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出海归来,我献上世界地图》 第一章 琅琊港口,出海归来 秦王政三十六年,琅琊,码头。 数艘大船横亘于港口之前,船体破败,看起来饱经风霜。 琅琊靠海,这个港口算是大秦最大的出海港口,八年前徐福出海,就是自此处而行。 彼时集大秦之人力物力,修建大量可供出海的大船,领三千童男童女,各类工匠,士卒千余,大小船只上百艘,预备三年的粮食、衣履、药品和耕具,在徐福的带领下入海求仙。 出海之前,始皇更是令大秦锐士于此射杀蛟鱼,以为出海之便利。 彼时可谓是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尔后徐福出海再无音讯,八年时间转瞬即过! 此处码头也再未有过曾经的壮观景象。 秦朝海贸并不发达,约等于零,,伴随着徐福的出海,大秦唯一一只足以跨海航行的船队消失的无影无踪,琅琊的港口又不适宜内陆水运,曾经轰动一时的琅琊港口最终也恢复了宁静。 像是今日十数艘海船靠港,已是近些年来少见的大场面。 “是当年的船队么?”有人探头观望,依稀可见船上悬挂旗帜,迎风飘扬,黑底红字镶黄边,一个秦字正中央。 只不过除了正中央的旗帜看起来较为鲜明以外,其余船只上的旗帜已经破烂不堪,勉强随风飘动。 可以看出来,这些船只隶属于大秦! “徐福出海回来了?” 八年前徐福就是在此出海,本地居民很容易联想起来。 “徐福找到蓬莱仙岛,见到仙人求得仙药了?”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心存疑虑…… 而在大船之上,赵泗踩在甲板之上,看着日思夜想无数次的土地,陷入了沉思。 “回来了……” “虽然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赵泗轻叹一口气,看向码头打量围观的人群,摇头感慨。 他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一个穿越者。 前世沉迷各种极限运动,航海探索,荒野求生,好不容易接了个红牛赞助,打算玩一手孤身环游世界的壮举,不料遇上雷暴,再睁开眼就来到了秦朝,来到了徐福出海为始皇帝求仙船队之上,成为了三千童男童女的其中之一。 赵泗根本没来得及体验大秦的风土人情,面对的就是汪洋大海。 徐福在海上找了一年多,所谓的蓬莱仙山依旧渺无踪迹。 长久的漂泊让船上人员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精神问题,疾病,混乱,以及完不成任务的不安,开始蔓延。 赵泗也凭借自己成年人的头脑和手段,赢得了多数同龄人的信任,成为大多数童子的主心骨。 后来,或许是船上乱象日益增加,徐福已经逐渐无法号令船队,亦或者是因为徐福心知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所谓的蓬莱仙山。 在途经一处平原广泽之地时,徐福心生了自立为王了度余生的想法。 于是,在徐福的蛊惑之下,再加上船员日渐绝望,渴望陆地,船队于扶桑登陆立足。 赵泗知道,徐福找不到长生不老药,更找不到所谓的仙山福地,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彼时他年龄尚小,无力阻止。 并非没有人质疑徐福的决定,也并非没有依旧忠于大秦的义士,只是渴望活下去才是大多数人的本性。 可是赵泗并不想留在扶桑…… 留在扶桑,从此和中原隔绝,或许凭借他在童子们中的威望,日后也能够做一个扶桑的大贵族? 然后呢? 和当地土著通婚?结合?最后繁衍生息? 最后……亲自成为那个罪恶的种族的一部分? 然后被人亲切的称为小日子? 赵泗做不到……尽管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但他依旧不想屈居于小小的扶桑,哪怕穿越了时空,双脚没有踏足诸夏的土地,他的内心就永无安宁。 后来,赵泗日益长大,凭借自身威望头脑,小有名气,倍受徐福信任。 徐福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基本盘实际上是这三千童男童女。 赵泗,也成为了徐福的重点培养对象。 三年之后,赵泗威望渐长,暗中联络心怀故土之士,纠集人手九百,夺船而走。 开启了环游世界之旅…… 得益于上辈子的经历,以及穿越而来的金手指和一些小小的运气。 赵泗成功的在秦朝完成了环游世界的壮举,找到了红薯,土豆,玉米,并亲手绘制了世界地图和航海图以及安全航道。 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 带出去的三十多艘船只剩下了十数艘,带走的九百多船员也只剩下了四百多。 如今,终于航行到了大秦的疆域。 “兄……陛下当真不会加罪我等?”身旁,一个矮瘦矮瘦肤色黝黑的汉子袒露着上半身开口问道。 少年叫荆,当初出海时的三千童男童女之一,打从赵泗穿越,就跟在赵泗屁股后面。 按荆所说,他家在南阳,父母双全,有两个兄长,耕地两百多亩,算是标准的小康家庭。 荆最早被赵泗蛊惑,从未放弃过对家的怀念,只是八年时间转瞬即逝,当初那个想到家还会痛哭流涕的小家伙已经成为赵泗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 “放心!”赵泗拍了拍荆的肩膀。 “陛下并非滥杀之人……” 秦始皇的口碑确实不是很好,不管是史书也好,还是当下民间风评也罢。 但实事求是的说,根据赵泗前世所学,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并未滥杀功臣,甚至对于六国余孽都并未清绞,杀心算不得太重。 尉缭子黑始皇帝黑的光明正大,最后还是安享晚年。 顿弱见始皇帝不行参拜之礼,还开口抨击始皇帝囚母,如此大不忌之事,始皇帝依旧对顿弱委以重任。 更何况,赵泗夺船以后并未直接归秦,而是借着继续执行王命的借口环游世界,绘制地图海图,找到了红薯土豆玉米三样以及各类香料蔬菜种子,这才归秦。 综上所述…… 哄骗始皇帝的是徐福,于我等这般忠肝义胆之士何干? 更不用说他们还带回来了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各类香料种子。 被黑的体无完肤的始皇帝为未曾有人记录他滥杀朝臣,有如此行径,归秦已算万无一失。 荆听到赵泗肯定的话语,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陆地,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 不只是荆,船上的所有人都很信任赵泗…… 赵泗总是这样,刚刚出海的时候,他身上就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亲近信任的气质。 第二章 假如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 事实上,这就是赵泗的金手指。 赵泗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之中,有块璞玉隐隐散发光芒。 凡于赵泗接触者,更容易对赵泗产生亲近信赖的正向情绪,更容易使人在和赵泗的相处过程中处于身心愉悦的状态。 当然,光环效果只是潜移默化,并不会让人纳头便拜,产生利益冲突依旧会于人交恶。 同时,和赵泗接触的人对于疾病都有很强的抵抗能力,出海五年,船员从九百多变成四百多,有淹死的,有和土著战斗而死的,几乎没几个病死的。 经过赵泗的长期观察发现,如果长期处于璞玉光环影响之下,只要不作死的故意去吃变质的食物,摄入毒素,或者长期缺少某些微量元素,不处于极端的环境条件之下,他身边的人就不会生病。 同时原先身体条件就不好的人,长期处于璞玉光环的影响之下,身体条件也会逐渐改善好转,当然,并不涉及虚空止血,断指重塑等情况。 而赵泗自己本身就是璞玉光环的第一受益人,更是百病不侵,哪怕独处于瘟疫之中没有任何防护也不会感染,身体壮若牛犊,寻常七八个汉子等闲奈何不得。 金手指,才是赵泗能够纠结九百多人夺船而走,并让这群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在海上漂泊五年,环游世界的根本原因! 赵泗本就是船上三千童男童女之中的一员,大家生理上本就是同龄人,在众人懵懂之时,赵泗又有了成人的灵魂,在光环影响下,使人难生恶意,故而能够在长成以后,纠结人手出逃。 赵泗离开扶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愿意留在扶桑生根发芽成为小日子的祖宗。 恰好又有可供出海的大船,赵泗本性喜好冒险,哪怕历史知识并不是很好的赵泗也知道红薯土豆以及玉米在封建社会的作用何其广大,故而生了环游世界,收集农作物种子的心思。 万一届时始皇帝怪罪,也可以拿出来红薯土豆玉米种子将功抵罪。 环游途中,除了红薯土豆玉米种子以外,赵泗又收集了大量的水果香料种子。 赵泗并无甚么争王争霸心思,穿越而来又没什么东西值得牵挂,环游世界也不过是为了让饱经苦难的诸夏子民,在未来的动荡变故中少饿死那么几个。 至于绘制的世界地图和航海地图,则纯属于赵泗的恶趣味。 上一世赵泗刷视频的时候经常刷到这样的经典提问,假如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会发生什么? 有的人人认为给始皇帝一张世界地图也不会改变什么,有的人认为给始皇帝一张世界地图,说不得九州天下皆为秦土,从此再也不用学英文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赵泗又恰好完成了环游世界的壮举,自己又掌握手绘航海图和世界地图的本事,当然想亲身体验一番。 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始皇帝得到世界地图以后重新焕发雄心壮志,大秦百万锐士尽出中原开疆扩土。 还是所谓的世界地图被当成奇物束之高阁,从此无人问津? 亦或者干脆被始皇帝付之一炬? 赵泗自己也不清楚,他也很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码头之上,人声亦在喧嚣,赵泗站在甲板之上,呼吸着夹杂着泥土和海风的气息。 船舱上的船员也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候在甲板之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土壤,等待着踏上故土的那一刻降临。 只不过在琅琊当地官府准许之前,她们还暂时不能上岸。 “明明已经提前一个月派船靠港通知……”赵泗皱了皱眉头。 他并不是一个头脑莽撞的家伙,哪怕赵泗可以肯定始皇帝大概率不会滥杀无辜,哪怕已经找到了红薯土豆玉米种子这等的保命只物,赵泗还是在到达大秦海域附近以后提前派船靠港汇报试探。 徐福出海,带走了大秦近乎所有能够出海的船只。 能够横渡大海的船和江河之船等只能在近海航行的船只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遵循时代的发展逻辑,这个时代压根就不该点出来跨海航行的科技树。 而徐福出海以后,大秦当然就没有再继续建造海船的必要。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发展海贸的可能……扶桑新罗百济那片比原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要不停留在近海,哪怕始皇帝有意诛杀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哪怕是始皇帝也不可能平白变出来一支能够跨海航行的船队,海船的建造极为费时费力。 赵泗相信始皇帝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他在这方时空也并无太多牵挂,但是他得对跟着他的兄弟们负责。 倘若真的事不可为,大不了漂新罗一代去,学着徐福一样自立为王。 在赵泗派人发出试探以后,行政效率很高的大秦迅速做出了回应,赵泗才带领船员缓慢靠港。 只是奇怪的是,在相互沟通以后,本该时刻有人看守的港口,赵泗一行停泊了半晌,除了围观的当地民众,官方竟然毫无动静。 就在百姓仍在喧嚣议论之时,船员仍旧忐忑不安的当下。 整齐的列步之声如鼓点一般传来! 持戈佩剑,举止如一! 黑色秦旗迎风飘扬…… 后又有骑兵跟随,行进整齐,中央夹有车架,士卒拱卫! 百姓很快被驱散一空,大量的士卒接管了琅琊港口,清出一片真空地带。 甲板上的船员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面对大秦的精锐士卒,哪怕是和大海搏斗的勇士也本能的提起畏惧。 便是赵泗,见到如此令行禁止,行进如一的队伍,也是眼前一亮! 这种感觉,太像是赵泗看过的大阅兵了,不同的是,这群秦卒的队列,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和沉重。 “兄!王上……王上不会……”荆拉了拉赵泗破烂的衣裳。 赵泗却摇了摇头…… “放心!” 赵泗很肯定! 他虽震惊于大秦的锐士,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现在在船上,没有登陆。 而封锁港口的部队有骑兵,有步兵,就是没有水卒。 他们想要离开,也不过是一个掉头的事情,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要把他们格杀在此的意思。 果不其然,赵泗并没有等待多久,就有一个身形高大之人来到港口之前,抬头看向停泊在港口的大船,发出浑厚中正的声音。 “王上令,诏赵泗觐见!” 赵泗眉头一跳。 如今秦国已经一统天下,六国已经化为历史。 天底下的王只有一个! 第三章 上一次献图的倒霉蛋是谁来着 始皇帝! 赵泗没想到始皇帝居然亲至此地。 “王上令,诏赵泗晋见!” 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赵泗没有过多犹豫,回到船舱收拾完准备进献的东西后泰然下船。 下船以后,方才宣令的中年男子领着赵泗朝着正中央最大的驾撵走去。 始皇帝和上卿蒙毅一同自驾撵之中走出,陪同者还有左丞相李斯。 赵泗不敢逾矩,躬身行礼,恭迎始皇帝。 只从眼角的余光却可以看到,始皇帝身形高大,远超旁人。 “徐福何以不归?”始皇帝没有让赵泗抬头,直接开门见山。 声音略轻,听起来似有一些中气不足。 “寻仙不得,畏陛下怪罪,不敢归秦。途经扶桑,见山川广泽,胁船员滞留于此。”赵泗如实回答。 事实上,在赵泗靠港之前已经派船向琅琊当地官府汇报了具体情况,不用再过多解释。 “尔又为何不滞留扶桑?”始皇帝再次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身负王命,死不敢忘!虽受徐福胁迫蛊惑者众多众多,却不缺舍生忠君之士,臣于五年之前,集九百义士,夺船三十,乃逃离扶桑,继续为陛下寻找蓬莱仙山。” 始皇帝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忠君之士?” 不像是夸奖,但是也不像是讽刺,说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仿佛就是单纯的重复了一下赵泗的话。 “仙药找到了?”始皇帝看向赵泗挎在身上的包袱。 归秦汇报不可能一一细说,只是说了徐福违抗王命,赵泗夺船出走继续为始皇帝寻找仙药的事情,始皇帝并不知道赵泗是打着寻仙的幌子环游世界,故而心中略有期待。 如今是秦王政三十六年,始皇帝的身体已经略显虚弱,年龄算不上老迈,却已经感受到江河日下的迟暮。 “未曾……”赵泗摇了摇头。 “那可曾遇见仙人?” “未曾。”赵泗又摇了摇头。 “那可曾找到蓬莱仙山?” “亦未曾!”赵泗依旧摇头。 在数十年追求长生的日子里,这并不是始皇帝第一次失望,但脸上还是划过一丝遗憾。 表情的变化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 “无功而返,此乃死罪!” 始皇帝开口,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听不出来失望,也听不出来愤怒。 事实上徐福并没有骗人,始皇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组建这个时代第一支能够跨海航行的船队,又集三千童男童女,各行各业工匠乃至于农夫,备三年之衣物粮草所需,甚至在出海之前还派兵于海边射杀蛟鱼,徐福如果空手而归,等待他的注定是死亡。 也或许这次出海本就是一场骗局。 或许定居扶桑在此地落地生根本就在徐福的计划之中。 徐福不止一次出海为始皇帝寻找蓬莱仙山,只是每次都一无所获。 偏偏只有这一次,徐福的要求分外离谱。 三千童男童女,各类工匠各行各业的人才,粮草衣物乃至于农具应有尽有…… 这样的配置在这个时代压根不像是寻仙船队,而是开扩移民的船队。 赵泗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测,最终开口回答。 “民为陛下献物而归!”赵泗打开跨在身上的包裹。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被赵泗从包裹里面摊开放在地上。 始皇帝低头看去,只见其中杂七杂八。 有沾满泥土的块状物,还有黄澄澄的大棒子,有如人小指红彤彤的物事,还有一块卷起来的破布。 始皇帝可以肯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在大秦从未见过。 想来应该是海外寻找到的稀罕东西,还有那块卷起来的破布,又是什么东西让这少年如此重视?始皇帝提起了几分好奇。 出海寻仙,本就是九死一生。 徐福多次寻仙未果,始皇帝若不是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恐怕徐福早就身首异处。 这次出海,徐福滞留海外其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他空手而归,始皇帝必杀之。 这一次,于以往不同,投入如此人力物力,空手而归本就是严重的过错。 但这只针对于徐福。 始皇帝并没有迁怒的心思。 徐福是徐福,船员是船员,这样的罪责落不到他们身上。 更何况,始皇帝并非滥杀之人。 只是徐福不敢归秦,面前的少年口中声称夺船出海以后又寻仙五年。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面前少年笃定,能够保住船上人员的性命。 虽然,摊在地上的东西平平无奇,甚至看起来还有点脏。 但,人参首乌刚从土里出来的时候样子又能好到哪里? 说不得便是延年益寿的宝贝,始皇帝忍不住心中又多了三分期待。 始皇帝先是指向赵泗绘制的世界地图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赵泗当即捧起世界地图起身开口:“此乃臣五年以来,环游世界,而绘制的世界地图,此方天地,尽在其中,献于陛下,还请陛下一观!” 赵泗心中没来由的提起几分期待,相比较于送上红薯土豆玉米这种结果既定的东西,献上世界地图更容易让赵泗打起兴趣。 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农作物,只要掌权者不是傻子都知道推广地方,当主粮肯定不可能,但是兜底饱腹却没有问题,这种提升生活下限的农作物没道理不进行普及。 而世界地图不同……包含了太多可能,上一辈子想了许多次的问题,现在却可以直接看到答案。 地图? 听到献图,始皇帝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眯了起来。 上次给自己献图的是谁来着? 荆轲?还有个叫秦舞阳的倒霉蛋! 那一次的危机,历历在目,若非药师夏无且掷药相救,恐怕就要身负重伤! 也正因为如此,献图,总是会让始皇帝联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妙的事情。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随侍始皇帝左右的蒙毅眼疾手快,上前接过世界地图躬身献于始皇帝。 “陛下请看!” 蒙毅第一时间双手摊开地图,不是先看地图内容,而是检查里面有没有匕首之类的凶器,突出的就是一个专业。 赵泗也想起来了什么。 “条件反射了属于是……”赵泗暗暗想到。 第四章 大九州说 始皇帝低眉看去…… 地图呈椭圆状,有山川河流,唯独没有国境标注。 赵泗当然不可能进行国境标注,他会画的世界地图是上一世的世界地图。 记得国家也是上一世的国家……这个时代大秦疆域究竟多少,其余国家究竟是哪些个赵泗都搞不明白,怎么可能画的出来? 赵泗只是画出了七大洲四大洋以及大概的样貌,同时对高原丘陵平原山区等地貌进行了标注。 至于河流湖泊赵泗没有乱画,哪怕他历史知识不是很好也知道这个时代的河道和现代的有所区别。 哪怕是黄河都经历了多次改道,以后世的湖泊河流对标大秦肯定会纰漏百出,误导他人。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把七大洲四大洋的基本格局画了出来,还有大量的高原丘陵平原沟壑等不易发生变更的地貌也被赵泗一一标注。 至于更加详尽的涉及有可能产生变动的,赵泗是打算等到以后亲自进行考察以后填充绘制。 哪怕不怎么详尽,赵泗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第一份世界地图。 一图两份,世界地图旁边是赵泗绘制的海图。 记录了这五年来的航行方向以及途经的较为方便停泊的岛屿陆地。 同时也对世界地图起到了一部分补充作用。 “大秦何在?”始皇帝开口问道。 赵泗上前,看着世界地图大概圈了一块地方。 现在大秦的版图远不及后世,仅仅只是占据了中原地区,了不起再算上岭南。高原地带以及再往北去的地方,尚且不算大秦的领地。 “草民尚未出海之时年纪尚小,只能画个大概……” 始皇帝注意到,赵泗手指头所圈的大秦之地和整个世界地图相比,分外渺小。 “此处,此处,可有大国?” 始皇帝又指向美洲和非洲。 这是赵泗自己标注的宜居地带。 值得一提的是,非洲并非电视里常常出现的漫天黄沙干旱形象。 实际上除了沙漠以外,非洲有很大一部分地区都是宜居地带,哪怕放眼世界都是少有的气候宜人,某些地区甚至宜居到不用种地,仅靠自然生长的果实和农作物都能够填饱肚子。 美洲不用多说,虽然尚未开发,蚊虫瘴气甚多,但是相比较于贫瘠酷热的中东地区和寒冷的北欧,显然更加宜居。 当然,需要付出大量成本进行开发是必然的。 “没有国家,多是大小部落,生番蛮夷,不通教化!”赵泗开口说道。 “此地人种,和中原人相貌无二,以部落为制,大小部落林立,草民帅船员于此登陆,获赠饮水果食粮食以为饱腹,并以兵刃互贸,虽不通教化,但易于沟通。”赵泗沉吟一下指向非洲继续开口。 “此地人种,肤黑如墨,面若恶鬼,劫掠成性,又因此地气候宜人,无需种地即可得活,皆好吃懒做,又劫掠成性……” “此地呢?”始皇帝又指向欧洲,也是赵泗标注的宜居带。 “此地或有城邦国家,只是语言不通,草民不甚清楚,此地人种鹰鼻异瞳,有红发,黑发,棕发,金发……形态不一。” 始皇帝微微点头,客观来说,欧洲这块距离大秦还不算太远。只是西北之地荒芜,难以通行,恐怕要走海上。 而非洲美洲距离大秦就有些远了,哪怕是走海路往返一趟恐怕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出于习惯,始皇帝本能的衡量了一下出兵的成本和纳入统治以后可能面对的问题,发现不管哪个地方似乎都距离过远,几乎无法传达王命。 况且,这些地区各个都比大秦广袤,秦以一国而吞六国都有些力有未逮之处,更何谈跨越如此距离去鲸吞天下。 况且面前少年给的地图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好。 毕竟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世界地图,赵泗就是第一批环游世界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佐证他说的话。 而且,始皇帝敏锐的发现,赵泗所画的世界地图,以及对宜居地区的描述,竟然和大九州说某些地方能够照应的上。 古人虽然未曾有过环游世界的壮举,但是对于外面的世界或多或少都有所猜测。 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地有九州,九州即指中原宜居一代,除了九州,便是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诸夏已经占据了世界最为广袤的领土。 夏商周时期,九州说一直是对世界主流的认知。 至春秋战国时期,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开扩,诸夏的脚印不断向外扩张,开疆扩土,九州说的局限性越来越大。 阴阳学家代表人物五行学说创始人邹衍提出了大九州说。 所谓中国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 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於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 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 即,中国不过是宇宙的八十一分之一罢了,大禹所说的九州,不过是赤县神州下的九州。 而世界之外如赤县神州一般的,还有九个,被高山和汪洋分割,永远不得相见,故而习俗也于诸夏不同。这是中九州。 如中九州者又有九,被分割开来,互不接触,这是大九州。 邹衍提出的大九州说相比较于小九州说更加完善,迅速流行起来风靡一时。 而至始皇帝一统天下,诸夏之地混为一谈,小九州说的市场再次降低,又因为秦国的制度,以及秦国统一以后对外界缺乏认知,大九州说一度成为官方认可的主流学说。 始皇帝,不可能不了解大九州说。 大秦一统天下以后,大秦的军功制度,大秦未来想要持续对外战争,都需要大九州说的理论支持。 赵泗送上来的世界地图,就有点大九州说的影子。 富饶强大的大秦在世界上也只是一隅之地。 宜居的环境不止大秦一处,值得大秦征服的土地还有很多。 只是某些地方和大九州说还是对应不上。 赵泗当然不知道什么大九州说,以他历史爱好者的身份,能知道大秦二世而亡,能说上几个知名人物已经算是不错了。 毕竟在赵泗的印象中,九州一直也是指的中原大地……嗯……毕竟中原地大物博看不起蛮夷荒芜之地早就成了刻板印象。 (ps:主角并没有对外面的土地命名,之后命名不会沿用澳洲欧洲等现代名字说法。以前看小说总觉得主角发现新大陆还用什么欧洲澳洲美洲很尬,这回轮到我写就以大九州学说的理论来进行命名和划分吧。) 第五章 亩产五百斤的意义! 大九州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难以证实。 毕竟这个时代徐福赵泗这一批人才是真正踏足过九州之外的人,甚至于只有赵泗进行了环游世界的壮举。 始皇帝询问过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世界地图的意义更多的是对大九州说的一种补充,而非大秦未来的征战方向。 