” 唐安夏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了。于她而言,只是在文亲王呆的不开心,甚至有些失望落寞,想找一个地方疗伤。 可是硕大的皇城,除了将军府,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娘家,寻找心底的一丝丝安慰。 “李姑姑,你去派人知会唐家一声,我明日登门拜访,不用准备午膳,我去随便坐坐走走,就回文亲王府。” 李姑姑招呼玉华过来,派遣她去送信儿。 唐安夏随意在院落中走着,看到奴才们正在编制竹篮,婢女们正在绣制女红,打探道:“最近市集的生意怎么样了?” 李姑姑回道:“近几日生意极好,每次都能赚来几两银子,分给文亲王一点,上次给奴才们一些,咱们也能富余不少。” “很好,一定要把账目都记清楚了,如今指望殿下是靠不住了,就要想办法靠着我们自个儿,金银珠宝才是最可靠最有用的东西,攥在手里终究是个保障和将来的后路!” 李姑姑赞同道:“是,老奴这就去督促。” 唐安夏望着众人忙忙碌碌的背影,忽然间发觉,她自己也变了。 在不知不觉间,被岁月一次次的洗礼,经过了各种事情的冲刷,她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一番过去不屑一顾的模样。 这是好事啊!起码能活得潇洒自在,活得精彩绝伦,不必担心温饱,不必害怕哪天失去了文亲王的眷顾,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如此想来,唐安夏的内心更加坚定不移,她非常清楚自己该走哪一条路。 …… 皇城西边的乱葬岗。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有一块空地。 隆德和王太医被侍卫压着胳膊,带到了空地处。 高立举起手中的圣旨,拉长声音唤道:“圣旨到!” 侍卫狠狠地踢了隆德的膝盖,另一个侍卫用剑柄狠狠地敲击了王太医的小腿,他们二人迫于疼痛的压力,不得已而跪下。 高立扯着公鸭嗓子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丞相隆德,原太医院王氏,两人结党营私,狼狈为奸,谋害天子,罪不可赦! 现赐死,五马分尸!抄家丞相府和太医王府!家中老幼妇孺,皆发配到封地,为奴为婢。家中男丁,皆发配到战场,充军征战。 无论女眷男子,一个不留全部流放,为奴为婢的永世不得翻身,充军的士卒永世不得晋升。今个儿准备就绪,明日清晨出发。 另,丞相府和太医王府的全部金银珠宝,家当贡品,皆没收宫中,一片不留,用于前朝后宫的日常开销,以及救助苦难的百姓。 朕心仁德,不来亲自监察,特命令文亲王李君麒替朕监视你们,罪恶之臣,死不足惜,钦此!” 高立瞅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似乎对于皇上的旨意颇为不满意,便好奇道:“怎么?不接旨谢恩吗?” 隆德仰着头,看向高立,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咆哮道:“我不服!皇上的圣旨,我不服气!我要求面见皇上!” 高立把圣旨卷成一个团,轻轻的敲打着隆德的脑袋,一边训斥道:“我说隆德,你还以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呢! 现在的你,乃是罪臣,你没有资格面见皇上。他默许了今日杀掉你,就像是当初决定了刺杀摄政王一样,彻底死心吧!” 隆德怎能轻易的放弃,他吵吵嚷嚷着:“不行,我的毕生所愿,就是丞相府的后代能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如今皇上把他们都送去,为奴为婢,充军征战,而且永世不得翻身! 这不就是等于把他们高高在上的生活,一下子推入谷底,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逼着他们活不下去吗?!我不服,我要见皇上,我死了不要紧,我的家眷不能受到牵连。” 高立继续敲打着隆德的头,就像是在拍打桌面一样的节奏,解释道:“我说隆德啊!你现在是将死之人,就别惦记着你的家人了! 皇上这是迫于昨日生辰宴席的压力,赦免了你们全家的死罪!否则,按照律法,你们应该是株连九族,绝对没有一丁点缓和的可能。” 王太医倒是看的开,一副早已看破红尘的架势,长吁一口气:“唉!丞相大人!你就认命吧!我们的家人能活着就好,虽然失去了府邸的支撑,成为了奴才,但是他们都好好活下去,这就是万幸! 咱们陷害的不是旁人,乃是天子啊,他能宽恕咱们的家人,就知足吧!他若是真要赶尽杀绝,寸草不留,你和我照样无能为力。” 隆德仰天长啸,听着这番话,老泪纵横道:“我隆德一世英名,文武双全,没想到一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可怜的下场,真是可悲唉!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真是可怜啊!” 高立不再听他们废话,仰头看了看天际,厉声道:“吉时已到,行刑!” 几名侍卫立刻拿了一捆粗壮的绳子,缠绕住隆德和王太医的双手,双脚和脖颈。 紧接着,牵来了五匹马。把捆住他们的绳子另一面,缠绕在马鞍上面,固定结实。 然后,把五匹马分别迁到不同的方向,分别对应着东南西北,继而,侍卫们翻身跨在马背上,随着皮鞭抽打着马的后背,五匹马同时像前方拼命的跑起来。 隆德的身体在五匹马的力量之下,腾空而起,被硬生生的撕扯开,鲜血像是喷涌的泉水般,洒满了整个树林。 王太医亲眼所见,整个人都快要吓傻了,他竟然悲伤的哭了起来,准确来说,是扯着嗓子号啕大哭。 “我只是为了报恩啊!我只是感激丞相的提携之恩,知遇之恩,替丞相做事,我这一生治病救人,医者仁心,偏偏只听命于丞相这一回,怎么会惹上来了灭顶之灾! 苍天啊!难道真的要对我如此的不公平吗!我不是有心害死皇上的!我的家眷是无辜的!他们都是被我,被丞相连累的!我还不想死啊!” 哭天抢地之后,王太医朝着高立一遍遍的磕头,求饶道:“高公公!高公公!您行行好,给我死个痛快!我真的不想像是隆德那般死去!真的太恐怖了!求求你一剑给我痛快! 我是被牵连的,您是知道的高公公!我平日里从未害过人伤过人,我不求皇上的赦免,只求能死的痛痛快快,一刀毙命,求求您了高公公。” 高立瞅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再加上王太医着实是被隆德算计了,导致今日的灭顶之灾。 于是,便心慈手软道:“罢了,来人啊,本官决定,王太医属于同犯,不能和隆德一样处刑,就罚他乱刀打死吧。你们下手利索点,直接杀掉就行了。 然后把他们的尸体都扔到乱葬岗!” 第205章 栽赃陷害锦贵妃 侍卫们按照高立的吩咐,把王太医按倒在地,拔出长刀,朝着他的脖颈狠狠刺去,王太医死得干脆,直接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李君麒站在树林的深处,远远地注视着被五马分尸的原丞相隆德,还有一刀毙命的王太医,沉稳镇定的脸庞没有半分表情的浮动。 子瑜不禁叹息道:“人生如戏,生死由命,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坐拥荣华富贵财富万千的丞相,竟然会死得如此凄惨。谁又能想到矜矜业业的王太医,竟会联合丞相一起谋害皇上。 恐怕,就连皇上自个儿都想不到,他会命不久矣,甚至会死在他全身心信任的丞相和王太医手中。 此事若是传到了市井间,怕是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寻常百姓都会议论朝廷的黑暗和人心的叵测。” 李君麒凝视着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把两个人的尸首装进破袋子里,高立命令他们一起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而去,记得丢下之后,两个袋子都要再刺几刀,防止有人暗中救走他们,再寻得郎中医治。 这是皇上当年定下的规矩,侍卫们只是服从,其实高立心中清楚,已经被五马分尸的丞相,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侍卫们渐渐往后山走去,高立则是调转头,走到相反的方向。 他犀利的目光很快在树林间捕捉到了李君麒的身影,便一路小跑快速的赶过来,到了李君麒的跟前,拱手作揖道:“参见文亲王!今个儿的结果,殿下可否满意?” 李君麒的面色淡定自若,好似一尊高贵的雕像般,回应道:“很好,辛苦高公公了,静贵人之死,你是如何向皇上解释原委的?” “奴才自然不能说是咱们动的手脚,就是为了引出隆德这条大鱼而耍弄的手段,锦贵妃不是争着抢着要抚养小皇子吗?奴才就直接栽赃陷害到她的头上了。” 李君麒幽深的眸子睨向高立,赞赏道:“好办法,静贵人身份卑贱,隆德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他和锦贵妃联手,推举小皇子登基,到时候隆德是摄政大臣,锦贵妃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他们二人都能达到想要的目的,皇上自然是深信不疑。” “是啊,奴才最后还说了,多亏殿下和二皇子早有防范,让月公主争夺了小皇子和青儿公主,这样晾她锦贵妃再有心机,都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皇上信任月公主,必然不会怀疑,而且根据奴才的观察,月公主也有意帮助殿下和二皇子,之前和静贵人在明月殿大吵一架,她巴不得那贱婢死掉。 如此一来,静贵人之死,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隆德和锦贵妃的阴谋。皇上病重,也没有惩治锦贵妃,只是命令唐振天整顿前朝,把所有丞相的余党,通通贬官到偏远的地方。” 李君麒扬了扬俊逸的脸庞,英俊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他谋划了足足数月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以成功结束了这场暗涛汹涌的阴谋。 高立瞅着侍卫们往回走,便作揖道:“殿下以后再有什么吩咐,尽快通知奴才,时候不早了,奴才要回宫复命去了!” “好,辛苦高公公了,东西会于明日深夜送到公公府上。” 高立笑得合不拢嘴道:“奴才多谢殿下的赏赐。” 李君麒姚望着宫中一干人等渐渐远去,如黑曜石般幽暗的眸子更加深沉了几分,声音不温不缓道:“子瑜,丞相府被抄家,密道里的东西都转移出来了吗?” 子瑜颔首道:“殿下放心,暗队的人早已经潜入内部,把密道内丞相的家当全部运走,如今一部分暗藏在咱们皇城边界的客栈地下室,暗队的人会白天黑夜偷偷地轮流把守,绝对不会丢失。 另一部分金银珠宝分散给帮助过咱们的前朝后宫之人,还有江湖中的金氏一族,以及西郊城的城主惜雪。” 李君麒面容清冷,目光漠然:“都是以我的名义送去的吧。” “是,都是以文亲王的感激之名,悄悄送到各位手中,近几日就能全部送完。” 子瑜早已安排妥当,李君麒做事谨慎,小心翼翼,这个巨大的人情必然不会让旁人占了便宜。 李君麒自然是放心子瑜的能力,思虑道:“很好,每个人再多送一部分珠宝,或是奇珍异宝,让他们知道,只要对文亲王忠心,必然少不了荣华富贵,多说些感激的客套话,高立那里也多送一些,毕竟是皇上跟前的人,东西少了他下次就不和我们合作了。” 子瑜心底暗自佩服李君麒的心机,应声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就走,就发现李君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奇的问了句:“殿下不回府吗?” 李君麒勾起唇角:“你先去办事,你不跟着他们,我终究是信不过旁人。只有你才最可靠,我要单独查清楚碧玺的秘密,你无需插手。” “哦……好,属下明白了。” 子瑜这才想起来,昨夜碧玺偷偷地回到府内,连他都没有发觉,看样子是被殿下抓个正着。 子瑜倒是不在意碧玺如何,毕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只不过是用得着她破解墙壁上的玄妙图案,否则赶走就是了。 等到有一天,她把最后的图案秘密破解了,说不准她自个儿就选择离开皇城,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然而,子瑜一边匆匆离去,一边替唐安夏捏了把冷汗。他隐隐约约的觉得,李君麒对这个西域之国的女子,超乎寻常的关心。 凭借着男人的直觉,子瑜觉得李君麒是喜欢上了碧玺,可能还没有上升到爱情,但是对他而言,碧玺是特殊的存在,是值得在意的,是有好感的。 这种情况,只要碧玺稍微暗示一下,投怀送抱一次,那么李君麒马上就会沦陷在碧玺的温柔乡里,甚至丧失掉原本的英明神武和心机城府。 庆幸的是,碧玺似乎对李君麒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否则,李君麒就不会偷偷地调查她了。 子瑜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府内已经如空壳一般,荒凉一片,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所有的家眷奴才全部被侍卫们压着,分往不同的边境为奴为婢。 有些男丁倒是幸运,只是去充军训练,虽说永世不得晋升,总好过于伺候别人挨打挨骂。 密道已经被封死,暗队的头目书影正在做最后的善后,看到子瑜来了,单膝行礼道:“子瑜先生!一切安排妥当,请殿下尽管放心。” 第206章 你有一个亲姐姐 子瑜冷着脸孔,一改和李君麒说话时毕恭毕敬的谦卑态度,厉声道:“很好,殿下吩咐,每一人多准备一份礼物,以示殿下的感激之情。 你们暗队辛苦了,每个人多得二十两黄金,回去拿给家人。” 书影顿时感激涕零:“是,属下替暗队的所有死士多谢殿下的眷顾和恩赐!” …… 明月殿。 云贵人的到来,倒是让明月大吃一惊,平日里,她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寝殿,偶尔心情不错,还会到御花园闲逛些时候。 皇上了解云贵人的性情,连给皇后请安都给免除了,平日里她可以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偶尔来到明月殿,要不就是逢年过节,要不就是生辰之日,其余都是派人送些点心,算是尽一尽母亲的责任了。 今个儿主动前来,倒是让明月很意外。 紫宸招呼婢女泡好了碧螺春,还有一壶凉茶,端上来一碟枣糕,一碗银耳羹,一盅燕窝,一盘花生,在云贵人面前的桌子上摆得满满的。 云贵人瞅着紫宸忙里忙外的样子,由衷赞赏道:“紫宸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由你照顾好明月,我很是放心。” 紫宸笑着福了福身:“云贵人过奖了,奴婢照顾好公主,乃是分内之事。” 明月坐于主位之上,眉眼间尽是笑意,一改往日神态高冷的样子,好奇道:“母亲今儿怎么有闲情雅致到我的明月殿来?” 云贵人瞅了瞅殿内的宫人们,欲言又止,淡然道:“为娘思虑着你和锦贵妃抢夺小皇子一事,心里不安稳,想要问个清楚。” 明月睨了一眼紫宸,扬了扬脸。 紫宸立刻会意的带着全部的宫人离去,并且关好殿门,守在外面随时待命。 明月这才安心的开口回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只是不想让锦贵妃得逞。 她以为得到了小皇子,将来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太后,名不正言不顺,我怎么能放任不管? 锦贵妃一向是趾高气昂的性格,不把我放在眼里,若是让她当上了皇太后,怕是影响我在后宫的地位,所以我会阻止此事的发生。 我心中有数,母亲不必担忧,锦贵妃她……不是我的对手。” 