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神的猎物》 楔子 兰鲸温泉会馆 这是一家台北相当著名的温泉会馆,是一些政商名流、影视红星们喜爱出入的场所之一。 而今晚,会馆的大门,更是被一群记者媒体,挤得水泄不通。 记者们等待的,是难得聚在一起,被誉为“商场贵公子”的五位年轻总裁,正在会馆里,最隐密且昂贵的“灰鲸”包厢内,把酒言欢。 五个商场上闻名遐迩的贵公子,各有各的性格,且在各自的行业霸倨一方—— 他们五人的“丰功伟迹”,不光光展现在经商上,当然还包括他们精采的“猎艳名单”。 成为全球狗仔队趋之若鹜的跟踪对象,早已不足为奇。 但他们依然故我、毫不将那些挖人隐私、揭人疮疤的狗仔们看在眼里。 毕竟,他们热爱美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反正,他们不干下流勾当,根本毋须担心太多。 也因此,世人对他们的评价不一—— 有些人觉得他们年纪轻轻,就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呼风唤雨,凭的完全是他们的真本事,所以对他们十分推崇、激赏。 有些人,则认为他们锋芒太露,花天酒地,不懂得收敛和谦虚,倘若有天遭受到挫折,必定一蹶不振、一败涂地。 但,这些全是外人的看法,“及时行乐”,是他们最高的生活指导原则。 甚至,经常想出一些做为调剂身心的骇人游戏。 而这次,他们五人开了个对他们来说,“无伤大雅”的恶劣玩笑—— 他们决定“追求”已经有男友的女人,不为别的,只为证明——自己真的魅力无穷! 游戏期限:三个月。 这对五位少年得志、条件过人的贵公子而言,其实是轻而易举。 但对他们来说,要玩当然就要玩最高难度的。 对象的选择,自由心证,不过,以他们好强、不服输的性格,绝对不再是身旁的莺莺燕燕。 所以乖巧、害羞又善良的你,小心啰!也许,一不小心,你就成了他们的“猎物”…… 第一章 一年一度的奥斯卡电影金像奖,是国际影坛的一大盛事,而不论是获得提名的电影、演员或者幕后工作者,都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由“东方殿堂集团”所出资、选角的影片——“神迹”。 非但在票房上开出长红,在奥斯卡精严的评审下,此片入围名单中,一口气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摄影、最佳服装、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剪接、最佳原著音乐、最佳原著歌曲等奖项,可谓是大放异彩、叫好又叫座的一部电影。 “神迹”的华人导演万华潼以及女主角pearl——人称珍珠,便是由“东方殿堂集团”现任总裁,亦是商场贵公子中年纪最轻的“狂神”——东方神所钦点的。 东方殿堂集团——跨足演艺事业、出版业。 自从年轻的东方神担任总裁这几年来,开始致力于ktv、pub及特别主题的club的发展,收到了相当大的回响与利润。 头一次担纲女主角的珍珠,能被娱乐界之首的“东方殿堂集团”总裁相中,已属难得,还能入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使得她成为媒体新宠儿。 珍珠在剧中忽而性感撩人、忽而清纯俏丽、忽而古典脱俗的百变造型,在全球掀起一股东方热。 典礼前,气氛已热闹非凡、沸沸扬扬,典礼当晚星光熠熠的星光大道,则是不容错过的重头戏之一。 与会的女星们莫不挖空心思、从头到脚悉心打扮,宛若一场世界名牌大会。她们不但比身上的行头,也比身旁男伴的外表及知名度。 星光大道的主持人,妙语如珠的访问著身价非凡的巨星,场面热络。 “刚从加长型劳斯莱斯下来的是谁呢?”主持人提高音量,伸长了脖子远眺,说道:“嘿!是一对东方的俊男美女。” 当那对亲匿的俪影踏上红地毯,闪光灯同时亮起,宛若一道强力闪电。 “哦!众人心目中的‘神’,挽著美若天仙的东方甜心——pearl,缓缓步入会场……” 价值不菲的单排二扣式合身复古黑丝绒西装,外套的领边、襟边、袖口及衣摆处,都有手工缝制的精细刺绣,十分别出心裁,融合时尚与东方味,完全走在时代尖端。 而一头松软微乱的发型、左耳随著灯光而闪烁的单钻耳环,则为东方神增添一股雅痞味。 虽然他的穿著并没有其他明星来得花俏,不过,他天生不凡的贵族气息,一出现便抢走所有人光采。 至于入围女主角的珍珠,则以与东方神同材质、同样精巧的刺绣改良式旗袍现身,展现她浑圆丰满的胸部、不盈一握的蜂腰和修长白皙的腿,她姣好的身材,在高大的西方人中,毫不逊色。 她所配戴的珠宝,由东方神提供,价值上亿台币,营造出她巨星般的架势。 而这对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近来常常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的模样,不难断定他们正在热恋中。 才会让高高在上的狂神,破天荒的钦点之前默默无名的珍珠独挑大梁,跻身国际影坛。 珍珠的际遇,简直是麻雀变凤凰的翻版,羡煞所有女性同胞。 主持人似乎也十分亢奋,连忙趋前迎接两人,递上麦克风问了不少问题。 星光大道旁聚集的观众,尖叫声不断,神奇的以中文发音喊著「神”,足见商场贵公子之“狂神”魅力,凡人无法挡。 东方神不改其爱现本性,朝夹道的人海抛了个飞吻,举手投足间净是潇洒、惑人,引得现场一阵骚动。 “老天,连我都快被迷死了。”女主持人一脸陶醉的说道。 东方神闻言,在她颊上落下一吻,女主持人诧异的瞪大眼睛,兴奋的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 相信全球正在电视机前,收看奥斯卡现场转播的观众,也沉醉在“狂神”浑然天成的魅力下。 送走了东方神与珍珠,星光大道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另一波精采好戏——颁奖典礼即将展开。 不道德电视网大楼 既是从事娱乐新闻业,岂容放过奥斯卡金像奖这年度盛会。 以犀利话题、火辣八卦闻名的“不道德生活娱乐台”,上至董事长、总经理,下至打杂小妹和扫地欧巴桑,统统守在电视前收看奥斯卡现场转播。 “哦哦哦!天哪!狂神好帅、好帅、好帅哦!” 打杂小妹的圆脸几乎要贴上萤幕,亲吻那时常被捕捉的俊脸。 “别遮啦!闪开!” 其他人发出怒吼,仿佛小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最佳女主角得奖的是——” 颁奖人拉长尾音,一边打开卡片,紧张的气氛臻至极点—— “pearl、pearl、pearl!” 同样身为台湾人,不道德生活娱乐台的全数人员,都异口同声的呼喊著。 颁奖人露出诡谲的笑容,环视底下的女主角候选人们,欲言又止,吊足了每个人的胃口。 “得奖的是——juliaford!” “唉……” 全台湾几乎同时响起这样惋惜的叹息声。 新科影后从一般人认定的花瓶角色演起,在好莱坞翻滚了将近十年,演技已出神入化,获得评审青睐荣登后座,可谓实至名归。 其他没获奖的女演员,都大方的给予她祝贺,包括珍珠在内。 一旁的东方神也给juliaford热情的一吻,惹得她心花怒放。 “好羡慕哦!要是能被狂神亲到,我死也无憾了。” 绰号皮皮的女记者满眼星星,作著没意义的白日梦。 整个办公室都陷入“狂神”的漩涡中,简直快把屋顶给掀了。 唯独陶咏然啜著刚泡好的咖啡,翻看明天负责采访的唱片新人资料。 她并非不关心奥斯卡,只不过没必要疯成那副德性吧!活像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真羡慕绮绮姐可以访问狂神。” 绮绮是不道德生活娱乐台的资深记者,亦是不道德生活娱乐台总经理的老婆,见过大场面。近期还争取到独家专访商场贵公子“狂神”的机会,让其他电视台、新闻媒体羡慕的要命。 “哪像我们,只能跑一些无聊的八卦。” “咦?是谁当初知道可以访问f4,亢奋得整晚没睡的?” 陶咏然觑了眼好友皮皮,不客气的吐槽。 “唉呀呀!”皮皮眼睛紧盯著电视,不忘和陶咏然耍嘴皮子。“如果能访问到狂神,我恐怕一辈子都睡不著了。” “睡不著要做什么?”陶咏然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 就在两人唇枪舌战之际,总经理突然现身。 原本像一盘散沙的记者同仁,迅速归位,假装忙碌。 总经理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各位,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准备仔细聆听。 “绮绮由于急性盲肠炎,故无法前往纽约专访狂神。” 话既出,大伙儿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暗自祈祷自己能雀屏中选,代替前辈前往纽约,访问狂神。 “所以,访问狂神的任务,就改由陶咏然接手。” 大家一听,纷纷垮下肩头,失望不已。 反倒是被点名的陶咏然,一脸茫然。“啊?”一口咖啡卡在喉头,呛得她咳嗽连连。 照道理说,访问狂神应该是财经部门的工作,但由于他也是娱乐界的领航者,因此访问他,成了生活娱乐台的责任,至少,“不道德电视网”是这么分派的。 “今天赶快把出国需要的证件准备好,听到没?”总经理颇具威严的交代。 “是……”陶咏然悻悻然的点头,接下众人求之不得的好康差事。“可是,为什么是我?” “绮绮指名要你接替,觉得你最认真、最专业。”总经理把老婆说的话,重述一遍。 总经理离开后,每个人都围向她,钦羡她的好运气。 陶咏然暗自叹了口气,别人眼中的天大好运,她却视为毒蛇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这下可好,她和男友的三天两夜香港之旅,泡汤了! 还得跟男友解释,希望他能谅解。 带著简单的行李,和电视台的摄影师、工作人员浩浩荡荡的飞往纽约,陶咏然一点也没有雀跃之情。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已让陶咏然吃不消,一下飞机,驱车前往预约饭店放下行李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狂神下榻的帝王饭店,准备访问事宜。 当她换上特地“借”来的名牌服饰、做好头发、上好妆,一切都就绪后,距离访问时间尚有半个钟头。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迟迟不见受访者的踪影。 陶咏然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到现下一脸不耐,对狂神的印象正一点一滴的打折扣。 本来,她对他花心的形象就没啥好感,这回他不但迟到又没半点消息的行为,令她对东方神这个人的品格打了大x。 但公司下令非等到狂神来,或者确定他不来,方能回饭店,不过得另和对方敲定访谈时间,直到访问完狂神为止,此番任务才算圆满达成。 那万一他每次都食言,她不就必须待在纽约,直到天荒地老?! 莫名其妙! 陶咏然即使火大,也不好当著同事的面前发作,只能兀自生著闷气,顺便在心里诅咒他千百遍。 结果主角没到,连一通电话也没有,陶咏然只能遵照公司上层的指令,一等,等到了天亮…… 胡乱以面包和咖啡裹腹后,陶咏然继续枯坐在约定的总统套房内,漫无止境的等待。 终于,美国时间早上九点半,工作人员传来天大的好消息——狂神即将驾到! 随行的化妆师立刻著手为陶咏然补妆、弄头发。 “等一下。”她突然制止化妆师,随后拎著原本的衣服到浴室去。 “啊!咏然,你在干什么?狂神快来了耶!” 制作人拔声嚷嚷,不敢相信她居然在紧要关头把衣服换掉。 陶咏然置若罔闻,抓起卸妆棉,把驻留在脸上一整晚的彩妆清除掉,也把头发扎成平凡无奇的马尾。 “陶咏然,你疯啦?!”制作人瞪大眼,慌乱不已。 试图催促她把衣服换回来,却为时已晚。 总统套房的门被开启,陶咏然气定神闲的坐在属于她的座位上,恭迎大驾。 走在前头的,是饭店经理和一群俨然经过挑选的美丽女侍,东方神则搂著一名艳光四射的女郎,徐徐踱进室内。 制作人头一次亲眼目睹狂神风采,呆了几秒后才回神,趋前鞠躬哈腰。 冗长的寒暄后,他们竟然享用起饭店特别准备的丰富早餐,完全把访问抛在一旁。 “神,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人家还没睡饱呢。” 东方神的女伴,就是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演员——珍珠,赖在他怀里大发娇嗔。 在场的男性听得全都酥软了,视线逗留在她惹火的身材上。 “小懒虫,已经不早了。”东方神浅笑,捏了捏她的鼻头,十足宠溺。“还是昨晚我让你太累了?” 一句句不正经的调情话语,传进陶咏然耳中,相当不是滋味。 什么嘛!她像呆子等了一晚,他们却“忙”得忘了时间? 她在心里不满的嘀咕。 “神,我还以为那座小金人会是我的,结果却被那个皱巴巴的老女人抱走,你怎么没帮帮我嘛!” 珍珠掰了一块餐包,送入口中。 陶咏然一听,不禁皱起眉头。 居然说她的偶像juliaford是皱巴巴的老女人?! “还要亲她那皱得可以夹死蚊子的老脸,恶心死了。”珍珠毫不掩饰的大肆批评。“我恨不得她走上楼梯时,摔个狗吃屎。” 越来越没气质的字眼,从她美丽的菱唇中逸出。 陶咏然再也忍不住,所有的耐性告罄。“东方先生,请您尽快解决您的早餐,我们等您等得够久了。” 东方神循著音源望去,对上一张脂粉未施的素颜。 “你在跟我说话?”这是打哪来的小女生?口气还真狂妄。 “这里除了您姓东方,还有其他人吗?”陶咏然没好气的回答。 制作人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站在她身后偷偷用肘撞了撞她的背,压低音量警告著。“陶咏然,别再说了……” “我哪里得罪你了?”东方神眯起眼,声音很轻很轻,教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在空等了一整晚,还能保持平静的,至少她就不能。 “您有‘要事’在身,也请您高抬贵手,通知我们,免得我们像群笨蛋似的等了您一整夜。”而你这大猪头,却在床上跟女人逍遥快活! 陶咏然在心中补充,一双凤眼似要喷出火来。 制作人捂著脸,巴不得拿针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万一没得到狂神的独家专访,他们就甭想回公司了。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啰嗦?你们爱等,是你们家的事。”珍珠拧起细致的眉,对著陶咏然开炮。 “你是说,我们约的是昨晚十点,而不是今天早上十点?” 东方神定定的瞅著她,读出她话中之意。 他还以为自己早到了。结果,却实实在在迟到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要是有人胆敢让他等上十分钟,他绝对拍拍屁股走人,管他是美国总统还是天皇老子。 陶咏然倒没有预期中那般咄咄逼人,仅是无语的与他对视。 偌大的空间,没人敢开口发言。 东方神倏地起身,大家屏息以待他下一步举动。 所有人都以为惹毛了狂神,独家专访肯定泡汤,绝望之际,他却出乎意料的,在陶咏然对面坐了下来。 “是你要访问我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刚才相去甚远。 陶咏然依旧没有回话。 习惯被恭维的东方神心里颇不爽,不过,倒也暗自佩服她的胆量。 “我盛装打扮,你却……这么简便?” 他从她的头扫到脚、又从脚看回去,眉心微蹙。 他的措词已经很客气了,她岂只简便,根本叫随便! 他一身当季的西装、领带,她却以t恤、牛仔裤示人,连口红都没擦。 要不是看在她等了那么久的分上,他保证贬得她一文不值,绝不心软。 “请问可以开始了吗?”陶咏然调整好坐姿,语气疏离客套。 东方神挑挑眉,若有似无的点头。 接收到“神”的旨意,制作人松了一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摄影机就定位,制作人也在一旁严阵以待,访问正式开始。 制作人频频向摄影师打pass,要他别将衣著轻便的陶咏然摄入镜头,无奈,摄影师却无动于衷,专心过了头。 纵使再怎么对东方神有偏见,陶咏然还是遵照绮绮姐事先拟好的问题发问。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但东方神却觉得格外刺耳。 访问他的女记者句句夹枪带棍,好像她多恨他似的。 真是有趣。 “喂!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忽然,珍珠插入访谈,娇俏的挤进沙发,黏在东方神身上,受到挤压的丰胸顿时呼之欲出。 “不好意思,我正在访问东方先生,请宝萝小姐离开好吗?” 陶咏然说得婉转,却让珍珠恼羞成怒。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名字是你可以喊的吗?!” 珍珠是她直接从英文名字翻译过来的,事实上,她的本名为甄宝萝,pearl取宝萝的谐音。 她嫌自己名字太土,所以坚持要大家唤她“珍珠”或pearl。 “呃……珍珠小姐请息怒,我会好好教训她的,对不起、对不起。” 制作人赶紧出面圆场,不断的鞠躬哈腰。 “像她这种不知死活的人,根本不是当记者的料。” 珍珠趾高气扬的瞪著毫无表情的陶咏然,只差没当著大家的面吐口水。 “还不向天后道歉?”制作人当众斥责陶咏然。“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陶咏然拉下面子致歉。 虽然看多了艺人们幕前幕后的差异,可是她还是很不习惯、也很不以为然。 “唉唷!这是哪只蚊子在嗡嗡叫啊?”珍珠故意刁难。 “啧!陶咏然,大声点。”制作人为了不得罪狂神的女人,所以不惜践踏部属的尊严。 “对不起。”陶咏然放大音量,好强的她心里难受得紧。 “哼!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珍珠昂起下颚,得了便宜还卖乖。 东方神觑了如落难狗般的陶咏然,她素净的小脸上,有著不认输的倔强。 他勾起唇角,不著痕迹的笑了。 看著她生气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他不介意多拨一些时间,留下来接受“访问”。 “陶小姐还有问题要问吗?”东方神跷起二郎腿,姿态潇洒。 “没有了,谢谢您接受我们的访问。”陶咏然恭敬的行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礼。 “东方先生和珍珠小姐两人正在交往吗?”制作人连忙跳出来追问。 “那还用说嘛!”珍珠得意的挽著东方神,用柔软的胸部摩挲著他的手臂。 东方神但笑不语。 陶咏然迳自起身,走到窗边俯瞰壮丽的景色。 东方神突然当众宣布道:“中午我作东,请大家吃饭。” 工作人员喜出望外,忘了疲惫。 只有陶咏然震住。天哪!她好累、好困,只想睡觉。 