当然,前提是建立在面前的少年没有骗人的情况下。 始皇帝将地图递给身旁的蒙毅,尔后看向地上沾满泥土的作物。 “此乃何物?”始皇帝开口问道。 “此物民命名为红薯,生熟皆可食,生食味甘且脆,熟食口感软糯,味道香甜,亦有通气饱腹之用。亩产几百斤!” “此物民命名为土豆,食之饱腹,可为口粮,熟食味香。亩产亦有几百斤!” “此物民命名为玉米,可为主粮,亩产虽逊色于红薯土豆,但产量倍多寻常农种。” “此物民命名为辣椒,味辛辣,极佳,食之甚美!”赵泗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泗这次出海归来,除了搜集红薯土豆玉米以外就是收集大量可食用蔬菜香料水果种子。 赵泗虽然历史学的不是很好,但是也知道,在汉朝凿通西域之前,中原的农副产品和调味品都是比较单一的。 如胡椒,葡萄、核桃、胡萝卜、胡椒、胡豆、波菜、黄瓜、石榴等都是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 而辣椒玉米红薯土豆的原产地更是远在美洲。 实际上现在的中原只能称得上宜居,开发程度和文明程度远超其他地区,但是地大物博还得等到汉唐时期屡次开扩塞外,进行大量的农副产品引进和文化交流之后。 而这些东西,赵泗最看重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水果种子和香料蔬菜种子。 值得一提的是,现代食用的很多水果,都是经过人工育种培育优选的。 故而实际上赵泗在这个时代找到的水果吃起来并没有现代味道那么好,有些甚至于难以下咽,也就外表看起来好像沾亲带故。 大部分都是偏酸偏涩,水分也不如现代的水果充足,可食用部分也没有现代那么多。 农副产品,也属于人类驯服自然的一部分。 哪有甚么水果会恰好长在人的口味之上,只是恰好这个东西可以吃,吃起来还凑合,经过漫长时间的人工挑选,味道更甜的,水分更多的,果食更大的,才会被留下来继续播种。 而在现代,科技的发展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会出现市面上的某些水果的果实从口味乃至于外观和野生水果近乎是两个物种。 现在赵泗带回来的种子,大部分都属于野种,基本没有经过人工培育。 除了一部分香料和蔬菜等比较符合人类口味的可以直接栽种食用,有很大一部分水果都需要通过时间来进行培育。 总之,现阶段赵泗就算栽种下去,收获的果实大概率也是又小又难吃。 和原始时代,人类通过漫长的时间把狼驯服成狗是一个道理。 相比较于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新型口食粮,赵泗明显对于辣椒等香料更加看重。 很正常,毕竟没了红薯土豆玉米这个时代还有别的农作物,麻、黍、稷、麦、菽,总之饿不死赵泗。 红薯土豆玉米这些高产农作物的意义更多是普世意义,对诸夏的农业生态格局会产生比较大的影响。 而辣椒胡椒等调味品对于赵泗的意义就比较直接了。 作为一个四川人,赵泗可以说是无辣不欢。 而在辣椒泊来中原之前,中原只有麻椒,韭花等调味的农副产品。 相比较于辣椒对味觉直白的刺激,这些都逊色三分。 然而站在始皇帝的角度,哪怕能够明显感觉出赵泗对于辣椒这等作物的喜爱,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了红薯土豆玉米之上。 “亩产,几百斤?”始皇帝重复了一下。 秦朝,虽然是大一统的开端,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是个春秋战国混为一谈。 这个时期虽然也采用精耕细作的农耕方式,但是不管是种子也好,还是耕耘经验也罢,都远不及后世。 秦朝时期的粮食亩产量,普遍停留在一百斤上下。 亩产一百二十斤往上都算耕种得力,一百五十斤往上都要烧高香了。 而至于宋明清时期,没有自然灾害的影响下,平均亩产两百斤往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赵泗知道,两千年前的种子和两千年后的种子不一样。 现代红薯土豆亩产三四千斤是常态,某些地区甚至能够做到亩产八千斤…… 但那是建立在打虫药,化肥,乃至于种子本身就经历过了科学的人工培育。 故而,赵泗只敢往少了说。 这等东西意义重大,与其往多了说,倒不如往少了说。 毕竟相比较于这个时代平均亩产百斤的粮食产量,几百斤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约莫?五百斤上下?”赵泗很保守,他甚至连亩产千斤都没有说。 五百斤上下……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普及开来,全天下饿死的人将减少大半。 而从始皇帝的角度出发,一个亩产五百斤的粮食农作物,无疑是为秦朝的统治添砖加瓦,增加了极高的政权稳定性。 “至多五百斤?”始皇帝甚至多问了一句。 “大约五百斤。”赵泗开口回答到。 五百斤的平均产量很高,五百斤的最高产量那水分可就大了去了。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粮食和粮食也不能一概而论。 秦朝时期,商鞅改法以后鼓励生产,彼时都已经有记录有人能够亩产两百五十斤。 都江堰修建成功以后,最高亩产记录甚至达到了317斤。 有没有水分不知道,但是彼时秦国地区的平均亩产依旧也刚刚跨过百斤罢了。这还是得益于秦国的耕战制度,种地也有赏罚,故而农业生产效率和技术水平高于六国。 而始皇帝一统天下的现在,甚至还有很多地区亩产不足百斤。 客观的说,一统天下以后的秦朝,平均亩产反而下降了十斤到二十斤左右。 粮食生产也是上下相差极大,唯有平均值最为靠谱。 平均亩产五百斤,放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 “此等作物?可好操弄?”始皇帝的下意识认为这是一种比较金贵生长条件要求较高的农作物。 没办法,亩产量太大了,条件不高一点总觉得不真实。 “好养活的很!”赵泗咧嘴一笑。 哪怕是始皇帝,面对未知的信息也有很大的极限。 亩产五百斤……只是赵泗的保守说法罢了。 第六章 玉米是可以成为主粮的! 红薯和土豆都不挑地,适应性极强。 对水肥要求不高,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在盛世年间,多种于地头田埂,犄角旮旯也都能种。 若是遇上了灾荒,更是能够成为救命粮,近代饥荒年代,若是没有红薯土豆,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不过这两类作物都有一个问题,不易储存和运输。”赵泗认真的说道。 相比较于粮食,红薯和土豆的储存条件更高。 古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通过挖掘地窖的方式储存红薯土豆也不是不行,只是储存期和粮食比起来相去甚远,稍有不慎就会发芽变质。 红薯还好,发芽以后还可以吃,土豆发芽以后甚至会产生毒素。 而在运输流通方面,也明显不如粮食,对于运输条件要求更高,很难进行远距离流通。 “此二类不同粮食,储存下来稍有不慎就会发芽,如这红薯,发芽了也还能吃,这土豆发芽了以后可就有毒了。而且长期食用红薯,还会烧心胀气。”赵泗开口解释道。 赵泗只是隐约的记得红薯产量比土豆高很多,但是土豆后世好像反倒即将成为第四主粮,红薯倒是一直只能作为农副产品。 赵泗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长期食用土豆不至于像长期食用红薯那般难受。 赵泗小时候是真连着吃过半个月红薯的,难受是真的难受,红薯叶,红薯藤炒菜,红薯干炖汤,烤红薯~~ 而且口感上来说土豆比红薯好的多,现代的蜜薯大多是改良后的品种,正儿八经没有经过人工培育的红薯,纤维很多,吃起来塞牙。 相比较之下,这两种农作物和主粮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土豆差距小一点,红薯差距大一点。 不过红薯产量更高,土豆产量略低。 至于如何取舍,那就是始皇帝的事情。 始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易储存,运输条件相对比较苛刻。 光这两个条件就会让这两种农作物的评价降低很多。 古代运输速度本来就极慢……一来一回,运输的时候储存起来费事,运输又费时,很明显不适合作为主粮进行耕种。 但是那可是亩产五百斤…… 哪怕作为农产品的补充也是极好的。 站在秦始皇和市场经济的角度上来看,主粮的地位不可取代。 粮食一旦流通起来,就具备了商品属性,而土豆和红薯的商业价值极低,但它们的高产在古代能够作为兜底的存在。 这就够了! 民以食为天! 尽管这个时代尚未提出什么民为水君为舟的话,但是始皇帝也明白,下层趋向于稳定,上层的统治才能够更加得心应手。 再退一步说,发动徭役,战争,等大量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的时候,有亩产高达五百多斤的农作物,下层的承受能力也随之大大增加,更不易发生混乱变动。 从长远角度上来看,这是增加大秦底蕴乃至于动员力加固大秦统治的东西。 尽管赵泗已经往少了说了,尽管赵泗已经提前说了红薯土豆的弊端,但是始皇帝依旧显得十分郑重。 “那此物呢?产量几何?”始皇帝指向玉米,语气中多了几分期待。 “略高于五谷……可为主粮使用。”赵泗沉吟片刻后说道。 赵泗还真就不知道玉米的产量具体多少,他只是大概知道,玉米在古代的生产条件下,能够高于小麦水稻等农作物的产量,具体高多少他还真不清楚。 “不过此物生长更甚于麦,气候适宜,百天即可长成。”赵泗开口回答。 乍听赵泗说过亩产五百斤的土豆红薯以后,始皇帝听到略高于小麦的玉米第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 可是听到从种下到成熟只需要百来天,始皇帝立刻就提起兴趣。 始皇帝可不是不通五谷之人,大秦本就是耕战之国,作为一国之君若不知农时可就贻笑大方。 眼下五谷,麻、黍、稷、麦、菽。麦是种植范围最为广泛的。 麦的成熟期基本上要两百多天,倍多于玉米。 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年三熟,极少数气候宜人方便灌溉的地区是一年两熟。 或者就是一年之中,种完麦之后穿插种些其余农作物。 在赵泗口中,玉米的亩产量虽然只是略高于麦,但是生长时间却只有麦的一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多数地区都可以做到一年两熟。 种一茬小麦,再种一茬玉米,一年丰收两次。 二者补充种植,推广开来,大秦的粮食年产量不说翻倍,起码也能增长个一半。 “嗯……有何缺陷?”始皇帝下意识的看向赵泗。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农作物也有一定的缺陷,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十全十美。 “嗯……没那么好吃?”赵泗开口。 不过仔细想想,在这个脱壳技术有限的年代,貌似带壳的小麦煮出来未必有玉米口感更好…… 在精米精面出现之前,玉米成为主流农作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始皇帝微微一笑。 没那么好吃?粮食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方便储存,吃起来不会得病,能够远距离运输,产量足够,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满足了成为主粮的硬性标准。 “那此物?”始皇帝看向红彤彤的辣椒。 “产量几何?” 赵泗摇了摇头。 “陛下,此物并非粮食,而是香料,比之麻椒,风味更甚,食之甚美,欲罢不能!”赵泗开口道。 麻椒原产地在秦岭附近,属于诸夏文化圈,只不过产量有限,属于极为贵重的食料,甚至价比真金白银。 不过,但凡古代,香料就没有便宜的。 很长一段时间,香料的价格都是个黄金挂钩。 历史上中东某些国家,因为几颗胡椒树的归属发动举国之战也是时而有之。 面对一车香料,中东番邦小国的国君甚至能撕下脸皮当场扣押,如同盗匪。 但是,作为一个无辣不欢之人,相比较于其他香料,辣椒才是赵泗的最爱。 (注:稻多种于南方,秦朝时期南方尚未开发,故此时五谷,有麻无稻,至宋后,南方得到开发,稻成为主流粮食,稻才取代了麻的地位成为五谷之一。) 第七章 所求?归家罢了 赵泗更爱口腹之欲。 但是始皇帝这般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很明显对于新品种的香料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听到辣椒并非粮食而是一种香料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有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已经算是收获颇丰。 按照赵泗所说,红薯土豆平均亩产能够达到五百斤,玉米长成周期倍短于小麦,产量略高,虽然不是长生不老药,但是这三种东西确实值得特意回归大秦进献。 “余种可足?”始皇帝开口问道。 “船上还有很多。” 赵泗在到达美洲的时候,特意储存了大量种子,为了防止变质,甚至在船上都有栽种,所以种子留下来的不少,都有个百斤往上。 辣椒种子赵泗也留了很多,纯属赵泗的一己之私,至于其余水果蔬菜种子就没留那么多,一种约莫一小袋子,能留个种就行。 始皇帝点了点头,示意蒙毅派人去船上交接种子,尔后看向赵泗。 “为何归秦?”始皇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赵泗说的很好,忠于大秦,忠于他秦始皇。 履历似乎也没有问题,夺船出走以后又继续执行王命,直到发现了意义重大的新作物才中途归秦。 而且这些履历都很好证实,船上四百多人,不可能串供一致,分开询问,很容易问出真假。 但是,始皇帝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 赵泗的船队不是第一时间靠港,而是在一个月前滞留海外,单独派了一艘船和琅琊本地官府接触以后才集体靠港。 恰好当时始皇帝大巡天下,经过琅琊,得知出海寻仙的船队归来,于是特意前往琅琊等待,这才有了今日赵泗船队靠港,始皇帝亲至的场面。 赵泗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所为归家罢了。” 实际上,不管是怎么样的信念,都没有思乡和归家来的强烈。 真正不顾一切都想要执行王命的是极少数,大多数跟随赵泗夺船出海的人,内心最深的执念还是归家。 执行王命,本质上是不愿流落海外的一种借口。 留下来很简单,但是留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出去执行王命,就有那么一丝虚无缥缈的归家的希望。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寻仙之事,十分飘渺,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王命,重新踏足故乡土地。 但是很多人,都情愿死在归家的路上。 “彼时出海,船上人手,又有哪个没有家眷?一应童男童女,有的还是家中独子。”赵泗开口说道。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沉重之处。 徐福出海是诸夏历史上第一次远洋探索和航行,听起来波澜壮阔,充满了史诗的味道。 然而本质上,这次出海是徐福一个人的骗局,和几千个家庭的悲剧。 工匠,农人,士卒,告别家中孩儿,最终沦落海外……终生不得归家。 三千童男童女,他们尚在懵懂之时,就在父母悲戚的哭声之中踏上海船,从此往后人生的几十年,再也见不到亲人的面目。 记忆会在她们脑海里逐渐模糊消散,乃至于只是记得自己是有父母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了。 历史华丽的诗篇是用鲜血和眼泪书写而成。 而徐福出海,也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 谁又不想回家?所有人都想回家。 他们在畏惧什么?还不是畏惧未能完成王命而被牵连诛杀? 这或许是徐福的欺骗,可是没人愿意用生命试探真假。 赵泗甚至无法揭开徐福的骗局,因为他没有办法和徐福对峙,他不能代表始皇帝。 所有人都想归家,但只有九百多个和赵泗夺船出走,留在扶桑的本质上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始皇帝看着赵泗,眼神凝重。 “你在怨朕?” 赵泗诚恳的摇了摇头。 “我应该感谢陛下。”赵泗认真的说道。 赵泗上辈子就热爱冒险,穿越了以后同样如此。 赵泗带九百人夺船出海,环游世界,支持赵泗的根本还在于赵泗的冒险精神。 在两千多年前的先秦,有足以跨海的船队,有经验丰富的船员。 而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是蛮荒和未知,那么多地方尚未征服,每踏足一处都是新世界。 赵泗,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本质上来说,赵泗和徐福似乎并无区别,他也在利用船员。 利用他们收获自己的精神满足,甚至于赵泗第一时间的想法并不是带他们归家,而是想办法哄一批人完成自己环游世界的壮举。 是一路上,和自己明明年龄一样大的家伙,奄奄一息的躺在赵泗身边,惶恐而又坚定的恳求赵泗将自己的骨灰带回故土和家乡安葬,赵泗才坚定了带他们归家的想法。 可惜的是,有些人死在了海里,捞不回来了,只能带回去一些他的衣物。 有的遇上了海暴,海船为之倾覆,连带着存在船上的骨灰也没了。 赵泗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这次环游计划的发起人和带头人,作为始皇帝寻仙的直接受益者。 他没有任何资格怨恨始皇帝。 可以肯定的是,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农作物长成以后,赵泗的言论得到验证之后,几乎所有船员都会获得不菲的嘉奖。 甚至于这些船员都不会怨恨始皇帝。 他们会恨谁呢?恨当年把自己定为童男童女的秦吏?恨哄骗始皇帝的徐福?总之是恨不到始皇帝身上的。 始皇帝看了赵泗半晌,最终点了点头露出笑容,尔后背身离去。 这个小家伙,给始皇帝的感觉很奇怪。 怎么说呢? 就是仿佛这个小家伙说话天生就带着一股让人信服,让人亲近的感觉。 放在平时,始皇帝根本不会问出什么你在怨朕这样的屁话。 始皇帝不是傻子,他的所作所为他比谁都清楚,天底下怨恨他的人不知凡几,始皇帝也从不渴望谁能够理解自己,同样,他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情绪。 这个小家伙不一样……和他的对话似乎更容易被牵动情绪。 回顾和这个小家伙的对话,也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似乎比较愉悦,乃至于整个人都轻松几分,那是一种很自然的相处环境。 (每天稳定更新两张,求追读,求月票,求打赏,我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人看俺,感觉在单机。) 第八章 始皇帝的安排 赵泗的璞玉光环是一种被动的类似于磁场的存在。 在没有明显利益冲突和敌意的情况下,赵泗周围的人都会产生正向情绪,同时身体也会受到璞玉光环的影响,加强身体的免疫能力,代谢能力,抵抗能力等…… 始皇帝自然对赵泗没有什么敌意,故而受到璞玉光环影响。 下意识的认为赵泗是一个看起来比较顺心的小家伙。 刚刚二十出头的赵泗,相比较于年近五十岁的始皇帝,确实是个小家伙。 当然,也仅仅是给始皇帝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陛下,这些船员应该作何处置?” 踏上驾撵以后,始皇帝陷入沉思,陪在一旁的蒙毅开口发问。 蒙家兄弟深得始皇帝信重,蒙恬镇守陇西,几十万大军在手不必多说。 蒙毅掌朝政在内辅佐秦始皇,官拜上卿,深受秦始皇的亲近,外出陪秦始皇同乘一车,居内则侍从秦始皇左右。 被誉为忠信大臣。 始皇帝每次大巡天下,行程路线乃至于人手安排,基本上都由蒙毅全权负责。 始皇帝最后一次大巡天下,途中重病,又派遣蒙毅折返会稽代替自己祷告山川。 祷告上苍,谓之以诚! 若不是信重蒙毅,始皇帝不会把这样的任务交给蒙毅。 也正因为如此,蒙毅离开了始皇帝的驾撵队伍,始皇帝病逝沙丘,赵高胡亥才有机会隔绝内外,以假乱真。 蒙毅开口询问,始皇帝眉头紧皱,或许是想到了赵泗所说的话,始皇帝沉默半晌开口道:“加爵一级,单独备册,有验者开传遣返故籍,无验者核清籍贯,补发验传。” 验,乃秦朝的户籍证明,类似于现代的身份证。 传,乃秦朝官府开出的外出证明,有传方可外出,否则只能留在户籍当地。 秦朝外出,验传缺一不可。 只要不在户籍所在地,不管是没有验还是没有传,都可以直接押送官府。 始皇帝最终选择放他们归家,而不是让这群船员留下再试一次出海寻找蓬莱仙山。 “唯!”蒙毅领命,刚准备出去执行王命,却又被始皇帝叫住。 “赵泗留下。”始皇帝又开口吩咐道。 赵泗所说的各种各样的粮食还需要人来种植呢,这些新粮都是大秦从未有过的,谁也不知道怎么操弄。 “唯!”蒙毅再次应声,离开驾撵。 蒙毅离开驾撵以后,以秦军士卒接管船只。 船员皆被士卒带离船只,前往琅琊当地官府。 赵泗等人被安置琅琊当地的军营当中。 所有船员也都得到了他们即将加爵一级,回归家乡的好消息,显得十分振奋。 可惜秦朝严格禁酒,尤其是他们身处军营之中,不能举杯庆贺,但依旧有许多人宛若喝醉了一般振奋不已,甚至难以入睡。 所有人都很开心,毕竟他们九死一生跟随赵泗夺船出海,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如果仅仅是想要活着,跟随徐福留在扶桑就能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 扶桑本地土著数目不少,徐福当然要重用自己的家乡人。 尤其是尚处于开扩期间,虽然条件比较清苦,但是资源众多,徐福毫不吝啬,除了给自己圈地以外,给留下来的秦人赏赐也不在少数。 扶桑本地的土著根本无法抵挡成建制的文明迁移船队。 秦人有铠甲,有刀剑,有劲弩,哪怕徐福带走的只是秦国微乎其微的军事力量,不算童男童女的情况下只有几百秦军。 但是对于尚处于原始社会的扶桑土著,依旧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猛龙过江,不外如是。 留在扶桑死亡的概率远比夺船出海的概率低的多。 他们愿意跟随赵泗再次出海,金手指是一方面,赵泗从小就深得童男童女信任是另一方面,真正的原因还是对于家和对于亲人的渴望。 军营晚上严禁喧哗,漆黑的夜幕笼罩,却少有人睡去。 赵泗百无聊赖的躺在大通铺之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 “兄,我明天就要回家了!”荆轻轻的戳了戳赵泗的臂弯开口说道。 荆的验没有丢,而且清楚记得自己的籍贯,秦朝的官府执行力也很快,今天就给荆开出了新的验传,并且贴心的准备了路费干粮,荆明天就可以动身上路了。 “嗯……”赵泗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兄呢?兄还从未说过家在何方……”荆不想和赵泗断了联系,有很长一段时间,赵泗是所有船员的主心骨。 赵泗不仅是他们的船长,也是他们归家信念的支撑。 “我?我多半回不去。”赵泗笑了一下。 船员可以回去,他未必能。 首先,他是船长,是主要关系人。 其次,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各式各样的农作物都需要人来负责种植。 最后……赵泗并没有前身的记忆,一丝半点也没有。 甚至于最开始穿越,他连别人说的什么以及怎么和别人交流都不知道。 古语和现代语言的差距太大了。 好在他刚穿越就在出海的大船之上,周遭大多都是惶恐不安的孩童,赵泗才得以缓缓融入。 “这是为何?”荆愣住,忽然想起来,所有人都爵加一级,但是赵泗好像没有。 “徐福抗命,兄不惜以身犯险……却连个爵位都无,更不能归家……”荆还没说完就被赵泗用胳膊肘戳在肋骨之上。 “出海遇到了什么事情总要有人汇报,红薯土豆玉米总要有人栽种,我未曾加爵是因为我的功劳不好论定,至于尔等爵加一级,也只能算是不负王命归秦的功劳,等到红薯土豆玉米种出来,你们应该还有封赏,我的封赏想来会在那个时候一并下来。”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相信始皇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该来的封赏总会来。 只是赵泗的封赏太过于难以界定了。 红薯玉米土豆种出来,功劳肯定不小。 但是现在不是没种出来? 只凭空口白牙没有实证,该作何封赏?始皇帝肯定不会脑袋一热凭借自己一句话赏自己个上卿当当。 听完赵泗的回答,荆这才安心下来。 而另一边……行宫之内。 始皇帝摩挲着手里的红薯土豆。 赵泗献上来的小包裹里的东西都被清洗干净一并被始皇帝收藏。 世界地图则直接摊开在案几之上, 玉米辣椒等也摆在一旁。 红薯土豆,明明两个貌不起眼的东西,始皇帝竟然盘出来了和氏璧的感觉。 他当然希望,这其貌不扬的东西,真的如同赵泗所说亩产五百斤,这样一来,大秦有一些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把玩许久,始皇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将目光放在了红彤彤的辣椒上面。 味辛辣,极佳,食之甚美! 始皇帝想起来赵泗的评价,甚至于不难看出,比起来红薯玉米土豆,赵泗更加看重这个名为辣椒的香料。 始皇帝内心微动,忽然升起来了尝一尝的想法。 第九章 总要送大伙归家! 始皇帝当然不会亲自去尝试一种未经验证的新食物。 中车府令赵高自然成为了试吃员。 赵高并没有犹豫,果断将红彤彤的辣椒整个吞下。 然后,肉眼可见的整个脸都涨红了起来。 生吃辣椒的爽利不是一般人敢体验的,尤其是这个时代大多数香料以麻辛为主,而像辣椒这般纯粹的辣的食物少有。 就是一种干脆直白的对味蕾的刺激。 辣,是痛觉,而非味觉。 赵高愣是没吃下去,不敢吐,不敢嚼,不敢咽。 “吐了吧……”始皇帝注意到赵高蚌埠住的表情摆了摆手。 赵高这才将嚼了一半的辣椒吐出,缓了许久才发表自己的感想。 “陛下,此物味辣至极,许是用来调味,直接食之,常人难以忍耐。”赵高这会感觉嘴巴辣的麻木,想来应该是已经肿了,只是自己看不到。 赵高看不到,始皇帝却能够看的到。 哪怕以始皇帝的严肃都忍俊不禁,不过作为表情管理大师,始皇帝只是轻笑挥手:“退下吧。” 赵高着急忙慌的退下,虽然已经把辣椒吐出来,可是现在感觉嘴里在着火,他要喝水! 赵高离去以后,始皇帝看着红彤彤的辣椒想起来赵高肿胀的嘴巴脸上的笑容却收不住了。 好在,是赵高先吃。 “味辣至极……”始皇帝脸上露出了沉思。 最后没忍住,但是想起来赵高的窘态,只是轻轻掰下来一小点放入口中。 “嗯……” 没多大一会,始皇帝就将口中的辣椒吐出来。 纯辣,不香…… 对于新物种的好奇到此为止! …… 翌日,朝阳初升! 琅琊当地的官府再次忙碌了起来。 