云贵人品了口茶,捏了块枣糕,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声音轻柔道:“为娘相信你的能力,这么多年以来,你靠着一个人爬到高处,坐拥权势和地位,为娘欣赏你。 有时候,也会觉得对不起你,一个人辛苦了。” 明月的眼眶瞬间泛起了一丝丝的泪光,她坚强已经成为习惯,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是一个人抗住,不管怎样,都要一个人挺过来。曾经最黑暗的深渊,都是靠着她自己坚强的爬出来的。 今日,云贵人这一句你辛苦了。当真是戳中了明月的心窝子,她甚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洋洋的感觉。 “母亲,你是有别的话,或者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明月强忍着险些掉落的泪水,试探的问。 依照着她对于母亲的了解,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这种感人肺腑的话。 云贵人犹豫了一下,不愧是她的女儿,果真对她了如指掌。 她饱含歉意的扯出一抹笑意,结结巴巴道:“其实,为娘有一个秘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瞒着你,从来都不曾和你提起过。 为娘在嫁给你父皇之前,曾经深深的爱上过一个男子,并且……” 明月似乎猜测到了云贵人接下来的话,她屏住呼吸,故作镇定道:“母亲,您尽管实话实话就好。女儿已经长大了,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云贵人鼻子微微发酸,声音有点哽咽道:“我……我和那位男子,在你之前,生下过一个女儿。她是你的亲姐姐,她的父亲是西域之国的秘术师,可惜已经不在人世了。 为娘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对于波斯国来讲,就是欺君之罪。” 明月扶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用力攥了攥拳头,这个答案,着实让她颇为惊讶,甚至有些失望。 她的母亲,一直都是善良单纯,好似雪莲般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您,母亲,您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做起事情来真是方便啊!”明月冷嘲热讽的说了句。 可惜,当她察觉到云贵人满怀忏悔愧疚的神情,忽然之间又后悔逞口舌之快了。 她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落寞失望的光芒,徐徐道:“母亲,您是希望我帮你找到她吗?” 云贵人急忙摇摇头,漂亮的脸蛋闪现了几分欣喜之色:“不,她已经找到我了,我只是不想瞒着你,想把真相告诉你。 你可听说了,文亲王府来了一位座上客,她是西域之国的女子,颇有姿色,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你是说碧玺?!”明月一下子打断了云贵人的话,到底是怎样的孽缘啊! 昨日深夜,唐安夏刚刚说过这位名为碧玺的女子,今日,她的母亲又再次来提及她! 明月倒是真的好奇了,这位能迷倒李君麒,同样是母亲亲生所出,并且拥有西域之国秘术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云贵人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碧玺?莫非你已经见到她了?!昨天你父亲的生辰宴席?” “我没有注意她,生辰宴发生了丞相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哪有心思观察一个女子?!我是从旁人的嘴巴里听说的,文亲王好像很喜欢她,而且她的武功了得,绝非常人能战胜的。” 明月很平淡的说着这番话,她原本对碧玺是有敌意的,然而,当得知她是自己的亲姐姐,那一刻,明月忽然变得好奇,又有点期待。 云贵人浅笑着,好似天边明艳的骄阳般美丽动人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为娘不在的话,她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为娘已经嘱咐过,她会好好待你,日后你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和她开口,西域之国的秘术是很神奇的存在,相信会帮到你很多的。” 明月轻轻倒抽了口气,勉强挤出了一抹笑靥:“母亲,你容我想一想,我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这么快的血缘关系,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我的亲生姐姐,我必然不会伤她害她,我需要时间,慢慢的接受她。 还有,我喜欢李君麒,母亲若是有机会见到姐姐,告诉她不要和我抢文亲王,我可不是相让的性格。” 第207章 一死了之 云贵人听了明月的话,一脸惊愕,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得以平复,尽量不要把话说得过重,诧异道:“明月啊,为娘对你的婚事,从未关心过。为娘始终都相信你,凭借着你的魄力和眼光,一定会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你会明媒正娶被八抬大轿请到他的家中,你的夫君身份地位将如同皇上那般尊贵。你会比在皇宫中过得更加幸福快乐,你会活得轻松一些,不比如儿时那般勾心斗角,费尽心思。 可是,你是知道的,文亲王已经纳妾娶妻,而且他的正王妃和侧王妃都是皇后娘娘亲赐,正王妃唐安夏还是唐振天大将军的女儿。 隆德一死,整个丞相的势力都被唐振天瓦解,如今他在前朝可谓是风生水起,地位远比从前更上一层楼。 这种情况下,明月啊,你喜欢文亲王又能如何?你难道要下嫁给他吗?你难道心甘情愿的去给一个亲王做妾室?况且文亲王和唐安夏一向感情深厚,旁人未必能拆散他们。 你辛辛苦苦的下嫁,若是没有感情,也没有地位和权势,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文亲王府,还要看人脸色,倒不如留在皇宫里逍遥自在。起码在你的明月殿,你是唯一的主子,你想怎样就怎样,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你阻拦你啊!” 明月感觉到了云贵人强烈的担忧之情,她修长而优美的指尖如行云流水般滑过桌案上的杯盏,她的目光坚定不移,长长的睫毛映在心形的脸上,语气笃定道:“母亲当真以为,我会下嫁为妾室吗? 母亲您是了解我的,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不管是用尽手段,还是费尽心机,无论是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东西,还是隐藏一切秘密,我总会有办法,到达我的目的。 文亲王正王妃的位子,我早晚会得到,至于唐安夏,她愿意当个妾室,我就留着她安分守己的养老。她若是敢对我不利,我就让她和静贵人一样,忽然毙命,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明月……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云贵人愣愣地瞅着明月心狠手辣的眼神,作为母亲的她,都有一丝丝害怕和隐隐约约的畏惧。 明月眼眸中忽闪而逝的某种强大,让人想要窥视却抓不住,她轻轻点了点头:“母亲,我从未对哪个男人动过心思,李君麒是唯一的一个。我是堂堂高贵的公主,不想和您一样,委曲求全的嫁给不爱的人,郁郁而终痛苦一生。 我只要有能力,我就要选择我自己的人生,我就要追求我想要的幸福,无论如何,我会尽全力争取我想要的一切,哪怕最后头破血流,悲惨收场,起码我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我不会后悔,不会觉得枉活一世。 人与人之间选择的路不一样,有的人会走一条认命的路,有的人会走一条被父母之命安排好的路,可我不想那样活着,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对我而言不如直接死掉,一了百了。 所以,假如姐姐碧玺也喜欢上了李君麒,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就算她是我的亲姐姐,我会心慈手软,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留她性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李君麒是我的,我会用尽一切争取,绝不放手,也不会谦让给任何人。” “哎!”云贵人沉重地叹了口长气,她是清楚的了解这个女儿,明月的脾气秉性在整个皇宫都是出了名的倔强,只要和她作对的人,不管用什么招数,都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她看中的东西,无论是何种手段,哪怕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她都势在必得。 李君麒,成为了明月的下一个目标。 云贵人知道,明月会养精蓄锐,静待时机,铺好了前路,一步一步的稳稳地得到李君麒,依照着她的手段和沉稳的心性,这世间能够阻止此事的人,怕是压根不存在。 “罢了,为娘知道劝不听你,但是你要记着,碧玺和你是亲姐妹,凭借着她精通的西域之国的秘术,加上你的聪明智慧,相信你们二人同心同德,一定能够战胜所有的敌人,你们都是为娘的孩子,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聪慧绝顶,为娘很是欣慰。” 云贵人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润,泪水在眼中一圈圈的打转打转,她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明月啊,为娘在这宫里,早就生不如死,没有任何期盼,也没有任何的希望。 为娘心心念念喜爱的人,已经早早归西,你和碧玺早已长大,姐妹二人能够相互扶持,为娘帮不上你们什么,凭借着你们自己的力量,可以活得很好。 所以,为娘在这世上了无牵挂,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与其让为娘陪着皇上而去,葬入妃陵。 或者送去皇家寺庙,整日守着皇陵,生不如死的一天熬过一天。不如为娘先走一步,尸骨送回到波斯国,还能回到故乡,得以安息。” 明月的神情略显诧异,她怔然的凝视着云贵人,良久,才徐徐的开口:“母亲,您是要……自行了断吗?” 云贵人愣了下,没有回答,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长气:“哎!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不叫自行了断,为娘是想要获得解脱啊!对为娘来讲,离开这个牢笼,就是最好的结局。 为娘不像你,能够闯出一番天地,能够争取到自己的幸福。为娘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也不再有期盼和希望,唯有一死,才是最终的出路,才是解脱啊。 碧玺那边,我已经告诉她了。她和你一样,也阻拦过,劝说过,可惜为娘心意已决。得知心爱之人已死,你和碧玺又让人这么放心,为娘在这世间已经无牵无挂,什么都不在乎了。” 明月张了张口,还想要说几句挽留的话。 然而,当她注意到云贵人的眼中拥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清丽的面孔闪烁着不曾有过的笃定,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她的母亲,在皇宫中的每一天,都没有开心过幸福过。 她的母亲,自打她记事开始,就没有露出来过一次笑脸。她无论逢年过节,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绷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体会不到温暖,也感受不到乐趣,她的心,早已经不在这里,早就离开了皇宫,飘向远远的波斯国,飘向拥有最爱之人的西域之国。 死亡,或许是她的母亲深思熟虑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可能这么多年以来,不止一次想过选择一死了之,来解脱这种索然无味,毫无乐趣的生活。 “母亲,您已经决定的事,女儿无话可说。” 明月把头转向一旁,佯装毫不在意的模样。 云贵人依依不舍的看了明月,缓缓起身,柔声道:“为娘这辈子都很失败,只有你,才是为娘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明月的鼻子一阵发酸,喉咙里一阵堵得慌,声音也变得哽咽:“母亲,你放心,我会活得很好,姐姐也一样。” “好。”云贵人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推开殿门的一瞬间,泪如雨下。 紫宸不敢多问,目送云贵人和宫人离开,进屋一看,明月也在偷偷的抹眼泪。 紫宸这下子慌张了,她的主子一向都是顶天立地,从不会把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有时候,紫宸甚至觉得明月的性格更像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偏偏,明月今日反常的哭了。 “公主,您怎么了?”紫宸递上去帕子,一边帮她轻轻沾干眼角的泪滴,一边好奇的问。 明月摇了摇头,不想回答。 紫宸识趣的不再多问,而是乖巧的站在明月跟前,招呼其他婢女全都退下,然后独自一个人,默默无语的陪伴在明月的身边。 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明月哭够了。她端起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复而,明月看向安安静静的紫宸,问了句:“你在我身边伺候这么久,没想过出宫吗?” 紫宸一愣,赶忙慌张的跪在地上,磕个头回道:“公主真是折煞奴婢了!自幼奴婢入宫,就伺候在公主的身边。 这么多年以来,奴婢只想一直陪伴着公主,赚点银两交给宫外的家人,于情于理,奴婢都问心无愧。 至于出宫之事,奴婢从未想过,也绝对不会做出来,否则怎么对得起公主多年的栽培和信任!” 明月伸手扶起来她,脸上透露着淡淡的悲伤,喃喃自语又像是不解的询问着:“紫宸啊,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啊? 我这一生,一直都是逞强好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地位和荣华富贵,我就是为了权势而活着的。 可是我的母亲,她不争不抢,整日闷闷不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这样无趣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紫宸想了想,这样深奥的问题,她从未细细想过,便凭借着自个儿的理解,说道:“公主,奴婢觉得,有的人是为了活下去,才活着,比如市井间辛辛苦苦劳作的寻常百姓。 