但,一切由不得她,谁叫她只是一名得看人脸色吃饭的记者…… 第二章 纽约 帝王饭店向来以美食闻名,满桌子昂贵的珍味佳肴、珍藏美酿,让“不道德生活娱乐台”的工作人员大饱口福。 非但如此,还有免费的“无尾熊”可供欣赏。 饰演无尾熊的是“落马影后”——珍珠,而东方神自然是被她攀爬的尤加利树了。 “陶小姐怎么下吃?”东方神坐在她正对面,她的一举一动都轻易的落入他眼底。 “恶心得吃不下。”陶咏然语气虽轻描淡写,但讽刺意味浓厚。 聪明的东方神当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装傻。 “哦?身体不舒服吗?” “对,非常不舒眼。”她顺水推舟,希望能藉此回饭店好好的睡一觉。无奈,天不从人愿。 “身体不舒服还是看医生比较好。”东方神搁下筷子,招来服务生。 “东方先生,有何吩咐?” “找个最好的医生来替陶小姐看病。”东方神煞有其事的交代著。 陶咏然一悚,瞠大眼睛望著他。 之前还在一旁看好戏,现在又古道热阳的关心起她来,假仙、虚伪! 她对他的成见越来越深。 “神……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她根本不配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 珍珠不依的噘著嘴,不客气的瞪了陶咏然一眼,显然还在记恨。 陶咏然眉头微拢。“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没好气的睨了眼勾起唇角的大瘟神。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舒眼……” 东方神仿佛逗她逗上了瘾,她的脸色越难看,他的心情就越愉快。 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看在其他人眼里,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那个样子,活像是一对在打情骂俏的——恋人。 虽然明知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就是忍不住产生那样荒谬的错觉…… 就连珍珠也有同感,于是发动撒娇神功。 “神,我们回房间去好不好……” 她又开始用胸部当武器,把他的手臂夹在乳沟间,暗示相当明显。 男人们看得两眼发直,猛咽口水。 眼前的山珍海味,都不及她那呼之欲出的伟大令人垂涎。 “宝贝!我们让大家等那么久,尽尽地主之谊、招待大家也是应该的。” 东方神虽然面对珍珠,却是故意说给陶咏然听的。 她越是想逃,他就偏偏要把她留在身边。 向来,只有他甩掉女人,还没有女人舍得主动从他身边离开,尤其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前。 也不过让她等了几个小时,就摆个脸色给他看。 这种没本钱傲慢,却拽得二五八万的女人,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有损他狂神的狂妄本性。 她除了皮肤白了些、因气愤而熠熠发亮的凤眼迷人了些、小而红润的嘴唇可爱了些,就再也找不出半项优点了—— 幼稚的发型、乏味的穿著、勉强看得出曲线的娇小身材,加上伶牙俐齿,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和他身边的性感尤物,天差地远。 他没嫌她已经要偷笑了,她还下知好歹。 “这是我们的荣幸哪!”制作人对这额外的收获,感到惊喜万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求之不得的机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闻言,陶咏然的脸都绿了。 “所以,陶小姐还是赶快把病治好……” 东方神调侃的话末竟,陶咏然贸然起身。 她双手紧抓著桌缘,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我、我还有事,祝各位玩得尽兴。” 一鼓作气把隐忍的话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以为就此一别,要再见到狂神的机率微乎其微,可以说几乎等于零。 陶咏然走后,电视台的每个人个个目瞪口呆。 尤其是制作人更是脸色铁青,试图说些话炒热场面,却嗯嗯啊啊的挤不出半个字,更提下起勇气看抂神的表情。 “大家继续用餐。”东方神的语气轻快,俊颜上带著笑意,丝毫没有动气的迹象。 他东方神向来很明理,只会针对惹毛他的当事人,绝不会无端迁怒其他人。 陶咏然,他记住了。 回到台湾后,陶咏然立即投入工作。 面对同事好奇的询问一为何唯独她回来?狂神本人是不是更帅?诸如此类的问题,她一概以微笑带过。 反正她访问的工作已经完成,不想被招待应该不犯法吧! 不论做什么工作,都比访问那个自大狂来得有趣多了。 “各位同仁,后天晚上yen的新装发表会,听说商场五公子将会连袂出席,现在我抽签决定谁去采访。” 总经理手中果然拿了个签简,里头装了许多名条。 这种差事大家抢破头,指名谁似乎都下公平。 于是,总经理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白纸黑字谁都不得有异议。 整个电视台记者那么多,陶咏然胸有成竹的认为,绝不会抽到她。 她一心只想著后天和男友的约会。 这也难怪,她与男友坠人情网才一个多月,时时刻刻都惦念著他也无可厚非。 女人一旦陷入爱河,心中、眼里都只有对方,没有谁比她的男人更奸。 脑海中盘算著要穿什么赴约,总经理洪亮的声音,骤然打碎她的遥想。 “陶咏然。” 她如遭雷殛,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拘屎运。她捣著脸呻吟。 “陶咏然,你可要好好缠著他们五个,尽量的挖。” 商场五公子可是赚钱的保证,总经理的脑子里全是钞票满天飞的景象。 “听到没有?” “是。”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总经理离开后,陶咏然办公桌上的专线恰好响起。 “我是陶咏然,您好。”一接起话筒,她马上恢复专业语气。 “咏然,后天晚上的约会我恐怕要失约了。”打来的正是她热恋中的男友顾镇臻。“公司帮我争取到替yen走秀,难得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陶咏然听得出来,刚进演艺圈的男友,真的很兴奋。 国际著名品牌的伸展台,一向都是外国人的天下,身为东方人的帝国集团总裁“阎帝”!颜子尧有监于此,特别为台湾模特儿保留三个名额。 “嗯!”她漾著甜美的笑容,决定给他一个惊喜。“那你好好表现哦!” 挂掉电话,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她开始期待后天,和男友的“另类”约会。 台北 世界知名品牌“yen”2003年春夏流行时尚暨美食展,在帝王饭店如火如茶展开。 据传商场五公子会一起出现,下过,到现在只有“阎帝”颜子尧和他的未婚妻关絮悠现身,并未见其余四位。 会场人潮穿梭如织,偌大的宴会厅竟显得有些拥挤。 娇小的陶咏然,穿著专门用来应付这种场合,忍痛购来的一百零一套二手粉红色雪纺纱小礼服,细跟高跟鞋限制了她的行动。 眼看闾帝就在一公尺远的地方,她拎著裙摆,突破人墙。“对不起、借过,对不起、借过……” 她清澈的嗓音反覆同一句话,顺利引起旁人注意,侧身让她通行。 由于大过匆促,又被撞了一下,陶咏然脚一拐,重心不稳向前倾倒,模样煞是狼狈。 “啊——”她不禁低呼出声,一只纤纤小手在空中做无谓的挣扎。 她紧闭著眼,不敢看自己跌倒的蠢样。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搀住她,让她免于出洋相。 她睁开眼,一张俊颜正冲著她咧嘴笑。 稳住身子后,陶咏然又气又窘的抽回手。 “又见面了。”东方神依旧噙著迷人的笑容,那股翩翩风采令人神往。 “谢谢。”陶咏然拧起秀眉,淡淡的向他道谢。 “这么冷淡?”东方神垂眼看她,口气少了分热络。 莫非天要亡她?陶咏然消极的想著,又忍下住轻喟。 两人的沉默,与周遭的喧哗嘈杂形成强烈对比。 “呃……我还有工作,失陪了。”她选择逃避,因为头顶上过分热切的目光,令她浑身下自在。 一移动,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又差点跌倒。她咬著唇,层心纠结。 东方神察觉她的异样。“扭伤了?” 陶咏然痛得说下出话,螓首低垂,不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真不可爱。”看出她的逞强,东方神撇唇道。 故意把他的批评当耳边风,陶咏然咬牙忍痛移动步伐。 甫转身,她的手腕便被拉住,无法前行。 “这么逞强对你有什么好处?” 东方神压低嗓音,散发出性感的男人味。 “不用你管。”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她冰冷的体温和小疙瘩,说明她单薄的衣著,敌不过会场强冶的空调。 充其量,她也只不过是个好强的笨女人罢了。东方神涂哼。 态度越高傲的女人,内心其实越脆弱且自卑。 这种女人,一旦受了伤,最容易从此一蹶不振。 “咏然。” “镇玮。”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露出欣喜的笑,忘了疼痛。 她如川剧变脸般的转变,让东方神相当、相当不是滋味。 顾镇玮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你认识狂神?!”这比他发现女友的身影,更敦他诧异。 “我……” 陶咏然还来不及表态,东方神便率先抢白。 “你是?”从她神采飞扬的神情判断,不难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 顾镇玮年轻俊秀的脸庞,有著难掩的兴奋。 他作梦也没想到,能和大人物如此近距离说话。 “我是星球经纪公司的新人顾镇玮,请您多多指教。” 他赶紧自我介绍,希望能博得娱乐界之神的青睐,进而一步登天。 “你男朋友?”东方神笑得很诡异。 陶咏然觑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东方先生和咏然很熟吗?”顾镇玮像个孩子似的,拼命发问。 “看来,你的眼睛有问题,该去检查检查。”东方神靠在她耳畔低喃,故意营造出两人亲密、暧昧的关系。 一阵酥麻贯穿全身,她别过脸与他拉开距离。 “看来他根本不在乎你。”他继续在她耳边低笑道。 陶咏然抬头瞪住他,狭长的凤眼闪著火苗。 照道理说,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绝对会表示出占有欲,但从顾镇玮身上,却丝毫感受下到。 他若不是神经太大条,就是少一根筋。 还有一种可能一他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 但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形,都抹灭不了这对愚蠢的男女,是情侣的事实。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东方神的脑海: 一个女人同时被两个男人抛弃,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他勾起唇,为自己的坏心眼和一石二鸟的计画,得意的笑了。 陶咏然觉得他的笑容碍眼极了。 “对不起,我等会还有通告,先走一步了。”顾镇玮恭敬的向东方神鞠躬,果真敬他如神。 “镇……”她的话梗在喉问,只能眼巴巴望著男友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管了,就算会痛死,她也不要跟这个自以为神的自大狂在一起。 她一拐一拐的“漫步”在人群中,险象环生。 东方神趋近她,从她身后将她拦腰抱起。 “啊一”陶咏然受到下小的惊吓,尖叫出声。“放我下来一” 她涨红著脸,抡起拳头槌著他的肩。 既为狂神,自然是源自他狂捐、自负又爱现的个性。 众人的眼光之于他,犹如家常便饭,并不能左右他什么。 “你的脚需要冰敷。” 他步履坚定,口气也下容置喙。 从这一刻起,她将是他东方神的猎物。 “不需要你鸡婆……”陶咏然气急败坏的低斥,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很奸,她尽量激怒他。时机一到,他绝对加倍奉还。 东方神排开人群,抱著她走到会场的角落隐蔽处,将她安置在舒适的沙发上。 他向服务生要了一桶冰块、塑胶袋和毛巾,接著蹲下身打算脱下她的鞋。 当他触及她的脚踝、看到磨损下堪的鞋面时,陶咏然的脸蛋益加烧红。 她瑟缩了下,将脚收回来,准备迎接他的嘲弄。 他抬眸,瞥见她眼底的自卑与退却。 有那么一瞬间,他竞有一股想将她拥人怀中呵护的冲动! “东方先生,您要的东西为您送来了。” 男侍候在一旁,不敢怠慢贵客。 陶咏然察觉到服务生,正盯著她脚上早该淘汰的地摊货。 东方神瞟了他一眼,沉声命令。“放著,去忙你的事。” “是。”男侍收回视线,仓促离开。 “你到底想怎样?”她不安的问。 “怕我吃了你?”他好笑的反问她。 他不是该生气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帮她,她感到迷惑。 她默然。 “你的舌头被猫叼走了?还是突然觉得对不起我?” 东方神还是脱掉她的鞋,著手将冰块倒人塑胶袋、封起袋口,再用毛巾包住,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使用毛巾的目的,是避免冰块冻坏她细嫩的肌肤,顺便吸收消融的冰水。 冰敷的这段时间内,他们没有再交谈。 陶咏然螓首低垂,不禁偷偷打量起他—— 她见过的娱乐圈帅哥不胜枚举,不得不去承认,他除了长相好看之外,还有那些人所缺乏的贵气与自信风采。 她也是个正常女人,面对如此出色的男人,免下了脸红心跳。 是不是,每个成功的男人,都会变得花心? 如果她的男友哪天成名了,是不是也一样四处拈花惹草…… 陶咏然的确对自己非常、非常没信心。 所以,只好以自傲掩饰自卑,不让人窥探她内心的脆弱。 她以为自己的打量是不著痕迹的,殊不知,早被东方神洞悉。 但他佯装不知情。“动动看,有没有舒服点。” 她垂下限帘,尴尬的转动扭伤的脚踝,果然舒缓多了。“谢谢。”她呐呐的致谢。 “还是得看医生,否则会继续恶化。”东方神叮咛。 “嗯。”她温驯的点点头,一副小女人模样。 “女人要这样才可爱。”他哂然。“凶巴巴的,可是会把男人吓跑的。”他别有深意的说。 “神,原来你在这。”娇滴滴的女声,随著喀喀作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人家四处在找你呢!”珍珠嘟著唇,大发娇瞠。 东方神站起身,捏了捏她削尖的下巴。“对不起,有事担误了。” “又是那个丑女人!”珍珠毫下客气的批评。 “宝贝乖,别气。”他安抚著暴躁的女人,爱怜的在她红唇上印下一吻。 “谢谢你。”陶咏然套回鞋子,再度向他道谢后,便吃力的走回人群。 望著她纤细的背影,东方神得意的笑了。 第三章 不道德电视网生活娱乐台 向来繁忙的偌大办公室里,此刻,只有总经理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每人耳边。 许多人拿起话筒,随便答了几句,便借故匆忙离去——明明电话没响。 “陶咏然,你是猪啊!叫你去挖新闻,你却连个屁都没带回来!” 陶咏然低著头,任凭总经理用难听的字眼加诸在她身上。 “你脑袋装浆糊吗?亏绮绮那么挺你,你却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总经理吼得震天价响、青筋暴突。 “你根本不是当记者的料,再不好好表现,就滚回去吃自己。” 他毫不留情的批判,未了,还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营造出骇人的“气”势。 “你好好反省、反省,明天交一份悔过书来。” 交代完毕后,总经理拂袖而去。 “悔过书?”陶咏然邻坐的皮皮,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他以为自己是训导主任啊?哇!” 陶咏然颓然的坐回椅子,叹了一口气。 “别心情不好嘛!晚上我请你吃饭。”皮皮豪气千云的允诺。 面对好友的安慰,陶咏然相当欣慰。“你说的唷!我要吃海陆全餐。” “呃……好啊你,乘机敲诈。”嘴上虽然如此嚷嚷,皮皮却一点也不心疼。 两人互看一眼,噗哧笑出声来。 能交到如此臭气相投的知己,是陶咏然到“不道德电视网”工作的最大收获。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第一份正式工作,当初知道自己录取后,高兴得睡不著觉,每天干劲十足、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不知曾几何时,她开始对这样的工作逐渐厌烦。 她本来就下是个热中八卦的人,但,她很乐意介绍有才华、有热忱的艺人,让大家认同他们的音乐、表演。 可是,这社会并非如此。 大家要的,并非真相,而是能在茶余饭后闲聊的浮面话题。 这个热潮一过,再继续其他的八卦,乐此下疲。 然而身为记者的她,却先倦了、厌了这样东奔西跑、下切实际的生活。 工作量那么大,薪水也没有增加。唉! “我先去跑新闻罗!再打电话给你。”皮皮看看表,距离某香港天王的记者会仅剩一小时,再不走就来下及了。 陶咏然翻开报纸阅读娱乐版头条,在其他公司不被允许的行为,却是他们每天必备的功课之一。 头条新闻毫无意外的,就是昨晚“yen”的新装发表会暨美食展的报导。 她想,大概只有她没有采访到吧! 总经理会抓狂,也是理所当然。 突然,报纸上有个不算小的篇幅,上头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主角正是她男友顾镇璋,内容在大肆介绍这位新秀,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些赞美的话,竟出自狂神口中。 陶咏然的心,倏地抽了一下。 回想起昨晚的插曲,她的心跳竞下受控制的加速,撞击著她的胸口。 明明是那么嚣张、狂妄的男人,怎么一转眼,成了体贴、细心的白马王子? 她以为他会大声取笑她穿的烂鞋,最奸让全世界的人部知道,但他没有。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彻底地,被他的态度迷惑了。 她将视线调向报上刊登的狂神彩色大照片,微扬的唇让他显得雅痞味十足,带笑的黑眸有著倾倒众生的魔力。 噢!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请问陶咏然小姐在吗?” 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位年轻男子,扯开喉咙朝里头问道。 “我是。”她迟疑了一会才表明身分。 “这里有您的东西,麻烦您签收。” 她走到门边,在货品签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捧回体积不小的包裹,踱回座位。 待她一坐定,好奇的同事一拥而上,催促她把东西打开。 “嘿!该不会是什么整人玩具吧?” “还是炸弹?” 话既出,马上遭到其他人的啐骂。 拆开美丽的包装纸,映人眼帘的是个造型精致华丽的纸盒,上头是特别设计的“yen”烫银字样。 纸盒里,是一双优雅的粉红色高跟鞋。 “哇!好漂亮的鞋。” 女生们莫下发出赞叹,心里又妒又羡。 “这是yen限量发行的最新款式耶!谁这么有本事?”对各家名牌小有研究的女记者如是说。 “一双要好几万吧?” “台湾只有三双,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女记者又补充。 旁观者叽叽喳喳的讨论著,当事人却盯著名贵的鞋子发愣。 她约略已经猜到,谁会这么有本事送这么昂贵、又珍贵的鞋子给她。 她越来越不明白了,脑筋一片紊乱。 “一定是送错了,怎么可能有人会送这么贵的礼物给她。” 轻藐的话,从自视甚高的男记者口中吐出。 不但没人站出来为陶咏然平反,大伙还有志一同的点头附和。 陶咏然表面上没有反应,心被话刺得微微作痛。 她将纸盒盖上,扯开笑容,轻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十分言不由衷。 “你不喜欢吗?可以送我……” “我也要。” 这么美丽的鞋,任谁都会心动,况且还是名牌之最——yen。 她们当场试穿起来,但就像童话故事一灰姑娘里,那些试穿玻璃鞋的女人一样,完全无法将脚丫子塞进去。 “呼一痛死了。” 女人们揉著发红的脚,哀号著。 “请问陶咏然小姐在吗?”门外,又传来精神抖擞的声音。 室内突然一阵静默。 “请问陶咏然小姐在吗?”门口的年轻男孩,探头探脑的再问。 她有些尴尬的穿过围拢的同事,又捧回一个大盒子。 “又是yen!” “快打开来看看。”真是皇帝下急、急死太监。 同事著急的口气,和陶咏然犹疑的态度呈强烈对比+ 拗下过众人的要求,手脚有些不协调的拉开蕾丝蝴蝶结,一件折叠得相当整齐的粉梅色礼服,安稳的平躺著。 陶咏然看得痴了。 “哼!是哪个白痴,东西送错了都不知道。”其中有一位同事酸葡萄心理的说著。 陶咏然眼尖的瞥见礼服下,夹著一张小卡片,抢在其他人发现前覆上盒盖。 “我还是把东西收起来,说不定对方会回来拿。” 她不让旁人再有接近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送错”的礼服和鞋子一并收进最下层的抽屉里。 没戏可看的人作鸟兽敌。 “咏然,有线报指出,日本流行天后aya秘密来台,下午三点在帝王饭店录制美食节目,你马上跟我去追踪。” 入行五年、日文吓吓叫的采访主任,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卷过,迅速的带好装备后,又卷至门口。 “快啊!还愣著干嘛!” 陶咏然认命的收拾好随身大包包,三步并两步的尾随在后。 很顺利地,独访到日本当红偶像aya。 活泼、俏丽的aya年纪尚轻,载歌载舞、还会创作,加上隶属东方殴堂集团旗下的艺人,不红也难。 最近,开始演戏、主持,朝全方位艺人迈进,前途不可限量。 访谈问,她总是笑容可掬,完全没有架子,娇美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访谈结束,她还请他们留下来共进下午茶,盛情难却,于是陶咏然和主任在帝王饭店接受热情款待。 不懂日文的陶咏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兀自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 为什么唯独只有他们公司获得线报?由主任亲自出马就算了,怎么连她也要一起来?她压根帮不上什么忙啊! 午茶就在她恍神间结束。 夕阳已完全隐没在天边,空气中透著刺骨的寒气,办公室的气氛依旧热络。记者的工作时间,一向比其他行业来得长。 常忙得没吃早餐、错过中餐跳过晚餐,将消夜当正餐吃。 离开帝王饭店后,陶咏然又陆续跑了几则新闻回来,乏力的坐在座位上假寐。 脑中浮现那双粉红色的鞋、礼服,以及一张五官分明的男性脸庞。 她一惊,连忙睁开眼、坐直身子。 这是第几次想起他了?第三次?还是第五次?她不记得了。 她思念的对象,应该是她的男友,而非是跟她八竿子打下著的东方神。 她悄悄拉开抽屉,盯著纸盒发呆。 压在礼眼下的小卡,扰得她一整天心不在焉。 她抱出上头的纸盒放在腿上,掀开盒盖俐落的抽出卡片,然后很快地将奭西归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小小的一张卡片,拿在于上却无比沈旬。 “哈罗!”皮皮突然从身后拍了她的肩膀,吓了正在沉思的陶咏然一大跳。 “在干嘛?魂不守舍的。嘿!我知道,在想男朋友喔!” 皮皮是全公司唯一知道,她的男友是颇被看好的新人!顾镇玮。 陶咏然不著痕迹的,把卡片顺势藏到背后。“才不是。” “走吧!去吃饭。”皮皮跑了一天的新闻,仍然精神奕奕。 “她今晚恐怕不方便。” 蓦地,一道好听的男中音介入两人之间。 “哇!”皮皮惊讶的大叫出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其他人被她的惊叫吸引,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 硕长、英挺的身形,伫立在陶咏然的办公桌旁,唇边还噙著一抹浅笑。 “啊——狂神,是狂神!” 整个办公室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 “喜欢我的见面礼吗?”东方神俯身,一只手搭在陶咏然的椅背上,在她耳边问道。 音量拿捏得宜,不至于震伤她的耳膜,又刚好让全办公室的人听见。 陶咏然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红霞,耳根子也红得发烫。 “你来做什么?”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抖得厉害。 “我在楼下等你老半天,迟迟不见你的踪影,只好亲自上来‘接’你罗!” 东方神说得理所当然。 旁观者听得目瞪口呆。陶咏然则呆若木鸡,不知做何反应。 她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敢懂。 “走吧!我肚子饿了。”东方神的薄唇,几乎要贴在她小巧的贝耳上了。 他的鼻息,喷拂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惹得她一阵酥麻。 “东方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陶咏然别开脸,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 他炯然有神的眸,瞅著她姣美的颈线,突然有股亲吻她的冲动。 他一定是饿昏了,才会这么饥下择食。 “咏然,快点,别让东方先生等太久。”皮皮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别得罪大人物。 陶咏然手中握著卡片,不动如山的坐著。 东方神绕过她,打开抽屉翻出礼暇和鞋子,摆放在她的大腿上。 “你要自己换上,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他的声音很轻,表情也很轻佻,语气却透著一股寒意。 “我……”她嗫嚅著,小嘴微启。 东方神当众吻住她冰凉的唇瓣,咽下她末出口的废话。 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看得目下转睛,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就连个性大剌剌的皮皮,也看得脸红心跳。 “乖,别跟我闹别扭了。” 东方神松开娇软的唇,喑哑的诱哄她,微眯的眸蕴藏著警告。 陶咏然臣眼在他的眼神威胁下,拿起置于腿上的礼服与鞋子,僵硬的起身,烧红著一张脸,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他索性坐在她的位子等她,丝毫不介意多少人正盯著他,双手交握,相当怡然自得。 等到听到规律的脚步声,他立即转身迎向来者。 陶咏然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奇异眼光,忸怩的几度差点绊倒。 平时只需要几步就能抵达的距离,而今走起来却备觉吃力。 她几乎想拔腿就跑。在洗手间踌躇了半个多小时,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发呆,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她无所适从。 但他锐利的眼神、轻佻的笑容,对她威胁性十足,她不敢想像他会使出什么手段逼她服从…… “好漂亮哦!”皮皮衷心赞美。“礼服好美……” 她无心的话,却遭来其他人的讪笑。 皮皮即时领悟,忙不迭更正。“呃……我是说,人很漂亮,衣服很美。” 哎!怎么有越描越黑的感觉。 东方神直勾勾打量著她。 从她身上,完全印证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句话。 褪下单调t恤、牛仔裤,换上他特地挑选的露肩小礼服的陶咏然,简直可以用“焕然一新”来形容。 弧度优美的肩、突起的胸线、不盈一握的腰肢,这样才像个女人、可爱多了。 身材娇小的她,不适合穿那种没腰身的衣物,只会让她像个活动小水桶。 她羞红著脸,尴尬的站在他面前。 他起身让座给她,随手扯下她的发束,柔软如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 “你有化妆品吗?”他轻声问道。 陶咏然摇头。 “我有。”皮皮主动举手,自愿提供。“咏然她一向不爱化妆。”她边说,边拿出化妆箱。 看得出来。东方神在心中嗤哼。 他接下来的举动,则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一 自负、骄傲的娱乐界之神,竟然为一个姿色平凡、毫不起眼的女人——化妆! 上粉底、眼部彩妆、唇彩、定妆,短短不到十分钟便搞定,而且,无懈可击。 技巧可媲美专业造型师,甚至比绝大部分女人还熟练。 他瞥见笔筒中的发簪,拢齐她的秀发佐以发簪,三两下,素雅的发髻便完成。 他就像个功力高超的魔法师,化腐朽为神奇。 若下是亲眼目睹,不会有人相信高不可攀的“狂神”,化妆技术竟如此了得。 堪称是天大的新闻。 几乎没人知道,在他成为“东方殿堂集团”总裁前,历经了多少严苛的考验,才从东方家族的众多堂兄弟中脱颖而出,让东方殿堂集团的创始人——东方腾——东方家的老爷子认同他,放心将事业交给他全权处理。 而东方神的表现,也没让他老人家失望,甚至还直夸他的花心、风流,和自己年轻时不相上下呢! 东方神将镜子放在陶咏然面前。“满意吗?”他注意著她睑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陶咏然望著映照在镜中的睑孔! 粉嫩无瑕的肌肤、又长又翘的翦翦羽睫,让她独有的狭长凤眼,显得更加柔媚有神,涂上最流行的珠光唇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不是没化过妆,但为何这回特别下同? 这个男人总是能颠覆她的观念与想法,带给她不小的惊奇和震撼。 “戴上这个。”东方神从西装暗袋掏出一条钻链,为她戴上。“走吧!我的灰姑娘。”他执起她的柔荑,步出办公室。 而她却步人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除了猎人之外,无人知晓。 第四章 生平第一次穿著如此高贵、美丽的小礼服,踩著名贵的高跟鞋,还被列为商场贵公子的男人牵著手,但陶咏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应该没有人被当成傀儡摆布,还高兴得起来的吧! 她觉得自己像他豢养的宠物,完全无法违逆他的命令。 她不是软弱,也试著抵抗,但他非但不为所动,还反过来威胁她。 而威胁的方式,不是诉诸暴力,但也相去不远了。 他所使用的,是软性暴力—— 只要她梢有逃脱之意,被誉为娱乐界之神的东方神,便会当众吻她,不管现场有多少人、在何场合。 她不是现代豪放女,没兴趣当众表演,更何况,他们充其量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再者,她已经有男友了呀!他怎能如此为所欲为。 不得已,她只好忍气吞声,免得继续被他“占便宜”——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占便宜的人是她才对。 从办公室到电俤、穿过一楼大厅,不知引来多少好奇、诡异的目光。 每个人都先露出活像看到外星人出没的表情,接著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 终于,从众人的狐疑眼光中暂时解脱。 此刻,她正坐在下知哪家出产的跑车里,听著吵死人的摇滚乐,下晓得自己会被载到哪去…… “唉……”陶咏然轻轻的吐了口气。 东方神睨了她一眼,虽然心中颇有微词,却忍著没有开口。 这该死的女人!能跟他在一起,是全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唯独这下识奸歹的女人,避之唯恐下及。 哼!无所谓,她以后会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 届时,她就别求他留在她身边。 若不是为了惩罚她第一次见面的失礼、顺便达成“狩猎游戏”的目的,以她那副穷酸样、又没半点女人味,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还当自己是圣女贞德不成。 依他看,“真的剩女”还差不多。东方神在心里兀自发牢骚。 “今天的访问还ok吧?应该能帮你不少忙吧?” 一条真正的独家新闻,绝对让不道德生活娱乐台收视率冲到最高点。 他就是有这等本事,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完全两回事。 “嗄?”陶咏然回过神,望著他。 “aya很配合吧?”他淡淡地笑问。 有他特别交代,不配合也不行。 “咦?”她很快的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的安排。“为什么?” 他挑眉。“做独家给你呀!”他说得理所当然,却避重就轻。 “为什么?”陶咏然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她顿了下,才接续道:“这么做?” 忽而,东方神笑道:“你本来不是要这么说的吧?” 语毕,还意味深长的觑了她一眼。 被猜中心事的陶咏然,双颊酡红,别开睑下看他过分自信的脸庞。 不在乎她的冷淡,他迳自接下去。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嗯?” 一字不差!完全正确! 陶咏然诧异不已,她几乎要以为,他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特异功能了。 他减缓速度,在黄灯前停了下来。 这是他开车的习惯,虽然他驾驶的是性能极佳的跑车,但在台湾,车速从没超过一百,也绝不闯“黄灯”,即使他们正处在鲜少有车子经过的路段。 陶咏然认为,以他的个性,百分之百会加速通过,然而他再度让她的猜测“损龟”。 他转头凝睇她,目光被她优美的颈部、锁骨吸引。 “才不是,你想太多了。” 陶咏然死部下会承认,他“猜”中了。 “咏然,你不觉得用后脑构跟我说话,不太礼貌吗?” 东方神挨近她诱人的颈窝,悄声戏谵道。 她全身冒起鸡皮疙瘩,一波波袭来的莫名战栗,令她无所适从。 她越是躲,他就越故意想捉弄她。 这猫捉老鼠似的乐趣,只有从她身上才能享受到。 他微凉的唇拂过她雪白的瓷颈,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啊——”陶咏然恍如遭到雷殛,四肢僵硬,心跳快得敦她无法负荷。 不断扩散的酥麻感,则让她一阵晕眩。 “请你别这——唔——” 虽然出社会跑了两、三年新闻,陶咏然的心思仍旧单纯,对男女之间的事更是生嫩,碰上狂神这位情场高手,只有乖乖东手就擒的份。 才不管交通号志灯已从红灯转为绿灯,身后的车子不耐烦的猛按喇叭,频频催促著,东方神态意吸吮著她口中的柔软与香甜。 她一张一闭的双唇,彷佛刚摘下来的新鲜樱桃,让他忍不住品尝。 他只要一张口,便能将她小小的娇唇完全纳入,绝佳的触感,敦他上瘾。 陶咏然被他吻得欲振乏力,只能虚软的瘫靠在椅背,任凭他狂肆的侵略。 “他妈的,小心我砸烂你的跑车!” 忽然,车窗被狠狠敲了一下,接著是粗哑、没水准的咒骂。 “唔……”被这一吼,陶咏然终于找回理智,推拒著他的胸膛,试图遏止这场来得莫名的吻。 “他妈的,里头的人是死了吗?” 车外的男子继续粗鄙的胡乱诅咒,还一边奋力的猛踹车门,殊下知自己“急公好义”的精神,却为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东方神松开她的唇,睇了她一眼,随后将车子熄火,手搭在门把上。 “这里是马路……”陶咏然意识到他危险的举动,也顾不得他刚才的不礼貌,连忙拉住他的手。 尽管这里的车流量非常小,但随时都可能有车会转进来。 “你这是关心我吗?”他侧首看她,笑得好痞。 “随便你。”陶咏然白了他一眼,转向窗外。 “妈的,给我出来!” 男人坚持要“主持公道”,在车外咆哮,大脚死命的踹著驾驶座的车门。 东方神敛起笑,微弓起身,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静候时机反扑。 车外看下见车内的情形,但从车内看出去可是一目了然。 当男人拾起腿,又要赏车门一记无影脚时,东方神也在瞬间用力踹开车门——男人猛地飞离跑车一小段距离,狼狈的跌坐在地,痛得龇牙咧嘴,没修养的爆出一串难听至极的脏话。 东方神下车,缓缓趋近,居高临下的睨著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硬闯。” 这样的形容听似不伦不类,偏偏又恰当的不得了。 男人被他不凡的气势骇住,到嘴的不满全数吞回肚子里。 东方神俯身一把拎起男人的衣襟,俊雅的脸上露出深沉的笑。 “你、你、你……要干、干……” 男人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干什么?”东方神眯起眼,迅雷不及掩耳的往对方脸上挥了一拳。 “呜……”男子脸部扭曲,向后倒卧在地。 陶咏然见状,立刻下车,撩起裙摆疾跑到他身边。