虽然刚刚回归的船员有四百多人,而且大多数船员的验已经丢失,就算没有丢失的也因为年龄的变化导致验需要更新。 但是不得不说,大秦的行政效率真的很高。 一个上午过去,已经有一批大约一百多人的船员拿到了新的验传,领取了干粮路费以后和赵泗一一告别准备归家。 一个下午过去,大部分人也已经领好验传可以离开了。 不能离开的还有几十个。 这群人很麻烦,他们大部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籍贯所在。 跟随赵泗夺船出海的大部分都是和赵泗一同长大的童男童女。 有的孩子还记得自己原来的籍贯,家庭住址,家人姓名,在大秦这个致力于落实人口记录的时代,只要记得这些东西很容易找到自己原来的家。 基本上只要是统计在册的百姓,不管是搬迁,分家,死亡,亦或者其他情况,当地官府都有记录。 而要命的是,有一批孩子因为种种原因,长大以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籍贯,甚至有的孩子连自己原来的姓名都忘了,有的则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家在哪个郡。 他们渴望归家,可是少小离家,到了如今,那个本是支撑他们横渡大海的信念,回过头来才忽然发现,他们早已经忘了家在何方。 赵泗也在登记籍贯,获取新的身份证明。 因为他的验早就丢了,打穿越的时候就没有验这个东西。 更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何处…… “籍贯?”吏员公式化的询问。 “忘了……”赵泗老实的回答。 “当年出海的时候遇上了风浪,撞了脑袋,全忘了。”赵泗补充道。 吏员皱了皱眉头,尔后将赵泗的名字登记下来开口道:“你这般情况要稍待些时日。” 赵泗的情况并不是极少数,有很多船员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籍贯,让他这个穿越者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他只是相比较于其他船员,忘的更干净一点。 回去之后,有很多船员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也有很多船员看起来已经收拾好了,专门在此等候赵泗。 “兄!”一个船员把住了赵泗的手臂。 “走吧!”赵泗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之上。 一一告别,一一离去。 有人欢喜,有人啜泣,有人不舍。 因为金手指和心理年龄的双重因素,赵泗从小就是绝大多数船员们的主心骨。 乃至于后来夺船出海,更是成为了他们的意念支撑。 在陌生的地方,在大海之上,唯有赵泗值得他们托付生命。 “兄!”黑瘦矮小的荆也站在了赵泗面前。 “走吧!”赵泗揉了揉荆的脑袋。 “兄,我打算留一段时间。”荆笑嘻嘻的坐在赵泗的床榻之上。 “不回家了?”赵泗皱眉。 “我家中尚有兄弟在,我已经写好家书,由驿站送出,我想跟兄一起。”荆开口道。 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了,荆知道赵泗可能要去咸阳城。 而且他也知道,赵泗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何方。 漫长的归家之路他们已经在赵泗的带领下走完了,荆想再随着赵泗走一程。 “咸阳城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个体己的照应。”荆拍了拍床榻指了指一边摆放整齐的坛子。 “而且之前答应送大伙回家的,这件事总不能让兄一个人做。” 赵泗看向摆放整齐的陶罐,眼神略显暗淡。 陶罐之内,皆是骨灰。 没办法,海上航行,最怕瘟疫,况且路途遥远,只能火化,留不下来全尸。 每个陶罐上面都记着竹签,记录好了对应的籍贯,陶罐下面压着他们生前穿的衣物以及平时用的物什。 当然,也有一些是不记得籍贯具体在哪里的,只要求赵泗带他们回到大秦以后入土为安。 赵泗带走了船员降临九百,活下来的只有四百多,这还很大程度的归功于他的金手指。 而剩下的五百多人,却只留下了两百多个骨灰坛子。 还有一多半倒霉蛋要么是落水压根连尸体都捞不回来,要么是因为船只倾覆和骨灰坛子和船只一块沉在大海之中。 赵泗一开始对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多代入感。 在扶桑的时候开扩虽然会死人,但并没有那么频繁。 反倒是被赵泗带出海的九百多人,这么长时间下来死了多半。 最要命的是这群家伙在朝夕相处之下,对赵泗极为信重。 一开始,赵泗只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满足自己的冒险心理,完成一些前无古人的壮举。 船员们本身,也是被利用的对象。 后来,赵泗真的想带他们回家。 “是啊,总要送大伙回家。”赵泗看着地上剩下的的坛子。 这其中,有多半已经被归家顺路的船员带走,有一小部分实在没人顺路,亦或者是临死前已经忘记了具体籍贯的。 剩下五十多个骨灰坛子,等待着赵泗的处理。 或许是因为金手指的作用,赵泗的记忆力很好,每看到一个坛子上系着的竹签上写的名字,脑海里都能够浮现出相应的画面,仿佛那个人就真真切切的活在赵泗记忆之中。 第十章 始皇帝很有自信解决这些问题 滞留下来不记得籍贯的人是个问题,也不能就此不管。 蒙毅仔细思索以后,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让这群人跟着赵泗一块去咸阳种地。 没办法,记不清籍贯也得开身份证明,不可能就因为他们记不清楚籍贯就让他们当黑户。 留在琅琊当然也可以,但是这群人说实话各个都是人才,领了新的验传归家的人都单独备册了。 毕竟他们是目前大秦境内仅存的拥有丰富远洋航行经验的水手。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还要单独抽调出来的,记得清楚籍贯的让他们归家是始皇帝的仁慈,记不清楚籍贯连自己家在哪里都找不到就压根没必要打散进入地方,还不如直接籍贯录入咸阳附近,日后征召抽调也省的麻烦。 另外,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这些水手大部分也都有一定的经验,最起码见过不是? 赵泗负责耕种新粮,总得有能用的人手。 至于出海归来的船只,自然被琅琊当地官府保留保养维护。 赵泗出海环游世界,人手不足工具不足,航行途中靠岸也没有正经的港口可用,以至于大部分船只都破破烂烂。 有些船只稍微修补都还能使用,却限于条件不足,最终只能遗留海外,分外可惜。 眼下十六艘海船虽然破旧,但是好歹能用,也是大秦目前仅存的具备远洋能力的大船,当然要妥善对待。 “海船妥善修复,另外于琅琊再行营建四艘海船,补足二十艘海船。” “大巡未完,但农时不可误,你带赵泗一行折返关内,交付王贲,种植新粮。” 始皇帝一一吩咐。 赵泗献上了世界地图和航海图,对于大秦来说是一次新的开扩和探索,同时可以极大程度上丰富大九州说的实际理论支持。 大九州说于秦朝盛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秦一统天下以后,因为制度原因不可避免的继续向外扩张探索。 南北之地,加起来将近百万秦军。 若只是为了自保,脑子抽了才会在边境放置那么多秦军。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大秦的科技水平对于周边国家呈碾压状,北方胡人也是乱成一片,匈奴虽然已有崛起之势,但距离草原诸部皆称匈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不客气的说,大秦的边军再降低三分之二自保都绰绰有余。 最起码现在来看经济支出和收获已经完全不成正比,南北百万秦军,如今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 耕战制度成就了大秦,但又不可避免的将大秦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而九州说,很显然和大秦的耕战体系有所违背。 若按九州说,大秦一统天下,已经占据了天底下最为富硕的土地和疆域,其他地区皆为蛮荒之地,得不偿失,大秦的耕战体系崩塌也就成了一种必然。 而大九州说能够盛行说白了就是契合了大秦的耕战体系。 跨过隔绝赤县神州的汪洋和高山以后,还有和赤县神州一般富饶的土地等待征服。 大秦南北齐发力,北边是草原荒漠雪山,南边是毒虫瘴气深山老林。 大秦已经正在尝试跨过南北的天然屏障寻找新的大州。 而徐福出海寻仙,或许也并不简单的是出海求仙,探索新的世界或许也是任务中的一环。 眼下大秦一统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例子。 而始皇帝又本能的察觉到大秦帝国的隐患,亦或者察觉到了商鞅法的隐患。 如果始皇帝是商鞅法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压根就不会有天下一统以后大儒淳于越和法家代表人物李斯的朝堂斗法。 始皇帝自己本身也在不断的取舍当中,否则淳于越根本没有斗法的机会,更不会成为长公子扶苏的老师。 而李斯,能够从这次斗法中获胜,必然不仅仅是单纯的推崇商鞅之法,必然也主导了大秦律法一定的改革。 秦国以法家治国,但法并非一成不变。 律法也是一改再改,商鞅没那个本事制定出只要照本宣科一成不改就能让秦国一统天下的制度。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制定出来。 秦国每一次国君的更换,主政人员的更换,都会导致律法一次一次的补充修订。 甚至很多商君时期制定下来的法律到了现在李斯当政早已经面目全非,奖罚程度也区别甚大。 其不变的是耕战体系和吏治体系。 耕战体系保证了秦国的战争动员力,数量充足基础知识完备的吏员保证了秦国律法的执行和奖罚制度的执行。 而现在,秦国的耕战体系和吏治体系同时出了问题。 一统天下以后,可供征服的土地皆已纳入王土,可是有功之士太多了,等待着立功的人更多。根深蒂固的老成军功世家倒是渴望阶级固化,但是那些新兴的军功贵族明显有更多的渴望。 甚至于涉及底层有功将士的土地分配上也出了问题,因为原来秦国的本土良田都被封赏的差不多了,六国那里倒是有地,可是谁愿意把地分到国外去? 而相比较于耕战体系的岌岌可危,大秦的吏治体系早已经千疮百孔。 或者说,早在秦始皇继位初期吏治体系就已经开始不断爆雷了。 秦国令人称道的制度执行力是要靠大量的吏员来推动的。 故而,秦国吏治的最巅峰时期即为商鞅主政的时期。 尔后每一次土地的开扩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次吏治的倒退。 人口和土地的增加付出的代价就是政府执行力和中央掌控力的降低。 只有花费大量时间重新在新土推行秦法,培养吏员,才能够弥补空缺。 始皇帝继位以后,出现成蟜判乱,昌平君反秦。 成蟜尚且声势不大,勉强在控制范围之内,昌平君反秦甚至直接导致了第一次伐楚战争的失败。 二者反叛不可避免,但能够掀起如此浩大的声势就说明秦国的吏治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监察力度和中央掌控力度下降极为明显。 而在秦国一统六国以后更加明显,项家私兵,张良刺杀,会稽太守包藏祸心…… 这都说明秦国的吏治已经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崩坏。 而这些,始皇帝都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来,但他骄傲的认为,在自己的镇压之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耕战体系停滞?那就征服新的土地? 吏治倒退?那就花费人力物力继续培养。 十年?二十年?只要时间充足,他就有自信解决这些问题。 而赵泗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也相应的显得弥足珍贵。 不管是世界地图,还是三种新的农作物。 第十一章 秦驰道! 翌日…… 始皇帝继续动身在赵高的陪同下大巡天下。 而赵泗一行人则由蒙毅带领向着咸阳出发。 “兄!好宽的路!”荆在马车上发出惊呼。 倒不能怪荆大呼小叫,哪怕是赵泗这个现代人看到如此宽广的道路也会有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 驰道宽五十步,隔三丈种一树! 换算成现代的计量单位,大约就是道路宽约69米。 哪怕是赵泗这个现代人都很难想象到秦朝竟然就拥有了这般宽阔且通畅的道路。 赵泗下意识的以现代的眼光来打量两千年前的驰道,最终还是感慨古人的巧夺天工。 驰道宽69米,并不仅仅是单纯的一条驰道,而是类似于复式道路。 正中央是铺设轨道枕木的驰道,两侧则是笔直宽广的马路。 马车既可以驶入驰道,也可以从驰道驶出。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战车是一种战争工具。 甚至于仅仅看着面前宽几十米的驰道,赵泗就已经下意识的想出来了它的作用。 正中央的驰道用来高速运输物资粮草兵械,包括战车,也可以在驰道之上直接运输。 两侧宽阔的马路则供步卒骑卒跟随环绕。 一旦遭遇敌袭,有充足的时间反应过来,战车甚至可以从驰道驶出对敌。 轨道大大增加了运输量和运输速度。 而驰道遍布秦国各大主干道,哪怕迄今为止都从未停止修建,拥有完善的轨道马路的建设设施,意味着秦国拥有着极其高速兵力集结能力和精准打击能力。 “南阳没有驰道么?”赵泗问道。 赵泗这个外乡人感慨秦朝驰道的伟大和宽阔情有可原,荆好歹也算是个本地人,却显得也像头一次见的一般。 “南阳自然有,我彼时年幼,寻常百姓便是服役也都是走官道去,若无王令,擅入驰道便是重罪,哪里可能见过?我也只是小时候听过,乡中有伐楚士卒,彼时运输粮草兵士,走的便是驰道。”荆开口解释到。 赵泗了然。 以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如此广阔平坦且运输能力极强的道路,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商业。 若可放开民用,商道畅通,不知节省多少人力畜力,以秦国驰道的完备情况,只要放开口子,顷刻之间秦国的商品经济就能够大开花。 只不过,秦朝是一个耕战体系的国家,一切都为耕战服务。 赵泗虽然是一个现代人,但是说实话也不敢妄言放开驰道管控作用于商业会不会给秦朝带来良好的变化。 宋朝商业繁荣于世,南宋时期商业氛围更是浓厚,但是宋朝的下场是什么? 赵泗虽然不懂其中缘由,但是也能够知道,商业过度发达在古代并非就是一件好事。 赵泗毕竟是一个外乡人,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是赵泗的一个优点。 哪怕他穿越大秦已经八年之久,但是并没有实实际际真真切切的在这个时代生活过,没有体验,就没有发言权。 驰道行进,确实比较快,当然,坐车再怎么也比不上骑马,驰道的优势还是在于运输上。 赵泗并不会骑马,只能老老实实乘坐车架。 好在,车架行驶在轨道之上,并不颠簸,十分平稳。 一路上走了许久,赵泗打量着大秦的风土人情。 一直约莫到了天色渐晚,车架才在蒙毅的带领之下于驿站停下。 和驰道一样,驰道上的驿站也刷新了赵泗的认知。 无他,太大了…… 大到用驿站称呼都有些不合适,甚至可以称呼为军需供养处。 驿站旁边有马场,以及广阔的校场,甚至还有联排的朋舍。 和军营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二三子,且于此歇息!”蒙毅带着笑容开口。 这次回归咸阳,蒙毅也是轻车简行,只带了两百随行士卒。 作为始皇帝大巡天下的实际负责人,蒙毅要忙的事情很多,将赵泗等人送到咸阳以后他还要尽快赶回去陪在始皇帝身边。 “唯!”众人应声,在蒙毅的带领下入了驿站。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所有的驿站客舍都是官营。 而如同驰道之上的这种超大型驿站,是有实实在在的行政级别的。 战时,作为运兵的必经之地,他们要执行很多任务。特殊情况下,如王命突然且紧急,沿途驿站还需要在后勤部队完全跟上之前准备粮草所需。 非战时期,他们主要负责的任务就是养马和稽查道路。 普通驰道,还有送信的业务,物美价廉。 而驰道之上的驿站,除了王命,军令以外,通通都可以不受理。 另外,驰道之上的驿站一定程度上具有执法权和稽查权,最关键的是,驰道的启用必须要有始皇帝的王令。 嗯,必须是王令,官府开出来的公文不算数的,哪怕是丞相都没有资格擅启用驰道。 说白了,虽然人家是驿站,但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级别不高,但是权利很大。 当然,和蒙毅这个上卿相比就完全不够格了。 在核对过王令以及蒙毅的身份以后,驿站的工作人员肉眼可见的变得热情起来。 这热情不仅仅针对于蒙毅,也同时针对于所有人。 虽然并没有破坏法度,但是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让赵泗等人倍觉舒适。 赵泗等人按理说只是小小的公士,在驿站这种迎来送北的机构属实不入流。 按照规矩,他们甚至只有免费的热水,还要自备干粮。睡觉也只能睡在最差的联排朋舍。 现在虽然基本条件没有改变,但是很明显朋舍的大通铺已经被对方尽心打扫过,甚至贴心的告知可以随时取用热水。 再怎么严苛的法制都不可能禁绝攀附和媚上。 这是人的本性。 赵泗在幽暗的朋舍之内,听着同伴的窃窃私语,回顾着自己的经历。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应该做些什么,当他从海上带回来红薯土豆玉米乃至于辣椒以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异常空虚的状态。 仿佛他已经做的尽善尽美,做完这些以后,哪怕只需要躺着都可以名垂青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甚至于几千年后的历史书,赵泗一行人还会成为诸夏大航海的开端。 赵泗有些迷茫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还是应该直接躺平,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的。 他还要多听,多看! 第十二章 蒙毅赠书 “海上是何等模样?”翌日,打从驿站离开以后,蒙毅主动开口询问。 “水,到处都是水。”赵泗百无聊赖的回答到。 “如大九州说一般?汪洋环绕?”蒙毅再问。 “嗯,时有风暴,倾覆于海上基本是十死无生。”赵泗点了点头,不过却对蒙毅口中的大九州说提起了兴趣。 这个时代已经对海外有一定的研究了么? “何谓大九州说?”赵泗开口。 蒙毅笑了一下派人送来了《邹子》《邹子终始》《大圣》等书。 “看完后,若有疑虑可以问我。”蒙毅笑着说道,他对徐福的观感并不是很好,相应的对于赵泗这个夺船出海不负王命的少年人观感就好一些。 赵泗看着手里的竹筒陷入了沉思,面对蒙毅突如其来的友善,赵泗并没有拒绝,而是认真的问了蒙毅一个问题。 “不认识的字也可以问么?”赵泗略显尴尬。 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出海的时候又完全丧失了记忆。 在船队停泊扶桑的日子里,赵泗有在努力的学习当代的文字和语言,可是说话学起来简单,识字学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因为说话人人都会说,认字可不是人人都会。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小篆真的真的很复杂很难写,除了某些通用文字以外,赵泗压根就和记忆中的汉字对应不起来。 眼下的赵泗,认识的字并不是特别多,阅读能力很差,想要看完一本《邹子》都是问题,蒙毅属实是太高估了自己。 蒙毅顿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道:“可!” 赵泗脸上露出笑容,身为一个现代人,根本无需解释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尔后几日,赵泗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气势。 毕竟身边有一个白来的先生,蒙毅文化水平高不高赵泗不知道,但是肯定比自己文化水平高。 赵泗突出了一个多看,多问,保留自己的意见。 一边看,一边问,一边识字,用了许久才把这几本书大略看了一遍。 看完的时候,车架已经来到了咸阳。 蒙毅和赵泗一行人也即将分别。 “陛下很看重你们!好好干!”蒙毅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在大概明白了邹子的思想以及对世界的认知方式以后,赵泗大概有了一定的了解。 赵泗上辈子压根没听说话什么邹子,上一辈子作为一个现代人,谁会深究这种东西? 春秋战国耳熟能详的,无非也就是老子庄子墨子孔子等人,出身阴阳家的邹子对于现代人来说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当真正读了邹子的巨作以后,赵泗才能够大概理解为何蒙毅赠自己邹子书。 因为始皇帝,很重视邹子的学问。 首先,邹子终始里提出的五德始终说为秦始皇代周提供理论基础。 即邹衍说“五德从所不胜,虞土、夏木、殷金、周火。”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土克水。 而秦人尚黑,黑属水,恰好对应水德,代周而立合情合理。 而大九州说更不用提了,赵泗可以肯定的是,大一统以后,只要想要继续对外扩张,就必须以大九州说作为理论依据。 生活在齐地,比邻大海长大的邹子,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浮现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猜测。 而这个猜测相比较于九州说,更加准确。也更加符合大秦的国情。 大秦如果想要扩张,就不能推崇九州说的理论。 否则质疑者必以九州说为论,言问天下一统,其余皆为不毛之地,会给扩张带来很强的思想阻碍。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打从一统天下以后,九州说就应该被扫进上个时代的尘埃。 一统以后,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九州说都只剩下了考古价值,客观来说,后世诸夏形成的天朝上国高傲自大的思想和九州说是有一定关系的。 “蒙毅!”赵泗握着手中蒙毅亲手批注的经书看着蒙毅离开的背影露出几分感激。 蒙毅的无私帮助不仅仅在于让赵泗学到了大量的知识。 还有难能可贵的提点。 读懂邹子,看懂大秦国情,就知道始皇帝为何如此看重赵泗一行人的出海归来。 “嘶!那这么说来,大秦岂不是真的有可能进行殖民扩张?”赵泗看着手中邹子巨作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出了一份力。 和其他时代的国情不同,大秦的基本国策就决定其必须不断的向外膨胀,不断的向外转移压力。 压力如果过大,或者持续无法向外转移,那么这个国家就必然崩塌。 赵泗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头绪,但是又有点想不明白,毕竟他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具体律法,不明白秦朝耕战体系的根本架构。 但他能够模糊的感觉出来,向外转移压力是一个不错的手段,前世美帝经常如此,虽然无耻,但是架不住好用。 只要能够一直赢下去,不对,不需要一直赢,只要有足够的收获即可! 而这一次,自己带来了世界地图,还有四百多名有成熟航海经验的船员,还有这个时代第一份远洋海图。 不客气的说,赵泗完成了最难的,从零到一的突破。 而恰好,大秦拥有这个时代顶尖的造船技术,是唯一有能力进行跨海航行和打击的国家。 二者结合,赵泗眼睛眨了眨。 他还真不确定,大秦会不会因此踏上对外掠夺的道路,毕竟国情不同,大秦的内部压力太大,必须转移压力。 南北两个方向,收获明显不足,大秦需要一条收获更大的方向。 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海,真的能给大秦带来足够的收获么?赵泗不知道,毕竟这个时代除了大秦和廖廖一些国家,说其余地方都是原始人都不为过。 联想到四百多个船员籍贯单独成册,联想到蒙毅赠书,赵泗可以肯定的是,或许自己赠上世界地图的第一时间,始皇帝已经有了征服扩张的想法。 始皇帝是不可能信奉九州说的,作为秦国的帝王,他必须信奉大九州说! 第十三章 王贲对于王离十分不满意! 蒙毅前去处理赵泗一行人的交接事宜。 然后又由蒙毅带领前往蓝田大营。 蓝田大营! 顾名思义,这个营很大! 四周入目所及,几乎全部是蓝田大营的范围。 “上卿,此处皆是蓝田大营?”赵泗环顾四周发出疑问。 “哈哈,此处只是蓝田大营的一处军所。”蒙毅笑着开口。 赵泗一顿,万万没想到如此广阔的军所只是蓝田大营一处军所罢了,听得出来,像这样庞大的军所,不止一处。 “天下未定之时,蓝田大营乃咸阳门户,也是东出渠道之一,其余各国若想伐秦,非得走函谷关不可,唯有楚国,可走武关伐秦,武关不比函谷关地势险峻,蓝田之地常有驻军,至文王时,此地又营建蓝田大营,咸阳兵力,几乎尽屯于此。”蒙毅开口为赵泗科普。 因为光环影响,再加上没有明显恶意和利益冲突,蒙毅也很乐意和赵泗这个后进之辈交流。 蒙家虽然并非土生土长的老秦人,但是蒙恬蒙毅两兄弟对始皇帝都颇为忠诚。 赵泗出海,带回来了极为重要的高产粮食,以及足以对大九州说进行实证补充的世界地图和海图,对大秦的贡献十分之大,始皇帝的看重也显而易见,蒙毅亲近一二,实属正常。 “伐楚之时,兵力就尽发于蓝田?”赵泗开口问道。 “差不多,蓝田大营有驰道沟通,各地征调士卒大部分皆先聚集于此,走此过武关而伐楚国。不过如今楚国已定,蓝田军寨撤裁大半,已不复昔日盛景,昔年彻侯伐楚,声势之浩大,平生之罕见!”蒙毅点了点头道,蒙王两家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对于王翦,蒙毅还是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赵泗看着面前仅仅是蓝田大营的一个军寨,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当年王翦师六十万伐楚的盛况。 士卒物资尽发蓝田,由驰道直过武关,直达楚国边境! 昔年天下未曾一统,恐怕蓝田大营的常备兵力都得有一二十万,这里也很有可能就是大秦的军事大本营。 一来是咸阳门户,二来又是伐楚必经之地。 其余五国,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想要伐秦也得走函谷关死磕,唯有楚国值得重视,秦军大军囤积于此并非没有道理。 而作为秦国的军事大本营,蓝田很有可能就是大秦大量驰道的始发点之一。 