有的人是为了活得好,才活着。活得好就是挣银两多些,官职高一些,升官发财,地位更高一些。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努力的方向也不一样。您和云贵人都没有错,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事做人。 云贵人她性情凉薄,加上本就不喜欢皇上,人生地不熟的远嫁到皇宫,选择看淡一切的方式,反而是一种保护啊。 否则皇后和锦贵妃,早就容不下她了。奴婢倒是觉得,云贵人才是宫中活得最轻松自在的一个人,无欲无求,才一身轻松!” 话音刚落,紫宸又觉得自己说的多了,急忙改口道:“奴婢的意思是……无论是公主,还是云贵人,都是对的。” 明月并没有在意紫宸口无遮拦的话,而是幽幽的望着不远处,整个人的神态都沉沉闷闷的。 “是啊,母亲有她的选择,旁人看来,她是通透的幸运的。可惜,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她的落寞和孤寂,又有谁能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一生都没有得到。” 紫宸一脸茫然,还是没有听懂明月的话外之意。 明月也不为难她,想到文亲王府的碧玺,便吩咐道:“你去派人备轿,我要出宫一趟。” “公主要去哪里?” 明月走到梳妆台前,对着梨花铜镜整理妆容,素手轻点胭脂,涂在唇瓣间,一边答道:“自然是去文亲王府,不知文亲王是否在府内,本公主帮了他好几次,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难道不该亲自登门道谢吗?还要让本公主去一趟,真不像话!” 紫宸恍然大悟,明月喜欢李君麒,她早就知道。 立刻欢喜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对了,把父皇赏赐给我的珠宝箱带着,再拿一箱金子。” 明月想着拜见碧玺,第一次见面总不能两手空空,她是高贵的公主,自然要大大方方一些。 紫宸有点费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公主,文亲王府得到了皇上的不少赏赐,剿灭丞相一事,文亲王立了大功!还需要咱们的东西吗?” 明月不能把碧玺的秘密告诉紫宸,这世上的人都有些或多或少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若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都坦露出来,就如同一个人不穿衣裳,一丝不挂的走在市井间,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会被无数人窥视。 特别是在这深宫中,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信任。前一天还是姐妹相称的妃嫔,第二天就可能被身边的人害惨。 谁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若是云贵人宫外有女儿的事情被暴露出来,怕是影响到云贵人的声誉,更有可能牵连自身。 明月深思熟虑过后,回道:“东西不是送给文亲王的,我是拿去打赏文亲王府的妃嫔。 无论是正王妃还是侧王妃,或者小小的妾室,都应该得到本公主的恩赏。毕竟我是第一次去文亲王府,礼数不能少。 将来我若是成功的嫁给文亲王,荣登正王妃的宝座,还希望她们都对我毕恭毕敬,提前铺好路,日后好相见。” “公主所言极是,将来都是要听命于您的,先给点甜头,彰显公主的威严。奴婢这就去办!” 紫宸明白了明月的意思,赶忙里外的派人忙乎着。 第208章 给你们锦衣玉食 将军府。 唐安夏的回来,让整个唐家的人都倍感意外。 在唐家,嫁出去的女儿,轻易是不会回来的。若是冒然回到娘家,就担心会不会是在夫家受了冤屈,或是需要寻求娘家的帮助。 华瑶听到管家说唐安夏回来了,顿时放下手中的女红,吩咐婢女道:“给我换件颜色鲜艳的衣裳,管家,你去让唐家二小姐在正厅候着。” 继而,华瑶更换了一件淡蓝色的素衣,外面披着粉红色的轻纱,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头青丝绾起流云髻,佩戴一枚蝴蝶簪,步态雍容面孔傲气。 正厅。 唐安夏坐在右侧的玫瑰椅上,芳嫣拿了个圆形的蒲扇,一下一下帮她扇风,驱散炎炎夏日的热气。 玉华站在另一侧,细心观察着周围的状况,留意四下里的情景。 华瑶姗姗来迟,看到唐安夏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并没有陷入困境,心中更加狐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丫头来到唐家,到底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有求于我? “大夫人。”唐安夏唤了声,并没有行礼。 如今,她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华瑶是唐振天的正妻,按照位分,正王妃是皇亲国戚,华瑶是臣,自然低了一等。 华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自己坐到主位上,才意识到如今形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呵呵,你看看我这个记性,还以为安夏你是当初我们唐家的二小姐呢,都忘了给你行礼了!今时不同往日,你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位高权重,你姐姐婉凝是西北王后,同样养育一方百姓。 我啊,年纪渐渐大了,有时候会健忘些,正王妃千万不要责怪才好。”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殊璃清丽的脸蛋早已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如今显露着丝丝的凉气,她明白华瑶的言外之意:别看你是文亲王的正王妃,我的女儿乃是堂堂西北王后,真正的皇亲国戚,不是你能比拟的。 “大夫人所言极是,本王妃怎怪怪罪您呢,从小到大您是唐家的主母,忙里忙外劳心劳力的,父亲感激您,唐家上下老小都会感激您。 本王妃今日前来,只是想着自从出嫁,就从未回来过,对于唐家甚是想念,所以回来看看我的生母和弟弟,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华瑶一听这话,心里稍微安稳了些,倘若只是看望亲人,不是索求帮助,她还是双手欢迎的。 于是,华瑶双手放在胸前端了端架子,浅浅一笑:“你放心,翠荷和唐宏都是你父亲的家人,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紧接着,招呼管家过来:“你领着正王妃去宏阁,看望二少爷母子。” 唐安夏起身,没有行礼,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闪现了几分疏离,淡淡道:“好,拜见了本王妃的生母和弟弟,就不来叨扰大夫人了。 父亲如今身居要职,整日忙于惩治丞相的余孽,辛苦大夫人打理将军府的各项事宜,文亲王今早还和本王妃说,若是您有需求,尽管开口,文亲王府会鼎力相助。” “呵呵,多谢文亲王的好意,你父亲也是前朝的元老了,虽说这次隆德一事,文亲王立下了大功,但是文武百官和皇上,还都更信任你的父亲,你回去告诉文亲王,尽管放心就是了。 无论如何,唐家是大门大户,在皇城根深蒂固,你父亲两袖清风,为人正直不阿。哪怕是改朝换代,也会屹立于不败之地,尚且不需要文亲王府操心。 再者说,你的姐姐是西北王后,自然会多多照顾唐家,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 华瑶一口气说了一番话,红唇间荡漾着高傲不屑的浅笑,姿态华贵,笑靥如花,好一副高傲的模样。 唐安夏也不再说什么,扇形的长睫下黝黑明亮的星眸璀璨,默默地带着芳嫣和玉华,跟随着管家离开了正厅。 宏阁。 唐宏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翠荷坐在旁边的庭院里,微闭着双眼歇息。 二人看到唐安夏的出现,一时间愣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唐安夏走到他们跟前,纯净的眼眸中充斥着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无比美丽,她柔声道:“母亲,弟弟,好久不见。我今日得空,回唐家看看你们,顺便捎点银两过来,贴补你们家用。” 说罢,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 芳嫣会意地把提前备好的一兜子碎银拿出来,塞到翠荷的手里,朗声道:“您看看我们家正王妃,当初二少爷那般陷害她,几次拖累她下水,我们正王妃都不计前嫌,如今还念着你们过得好不好。” 翠荷掂了掂沉甸甸的袋子,看着唐安夏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她的眼神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可人,漂亮的脸蛋下暗藏了让人看不透猜不清楚的情绪。 唐宏瞥了一眼那兜子银两,不屑的唾弃了句:“呸!不就是嫁得好吗?嚣张跋扈什么!你这是回来看我们的笑话?还是耀武扬威的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厉害?” “二少爷你这话真是昧着良心!你……” “算了,芳嫣。”唐安夏打断了气得直跺脚的芳嫣,俯视着坐在轮椅上的唐宏,语气冰冷还夹杂着几分嗔怒:“弟弟,你今日的处境是自作自受,当初若不是文亲王废掉你的双腿,保全你的性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依照明月的脾气,早就让你脑袋搬家了,说不准连同母亲亲族都会被你连累。这么久的事情了,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 也罢,你一向都是这样的人,除非你自己意识到了错误,你自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否则你是不会愿意改正的。人哪能那么容易改变啊?你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这一生都会如此。” 唐宏气恼道:“行了行了!你如今是文亲王的正王妃,地位高了,身份变了,在我面前摆什么高贵的架子!给我讲些没用的道理干什么? 我告诉你,哪怕你哪天成为了皇后,母仪天下!在我这儿,你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姐姐!不值得我尊敬的姐姐!一个外人!” 唐安夏阴冷着脸孔,凝视着唐宏死不罢休的嘴脸,忽然觉得她亲自回家,期盼着握手言和,竟然是如此可笑的想法。 她的弟弟,她能不了解吗?她弟弟的品行,一向都是如此,精于算计,自私自利,她到底在渴望着什么? 跑到这样的弟弟面前,渴望得到家的温暖,倒不如去找唐家的嫡子,正室夫人所生的唐晟,来得更自在些。 翠荷察觉到了唐安夏的不悦之色,急忙推了唐宏的手臂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责备道:“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她是文亲王府的正王妃,我们都能跟着沾沾光!” 唐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的厌恶:“沾光!?你想得真美啊,母亲!如今我是个废人,她除了给我点银子,来让自己心安之外,我能跟着她沾什么光?” “话可不能这样说!”玉华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这要是换成是她以前的脾气,早就暴跳如雷的动起手来了。 玉华的声音粗犷,音调也高:“二少爷,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家正王妃经常给你们一些银子,不管你们想吃香的喝辣的,还是锦衣玉食的过好日子,哪样不需要钱财啊? 就是病了寻个郎中,买点好药,是不是还要用银两?有我们家正王妃在,自然能让你们母子二人过好日子,你们不知道感激就罢了,还说些风凉话冷嘲热讽的! 若是你们这般不领情,那就把银子还给我们家正王妃,来日你们需要用钱的地方,自个儿想办法,看看大夫人能给你们多少钱? 权势和金钱,总要占一样,人才能活得潇洒自在,我们正王妃让你们坐拥后者,衣食无忧,你们还反咬一口,真是不知好歹!” 唐宏顿时被这番话噎得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翠荷把那袋子碎银抱得更紧了,陪着笑脸劝说他们:“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吵得不可开交! 安夏,你了解你弟弟的脾气性格,他嘴硬心软,心里面念得你这个姐姐的帮助,记着你的好,嘴上不肯说句感激的话。 为娘知道你过得好,心里就高兴得很,你愿意帮一帮我们母子,给我们些银两花,为娘很知足,不会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如今啊,我只求咱们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心满意足了。 你好好的在文亲王府呆着,千万别受了委屈,为娘无能,什么都帮不了你,好歹你父亲如今被皇上重用,若是你真的有困难,就偷偷的找你父亲说,千万别让华瑶知道。” 这话倒是悦耳了些,唐安夏宛若蝴蝶翅膀般的羽睫忽闪忽闪,轻叹口气:“母亲,你和弟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句亲人,险些让翠荷的眼泪掉下来,她用力点点头,鼻子一阵发酸。 “我先回王府了,你和弟弟有什么事,尽管去王府找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尽力而为。” 唐安夏不便久留,免得大夫人华瑶心生猜疑,再误以为是翠荷诉苦告状。 离开了唐家,唐安夏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来到了卖福寿鱼丝的铺子。 余老板娘正在招待一桌客人,看见唐安夏的时候,朝着楼上使了个眼色。 唐安夏会意的微微颔首,便跟随着店小二转过拐角的楼梯,到了第三层。 等待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余老板娘才悄悄的上楼,关好房门,喜笑颜开道:“正王妃来得正好,我打听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本来打算捎信儿给芳嫣姑娘,这不这两日忙得厉害,就暂时搁下了此事。” 唐安夏撕了一块鱼丝,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美味,一边问道:“刚刚是谁?好像有点面熟!” “他是前朝的九门提督,那可是大官啊!偶尔来到我这小店吃点东西,自然要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余老板娘说起这番话来眉飞色舞的,她的铺子是皇城的老店了。加上距离春雨楼临近,东西又做得好吃,经常会有一些文武百官前来吃点喝点。 唐安夏转了转眼珠:“怪不得,我看他面熟,应该是在皇上的生辰宴见到过,他那边有什么事情?” 