“别这样。”她及时拉住他抬高的手臂,用尽全力才得以制止。 看不出来她瘦削的身材,竟蕴藏著如此惊人的力量。 东方神瞟了她一眼,最后愤然甩开男人。 “迟到了。”他看了眼腕表,有些懊恼。“今天就饶过你。”他阴鹅的对男人说道。若下是赶时间,他绝下会轻易放过这只下识相的猪八戒。 他低下头,盯著他手臂的“栖息”之处一她柔软的胸前,邪气的笑著。 顺著他的视线一瞧,陶咏然连忙松开他的手,俏脸酡红轻啐:“不正经。” 东方神咧开嘴,一如往常俊痞的调调,调侃道:“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挺有料的。” 被揍的陌生男人不动声色的爬起身,趁著两人打情骂俏之际,咬著牙,朝背对他的东方神举起拳…… “啊——”陶咏然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的反击,反射性的抓住东方神的手,将两人的位置对调。 东方神还来不及反应、更没机会阻止,那记夹杂著愤怒、怨恨的粗重拳头,就这么落在她的小脑袋上,陶咏然痛得眼泪直流、头昏脑胀。 “该死的!”东方神低咒。 如黑曜石般的瞳眸,闪动著愤怒的火焰,在黑暗中格外慑人。 误伤无辜的男人手脚发软,想一走了之也不是、想道歉又开不了口,只能愣在原地。 “你怎么样?” 东方神低头检视她的状况,语气里尽是真诚的关切。 陶咏然摇了摇头,却让脑袋更加晕眩。 他掏出手机,按下重播键,电话很快地接通后,他语气颇为焦躁,吩咐特助立刻带人赶过来处理,继而盯著陌生男人。“敢惹毛我,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他的声音森冶,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嗯……”陶咏然突然干呕起来,面容苍白如纸。 东方神扶住她,不禁皱起眉头。 或许是神智稍微清醒,男人拔腿钻进车内,手忙脚乱的操控著方向盘,企图逃逸。 东方神本想将他制住,却碍于“挂”在他身上的陶咏然而作罢,只能眼睁睁看著男人驾车离开。 “shit!”他不雅的咒骂。 “恶……”她又呕了声,显然刚才那记拳头力道不轻,况且击中的还是人最脆弱的脑部。 在昏黄的路灯照映下,她无瑕的睑蛋透著诡异的苍白,两道秀眉纠得死紧,好似随时都会晕倒的虚弱模样。 这倒也是东方神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端详她。 老实说,她并不是那种教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女,若不是和她有接触,很容易将她的长柏忘记。 她不算美,不过,却很耐看。 她小巧的脸蛋上,镶著一对上勾的丹凤眼,细致的眉、挺秀的鼻,以及净说些犀利言词的菱唇,越看越有味道。 但,让他对她另眼相看的,是她刚才护著他的反应。 一般的女人若看到这种情况,仅会在一旁尖叫、发抖而已一而他也以为女人本就是娇娇弱弱的,需要被保护。 而她身材虽娇小,偏偏个性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点也下懂得善用女人的优势,当然也就别妄想她会拿撒娇当武器,征服男人。 真是笨得无药可救。 “唔……”陶咏然从喉问逸出虚弱的呻吟,小手紧紧攀住他的手,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躯。 “那个笨蛋……”东方神喃喃低语,心中既焦急又无可奈何。 这种见鬼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不等了! 那个不晓得上哪堕落的特助,等他来天都亮了,改天再好好教训那家伙。 事实上,并不是特助混水摸鱼去了,而是他太过心急却不自知。 他轻而易举的将她抱回车内,打开灯后这才清楚发现,她的脸上沁著薄汗,原本娇嫩欲滴的唇,毫无血色,凤眼闭合,呼吸急促。 车内未曾停歇的摇滚乐,则让她更加下舒服。 “很难过吗?”东方神抹去她额上的汗珠,手机偏偏挑在这时候响起,他顺手将音乐关掉,才接起电话。 他拧起眉,口气下太好。“谁?” 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否则要他好看。 “神少爷,老爷在等您回来一同庆祝。” 今日,是东方老爷的八十大寿,凡是东方家的一员皆必须出席,没有人例外。 “我不过去了,麻烦你跟爷爷说一声生日快乐,改天我会抽空亲自回去向他赔罪。”东方神对著电话,向另一端的老管家吩咐。 他无法忽视她的痛苦,因此不顾缺席后果,送她到医院成了燃眉之急。 “可是……” “就这样了。” 不等老管家把话说完,他便切断通讯,将手机关机。 他帮她把椅子往下调,让她斜躺,然后脱下外套覆在她身上。 这才踩下油门,性能极佳的跑车仿佛箭矢般,往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 而他们走俊的五分钟,东方神的特助带著几各壮汉飞车赶到,却扑了个空。 躺了一会儿,晕眩感逐渐褪去,陶咏然缓缓睁开眼,有一瞬间分下清自己置身何处。 她深吸一口气,垂眼看见盖在自己胸前的外套,一阵暖意涌上心坎。侧首瞥向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下出的……安全感。 一贯时髦的名贵服装,从衬衫、领带、领带夹,到袜子、皮鞋,每个细节都下放过,还有他的发型…… 蓦地,她扬起唇—— 可能是刚刚打架之故,他的一撮发不驯地翘起,纵使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英气相俊俏…… 她在想什么?意识到自己竟把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陶咏然羞红著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倏地,车身晃了下,伴随著尖锐的轮胎磨地声。 陶咏然赶紧坐起身,才惊觉他竟然闯了红灯。 东方神只是淡淡觑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刚在恍惚中,她隐约听见他说的话,她不禁怀疑—— 那么重要的餐会,为什么要带她出席?再者,既然他不打算去为他爷爷祝寿,为什么还开车开得那么急? “你……要载我去哪?” “医院。”他简洁的回道。 “我已经没事了,不必去医院。” 陶咏然说话仍有些无力,态度却很坚决。 “没事不是你说了就算。”骄傲如他,岂会受她控制。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霸道、狂妄、自负,却又在下经意间,流泄出他的温柔与风度,在轻佻的态度下,又总会有令人诧异的表现与举动。 算了!知道他下可能采纳她的意见,陶咏然索性闭嘴,不再多言。 任凭他载至台湾一家著名医院,并亮出他的各号,请来脑科权威为她做一连串缜密的检查。 直到医生确认她无大碍后,东方神才带著她离开医院。 而他的神情很显然地轻松下少。 “上车。”他的态度,又恢复成陶咏然所熟悉的趾高气扬。 不过,这是她认识一该说知道东方神这个人以来,头一次不觉得他讨厌。 第五章 离开医院之后,在东方神的决定下,陶咏然有幸坐在帝王饭店里,享用平常根本连想部下敢奢想的高级料理。 忙了一整天,陶咏然早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了什么矜持,菜一上来她便大快朵颐。 喝了几杯醇美的红酒,让不胜酒力的她有些微醺。红扑扑的脸颊,微眯的眼,则为她增添几许性感风情。 进餐时,席间两人偶尔开口交谈,气氛颇为融洽。 但事实上,彼此却又各怀心思。 采取主动攻势的东方神,表面上多情又深情,迷人的电眼,从头到尾都追随著她,释放强烈电流。 她文文静静的模样,其实倒还挺顺眼的。 冲著她刚刚“救”他的分上,他就对她“好一点”,补偿她替他挨了一记。 所谓的好,纯粹是在物质方面,她的情绪、心情并不包括在内。 而处于被动、犹不知自己已成为狂神的猎物的陶咏然,虽然对他的举动疑惑仍在,却又难挡他浑然天成的男性魅力。 对他的成见,正一点一滴逐渐浩弭巾。 结束了丰盛的晚餐,东方神又充当司机开车送她回家。 一场突来的意外、一顿迟来的晚餐,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下少。 “前刚面停就行了。” 车子驶过巷口,前面即是一幢新大楼,陶咏然忽然喊停。 东方神在大楼前停住,往窗外看了一下。“你住这?看起来环境不错。”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仅是道谢。“谢谢你,礼服和鞋子我整理好再还你。” “那是送你的。”他带笑的俊颜,总让人无力招架。“除非你不喜欢,所以不想要?”如此美丽的礼服、鞋子,任谁都会为之心动。 他的品味,一向受到时尚娱乐界人士的推崇,举凡被他相中的衣服、配件甚至于家具等等,很快地便会在上流社会掀起一阵热潮。 就算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也会想尽办法弄出类似的产品来。 流行,果真是一种盲从。 她打开车门,下车后还朝他颔首示意。 夜晚陡然降低的气温,衣著单薄的她不由得瑟缩了下。 东方神没忽略掉,抓起披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下车,绕至她面前覆在她的肩头。 “住几楼?我陪你上去。” 他魔魅的嗓音,说著体贴的话语,任凭圣女也难敌其魅力,更遑论对男女情事还一知丰解的陶咏然,已开始陶醉在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的感觉。 那是她和男友交往时,所未曾体验的怦然心动。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几句话,便搅乱她一池春水,害她芳心大乱。 “不必了。”她扯动唇角,呐呐的拒绝。 她站在原地,等他离开,他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怎么了?”东方神挑眉凝睇她。“舍不得离开?”他半真半假的取笑。 或许是她潜藏的自卑心作祟,导致下想让他知道,她并非住在这幢大厦,而是住在巷子里头,一栋旧公寓顶楼加盖的铁皮屋中。 不过,看来她似乎没办法再隐瞒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的头垂得好低。 语毕,她转身往幽暗的巷子走去。 独自走在寂静的巷子中,只有自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陶咏然有些落寞以及……失落。 外套所带来的暖意,徒增她的感慨。 她在期盼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回到顶楼,她低著头翻找钥匙,冷下防地,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吓了她一大跳。 “咏然,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垮下肩头,回头迎向来者,问道:“镇璋,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镇玮从黑暗中现身。“我打你的手机都没人接,后来又关机,所以直接来这找你。” 经男友一提,她才恍然记起在进帝王饭店前,匆匆忙忙的把手机关掉,之后一直没再开机。 “有事吗?”她抬头,望著男友。 “听你同事说,你跟狂神出去,是真的吗?”顾镇玮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 陶咏然还以为他是因为吃醋,特地来擦她兴师问罪的,顿时心虚起来。 “是不是真的?”顾镇玮再问,语气加重了些。 他捉住她的肩,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男性西装外套,以及她不同以往的打扮。 “原来是真的。”他喜出望外,露出高兴的笑容。 “呃……”男友的反应,完全出乎陶咏然的意料之外,怔愣了几秒才回过神。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他根本下是因为吃醋才急著找她问清楚,只是想藉由她跟狂神攀上关系吧!陶咏然突然觉得悲哀且可笑。 顾镇玮没察觉她愀然变色,迳自说著他的“计画”。 “咏然,若是能让狂神亲自提拔,我的成功指日可待,到时候你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他说得口沫横飞,美奸的前景、成功的喜悦与接踵而来的名利,让他迷失。 他还不忘把她算进他的未来,她是该感到安慰的,但她却下禁苦笑。 “所以,咏然你一定要帮我。”未了,他捉起她的手,满脸冀望。 “怎么帮你?”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语调透著些许无奈。 她只是个微下足道的娱乐记者,有什么力量左右高高在上的商场贵公子、娱乐界之神? “你都跟他约会了,这衣服是他送你的吧?”自己女友和别的男人约会,顾镇玮一点生气之情也没有,反而还相当得意。毕竟,狂神可不是一般人,他甚至还感到与有荣焉咧! 陶咏然默然以对。 但他仍滔滔下绝的企图说服她,丝毫没察觉她疲惫的神色。 “镇玮,对不起,我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吗?” 她垂下限帘,委婉的下逐客令。 “我的未来全靠这一次了,等你的好消息。”接著,他又迳自说了一堆感谢的言语,然后满足的离去。 陶咏然无声的喟叹,莫各的苦涩满溢整个胸腔。 进到屋内,她并末马上开灯,凭著记忆摸黑找到懒骨头,将自己投入其中。 蜷缩在懒骨头里像只小猫,半晌,她才坐起身,脱掉她买下起的昂贵高跟鞋,呆呆的望著。 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拉紧外套。 鼻端萦绕著幽幽的檀香味,侵蚀著她脆弱、纤细的神经。 不由自主地,她又忆起这几天遇到狂神的情况。 他的一举一动,都轻易攫获她的注意。 这两天与他接触后,下可否认,她确实对他有了下小的改观。 至少,她下再认定他只是个衔著金汤匙出生、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他也是有优点的,而且还下只一样…… 不论,他基于何种理由开始积极接近她、送昂贵的礼物给她、亲吻她,他的温柔对待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即使这些都只是错觉。 她闭起双眼,将脸埋进两膝问,叹了一口气。 外人眼中的陶咏然,是个坚强、不畏强权的正义使者,事实上,她生性敏感、多愁,且不优渥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的自卑。 随著年纪增长,她开始懂得这社会多么现实,没有人会同情她的遭遇,想要得到什么,唯有自己努力挣取。 她以自傲掩饰内心的卑微感,不让旁人窥伺真正的陶咏然,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她更渴望有心人的疼爱、冀盼真爱降临、能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她不禁疑惑,顾镇伟本是她的大学同学,去年第一次出席同学会,之后便开始对她展开追求…… 当时,她一心沉溺在被追求的愉悦中,尤其对方还是她曾经暗恋的对象,于是两人很快的卷入爱情漩涡中。 这段感情,自始至终,都是她比较积极、主动,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她一向都非常乐意付出。 但比起男友鲜少闻问、平淡如水的感情,东方神的霸道和擅作主张,似乎更符合她想要的轰轰烈烈…… 蓦地,她的脸颊发烫。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和狂神根本是天差地别,况且,他也下可能会喜欢平凡无奇的自己。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些天的行动,究竟,代表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号像泡泡般冒出来,终于淹没她的心,让她浮沉其中。 她回房换下漂亮的衣裳,小心翼翼的用衣架撑起,再翻出防尘袋包覆其上,然后将高跟鞋擦拭干净后,找了个空盒子收藏,彷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而那下属于她的男性西装外套,也同样受到礼遇的被悬挂在衣橱里。 梳洗完毕,陶咏然素净著一张脸坐在化妆台前,端看自己的长相一 镜中的脸庞少了化妆品的烘托,又恢复为平庸、一无可取的模样,唯一可取的是,大概只有怎么都晒下黑的肤色了吧! 她也下喜欢自己的单眼皮,好像随时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褪下了礼服、卸去了彩妆,一下子,她又从被王子呵护的公主,回复成黯然失色的丑小鸭。 她甚至连灰姑娘都不配——好歹灰姑娘也是出身富裕的小姐。 然而,她从小便跟著母亲过著几乎三餐不继的生活。 父亲早逝,还留下一大笔债务让母亲偿还,但为了她,母亲日以继夜的工作,含辛茹苦的将她扶养长大。 母亲为了她的学费,鞠躬哈腰、低声下气向亲友借钱的样于,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早熟的她,从那时候开始便告诫自己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让母亲过好日子。 不过,她优越的成绩,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帮助。 反而还遭到同侪的排挤,连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也没有。 她也检讨过是不是自己曾经不小心得罪了别人,但任凭她想破了头,还是找不出症结所在。 黯淡、痛苦的中学生涯结东,毫无意外的,她考上了第一志愿,让母亲增光下少,她比以前更疯狂打工,为母亲分担经济重担。 能够贡献一己之力,她感到无比快乐。 可是,她能付出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几年下来,她的银行帐户里始终维持在三位数。 因为只要一入帐,她便会全数提领,缴掉房租、水电瓦斯费之后,留下该月的生活费一六千块,两万元还债,一万元则给因中度中风、而住在安养院的母亲。 生活再拮据,她也不曾开口向男友或同事借过一毛钱。 她的好强,让她过得如此辛苦,却也因为好强,所以她誓下服输,相信有一天终会出人头地…… 她知道身段放得柔软些,会让她过得比现在奸,但她仍选择坚守自己天真的信念,让自己活得骄傲。 