王翦伐楚之时,于楚地按兵不动,整整一年,蓝田作为粮草始发地之一,不知道又该汇聚了多少民夫徭役。 赵泗一边跟随蒙毅继续前行,一边打量蓝田大营,中间又途经了几个军所,直抵蓝田大营的指挥中心,由蒙毅出面和王贲完成了交接。 赵泗等人又被安排在了蓝田大营的军所之中继续等候。 在等候期间,赵泗等人基本上没有太多自由可言,也不能四下遛弯,类似于软禁一般。 赵泗也只能继续阅读蒙毅送给自己的邹子著作打发时间。 这般的状态持续了两天。 大营之内,王贲和王离相对而坐。 王离盘完着手里的红薯土豆看着父亲王贲开口:“这玩意能亩产五百斤?” “不会是同徐福一般的方士吧?”年轻的王离疑惑的开口问道。 王贲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这几样作物干系甚大,再尚未长成之前,严加看管,另外赵泗等人一应所求,如无过重皆应之。” 王离看父亲神色严肃,提起正形应唯。 王贲看着自己的儿子皱了皱眉头。 王离眼看父亲神情严肃,逐客态度明显,赶忙叩首行礼退去。 值得一提的是,先秦时期是流行跪礼和叩首礼的。 而且是很日常的礼节,包括朋友相互拜访亦或者主君宴请臣子等都会行的礼节。 因为先秦时期坐姿为跪坐。 不过当然不是耻辱性的屁股高耸的那种礼节,先秦时期的叩首礼很有讲究也并没有那么不雅。 有虚叩,实叩,隔着手叩,也并不会五体投地,更不会屁股高耸,一些比较轻微的礼节更像是跪坐的时候欠身致意,同时身体下盘保持跪坐姿势不变。 说白了,看起来像是跪着行礼,实际上人家是坐着行礼,只是这个时代的坐姿是跪坐。 看着王离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王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王家的生态链很简单,王贲怕父亲王翦,王离怕父亲王贲,王翦宠自家的大孙子王离。 作为彻侯王翦的儿子,王贲可以说是压力山大。 王翦的战绩太辉煌了,辉煌到他这个儿子连喘气的空间都没有。 相应的,王贲对于王离的要求也很高。 我不能继承父亲的荣耀,我的儿子可以!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翦很宠王离这个孙子。 王翦教子,王贲挨打。 王贲有儿子了,准备效仿王翦揍儿子,接着被王翦打。 甚至于王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王翦带到老家身边养着,如今王离已经长成,才回到王贲身边,而王贲又天生严肃,父子之间,竟然无多少交流。 王贲很关心王离的学习情况,本以为在父亲王翦身边王离学的会比在自己身边好,可是王离这个家伙学的全是一些爬高上低走鸡撵狗的本领。 军事方面当然有学,可是学的并不深入,说一句志大才疏都不为过。 眼下的王离,官职爵位倒是一升再升,混了不少功劳,但是实际水准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确实稀松平常。 而且官职和爵位的晋升,更像是始皇帝对于王家嫡系的赏赐,说是一句关系户都不为过。 王贲自己的爵位和官职好歹也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虽然不乏有父亲王翦的影响,但是其本身过硬的军事本领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而王离的履历,完完全全充斥着镀金的气息。 王贲很担心,他从小就担心自己会不会玷污父亲王翦的声名。 现在又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丢了老王家的脸。 被老父亲带在身边养大的王离,完全不符合王贲的要求,就像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三代,王贲很不满意! 他甚至曾经生出过练小号的想法,可是老爷子王翦对王离宠爱过甚,他要是敢提出来换个儿子继承家业,老爷子王翦怕不是分分钟把他屁股底下的位置踢走。 第十四章 种地 “你便是赵泗?”逃离了父亲王贲高强度压力气场的王离重新变得活泼起来,略带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一行人。 “恳田种植可有甚么需求?尽管说来,都有人筹备。”王离开口说道。 “无甚要求,只需一些田地耕具即可。”赵泗开口回答到,尔后开始思考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各种农作物的种植。 土豆怎么种来着?切块,对切块发芽即可。 红薯不能切块,红薯切块怕坏,整个种下去等着红薯藤长出来以后再行掐藤插种。 玉米倒是简单,玉米粒往里面洒就行。 其余辣椒番茄也都凑合种种,往地里面洒呗。 赵泗又不是什么农学家,能让种子发芽就行,精细操持农作物这活他还真干不来。 “需要多少田地?”王离问道。 “百亩吧。”赵泗沉吟一下。 他这次出海带回来的红薯玉米土豆种子还真不少。 这三样农作物尤为重要,故而带的比较多,每条船上都单独储存了一部分,怕的就是哪条船上发生霉变,或者船只倾覆以至于三种种子付之东流。 “好!”王离即刻派人询问此地军所剩余田产情况。 蓝田大营也是有耕地的,算是军产地,虽然耕地相比较于诺大的蓝田大营并不算太多,但是十几倾还是有的。 没有等候多久,王离就开口道:“随我来吧。” “二三子,随我布种!”赵泗去招呼跟随自己来到咸阳的船员们。 一行船员各自背负从船上带下来的农作物种子,一行七八十人呼啦啦的跟随在王离身后。 王离好奇,有心想要瞅瞅据说亩产五百斤的海外粮种有何神奇之处,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最终没有转身偷瞄。 一行人行约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谷地,谷地面积很大,两侧是山,地势稍低,但是并不影响光照,而且还有人力建设的排水沟渠和蓄水池,开垦得力,此地耕地已有数倾。 赵泗注意到,此地早已经种上了小麦,现在已经绿油油的冒出头来。 眼下是四月份,天气适宜,只是此地早有耕种,小麦这玩意成长周期长,种的早,一般来说都是开春前就早早种下,等到农历五六月份就可以迎来丰收。 而眼下这地界的小麦都已经抽穗了,要看距离成熟也已经不剩多少。 “除了吧!”王离挥了挥手,示意士卒行动。 一应士卒没有质疑,只是略带惋惜,再等上个一个多月,这批小麦就可以丰收了啊。 他们只是寻常应役的士卒,家中也都是种地为生,从来都是精心操持自家田地,哪里敢想这已经抽穗,长势如此好的小麦就得叫他们硬生生的除了? 不过也仅仅是惋惜,秦朝的军法很严,秦军的职业素养也很高,他们拿起农具,套上耕牛,准备行动。 “将军且慢!”赵泗忽然开口。 “还是垦荒吧……”赵泗倒也算不上圣母,只是看着百亩即将收成的良田就这么被摧毁有些于心不忍,说白了还是心态没转变过来。 “为何?”王离转身开口。 “红薯土豆荒地也能种,不影响。”赵泗开口回答道。 红薯土豆,除了产量以外,就是出了名的耐操。 至于玉米,荒田也能种,无非收成的时候对标荒田小麦产量进行对比即可。 王离也没有固执己见,赵泗说什么是什么。 这三种农作物都是海上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贲已经叮嘱过王离了,一应所求皆应之。 王离性格跳脱但不是傻子,他们父子起的是一个监管作用。 说白了,这三种海上泊来的种子是真是假不好说,甚至能不能种出来都不好说,王离甚至下意识的就把赵泗跟徐福这样的方士联系起来。 真假王离不敢肯定,但是王离知道这三种农作物种出来他半毛钱功劳也没有,要是种不出来,自己又中途有什么阻拦或者不配合,对方往自己身上抹屎可太简单了。 “可!” 王离又带赵泗一行准备开垦荒田。 找好地界以后,王离又调来耕牛和犁具。 赵泗一行人好是一通手忙脚乱。 他们是水手,几年下来陆地生活可以说少的可怜。 又是自幼跟随徐福出海,后来徐福垦荒虽然也曾跟着开垦土地,但是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农还有很大的差距。 一行水手可以说水平参次不齐但是又都差的平均,甚至于对于如何使用大型耕具上还产生了分歧,没办法,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犁啊。 在目睹一番乱象以后,王离又派人接替了赵泗一行人的工作,去帮助他们垦荒。 留下一种船员略显狼狈的站在原地。 赵泗和荆相视许久哈哈大笑。 “我分明记得该……” 众人七口八舌。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完全不会种地,而是每个人都对种地的印象很浅,而且还很片面。 时间让他们忘了很多,只能记起来只言片语。 零碎的记忆,七八十人,对照不起来,也就出现了分歧。 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从土里走出来的孩子,连种地都种不好了。 不过种地这东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看一遍就能学会种地,但是想把地种好,可能就得是十年二十年的学问。 有王离派来的士卒帮忙,赵泗一行人也没有闲着,而是提前去切割土豆,方便待会进行种植。 至于其余的一些农作物种子也挑拣出来晾晒。 赵泗自己则闲得发慌的坐在树下打量着这个时代的耕种方式。 入目所见,是颇为经典的二牛抬杠式。 即犁具硕大,上有横杠,二牛负于肩,即为二牛抬杠。 赵泗又敏锐的注意到,这个时候的犁具的犁辕,还是直辕。 “曲辕犁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来着?这个时代总归是没有的。”赵泗沉吟思索。 赵泗动手能力一般,也没有手搓曲辕犁的经历,不过他还真见过曲辕犁,老家里迄今为止还有两个曲辕犁呢,爷爷那一辈是农具,现在纯粹是当成老古董丢在了牛棚子里。 新世纪的农村,牛棚子猪圈里面没有牛没有猪是很正常的。 里面大约都会堆着一堆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杂物。 很小很小的时候,堆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牛棚子,就是赵泗童年的藏宝之地。 第十五章 曲辕犁肯定比直辕犁好用 赵泗回忆记忆中曲辕犁的具体模样。 开始尝试在地上勾画。 其余船员则专心致志的对土豆进行切块,顺带剥玉米。 王离则好奇的站在一旁打量着据说是亩产五百斤的粮食。 看起来……有点平平无奇。 块状的红薯土豆和一粒一粒金黄色的玉米,并没有特别稀奇的样子,也不会布灵布灵的放金光。 王离和记忆中的粮食对比研究了很久,也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不过这三种粮食王离也确实没在大秦见过。 “这些粮食真能亩产五百斤?”性格比较跳脱的王离研究半天看不出所以然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正在回忆曲辕犁的赵泗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带自己一行人垦荒的年轻将领正在一旁满脸好奇的盯着船员手中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玉米应该没有那么多,红薯土豆应该只多不少。”赵泗开口回答道。 王离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不知道哪个是红薯,哪个是土豆,哪个是玉米,正在犹豫是否继续开口发问,却听到赵泗继续开口。 “这个是红薯,烤起来吃挺香的,这个是土豆,可以炒菜吃,煮着也能吃,也可以炸着吃,这个是玉米。”赵泗一一介绍。 却是赵泗心里起了心思,面前的将领年纪轻轻,看起来也算不上成熟稳重。 赵泗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姓甚名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毕竟面前这个年轻将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二代的风范。 赵泗正在琢磨怎么把曲辕犁在这个时代复刻出来,身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自己力所能及能够改变有利在千秋的东西,不弄出来心里痒的跟猫抓一样。 明明体验过,拥有过,甚至已经弃之不用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弥足珍贵。 但是赵泗自己又不会木匠活计,海上漂泊这么久,要说一点动手能力都没有有点过分,但是也就仅限于粗糙活计,真要是改进农具还得专业的木匠来。 眼下身在蓝田大营,出是一时半会出不去,而且赵泗身上现在也没什么钱财,请不起木匠,想要找专业人士还得需要面前这个年轻将领的配合。 接触交流一二,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赵泗对自己的金手指还是很有自信的。 除了性格怪异之人,赵泗只要想,可以很快的和一个人成为朋友。 “带回来的红薯土豆不在少数,将军可要尝试一二?”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赵泗这么一说,王离还真就动心了,本就是少年心性,又从小被爷爷王翦带在身边,没有经历过父亲的毒打,自然性格也就是本来少年人的性格,跳脱的厉害。 但是王离也还是分的清轻重,沉吟片刻还是摆了摆手。 “当务之急还是播种。”王离笑着拒绝,不过明显对于红薯土豆的口感产生了好奇。 毕竟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吃食,年轻人嘛,总想要尝试一下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赵泗也没有再劝,笑过之后继续在地上比比划划曲辕犁的构造。 事不急于一时,就算有金手指也不可能一天就成为朋友,反正种地的时间很多,有的是时间交流沟通。 赵泗的画图能力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学过素描,画的多好看倒不至于,但是比照着记忆里的东西画出来具体模样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不断的回忆和绘制,赵泗脑海里没多久就出现了曲辕犁的具体模型。 赵泗童年记忆中的曲辕犁,是刚刚建国那会的老物件。 那个时候距离曲辕犁诞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年,只不过彼时机械工具尚未普及,钢铁产量也不够高,很多地区仍然是人耕畜耕的状态。 赵泗拿着随手折断的木棍开始画起来。 有些地方觉的比例可能不太对,又抹去重画,再慢慢仔细和记忆中对比。 直待用了许久,终于大功告成,赵泗满意的看着地上的曲辕犁简图,王离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的站在赵泗身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赵泗画在地上的奇怪图案。 “这是甚?” 赵泗还在和记忆之中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忽的听到声音从背后想起,吓得赵泗一激灵,蹲着扭头看去,只见刚刚和自己对话的年轻将领正背手俯身注视着自己画在地上的曲辕犁。 “曲辕犁!”赵泗站起身开口说道。 “曲辕犁是甚?”王离继续开口发问。 曲辕犁没有诞生的时候,直辕犁就叫犁,曲辕犁诞生以后,犁才分曲直。 “一种犁具,和现在的犁相比,犁辕是弯曲的。”赵泗开口说道。 “现在的犁,需要二牛负之,犁到地头,还要人力抬出来重新置入,费时费力,而曲辕犁相比较于现在的直辕犁,更加小巧灵活省力,只需一人即可操控,转弯转向,轻松自如。”赵泗开口介绍道。 王离一听,好奇的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图画。 “这就是曲辕犁?” 看得出来,地上的确实是一个犁具的形状。 只可惜,王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曲辕犁的优点在哪里。 “此物当真如你所说这般好?”王离开口询问。 王离虽然看不懂,但是他还是知道农具改进的好处的。 这个时代工匠尚未沦为贱业,士农工商也并非地位排序,而是一个国家主体构成的阐述。 而秦国,虽然是耕战体系的国家,对于匠人的扶持力度却非同小可。 如果能够设计出来一个事半功倍的器具,往往都会有不菲的赏赐,是真的给真金白银和爵位的赏赐。 在这样的体系之下,王离不会轻视新工具的诞生,尤其是新农具。 王离提起重视以后,反倒是赵泗有点不确定了。 你要真说曲辕犁比直辕犁好那是书上说的,可是具体好在哪里?赵泗还真没见过,因为他压根没见过直辕犁,更没见过直辕犁和曲辕犁同时耕种的对比。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确定自己画出来的曲辕犁是否真正的准确,是不是需要调整尝试。 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不好说,但是我出海时路过一地,该地尽使曲辕犁,而如这般直辕之犁,早已经掘弃。”赵泗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那定是曲辕的比直辕的好用!”王离兴奋的说道。 “可能弄得出来?”王离兴致冲冲的看着赵泗。 “我不善木工。”赵泗老实的摇了摇头。 “无妨,军中就有工匠!”王离直起身子,声音充满了朝气蓬勃。 第十六章 大秦很强,但是又不够强! 别的朝代不清楚,但是秦朝时期军匠绝对是军队标准配置。 数量相比较于其他朝代更多,手艺也更加精湛。 平时负责武器保养和维修工作,战时则负责进行战争器具的制造。 王离下令,不消一会便有军匠受命前来,在王离的命令下等待赵泗指示,蓄势待发,搞得赵泗略微升起来一些压力。 在一通手忙脚乱的比划外加地面上的图纸,匠人们开始了工作。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是沉默不语的,很难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蒙了一层雾的黑白电视一般。 唯有王离,看起来充满了自由蓬勃的气息。 “海外都有什么?可有仙山?可有蛟龙?” 匠人开始忙碌以后,充满了好奇的王离开口发问。 这个时代大海笼罩着神秘的面纱,哪怕是靠海的齐地,活动范围也都只局限于近海。 而对于王离这般生在咸阳长在咸阳的孩子,大海对他而言大多数只存在于邹子的大九州说中,以及遥远的观望。 再加上徐福早些年提出的海外仙山论,让大海又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没有。”赵泗摇了摇头。 “不过倒是有十几丈长的大鱼!”赵泗笑眯眯的说道。 赵泗说的是鲸鱼,他们在海上的时候还真是经常遇到鲸鱼。 “我知道,陛下几年前曾派人于琅琊猎杀蛟鱼!据说大数十丈,嘴巴一张,能容大船,尾巴一动,风起云涌。”王离开口回答到。 “那外面大么?外面真的还有八州么?”王离继续开口问道。 “很大,和大九州的说法略有差异,但是相差不大。”赵泗沉吟后开口。 虽然邹子对于大海的猜想并不准确,地球并不如他所想的呈现九州格局。 但是邹子的思想难能可贵,最重要的是邹子认识世界的方式。 即去中心化。 古人认知世界,通常是先入为主的认为中原乃是天下中心,人杰地灵,出类拔萃的自然资源全部集中在中原,其余都是蛮荒之地。 这便是九州说。 进一步引申开来,我们踏足的大地就是寰宇中心,这便是天圆地方说。 邹子能够跳出以自我为中心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在这个时代殊为难得。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邹子仅凭臆想猜测推测出的大九州说,已经基本符合了地球的格局。 赵泗当然不会否认邹子的大九州说,大不了往上面生搬硬套,谁规定地球必须有七个州?大不了再找两个大点的岛屿群命名为州。 宝贵的是邹子的思想和思维模型,以及大九州说在这个时代广泛的受众。 老实说,九州说,已经过时了。 九州说被大九州说淘汰也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天下已经混为一统。 后来九州说复起是沾了儒家的光,劣币驱逐良币了属于是。 大九州说需要赵泗出海的事实支撑,而赵泗想要告诉世人世界的全貌,也需要依赖大九州说的事实支撑和广泛的受众人群。 尤其是,邹子的大九州说可能是大秦官方认可的世界说的情况下。 王离对于大海的好奇很多,问起来也是乱七八糟。 赵泗一一作答,不时穿插一些自己在海上的趣事旧闻。 “彼时初至一地,皆要防备土著袭击劫掠,唯有此处地界不同……” “我们初至此地,粮草不足,人马疲惫,此地土著初至,即刻提起防备,最后这群土著竟然送来瓜果食物,还于我们交换物资,解了燃眉之急,土豆红薯玉米就是自此地而换。” “后来航行,每到这一天,我等就像过节一般。” “什么节日?”王离好奇的问道。 “感恩节,过着玩的。”赵泗摇了摇头。 “那这些土著真是热情好客!”王离点了点头。 “是啊,若有幸再至,非得带些礼物,礼尚往来,方不失我中原风采。”赵泗点头。 印第安人还是很好客的,虽然语言不通,习俗不同,但是在大洋的彼端,遇上这么一群肤色相同热情好客的人群,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意的。 以后若有机会,礼尚往来是肯定的,当然,赵泗不会送人家沾了瘟疫的皮毛衣物。 赵泗讲了很多,王离真就像听故事一般,还是个十分合格的捧哏。 每当赵泗讲到惊险新奇之处,王离总会恰到好处的发出惊叹。 赵泗本就打算和对方拉近关系,并不觉得疲累,提起一些有趣的事情,船员们也会七嘴八舌的应和。 脱离了海上的疲惫生活,船员们再讲起来也都生动有趣,但是你要是让他们再去一趟,他们多半是不愿意再去的。 而另一边……大巡天下的途中。 始皇帝处理完政务以后,抬头看向挂在驾撵之中的世界地图。 大九州! 世界! 辽阔的疆域和土地! 丰饶的环境和肥美的水土! 始皇帝还没有忘记赵泗的描述,在赵泗的口中,一些地区甚至不需要种地,仅仅依靠自然的馈赠就可以自给自足! 这是何等的天幸之地? 他引以为傲的大秦,也仅仅是这个世界地图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最关键的是,赵泗对于海外的描述。 很多地方都是土著当道,甚至连个国家也无。 连像样的武器铠甲也没有,拿着石头木矛大乱斗? 如果赵泗说的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群敌人对于大秦来说翻手可灭! 这可比六国好打多了,打了一辈子,恐怕大秦都没有面对过这么好打的对手。 哪怕是不通教化的义渠等蛮夷之地,恐怕都不至于连个像样的政权结构和武器铠甲都没有。 而偏偏,他们占据了世界地图上大多数的土地。 这对始皇帝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他在赵泗的描述中听到的是,一群贫弱无德无能之徒,占据了广袤丰饶的土地,而他这个一统六国的帝皇,却被大海和高山荒漠包围,困在九州之中! 更可惜的是,不管是走哪里,代价都太过昂贵,大秦似乎根本没有支付如此昂贵代价的资本。 大秦很强,但是又不够强! 他们强到了在公元前就可以建造跨海航行的船队。强到了战斗力已经在这个时代排在t0独一档,却又不够强,因为他们依旧无法跨过自然的阻拦。 始皇帝目光幽远的看着世界地图,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目光,眉头紧皱。 第十七章 大巡未尽,始皇思归! 眼下,大巡天下已经接近了尾声…… 除了偶尔遭遇的刺杀,整个大秦似乎都显得风平浪静。 但是始皇帝清楚的知道,一切的安宁都只是建立在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天下之间的暗流涌动。 上至朝堂之上,老牌军功贵族和新晋军功贵族的矛盾,下至看似已经征服的六国之地,百姓依旧不识秦法,六国旧贵族看似被夺去爵位,实则依旧把持着地方经济政治。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伴随着天下一统,可以通过战争瓜分的政治资源和经济资源都已经消耗殆尽。 盘子就这么大,掌握了顶层资源的人必然是不愿局势发生变故的。 而新晋的军功贵族,那些未曾拿到上流门票的小贵族,那些获得了入场券却无法更进一步的人,必然会渴望继续向外开扩,而事实上这群人才是大多数。 这群大量且普遍集中在中低层的贵族和老牌军功贵族发生了极大的政治冲突。 以往,大秦国策尚在,六国未灭,耕战体系的大秦必然不会停下征服的步伐,故而小贵族占优,大贵族求变。 现在,四方天地断绝阻碍,自然条件的限制之下,顶层贵族开始逐渐占据优势。 你哪怕再怎么想打想要获得功劳又能怎么样? 顶破天打打北狄南蛮,现在大秦正在做这件事。 然后呢?已知最富饶的土地已经被完全征服。 而在天下四野之间,也是风波云起。 大秦吏治的倒退是必然的事情,始皇帝近乎每次出行都会遇到刺杀,七年前途经博浪沙的那次刺杀,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找到凶手。 始皇帝知道,肯定是基层和六国地方出了问题。 官员,贵族……范围太大,无从查起。 六国之地官员吏员的任命很多都是直接来源于六国的旧贵族群体。 顶破天也就是不允许在籍贯地上任,换个地方上任,但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始皇帝当然也想用老秦人,但是没办法,没有那么多吏员,更没有那么多的官员储备。而且老秦人到了政治环境宽松的六国故地会不会腐化也是问题。 大秦的吏治体系需要大量吏员来进行维持,吏员削减必然会出现还政于地方的情况,而要想维持庞大的吏员规模,让吏治推行地方,又必须要启用六国旧贵族人员。 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 而至于民间百姓,亦是矛盾重重。 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 车同轨书同文暂且不提,对百姓影响可能不大,毕竟这个时代的真正的百姓是不识字没有车的。 但是度量衡和货币的强制性统一让百姓没有太多应变时间,这上面能动的手脚太多了。 度量衡和货币改革,加上六国旧地并不是那么忠心的吏员官员以及把控地方经济的旧贵族,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可想而知。 由官员吏员引发的恶政,推到国君身上那是传统技能。 而始皇帝为了进一步毁灭六国遗留的烙印,又在天下范围内禁绝淫祀。 何谓淫祀? 说白了就是秦国不承认的节日和神灵祭祀。 李斯和始皇帝固然考虑到了地方的不适应,并非单纯的将大秦的节日和习俗信仰强加于六国之地。 而是在商议之后,结合现状,以大秦为主,六国为辅的祭祀信仰节日。 譬如屈原的祭祀,始皇帝就并未禁绝。 