余老板娘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丞相倒台,整个前朝都如风雨中摇摇欲坠。 九门提督的意思是请我帮忙寻求虚幻散的解药,哪怕是奇门歪道的东西,能续命就行。” 唐安夏冷冷的一笑:“原来如此,皇上说过,谁能帮他求得虚幻散的解药,谁就是下一任丞相。 看样子九门提督是觊觎了丞相的宝座,势在必得了。” 余老板娘掩唇轻笑:“正王妃有所不知,这前朝中来拜托我,帮忙寻求解药的朝臣,少说五六个了,他们明明知道,皇上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却死马当活马医。 只要是能续命的东西,哪怕以毒攻毒,都要给皇上试上一试!” 唐安夏的指尖轻轻地拍打着桌面,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报了前世的仇怨。 前世火烧将军府,烧得片甲不留,无一人活口。都是丞相和皇上的阴谋,今生唐家逃过了一劫难,丞相已死,丞相府满门被流放在外,皇上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如此看来,还真是前世的怨,今生报。唐安夏已然放下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决定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 “余老板娘,前朝的事,你一定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要搅和到他们的权力之争。”唐安夏担忧道。 余老板娘精明的眨了眨眼睛,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回道:“正王妃放心吧,我也寻得续命的东西,自然是交给九门提督。他位高权重,得罪不得。旁人知道是他救的皇上,也不敢嫉妒陷害。” 唐安夏信得过余老板娘的心机,她在市井间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可谓是什么都见识过经历过。 “如此甚好。”唐安夏安心的笑了下,话锋一转,问道,“碧玺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当初你让我小心,真是明智之举。 碧玺的武功应该远在子瑜之上,并且拥有能力自由出入皇宫,我若贸然行动,真的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余老板娘把椅子拉得更近了点,凑到唐安夏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 第209章 讨个感激 “正王妃有所不知,碧玺在来到皇城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投靠文亲王府,根据咱们的人私底下打听调查,碧玺她是孤身一人居住在皇城周边一处偏僻的小客栈。” 唐安夏怔然,一脸好奇的问:“小客栈?碧玺难道在皇城还有认识的人吗?她对殿下并不忠心?” “恰恰相反。”余老板娘目光闪烁,弯起的唇角透露着意味深长的韵味,神秘兮兮道,“这一查,我也很惊讶,那间小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表面上做着亏本的生意,实则富裕得很。 而且,根据咱们的人留意,老板和店小二都身怀武功,绝非等闲之辈。客栈的四周经常有些习武之人游荡,实则是暗中保护着小客栈。 还有几位客官,连续不断的居住在那里,也是为了确保小客栈的安全。而且,就在丞相府被抄家的那一日深夜,从丞相府的后门,运走了一批批东西,不知是什么装在箱子里,也搬进了小客栈。 我们的人假装是客官住店,在小客栈居住了几日,却只能住在前厅,不允许进入后院,店小二声称,后院是打杂住的,不方便接客。实际上,后院都是文亲王内部的自己人。 根据咱们的人四处打探,这家小客栈已经有年头了,一直都半死不活的经营着,生意也不是很好,偶尔有人图个清净,在这里小住几日。而且客栈的价格很高,一般的寻常人家也住不起的。 我想,在摄政王活着的时候,这家客栈就应该是摄政王妃的‘后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见光的东西,都在这家客栈暗中经营。 如今,文亲王来掌管这家客栈,所以碧玺刚刚进入皇城,时机尚不成熟,就没有直接住到文亲王府,而是选择了在秘密的客栈呆了一段时间。等到时候一到,她才搬入王府内。 “所以说,碧玺其实更了解殿下啊……”唐安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眼睛里隐藏着一丝丝的落寞和哀伤。 她一直都以为,她才是文亲王最亲近的人,他们二人相亲相爱,相互了解,彼此就像是对方的影子,能清楚的了解对方想的是什么,能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变化,唐安夏越来越摸不透李君麒的心思。 特别是瓦解隆德这件事情,唐安夏努力在后宫费劲关系,用尽心力,不惜去找明月帮忙,只为了能够让李君麒做事更加顺风顺水。 转头再看看李君麒,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唐安夏的想法,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暗箱操作的每一件事,包括李君麒和二皇子的计谋,如何做到和高立合作,每一步怎么布置的陷阱。 唐安夏全都一无所知,反倒是碧玺,大老远的从西郊城一直跟到了皇城,还入住在摄政王当年留下的客栈里,一个唐安夏根本就不知道它存在的客栈。 如此差别的对待,唐安夏怎能不心生郁闷。又怎能不对李君麒产生间隙,她明明是那么的珍惜他啊!她希望能同样得到李君麒的珍惜和信任。 “正王妃?正王妃?” 余老板娘轻轻地推了推唐安夏的身体,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唐安夏回过神,勉强挤出一抹笑靥:“哦?怎么了?” 余老板娘阅人无数,早已看穿了唐安夏的心思,拉过来她冰凉的小手,双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定睛瞅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正王妃,你不要太难过了。不管怎么说,文亲王和你是真正的结发夫妻,你们二人能够好好的生活,哪怕不能心有灵犀,不能无话不谈,最起码能相敬如宾,这也是极好的。 这世间啊,爱情本就难寻。能够找得到真正的爱情,能够懂得爱情的人,本就稀少。 能够嫁给相爱之人,又能够彼此珍惜,相互理解的,更是少之又少。 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碍于父母亲族无一不是拖累,不得已而维持着夫妻的名分,心中早就是心灰意冷,对任何人都不再抱有希望和好感,只是行尸走肉的活着罢了。” 唐安夏感激地捏了捏余老板娘的手,她比自己年长几岁,阅历和经验却远远的胜过自己。 这番话,倒像是一位母亲苦口婆心的宽慰自己的女儿。 “你放心,我只是有点嫉妒罢了,殿下以前只会对我这么好,只有面对我的时候,殿下才会这般留心。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碧玺,取而代之我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难免有点失落。” 余老板娘语重心长道:“傻丫头,这人啊,就是这样子。见识到了月亮的光芒,就往往再也没有办法安心当一颗星星。 你想想,如果是你府里的侧王妃,哪怕得到文亲王的一句问候,陪着吃上一顿饭,都会高兴的几天无法入眠。 你啊,就是对殿下的期待值太高了。你为了文亲王付出的一切,你总希望能够得到回报,殊不知对于文亲王而言,为他掏心掏肺的女子多如牛毛,他未必会让你得到应有的回应。 所以你就会失魂落魄,伤心难过,甚至会觉得殿下冷落了你,不珍惜你。 殿下就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能够陪在他身边长长久久的人,就像是天边的星星一样多,你们都是见识过他光芒的女子,自然会爱得死去活来,难以自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距离它越近,就越不愿意退一步,有时候,你可以开开心心的退一步,或许将会得到另一片不同的风光啊。” 唐安夏听得似懂非懂,余老板娘的阅历太过于丰富,见识过的达官贵人更是多如牛毛。 以至于她看待每一件事,都能豁达开朗,以崭新的想法去面对。 “你放心吧,不就是一个西域之国的女子吗!我还不至于脆弱到被她打败。殿下若是真心喜欢她,就纳为妾好了,我会大大方方的接受事实。 但是,倘若敢撼动我正王妃的地位,我宁愿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余老板娘拍了拍唐安夏的肩膀,笑道:“只要守住你正王妃的底线就好!” 等会到文亲王府的时候,已经日落三干。 唐安夏拖着疲惫的身子骨,什么都不想吃,她感觉吃什么都索然无味,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想喝。 李姑姑备好了热水,唐安夏泡了个澡,继而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裙。 李姑姑有点担心,关切的问道:“正王妃,您今个儿回唐家,是不是发生了矛盾冲突?老奴看您精神气儿不好,到底怎么了?” 唐安夏低垂着眼睑,她对李姑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屏退众人,把唐家发生的种种,包括唐宏的态度,还有翠荷的话。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彼此之间却尴尬又陌生,血脉相连的关系又难以割舍,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倾诉了一遍。 继而,唐安夏又把去余老板娘的铺子,挖掘出来了碧玺的身份,还有摄政王的客栈,隐蔽不为人之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李姑姑耐心的听着唐安夏的话,揉了揉她的秀发,宽慰道:“正王妃,都是别人的事,虽说和你有关,但是,你却一件事都不能控制啊! 你看看,唐宏和翠荷的事情,他们的做法和想法,难道你能左右的了吗?难道你能改变他们吗?当然不能,他们第一不会听你的话,第二不会做出来任何的改变。 所以,你只要做到你应尽的责任,问心无愧就足以了,真的没有必要让他们的错误,左右了你的心情。 至于碧玺和殿下,您就更不需要纠结了。你明明清楚的知道,碧玺是一个迷人的西域之国的女子,而殿下对她关爱有加,很是喜欢。 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些都是既成的事实,你又何必要揪住不放,让自己难过,徒增烦恼呢? 你改变不了碧玺姑娘,也改变不了殿下。更无法左右他们二人的感情,不是吗!” 唐安夏耐心的听着李姑姑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整个人的心情都渐渐的明朗起来。 余老板娘的言外之意,或许也是如此吧。 唐安夏忽然觉得自己很庆幸,有了芳嫣和玉华这样忠心耿耿的丫鬟。还有李姑姑和余老板娘的帮衬,还有做事情越来越利落干脆的蓉儿!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真心对待自己,所以,就算是没有唐宏和翠荷关心和理解,就算是失去了李君麒的爱慕和宠溺。 她也不会孤单,也不会一无所有。只要有这群人在身边,她就不需要畏惧任何事,她们会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护着自己。 归根结底,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势,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啊! “李姑姑你放心吧,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唐安夏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她刚想躺下盖好被子,芳嫣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吵着嚷着道:“不好了!正王妃!月公主来了!正在大厅耍威风呢!” 唐安夏透过窗玖瞅了一眼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空,蹙了蹙眉头,一脸的不耐烦道:“她来干什么?李姑姑扶我去看看!” 唐安夏没有更换衣裳,漂亮的脸蛋不施粉黛,模样看上去有点憔悴不堪。 她没有扑粉,但是皮肤确实出奇的好,细腻的就像是刚刚剥开鸡蛋皮的蛋清,白里透着晶莹。 明月远远的看到了唐安夏,高傲的脸孔微微扬了扬,眼底的鄙夷之色更深刻几分,玩起涂抹着红艳艳的嘴唇:“哦?这么早就睡了?” 唐安夏一边往跟前走,一边努力挤出一抹冷笑,回应道:“不是我睡得早,而是公主来得不是时候。 倘若公主想要大驾光临,完全可以等到明日清晨,或是提前派人通秉一声,让臣妾提前做好准备,迎接您!” “本公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时需要你一个小小的王妃指手画脚了?”明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径直坐到主位之上。 唐安夏不得已,只好坐在旁边的官帽椅,斜昵了明月一眼,不耐烦的问道:“公主有何吩咐?尽管开口说就是,臣妾只是一个正王妃,并非是神通广大之人,未必能帮公主做事。 况且,公主在宫中出了名的有手段,莫非是来到我文亲王府,想要耍什么花招?逼得我离开殿下?若是这个心思,公主趁早死心吧! 就连殿下最爱的碧玺姑娘,如今都没有名分呢,何况是殿下不喜欢的您呢!我是皇后娘娘亲自奉上的正王妃,哪怕是您,都没有权力免去我的位置。” 唐安夏丝毫不客气,一连串的话像是战斗一样攻击到明月的身上。 换作是往日,她或许会忌惮公主的身份,甚至会留几分颜面,让公主被哄得高高兴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今时今刻,唐安夏经历了唐家的烦心事,又得知了碧玺和客栈的内情,刚刚拖着疲惫殿身子骨准备休息,又被明月的出现扫了兴致。 唐安夏真心是没有办法喜笑颜开了,她觉得这一整天与她而言,就像是充满了折磨的一天。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希望马上立刻就躺着软绵绵的床榻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惜,明月偏偏打扰了她的清修。 唐安夏的话刚刚说完,明月就冷着脸呵斥道:“正王妃!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文亲王府的主子了? 本公主记得和你说过,这个位子我早晚要拿到手,我看你是忘了啊?不过没关系,本公主不和你这种下等人斤斤计较。 本公主今日来,就是讨个感激的。隆德一事,静贵人一事,本宫可是帮衬过文亲王很多次。 暗箱操作的时候,本公主都是念及文亲王的那份情愫。如今是不是该好好的感激一下本公主?难道你打算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这点,唐安夏倒是承认的。她想了想回道:“不如这样,明日臣妾拿些好东西,亲自到明月殿请安,以示对公主的感激之情。” 明月摇摇头:“那倒不必了,本公主这不是亲自来了吗?