对著镜中平凡的自己打气,陶咏然躺回温暖的床铺,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奈何,翻来覆去一整夜,脑子里全是东方神帅气的脸孔、他饱含挑逗的言语以及……炽热的吻,加上男友刚才殷殷企盼的模样轮番上阵,令她辗转难眠。 眼皮像吊了铅块好下沉重,但意识却依旧清晰。 好下容易,她终于在凌晨五点多时昏然睡去。 悠悠醒来,望著昏暗的房间,陶咏然的脑袋,一时间尚处于混沌状态。 懒懒的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瞧,时针所指的数字,吓了她好大一跳。 吓!居然已经十点半多了。她睡过头了。 她离开被窝冲到浴室,以飞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又奔回房间拍化妆水、擦上乳液,再迅速套上毛衣、牛仔裤,将过肩的发扎成马尾,随手抓起外套和包包便匆忙出门。 前前后后,花了十分钟下到。但她仍因为晚起而延误,忍痛搭计程车赶到电视台去,也已经是十一点以后的事了。 她一踏进办公室,原先乱烘烘的气氛顿时寂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陶咏然习惯性的低下头,慢慢踱到她的位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上一大束犹淌著水珠的白色海芋,以及一份非常丰盛的早餐。 她层心微蹙,瞪著桌面上满满的东西发愣。 想必,这便是让她成为焦点的罪魁祸首。 她将占满整个桌面的“杂物”扔进垃圾桶,却在下一秒觉得不舍。 耳边不时传来的低语声,让她十分不自在。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能赶快出去跑新闻。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她的祈求,总经理像阵风似的卷进办公室,直朝她而来。 大伙以为她又要挨骂了,然而,事实却相反。 “咏然,马上到帝王饭店,快点!” 总经理的语气十分亢奋,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嗄?” “嗄什么嗄,快点!” 于是乎,在总经理赶鸭子上架的催促下,陶咏然一头雾水的坐上电视台的采访车,前往帝王饭店。 服务生一见是不道德生活娱乐台的车子,立刻趋前询问:“请问哪位是陶咏然小姐?” “呃……我是。”虽然感到奇怪,她还是客套的答覆。 “这边请。”服务生必恭必敬的招呼。 这是她第三次来帝王饭店,也晓得这里一向以客为尊,但她实在觉得他们客气得诡异。 同行的工作人员被安排在五楼的日式餐厅用餐,唯独她被带至顶楼。 “陶小姐,请进。”服务生为她打开门,弯著腰候在一旁。 如此隆重的厚礼,让她有些消受不起,也频频向对方点头回礼。 一踏进豪华、奢靡的总统套房,陶咏然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 她隐约猜到这浩大的排场,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午安。”一道轻快悦耳的男性嗓音赫然响起。 这带点戏谵的声音,印证了陶咏然的臆测。 她的心陡地扑通扑通跳得好急,胸口鼓胀不已。 “喜欢我送的礼物吗?”东方神走到她身后,毫无预警的抱住她的腰。 他指的礼物,便是堆满她办公桌的一大东花和精致的早餐。 “啊——”陶咏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像木乃伊般僵在他怀里,忘了反抗。 他将下颚抵在她的肩窝,在她耳畔呢喃:“我好想你。” 短短四个字,便轻易让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羞红了脸。 他的唇有意无意的触碰著她雪白的颈子。“咏然,你脸红了,真可爱。” 这些肉麻的话,由东方神口中吐出,既自然又达到煽情的效果。 “请你放开我。”良久,陶咏然才用沙哑微弱的声音说道。 他将她的话当耳边风,迳自问道:“你呢?想我吗?” “请你放开我!”她使尽全力大喊,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他的钳禁。 她不敢面对内心真实的呐喊,所以选择逃避。 东方神果真松开她,她竞没来由的感到空虚和失望。 随即,东方神那张过分俊俏的脸压了下来,掠夺她粉嫩的玫瑰唇瓣。 陶咏然忘了抗拒,任由他在檀口中恣意妄为。 她理应推开他,再凶巴巴的骂他一顿,但她却没有这么做。甚至,还迷上他老是乘其不备的吻,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 同一时间,因近来和狂神拍拖、又入围奥靳卡最佳女主角,而声名大噪的甄宝萝——pearl——珍珠,像只孔雀般招摇人室。 她伫在门边,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珍珠唇边甜蜜的笑容霎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阴沈脸色。 她绝丽的容貌蒙上一层妒意,疾步向前…… 第六章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圈抱著,沉溺在高超的亲吻技巧下,陶咏然全然没察觉到身后有“入侵者”,正恶狠狠的瞪著她。 当东方神骤然结束这场火辣的吻,陶咏然凤眼迷蒙,朱唇半启,不知是缺氧抑或害羞而红扑扑的粉颊,散发一股小女人的娇俏风情。 珍珠挟带著熊熊妒意与愤怒,不容分说的抓著她的手,赏了她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 “啪——”她嫩白的右颊,立刻浮现四道血痕,红与白的强烈对比,显得格外怵目惊心。 陶咏然完全措手不及,错愕的瞅著珍珠,泪光在眼中闪烁。 “你这不要脸的贱女人,敢勾引我的男人!” 珍珠怒气冲冲的,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陶咏然咬牙强忍著眼中满盈的泪,也倔强的不去抚摸脸颊上的麻痛处。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珍珠美艳的脸庞因嫉妒而扭曲,拔尖著嗓子恫吓。 东方神因她的话而眉头微拢。 陶咏然深呼吸,一句话也没说便要离开。 东方神一把拉住她。“咏然——” 她垂著头,眼鼻一阵酸楚。 “神?!”珍珠杏眼圆睁,却也下敢妄动。 “放开我!”陶咏然以她仅存的自尊化为力量,挣脱他温暖的大掌,头也不回的跑离。 “也不回去照照镜子,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呸!” 珍珠说著刻薄的言词,像是正牌妻子讪骂著勾引她老公的狐狸精。 东方神的视线犹停驻在门边,那抹仓皇逃逸的娇小身影,竟莫名的鞭笞他的良心。 没错!这样的发展和结果,是他所预期的。 更正确点来说,是他为了游戏而刻意安排的其中一个环节。 一切,都在他掌控中。唯一失算的,是他情不自禁的想维护柔弱的陶咏然。 尤其,在看见她眼中蓄满了泪,却不让它流下时的倔强神情后,让他既生气又心疼。 差一点,他就要脱口反驳珍珠伤人的话。 “神,你怎么了?”珍珠爱娇的挽著他的手臂,在她雄伟的双峰前摩挲。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以美色当武器,俘虏她相中的对象,再进而从中护取她想要的。 在她限中,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美色的诱惑。瞧!娱乐界之神不也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吗?! 东方神勾起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没什么。” “神,被那种女人强吻,一定很恶心吧?”珍珠鄙夷的问道。 珍珠忘了当初自己只是个北上寻梦的乡下女孩,为了成名、为了金钱不惜出卖妖娆的年轻肉体,就算要和年过半百的导演、老板上床,她也甘之如饴。 东方神阗黑的眸凝聚著不悦,唇却扬成优美的弧。 对于珍珠,他已厌烦了。 他热爱美女是事实,他也承认曾被珍珠的外貌及性感体态深深吸引。 不过,那已是“往事”了。 之所以还让她有出场的机会,纯粹是为了加速达成他的目的。 说他卑鄙也好、奸诈也罢。 总之,和好友订下了狩猎游戏,他已不可能抢第一,也不可能是第二,第三更没他的份,虽然他不太喜欢身居第四,但说什么也不要当最后。 他可是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神! 公开向全世界承认他的无能?哼!绝不可能轮到他。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人家才几天不在你身边,就有那么多绋闻缠著你,连那种丑八怪也敢厚脸皮黏著你。” 珍珠噘著水亮的唇,整个身体半挂在他身上。 “是啊!我也很困扰。”东方神顺著她的话接续,俊美的脸孔没有一丝情感。 倘若她能细心、聪明点,就会发现他好看的眸子里毫无温度。 珍珠迷恋的盯著他,澎湃的爱意一涌而上,踮起脚尖主动吻住他的唇—— 东方神反射性的别开头,不让她得逞。“我听说她有个男朋友。”他突然插入不搭轧的话题。 珍珠虽然疑惑,却义忍下住调侃。“那种女人也会有人要啊!” “而且,还是近来颇被看好的新人顾镇玮。” 东方神睨著她,观察她的反应。 顾镇玮最近在新人辈出、人才济济的演艺圈相当抢手,并不是因为条件特别出色,而是因为他的缘故。 几日前,他在媒体记者面前公然赞扬顾镇玮,亦是他的手段之一。 人一红,就容易迷失。 依顾镇玮对陶咏然的态度判断,他敢断定顾镇玮只是想利用她记者的身分,替自己打响知名度。 只有陶咏然那个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女人,还死心塌地的爱著对方。 突然,东方神非常不是滋味。 “然后?”珍珠不太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东方神敛下眼眉,不让脑海里那抹倔强的小脸,干扰他的心思。“我要你把顾镇玮抢过来。” 他说得断然。 “为什么?”珍珠美艳的脸写满疑惑。 “她骚扰你男朋友,你不也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说法既完美又恰当,而且他确信珍珠绝对会付诸行动。 “男朋友”三个字,让珍珠飘飘然。 “如此一来,也能证明你无远弗届的魅力。”他继续灌迷汤。 有些女人,只相信花言巧语。 “嗯。”她灿笑如花,接受了他的“建议”。 他给她一个吻,奖励她的听话。“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一向赏罚分明,不服从他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而陶咏然该承担的惩罚,就是尝尝他特别为她准备的一同时被两个男人抛弃的滋味。 拖著疲惫的步伐,提著一大袋从大卖场抢购来的日用品,纵使天空飘著毛毛雨丝,陶咏然仍漫步在回家的小巷子里。 手中过重的物品,让她走走停停,比平常的速度慢得多。 在微亮的路灯下,放置了一个瓦楞纸箱,箱子里传来小动物呜呜的叫声,驱使著她一探究竟。 箱子里,是一只缩成一团、频频发抖的小狗,不知是肚子饿或者太冷,从腹部发出虚弱的声音。 陶咏然蹲在纸箱旁,伸手抚摸它。 这么冷的天气,足谁把它扔弃的?记得早上出门时,并没有看见它的存在。 她的心涌现一阵不舍,感到鼻酸。 她从袋子里翻出买来做早餐的火腿,掰了好几小块喂食它。 狗拘闻到食物的气味,终于撑起小小的身子,一边抖一边进食。 善感的陶咏然抿著唇,眼中浮现泪意。 “对不起……” 多逗留一秒,她就越舍不得,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许多一分开销,而且,也没地方和多余的时间好奸照顾它。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黑暗中贸然响起了悦耳的男声,声音里有著浓浓的疑惑。 不需要回头,她便知晓身后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谁,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东方神撑著伞,站在她身后挡雨。 他刚绕到电视台接她,扑了个空,于是直接开车到这找她,循著查来的地址找出她住的房子,却在孤灯下看到熟悉的背影。 她牺牲了三片火褪,细心的弄成小碎块,看著小狗一块一块吃进肚子里。 东方神索性也蹲下来,瞟了又湿又脏的小东西,不禁眉头浅蹙。 “你这样会著凉的。” 他斜眼觑著她,她眼中晶莹的泪光莫名揪紧他的心。 啧!不过是一只狗罢了,何必搞得这么离情依依。 陶咏然无视于他的存在,只是静静盯著瘦弱的小狗。 该死的,这只狗的吸引力会比他大吗?! 东方神眉心逐渐拢聚阴霾,一把拉起她,让她面对他。 她小小的脸写满忧伤,古典味十足的凤眼蕴藏著下知名的愁绪。 这样的她虚荏苍白,和箱子里被遗弃的彻没什么两样,让他想拥人怀里呵护。 陶咏然却别开眼,吃力的拎起塑胶袋向前走。 东方神起身愤愤地甩掉伞,低啐一声,迈步追向她。 提著重物摇摇晃晃的爬上三楼,她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尾随其后的东方神,却大气都没喘一个。 他接过袋子,牵著她的柔荑往上走。 他知道若不主动帮她,她是不会开口要求帮忙的。 抵达顶楼的铁皮屋外,东方神的身分背景使她不禁觉得羞耻、自卑。 “你住这?”他的语气有著不认同。 这里简直比他家仓库还简陋,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生活品质。 听在她耳里像极了嘲讽,她的心抽痛了下。 她佯装充耳末闻,假装自己下在乎,低头摸索包包里的钥匙。 “在生我的气?”东方神一迳的发问。 陶咏然三缄其口。打开门,却遍寻下著购物袋。 “找这个吗?”东方神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袋内发出声响。 “请你还给我。”她伸手去抢,却被他轻易制服。 他加重力道,把她勾入怀里。 她奋力挣扎,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还痛吗?”东方神轻抚过她的右颊,像春风一样温柔。 她侧著颈子,闪躲他的碰触。 为什么?他总是冶眼旁观看她被侮辱,事后才来表达他的关心? 这男人明明就不在乎她,何必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她不稀罕他的同情! 陶咏然猛地意识到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还有那股无以名状的酸楚。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可自抑的呐喊。 他的为所欲为,彻底打乱她的步调,让她的生活不再平静。 甚至,连她的心也开始摇摆不定…… 她不能背叛男友,下能当感情的背叛者,她不行…… 陶咏然不断地告诫自己,绝下能被他的温柔收买。 “我一直挂念著你。”他答非所问,低缓的声调蛊惑著她的心。 她摇著头,激烈的反抗。“放开我,放开……”她哽咽道。 “咏然……”东方神捉住她的肩头,才惊觉她纤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即使已泪流满面,她仍咬著唇,才不至于哭出声。 她下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软弱。 东方神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俊停在她的唇。 随后,他的薄唇取代手指,深深含住她沾了泪的玫瑰色唇办。 从没有一个女人的双唇,能敦他如此眷恋。 “呜……”陶咏然的呜咽全被他纳入口中,反覆吸吮。 他反身,小心翼翼的将她压在门板上,手中的塑胶袋落地,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一手捧住她的后脑杓,以舌撬开紧抿的唇,括搔著她的上颚,惹得她酥麻下已,另一只手则捧住她的臀压向他,缩短两人的距离。 “嗯……”陶咏然从喉咙逸出细碎的呻吟,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唇转移阵地,朝她的颈部进攻,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嚿咬出一个个的红印子。 “东方……”陶咏然忘情的唤著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对他毫无感觉。 他重回她娇嫩的芳唇,她则一改常态的热情回应他。 四唇相贴,进发出灿烂火花,令两人晕眩。 东方神的手逐渐下安分的,罩上她胸前的浑圆。 陶咏然低呼一声,迷离的神智清醒下少。“别……” 她企图制止他大胆的冒犯,却软弱的没有丰点说服力,反而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 他移开不规炬的手,深邃炯亮的黑眸,望进她情波流转的瞳仁,满意的勾起迷人的俊痞笑容。 “咏然,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他魔魅的磁嗓,诱哄著她说出真心。 她螓首低垂,回避他炽热的目光。 激情褪去,现实的问题又一一跃入脑海。 彼此完全没有交巢的生活形态、差距甚巨的身分背景,让原本就没自信的她益加自卑。 她悲哀的沉默著。 承认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罪过,但坦承之后,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要不给自己希望,就不会有机会失望。 “咏然,回答我。”东方神追问,内心的冀盼竞如此浓烈。 他皱了皱眉,即使她的眼睛早巳泄露她的情感,但还是希望听她亲口回答。 她无措的怔愣著,终究,还是决定逃避。 她顾下得散落一地的日常用品,打开门闪入屋内后,立刻落锁。 进到屋内,她故意找了好多事让自己忙,却始终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论是门外的人、抑或是巷子里的小狗。 实在拿自己的心软没辄……她叹气。 猛地,屋顶上劈哩啪啦的轰然巨响,犹如万马奔腾、气势万千。 由于是住在顶楼加盖的缘故,一旦下起雨,雨滴打在屋檐上,她便能判断雨势大小。 