事实上对于地方名人名臣,只要不是誓死抗秦派的,基本上始皇帝都没有禁绝祭祀。 可是就算如此,依旧对地方习俗信仰造成了极大打击。 譬如某些地区野合的习俗和风气,就因为始皇帝这次改革被明令禁止。 而百姓愚昧,对于所有不适的徭役和政策全部归于秦。 故,民心沸腾! 另外,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 徭役! 秦朝时期的徭役太多太多! 秦始皇陵,长城,阿房宫,各地驰道,南越开扩,陇西进取…… 每年的徭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些每一个都是极其庞大的工程,每一个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甚至于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始皇帝死去都尚未完成。 对于六国百姓而言,度量衡货币改革挨一刀,有点疼,但是能忍。 习俗的强行更改,可以强行适应。 严重的徭役,外加上高昂的赋税,已经让他们痛不可耐。 始皇帝都知道也都看得见。 但,他能够压的住。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大秦从上到下矛盾重重,全赖他一人系之。 他也曾求变,才有了淳于越和李斯的斗争。 最终,他选择了李斯! 选择淳于越,他可以现在放下。 如周天子一般,享八百年国运。 以史为鉴,大秦再怎么不济,效仿周天子绵延王室五百年可能性也很大。 始皇帝想要的更多! 周王室赤膊含玉的耻辱历历在目,因为始皇帝就是亲历者,也是始作俑者。 大秦在他手上走上了巅峰,他不负众望,完成了历代老秦人的夙愿。 从东出!到一统! 他有足够的资格骄傲! 他的大秦,也远不该是由五百年,八百年能够度量的长度。 所以,他选择了李斯! 相比较于效仿周王室的前车之鉴,他更愿意走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 一统,前无古人也! 而其后每一步,都没有什么效仿对象! 甚至于连错误的教训都无法以史为鉴。 每一步,是对是错,都充满了未知。 而始皇帝所作之大政,长城,匈奴,南越,驰道,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习俗,时间都已经给出了证明。 而为一己之私修建的秦兵马俑到了后世也成了历史的瑰宝。 郡县制更毋庸置疑…… 或许,自周以后,自大一统以后,再无朝代如周一般绵延八百年。 但是自秦以后,历朝历代,皆以一统为己愿,中华大地才免于四分五裂,更不至于小小的土地之上各国林立。 只是,该往哪里走呢? 始皇帝对于世界的了解也没有多少,他看着世界地图,手指轻轻叩动。 大秦的未来又在哪里?又在谁的身上?他甚至不知道该选择谁来做自己的继承人。 骄傲和迷茫并不冲突。 大秦的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始皇帝思及于此,乃至于胸口发闷。 繁重的政务,以及扑朔迷离的未来,他的骄傲和自负,加在一起不断的压榨着他的身体成为他的负担。 他剥开了迷雾的一角,看到的却是更多的迷雾。 身体愈发疲惫,始皇帝眉头紧皱,熟练的打开案几旁的小瓶子倒出一枚色彩艳丽的丹药嗑入口中。 额间的青筋跳起,嘴唇缓缓发白,紧闭的眼皮不断颤抖,汗水自脸上划过,许久之后,始皇帝才仿佛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靠了下来。 始皇帝深感疲惫,心知车马劳顿,以最近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怕是这一趟大巡天下,不能走完了。 不过……如今行程已经过去了许多,现在折返也没什么大问题。 没走的地方,明年补上即可…… 他需要时不时的露面,告诉天下人,他还活着!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畏惧自己! 但他也知道,所有人都还不够畏惧自己! “也好,算上折返回去的时间,三种新粮,也差不多该收成了。”始皇帝轻声呢喃。 第十八章 第一个曲辕犁的诞生! 军匠的手艺还是毋庸置疑的。 几个军匠一同工作,分工协力,约莫也就半天时间就弄好了。 本身就是实验用品,不用那么苛刻,也不需要考虑长期使用。 直辕改曲辕,大犁变小犁。 第一个曲辕犁在这个时代诞生了。 “且试试看!”王离比赵泗还要兴致冲冲,催促士卒套上耕牛实验。 直接在直辕犁旁边一块开始耕地进行对比。 一边是二牛抬杠直辕犁,一边是单牛拉的曲辕犁。 在王离的发号施令之下,一共三头老牛迈动沉重的步伐开始行进。 赵泗和王离则跟在后方仔细观察。 老牛走动许久,赵泗默默的跟在后面观察吃土深浅。 约莫百来米的距离,赵泗观察到,吃土深浅相差倒不是特别大,相比较而言,直辕犁吃土反而更深一些,但是深浅浮动较大,如果遇到土质比较硬的地界,或者有根茎丛生,更容易上浮。 而曲辕犁吃土稍微浅一些,但是吃土浮动不大,相比较于直辕犁,很明显受力更加均衡,力量传导更加稳定。 而从速度上来说,曲辕犁并未吊打直辕犁,相反,反而是直辕犁的速度更快。 一直犁到地头回转,赵泗回望,发现直辕犁犁过的痕迹也更加笔直一些。 到了回转的时候,轻便的曲辕犁很明显掉头更加省力,而长直辕犁则需要费不少功夫,毕竟重量在这里摆着。 一来一回下来,客观来说,曲辕犁并未对长直辕犁行成吊打之势,赵泗眉头紧皱。 连带着王离也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我看这曲辕犁,似乎并未比直辕犁快。” 岂止是没有直辕犁快,还慢了四分之一还多。 赵泗正在思考哪里出了问题,却发现一群军匠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这个时代的匠人们或许并不懂所谓的科学原理,也解释不出来。 但是他们是资深的老农和合格的匠人,相比较于赵泗这个基本上没种过地的现代人,他们敏锐的捕捉到曲辕犁的优点。 “此犁甚好!此犁甚好!” 几个匠人围在曲辕犁前面,一边仔细观察和直辕犁的区别,一边开口称赞。 “好在哪里?似乎速度还不如直辕犁?”王离开口发问。 “将军,此犁小巧,又只使一人一牛,自然不如二牛负直犁。方才犁过,地上犁痕深浅一致,一牛负犁,速度自然不如二牛负犁,吃土不够深也是因为犁具太小,若是再大一些,吃土定比直辕犁更深更快。” 军匠开口解释,赵泗豁然开朗。 这次做出来的曲辕犁只有直辕犁的一半大小,因为赵泗是跟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中来的。 时代和时代不一样。 秦朝时期,哪怕是直辕犁都是奢侈品,普通百姓还在使用耒耜的传统耕种作业模式。 汉朝以后,长直辕犁才逐渐普及开来。 直至唐初,长曲辕犁才真正面世。 至此,长直辕犁才被完全淘汰。 相同大小的情况下,曲辕犁性能完全碾压直辕犁,这完全是结构和力学上的进步。 而赵泗所画的小巧便携的曲辕犁,则在宋朝时期才普遍推广开来。 短曲辕犁的推广普及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南方地区的日渐开发。 长曲辕犁更适宜大规模耕种,面积大,地势不复杂的情况下,大犁耕种效率优于小犁。 而普遍面积小,地势情况复杂的南方地区,则更加适合使用短曲辕犁。 尔后乃至于明清时期,人口进一步增多,粮食生产中心由北向南过度,人均土地不断减少,普通百姓人均数亩耕地成为了常态,小而精的短曲辕犁就更加符合社会要求。 但是,长曲辕犁从未消失,因为本质上大家都是曲辕犁,大小不同并没有真正的革新改变,只是使用长曲辕犁的大多是地主士绅阶级,而非贫农阶级。 而秦朝时期。 自耕农一户授田大多为百亩上下,产量中心也集中在中原这般地势平稳,地貌并不复杂的地区,故而长曲辕犁比短曲辕犁更加适合推广使用。 有军匠解惑,赵泗也不用动脑子思索,王离当场下令再做一个长曲辕犁出来。 日上中天,到了中午饭的时候。 可惜赵泗人在军营,食物配给是一日两餐,饿倒不是很饿,可是晌午不吃点东西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趁着空隙,王离和赵泗继续闲聊。 赵泗乐得交好对方,又得益于赵泗的金手指,王离和赵泗的交谈体验也十分愉快。 赵泗眼看唠的差不多,也开口询问对方的姓名。 “我名王离。”王离开口说道。 赵泗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思索着秦朝时期的王姓名人,忽的想起来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 赵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王翦的孙子嘛,得益于上辈子看过几本历史小说,赵泗对王离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的。 事实上赵泗的历史十分差劲,对于历史的了解渠道除了义务教育以外仅限于小说网站。 “可是彻侯之……”赵泗开口问道。 “正是大父!”王离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如此的询问,介绍起来轻车熟路。 “失敬失敬!”赵泗拱手。 他对王离了解不多,只是在小说里看过,这货在小说里大多都是背景板出现来着…… 印象中王离的事迹也不是很多,好像在天下大乱以后接手了陇西大军?最后战败不知所踪了。 相比较于战国四大名将的爷爷,以及威名赫赫屡有功勋的王贲,王离可以说是虎父犬子的典型代表。 若不是因为王离有个战神爷爷,赵泗还真不认识对方。 王离面对赵泗的敬仰只是摆了摆手:“不谈这些,你方才不是说海中有人鱼来着?” 赵泗笑了一下继续开口讲述美人鱼的故事,并未对对方的家室过多打探亦或者奴颜婢膝。 他对王离的愕然更多是对历史人物的震惊罢了。 骤然跨越两千年,曾经在书本上的人物竟于自己处于同一时空,实在令人心怀激荡。 第十九章 王离请饭 王离对于赵泗口中的大海分外向往。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见过大海,王离亦是如此。 他打小就在关中长大,见过最大的也无非就是湖泊罢了。 漫无边际的大海,如蛟龙一般的大鱼,长了八条腿的章鱼,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只能通过赵泗的描述来在脑海之中想象。 古人的娱乐较为匮乏,看热闹都能看半晌,更何况是从未见过的大海,一个全新的世界。 赵泗叙说各地风物,王离听得也十分入迷。 直至,太阳缓缓西斜,天色渐晚,赵泗才停下了描述,王离依旧意犹未尽。 一个下午的时间,军匠们也终于制造出了和长直辕犁等比例的长曲辕犁。 因为体积重量过大,依旧需要用两头牛来进行牵引。 相比较于长直辕犁,长曲辕犁吃土更深更牢固,耕出来的痕迹更均匀。 同样使用两头牛进行耕种得情况下,速度明显更快,而且耕牛的步伐也明显更加轻松。 等到长曲辕犁一个来回过来,传统的直辕犁才刚刚走了三分之二。 速度上来说节约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更加省力,对耕牛的体力消耗更少,制作成本差不多一样。 这就够了! 仅仅这些就足以将长直辕犁扫进历史的尘埃了。 “啧,还以为曲辕犁一出大杀四方,起码得节约个一半的效率呢…”赵泗摇头失笑。 一旁正在满脸笑容听着军匠们赞叹的王离闻言偏头看过来开口说道:“吃土更深更牢,又不累耕牛,制造所用木材差不多一样,速度还快了三分,这曲辕犁还有不足?” “足了足了……”赵泗笑了起来。 对于古人而言,提高三分之一的效率已经算得上大提升和跨时代的发明了。 古代不可能如同现代一样,一个新的东西直接导致生产力提高数倍。 事实上直至清朝,良田耕种得小麦平均亩产也只能达到两百斤。 对比秦朝,提升也并没有很大。 粮食产量大跨步的提升,还得是化肥农药出来以后。 不然,再怎么堆肥也好,顶破天也就一亩地收成个三百多斤,还得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根本无法扩大规模。 王离很是兴奋,毕竟这件东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督促诞生,按道理来说他是有三分功劳的。 而且涉及农具,可能会引起始皇帝重视。 王离即刻派人去将刚刚实验过的长曲辕犁封存起来,打起来报告。 这玩意按理是交给地方政府,然后地方郡县进行核对,确定效果以后核定奖励。 但谁让王离是三代? 作为大秦唯一一个彻侯的亲孙子,王离是可以直接上报朝廷的。 甚至于夸张一点,可以让他爷爷亲自去找始皇帝私底下说。 “我会上书报于陛下,放心,你的功劳我不会私吞。”王离显得十分大方。 “不过陛下眼下正在大巡天下,如这般事情,只能等到陛下回转咸阳以后再论功行赏。”王离解释了一下。 始皇帝大巡天下并非就不理政务了,事实上,始皇帝大巡天下期间,会随身带一批心腹,蒙毅负责制定行程规划,天下大小事,皆入始皇帝驾撵之中。 而咸阳留下的官员则负责处理日常事务应对。 不过像这种事情,咸阳这边肯定不可能直接送给始皇帝,王离更不可能闲的没事通过驿站给正在大巡天下的始皇帝传信,虽然理论上来说他有这个能力。 这个时代连直辕犁在天下都不算普遍,贫农多用耒耜,故而曲辕犁的诞生还真不算甚么大事,普通百姓买不起大件啊…… 若是像明清时期,犁具普遍进入千家万户,这个时候能够让犁具的耕种效率提升三分之一,恐怕就真是震动朝廷的大事。 说白了还是小农家庭用不起价格高昂的犁具买不起耕牛,相应的导致了改进犁具受益的群体并不多,也就间接的导致功劳缩水。 说白了,功劳大小,全看上位者的眼光长远与否。 小说里写的什么掏出红薯土豆直接封侯那是以现代人的角度来意淫的。 事实上红薯就是明朝人陈振龙冒着生命危险从海外传回中国,也没见陈振龙封侯,甚至朝廷连像样的表示都没有,若不是当地饥荒欠收,陈振龙父子极力上书推广红薯,恐怕红薯能不能普及开来都是问题。 赵泗做事情的出发点,更多是历史意义,而非现实意义。 就封建社会而言,唯有盐铁可称重器。 当然,事无绝对! 如果有王离这个身份足够的中间人上书,那可就说不准了。 陈振龙如果能够直接见到皇帝献上红薯,或许也是另一番情况。 “多谢足下!”赵泗领情感谢。 “无妨,多同我讲讲海上故事!”王离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献曲辕犁有功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他确实和赵泗相处的不错,看赵泗也顺眼,在赵泗面前能找到快乐愉悦的感觉。 事实上不管是什么样的功劳,对于他的加成也微乎其微。显赫的家世让他不管从军还是从政都只能做一个吉祥物了。 王家在大秦的地位太超然了,在人臣中也是独一档。 赵泗欣然答应,刚刚点头,肚子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抬头一看,只见天色渐晚,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一天两顿饭就是酱紫,天还没黑就饿的咕咕叫。 赵泗在船上条件允许一般都是按着一日三餐的习惯来,条件不允许该节俭就节俭,陡然登陆变成了一日两餐,还真有点不适应。 “用过饭再讲吧!”赵泗抬头看了一眼。 因为是一日两餐的原因,故而晚饭用餐时间较早,大概四点多就到了用餐时间,吃完饭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还有空余时间再跟王离唠一会小嗑。 王离正处于新鲜时候,却不能忍受等更,片刻都无法忍受。 “与我同食!” 王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边吃一边讲。 他请赵泗吃饭,赵泗给他讲海上故事。 赵泗倒是没想到王离听故事的瘾头都那么大,不过赵泗并没有过多犹豫。 能白蹭一顿饭是极好的,秦朝军中用餐爵位高低待遇不同。 赵泗今天早上那一顿可以说是简陋到了极致还不如去船上啃咸鱼干。 赵泗已经做好了登陆以后伙食简陋的准备,可是也没想到那么简陋,王离身为王家嫡子,总得吃点好的吧? 赵泗平生唯好二者。 美食和冒险! (月末了,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清理一下月票,投喂给俺了,另外跪求追读!!) 第二十章 食材不可被辜负 屋内,赵泗与王离一人一案。 案上有切好的羊肉,鸡肉,酪浆,豆子,肉酱,粉糍,盐巴,韭花酱以及不知名的青菜等等…… 案边置一小鼎,炭火烘烤,清水沸腾。 “军营之中,食物简陋,足下见谅!”王离笑着开口。 “已是十分丰盛了!”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秦朝官方供给的伙食往往和爵位高低有直接联系。 赵泗现在爵位只有一级,这是之前在琅琊的时候定下来的,所有人都爵升一级,是最低级的公士。 低级爵位的官方伙食规定只有一斗粗粮,以及劣质的盐巴块。 粗粮是真的粗,并不是现代传统意义的粗粮,而是不脱壳的粮食。秦朝时期脱壳技术也比较落后,脱壳工艺较为费时费力,成本较为高昂。 赵泗在船上已经过的够差了,干菜,以及近乎变质的各类野果,鱼,海带,贝壳,总之在这个时代环游世界就别想着伙食能有多丰盛,靠岸都是一件麻烦事,要命的是很多地方压根荒无人烟,你靠岸以后也不见得能够补充粮食。 鱼和各类海产品倒是没少吃,船舱里还有大量咸鱼干,实实在在给赵泗要吃吐了。 上岸,然后吃顿好的,就是支撑赵泗归秦的动力之一。 没想到,下来直接被军管了,军营的伙食更是一言难尽。 粗粮那是真的剌嗓子,煮透了也是那样。 赵泗甚至有点怀念啃咸鱼干的日子了。 王离不愧是狗大户,哪怕在军营之中请吃饭都能这么豪华。 可惜,没有赵泗最爱的牛肉。 不过熟读网络小说的赵泗知道耕牛在古代极为重要,甚至直接受到法律保护,毕竟这玩意跟农业息息相关。 也不知道秦朝有没有相关法律。 “请同食!”王离笑着行了一礼,大概是朋友宴会的礼节? 赵泗也不懂礼,只能含糊学了个样子,举起案几上的酪浆隔空示意一饮而尽。 不是酒…… 赵泗注意到酪浆里面的米粒,本以为是米酒之类的东西,但是喝下去一点酒味都没有,味道酸酸的,喝起来还可以,比较开胃,相当于一种风味饮料。 饮完酪浆,赵泗轻车熟路的将羊肉盐巴置于鼎中开煮。 这种形式很像吃火锅,或者说这种形式本就是火锅的前身。 脍炙煮腌,四种主流烹饪方式。 煮自然就是如面前一般,将食物煮熟,平民用陶罐煮粮食,像王离这般的狗大户吃起来就更有讲究,食材置于案,食客自煮。和火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炙就不必多说,就是烤,可以认为是烤肉的前身? 腌就是腌咸菜肉酱肉干咸鱼等都属于腌的范畴。 脍就是吃生的,生鱼片,生肉片……在这个烹饪手段匮乏的时代风靡一时。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吃刺身。 当然,历史记载吃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羊肉置于鼎中,配合着鼎中杂七杂八的香料,开始缓缓沸腾,白烟翻滚,香味扑鼻而来,羊肉上下沉浮,时隐时现。 赵泗又品尝案几上的粉糍。 算是一种小点心,应该是米粉做的,吃起来粉粉糯糯,初尝可能觉得属于一般味道,甜味很淡,对味觉刺激不强,但是并不腻歪,也不会显得特别干,吃起来十分顺口。 趁着和王离聊天的档口,赵泗又涮了一下不知名的青菜。 味道上来说好像是白菜? 但是和现代的白菜形状上相差甚远,还没进化完全?也不是小白菜的模样,给人一种半吊子的感觉。 肉需要煮久一点,赵泗一来是喜欢吃熟食,二来是因为这个时代感染寄生虫那就是真的没救了,不像后世还能去医院挣扎一下。 赵泗就先涮青菜吃,不过考虑到青菜上可能有虫卵,赵泗也还是涮的久了一些,主打的就是一个惜命。 待涮好之后,抹上韭花酱尝了一下。 味道算不上特殊,就是青菜加韭花酱甜味的味道。 尔后又尝试了一下蘸黑乎乎肉酱,。 赵泗眉头紧皱…… “这他妈什么肉弄出来的肉酱?”赵泗心中暗道。 又咸,又苦,还发腥…… 赵泗逐渐意识到了不妙,他可能高估了这个时代的饮食水准,调味料的匮乏和吃法上的匮乏外加没有科技于狠活,恐怕很难让赵泗这个从小受到科技于狠活熏陶的家伙满意。 待肉煮熟,果不其然…… 寡淡无味……可以蘸韭花酱和盐粒吃。也就那样…… 赵泗倒不是挑嘴,吃东西都吃不下去。 他在船上吃的比这垃圾的多。 主要还是心态出了问题,他是抱着享受美食犒劳味觉的心态来的,这么多在这个时代堪称珍贵的食材,吃起来实在是食之无味。 王离注意到赵泗的眉头,面色一顿开口说道:“可是饭食不够可口?” 赵泗点了点头,尔后为了避免王离误解开口解释到:“食材已经足够丰盛。” 赵泗不想浪费一案几的食材,就这么寡淡无味的吃下去是对优秀食物的不尊重。 仔细想想,从海外带回来的辣椒还有存货,赵泗心中逐渐有了注意。 赵泗看向王离道:“我从海外带来一味香料,食之辛辣,置于锅中,肉味甚美,足下可要尝试一二?” 王离一听是海外来的,完全没见过的全新作物,当即点头应允。 “可有牛油麻椒,搭配一二更好!”赵泗开口问道。 “有!” 牛油和麻椒都很珍贵,牛油不用多说,麻椒这玩意现在几乎完全就是野生,产于秦岭附近,又是香料。 香料这玩意,在古代那就是软黄金。最起码在没有广泛种植之前,价比黄金。 而不巧的是,这些对于王离来说都不算甚么。 作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又备受爷爷王翦宠爱,没有经历过王贲的慈父教育,王离可以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王离吩咐人去取,赵泗见仆在侧即将离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若有牛肉,可再切些牛肉……”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赵泗是真的馋牛肉了。 第二十一章 丝绸之路的意义! 赵泗知道古代对耕牛极为重视,基本上都严禁宰杀耕牛。 大部分朝代都会专门出具具体法律条文。 秦朝作为一个耕战体系的国家,想来对于耕牛的保护更加严苛,可是王离是谁? 大秦最大的三代,程咬金家还时不时摔死两头牛呢,要说王家吃不上牛肉赵泗是不信的。 王离一顿,笑着点了点头对仆道:“再切些牛肉来。” 待仆从离去,赵泗这才开口问道:“吃牛肉可犯秦律?” 王离失笑开口道:“吃牛肉自然是不犯的,天底下那么多牛,总有摔死的,老死的,病死的,或者遇上什么意外,总不能如人一般都埋了去。” 说罢,王离继续开口道:“足下爱吃牛肉?” 赵泗点了点头。 “我也好这一口,羊肉太膻,豚太骚,马肉太柴,驴肉狗肉尚可,牛肉虽好,可惜哪能天天碰上有牛死去?也就是逢上消息,仗着身份尽快采买一些。”王离开口回答道。 “你以后要吃牛肉,可不要私自宰杀,杀自己的牛也犯法,每头耕牛买卖皆由官府记录在册,哪怕买回家中,官府每年都还要派人检查耕牛状态,耕牛死了,也得即时通知官府,记录在册以后,才可行宰杀之举,以后若想吃牛肉可以找我。”王离凑过身子笑眯眯的说道。 牛肉的好吃是古今公认的事情。 只不过古代普通人想吃牛肉可是费老鼻子劲,照王离所说,哪怕你已经买下耕牛,耕牛意外死亡,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恐怕也要获罪。 不过王离也明说了,想吃牛肉可以找他。 “总有摔死的牛嘛~”赵泗笑了一下。 王离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开口道:“非也非也!” “耕牛数目官府都记录在册,哪家有牛死了,怎么死的,都得汇报官府,有牛死了,通知一声便可自行采买,像是壮年摔死的牛味道最好,可是少有碰见,病死的牛不能买,老死的牛多,不过味道就差上一些,肉质就没那么鲜美。”王离开口解释到。 哪有那么多傻牛自己好端端的摔死? 多数都是病死老死的,王离说白了就是占了个身份的便宜,整个咸阳地界,谁家的牛死了,都得上报官府,王离作为最大的三代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派人采买。 说白了就是占据了一个渠道优势,可能人家牛还没开始动手宰杀,王家就已经得到消息直接整个包圆了。 “那这头牛呢?”赵泗开口问道。 王离嘿嘿一笑:“摔死的。” …… 说罢,王离又尴尬的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大父亦好食牛肉,家中宰杀,昨日送来十来斤,还没来得及吃。若不然哪来的牛油。” 一听是王翦,那就没事了。 王翦的地位在大秦已经属于超凡段位。 这货敢一边在前线行军,一边催促秦始皇尽快把赏赐给他的美女金银财宝落实到位。 灭楚之战功成以后,又向始皇帝大索数百美人,吃点牛肉没什么大问题。 以王翦的段位,说这牛是摔死的那就是摔死的。 等了一会,仆从送来牛油和片好的牛肉以及麻椒。 葱,有。 牛油,有。 辣椒,有。 麻椒,有。 牛油火锅底料,准备开始手搓。 奈何这个时代没有炒锅,不过也无妨。 把鼎里的水倒干,放入牛油,成块的牛油在鼎内缓缓融化。 放入葱断爆香,牛油加小葱的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爆香以后,将葱断捞出,放入麻椒爆香,扑鼻而来的香味让赵泗忍不住咳凑。 略微等待一会,加入干辣椒,继续霍霍。 没有炒锅,说是炒不如说是拿牛油煮,不过条件有限,只能如此。 沸腾片刻,辣椒麻椒以及牛油的香味被充分激发,赵泗一边咳凑一边继续捯饬。 王离好奇的站在一边,扑面而来的辣味让王离打了个大喷嚏,眼睛都睁不开了。 香气充分挥发出来,加入清水,过鼎大半,水重新恢复平静。 “对了,可有牛骨?”赵泗开口问道。 有牛骨的话可以在里面放点牛骨,越煮汤越香,味道越正。 “扇骨腿骨颅骨都有,要哪里?”王离点了点头问道。 虽然还没开吃,但是这扑面而来的香味已经让王离有些按耐不住。 虽然比较原始,但是这可是牛油火锅啊!哪怕里面没有加入科技与狠活,也足以在这个美食匮乏的年代大放异彩。 一听王离的回答,赵泗两眼一瞪。 好家伙,王翦这哪里是送来了十来斤牛肉,怕是送来了半头牛吧…… “腿骨即可,另外若有山菌可以弄些来一并煮了,对了,山菌要常见的,吃过的。” 古代提鲜的东西少之又少,山菌蘑菇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高汤,可惜赵泗不会吊高汤。 若是有味精就好了,科技与狠活吊打一切。 这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事实如此。 菌子鲜归鲜,但是很多菌子有毒,以防万一,赵泗特意叮嘱了一下。 王离又吩咐仆从去拿,不消片刻,牛腿骨,山菌就放在案几之上。 赵泗一股脑的直接倒入鼎中,然后跪坐下来。 “好了,等开了以后,即可下肉下菜了。”赵泗长出了一口气。 “可惜带回来的芝麻太少了,还得留着备种,若是这个时候再有一碟子芝麻酱,配上蒜泥,加点辣椒香菜,点些香油,简直是人间极乐。”赵泗开口感慨道。 这个时代想做个小料碟子都费劲。 香菜,大蒜,大葱,芝麻,花生,辣椒,胡椒,花生,全部都不是中原本土农作物。(中原本土葱是小葱) 要不说丝绸之路意义重大呢?没有丝绸之路,哪来的后世的物华天美,地大物博? 赵泗虽然带回来了大量的种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尤其是香菜种子…… 但是眼下还得用来育种,若是用来吃怕是不够使的。 