本公主头一回来文亲王府,自然是要见一见你口口声声说的碧玺,还有带死不活的侧王妃! 你只要安排她们二人来面见本公主,就算是你的报恩了,我们之间互不相欠。你觉得如何啊?” “公主原来是为了她啊?”唐安夏噗嗤一下子笑了。 看样子那日说,李君麒喜欢上了碧玺,明月是放在心里,记下来了!今日是来看情敌的! 第210章 锦衣卫指挥使 唐安夏并不知道碧玺和云贵人的关系,更不清楚明月和碧玺是亲姐妹。凭借着余老板娘的本事,也追查不到二十多年以前,波斯国发生的事情。 当时知道云贵人和西域之国的男子御灵相恋一事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过了二十多年,波斯国和西域之国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御灵也已经驾鹤西天,此事自然是成为永远都不为人知的秘密。 唐安夏单纯的认为,明月是碍于自己告诉她:殿下喜欢碧玺。所以沉不住性子,便直接来到王府,瞧瞧这位能够把文亲王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于是,唐安夏吩咐婢女蓉儿:“你去正北殿,传唤碧玺姑娘过来,就说皇城的月公主驾临王府,想要一睹她的容颜。” 紧接着,又吩咐玉华道:“你去趟西侧偏殿,按照公主的要求,让侧王妃梦琪一同过来,好歹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是。”二人立刻前去。 唐安夏朝着芳嫣扬了扬脸:“公主怕是累了,去膳房拿些点心,再给公主换上热茶,千万别委屈了她的千金之躯。” 芳嫣娴熟的续完了水,用手摸了摸茶壶的温度,发现正好的时候,才倒入茶盏中,置于明月的跟前。 明月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柔,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滴溜溜的眼珠仔细地打量着芳嫣,问了句:“正王妃,你身边有个这样标志的人儿,不打算早早替她寻个亲事吗?” 唐安夏一愣,明月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反问道:“哦?臣妾身边都是些凡夫俗子,自然比不得公主的明月殿,随便抓一个宫人都是天生丽质,不知公主为何会提起‘亲事’二字?” 明月美艳动人的脸上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靥,眉若墨画,唇若点樱,嘴边含笑道:“本公主和皇城的锦衣卫指挥史关系密切。指挥史幻枫仪表堂堂,一直倾心于本公主。 他是前朝正三品的官职,芳嫣倘若能够嫁给他,倒是高攀了些。有你这位正王妃的帮衬,相信很快就能从妾室,爬到正妻的位子。 幻枫为人不错,一直都未曾娶妻,时常来明月殿坐坐。本公主就想着,让他早点成家,家有娇妻,就把心思收一收,省得对本公主念念不忘。 可惜明月殿的丫鬟宫人,幻枫都是见过的,没有一个瞧得上眼,谁都相不中。本公主瞅着芳嫣眉清目秀,样貌姣好,时而调皮可爱,时而乖巧懂事,一定很得男子的欢心。” 芳嫣一脸惊诧,她捧着茶壶的双手微微颤抖,险些把茶壶扔到地上。 明月斜睨了她两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赞美道:“芳嫣生得纤巧削细,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倘若一直都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实在是可惜了些。” 唐安夏凝神思索了片刻,表情感激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婉拒道:“公主的美意,臣妾心领了。芳嫣已经名花有主,臣妾替她早就寻好了东家,等到时机成熟,自会让芳嫣风风光光的出嫁。 至于您说得正三品锦衣卫指挥史,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男子,臣妾倒是有另外一个姑娘家,急需要寻个好人嫁了。不如,公主把这位幻枫公子介绍到文亲王府,臣妾安排他们二人见个面,或许真的会成就一桩好的姻缘呢!” 明月把审视的目光从芳嫣的身上收走,晶莹剔透的眸子定睛看向唐安夏,微微眯了眯眼眸:“哦?你说得这位急于嫁人的女子是谁?总要让本公主先见一面,再定夺是否可以入得了幻枫的法眼。” 唐安夏朝着身边正在端茶倒水的婢女摆了摆手,语气温柔亲切道:“芷蕾!过来,让公主看看你!” 芷蕾害羞地低垂着头,挪动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正厅中间。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公主。” 明月听着她的名字略微耳熟,不由得心生好奇,朗声道:“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你有几分姿色!” 芷蕾怯生生的扬起了下巴,那是一张恬静自然的面孔。皮肤光滑白皙,长发柔顺美丽,脸蛋虽说不施粉黛,却也有几分娇艳如春花的媚态。 明月瞅着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小声嘀咕着她的名字道:“芷蕾?你是哪里人?本公主瞧着你面熟,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你是……” 身旁的婢女紫宸忽然想起来了,她指着芷蕾大呼道:“公主!她是太傅杨清的养女,当初入住储秀宫的秀女,后来听宫人们说,她在选秀当日,顶撞了皇后娘娘和舒妃娘娘,结果被赶出皇宫,贬回了太傅府。” 芷蕾立刻低垂下头,一副委屈巴巴可怜楚楚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一圈圈的打转,整个人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被打蔫了的茄子一般,她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惭愧。 同样是选秀入宫的女子,只有她一个被皇后赶了出来,而且无法回到娘家,甚至被太傅府的夫人们算计,只能沦落到了进入文亲王府当个丫鬟的下场。 但凡是有一丁点的出路,她都不会选择当奴婢。可惜,她流浪在市井间,无处可去,除了被人买走成为婢女,无路可走。 唐安夏瞧出来了芷蕾的尴尬,便主动开口替她打圆场:“这姑娘经历的事情,比咱们想象中要艰难些。好在是都过去了,如今她是我们文亲王府的丫鬟,身家清白,已经和过去划清干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芷蕾感激地望了唐安夏一眼,急忙跪下来叩首行礼道:“公主,奴婢已经脱胎换骨,和过去彻底划清干系。祈求公主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能够嫁给如意郎君!” 明月犹豫了一下,她真实目的很简单,只是一方面希望摆脱掉锦衣卫指挥使的纠缠和追求,全心全意的对待李君麒。 另一方面,碍于他的身份特殊,掌管着宫内的锦衣卫,所以不想撕破脸皮,不得罪他的情况下,日后或许还有机会好相见。 芷蕾的样貌虽然没有芳嫣那般的清新可人,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打扮打扮应该不比寻常人等差。 “罢了,好歹你在太傅府长大,也算是从小生长在大户人家。本公主就帮你引荐一番,至于锦衣卫指挥使能否看得上你,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芷蕾的心中欣喜若狂,不过,表面上尽力压制住内心狂热的情绪,她再次磕头道谢:“奴婢多谢公主,多谢正王妃!倘若奴婢真的能够嫁给锦衣卫指挥使,一定会记着正王妃和公主的恩情,来日必定报答二位!” 明月眼中闪现一抹凉薄,冷笑道:“不用把话说的这么仗义,类似于这种话本公主听多了,又要上刀山下火海,又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一个个都为求自保,丝毫不顾及之前的情分。 你若是真能嫁给锦衣卫指挥使,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本公主不会帮你太多,毕竟你和我也没什么交情,无非是看在文亲王的份上,帮你引荐一下。” “是,奴婢明白了。”芷蕾听着明月这番话,便明白了她不想帮衬太多,与自己划清干系的意思。 索性也不再多说,免得让明月觉得厌烦,再坏了大事。 絮絮叨叨寒暄几句话,碧玺和梦琪一同来到了正厅。 梦琪看到明月,脸上露出了傲气的神情,却依然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参见公主。” 碧玺则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明月,一双滴溜溜的眸瞳仔细端详着明月。 她就是母亲云贵人的另一个女儿,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她就是皇宫里呼风唤雨的公主。 她长得很漂亮,就像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精巧的五官,完美的脸蛋,每一处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幽深,又是那么的冰冷,她从小到大在深宫中勾心斗角,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明月忽视了梦琪的存在,她本来就不是来看望梦琪,而是怔怔地盯着碧玺,控制住内心翻涌如潮水的情绪,柔声道:“你,你就是文亲王请来的座上客?” 碧玺双手交叉放在肩膀上,微微颔首,红润的嘴唇弯起来,像是月牙般迷人,她笑着回道:“是,小女子参见公主。” 明月凝望着她,不禁赞叹了句:“你真的很美,真的比我想象中更加美丽,怪不得殿下会喜欢你,本公主若是男子,怕是也会爱上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碧玺莞尔一笑,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整个人美得花枝乱颤道:“公主真会说笑,殿下是主人,小女子是客人,何来的喜欢一说?” 明月紧紧地盯着碧玺的眼睛,从她纯真无暇的目光中看的出来,碧玺没有说谎,她……应该真的不喜欢李君麒。 梦琪站在一旁,显得格外尴尬,她原本也不是能够容忍的性子,便甩了甩脸子,一副不耐烦的架势。 “公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这外面月黑风高,夜色凝重,臣妾的西殿路途遥远,漆黑一片。 万一臣妾不小心摔了受伤了,或者被图谋不轨的人陷害了失踪了,到时候再连累公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几句话里话外,即调侃了公主,也讽刺了唐安夏。 明月可不会娇惯着她,冷哼一声,挑着眉头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本公主没有让你说话,你竟敢主动开口打断本公主!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后宅吗?小小的一个侧王妃,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文亲王府的主子了?正王妃还没有摆出来主人的架子,你竟敢和本公主叫板?! 紫宸!给我掌嘴!” “是!”紫宸几步走下去,朝着梦琪的脸毫不客气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无比响亮! 梦琪怒视着紫宸,扬手回打了一巴掌,紫宸险些跌倒在地,右边的脸蛋顿时烙印上通红通红的五指印,嘴角流淌下一缕血迹。 唐安夏见状,不等明月开口,自个儿首先站出来,严厉呵斥道:“梦琪!你怎么敢动手打公主的婢女!?我看你是疯得不清!” 紧接着,扶起来一脸错愕的紫宸,吩咐道:“李姑姑,快点带紫宸姑娘去内阁擦擦脸蛋,女子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了,可万万不能有伤在。 上次芳嫣修复面颊还剩下一些药膏,放在抽屉里,你给紫宸抹一抹。” “是。”李姑姑赶快领着紫宸进去了。 唐安夏回手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扇在梦琪的脸上,故意提高音调,谩骂道:“混账东西!连公主的人都敢打!还不快点跪下,向公主道歉!” 梦琪甩手刚想回过来一巴掌,她抬起来的手腕却被玉华狠狠地攥住了。 玉华的武功在她之上,纵使梦琪把内力全部都释放出来,依旧是无法挣脱开玉华的禁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安夏心中暗自倾佩玉华,多少次面对危险的时候,多亏了玉华,才能确保唐安夏的安危。 她转身朝着明月作揖道:“公主,梦琪不懂事,您千万不要责怪。” 明月的脸早已凝固成了冰霜,她周身盘旋着让人压抑的低气压,散发的怒气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夏日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本公主的贴身婢女,从未被人打过!梦琪啊,我看你是活腻了,别说正王妃,就是文亲王亲自来,都保不了你! 今日你有两宗罪,其一,顶撞本公主。其二,撒泼打伤本公主的婢女。所以惩罚是在所难免,来人,把梦琪这个贱婢给本公主带回明月殿!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够和本公主作对!” 唐安夏不再求情,梦琪是自作自受,她说的再多,也说服不了明月。 宫中的侍卫进入正厅,不由分说的压走了梦琪。 怪异的是,梦琪由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相反露出来了一副总算是解脱了的表情。 唐安夏的心骤然悬在空中,她隐隐约约觉得,梦琪是故意打了紫宸。 她好歹是大家闺秀,又在储秀宫训练学习多日,怎会如此鲁莽?不懂宫中礼仪? 她为何要触怒明月?又要入宫? 眼睁睁的瞅着梦琪被人带走,唐安夏试探的问道:“公主,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明月喝了杯热茶,有一搭无一搭的回道:“看本公主心情好了。” 继而,抬眸看向碧玺,目光明显柔和起来,像是春日的暖风般。 第211章 我要替锦条报仇雪恨 碧玺心知肚明,明月是她的亲妹妹。云贵人嫁入皇宫之前,生下了碧玺,嫁给皇上之后,生下了明月。 姐妹二人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但是好在都是云贵人的女儿。波斯国的皇室血脉本就稀有,云贵人身为波斯国的小公主,可谓是美若天仙,堪称百年难遇的第一美人。 明月的模样像极了云贵人,又拥有着李呈的老谋深算和心机城府,加上在宫中多年的勾心斗角,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的不可一世的傲气。她孤傲的就像是一头永远都不会被驯服的狮子,任何人都休想触怒她的羽翼。 碧玺则恰恰相反,她随着亲生父亲生长在西域之国,从小钻研秘术。御灵去世之后,碧玺开始了游历四方,寻找生母的旅程。 碧玺去过无数的地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她一边旅行,一边修炼秘术,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并且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心思。 