再这样下去,小狗会冻死的。思及此,陶咏然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匆匆忙忙的抓起雨伞,犹豫几秒后敞开门一门外已空无一人。 没时间细想,她以冲刺百米的速度跑到摆放纸箱的地方,纸箱已湿透,但小狗却不见踪影。 怎么会?才没多久的时间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既愧疚又难过,对著被滂沱大雨打烂的瓦楞纸箱,忍不住抽噎,泪水和著雨水滑落。 倾泄而下的冬雨,伴随著刺骨冷风打在她身上,却怎么也比不上她心房的零下温度,冻伤她脆弱的心。 第七章 陶咏然像往常一样搭著公车,再转乘捷运到电视台上班。 从捷运站走到电视台大楼,短短三分钟路程,她已打了不下十个大喷嚏。 一进到办公室,立刻马下停蹄的出外采访新闻,由于时间紧凑,她只胡乱在路买了块面包、一瓶鲜奶充饥。 但她打喷嚏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头也越来越沉重。 趁著采访空档,她翻开随身的记事本查看行事历,赫然惊觉傍晚六点,要到帝王饭店采访临时决定参加偶像剧演出的珍珠。 剧中的主角,除了她之外,她的男友顾镇璋亦有吃重的戏分。 据说,这是抂神撮合的。 抚著发烫的额头,陶咏然无奈的叹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眼见六点已近,她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愿。 身体的不适,让她想任性的回家蒙头大睡,但责任感又督促著她下能缺席。 两桐权衡下,理性最终还是战胜私心,陶咏然强打起精神驱车前往帝王饭店。 各大媒体记者皆踊跃出席,记者会会场座无虚席。 陶咏然别上“下道德生活娱乐台”的记者证,在最后面的空位坐下。 约莫五分钟后,主持人二介绍剧中人物出场。 不消说,压轴当然非珍珠莫属。 她全身上下的行头皆是超级名牌——yen,与她绝艳的容颜相得益彰,一出场就迷倒众人,闪光灯此起彼落,形成一道强烈光束。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非常美丽迷人,倘若她是个男人,应该也会为她的美貌深深著迷。 陶咏然望著台上风姿绰约的珍珠,害她下禁联想起,近日来严重干扰她平静生活的男人——东方神。 他和珍珠两人关系如此亲密,应该会现身送花或献吻,为他的女友造势才对。 主持人正在访问顾镇璋,看著他俊秀的脸庞,陶咏然竟不再像当初一样会心跳加速,甜蜜的感觉也下知从何时开始,一点一滴消逝了。 人心一旦改变,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越发昏沉的脑袋、发热的身躯,让陶咏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主持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台上台下顿时笑成一团,气氛相当热络。 接下来的高潮,便是每位演员各找一位记者朋友,一同上台演小短剧。 可能是最近运气实在“太好”的关系,陶咏然再度雀屏中选,而挑中她的人正是珍珠。 陶咏然眉心纠结,当下只想掉头走人:但不能,除非她不想要这份工作。 否则再怎么样,她也得忍气吞声,因为她是专业记者,并且赖以维生。 陶咏然踩著虚浮的脚步上台,不经意的瞥见男友的目光,紧紧追随著艳光四射的珍珠,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想笑,却扬不起嘴角。 她要和珍珠饰演一对姐妹,两姐妹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戏码,而且这是戏里的最高潮。 陶咏然硬撑著,被动的和珍珠对戏。 演著演著,珍珠猝不及防的,在她脸上掴了响亮亮的一巴掌。 霎时,会场一片死寂,连以机智见长的王持人也愣住。 “哦!我可是忠于原著呢!” 珍珠理直气壮的解释自己突兀的举动,脸上毫无愧色。 大伙儿恍然大悟,甚至还夸张的拍手叫好。 然而陶咏然的小睑却青白交错,脑门轰轰作响,像是被千万人踩踏过一般,疼痛难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珍珠虚伪的道歉。“这杯香槟算是赔罪罗!” 她递了一杯金黄色液体给陶咏然,自己也端了一杯。 “我敬你。” 忍著头部的胀痛,陶咏然接过杯子,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思意思的沾了一口。 她捧著杯子准备下台,却在经过珍珠面前时,被绊了一脚,跌趴在台上,更不幸的是竞还碰倒了香槟塔。 匡啷一声,几百杯香槟顺势倒塌,香甜的液体淋了一地,陶咏然自然也逃不过厄运。 淋了满身香槟不说,几片碎玻璃也因此镶人皮肤中,鲜红的血爬满她的手臂,好不骇人。 珍珠挑眉,一脸幸灾乐祸。“唉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香槟都弄倒了。” 陶咏然狼狈的趴在台上,一点起身的余力都没有。 没有人愿意向前扶她一把,连她的男朋友亦然。 她完完全全体会到,这原是个变相的阶级制度社会,人心如此冶漠,渺小、卑微如她,就算被糟蹋也仅能含泪接受。 她好累。 她的梦醒了,知道不会有什么白马王子来拯救她。 四周嘈杂的声音,蓦地静止。 每个人的目光,全被从会场后方从容走向台前的挺拔身影吸引。 “神,你来了。”珍珠惊喜不已,又要效法无尾熊黏上前去。 东方神冶冶睨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一片冷漠。 珍珠被他没有温度的眼神骇住,像座雕像定在原地。 东方神不在乎是否会弄脏昂贵的手工西装,半跪在地,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已呈半昏迷状态的娇小身躯。 “狂神耶!快拍照……” “他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目光和话题,一下子统统转移到狂神身上,台上的演员顿时黯淡无光,无人理会。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珍珠万万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而且以这种结局收场。 可恨的是,她心爱的男人居然出面维护那个贱女人! 这口气,她怎么吞咽得下! 身体飘浮著,意识飘渺,脑中除了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但陶咏然觉得好安全。 “恶……”她呕了声,五官全皱成一团,身体滚烫却不断颤抖。 在最短的时间内,飞车到临近的医院后,东方神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将她放置病床上,拧了条毛巾坐在床沿为她擦拭沾附在她发上、颊上、衣服上的液体。 陶咏然努力的掀开眼皮,豆大的泪从眼角滚落。 东方神赫然惊觉自己著急的行为,扔开毛巾背对著她。 “谢谢。”她的声音极度沙哑,向来粉嫩的唇如今干涸苍白。 他攒紧眉心,待心中的激荡平复后,才转头面对她。 他南从纽约回国,从机场到饭店用餐,于是顺便绕到记者会瞧瞧,一开始在门口就见她呆坐著,下知在想什么。 直到她被珍珠叫上台、挨了一记耳光,如风中落叶般的摇晃身躯,这一幕幕他都尽收眼底,却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当她动也不动的一人趴在台上,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 他不禁扪心自问:这场游戏,他是否陷得太深? “医生待会就过来。”东方神心里波涛汹涌,语气却很淡很淡。 陶咏然闭著眼,泪水泛滥成灾。 “你是白痴吗?明知道珍珠不怀好意,你还上去找罪受。”他面色凝重,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嘲讽。 他气她老是不懂拒绝、气她的委曲求全,气她就快要病死了还要硬撑。 她是他见过最没大脑的女人,却又该死的紧揪著他的心、牢牢锁住他的注意。 陶咏然无言以对。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想求得温饱,势必就要有所牺牲。 这种平凡人的痛苦,恐怕他永远无法体会的。 医生进来后,东方神便打算离开。 “不要走……”一看到他欲离的画面,陶咏然忽然慌张起来。 她发出虚弱的请求,不在乎扯动手臂上的伤口,血又一涌而出。 “快动手。”东方神站在门边,没好气的对著愣在一旁的医生吼道。 医生回过神,著手替床上荏弱的人儿看诊,并且治疗她满是伤痕的手。 他就一直站在门边,并未离去。 然而他所处的位置,却是陶咏然视线所不及的角落,她掩不住的怅然若失,加深心中的悲伤。 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感,啃蚀她的心。 她根本下够坚强,她多么渴望有副强健、可靠的肩膀能够依赖。 医生看她泪流满面,十分无措。“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医生很紧张,毕竟她是狂神带来的病人,想必身分非常重要,疏忽不得。 陶咏然摇摇头,合上眼逼迫自己睡觉。 告诉自己一觉醒来,她还是自己熟悉的、必须坚强的陶咏然。 或许是感冒之故,陶咏然很快地沉沉睡去。 东方神坐在床边,看著她熟睡的脸,情下自禁的伸手抚摸。 细致的触感犹如上好的丝绒,令他暗自赞叹。 她的姿色比下上他以往任何一位女友,但个性却是他遇过最独特的。 一个小小的躯体,竟有如此强韧的生命力。 只是她眉宇问的愁绪,到底从何而来? 对一个女人感到好奇,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也讶异,她的话对他有著莫名的影响力。 “东方……” 细碎的梦呓,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阖下眸,低头吻住她微启的唇。 他不会像其他四位好友一样,对自己的感情不诚实——至少,他敢承认自己当下的感情。 悠悠醒来,少了头痛的折磨,陶咏然觉得通体舒畅。 睁开眼,一片白映入眼帘,一时间让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若非手上缠了绷带,她几乎要以为那令她难堪的耳光、在众人前出尽洋相,还有他的出现,都只是一场梦。 他终究还是定了,在她需要他陪伴的时候。 她露出一抹苦笑,硬是压抑住盈满眼眶的泪。 掀开棉被下床,慢慢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微熹的天色笼罩著阴霾。 现在回家梳洗一番,再赶到公司应该还来得及,今天她还有好多新闻要跑。 只是——她随身的包包呢?她翻遍整间房,遍寻下著。 老天真要绝她下成?什么倒楣事都让她给碰上。 枯坐在床上,陶咏然沮丧万分。 “喀嚓”的一声,门被打开,一位长相甜美的护士提著点滴进来。 “咦?你怎么起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陶咏然对著小护士轻轻一笑。 “怎么会没事,你营养下良,身体很虚弱呢!” 护士小姐端著架子反驳她的话,陶咏然却因此羞红了脸。 在富足安乐的台湾,还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营养不良”呢? 护士一边吊起点滴瓶,一边客气的催促。“小姐,麻烦你躺好。” 陶咏然感到困窘。“我真的没事了。”她接续道:“请问,这间病房一晚要多少钱?” “嗯?”护士小姐疑惑的看著她,下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嗯?”很奇怪吗?陶咏然的脸更红了。 “听说你是被狂神抱进来的?”护士小姐话锋一转,流露出年轻女孩的八卦本性。“是不是真的?” 她一早来医院时,听晚班和大夜班的同事都在聊这件事哩! 她也好想见狂神本人喔!听说比电视上、杂志上还要帅奸几倍。 陶咏然呐呐的点点头。 “啊——好羡慕哦!这辈子能被那么帅的男人抱一次,死而无憾了。” 小护士双手捧心,夸张的嚷嚷。 陶咏然下禁哑然失笑,笑里夹杂著苦涩。 比起小女生的愿望,她显然太过贪心了—— 竟然还要求他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开始贪求他的关怀。 小护士叽哩呱啦的又问了陶咏然一堆问题,全部都跟狂神脱离不了关系。 “对不起,我得走了。”陶咏然好不容易逮到空档插嘴。 “不行,要把点滴打完才行。” 一回归正题,护七又敛起笑意,坚持她的立场。 陶咏然当然没那么听话。“对不起。”一溜烟的跑掉了。 陶咏然问过柜台结帐的小姐,说是狂神已经把费用付清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否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启齿,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离开医院前,她瞄了眼墙上的钟,已是早上八点多了。 她连打电话的零钱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她缩著脖子沿路走回公司。 而拎著早餐回医院的东方神,迎接他的是一室冶清。 那该死的笨女人,到底还要让他“追”多久,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了。 只要他的目的达成,她的死活再也跟他毫无瓜葛。 东方神在扑空之后,赌气的想。 陶咏然忍著饥饿,走了约莫五十分钟的路程,若下是意志力过人,恐怕又要昏倒被送回医院了。 进到办公室,大伙都停下手边的工作,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她+ 还没坐下,总经理就像箭矢般朝她而来。“陶咏然,马上把东西收一收。” “嗄?” “今天开始,你不必跑新闻了。”总经理沉声宣布。 一股不样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宣判。 “我就说,你根本不是当记者的料。”总经理继续说著残酷的话,没顾虑到她的心情。 “叫你去跑个新闻,居然有办法惹毛当今的大红人、大摇钱树——珍珠小姐,你脑袋装屎啊!要是再让你跑下去,人都被你得罪光了啦!” 轰!对陶咏然而言,这不啻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八成是珍珠告的状吧!不晓得把她说得多恶劣…… 所谓祸不单行,她又印证了一句成语,陶咏然在心底自嘲。 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了。 “对不起,造成大家的困扰。” 恳求、哭泣都免了,再继续撑下去,她只会输得更难看而已。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总经理从口袋里抽出薪资袋,扔在桌上。 陶咏然拿起薪资袋,黯然的离开。 漫无目的走在路上,迎面袭来的刺骨寒风,虽然衣著单薄却不觉得冷。 这世上,还有哪里比她的心更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喃喃背诵著,试图安慰自己,让自己看开些。 一连串的打击与失去,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一流大学毕业又怎样?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还是只能做个看人家脸色行事的小职员。 前途茫茫,孤单袭身,陶咏然忍不住站在街头,掩面哭泣。 第八章 陶咏然从安养院探望完母亲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多。 住进安养院,是母亲要求的,她说那里有伴可以陪她聊天,但陶咏然晓得母亲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造成她的负担。 两人为了这件事僵持了好久,后来她发现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确实不安全,才不舍的将她送到颇受好评的基督教会附属安养院。 每隔两、三天,她就会去探视母亲。 她当然没告诉母亲她被革职的消息,这种不快乐的事,她默默承受就好。 母亲年纪大了,没必要再让她操心。 今晚的巷子格外漆黑,连唯二盏路灯也罢工了。 不期然,她又想起了那只瘦弱无依的小狗。 希望,它是被有心人带走了。 这也是她的心声,希望有天能出现有心人,好好爱护她、珍惜她、真心真意爱著她…… 爱呵!容易吓跑男人的字眼,却是女人一辈子的奢求。 拾级而上,回到小且旧、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的小窝,洗过热水澡后,身子温暖许多。 打开衣橱欲拿出披肩,眼角余光瞥见男性西装外套,和美丽的粉红色礼服,记忆依旧鲜明,她的心却荒芜一片。 她放回披肩,取下西装外套,走到客厅里的懒骨头旁坐下。 将质地上好的外套凑在鼻端嗅著,残留的檀香气味醺醉了她的神志、也醺出了她的泪。 她怎么会像个小孩似的,动下动就掉眼泪? 紧紧搂著外套,想像著这件外套王人结实、硬朗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里,那股无可言喻的安全感…… 她这辈子,大概只有暗恋的份了吧! 既然无法抑制悲伤,就让它尽情满溢,将她淹没。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电铃骤然响起,陶咏然擦干泪痕,狐疑的前去应门。 “哪位?” “咏然是我,镇玮。”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敢开门。“怎么有空来,有事吗,,”她的口吻淡如水。 “你还好吗?昨晚……”顾镇玮嗫嚅道。 “嗯,我没事。”陶咏然的心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云淡风轻的宛如在谈论天气般无关紧要。 “那个……呃……”顾镇璋突然吞吐起来。 “嗯?”其实,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我最近工作很忙,而且经纪人要我……”他努力搜索恰当的字眼,说明他的处境。 “要你和我分手,是吗?”她竟然微笑的说。 她晓得这只是他分手的借口,事实上,他也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迷恋上了珍珠。 