没有小料碟子的火锅可以说是平白少了三分风味,但是为了未来的口腹之欲,赵泗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从海外带来的新作物么?”王离问道。 “是啊,可惜带回来的太少了,唯有辣椒多一些,但是除掉备种的,恐怕也吃不上多久。”赵泗感慨一声。 王离闻着呛人的香味满脸馋像的开口:“已是极好了,光这香味,就使人垂涎欲滴了!” 赵泗摇头一笑:“这才哪到哪?” 第二十二章 王离,被撕下了标签 这个时代条件有限,没有科技弄不出来特别可口的食物,毕竟赵泗不是什么大厨。 炒菜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这个时代制造铁锅貌似还有技术壁垒尚未攻破? 赵泗王离二人闲聊之间,小鼎沸腾。 锅里辣椒麻椒牛骨菌子上下翻腾,有菌子的鲜味,牛骨头的香味,辣椒和麻椒的麻辣,顺着水汽不断上浮。 将案几上摆着的形状如同虎蹲一般的形盐掰开一块一块的放下,待融化开来以后,用羹勺尝试咸味是否适中。 美妙的味道在口中绽放开来。 香! 理智上来说赵泗清楚自己捯饬出来的没有科技于狠活的火锅肯定比不上现代的工业化火锅。 但实际入口,只让赵泗恨不得吞下舌头。 盖因为来到这个世界食物太过于匮乏,还是头一次尝到味道这么正的东西。 “好了!可以置肉了!”赵泗拍手! 王离迫不及待将仆从片好的牛肉羊肉分开放入,赵泗又置入一些青菜菌子。 二人满怀期待的等待着锅里的食材逐渐上下翻滚,牛肉逐渐变色。 牛肉片的不算很厚,薄薄一层,鲜牛肉,没有冷冻,熟的也很快。 赵泗习惯吃熟透了的东西,没有立刻捞出,王离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煮好的牛肉捞出。 肉香味,从未闻过的辣椒味,搭配上麻椒,菌子的鲜,骨汤的香,全部汇集在这一片小小的牛肉之上,味道直冲王离肺腑。 急不可耐的放入口中,各种香味自口中散开,伴随着咀嚼又融合交汇在一块,让王离口中生津。 “香!”王离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想不到如此吃食,竟然能够美味至此!” 秦朝时期的煮,其实就是火锅的前身。 老北京的涮铜锅,意义都差不多。 无非就是火锅有锅底,古代哪有人去捯饬锅底? 骨汤肉汤肯定有,但是没有搭配辣椒麻椒菌子这些香料,食物在里面一煮煮上许久,吃起来的味道可就差远了。 “同食同食!”王离招呼赵泗,二人一同食之。 火锅的香味遮住了麻辣之味,赵泗是好辣之徒,放的辣椒麻椒不在少数。 王离初吃只觉得辣椒和麻椒对味蕾的刺激让人欲罢不能,吃上一会只觉得嘴巴麻木。 可偏偏那种令人愉悦的味道在舌尖味蕾又仍在不停的绽放,令人欲罢不能。 赵泗也是如此。 辣本身就是一种痛觉。 吃辣也本身就是为了享受味蕾被刺激被动分泌的愉悦因素。 赵泗和王离两位都是合格的老饕。 你一口我一口,牛肉羊肉纷纷落入锅中。 原本二人是一人一鼎,分案而坐,还有些不太熟悉人面前的矜持。 因为捯饬火锅的原因,只能用一个鼎煮,二人就从原来的一人一案变成两人一案。 两个人隔着小鼎相互对坐,乘着食材案几被二者推到一旁而不是摆在面前。 之前都是正襟危坐的跪坐姿态,眼下二人皆是盘膝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快活。 王离甚至都没有空隙和赵泗闲聊海上的事情,只有在等待食材煮熟的间隙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泗聊天。 这锅是越煮越辣,俩人也只觉得越吃越香。 甚至二人的嘴巴都已经完全麻木发胀,不过二人都并不在意。 赵泗看到王离的嘴巴已经肉眼可见的胀大,赵泗估计自己也差不多。 不过无所谓,形象?形象是什么东西? 不过嘴里辣喝水就多,一旁用小壶子盛着的酪浆早已经被喝完,现在换上的是一种新的饮品。 一种不知名果子的发酵物,也是没有酒味,以酸为主,后味比较甜,味道是比较清香的味道。 赵泗还挺喜欢喝这个时代的饮料的。 味道属实不错。 包括酒类。 这个时代的酒大部分以米酒黄酒果酒为主,而并非白酒。 度数不高,还有粮食味道,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很难喝醉相比较于酒水更像是一种饮料。 得亏不是酱香科技,若不然赵泗少不得头疼一番。 赵泗和王离两个老饕一边吃一边喝,很快二人案几上的牛羊肉被横扫一空。 置于鸡肉? 正经人吃火锅谁吃鸡肉啊? 王离放了一块,尝了尝,味道一言难尽,比起来牛羊肉差了老鼻子远,也就置之不理了。 青菜也被讲究营养均衡的赵泗扫荡完毕。 王离平日里也是食量惊人之辈,可是现在竟然吃的肚子溜圆,撑得不行,以至于正襟危坐都有点不舒服,得一只手向后撑着把肚子释放开来。 赵泗差不多也是这个形象,他吃的也不比王离少。 眼下二人,都是一条腿盘着,一条腿伸着,两只手向后撑着,两边是一片狼藉的案几,看起来没有任何风度可言。 赵泗注意到了王离如此的模样,又看到王离肿胀的嘴唇。 红彤彤厚厚的大嘴皮子,配在任何一张脸上都很喜感。 王离看赵泗也同样如此。 二人相互打量对方,王离最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不雅,相比较于赵泗,王离更多的受到了这个时代礼仪规矩的熏陶,本想即刻调整,又注意到赵泗同样如此,再一看赵泗性感的大嘴皮子,怎么都严肃不起来,一张嘴哈哈大笑,两张大嘴皮子上下蹦哒。 赵泗一看也蚌埠住了,二人相互指着对方开口大笑。 笑了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停下吃食以后,对味觉的香味刺激停了。 麻椒辣椒的后劲没了食物的掩饰,一股脑的涌上来。 赵泗只感觉自己的两片大嘴唇子都不是自己的,摸上去都没有啥感觉,嘴巴里不断口水,舌头辣的在口腔顾涌。 王离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大口喝水喝了几口,肚子撑得又实在喝不下去,打眼一看赵泗正在吸溜吸溜的在那大口吸气吐气,一只手在嘴巴旁边不断煽动。 嘶!哈!嘶!哈! 王离也跟着模仿,嘴里果然舒服了很多。 只是一时不备,嘴巴里因为不断的麻辣刺激分泌的晶莹口水顺着嘴角泄出一坨滴滴答答的落在衣服上地上。 赵泗正在吐气,张着大嘴流口水的王离,大笑了起来。 王离的形象,逐渐被他撕下标签,而活生生的在他脑海里回应。 (求追读!) 第二十三章 兄日后定然平步青云! 二人相视而笑,前仰后合。 待到许久,二者口腔的麻木逐渐缓解,这才开口。 “辣椒这一味香料,真是人间极品!”王离感慨到。 虽然后劲很大,但是香也是真的香。 又闲聊片刻之后,赵泗注意到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于是开口说道:“天色已晚,余该告退了。” 王离摆了摆手:“这海外风物尚未讲完,可不准走!” 说罢,王离笑眯眯的拍了拍一旁开口道:“今日,你我抵足而眠!” 听起来有些强人锁男,但是这正是这个时代表达友情的一种高端方式。 意味着二人友情的进阶,退一步说,抵足而眠也不过是互联网发达以后强加了某些奇奇怪怪的含义,上学那会没有互联网,拉着宿舍的铁板床拼在一起唠嗑并不在少数。 而在古代,抵足而眠可是友情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够解锁的事情。 也并不是真的就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块贴贴,无非就是睡在一张床上,这个时代的床其实蛮大的,俩人基本上靠不到一块去。 赵泗笑道:“善!” 他知道,王离对自己友情的高度提升并非一顿火锅能够办到的事情。 金手指,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而对于王离而言,和赵泗的相处很轻松,很随意,很舒适。 在得知自己身份之时,赵泗并未前倨后恭,虽有惊讶,但一切如常。 同时,赵泗身上还有许多故事,少量的故事吸引女性,大量的故事吸引同性。 赵泗年纪轻轻,就敢夺船出海,漂泊海外,不负王命,这对于同样正值青年的王离来说,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向往甚至于崇拜。 再加上一些从最初就看赵泗的顺眼亲近,故而才有了饱餐以后的友情升华。 男人的友谊很少有日久生情,很多情况下,一顿饭,几句话,就能够分辨出来这人对不对自己胃口,能不能成为交心的朋友。 夜色已深,屋内二人仍有声音时不时传出。 直至月上中天,屋子里响起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翌日醒来,赵泗带领船员们播种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其余各类蔬菜水果种子,规划土地。 赵泗种地水平算不上多高,不过土豆红薯玉米都不是十分精细的农作物,种出来没什么问题,更何况还有军卒帮着操弄。 蔬菜播种也问题不大,主要是水果,赵泗不知道稀疏,秦人更别提,他们压根没见过,赵泗最终也只能选择广播稀种。 水果种子带回来无非就是丰富了大秦本土的农副产品,不求产量,能种出来就成,以后慢慢推广。 一切种子全部播种完毕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几百亩地全部播种完成,除了红薯土豆玉米为了确定产量是密集种植以外,其余种子都是为了育种,故而都是广播稀种,能长出来就成。 赵泗站在树下看着已经翻耕好的地头,眼中满是憧憬。 春天播下一颗种子,后面就可以收获大量本不属于大秦的农作物。 这些东西会慢慢的推广普及至天下之间,最后遍布大秦,为中原的地大物博物华天美而添砖加瓦。 赵泗,等到收获的时候,也终于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带上香菜小料蘸碟的火锅。 芝麻酱,麻油,花生,胡椒,菠菜,生菜…… “啧!等到收成就能美美的吃上一顿了!”赵泗指着地头对王离说道。 王离也点了点头,露出憧憬的神情。 几天下来,赵泗和王离已经厮混的哥俩好了,王离还特意带赵泗出营吃酒。 甚至于王离都打算送赵泗几个歌姬舞姬。 属实是赵泗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这个时代这方面的风气比较开放,混的熟了拿着家中侍女歌姬舞姬送给客人是常事。 不过赵泗脸皮薄,最重要的原因是赵泗还没有在咸阳安家落户,就算王离送了也没有地方放,于是在解决了需求以后婉言拒绝。 “这红薯土豆亩产真能有五百斤么?”和赵泗混熟以后,王离还真就对赵泗的事情上心了。 这几天一直询问红薯土豆玉米的产量,并且安排士卒注意生长情况,负责除虫灌溉,比赵泗都还要上心。 王离不是傻子,知道这玩意亩产数据真实影响不小,五百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至于玉米虽然亩产相差不大,但是仅凭其小麦一半的生产周期,也是重中之重。 这玩意最终种出来要是一塌糊涂,可能赵泗不负王命出海归来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 至于欺君之罪倒是不至于,种不出来被砍头也是扯淡。 赵泗能够在徐福违抗王命滞留扶桑的情况下毅然夺船出海就已经是极大的功劳了。 光不负王命出海归来这一条的功劳都够赵泗爵位直接连升三级还算少的,保底一个大夫爵。 这是正面素材,政治正确,毋庸置疑,谁都无法指摘。 之所以现在功劳没下来,是因为红薯土豆玉米等新作物。 这些作物能够种出来,如果和赵泗所说产量相差不大,起到的效果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 保底一个官大夫起步。 但是如果种不出来,那赵泗就有可能被冷处理。 甚至于始皇帝还会派人亲自去海外查看情况,验证赵泗所说是否属实。 爵位是其次,爵位高低并不代表官职大小和圣恩是否浓厚。 王离也是读过书的,知道赵泗归来的意义十分重大。 故而,王离十分重视这些农作物的生长情况。 “放心,亩产五百斤我也是往少了说的。”赵泗笑着开口。 “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王离开口,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不过好在赵泗是穿越者。 “其他种子我不敢肯定会不会有这种情况,但是红薯土豆玉米一定能种的出来!”赵泗将手搭在王离的肩膀之上。 王离看得出来赵泗的自信,点了点头开口道:“大善!若真的种成,恐怕兄就要青云直上了!” 作为三代,从小就能接触大量政治信息,王离的政治直觉还是有的。 “可有想好以后做甚?”王离开口问道。 赵泗猛地顿住…… 对啊……以后呢? 第二十四章 父说不肖父,大父说不必肖父 是啊……以后呢? 说实话,赵泗对于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多融入感。 对于大秦,也真没有太多熟悉的感觉,最多最多的感慨也不过是,自己和两千年后的自己踏足的是同一块土地。 他刚穿越就在徐福出海的船队之上,说上一句远离中原文明也不为过。 尔后又和船员们夺船出海,漂泊五年,沿途所遇,大部分都是地方土著,更多的则是无人区。 归来大秦以后,也没来得及体验大秦的风土人情。 环游世界,是赵泗察觉到已有条件以后的第一目标。 作为曾经得到过红牛赞助的男人,在这个堪称原始的时代,有可供航海的大船和水平素养跟得上的水手,赵泗第一目标自然就是环游世界。 尔后和船员们日渐有了感情联络,便想遵守诺言将他们安全的带回家。 现在回来了,有红薯土豆玉米三种高产农作物在,他们身上又有不负王命,夺船归秦的大义加身,所有活下来的船员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们可以娶妻生子,他们的家庭也会因为他们的归来而光耀门楣,成为十里八乡的大人物。 如果始皇帝有心探索海外那更不得了。 这群经验丰富的水手必然是始皇帝的第一选择。 始皇帝倘若志在开海,这群船员每个都前途无量,甚至可以一博公卿之位。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们是大秦最熟悉大海的人。 哪怕始皇帝无心开扩海外,他们有大义加身,属于身家清白背景干净之人,甚至还得到过始皇帝的接见,未来的上升途径也十分宽阔。 那么自己呢? 赵泗陷入了沉思。 未来怎么打算呢? 娶妻生子?融入大秦?继续冒险?毕竟这个时代人类没有征服的事情太多了。 亦或者弄点小发明,改造世界? 赵泗虽然有很多东西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靠自己恐怕不知多久才能够复刻。 可是人不用凡事靠自己。 就如曲辕犁。 让赵泗自己手搓少不得得十天半个月。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匠人而言只需要半天功夫,他们甚至还能够从中得到启发,转而将这种力学模型套用到其他物体之中。 哪怕是只知其一,其中那个一也尤为重要。 哪怕赵泗只会嘴炮,只能说一些记不清楚的原理和结构,都能对这个时代起到跨时代的影响。 因为这个时代太过于原始了。 原始到饮食结构单一的可怕,原始到连一个铁锅都造不出来。 原始到连犁具都尚未广泛普及至民间地头。 原始到铁器还没有取代青铜器,原始到上厕所还得用厕筹。 嗯……赵泗比较讲究,他用树叶子,晾好洗干净的树叶子,对菊花更加体贴。 总之,赵泗对这个时代的古人保持了充分的敬畏,他并没有小瞧古人,但也没有看轻自己身为穿越者的意义。 哪怕是一个废宅,偶尔想起来的一些东西都足以让这个时代受益颇深。 现代对于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各方各面都是全方位近乎吊打式的领先。 除了道德水平…… 而恰好的是,赵泗的话能够被很多人重视,他的很多想法都可以有人来帮自己弥补实现。 赵泗只需要知其一就可以,因为这个一很可能就是一切的源头。 和他抵足而眠的朋友,是大秦最大的三代。 而迎接他归秦的,是这个天下毋庸置疑的王。 “我……不太清楚。”赵泗摇了摇头。 王离说的不错,红薯土豆玉米一旦成熟收获,再配上他大义加身,平步青云是肯定的。 最关键的是红薯土豆的产量赵泗都往少说了,万一一统计出来是亩产千斤,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只是,赵泗一时间从漂泊不定的海上踏上陆地,若非王离提起,甚至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归根结底,他和这个时代的羁绊太少了,没有任何亲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赵泗。 “待红薯土豆玉米出产,只要和你所说相差不大,你届时便会成为风口浪尖,不管如何,也该早作准备。”王离沉吟一下开口。 “那你呢?你的打算是什么?”赵泗决定问一下王离参考一下。 王离说的不错,因为赵泗知道自己虚爆了产量,真实产量没出问题,自己将一下子成为大秦最靓的那个仔。 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事态的发展都容不得他来拒绝。 这可不是现代,你说你辞职不干就辞职不干。 王命相诏,不想踏入朝堂也得踏入。 “我?”王离愣了一下,有些嗫嚅。 “没什么打算……”王离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 打算? 王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王贲就严厉的教导他,约束他,并且告诉他作为王家的嫡子,不能辱没王家的荣耀。 是啊,他的大父!他的爷爷!是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将。 只是小孩子贪玩,注意力也总不集中,印象中自己每次都会把父亲惹生气,然后挨上一顿胖揍。 后来,王翦逐渐接近功成身退,出征的次数越来越少,王贲出征的次数越来越多,王离就被王翦带在身边养护。 王翦就从不会约束王离,除了读书识字之外,甚至从不要求王离操练武艺,钻研兵法。 如果不是王贲大征得归以后的严厉管束,王离早就被宠废了。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王离都在王翦的照顾下长大,除了出于应付王贲打磨出来的勉强的武艺和兵法以外,其他都差强人意。 再后来,王离到了少年时期,也曾意气风发。 只是不管是操练武艺还是钻研兵法,总是进境缓慢,耐不住寂寞,再加上爷爷王翦压根不怎么管束,提升并不是很大。 “父说不肖父,大父说不必肖父,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得益于璞玉光环带来的亲近的作用,王离沉默半晌以后开口说道。 对于未来,王离和赵泗同样迷茫。 赵泗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评价。 他能够看得出来王离带有少年独属的踌躇满志式迷茫。 只不过,确实有点凡尔赛。 第二十五章 赵泗的人生规划 其实王离的心情赵泗还是勉强能够理解的。 归根结底在于王翦和王贲的教育模式出现了冲突。 王翦对王离属于是隔代亲。 王贲则属于经典的七匹狼慈父形象。 王离在这种较为冲突的教育模式下成长,又到了少年时期特有的踌躇满志式迷茫,心情低落无可厚非。 “我也仔细钻研过兵法,只是每次问及大父,大父总是说在家中不言兵事,父亲则是说我天资愚钝……”王离无奈开口。 “我连我爹都比不上,何谈继承大父荣光?我觉得我就好好混吃等死就行。”王离摊手。 “你尚好,还能混吃等死,我是想混吃等死而不可得啊!”赵泗开口道。 王离背后的靠山是王家! 王翦是大秦唯一一个彻侯,站在了军功爵的顶点,再往上已经封无可封了! 没有任何人敢把王离拉入政治漩涡,甚至于始皇帝本人估计都乐得王离混吃等死,王离要真是跟他爹一样是个奋斗逼,再恰好天资聪颖…… 那问题反而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恐怕王翦对于王离的纵容也未必是出于隔代亲。 至于王离本人又恰好天资一般。 当然,这个天资一般对标的是当世名将,赵泗自己是没有看不起王离的意思的。 总之历史已经给出了证明,王离交出来的答卷确实有那么一些差强人意。 但是可以这么说,王离想躺平,除了他身为奋斗逼的爹,没人会拦着他。 赵泗不行…… 赵泗没那个躺平的资格,没有任何根基的人躺平就意味着经不起任何风浪。 秦朝是法家制度,可不是法治社会,二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先秦时代的法家跟现代的法制完全不沾边,秦朝的制度就是高爵者对低爵者乃至于无爵者的压制。 爵位是真的有特权的! 说句不好听的,王翦作为彻侯,站在大秦爵位的顶点,哪怕是闲的没事杀人取乐,也可以以爵位顶罪。 这是秦法规定的……除了性质极为严重的罪名,其他罪都是可以折爵抵扣的。 赵泗喜好冒险,不代表喜欢危险。 虽然不是很想当奋斗逼,但是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这样也好……”赵泗开口道。 “为何?”王离诧异赵泗的自嘲。 “因为我懒。”赵泗笑着回答。 “看得出来。”王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二者混熟以后赵泗就暴露了本性,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当然,赵泗日常打磨身体,如跑步,打拳,劈杀,这些事情上赵泗倒是充满激情。 他确实懒,如果没有任何压力,他真的懒得对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更不会想着自己就是时代的奠基者妄想推动这个时代。 对于任何不喜欢的事情他都很懒,指望赵泗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闲的没事去琢磨什么制盐术,炼钢,煤炭,火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然说赵泗读过相关的书,有一些模糊记忆,但是他也懒得弄。 包括带回来的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农作物,也是赵泗顺手施为,为了确保船员们登陆以后能够万无一失。 若不然,以赵泗的性格,红薯土豆玉米,最多带上个十来斤,剩下的船舱他恨不得塞满辣椒香菜以及各种各样的其余蔬菜水果香料种子…… 谁他喵的喜欢啃土豆啊…… 时代不同,背景不同。 这个时代的不可抗力因素太多了,更何况秦朝的律法也确实不够法制社会。 爵高者得到一切,无爵者一切皆无。 嗯……在秦朝这个严苛的社会背景之下,没点特权连出趟远门都是麻烦。 赵泗又不是王离,有个战神爷爷。 他只能往上爬,直到自己能够做主的时候,才能够尽情摆烂。 但这对这个时代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倘若真给赵泗一个安稳的摆烂环境,赵泗还真就融入进来窝在下面不挪窝了,恨不得不引起丝毫异样。 但是没办法,他在大秦的登场就已经足够声势浩大! “所以我的优势是什么?无外乎现代的知识和技术,而这些毫无疑问都是时代的瑰宝。”赵泗暗暗想到。 “所以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煤炭利用?蜂窝煤貌似不是很难来着。还有什么?制盐术?炼钢术?这两个在古代应该是国之重器。黑火药?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应该也功劳不小!” “反正都要拿出来,那不如一起筹备。”赵泗暗暗思索到。 指望赵泗治理地方,恐怕有些困难,不过以秦朝的制度,赵泗这种没有经历过上岗培训的,恐怕有爵位也难有官职。 至于领兵打仗? 算了吧……要说海上,赵泗还能说上一二,毕竟这五年航行不是白瞎的。 至于陆地之上,赵泗压根没有相关知识,哪怕是江河作战赵泗都够呛,江河和大海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泗接触的军事相关知识也就是三国演义和大学生军训了。 不能上战场了给敌人踢一手正步方阵齐步走吧? 赵泗是压根没有陆战军事相关知识,军训再好也只是军训,不是完整的知识体系。 既然如此,短期来看肯定是作弊来的轻松。 现代人穿越真不亚于开了作弊器。 很多东西就算不会也能够说上一二。 都要作弊了何必扭扭捏捏,有啥能拿的出来的好东西往外拿嘛。 只会嘴炮没关系,这不是有狗大户嘛。 “可有可供差遣的匠人?我想做些事物。”赵泗开口问道。 问题很简单,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让匠人们捯饬去,捯饬出来,功劳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 “甚么事物?可是如曲辕犁一般?”王离神色微动的问道。 “挺多的,都只有个头绪,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能弄出来可能就利在千秋!”赵泗语气平淡。 “利在千秋?”王离倒吸一口凉气为赵泗的轻描淡写感到诧异,同时为全球变暖做出了充分的贡献。 “嗯!不过不确定弄不弄的出来。”赵泗回答道。 现代人的知识在古代能用的上的太多了,只是现代人脑子里太杂了。 “所以还有什么呢?赵泗挠了挠头?不管啥,都拿出来打一竿子。只要能种,无一不是影响千秋万代!” 说不定,日后还能够名垂青史呢! 既然都要弄,那就一起弄,弄的声势浩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能用上的都整出来。 没必要藏着掖着,搞点东西磨磨唧唧不是赵泗的风格,能够借力而不借力赵泗也不会干。 要么不弄,要么全弄。 赵泗倒想看看,他一点点微末的现代知识,能不能在这个时代绽放出绚烂的火花。 第二十六章 万一弄出来了呢? 仔细一想,赵泗发现好像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能派上用场。 甚至于加减乘除的现代运算方式,乃至于方程表达式…… 一些现代习以为常的东西似乎都能在这个时代迸射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王离对赵泗的话没有轻视的意思,听到利在千秋四个字打起来了精神开口道:“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赵泗点了点头。 “我去差人来,都要什么匠人?”王离开口问道。 “木匠吧……对了盐是不是很贵?”赵泗又开口问道。 “还成,算不得太贵。”王离开口回答道。 “之前岸上置的形如虎蹲的盐多少钱?”赵泗知道王离是个狗大户,故而特意开口再次询问。 “一块约莫几百钱上下,看大小吧。”王离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还不贵?”赵泗翻了个白眼。 秦朝货币的购买力可不差,几百钱,买一块不到拳头大小的盐。 “那百姓日常所食用盐作价几何?”赵泗继续开口问道。 “不太清楚……”王离挠了挠头。 他家里所食,用的都是形盐,在这个时代最上档次的一种盐。 也就是盐自然结块或者经过人工制作以后形成的如同动物形状的块状盐。 形盐在这个时代是上档次人家的标配。 