她的容貌继承了云贵人的美丽和御灵的仙人之气,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她的一举一动都翩若起舞,让人沉迷。 明月朝着紫宸扬了扬脸,示意她把两个提前备好的锦盒拿过来,而后,对唐安夏和碧玺说道:“本公主第一次来文亲王府,自然不能两手空空,这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 紫宸把锦盒放好在桌面上打开,其中一个装满了珠宝首饰,另一个装满了翡翠晶石,都是些稀有的宝物,随便拿一个到市井间的当铺,都能得到个好价钱。 唐安夏看了几眼两盒子价值不菲的东西,不由得暗自赞叹:不愧是生于皇城的公主,出手阔气,连赠予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明月继续道:“正王妃一向是公平廉洁,本公主原本打算,让王府里的三位平均分配。如今梦琪被本公主押回皇宫,就你们二人分一分吧。都是些稀有的好东西,千万别糟蹋了本公主的一番心意。” 唐安夏揣摩着:估计明月的用意,应该是想要给碧玺立一个下马威,让碧玺知道她明月的实力和本事,杀鸡儆猴。 “臣妾多谢公主的美意。”唐安夏站起来,礼貌的福了福身。 继而,唐安夏转脸看向了碧玺,她似乎对于金银珠宝没有太大的兴趣,一张漂亮的脸蛋平静如水。 唐安夏柔声道:“碧玺姑娘,公主的赏赐,就都赠予你好了。本王妃没有什么需要,你刚来到王府,手中没有积蓄,恰好公主雪中送炭,你就欣喜的收下吧。本王妃还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不需要这些恩赐,你收好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碧玺犹豫了下,她怔怔的凝视着明月,揣摩着她心中的想法。 明月也察觉到了碧玺的试探,便莺莺燕燕的笑起来:“既然正王妃如此的识大体,碧玺姑娘就没有必要推脱了,安心的收下即可。来日文亲王问起来此事,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一听这话,碧玺恍然大悟,原来明月此番到来,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真正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个理由,顺理成章的赠予自己东西。 这么说来,她一定已经知道了真相,母亲云贵人已经告知了明月,自己就是她的亲姐姐。 碧玺的心骤然踏实下来,双手交叉,手掌放在肩膀上,微微颔首道:“小女子多谢公主。” 然后,朝着云姑姑使了个眼色。 云姑姑立马喜笑颜开的跑到跟前,把两个昂贵的锦盒收拾好。 她如今是碧玺的奴婢,碧玺若是发达了,她的日子自然是好过的。加上唐安夏和她还有怨仇,云姑姑也不希望唐安夏一直稳稳的坐在正王妃的位子上,白梅的死,云姑姑至今难以忘怀。 明月瞅着外面天色已晚,她要送的东西也已经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就缓缓的起身,紫宸扶着她纤细的手臂,步步生莲徐徐的往外走。 “本公主先回宫了,正王妃和碧玺姑娘早些歇息,来日若是有事寻本公主,直接去明月殿就可以!” 这话显然是单独说给碧玺听的。 但是碧玺没有声张,而是随着唐安夏一起作揖,殿内只听到了唐安夏的声音:“多谢公主。” 目送着明月离开,碧玺略微担忧的看向唐安夏,好奇道:“正王妃,梦琪会如何处置?” “她啊?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月公主。明月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自己有实力,还深得皇上的宠爱,后宫的妃嫔都奈何不了她,别说一个小小的侧王妃了。 只不过,梦琪不是不懂规矩的,没有理由明知故犯,故意去招惹月公主不高兴。她明明知道月公主就是一根刺,还硬生生的撞上去,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唐安夏越说越怀疑,梦琪的心思深沉,当初陷害她,险些被皇后责罚,今日再次入宫,其中必有猫腻。 碧玺无心去研究这些琐事,她原本就是一个局外人,也没有理由搅和到后宅的勾心斗角中,便笑着说:“时候不早了,小女子先回去了,正王妃早些歇息吧。” 唐安夏点点头:“好,你下去吧。记得把公主赠予你的东西收好,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将来你若是离开了王府,这两盒子金银珠宝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是。”碧玺领着云姑姑和几名奴才离开了东殿。 李姑姑似乎是瞧出来了其中的端倪,一边扶着唐安夏回房休息,一边揣摩着:“正王妃,老奴总感觉这个碧玺姑娘和月公主,两个人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按道理来说,明月应该会厌恶碧玺姑娘,殿下喜欢碧玺,明月应该会嫉妒,甚至怨恨。 可是今个儿送东西,明月竟然鼓励碧玺全都收下来,就像是早早备好了就是要给她的一样。” 唐安夏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李姑姑说得对,明月和碧玺之间,似乎是早就相识,两个人你言我语的时候,都格外的亲切。 “罢了,先不想这些事了,我是真的乏了累了,今儿个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唐安夏脱掉衣裳,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番,她合上眼皮,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李姑姑帮她盖好被子,熄灭了烛灯,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殿外的软榻歇息,今晚轮到了她守夜,随时准备听唐安夏的传召。 …… 明月殿。 明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宫门早就关闭了,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或者出去。 明月亲自出面,透过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发了一顿火,侍卫这才放她进去。 梦琪跪在明月殿的正殿内,虽说是夏季,冰冷的地面跪时间久了,依旧是很凉很冷。 看到明月进来,梦琪磕了个响头,说道:“参见月公主。” 明月示意紫宸帮她脱掉衣裳,摘下来发髻间佩戴的步摇朱钗,而后,冷声问道:“你可知罪?” 梦琪一改刚刚在文亲王嚣张跋扈的样子,反而一副乖巧可人,听话顺从的态度,连连叩首道:“臣妾知罪!臣妾愚钝,不应该顶撞公主,更不应该说些惹公主您生气的话。 公主您是千金之躯,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臣妾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一般计较。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恳请公主原谅。” 这一番道歉,让明月一时吃惊。 不过,明月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她捧起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润润嗓子,紧接着,抬起冰冷的眸子,好似雄鹰审视猎物般,细细打量着梦琪,弯了弯红润的薄唇:“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演戏的戏子。 当初听宫人们谣传,你害了皇后和锦贵妃不能怀有身孕,本公主还半信半疑,觉得凭借着你一个小小的侧王妃,拿来的本事? 不过,今日一见,亲眼亲耳亲自了解你,本公主如今倒是信了几分,让你当文亲王府的正王妃,还真是有点屈才了啊。 文亲王不喜欢你,冷落你,唐安夏和你结仇,王府上下的人对你不尊敬,你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更悲惨的是,你还被罚了俸禄,处罚一生一世不得入宫。倘若不是本公主押犯人一样,把你抓进来,怕是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踏入皇宫半步。 所以啊,不要在本公主的面前耍花招,纵使你是一只阴谋诡计什么都会的狐狸,本公主也已经修炼了千年,你斗不过我,也不要班门弄斧,万一把自己搭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月一连串的话,字字句句都烙印在了梦琪的心中。 她艰难的站起来,轻微的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四肢,两条腿都快要废掉的感觉。 等她稍微能站稳当的时候,明月一脸的不耐烦,呵斥了句:“什么话快点说,本公主没有闲工夫浪费在你的身上。” 梦琪这才缓缓开口道:“公主,臣妾有一事想和您商议!臣妾觉得,公主可以辅佐小皇子登基,虽然丞相已死,但是您若是和锦贵妃联手,凭借着你们二人的手段,可以让小皇子登上皇位。 到时候,锦贵妃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您就是摄政长公主,地位等同于当年的摄政王,何乐而不为呢!?” 明月静静的听完梦琪的话,噗嗤一下子乐了出来:“怎么?!你一个小小的侧王妃,也开始操心谁当皇上?谁继承皇位了?本公主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等心思和筹谋!” 梦琪赶忙福了福身,一脸的无辜和虔诚,字字恳切发自肺腑道:“公主!不瞒您说,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雪恨!” “哦?什么仇?什么恨?不妨说来听听!”明月让紫宸续了一杯茶,边喝茶边听。 梦琪回忆起过去的事,眼眸深处已经是散发着愤恨不已的光芒。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臣妾的贴身婢女,就像是臣妾的妹妹一样,从小到大陪伴在臣妾的身边。 由于唐安夏的事,锦条被皇后娘娘处死了,而且是椒房殿的嬷嬷们下得毒手,此仇不报,臣妾将来有什么脸面地下见锦条!? 她为了我而死,我还好好活着,就应该把这个仇报了!皇后和椒房殿的嬷嬷们,还有唐安夏和玉华,都是我的仇人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殿下,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从小时候见到他,就慢慢的喜欢上他,到欢呼雀跃的嫁给他,一直静静的守在王府的西殿等待他。 我的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殿下,可是他不爱我,不喜欢我,甚至连丝毫的同情和怜悯都不肯给我。哪怕他偶尔去陪我吃个饭,陪我一个晚上,我都不会决定对唐安夏下此毒手! 所以整件事情是我的错吗!我是皇后亲赐的侧王妃,殿下怎么可以当我不存在?对我冷落?哪怕是装装样子,在我面前演演戏也是极好的啊! 最近我一直在想,锦条死了,我一定会报仇。殿下对我不仁不义,我对殿下仁至义尽。 既然如此,得不到殿下,我就一定要毁了他! 殿下辅佐二皇子登基,只要让这件事落空,让殿下和二皇子失败,那就是我最好的报复。 冥思苦想几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除掉二皇子只需要瓦解他身边的两个势力,一个是后宫的皇后娘娘,另一个是前朝的文亲王。 只要他们二人倒台,二皇子有天大的本事,都无法登基为王。 唐振天支持大皇子,一定会怂恿大皇子尽快入宫,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小皇子就可以渔翁得利。 所以,臣妾才设计来找公主,一起商讨大计划。无论是二皇子和大皇子登基,公主都只是皇上的妹妹,还是明月殿的主人。 只有小皇子登基为王,您才能成为摄政长公主,才能在前朝和后宫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这不就是您一直追求和想要的东西吗? 如今就在眼前的机会,公主千万不要放弃。你我二人联手,一定能达成共赢,我可以报仇雪恨,您可以得到应有的权势和地位,敢问谁不想站在最高的位子上,俯视着所有人,笑看着天下和江山! 公主您想一想那种感觉,就知道臣妾的提议是多么的正确。臣妾愿意成为文亲王府的内应,把事情做到最好!只求公主给一个机会!” 第212章 臣寻到了良药续命 明月安安静静地听着梦琪把话说完,继而,她冷冷的扯出一抹浅笑,平静道:“你凭什么觉得本公主会和你合作呢?” 梦琪不假思索的回道:“因为臣妾知道,公主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公主有志向,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普通的天子姐姐,只有摄政长公主,才配得上您的地位和尊贵的身份。” “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了,那么,本公主就应允你,事成之后,许你御侍一职,留在皇上的身边当个从二品的女官,你觉得如何? 既然得不到文亲王殿喜欢和赏识,不如就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这天底下男人是靠不住的,唯有权力和地位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梦琪感激涕零的叩首道:“臣妾多谢公主,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携手共进,赢得属于我们的权势。” 明月的眼波流动,眸光深处隐藏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她弯了弯红润的薄唇道:“梦琪是个聪明的女子,紫宸,你去给她安排一处客房,让她在明月殿歇息片刻,明日再派人送她回文亲王府。” 紧接着,明月暗藏心机的眼眸看向梦琪,笑道:“天色已晚,宫门已关,你便留宿在明月殿一夜,明日让紫宸亲自送你回去,对正王妃那边,只需说本公主已经处罚过你了,如何?” 梦琪恭敬地福了福身:“好的,臣妾谨遵公主旨意。” …… 翌日。 金銮殿。 皇上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时常昏睡不醒,偶尔清晨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能强挺着精神爬起来。 前朝的文武百官和后宫的妃嫔佳丽,无一不满心担忧,想到了皇上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性,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个小算盘,考虑着如何能站到正确的队伍中。 倘若是某位选择了二皇子,最终登基为王的人是大皇子,那么等待着这位选择错误的人将会是灭顶之灾。 关系到生死大事,前程似锦还是万丈深渊,谁都不知道,前途一片迷茫,走一步若是错了,便会步步皆是错。 