她该感到安慰的,至少,他还愿意编造谎言欺骗她。 顾镇玮颔首。 尔后,陷入一阵缄默。 “你跟狂神,好像很要好?”他开口试探。 “我跟他没关系。”她否认。 “可是……”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祝你顺利。” 说罢,她便关上门,闭著眼靠在门板,用力深呼吸。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次,她连自己都失去了。她的心,遗落在某个人身上,暂时收不回来…… “叮咚、叮咚、叮咚——”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又赫然作响。 愣了一会,她猛地拉开门,视线所及并没有人,倒是脚边多出个纸箱,而且里头仿佛有东西在动。 她怯怯的打开箱子,里头一团小毛球正蜷在角落睡觉。 陶咏然露出欣喜的笑靥,不管是否会吵醒小毛球,温柔的将小毛球抱入怀里,用下巴摩挲它干净、细柔的毛。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对著小毛球——那晚在巷子里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低喃。 它一身舒爽,而且也变胖了呢! 明明开心极了,可是泪却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小狗睁著惺忪的圆眼睛,奸奇的打量她。 她破涕为笑,将彻狗拥得更紧。 “你这样我会吃醋哦!” 蓦地,黑暗中传来悦耳的男音,敲击她的心脏。 陶咏然站起身,蓄泪的眼迎向高她不只一个头的男人。 东方神炯亮的眸,瞬也不瞬的瞅著她。“想要它和你的包包,就请我进去喝杯咖啡。” 他晃了晃手中有些破旧的包包,当作筹码。 她一脸素净、头发呈半干状态,身上还飘散著一股淡雅的清香,被泪水洗过而明亮的双眼,在在令他栘下开眼。 他一定是著了魔,才会一天没见到她就想念万分。 “我没有咖啡。”她垂著颈子,不去看令她怦然心动的俊逸面容。 “喝什么都好,总之我就是要进去。”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见她没有移动的意思,东方神倏地抢过小狗,作势要离开。 “等等……”陶咏然忙下迭拉住他。 他挑挑眉,等她开口。 “如果你想喝咖啡,我可以请你到外面喝。”她螓首低垂,呐呐的说。 这样的说法著实诡异——一贫如洗的穷鬼,居然要请客,对象还是高高在上,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狂神?! “我只想进去里头喝。”东方神存心跟她卯上。“还有,跟我说话时,记得看著我。” 他一字一字的说,语气透著浓烈的不悦。 陶咏然嘟起小嘴,屈服在他的威严之下。“请进。” 她敞开门,等他进去后把门关上,尾随在他后头。 打从他入内,陶咏然便开始局促不安。 这种地方和高贵的他,一点部下搭轧。 低矮的天花板、窄小的空间,给身高超过一八0的东方神十足压迫感。 他扫视著四周环境,眼尖的发现懒骨头上的西装外套。 他缓缓勾起嘴角。 顺著他的视线望去,陶咏然霎时脸红。 “在想我?” 他问得露骨直接,故意捉弄她。 她面红耳赤,闪躲他如黑洞般的眼。“我去泡茶。”像只鸵鸟般逃走。 东方神把狗放在懒骨头上,自己也一并坐下。 空间虽小,但她倒整理得井然有序,不至于让人不舒服。 几分钟过后,陶咏然端著一过壶茶出来,还有一小盘饼干。 她斟好热腾腾的茶,摆在茶几上。“我只有茶包……” 听得出来,她真的感到困窘。 他不以为忤的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唔……勉强可以接受。”又拿了块饼干,咬了一半。“很香,哪买的?” “我做的。” 陶咏然瞄了他一眼,被他轻松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 “原来你也有优点。”他吃完,又拿了一块。 面对这样的赞美,陶咏然完全无法反应。 “你不是很会说话?怎么不讲了?”他挪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带剌的言语。 听著他坏心眼的调侃,她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温暖的情绪充满胸臆。 为她孤寂的心,注入一点点生气。 或者该说,只要有他在身旁,即使彼此不言不语,她也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如此深深眷恋著他? 他越真实,她就越害怕;害怕哪天一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 她再也触摸不到他、无法面对面和他说话…… 矛盾的心理,敦她下晓得该毫无保留的付出,抑或筑起心墙,将自己关在象牙塔中,杜绝所有访客。 “为什么?”她下经意的脱口而出。 “什么为什么?”没头没尾的,他虽然聪明盖世,可却没有猜心的特异功能。 “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共处一室,面对面说话?” 万人迷的他,身边应该有很多美女包围著他、讨奸他。而他此刻应该身于豪宅中,佳人在抱,享受美酒、美食。 怎么会反而坐在这又小又乱的斗室里,暍著廉价的茶包,啃著她做的饼干? 甚至,以他们悬殊的身分而言,这辈子部下可能相识。 她依然是平凡自得的井底之蛙,依旧认定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而下会傻得把心系在他身上。 她下懂,真的下懂。到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突然成了哲学家?”他嗤笑。 “我是很认真的。”陶咏然不自觉的提高音量。 她认真、严肃的神情,使他敛起雅痞的笑容,正视她。 “为什么我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他把问题丢回去给她。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哪!”她答得理所当然。 他撇唇讥笑。“不同世界?怎么,难道你是外星人?” 他答得很幽默,但她笑下出来。 “你知道我的意思。”陶咏然垮下肩,喟叹一声。 “然后呢?” 东方神跷著二郎腿,满不在乎的态度和她的悒郁呈强烈对比。 “别跟我说什么门不当互不对之类,狗屁倒灶的话。”他沉声补充。 “不是……” 这也是重点之一没错,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厘清。 “陶咏然,有话就说,别蘑菇。”他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低吼。 她抿著唇,思忖著该如何启齿。 “你对我……” 他挑眉,静候她的下文。 “叮咚、叮咚、叮咚——” 以往她的门铃几乎是装饰用的,今晚却特别忙碌。 陶咏然到嘴的话,硬是咽回肚子里,转身去应门。 随后,她捧著宅急便的纸盒回到客厅。 两人对看一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撕开封口的胶带。 “啊——”她尖叫,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东方神还来下及发问,只见一只只又肥又大的深褐色蟑螂摇晃著触角,从纸盒里爬出来。 小强数量之多,很快地爬满整个桌子,在地上爬行…… 甚至有一只小强……要说是“大强”也不为过,还爬到她的脚上,吓得她花容失色,歇斯底里的乱叫,情绪完全失控。 东方神抓起一旁的外套,把恶心的蟑螂挥开,二话不说便将又叫又跳的陶咏然拦腰抱起,往门外冲。 “狗……”泪花在她眼中乱转,即使吓疯了,却还惦记著失而复得的小狗。 拿她的眼泪没辄,他放下她,又踅回去把彻“解救”出来。 “啊——”她又尖叫,她看到他肩上栖息了一只小强。 东方神脱下外套用力一甩,攀附在高级布料上的小强,不知掉到哪个角落,继续它未完的生涯。 “还愣在这干嘛!快走。” 他怒斥,一手搂著狗,一手牵著她的柔荑冲下楼,离开公寓。 即使已坐在东方神的跑车里,陶咏然依旧惊魂未甫,哭得像泪人儿似的。 一般来讲,男人最讨厌女人哭,东方神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唯独陶咏然有特权。哭泣中的她,格外有女人味,娇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掌心呵护、疼惜。 这样才像个女人。 不知为何,他竟有种成就感——征服的成就感。 只有他看得到她脆弱、无助的表情,歇斯底里尖叫的样子。 “哈啾——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对不起。”她抽噎的道歉。 “哭够了?”他觑了她一眼,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可爱极了。“这样,算不算是所谓的‘破嚏为笑’?” 他擅自窜改成语,让陶咏然会心一笑。 “谢谢。”她奸像常向他道歉、道谢。 “嗯。”东方神轻轻的应了声,接受她的致谢。 然后,两人一路沉默,但空气里隐隐流动的暧昧情意,久久不散。 东方神载她到帝王饭店,让她住进昂贵的总统套房。 “明天我会请人送换洗衣物过来,你暂时住在这,我再替你找房子。” 他已经都为她盘算好了。 殊不知自己情不自禁的温柔与体贴,已超越了对待猎物应有的范畴,这根本是对待情人的眷宠。 今晚特地去找她的目的,他完全抛至九霄云外。 “不要走……”陶咏然情急的从身后环住他瘦削的腰,脸贴在他微热的背上。 她无法再隐藏自己泛滥的感情,她希望他陪在她身边…… 东方神黯下瞳眸,并不排斥她的举动。 她抱得他好紧,深怕他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女性柔软的胸脯,隔著衬衫贴著他背脊,刺激著他的感官。 他的呼吸逐渐浓厚起来。 “留下来陪我。”陶咏然低喃,红唇大胆的亲吻他结实的背。 他无法按捺,回身低首攫获她惹火的唇办,热情吸吮。 四唇相贴,进发出前所未有的火花—— 第九章 热辣辣的吻,需索著对方滚烫的唇,传递著彼此热切的情感。 双双倒向柔软的席梦思大床,陶咏然化被动为主动,环住他的颈项,狭长美丽的凤眼半启,被吻得红艳艳的小嘴,轻啄他性感的薄唇。 东方神眯著眼,一方面享受她细嫩的芳唇,另一方面,大掌则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移。 他的手所到之处,都让她冒起小疙瘩,神经紧绷。 “东方……”她柔柔低唤著,唯独她能唤的称呼。 东方神不满足于她的唇,逐渐往其他部位转移,吻遍她小巧的五官,来到滑嫩的瓷颈、突起的锁骨,制造出一枚枚鲜红印记。 陶咏然仰著头,承接他绵绵下绝的攻势。 他的手钻进她的衣服下摆,感受她腰部的玲珑曲线。 陶咏然面红耳赤的将自己埋进他的肩窝,闭眼汲取他身上的檀香气味,令她心荡神驰。 从未有过的充实感和喜悦,充盈著她的四肢百骸,原来,和心爱的男人肌肤相亲,是这么美妙而幸福。 “手还痛吗?”他轻抚她缠著绷带的手臂,哑声问道。 她摇头,唇边绽开一朵可爱的笑容。 东方神再度含住她的玫瑰唇瓣,在她没有注意下,熟练的解开她的粉红内衣,也方便他更进一步掠夺。 光裸的肌肤接触到冶空气,陶咏然微颤,搭著他的危头往他怀里依偎。 她下意识的动作,对东方神而言,不啻是一种鼓励,掹地,他一挺身,将火烫的硬杵,送进她从未有人造访的宝贵秘地,一举冲破代表纯洁的薄膜。 这是他第一次没做任何“安全措施”,便和女人翻云覆雨。 “呜——”晶莹的泪溢出她的眼角。 她只能紧紧攀附著他,感受他和她一样炽人的体温。 东方神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拥有她的男人,心中掀起一阵狂喜。 “咏然……”他嗄哑的反覆低唤她的各。 “咏然,说你爱我,说!” 即使在欢爱中,他仍不改其霸道、自负的本性,沙哑命令著。 “我爱你……我爱你……啊——” 她吐露藏在心底的爱意,得到的奖励是他更猛鹅的冲刺。 陶咏然紧抱著他,用心感受他的存在。 而东方神则在最后几次冲刺后,紧紧的搂住她,低吼一声,在她体内释放浊白的精华。 两人气喘吁吁相拥著,充满情欲的空间霎时恢复宁静,仅剩彼此的心跳,回荡在各自的耳边。 他垂下眼,觑著她柔美的脸蛋,她也星眸微张,痴迷的凝睇他俊逸的脸庞。 他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鼻尖和紧闭的小嘴,均匀的呼吸声,让他感到格外平静……与幸福。 无声胜有声的美妙氛围,在门板被贸然打开后烟消云散。 “你们……” 东方神连忙为她盖上蚕丝被,遮掩她诱人的春光。 “怎么可能?!”不知情而登堂入室的珍珠,瞪大美眸,不可思议的惊呼。 他一时大意,忘了收回给予她自由出入的特权,才会造成现下尴尬的局面。 “出去。”他板著脸,沉声下令。 “神,你怎么会和那个贱女……” 珍珠话未竞,便被东方神吼回去。“马上滚出去。” 珍珠猛摇头,没料到他居然为了一个丑八怪赶走她。 他们是何时在一起的?那个贱女人,现在应该正和她送的小礼物——一盒蟑螂奋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她的男人抱在一起? 她不甘心! “出去!”他的黑眸跳动著危险的光芒。“甄宝萝,别惹毛我。”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语气非常森冷。 “神……”珍珠一脸凄楚,恶狠狠的目光射向陶咏然。 “还是你想留下来观赏?”东方神扬起嘴角,眼神却异常冰冷。 “陶咏然,你这下贱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珍珠咬牙切齿的丢下这些话后,愤愤的离去。 “没事,睡吧!”东方神爱怜的亲吻陶咏然光洁的额头,那柔声安慰,和刚才冷冽的态度截然不同。 “东方……”她像只小猫般紧偎著他,过分的美好反而令她患得患失。 这样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思及此,她便不由自主的感到惶恐、无助。 “我爱你。”如果当下不说,她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能亲口告诉他。 她坐起身被子顺势滑落,任由一丝不挂的困体在他面前展露。 她跪在他双腿间,啄吻他微抿的唇,成功的挑起他甫平息的欲火。 东方神把她压回床上,甚至还破天荒的躺在她身边,与她同床共眠,一觉到天亮。 无关乎任何目的,纯粹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恋延伸,交换彼此心意的夜晚。 早起,是东方神从小养成的习惯,才刚过七点,他已悠悠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看向身畔那张安详、柔和的睡颜,唇线弯成好看的弧,好梦正酣。 他悄然翻身下床,没有惊动她。 光著身体到浴室约莫半个钟头再出来,他已整理好仪容,神清气爽。 他走出卧室步至客厅,拿起电话交代饭店服务生,找人到他报的地址消毒。 然后又拨给特助,吩咐他找环境清幽的房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特助嗯嗯啊啊的,不晓得听进去没。 “你这只特猪,把我的话重复一遍。”东方神口气下佳的低咆。 被他一吼,瞌睡虫立刻逃之天天,特助完全苏醒。 结束通话,他踱至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让近日难得的阳光洒满一室。 昨夜失控的画面,在他脑海重新放映。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禁不起她的挑逗、而且用这种方式证实她的感情。 他应该感到高兴,他已经达成游戏宗旨——让猎物爱上他。 接下来,他该做的就是甩掉她。 但一思及她泪眼婆娑、浑身发抖的软弱模样,他竟开始犹豫不决、于心不忍。 鲜少叹气的他,不禁吐了口长气。 忽地,门被打开来,打断他的思绪。 “神,你果然已经醒了。”珍珠娇滴滴的嗓音,如花似玉的脸上挂著灿烂的笑容,与昨晚母夜叉的形象有著天壤之别。 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珍珠多少也了解他的生活习性。 东方神情神淡漠,瞥了来者一眼。 “东方先生您好,我是顾镇玮,您还记得我吗?” 珍珠还带了个随行同伴,便是目前渐渐尝到走红滋味的顾镇玮。 “不记得。”东方神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回答。 顾镇玮脸一红,干笑道:“当然,东方先生您日理万机,不记得我也是理所当然。”顺便为自己找台阶下。 “废话少说。”东方神简单一句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镇玮有事要告诉你。”珍珠连忙接腔。 “有话快说。”他坐下来靠著椅背,有些烦躁。 “其实咏然接近您是有原因的。” 顾镇玮瞄了他一眼,见一脸阴霾的东方神没开口阻止,才敢继续往下说。 他把当初要陶咏然拜托狂神提拔的事转述,中间还自行加油添醋,说得天花乱坠。 “所以,神,那个贱女人根本只是在利用你!”珍珠义愤填膺的下结论。 “咏然她负债好几百万,每个月还要给住在安养院的母亲生活费,她接近您的居心昭然若揭。” 顾镇玮滔滔不绝的诉说,把他知道的都挖出来当八卦聊。 越听,东方神眉宇间越笼罩著化不开的乌云。 “神,你千万别被那个丑女人骗了呀!这有损你的英名。”珍珠又随后补充。 两人像在唱双簧似的一搭一唱,配合无间。 “说够没?说完就滚出去。” 东方神瞪著他们,阗黑的眼眸有火苗跳跃,声调比冰还冻人。 “神……”珍珠还想说什么,最后仍屈服在他冷冽的眼神下,临走前珍珠的磁卡被收了回去。 两人才走下久,门外响起剥啄声。 东方神气恼的怒拍枫木茶几,不可讳言的,刚刚的一席话,已严重影响他的心绪。 “神,你在吧?”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松开盾心的结,拿起摇控器一按,房门应声开启。 进来的正是帝王饭店的主人——阎帝,颜子尧。 “怎么连你也这么早起?”看到好友,东方神的神情柔缓许多。 颜子尧大剌剌的入座。“急著告诉你一件天大的消息。” 东方神白了他一眼,啐道:“绝对不是啥好事。” “皇已经达成目标了。”颜子尧凉凉的说:“所以,你、输、了。”这才是重点。 “什么时候的事?”东方神一脸下敢置信。 “前天。”刚好是他回纽约的那天。 “shit!”他低咒。“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今天是什么鸟日子,一早起床就诸事不吉。 “吃了炸药?”颜子尧明知故问。