赵泗心中暗暗思索,关于古代制盐,他还真有点想法。 盐这玩意,要么使用饱和结晶法,要么就是木炭草木灰吸附过滤。 盐这玩意到处都是,其实古人很早就知道海水里面是含盐的。 只不过自然析出结晶杂质太多,实在缺乏过滤手段,若只是灰尘杂质也还无妨,重金属含量过多才是真的要命。 “现今盐多从何处开采?”赵泗继续问道。 “多产于齐地,听说那边煮海成盐,至于其余之地就比较驳杂,要么是板盐,要么是井盐,要么是盐矿。 其中井盐最为上称,齐地煮出来的海盐次之,再次就是板盐,其余就是盐矿,质量良萎不齐。” “你有办法制盐?”王离开口问道,有曲辕犁在先,在加上赵泗主动开口讨要匠人,王离已经大概有所预料。 “嗯!”赵泗点了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让盐价下来一些应该没太大问题。” 不管是饱和结晶法还是草木灰木炭土法过滤,都可以让这个时代很多原本不能吃的盐变得能吃。 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在少数,煮海为盐可以追溯到春秋乃至于更远的时期,齐地一直都是产盐大户,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晒盐法,盐价居高不下,井盐板盐产量太小,盐矿产量大,但是重金属丰富,缺乏过滤提纯手段。容易吃死人。 古人就算过滤也无非用些密筛子过滤掉一些不溶于水的杂质,溶于水的那是一点都没过滤掉。 “能下来多少?”王离也倒吸一口凉气。 赵泗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不够了解,王离这货也是如此。 王离见赵泗没有开口也就停下,先去帮赵泗寻找匠人。 赵泗也没闲着,趁着这个功夫在地上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游标卡尺是个好东西,抄了! 刨子这玩意也抄了! 赵泗当先就想到了一些小工具,这个时代锯子都算木工高配工具,什么刨子矬子啥的还没诞生。 画了好大一会,一堆七零八散的东西,有小工具,也有大件,还有个织布机,书上的那种,不过赵泗不太清楚原理,冥想半天也因为太过久远有些模糊不清,故而有些地方画的不够清晰。 还有个躺椅,嗯……算是赵泗自己公器私用,等匠人们捯饬出来自己用,躺着摇摇晃晃挺舒坦的,这个时代连个凳子都没有,干脆一步到位弄出来摇椅享受享受。 不合礼仪私底下享受也成的。 不消片刻,王离领来匠人,赵泗指挥者匠人们按图制物。 “这些东西大小应该多小?”匠人们开口问道。 赵泗想了一下,干脆问王离要来一些兽皮,拿起来毛笔在兽皮之上勾勒,另外贴心的附上尺寸,结构。 因为不习惯拿毛笔作画,还画废了一张,习惯了一下终于没出差错,交付给匠人。 却不想匠人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开始震惊了。 “如此构图,实在是妙!” 赵泗的构图是三维立体构图,更是直接在图上用线段标出具体尺寸,看起来十分直观清晰。 大小东西都清晰标注。 还有以虚实线分开表达的方式。 譬如虚线一厘米就代表一厘米,实现一厘米代表一米。 当然,秦代不讲厘米米什么的…… 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居然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 匠人们又不是傻子,这种构图方式一看就懂,以后再弄其他东西也只需要按照这般构图,他们自己练习练习就能平白掌握一种构图方式。 平日里做工全靠言传身教,该多长多大自己估量。 这般设计构图赵泗不是第一个,但是能毫不在意拿出来给这群匠人看的赵泗是第一个。 这玩意放在仙侠世界那不就是武功秘籍,基本上看一眼就明白其中原理,稍微学习一些就知道以后做东西如何构图。 以后只需按图索骥即可。 故而,对赵泗图上画出来各式各样的东西,匠人们只是比较疑惑,但对赵泗十分心存感激。 “成,弄去吧……弄出来我再来看。对了,先把这些小东西弄出来。”赵泗开口说道。 他说的是游标卡尺水平仪锉子凿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小工具先弄出来回头弄大东西才更方便。 至于这群匠人怎么弄?那就不是赵泗的事情了,他只负责提供一个图纸,有些东西赵泗甚至只打算提供一个思路。 因为再具体赵泗也不会了。 反正让这群匠人忙活又花不了几个钱,万一弄出来了呢? 只要不是涉及兴办工厂,有王离这个狗大户在,能花几个钱? 再说了,赵泗现在还是奉旨种粮呢。 有点要求很正常,没闹出来什么乱子,又不花钱,谁闲的没事阻挠赵泗? 王贲都不敢这样,甚至特意叮嘱王离一应需求尽皆满足。 不就是担心赵泗种不出来粮食硬往地上一坐被讹上? 赵泗很有自觉,有快捷通道不走那是弱智。 弄不出来,发挥发挥这个时代匠人们的聪明头脑,有事情让他们为难去。总不能事事都麻烦穿越者,这个一知半解,那个一知半解,赵泗大部分东西都是一知半解,不能把一知半解当成全然不通啊,要相信这个时代人的聪明头脑。 “帮我找些不能吃的盐来!”赵泗看向王离开口说道。 制盐这个赵泗打算自己来。 盐铁重器盐铁重器,动动屁股都知道这玩意弄出来功劳很大。 第二十七章 这分明是石头! 王离的动作很快,不消一会就弄来了不能吃的盐。 赵泗一看王离手里拎的石头,陷入了沉默。 “我让你拿盐来的。”赵泗开口道。 “是啊,不是不能吃的盐么?”王离满脸疑惑。 他拿来的就是不能吃的盐啊,石头和盐结晶混作一块,要不就干脆是山里畜牲舔的盐石头。 “有什么问题么?”王离开口问道。 “是不能吃的盐,但有没有可能这是石头不是盐?”赵泗开口问道。 “兄,这是盐!”荆在一旁小声开口。 赵泗一愣,满脸质疑:“这能叫盐?” 这分明是石头! “我说的是那种乱七八糟,黑乎乎一大团……”赵泗比划到。 卤盐以及原始杂质较多的盐结晶,才是赵泗要的东西。 “那盐能吃,这盐不能吃,将军没拿错。”荆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 “吃了会中毒的!”赵泗认真的说道。 “不吃就没盐吃。”荆开口回答道。 “这盐石头也不是不能吃,以前家里实在买不起盐,就会跟着畜牲屁股后面去山里找盐石头,舔着味道也是咸的,就是咬不动。”荆开口回忆道。 盐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东西,哪有什么不能吃的盐。 咬得动咽得下去那就是能吃,至于吃了嗝屁那都是少数,就算重金属超标说实话也不会吃了就死,大部分情况下会因为重金属堆积累积一些慢性病。 除非严重超标,才会吃了以后直接暴毙。 真暴毙了那就是命不好呗,主打的就是一手靠运气。 赵泗陷入了沉默……那要照荆和王离的逻辑来说,还真没什么毛病。 “那这么说齐地肯定不缺好盐。”赵泗揶揄了一句。 王离当即笑着表示赵泗说得对。 “齐地产盐极多,多数盐矿都在齐地,不过齐地之盐只比井盐便宜一点。”王离开口道。 “那是,那边靠海,天然盐场不再少数。又能煮海成盐,总归是吃不死人。况且煮海成盐,成本太高。” 目前内陆地区的盐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吃的死人的不卖,吃不死人的接着卖,顶破天把里面的石头蛋子给捡一捡,说不定卖给那群贵人的,也不过是拿筛子筛几遍罢了。 至于齐地之盐,胜再是海盐,重金属不至于超标,又是煮海成盐,成本颇高,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赵泗也没在跟他们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太乐观了。 吃不死得了慢性病怪自己身体不好。 吃死了怪自己命不好。 嗯…… 赵泗已经对这个时代市面上流通的盐有了一些具体猜测。 其中最高端的,质量最上乘的应该是井盐。 井盐一般质地纯粹,杂质较少,味道纯正。 其次就是齐地海盐。 再次之就是内陆地区的盐矿了。 自然盐矿不在少数,海边的天然盐场也不在少数。 然后根据吃得死吃不死划分,吃得死的盐矿就是废矿。 吃不死的那就是好盐矿。 说不定多久吃坏身体也是一种衡量标准,毕竟每个地方的盐杂质含量都肯定不一样。 经过漫长时间发展,大部分可供食用的,质地纯粹的盐产地基本都被各地势力包圆。这个时代的盐也就有了一定的等级之分。 当然,肯定还有黑心的盐商拿着卖不出去的重金属超标的盐继续卖,好盐坏盐掺一起,只要吃不死,价格够便宜,总有人买这玩意。 自然产盐很少有不含重金属的,而这些重金属很多都是不能通过筛子等简单的过滤手段过滤掉的,故而大部分盐矿都对身体有致命影响。 哪怕这个时代卖的盐质量已经很差,但是实际上还是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 大部分老百姓买不起盐,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活小窍门。 家里牛羊往山上一放,畜牲这玩意会自己找盐舔。 哪怕是啃不动的盐石头,里面也蕴含一定的盐分,甚至很多家庭还保留着用煮盐石头调味的习惯。 “找那些吃了容易得病,容易死人的盐矿来……”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如果按照王离和荆的说法,恐怕这些吃了容易得病容易死人的盐矿,也还有很多人在冒着生命危险在吃。 连盐都吃不上了,你跟他们说这玩意有毒,他们也不能听啊。 不消片刻,王离又带来了一堆质地近乎为黑色的盐巴块。 “这玩意就是了!”王离开口说道。 赵泗闻了闻,感觉不像盐,小心翼翼的抿了一点在舌尖。 味道那叫一个五彩缤纷,除了盐味啥都有。 苦,发涩,还有泥巴味,里面还有点金属味道。 “弄些布匹来。” 赵泗又让王离弄来木炭,再找些杂草芦苇乱七八糟的,引燃篝火,烧透以后就是天然的草木灰。 草木灰,木炭! 天然吸附过滤提纯神器! 将卤盐砸碎,融入水中,加入草木灰搅和,再用丝绸包裹过滤,先把不溶于水的杂质过滤掉。 重复几次,基本上没有太多肉眼能够看得清楚的杂质,放入木炭吸附色素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等待盐水水质变得差不多,就可以直接蒸发析出盐结晶了。 没空等太阳给晒出来盐,直接放入鼎中烹煮,青灰色盐结晶出现。 “青盐!”王离看着最后的结晶,颇觉神奇,围着小鼎转了半天。 这分明就是黑乎乎的卤盐里面弄出来的。 从能吃死人的卤盐,变成上等的青盐? 王离有点不明觉厉。 整个步骤充斥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变成水了么?还加灰在里面搅和,还加木炭。 最后怎么又给煮出来了? 赵泗大概对比了一下,出盐率有点低。只出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除了过滤提纯产生的损耗以外,这一块卤盐,其中的杂质很有可能超过了二分之一! 这压根就不是盐结晶,而是盐于其他重金属乃至于泥土石头等乱七八糟的混合晶体。 “能吃么?”王离看着面前小鼎里薄薄一层开口门道。 “自然能吃!” 荆不假思索的从鼎里捞出一些放入嘴中。 对于他们的船长,荆从不质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出海的时候缺盐赵泗就是这么煮盐出来的。 荆依稀记得当时所有人惊为天人的样子。 “自然能吃!”赵泗笑着开口。 里面还有没有其他重金属了?肯定有。 就这种简陋的过滤手段,怎么可能完全去除重金属? 只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经历了草木灰木炭双重过滤以后,基本上是吃不死人了,也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 当然,还想要继续提纯也不是没办法,可以使用饱和结晶法。 这个简单,初中化学就有教来着。 第二十八章 始皇帝绝不会容许旁人染指! 见荆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又得到了赵泗的肯定,王离将信将疑的捏起来一点青灰色的盐巴放入口中仔细品量。 “真成了!” 王离意外的看着面前的青盐和一旁黑色的卤盐,不住的对比打量,很难相信这二者居然是一种东西。 “这……这是何等道理?” “最下等的卤盐,居然能变成上等的青盐?” 赵泗笑了一下开口道:“科学道理。” “实际上卤盐并不是盐,只是卤盐里面含有盐,盐本身就是干净的,我所做的就是把杂质里面过滤掉罢了。”赵泗开口说道。 真要说经过草木灰和木炭过滤的盐里面就没有杂质么?那是不可能的,质量也肯定比不上现代的食盐。 只不过之前的卤盐是杂质里面含有盐,人吃了就会出问题,现在经过提纯过滤以后,是盐里面含有杂质,依旧有一些重金属,依旧有很多杂质。 只不过这些含量已经达到了人体能够勉强应对的程度。 “那……要用木炭火烤?我看这样一来成本不小。”王离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其实也不用布匹过滤,只需要弄些密一点的筛子来筛去杂质即可,也不需要非得火烤,筛完以后,再用木炭草木灰过滤提纯,再筛一遍,最后晒干也能出盐。只是多费些人力罢了。”赵泗沉吟开口。 这玩意扩大规模生产的话,无非就是需要大量人手把卤盐砸碎,然后弄个大水池子倒进去融合,再用密集的筛子筛水,筛到下一个大池子里,把不溶于水的杂质过滤掉。 反复两三遍,差不多不溶于水的杂质也就干净了,然后再在下一个大池子里用木炭吸附色素以及一些筛不掉的杂质。 之后再引入下一个池子进行草木灰过滤提纯。 然后再筛一次引入下一个池子准备晾晒干出盐即可。 差不多找个日照丰富的地区,弄个五六个大池子,多找些人,人工过滤晾晒,只要天气好,食盐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 当然,十分费人! “那岂不是近乎没有成本!”王离直接忽略了人力成本这么一说。 越原始的时代,劳动力价值越低,人力成本越为廉价,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只需要耗费人手,就可以把卤盐变成源源不断的食盐,还是一等一的青盐,这是何等神技? “关中卤盐矿也不少,这样一来齐地的盐未必能够卖的动。”王离显得比较兴奋。 “这次的卤盐还是杂质太多,出盐率有点低,可以先在各处盐矿一一取盐来尝试,先紧着出盐率高的卤盐来。”赵泗开口说道。 这样过滤提纯,就算造成一定损耗也不至于一斤卤盐出三两,说白了还是王离带来的卤盐含盐量太低。 “这还低?”王离反问一句。 “不能吃的卤盐变成上等的青盐,岂止百倍利润!”王离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 “这哪里是利润的事情?”赵泗拍了拍王离的肩膀。 “你不会打算自家用让我入股吧?”赵泗笑着问道。 王离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你我亲近,我家自有盐矿,我绝不会贪墨……” 赵泗摆了摆手笑道:“回去问问你大父!” 盐铁! 国之重器也! 这可是一种新式产盐手段!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需要大规模生产,不管是从质量还是产量,都能对各地产盐地造成近乎毁灭性打击,重塑食盐的划分格局和生态环境。 以始皇帝的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赵泗甚至已经能够想出来始皇帝会怎么做了。 集合关中人力物力,寻找出盐率高的卤盐矿。 然后集中生产,直接对齐地的产盐大户来一个毁灭性打击,将食盐生态牢牢抓到自己手中。 在这个过程中,谁碰谁死。 猜到始皇帝的心思并不难,事实上真正优秀的上位者从不避讳让别人猜到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们往往是开诚布公的。 优秀的上位者一般有自己固定的行事逻辑,而且轻易不会改弦易辙。 政治落入权谋本就极为下乘。 这涉及到对食盐生态的重塑,涉及到始皇帝将抓住帝国的命脉。 这种事情上始皇帝怎么可能有任何的摇摆? 王家是大秦最大的勋功贵族不假,可是王家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资格插手。 但凡有能力的帝王和盛世的王朝,盐铁管控都是一管到底。 封建王朝这就是毋庸置疑的命脉。 别说王家了,就是关中顶层的勋功贵族加起来也别想让始皇帝让步。 王离只意识到了其中的利润,却忽略了这利润背后是什么。 赵泗也压根没有制盐炼钢卖钱的想法,除非是乱世或者王朝末期……否则在封建时代,不管是哪个朝代都风险极大。 王离有些不明就里,赵泗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准备用饱和结晶法进一步提纯食盐质量。 这个就很简单,盐溶于水是有限度的,多了就要析出结晶。 盐的溶解度随温度变化并不是很大。 其余可溶于水的元素要么是根本达不到溶解度,要么是溶解度随温度有所变化,哪怕是在饱和状态下,也可以保证盐是最先析出的纯净晶体。 当然,对于盐这种溶解度比较稳定的液体来说,想要析出纯净的盐结晶通过简单的升温降温并不能做到。 只能使用蒸发法。 也就是通过人为加热亦或者水分自然蒸使水容量变少,突破饱和度,自然而然就会析出盐结晶体。 看起来和把水烧干晒干出盐是一个原理,实则不然。 把盐晒出来利用的是盐不会挥发的特性。 而通过降低水分析出晶体利用的是盐突破饱和度极限自然析出结晶。 “等等!我这不是傻了嘛!”赵泗一拍大腿,王离呲牙咧嘴看向赵泗。 “你拍错了!” “没拍错!这不是重点!” 赵泗悟了! 假如使用晒盐法,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盐水晒干。 而是水分不断降低,盐结晶体不断析出的一个过程。 也就是说,盐水池子里最先析出的结晶体,就是最干净的盐。 至少是这个时代,最干净的盐了! 第二十九章 咱们家不缺钱! 至于完全纯净的食盐,那压根不用想了,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来其实可以将食盐分级。 譬如第一批通过日晒,没有完全晒干前自然析出的第一批盐结晶,就是质量最高的。 越往后越次。 第一批析出的盐结晶,完全可以当成奢侈品去卖嘛。 盐是国之重器,但高质量的盐也是奢侈品。 譬如王离宴请赵泗所用的形盐。 形如虎蹲,甚至还有工匠仔细雕琢,每一块都可以说是价值不菲,摆在案几之上颜值颇高。 按照常理来说,第一批自然析出的盐结晶,应该是不含太多杂质,颜色应该是最为接近纯白色的雪花盐,而不是最后完全晒干后各种杂质混合形成的青灰色。 “弄些大池子!” 想到就干,反正身在蓝田大营,不可能缺少人口。 王离兴致冲冲热火朝天的派遣人手帮助赵泗开池子。 “还要筛子,越细越好!” 大规模量产和实验肯定不同,所有想到的东西赵泗都提出来了。 光是池子都直接开出了六个十丈的方形池子。 关中虽然不是重要盐产地,但是你早说这种人不能吃的卤盐矿,也不在少数。 王离又派遣人手去开凿卤盐运回来…… 待池子开好,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赵泗白天的时候看过天色,近些日子如无意外应该皆是晴朗。 晒盐法得天气好,不然下了雨可就坏大事。 至于煮盐之法,早在战国时期齐地就已经盛行。 东临大海的齐人很早就知道煮海成盐的道理。 不过赵泗需要水分缓慢蒸发自然析出的结晶,而且晒盐法也更加节省,无非是比较看天罢了。 “不过大规模制盐恐怕不管是晒盐法和煮盐法都得齐头并进,否则太靠天吃饭,至于煮盐,蜂窝煤好像可以代替木柴木炭!”赵泗心中暗想。 古代对于煤炭利用率极低,偏偏古代对于煤炭开采不多,尤其是先秦时代,露天富矿更是不在少数,制成蜂窝煤煮盐远比使用木柴木炭成本更低。 现代知识产生了微妙的联动! “看样子蜂窝煤也得提上日程。”赵泗开口讲到。 这个时代露天富矿海了去了,煤炭成本十分廉价,蜂窝煤以及煤炭使用普及以后,势必会取代木柴木炭。 至于空气污染?我都穿越了你还跟我讲环境保护? 因为制造饮水池并不是一个小工程,而且还要夯土,故而短时间内不能完成。 夯土一次都未必够,估计得来回夯好几次,再用水浸润,然后继续夯。 不夯土水倒进去一会就变成烂泥坑了,还晒个锤子的盐。 池子要大,还要浅,尽量保证最大的日照面积,这样晒盐才快。 转眼天色已经黑了,几个水池子才刚刚挖好夯了一遍土。 后面还得来回夯几次,这玩意急不来,晒干,浸水,夯土,再晒干,再浸水,再接着夯。 没办法,不夯土盐水全浸下去了。 “要不说沿海地区适合晒盐法……”赵泗挠了挠头。 他忽略掉了一个问题,沿海地区经过千百年海水浸润,本来盐碱地都很多。 有些地方太阳一晒地一干上面结出来板盐都是正常情况。 关中地区的土地还是比较肥沃的,这盐水浸下去上不来,过程中损耗就会变得非常多。 不过好在是做实验,损耗多一点无所谓。 夜色渐晚,也没办法继续施工,赵泗也困的早,早早打道回府睡觉。 倒是王离心中对于赵泗制盐有些思索,有心想要问问父亲王贲,又怕一句不合就挨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连夜回去问一下大父王翦。 现在王翦早已经不居住在咸阳了,随着王翦伐楚功成以后,极度接近功成引退状态,随着最近身子骨大不如前,也辞去了身上的官职。 总之王翦也不想干了干不下去了,始皇帝估摸着也不想留了。 哥俩客套一下,王翦也就回乡下养老去了。 好在,蓝田大营本就不在咸阳城中,王离一路拍马赶路倒也比较快。 经过路途中重重身份查验以后,王离回到家中,由家中奴仆引着来到王翦的屋子里面。 王翦正抱着一个小黑狗靠在炭炉前烤火。 因为身体原因,王翦十分怕冷,哪怕现在已经开春许久,天气已经算不上寒冷,但是王翦晚上也还是喜欢烤烤炭火再睡。 “这天气还冷么?”王离揪着小黑狗的脖子扔到地上,然后跪坐在一旁隔着兽皮给王翦的小腿按摩。 “人老咯,身子热的慢。”王翦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 王翦是坐在玉质的胡凳之上。 这是王翦众多战利品之一,以往不曾正眼看过的东西,现在却整天陪在王翦身边。 王翦的腿不好,跪坐已经跪坐不下去了。 跪坐作为这个时代的正式坐姿,其实是一件比较吃力的事情。 《韩子》有提过。 晋平公与唐彦坐而出,叔向入,公曳一足。叔向问之,公曰:‘吾待唐子,腓痛足痹而不敢伸。’ 可见正坐十分累人。 而辅助跪坐的坐具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 坐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隐入屁股下面的小马扎。 另一种是凭几,双腿隐入凭几之下,双肘或手支撑发力,进一步减少双腿压力。 而王翦的双腿,哪怕跪坐的时候用上坐具也不长久。 现在只能蹲坐在胡凳之上,或者躺在床上。 王翦拍了拍跪坐在一旁的王离的脑袋眯着眼睛缓缓开口。 “何故星夜而返?” 王离一边给爷爷揉腿一边说道:“心中有惑,友人让我回家问一问大父。” 王翦沉默,许久之后才示意王离继续讲下去。 王离赶紧将今日之事仔细向王翦一一叙说。 从赵泗炮制各种各样的工具,直到点石成金一般一样把不能吃的卤盐变成上等的青盐。 到赵泗猜出王离想法,让王离问一问家中大父。 王翦老神自在的眯着眼睛,连眼皮子都没有睁开。 “不能碰,不能碰……” 王翦拍了拍王离的脑袋。 “咱们家不缺钱。” (上推了,求一下追读,求一下月票,推荐票,追读重中之重,麻烦各位读者老爷动动小手,一天两更绝不断章,慢节奏的故事,大家慢慢看。现在故事和大秦的整个社会环境都还在展开当中。以前写的都是从下层到上层,第一次从上层往下层写感觉确实不一样。) 第三十章 王家需要朋友 “回去告诉你父亲,将此事上书一封,急奏陛下。”王翦开口说道。 制盐之事事关重大,王翦人老成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相比较之下,大巡天下反而可以暂且放下。 当然,王翦也可以选择置之不理,按部就班的上奏朝廷,经由朝廷自行度量是否急奏始皇帝驾撵。 王翦选择卖赵泗一个好。 王翦虽然人在老家,但是消息灵通,对于赵泗也略有耳闻,而且王离中间还宴请过几次赵泗,提出过要将家中舞姬赠于赵泗,不过被赵泗回绝。 王翦能够看得出来,如果不出什么特殊情况,赵泗未来的进步空间很大。 和自家孙子同龄的赵泗,太过于根正苗红。 先是孩童时期信奉王命出海寻仙。 尔后被徐福哄骗海外意图自立,赵泗毅然夺船出海不负王命归秦。 大义加身,就算赵泗没有什么功劳,未来的发展前景也很大。 也就是赵泗籍贯不清,要是籍贯再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那未来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王家,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不需要什么功劳了。 王家也不需要第二个王翦,王翦年轻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和始皇帝的关系也一度僵硬。 如今,王家需要的是朋友。 “大父腿还痛么?”既然王翦已经决策,王离也就不再多想。 王翦动了动自己的腿,小腿麻木,动弹起来十分吃力,稍有不对刺痛感便会袭来,只得摇了摇头。 “还成……”王翦低头看向自己麻木的裹在兽皮下的小腿。 昔年征战天下,为王先驱,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天气稍有不对,连站立行走都颇为艰难。 “我给大父泡脚,暖一暖身子!”跪坐在一旁的王离抬起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会才想起来?”王翦哼了一声,王离挠了挠头屁颠屁颠的去给王翦打水。 看着自家孙子呆头呆脑的背影,蹲坐在胡凳上的王翦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王离这孩子,确实天性愚钝。 但是为人不争,不怒,憨厚,纯善,相比较于王贲少了几分脾性,但是却是难得能守家的孩子。 王贲,不止王离一个孩子。 王离也不是唯一的嫡子。 王离在所有嫡子里面也绝不是最出色的那个。 只不过王离年龄最长,是嫡长子,虽然王贲不喜,但是有王翦压着,王离地位固若金汤。 王贲不喜王离,王翦却极爱王离。 王离这孩子听话,憨厚,老实,也无甚大志。 王贲有一定天资又如何?比不上蒙恬蒙毅两兄弟在王前亲近,关系又势同水火。 王贲又做不到力压群雄独一无二! 更何况王家也不需要第二个能力压群雄之人。 王贲总是骂王离不争气,却不知道王翦已经不知道给王贲擦了多少次屁股,若不是王翦老成持重,多次退让,主动修复关系,王贲早就在群臣之中被孤立开来。 王离屁颠屁颠的打好热水,过来为王翦脱去鞋子袜子,将王翦的脚放在水盆之中。 王翦看着面前一幕忽而感伤。 许多年前,蹲在这给自己洗脚的王离还是个小毛孩子,如今却已经成了能够持家的大小伙。 “王家,以后还得靠你啊……”王翦声音意味而又悠长。 “啊?” “不是还有我爹嘛……” 夜色之中,爷孙的声音若隐若现…… 翌日…… 关内 下邺乡,彻林里。 此地和邺下只不过颠倒了一个顺序,不过距离却相差甚远。 下邺是关内一乡,此地临华山之天险,原来此地是一处军所,后来因为天下一统,军所位置转移至往东一百多里之外,此地新迁民户,又成一乡。 这也跟始皇帝平定天下以后无地可封有一定的关系。 秦朝的军功爵赏罚严明,有功赏,有过罚。 