唐振天办事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把城乡一众的全部人等都扫除干净。 所有曾经和丞相有瓜葛的人,基本上都被唐振天贬入边境的封地,余下的家眷和奴才,都派遣到其他的地方办事。 皇后的力度更大,首先到怡红院乱棍打死了静贵人的贴身婢女,杀鸡儆猴。 然后,立下规矩,厉声道:“本宫不处罚你们,乃是念在你们需要照顾小皇子和青儿公主的份上! 金姑姑,以后你就是怡红院的当家人,若是小皇子和青儿公主有任何闪失,都是你的过错。 本宫今日乱棍打死了静贵人的贴身婢女,乃是报了当初她背叛本宫的仇恨。 你们若是谁在敢忤逆本宫的懿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宫不知道就罢了,若是被本宫知晓,那么这个贱婢的死路一条,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满院子的宫人纷纷跪下,连连叩首,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激怒了皇后。 怡红院的人都清楚,静贵人当初夺走了皇上,皇后娘娘伤心欲绝了好几日,为此还搬迁至凤仪宫,把椒房殿闲置下来,专门惩治叛徒使用。 如今静贵人暴毙,可谓让皇后娘娘扬眉吐气一回,郁结在内心多少年的怨恨,可算是放下负担,了结了恩怨。 等到皇后离开了怡红院,金姑姑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抱头痛哭,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替这位丫鬟死去。 小皇子和青儿跟着一起哭泣,他们不明白,为何皇后会如此记恨他们的母亲,明明已经去世了,却依然是不依不饶的报复,戳中他们的伤心事一桩又一桩。 金銮殿的朝臣们都在耐心的等待着,皇上何时起床,他们才能上朝。 足足等到了快到晌午的时候,皇上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骨上了御阶,在高立太监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坐上龙榻。 满朝文武跪拜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呈有气无力道:“众爱卿平身,朕今日又晚了些,爱卿们不要责怪朕,咳咳咳……” 朝臣们自然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把各司其职的事情,一一报道出来。 皇上和朝臣们简单的说了几句,拟了几道圣旨,便开始咳咳咳的喘个不停。 “皇上!臣有话要说!” 九门提督慕容傲云忽然站到大殿中间,朗声道,他的声音洪亮,好像如雷灌顶的洪钟般响彻在殿内的上空。 李呈微微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九门提督有话请讲。” 慕容傲云拱手作揖道:“皇上,微臣寻遍了江湖郎中,在武林人士中四处打探,终于得到了一处秘方,可以医治皇上的病症。” 李呈原本已经褪去光泽的眼睛,立刻闪现着夺目绚烂的光芒,他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唯一一缕光芒,顿时坐直了身体,声音朗朗道:“爱卿!不愧是朕的九门提督,果真与众不同! 朕说过,无论是谁,只要能让朕的龙体恢复康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救驾有功,乃是造福于百姓,造福于李家的江山。” 慕容傲云从袖口中取出来一枚小盒子,里面放置着七颗黑色的药丸,乌黑锃亮的颜色,就像是稀有的石头般透着神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这是臣寻遍了武林中人,终于得到的宝物,此乃取自天山雪莲,人参,鹿茸,混合在炼丹炉中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炼成的解药。 此药拥有着解毒化瘀的功效,只需七日,进食七粒,就可以把皇上体内积压的毒渐渐化解开来。” 李呈立刻朝着高立使了个颜色,高立会意的下了御阶,走到慕容傲云的跟前,像是珍宝般把盒子捧在手心,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皇上的面前,把盒子放置在桌案上,呈现给李呈。 “皇上!”唐振天忽然怒吼了一声,快速几步走到了大殿中间,拱手作揖道,“皇上!万万不可轻易进食此物!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一定要请宫中的太医亲自验证此事,万一有毒,或者有其他的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龙体康健啊!皇上!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您!臣作为三朝元老,强烈要求请赵太医过来,验证此药的可信性!” 不等李呈开口,慕容傲云一脸的怒气,毫不忌讳的驳斥道:“大将军是什么意思?!您的话外之意,莫非是指臣有陷害皇上的心思?! 您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是满朝文武都清楚,您对大皇子同样是一片忠心! 我敢问一句,大将军!您是不是想着盼着皇上早日暴毙,然后大皇子荣归故里,继承了皇位!?否则,您怎么会如此迫切的阻拦皇上服用解药?” 唐振天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饱经风霜的脸孔透着阵阵怒气,厉声道:“九门提督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替皇上打下了一片江山,征战沙场,为了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怎么敢如此的污蔑我!” 紧接着,转头对李呈跪下,叩首道:“皇上!老臣真的是替你的龙体考虑,思虑着您的大好江山!绝对不是因为大皇子的缘由!请皇上相信老臣的一片赤胆忠心!” 李呈陷入了一丝犹豫,他要如何判断这药的可靠性。 慕容傲云信心满满,爽快道:“皇上!老臣愿意以性命担保,此药真的是寻遍了天下江湖郎中,在武林中人四处打听,这才得到了此药!请您一定要相信老臣的忠心! 于老臣而言,只效忠于皇上一个主子!于唐振天大将军而言,他的主子除了皇上,还有大皇子! 根据老臣的探子汇报,西北王已经启程,就在丞相倒台的第二日,西北王就得到了皇上身体不适,病入膏肓的消息! 西北王明日就能到达皇城,老臣记得,当初皇上的圣旨是除了皇上亲自下旨,否则西北王不得踏入皇城半步! 敢问一句,前朝后宫谁能顶着违背抗旨的风险,通知西北王迅速的回到皇城!?只有我们赫赫有名的唐大将军! 当初西北王还是大皇子的时候,为了保全你,选择离开皇城,去西北封地!如今您为了辅佐他,不惜阻拦皇上服药,期许皇上早日暴毙。 臣敢问一句,唐振天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竟敢如此的对待皇上!对得起多年以来皇上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你拥有的荣华富贵吗? 你敢拍拍胸脯保证,你没有通风报信给西北王吗?你用你们唐家百世的荣誉来发誓,用你们唐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你没有辅助西北王吗?!” 唐振天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 西北王确实是他通知的,发誓的话简直是荒唐至极,只是他没有料想到,此事竟然会让九门提督察觉到。 原本以为,除掉了丞相一众人等,唐家就没有敌人了,万万想不到,九门提督竟然也在暗中的操作,偷偷的观察将军府。 李呈如雄鹰般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丞相,而后,又试探的看向慕容傲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唐大将军!西北王回来之事,为何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替朕决定了?朕,确实是允许你处置丞相一众人等,然而,朕并没有给你权力,让你替朕决定,去通知西北王回皇城! 朕不管你是何居心?!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管你对朕是否忠心!于朕而言,你已经不再是朕信任的朝臣了! 朕念及你除掉丞相有功,今日就免去了你的责罚。以后你好生的留在将军府,闭门思过七日,至于西北王回来之事,朕自有安排! 传朕旨意,唐家府邸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将军府,御林军派人去层层围住将军府,胆敢出来接近西北王之人,格杀勿论!” 唐振天再次叩首,苍老的脸孔透着几分恼怒,心底的委屈更是无处发泄,义愤填膺道:“皇上!老臣的忠心天地可鉴! 老臣让西北王回来,真的是为了大好江山考虑,并非是对皇上不忠心!恳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老臣!不管发生任何事,老臣永远都是皇上的忠臣,将军府永远都效忠于李家的天下!” “李家的天下!?不是朕李呈的天下!乃是他李沐的天下!” 李呈歇斯底里的怒吼了句,把桌案上视若珍宝的盒子捧在手里,冷冷的怒斥了句:“朕心意已决,唐家之人立刻回到将军府闭门思过,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胆敢求情的人,视若同等罪过!朕已经累了乏了,你们通通退朝!慕容傲云,你来到朕的内阁,朕有话单独问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叩首朝拜,目送着李呈一脸怒气的离开了金銮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振天跪在地上一遍遍的磕头,苦口婆心道:“皇上啊!皇上!老臣真的是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请皇上相信老臣!相信将军府!皇上!西北王并无二心,西北王对您一样是忠心耿耿!西北王只是担心皇上的龙体啊皇上!” 可惜,任由着他撕心裂肺的狂吼着,李呈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对他的处境不管不顾。 一位朝臣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扶起来唐振天跌跌撞撞的身体,宽慰道:“大将军啊,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的性情您是知道的,不管你怎么说,皇上一旦不信任你,只有你们唐家乖乖的闭门思过,才能侥幸的逃脱一劫难。 你若是一直都这样求情,替西北王求情,只怕不仅仅会害了你们唐家,就连回来的西北王都要受到牵连。” 唐振天被他扶着,缓缓的挪动着步子,一点一点往外走。 他若是被罚了,西北王该怎么办?失去了将军府的保护和庇佑,前朝都是二皇子和小皇子的人。 加上如今二皇子已经荣升为誉王,地位身份不同寻常,西北王远在边境,拿什么和誉王勾心斗角? 朝臣看出来了唐振天的担忧之情,悄悄的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大将军无需忧愁,将军府被禁足,嫁出去的女儿却不属于将军府的人,只要她们还在夫婿家,自然不会对唐家的处境不管不顾。 一位是文亲王府正王妃,一位西北王的王后,您还怕将军府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吗? 有这两位女儿在,没有人能动摇将军府和西北王,您尽管安心的回去运作!” 第213章 将军府出事了 文亲王府。 唐安夏用过膳,正在悠然悠哉的打理庭院的花花草草,蓉儿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吆喝着:“正王妃!正王妃!西殿那位回来了!” 唐安夏用剪子狠狠地剪断了一枚枝叉,冷声道:“怎么样?公主责罚她了吗?” 蓉儿侧歪着头,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道:“听侧王妃寝殿的奴才们议论,公主似乎并没有严惩她,只是关押了一个晚上,就把她送回来了,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没有,而且侧王妃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并不是郁郁寡欢。” 唐安夏用剪子又剪断了另一处枝丫,思虑着:“公主的想法本来就难以揣摩,梦琪又是一个心思城府极深的女子,她们二人联手,也并非全无可能。 梦琪连皇后和锦贵妃都敢利用,难保不会再次利用月公主。她一直都记恨于我,自然会想尽办法对付我。” 玉华站在旁边,一边帮着唐安夏拾起掉在地上的树棍,一边说着:“正王妃,干脆奴婢找个机会,偷偷的把梦琪杀掉算了。 她害你多次,死有余辜,咱们何必要瞻前顾后,留她性命就等同于让她有机会再次陷害咱们。 奴婢杀了她,此事就能一了百了!任由着月公主有什么手段,都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唐安夏抬起手阻止了玉华,语重心长的解释说:“不可,梦琪倘若是寻常女子,死了就死了。毕竟梦琪她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当年摄政王和刑部尚书乃是至交好友,梦琪从小和殿下相识。 摄政王不在了,刑部尚书多次的照料殿下,于我们文亲王府有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能除掉梦琪,只要她愿意安分守己,就留在文亲王府好生养着罢了。何必要她性命,影响了殿下和刑部尚书的情义。” “正王妃,您替殿下考虑,对梦琪心慈手软,可梦琪未必会领情,殿下也未必会记得你这份好。” 芳嫣撅着嘴巴,不乐意的嘟囔着,她朝着亭子外面站里的奴婢摆摆手,示意她们过来把唐安夏修好的花盆,全都端到外面的石阶上摆放整齐。 唐安夏看着面前忙里忙外的婢女们,眸光深处透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她若是对梦琪心软,换来梦琪的得寸进尺,那么她就没有理由再心软了。 她若是对梦琪下手,影响了李君麒和刑部尚书的关系,那么李君麒势必会埋怨自己。 可是,为求自保,有什么错呢?梦琪有错在先,梦琪先陷害了自己多次,反击她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像是软弱无能的受气包子一样,任由着别人拿捏和欺压。 唐安夏蒙着雾气的眸光渐渐的清醒了,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她吩咐玉华道:“你暂时放下东殿的事,以后悄悄的盯着西殿。 梦琪武功高强,你一定万事小心,千万不可被她发现你的行踪。万一真的不小心出手,你记住,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能逃走最好平安逃走,若是不能就鱼死网破杀掉梦琪,我拼尽全力也会保你安稳的出来。 主要是盯着她有什么阴谋诡计,会不会暗中和公主的人有联系,有任何情况,随时回来禀告我。” 玉华对于唐安夏态度的转变,显得有点惊诧:“正王妃,您这是下决心和梦琪斗到底了吗?” 