“别忘了记者会等著你。” “你可以滚了。”东方神才不管对方是谁,照样炮轰。 颜子尧噙著笑,不在意的告辞。 什么狗屁游戏!他是输家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哼!一切都结束了。 他唤来服务生,留下一纸信封后,愤然而去。 第十章 陶咏然醒来时,已趋中午时分。 偌大的床铺只有她一个人,一阵失落袭上心头。 呆了半晌,她才蹑手蹑脚的走到浴室,深怕突然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似的。 她盯著手上的纱布,忆及昨夜的疯狂。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丝毫没弄痛她,回想起自己露骨的告白,不禁全身烧红。 梳洗后,她抱著犹窝在床下呼呼大睡的小毛球,寻找东方神。 找遍了宽阔的总统套房,就是不见他俊挺的身影。 陶咏然不由得心慌。 她鼓起勇气到柜台询问,但得到的答案教她心碎。 “陶小姐,这是东方先生留给您的,请您收下。”服务生把信封交给她。 她撕开信封,抽出内容物一看,泪水立刻凝聚。 一张支票一苍劲有力的笔迹,写著她一辈子也赚不了的金额。 她不是傻瓜,当然懂得他的意思。 陶咏然抿著唇,不让泪水滑落,哽咽的对服务生说:“请你把东西还给他。” 然后,踩著虚浮的脚步离开。 她紧紧抱著拘,魂不附体的游走在路上。 陶咏然不知道能上哪去,没有人可以联络,她只能像个孤魂野鬼般胡乱游荡。 最后,还是带著狗,回到满屋子小强的铁皮屋去。 令她意外的是,房子很干净,别说是小强的踪影,连粒灰尘都找不到。 是他请人整理过的吗? 一想起他,陶咏然隐藏许久的情绪,完全崩溃,埋在膝问泣不成声。 她的世界彻底坍塌瓦解,徒留一片废墟,荒芜凄凉。 她的心破了好大一个洞,好痛、好痛,痛到麻痹了知觉…… 自从那天离开饭店后,东方神即刻动身前往纽约,专心投入工作,认真的程度已完全不管好友的揶揄、嘲讽或催促他召开记者会认输,就连绯闻也一并省了。 每天与工作为伍,赚进天文数字的钱,但他依旧觉得空虚,心里某个地方总是填不满。 他不愿细想,不敢追究原因。 他的反常,连东方老爷也觉得诧异,连夜把爱孙召回台湾。 一出关,等候多时的记者蜂拥而上,东方神戴著墨镜,俊逸挺拔的模样成为摄影机追逐的焦点。 任凭身后记者亦步亦趋,他仍一语不发。 无心一瞥,看到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背对著他,混杂在记者堆里。 他的脚像是有意识般,朝女孩笔直而去,恰巧女孩也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啊——狂神——”女孩当场尖叫。 不是她!失望过后是更大的愤怒——惹毛他的对象,则是他自己。 好不容易走出机场,东方家的司机已久候多时,他旋即跳上车扬长而去。 “到帝王饭店。”摆脱记者的跟踪,东方神突然吩咐司机。 “可是,老爷子要见您……”司机十分为难。 “先去饭店,马上就走。”他冷淡的腔调,听下出他此刻的心情,其实正剧烈起伏。 “是。” 他一踏入饭店,服务生即刻趋前恭迎大驾。 末等他开口,服务生抢先一步。“东方先生,这是您那天交代的东西,陶小姐她要我退还给您。” 服务生把那纸信封端在掌心里。 东方神藏在墨镜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愕,隔了几秒才接过信封。 “她……有没有说什么?” “陶小姐只要我把东西还给您,并没有多说什么。”服务生秉实以告。 “她离开之后,有再回来过吧?”他又问。 “没有。” 得到的答案依旧不如他所预期的。 沮丧的回到车上,东方神抽出支票,将它撕得支离破碎。 回到豪宅,他并末向东方老爷请安,而是开著他的跑车,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昏沉沈的醒过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陶咏然张开红肿的眼,蜷缩在客厅里的懒骨头上。 她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一天里,大概只有两、三个小时是清醒的,醒的时候又像行尸走肉,除了心痛与呼吸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不饿、不渴,再也流不出泪。 黑暗中,小狗呜呜的叫声,梢稍唤回了她远扬的心。 她打开灯,赫然惊觉狗狗的碗里空无一物,没饲料、水也一滴不剩。 “对不起……”她为自己的疏忽而惭愧。“姐姐马上去买给你吃,对不起。” 陶咏然替狗狗lucky斟满水,等它解完渴,顺道牵它外出散步、解大小便。 然后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购买狗食、再采买几碗泡面、罐头。 趁著她不注意之际,lucky好奇的东张西望,一不小心居然跟在其他客人的后头走出商店。 它可爱的模样,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其中一对年轻情侣还想将它抱走—— “它是我的。” 年轻情侣看著眼前西装笔挺、在晚上犹戴著墨镜的男子,觉得十分怪异,连忙把狗塞给对方。 男子抱著狗,目光注视著商店里尚在选购东西的陶咏然好一会,才回到停在附近的车,视线仍未离开商店。 结完帐的陶咏然,后知后觉的发现狗狗不见了,就像“他”一样凭空消失了。 “lucky?lucky?你在哪里?”她四下张望,频频唤著狗狗的名字。 她消瘦的身影穿梭在马路上,最后,她放弃寻觅,从头到尾没掉下一滴泪。 抱走lucky的男人,仅是坐在车上冷眼旁观,压抑著下车的冲动,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陶咏然的意志更加消沉,本就娇弱的她,又整整瘦了一图。 在小狗走失后,她清醒的时间比之前还长,每天都会出门寻找狗儿的踪迹。 她精神恍惚,导致常常险象环生,教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失魂落魄的她,完全没察觉有辆名贵跑车跟在她后头。 走累了,她停在一家商店外头,玻璃中映照出的人影——头发散乱、眼神涣散又瘦骨如柴的女人,狠狠吓了她一跳。 这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人是她吗?陶咏然几乎要认不出来。 她再也不是坚强的陶咏然。没有斗志、消极悲伤,却忘了自卑。 只不过是失恋而已啊!为什么不能重新振作,好好经营生活…… 地球依旧旋转,没有任何人因此而改变。 失去目前唯一能和她作伴的狗,也等于切断了她对“他”的眷恋。 擦干泪痕,陶咏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摇摇晃晃的可爱小身躯。 “lucky!”她欣喜的将掠过眼前的狗狗,紧紧拥在怀中,用脸颊摩挲它毛绒绒的头部,嘴里喃喃的说:“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她以为话里的玄机,只有她懂—— 殊不知,她的颓丧和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在“某个人”的心版上,难以忘怀。 狗狗能二度失而复得,是近期内对陶咏然而言,最值得庆幸及高兴的事。 不过,也仅止于如此。 买了几份报纸,带著狗狗回到家,在它碗中倒了满满的饲料,而她则蹲在一旁看它进食,觉得好满足。 翻开报纸的求职栏,看到合适、有兴趣的便用红笔圈下来,等明天一早再拨电话询问。 不知不觉,黑夜又悄然降临。 揉揉酸涩的眼,逗弄了一下狗狗,她下厨煮了一碗面,呼噜呼噜的吃起来。 今晚,她找回了一点点自我。 填饱肚子后,她靠著懒骨头,闭眼小憩。 很凑巧的,门铃叮咚作响,叨扰她的休息。 事实上,这几天仍不断有人差宅急便送东西来,有了上一次恐怖的经验,陶咏然说什么也不签收。 间隔了一天,她以为对方死心了,没想到今晚又来了。 她问过宅急便的送货员,是谁寄的货,但对方的答覆也千篇一律:不知道。 纵使如此,陶咏然的心里还是有个谱。 电铃声持续不断,大有跟她杠上的意味。 她有点生气,板著脸打开门,这回面对她的,不是宅急便送货员,而是——一条活生生、正吐著舌信的蛇! 她当场傻眼,连尖叫都忘了。就连一抹仓皇逃逸的黑影,她都没注意到。 几秒钟后,她才拔声大叫,用力关上门,飞也似的冲回卧房,躲进被窝颤抖。 她全然崩溃。 一整晚,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就怕那滑溜溜、恶心的冷血动物,会钻进屋里,她不得不硬撑到天亮。 就算渴了、饿了,也不敢离开床一步。 更遑论响个不停的门铃声,她捣著耳朵,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直至房东拿著备分钥匙进来,在客厅嚷嚷,她才壮起胆子出去。 房东一见到她,立刻指著她的鼻子数落。“刚刚有人报警,抓了一条蛇,邻居投诉说是从你这爬下去的。我不是说过这里下能养宠物,你怎么还养狗?!” 陶咏然完全没有申诉的余地。 “我的房子不租给你了,反正租约快到期了,我看你也缴不出房租来,明天你就给我搬出去。”房东直截了当赶人。 “请你给我时间找房子……”陶咏然苦著小脸,恳求道。 “受人之托”的房东,不容置喙的拒绝她的请求。 “我说明天就明天,没得商量。” 房东以最凶恶的口气说完后,便摇著大屁股离开。 陶咏然没怀疑向来温和慈善的房东,为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更不可能知道,门外有个气质出众、长得又帅的男子,拿了一叠白花花的钞票打赏房东。 她跌坐在地,顿时感到可笑无比。 如果有比“倒楣”的竞赛,相信她一定榜上有名,而且还各列前茅。 “宝贝,我们快要流落街头了……” 她抱起狗狗,无声叹息。 心想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也下能改变现况。与其坐著发愁,倒不如打起精神、找事情让自己忙禄。有个生活重心,就下容易胡思乱想。 翻开昨天买的报纸,她逐一拨电话给从求职栏圈选的公司。 黑幕落下,整个大地笼罩在黑暗里。 陶咏然已经著手整理家当,但只收拾重要的物品。 毕竟,住处还没有著落,带太多反而是累赘、负担。 她真的要流落街头了吗?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中盘旋。 时间渐渐逼近,她也越茫然无措、旁徨无助。 坐在床上,盯著美丽的小礼服和高跟鞋,过往的记忆如潮水将她淹没,连房间多了一个人也浑然不觉。 收回远扬的思绪,猛一抬头一吓! “终于发现我了?”东方神逐步逼近她,脸色阴沈的可怕。 陶咏然呆住,心脏彷佛也跟著静止跳动,完全忘了问他怎么进来的。 会是她思念过度导致的幻觉吗? “你……唔……” 东方神堵住她微启的菱唇,释放这几天来积压的情感。饥渴的在她没几两肉的身上抚摸。 “不要这样……”偷到空隙,陶咏然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推拒著他粗暴的吻和抚摸。 “你这该死的笨女人!”他咬牙切齿的在她唇边低咒。 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也不敢妄动,深怕他在下一秒钟便消失无踪。 “为什么不开口求我?” 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她一等她开口求他帮她、求他回心转意。 但却一再失望,她宁愿独自承受一切苦难、困境,就是不愿意向他低头。 陶咏然瞪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认栽了。“陶咏然,看著我。”他抬高她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四目相接。 她的眼中,有惶恐、有诧异,还有满满的情意。 “你爱不爱我?”他的口气强硬,活像警察在质问犯人。 陶咏然怔愣住,久久无法回神。 他耐著性子再问一遍。“你爱不爱我?”口气更糟了。 她几不可察的颔首。 “说话!”东方神捧著她的颊冶声命令。 “我爱你。”她哽咽难语。 他狠狠吻住她,发泄满溢的爱。“再说一次。” 她早已哭成泪人儿,抽抽噎噎的拼凑出他想听的话。“我爱你。” 东方神将她红肿的唇办纳入口中,辗转吸吮、舔咬。 直到彼此都快透下过气,他才松开她。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求我?”他凝睇著她,俊美的脸庞夹杂一丝痛楚和下舍。“为什么你非得那么倔强?” “东方……” 陶咏然唤著占领她的心、为所欲为的男人,凋萎的心又活了过来。 他的手拂过敦他念念不忘的眼、鼻相唇,声音嗄哑。“真是自食恶果。” 他以为将她逼到无路可退,她便会放下身段,结果却反过来整到自己。 她有点听不懂他的喃喃自语。“东方……” “求我不要离开你。”东方神语气相当坚决。 他已经输了,再怎么样也要保住男人的面子,属于狂神的骄傲。 陶咏然豁然开朗,露出久违的笑容。“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是你求我的哦!”他锁著她的腰,再一次确认。 她肯定、用力的点头。 满足了尊严,扳回了颜面,东方神专心品尝想念已久的芳唇,也重温身下娇美的胴体,带给他的幸福和愉悦。 至于珍珠和顾镇玮,两人联手抹黑、送蟑螂的种种恶行,被东方神得知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那条蛇……嗯!神曰不可说。 尾声 当全球传媒,还乐此不疲的报导五位商场贵公子的恋情之际,五位男主角又悄悄聚在一起把酒言欢,相互调侃。 “我们再来打个睹。”狩猎游戏的最大输家东方神,不服输的提出平反机会。 “睹什么?”虐君一樊御丞意兴阑珊的随口问问。 “来赌谁的女人先怀孕。”狂神得意的道出游戏宗旨。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在兴奋些什么。 “怎么,不敢接受挑战?”狂神痞痞的挑衅。 “我也要参加。”翩然现身的樊御妃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亦想加入赌局。 “不准!”樊御丞首先反对。 和她年纪相仿的狂神,耸耸肩。“我不反对。” 樊御妃绽放绝丽的笑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加入他们的同乐会,畅快豪饮。 她的话,没人当真,只当她是顽皮开玩笑。 另一场赌局,在聚会结东后热烈展开—— 【全书完】 后记 卉声卉影——你是我的品牌 ⊙辛卉 终于,把五位贵公子全部出清了。也很凑巧地,恰逢岁末年终。 不知道,dear们对卉的“贵公子的猎物”是否还喜爱? 一开始,本预定第三本是狂神,而冰块男排在最后。 就在卉写完虐君后,突然打电话给编编,告诉她我要调换顺序。 结果,嘿……卉在写邪尊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折磨—— 不同时间写相同的角色,当下的心情不同,呈现出来的感觉便会截然不同。 卉也只能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吧! 有时候,剧情铺陈,完全不照卉先前所拟定的,卉也不会硬是强求他们遵照卉的脚本走,[其实,是自己懒得改吧?] 即便如此,卉还是常常猛抓著头皮,抱著头绞尽脑汁,想不出来,就干脆爬回床上滚来滚去……滚著滚著就……睡著了。 咳咳!肚子饿、想睡觉、爱帅哥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咳咳咳!回归正题。 在写狂神时,卉竟然清不自禁的爱上这家伙,既骄傲又温柔,唔……好羡慕女主角啊! 嘿嘿嘿……卉也来个“辛卉的猎物”好了,从陶咏然身边,把狂神抢过来! “你还有脸说?把我排在最后,想把我抢过来凌迟你吗?” 吓!是、是、是狂神耶! “呃……呵呵呵,是这样的,您没听过‘好酒沈瓮底’呜?像您这么优秀、宇宙无敌、天下无双的花心大萝卜,呃……不对,是大帅哥,当然要摆在最俊压轴咩!” 呼嘘……卉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讨好巴结他。 “哼!花言巧语。” 狂神抖睨卉一眼,嘴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 喔喔喔!真是帅啊!好想偷亲一口哟…… 嗯哼!(偷瞄了一下,四下无人,好——把灯关暗——啾——) 什么?问卉亲哪——?嘿嘿……秘密(羞)。 占完了便宜,卉也该恢复正经,回覆dear们曾问过卉的问题。 首先,是第一个写信给卉、住在新竹的佳佳。 你的信卉收到了,你问:为什么卉想到松松呢?是因为编编姐姐很好吗? 嗯,松松的编编们个个如花似玉,既温柔又专业、又罗嗦……呵!不对!怎么把实话讲出来了。呵呵…… 在众多同性质的出版社里,松松的进步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卉喜欢松松的创新,常常有令人惊喜的改变,对于松松的喜爱,也非三言两语诉得尽的。 松松的好,佳佳和其他dear们可以慢慢体会,相信大家会和卉一样,深爱这么一个大家庭。 佳佳好好用功,只要你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梦想前进,便一定能够实现! 接下来,便是许多dear都很好奇的——卉是不是中信鲸的球迷? (注:中信鲸是中华职棒的一支球队) 是啊是啊!里头的某些‘巧合’,是卉刻意制造的。 如果你/你同是鲸迷,就请不要吝啬,到松松的猫版画里、在卉的专属留言板,给卉打气与鼓励吧!说不定哪天,有机会在球场相遇哩! 卉也要感谢在板上出现的dear—— 雪仙子、黎十明、裴忆、雪凉、美环、靓妹、慧、姿,还有滴儿alisa、可爱的猪头音,卉爱你们哟!你们让卉知道,原来卉并不寂寞。 对一位创作者而言,知道背后有人支持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请你们往后也要一直一直支持卉哦!(深深一鞠躬) 来来来!一人赏一个吻。啵——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哟! 批ㄟ斯:容卉说明一下俊记标题的由来。 第一、这是卉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来自b.a.d的新专辑),所以拿出来替他们打一下歌。瞧!卉多么善良可人啊!^^ 第二、松松就是卉的品牌,卉以松松为荣。深深希望将来有一天,卉能有所成就,让松松以卉为荣,除了卉自身的努力外,当然dear的支持绝不能缺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