唐安夏微微的攥了攥拳头,阴冷的目光里闪现了一丝杀机,轻轻勾起唇角道:“她想害我杀我,我总不能傻乎乎的任由着她算计和摆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她想伤我害我,上次是皇后的处置,这次换成是我亲自动手,要一击致命,不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要让她彻底的死掉,再无翻身的机会,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玉华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正王妃所言极是!既然您想通了,奴婢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唐安夏轻轻颔首,朝着玉华摆摆手,示意她大胆去做即可。 继而,唐安夏缓缓起身,芳嫣扶着她的手腕,在院子里到处溜达溜达,夏天的风很暖和,清风拂面,夹杂着一股股鲜花和绿草的香气,每一缕味道都清新扑鼻。 唐安夏心中的阴霾瞬间被眼前美好的景色取代了,不管有多少的郁闷和不愉快,眼下的美景是真实的,眼前的美好是真实的。 偶尔停住脚步,欣赏一下眼前的风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以静静的看着云卷云舒,潮起潮落,看着朝阳升起,夕阳落下。 芳嫣仰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伤感,她感觉眼角渐渐湿润了,张张口,声音变得哽咽。 “正王妃,您说子瑜会不会变得和殿下一样,也会慢慢的改变当初对我的感情。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是,子瑜这次回来,从没有单独看过我,也没有单独和我说说话。子瑜是不是已经忘记对我的情分和誓言了。 我很想他,很想很想他,他什么时候能主动开口,愿意娶我啊!” 唐安夏转脸看向芳嫣,她清秀的小脸望着天,任由着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着。 “芳嫣,我懂你的心情。”唐安夏拿出来了绣着梅花的锦帕,轻轻地擦拭芳嫣脸上的泪痕。 芳嫣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这么久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唐安夏越是帮她擦眼泪,她的泪水流淌的就越多,就像是涓涓小溪般,怎么都擦不干净了。 唐安夏的心底莫名其妙有点心疼,她是多么的信任芳嫣,这丫头从小到大都跟随在唐安夏的身边,一直默默的陪着唐安夏一起长大。 若真是说一说情分,芳嫣和唐安夏虽然没有血脉相连的关系,但是唐安夏早就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妹。 芳嫣也一直忠心耿耿,把唐安夏当成是亲姐姐般的信任和侍奉!这份主仆之前,比起和唐代柔唐婉凝的姐妹之情,更加的长久而稳固。 “正王妃,奴婢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子瑜的喜欢?奴婢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子瑜生气了吗?” 芳嫣不停的碎碎念着,仿佛子瑜一事成为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心结。 唐安夏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不是的,傻丫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你的错,子瑜若是喜欢你,那是他的福气 子瑜若是真有一天喜欢上了别人,那是子瑜眼瞎,看不清楚你的内心,看不到你的优点,他若是离开了,就是他的损失。 你要记着芳嫣,子瑜如果真的不知道珍惜你,不懂得好好的怜爱你,自然会有另一个人疼爱你,取而代之子瑜的位置。 无论如何,你都要振作起来,变成更好的你,变得漂亮可爱,聪慧机敏,变得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你,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强大到了任何人都无法伤害,或许就不会在乎有没有喜欢了。” 唐安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在劝说芳嫣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呢! 她对于李君麒的爱,原本是自私的占有的,甚至是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感。 而今,李君麒对她渐渐的疏远,唐安夏也逐渐的不再去追逐着李君麒的脚步了。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唐安夏是一个什么地位的人,唐安夏的心中也有数,索性就成为那种人好了。 主仆二人正在各自陷入感情的沉思中的时候,李姑姑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嘴吧里面不清不楚的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正王妃不好了!” 唐安夏立刻从刚刚的思绪中拉回了神识,把手中的锦帕塞给芳嫣,让她好好擦一擦眼泪,整理好妆容。 “李姑姑,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唐安夏好奇的问,根据唐安夏的了解,李姑姑从未如此的慌张凌乱过。 毕竟李姑姑是在皇宫里伺候过好几任娘娘的婢女,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 能让她都失了仪态的事,必然是某件特别可怕的事。 李姑姑倒了口气,朝着旁边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了解李姑姑的意思,立刻乖乖的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附近,只留下李姑姑,芳嫣和唐安夏三人。 芳嫣好奇道:“什么事情啊?大惊小怪的!” 李姑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芳嫣顶着两个刚刚哭得红肿的眼睛,她来不及多问什么事情,只得先把眼前的麻烦看完。 “正王妃,不好了,将军府出事了。听外面的人纷纷议论,今日早朝,九门提督献给了皇上一盒奇药。 并且,九门提督声称,这个药可以包治百病,能够治好皇上的顽固之症,并且延续皇上的性命。 结果唐大将军就生气了,阻拦皇上吃药,说是这药的来路不明,不知是真是假,必须让他问清楚,最好是拿给赵太医亲自检查,确定无误了,才可以服用。 结果,九门提督大怒,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唐大将军是居心不良,希望皇上快点暴毙,好让大皇子继承皇位。 如今要称呼西北王了,并且九门提督已经调查清楚了,西北王于明日就会顺利平安的到达皇城,唐大将军也坦然的承认,却还是他通知的皇子。 唉!结果这件事情一下子触怒了皇上,大将军本来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被九门提督添油加醋的形容,皇上眼下不信任大将军,任何人都不得求情不得辩解。 皇上认定了唐大将军和西北王有关系,两个人都不是忠心耿耿之人,甚至还觊觎了他的皇位。 所以皇上命令禁足将军府的所有人!包括大将军也不得踏出唐家的大门一步!任何求情的同罪!” 唐安夏的脸色很平静,并没有像是过去那般,一听到唐家行某件事,就立刻发疯一样,满心的焦虑,满眼的担忧。 她一脸镇定自若,脸色平静的好像是别人家的事情那般,声音如流水般安静道:“好了,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我的父亲一向是如此。 九门提督献上了解药,就让皇上吃好了。万一救好了,那就是皇上命不该绝。万一加重了病情,几日之后离开了大家,那就是皇上寿终正寝,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行结果。 皇上的生死富贵,自然有他的命数。父亲何必非要和他作对呢?倘若是旁人,早就被九门提督赶出去,甚至被皇上一顿大板子打得起不来了。 皇上和九门提督碍于这个人是父亲,乃是前朝的大将军,这才从轻处罚,一忍再忍,得过且过罢了。” 李姑姑赞同唐安夏的消息,刚刚她是过于激动,一时间没有发音过来,一口气跑到了唐安夏的跟前。眼前冷静的想一想,唐安夏的很多话,其实都非常的有道理。 “正王妃,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让唐家被处罚,就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冤枉了唐大将军吗?” 唐安夏噗嗤一下子笑了起来:“冤枉!?皇上哪里冤枉了我的父亲啊?唐家暗中支持西北王,这是前朝后宫都人尽皆知的事情,何来的愿望? 父亲悄悄的派人,通知西北王回到皇城,这也是他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他不承认吗?既然父亲自己都承认了,那么我们又何必要替他申冤呢?” 第214章 报恩 李姑姑听着唐安夏的话,颇有道理,不禁长叹口气道:“哎,说到底,还是大将军的性情过于豪爽,不懂变通,倘若是换成了死去的丞相隆德,就不会做出来如此莽撞的行为。可惜皇上刚刚器重将军府,转眼就化成了泡影。” 唐安夏捻起一枝稍微枯萎的花朵,指尖微微用力,掐断了花枝,冷声道:“父亲心中知道,一臣不能侍奉二主的道理。可是眼下小皇子和誉王都在宫中,西北王却远在封地,父亲心急如焚实属正常,耐不住性子,立刻通知西北王回来。 父亲以为丞相府倒台了,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和他作对的势力,却万万猜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丞相被连根拔起的同时,九门提督早就虎视眈眈的盯住了将军府,暗中派人彻查,抓住了父亲的把柄。 这世间风水轮流转,哪能事事如人心愿啊!九门提督可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皇上已经决定让他委任丞相一职,怕是他第一个动手立威严的人就是和父亲作对。” 李姑姑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若真是如此,将军府的解禁怕是遥遥无期了,九门提督的药,也不知是真是假,假如真的能给皇上续命,岂不是第一件事就是压制唐家,威慑前朝。” 唐安夏抬手捋顺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轻轻挂在耳后,脸色沉静如水,淡淡道:“你让蓉儿亲自去皇城门前候着,让她跑一趟吧,旁人去我终归是不放心。 玉华正在盯着梦琪和月公主,怕是抽不出空闲,西北王明日就能抵达皇城,将军府无人能接待,只有咱们想法子把事情告诉西北王。” 李姑姑不由得弯起嘴角,含笑道:“正王妃还是念及唐家的情分,不忍心坐视不理。” 唐安夏垂下眼睑,看向脚下郁郁葱葱的花丛,美得姹紫嫣红,解释道:“我和将军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府倒台,否则下一个就是我受到牵连。 况且,当年我还是唐家二小姐的时候,西北王帮助我多次。无论如何,他都是曾经赠予我一块保命玉佩的大皇子,这份恩情尚在,如今是我偿还报恩的时候了。” “正王妃知恩图报,恩怨分明,相信上天也会感动于您的心意,让您事事顺心,富贵如意的。” 李姑姑赞赏着,他原本以为唐安夏真的会狠下心来,不顾唐家死活,不顾西北王的死活。 若是一个人真的可以置父母家人的生死不管不管,置恩人的性命于水火之中无动于衷,那么李姑姑真的认为唐安夏变了,变得不再是当初她义无反顾跟随着的主子。 还好,唐安夏的严厉和狠毒中,并没有丧失人性的真善美,还尚且拥有善良。 唐安夏起身准备回房,吩咐着:“去吧,安排蓉儿即刻出发,免得惹人怀疑。派五名府兵去保护蓉儿,防止万一有人偷袭,要在进入皇城之前,阻拦住西北王,让他知道前朝的形势,提前做好被皇上提防的准备。” “是,老奴立刻安排!”李姑姑福了福身道。 第215章 大结局 多亏了婢女的通知,西北王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佯装成为富商,顺利的混入了皇城。他 命令西北大军留在皇城外一公里安营扎寨,随时等候命令。万一三天之内,皇城中没有西北王的任何消息,西北大军就率领着一万人攻入皇城,斩杀朝臣,片甲不留。 然而,就在西北王入宫的当天,皇上驾崩,九门提督的药并没有挽救皇上的性命,反而加速了他体内的毒发。 九门提督还没有坐稳丞相的位子,就被扣上一个害了先帝的罪名。 文亲王趁机和月公主联手,推举誉王成为新帝,得到了文武百官的一致支持。 小皇子在前朝无人支持,后宫只有一个锦贵妃,根本斗不过誉王的母亲皇后娘娘。 大皇子刚刚入宫,还没有站住脚跟,将军府又被禁足中,来不及谋划和准备。 誉王确实早已万事俱备,如今先帝驾崩,前朝有文亲王,后宫有皇后,暗地里有月公主,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帝。 誉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恭送西北王返回封地,并且赏赐他黄金千两,示意皇恩浩荡。同样下了圣旨,没有新帝的应允,西北王不得踏入皇城半步。 第二件事,就是命令小皇子和青儿公主,随同养母锦贵妃和怡红院一众人等,即刻启程,到边境自立为王,赏赐封号边境王和边境公主。 边境都是先帝当年的人,很多武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奈何小皇子长大成人,青儿和锦贵妃工于心计,也不会在边境闹出什么大是大非来,边境还算是富足,他们生活得可以不错。 第三件事,就是加封进爵文亲王,包括登基之路帮助他的一切朝臣,每一位都是高官厚禄,李君麒则是成为摄政王,地位仅次于皇上。 皇后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月公主是摄政长公主。 面对着巨大的权力,月公主放弃了嫁给摄政王一事,还是选择了她心心念念的权势最可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月公主不忍心伤害姐姐碧玺。 唐安夏则是摄政王后,碧玺被册封为摄政王妃,当初的侧王妃梦琪,只给了一个摄政王嫔的封位,放在偏殿养着罢了。 天下大局已定,芳嫣顺利的嫁给了子瑜。 唐安夏怀有身孕,便不再和李君麒吵闹,也不想再争风吃醋,反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起舒适的日子来。 李君麒顾及着唐安夏肚子里的骨肉,也不忍心伤她心,陪伴着碧玺的同时,时常留在唐安夏的身边,照顾她呵护她。 碍于孩子的份上,李君麒暂时也不打算谋朝纂位,夺走新帝的皇位,江山刚刚稳定,摄政王府也需要重新修整,储备更多的力量,培养更多的暗队人才。 将军府得到了新帝的赦免,唐振天依旧是大将军,守护一方战场。 …… 传说,灵玉是神算子老者的神器,先帝李呈不仁不义,激怒天地,世间将改朝换代,天地又不能插手人间世事。 无奈,老者将宝物藏于人间,在唐家贵女满月宴之日,赠予唐安夏,依靠神力,逆天改命,为世间早日迎来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