平定天下的过程中,秦人受功者比比皆是。 而往前至商鞅变法时期,秦国就开始实行军功爵制度,直至平定天下,有功之士不知凡几,故而秦国本土之地,封到最后几乎已经封无可封。 始皇帝虽然享受了先人遗泽,同时也得到了前人留下的沉重的包袱。 始皇帝在分田的时候只能想法设法化解矛盾。 关中没有好地了,但是还有一些荒地,还有山地,洼地,凑合凑合也能封赏。 关外新征服的六国之地大把,也可以封赏。 下邺乡就是这种情况,此地军所废弃之后,连这般山地也拿出来封赏士卒。 没办法,关内剩的地是真的不多,只能挤,愿意去关外的老秦人始皇帝还是很大方的。去的地方越偏远,给的田地奴仆钱财越多。 而且当地良田也是优先分给老秦人,连带着无爵无功的老秦人也被始皇帝强行迁移出去一大批。 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老秦人撒出去。 下邺乡彻林里这一批,便是伐楚老卒。 先后经历了两次伐楚战役。 一次是李信伐楚,一次是王翦伐楚。 他们只是伐楚士卒微不足道的几个。 后来因功于下邺乡受田。 可以说整个彻林里都是有功之士。 小的有公士,大的有不更…… 整个彻林里一共三十七户,一百二十多人。 人口不是很多,盖因为此地不好耕种,虽然授田不少,但是能够长粮食的地方不多,压根养活不了太多人。 此地一些便于耕耘的地方皆被开垦为田地,种不了粮食也稀疏的种的有蔬菜大豆。 年轻人在田间耕地,上了年纪的老卒有的坐在门槛上,有的带着刚刚出生的幼童,偶见稚童在地头玩耍,虽然人口不多,却颇像一处世外桃源。 眼下,一道嘹亮的声音于村口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却见一个骑马的英气青年,在村口大声呼喊。 “大父!我方才听县尉说,徐福出海的船队回来了!” 一个抱着一捆大豆的老卒忽然身子一顿,大豆杆子洒落一地。 少年翻身下马捡起来爷爷掉在地上的豆杆开口说道。 “我听县尉说,月前,船队于琅琊归来,有的陛下已经发落原籍,有的被带至蓝田大营!” “大兄会不会就在其中!” 第三十一章 长兄如父! 老者僵硬身子,脸上神情极为复杂。 “你可有向县尉打听?”季常开口问自己孙子季成。 “县尉说,记得清户籍者在琅琊都已经重制验传发落原籍,记不清户籍的就被送到蓝田大营,落户咸阳。我问县尉,县尉也只说,兄可能就在蓝田大营之中。”季成开口说道。 赵泗出海于琅琊归来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毕竟当年徐福出海寻仙声势浩大。 而且二十多艘海船也遮掩不得。 徐福出海本就带有特殊使命,私底下知道这件事的也都传的沸沸扬扬。 具体赵泗献上了什么东西没人知道,被带到蓝田大营也没人知道。海外发生了什么,目前也是一无所知。 却偏偏是因为如此,船队归来之事才暗中流传开来。 现在毕竟是古代,消息传播速度比较慢,因为时间不长的原因,没有来得及传播开来,故而还没有掀起什么大的舆论。 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是知道徐福出海的船队回来了。 始皇帝并没有过多遮掩,故而赵泗一行人的行踪本地县尉也能够略知一二。 “兄出海的时候年龄不大,海上漂泊许久,可能忘了籍贯所在。”季成开口劝慰自己的爷爷。 实际上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在了海上。 因为季成听县尉说,这次回来的海船才十几艘。 当年徐福出海声势浩大,带走人手都将近万人。 只不过,季常和季成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 季成还在劝慰大父季常,猛然低头,却发现大父季常满是沟壑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泗儿少时最爱大父,你和泗儿兄弟友爱,便是挨打挨骂都要争在你前,怎会忘了家在哪里?”季常颤抖着手擦拭眼角的老泪,双腿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大父,你放心,兄生来受人亲近,便是在海外也有人护着,一定不会有事。”季成扶住大父季常晃悠的身子。 “我晓得……我晓得……我是对不起乃兄,我怕乃兄不是想不起来籍贯,是实在不愿回来啊!”季常扶住孙子的肩膀颤抖开口。 “兄怎会如此?”季成摇头! 季常却拍了拍身形已经高出自己一头的孙子的臂膀,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出实情。 “当初……应征跟随徐福出海的童子,本该是你。” 季成一听,呆立当场! 他打小和兄长季泗关系就十分好。 他年纪比季泗小两岁,父亲应征死在陇西,季成就跟随着爷爷和兄长季泗一起长大。 兄长性善,又聪明伶俐,还护着自己,又是村子里头的孩子王,天生受人亲近,哪怕是村子里性格最为古怪的孤寡老头,见了季泗都会露出笑容,甚至还会招呼季成季泗兄弟俩在自家吃饭。 季成也因为此,打小崇拜自家兄长。 村子里的大小孩童,不论性格如何,季成只要是跟在兄长屁股后面,都没受过半点委屈。 虽然和兄长已经分别八年之久,但是兄长依旧在自己脑海之中历历在目。 那是何等快乐的时光,不管自己想要干什么兄长都会帮自己。 直到兄长走后,村子里性格古怪的孤寡老头开始不待见他,甚至有同龄的孩子欺负他,再也没有兄长为他出头了。 打那之后他都无比怀念兄长,直到他长成一个少年,直到他后来因功当上了亭长即将成家立业……他都老是会想到兄长季泗。 可以说,兄长在季成的童年十分重要,甚至充当了季成的半个父亲,陡然听闻大父季常的话,季成如何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自己的兄长季泗,替自己应役了。 “大父!” 季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季常。 “大父!大父!” 季成跺了几次脚最终说不出来什么责怪的话。 “大父,何至于此啊!” 季常闻言,只是沉默,沉默…… 沉默许久,季常才抬头看向季成。 “是大父偏心……你和泗儿本不是亲兄弟,家里又只留了你这么一个独苗苗,大父又如何忍心让你漂泊海外,孤苦伶仃……可是征役如火,又是为王上寻长生不死之仙药,躲不得分毫……” 季成张了张嘴,也陷入了沉默。 得……又得知一个大料。 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 自己最敬爱,甚至于当成了半个父亲的兄长是为自己顶役而去出海。 嗯……然后,大父又告诉自己,之所以让自己的兄长顶役,是因为兄长不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自己是季家唯一的独苗? 季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我又何尝不是把泗儿当成亲生孙子看待……”季常老泪再次纵横。 “非我所愿!非我所愿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何尝不心疼!” 季成只能一边安抚大父情绪,一边询问事情具体经过。 季常一边老泪纵横,一边颤抖着声音娓娓道来。 自己出生那年,母亲产后没几天就病故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季常捡到了两岁的季泗。 再之后父亲于陇西战死,不过在战场上杀敌六人,刚刚三岁的季成也因此袭爵上造。 再后来就是徐福出海,应到了季成身上。 季成自己本人一无所知,只有爷爷季常和哥哥季泗知道。 季常最后以商议的口吻询问季泗能不能为弟弟季成应役。 季泗沉默了两天之后就同意了,再之后,就是跟随徐福出海,再也没了联系。 “怪不得……兄最后几日,一直不同我言语?” “本是我该应役?兄又何故受此之害?”季成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我能长至今日,不知受兄多少恩情,无论如何,也该把兄请回家中。”季成没有过多苛责大父季常。 不论愿意与否,他都是受益者。 事已至此,兄长至今没有下落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滞留海外。 二再蓝田大营! 不管如何,也该把兄请回家中! 长兄如父! 长兄如父! 不管怎么说,这个恩情,他这个做弟弟的,都得还。 不论是否是亲生兄弟! (ps:备注一下吧,很多人说秦人死在战场上子孙可以继承爵位,实际上是错的,死在战场上的爵位不能继承,能继承的是功劳。你死于哪场战役,你的功劳没有办法向你发放,才会由你的后代继承。秦朝的世袭爵也很珍贵。要是死在战场上爵位就能够让子孙继承,得有一大票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去奋不顾身了。) 第三十二章 把阿拉伯数字弄出来! 季成想打探一下兄长的情况,可是蓝田大营乃是军营,等闲不可近。 季成只是一个小小的不更,职位也仅仅是个亭长,如何能轻易入得蓝田大营? 爷孙二人商议许久,最终才有了注意。 季常乃是伐楚老卒,先后经历了李信伐楚,王翦伐楚。 季常由于出色的个人能力,服役于王翦中军。 而彻林里之中,如同季常一般的伐楚老卒有许多。 其中有几个,还曾为彻侯王翦驾车。嗯……虽然是副驾,但是勉强也算是亲兵。 “我曾在彻侯营中效力,胜、孙、二人曾为彻侯驾车,大父去求,看是否能见上一面……”季常佝偻着身子开口。 胜、孙、二人是村中的孤寡老人。 子嗣战死,儿媳改嫁,自己又不能再生育,总之家里只剩下老人。 如他们这般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秦灭六国以后战争也从未停止,北伐匈奴,南征百越。 中间有输有赢,大秦扩张的步伐是应役士卒用铺出来的。 胜、孙、就是这种情况,孩子死在战场上,自己又无力再生育,子嗣只能断绝。 但是二人又都是伐楚有功之士,爵位都至四级不更,可以免除徭役,家中又有奴仆,生活却也不怎么困难。 胜、孙、二人打从绝嗣以后就开始变得脾气怪异,只是二人一是有功之士,二来爵位在这乡里之间也不算低,曾经还为彻侯驾车,不犯法的情况下便是乡老都难以约束。 “昔日胜、孙颇喜泗儿,想来会为之相助。”季常开口道。 季泗打小就受人喜欢,便是如胜、孙这般脾气怪异的孤寡老人都喜欢季泗,唯有对季泗才会有难得的笑脸,季泗作为捡来的孩子,颇有一种万人疼的感觉。 打小在乡里之间这家逛逛那家坐坐,有时还会被他人留宿家中。 季常当初还为了寻找被人留宿的季泗挨家挨户敲门。 季常知道,自己虽然曾经在彻侯手下服役,但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香火情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 同样,彻侯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也未必记得曾为他驾车的胜、孙二人,但是关系总比自己近上那么一些。 打定主意,季常拄着拐杖,挨着扣动二人的院门…… 这么多年过去,季常心里依旧愧疚难耐。 虽然季泗是捡来的孩子,可是他又如何不疼爱?又如何不是当成亲孙子看待? 家中不管是什么,他都是一碗水端平,直到应役这件事上,他实在难以做到公允。 …… 而另一边,蓝田大营之中,王离求见父亲王贲,叙说赵泗制盐一事,并告知大父王翦要求急奏始皇帝。 王贲虽然不满王离,却不敢怠慢父亲王翦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写好急奏,并挑选士卒开传,直接从蓝田大营的驰道出发,直奔始皇帝驾撵而去。 至于赵泗……则蹲着跟一群匠人搞东搞西。 最先弄出来的是游标卡尺。 得益于始皇帝统一度量衡的原因,如今全国各地统一按照秦国度量衡为准,故而如游标卡尺这般的度量衡工具可以通用全国。 秦朝长度换算也是十进制。 一丈等于十尺。 一尺等于十寸。 一寸等于十分。 秦朝时期一尺约等于23.1厘米。 游标卡尺上最小的单位是分,也就是精确度最高能够达到0.231厘米。 差不多两毫米左右的精确度,再低就做不到了,因为以现如今的度量衡工具很难再向下精确。 因为这个时代钢铁冶炼技术太过于落后的原因,故而赵泗手里这个大秦时代第一个游标卡尺乃是青铜所制。 熟练的推开游标卡尺,弄了个木头块夹住测量,一边测量一边给匠人们讲解原理和计数方式。 …… 结果赵泗又被这个时代的数学表达方式给为难住了。 倒不是说这个时代没有数学。 实际上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乘法表了。 而且得益于墨家一部分入驻大秦,实际上秦朝军匠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作为咸阳门户的蓝田大营的军匠。 他们基本上都粗略的懂得一些数学计算,乘法表普及率也算不上低,问题在于数字,尤其是小数的表达和运算实在太过于麻烦。涉及到度量衡,换算来换算去给赵泗弄的脑袋都是大的。 赵泗有点怀念现代的阿拉伯数字了。阿拉伯数字确实好用,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泗干脆选择摆烂,让匠人们自己研究游标卡尺去,而赵泗自己则打算把阿拉伯数字以及各种公式弄出来。 赵泗的数学水平并不高,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数学水平。 微积分高数什么的压根不会。 认真的说,度过了高三以后,赵泗的数学水平飞速下降,到出了学校进入社会,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上一辈子甚至有时候看到小学生的题都还得愣好大一会。 但是放在这个人均水平加减乘除的时代,赵泗居然也能算一个数算大师。 “想不到啊想不到……” 赵泗在地上写出一二三四的简化版本。 “你在写什么?”身后传来声音,赵泗不用扭头就知道是王离。 “数字,一二三四……”赵泗开口解释到。 “这哪来的一二三四?又是海外看到的?”王离没见过这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一二三四。 “行,都学会抢答了!”赵泗笑了一下。 因为赵泗没那么厚脸皮说东西是自己发明的,又懒得解释,面对王离刨根问题的询问,赵泗一般都会推脱至海外见闻。 问我怎么会的?环游世界的时候顺便学的。 以至于应付的多了,王离都学会抢答了。 “此数又有何等好处?”王离盘膝坐在一旁。 二者已经算是朋友,相处起来较为随意,故而王离也用不着维持跪坐的正姿,只要不是双腿叉开中门大开就无所谓。 王离好奇的看向赵泗写在地上的鬼画符。 经历过食盐曲辕犁等……王离已经知道,赵泗一般这样蹲在地上捯饬,多半就是有好东西了。 “好用!”赵泗笑了一下看着地上的阿拉伯数字。 把阿拉伯数字弄出来,分数,小数,函数,方程式,以及各种公式,应该能够对古代数学造成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玩意……他好学啊! (已检查,读者老爷帮忙再捉一下虫。) 第三十三章 昂贵的缣帛 “制盐一事,我父已发急奏,奏于陛下。”王离老半天看不懂赵泗画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开口说道。 “嗯……等陛下归咸阳,想来也差不多弄好了。”赵泗点了点头。 之前只是实验,真要用到大规模生产,肯定不可能用布匹过滤,也不可能继续用木柴煮干水分出盐。 这时代布匹挺贵的还是,木柴在这个时代不算贵,但也绝不便宜,现如今盐价贵就是因为产盐大头的沿海地区仍使用煮盐法而不是晒盐法。 “话说……”王离往赵泗旁边挪了几下开口说道。 “你还没想起来家在何处么?” 和王离接触有些日子,自然也谈过籍贯这个问题,赵泗依旧用出海是遭遇风浪摔了脑袋敷衍了过去。 实际上他哪里是想不起来,他穿越的时候压根没有记忆。 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也听不懂。至于名字,也是从其他孩子口中得知自己叫泗。因为想不起来姓,又不习惯没有姓,赵泗又恰好有一块刻着赵字的木牌,想来是什么护身符之类,索性自称赵泗。 听起来和尼古拉斯赵四的名字一样,多少还能提示一下自己是一个穿越者。 彼时赵泗人在海上,周遭又多是同龄孩子,又有金手指相助,赵泗才得以慢慢熬过困境。 从最开始的连说到比划,再到最后说的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 值得一提的是,咸阳的官话并非如同现代的陕西方言一般。 时代相差太久远了,赵泗初来乍到说实话和听外语也差不多。 “我倒是差人打听了,咸阳周遭没有听说有名叫赵泗的童子应役。”王离开口说道。 得益于秦朝出色的吏治,像是这种大型徭役,基本上各地官府是有具体到本地服役人员的姓名记录和备案的。 “不过你给的名单倒是查出来几个名字,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王离开口说道。 赵泗让王离帮忙的是查询带回来已故船员的骨灰坛子。 有很多船员只有名字,籍贯不清,赵泗不知该安葬何处,干脆委托王离查询一下,看看咸阳本地又没有对应之人。 “帮我送过去吧!”赵泗开口说道。 “现在还没查清楚,可能有重名之类。”王离道。 “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籍贯,况且就算有重名,只要是当初随船出海的,现在还没回去的要么留在扶桑,要么死在海上。就算是同名同姓,谁也分辨不出来。”赵泗开口说道。 他不是想糊弄了事。 而是出海这件事,没有回来的,就算留在扶桑的,对于这边的亲人来说也和死了没有太大区别。 不管是不是同名同姓,把骨灰送回去,好歹双方都有慰籍。 总算不至于将那些记不清自己籍贯的船员骨灰随便草草掩埋,真要是同名同姓,这么有缘就权当认个干亲。 这个时代毕竟没有摄像机,船员们甚至连自己的验传都已经遗失,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百分百肯定万无一失。 能做到名字和出海应役的名单对的上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极限,出现重名,也只能说缘分使然。 这事做到这里已经算是做到头了。 “那便如此,你将他们的遗物给我,我差人送去。”王离点了点头。 咸阳本地对应上的名字也没几个,渔夫出海的三千童男三千童女,遍布各地,王离带走了几个,留给赵泗的还有几十个坛子。 “多谢!”赵泗起身作揖。 接下来几日,赵泗都在忙着捯饬自己的数学公式。 主要是这玩意太长时间没用,好多都已经记忆模糊。 不过毕竟是学过一次,全神贯注的去回忆,也不是回忆不出来,只是很多回忆比较片段和模糊。 赵泗想出来以后不确定对错,又得反过来照着公式验算好几次。 验算一次根本不够,因为有的时候错误的公式机缘巧合之下也能够达成正确的结果。 勾股定理 三角不等式 圆面积计算公式 圆周长计算公式 抛物线方程 锥体积面积 圆球体积 赵泗想起来的东西很多,也很杂,甚至有些公式反复验证以后明明是对的,赵泗依旧觉得自己写出来的和当初学的不是一个东西。 对于确定的,赵泗都打上了对号。 一些验证过依旧觉得不对的,打上问号。 以赵泗现在的水平肯定做不到逆推原理证公式对错。 甚至很多公式的原理赵泗压根就完全想不起来的,单纯的只记得公式。 没办法,赵泗的水平只能做到如此,至于原理什么的只能等这个时代的人学习以后继续填充了。 连续十几日,赵泗除了和王离唠会嗑看看匠人们捯饬的工具,就是回忆和验算这些数学公式。 毕竟学过一次的东西,而且赵泗当初数学成绩还不错,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很正常,全神贯注想个十来天,总能想起来一些。 主要的体积面积计算公式赵泗基本上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些都是日常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而且还十分实用。 再深奥一些的有些是记得不清楚,有的则是不敢确定,不过赵泗也都记录了下来。 “算是告一段落了!”赵泗看着面前案几乱七八糟写满的缣帛长叹一声。 数学这玩意,学起来真的令人头疼,没料到,这都穿越大秦,还得再受一次折磨。 “成了?”王离在一旁兴奋开口。 “其他的也记不起来了。”赵泗点了点头看着王离高兴的面容有些疑惑。 “你这么开心做甚?” “再不成我也没钱了……”王离翻了个白眼。 赵泗来是种地的,不是来搞文学创作的,若是使用竹简走军中经费报销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赵泗用的是缣帛,这玩意可比竹简贵多了。 “这么贵?”赵泗听王离开口哭穷有些呆住。 “这些时日你用的缣帛够在咸阳城上等地段买一处大宅子了!”王离开口。 赵泗因为需要不断验算试错,在竹简上写实在不够爽利,故而询问王离又没有更方便的书写材料,王离二话不说弄来了缣帛。 那是没想到赵泗是一个劲的用,压根不心疼,这玩意是奢侈品,昂贵的很,没办法报销,全是王离给赵泗自掏腰包。 赵泗自己则是只知道缣帛会贵一些,但是压根没想到会像王离说的那么贵。他确实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来到大秦以后,除了漂洋过海,登陆以后赵泗甚至连集市都没去过,不可能清楚缣帛的具体价格。 如今听完王离的话,赵泗只觉心疼不已。 “这玩意……洗洗还能卖不?” 第三十四章 赵泗这小子是今年最大的好消息! “这就是没有纸的缺陷啊!”赵泗颇为心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缣帛开口感慨。 “这不就是纸么?”王离指着缣帛疑惑发问。 值得一提的是,纸这个字并不是在纸发明以后才诞生的。 事实上春秋战国时期纸指的就是缣帛。 纸这个字本身就是从缣帛之中提取融合而出。 “我说的不是这个纸……”赵泗摆了摆手。 “话说怎么造纸来着?”赵泗挠了挠头,赵泗看过不少小说,有些小说还是考究党,写的造纸工艺十分详细,问题是赵泗看的时候就把这段剧情当装逼剧情看了。 就记得主角造纸,纸出来了,震惊,发财…… 对于造纸的工艺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知道纸这玩意是用植物纤维造出来。 “不管,知道原理就行。”赵泗一拍脑子再次给军匠安排了一个任务。 造纸! 至于怎么造纸? 赵泗给出的帮助就是告诉军匠们,是用植物纤维制作。 军匠们不知就里,不过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工程,先研究着呗,说不定赵泗看到匠人们某些步骤就联想起来了呢。 只要不涉及大规模生产,其实耗费不了多少人力物力,再说赵泗造纸也不是为了自己赚钱,就更不用自己出资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写的是甚?”赵泗看向王离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 之前赵泗忙着回忆验算,王离询问大多也就是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 现在空了下来,也总结的差不多了,总算有时间教给其他人了。 作为自己的小伙伴,王离自然当仁不让的要第一个承受数学的折磨。 “这是我在海外看到的数算之书,习之简单实用。” 王离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赵泗对王离展开了数学辅导。 而另一边…… 驰道之上,始皇帝驾撵之中。 蒙毅将来自咸阳由王贲发出的急奏呈上。 “将卤盐制成青盐?成本和煮盐法相仿?还有可能降低?”虽然心中讶异,但始皇帝仍不动声色的看完整份急奏。 因为晒盐法还没有实验成功,故而这次上面的急报汇报的是赵泗煮盐之事。 通过种种手段,将卤盐,制成上等的青盐。 其中耗费的无非也就是人力和柴薪。 “盐多出于齐地,除却成本,沿途运输亦是成本高昂,关中各地,除了采买齐盐,只能开采井盐盐矿,却仍不能自给自足。若有此法,天下盐价都能下来许多!”蒙毅开口说道。 内陆地区的盐矿大多质量良萎不齐,除了上等的青盐,质量比不上齐地的海盐。 齐地打从春秋战国乃至于更久远的时期,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产盐地,天下盐半出齐不是一句空话。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虽然并未实行盐铁专政,但是也第一时间把控了大量齐地盐产地扩大生产。 甚至特意多修了一段驰道至盐产地,以降低运输成本。 但也仅限于此了,煮盐本就成本很高,再加上发送天下的运输成本,导致盐价一直居高不下。 盐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了! 赵泗制盐之术,一方面可以缓解天下盐半出齐的现状,按照此法,各地之盐矿皆可使用,运输成本大大降低,可以节省大量钱财。 最关键的是,大秦也可以大幅度缓解盐不够吃的困境。 事实上,哪怕齐地是产盐大地。 但是使用煮盐法这种较为原始的手段下,产量也一直不算太高,供应齐地绰绰有余,供应天下却也是力不从心。 除了齐地,其他地方的能吃的盐矿根本不够,而齐地哪怕在始皇帝征服以后已经扩大过生产,也依旧远远不足供养天下。 更不用说,急奏里还提到,赵泗正在实验晒盐法,有望进一步压低成本。 “不错!” 始皇帝按下奏折,难得的露出几分笑容。 这次旅途的归程对于始皇帝来说并不愉快。 他是因为身体不适选择提前归咸阳,但是一路上依旧车马劳顿,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最开始只是偶有胸闷气短,现在随着车马劳顿和时间的推移,每次睡醒总是会大汗淋漓,走几步路也气喘吁吁。 甚至连“仙丹”的效果都越来越差,人也时常处于提不上劲的情况。 一路上,除了赵泗归来这件事以外,也都是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蒙恬北疆扫荡河套,如今进无可进,却又不能轻易退出。 修筑长城的劳役最近又发生了聚众哗变,不过被轻易镇压。 百越那边,赵佗进展也不大,按照赵佗的做法,大秦恐怕还要耗费十年乃至于更多的时间才能在百越站稳脚跟。 扶苏再次上书进言分封制。 归途中又遇到了刺客,虽然连自己的驾撵都没有靠近就已经伏诛。 “半两钱于各地推广如何?”始皇帝开口问道。 “恐还需数十年之功。”蒙毅开口回答。 秦朝商品经济极度不发达,故而 在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的四步走的战略当中,统一货币被始皇帝放到最后。 倒不是说统一货币不重要,而是相比较于其他三个,统一货币得往后排排。 而且! 书同文车同轨可以同步进行。 统一度量衡和统一货币却不能同步进行。 也正是因为始皇帝将统一货币排到了最后,在历史上在他去世的最后一年才勉强完成,故而秦亡之后,天下诸侯并起,货币曾一度恢复混乱,直至汉朝初期还有各种货币掺杂使用的情况。 “十年……” 又是十年!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统一秦之地和统天下之地是完全不一样的。 若是在关中推行任何政策,都不会如此之慢,可是天下,何其广袤? 北地虽然蒙恬已经驱逐匈奴,重新收复最肥沃的河套地区,但是移民戍边,开垦耕地,修筑长城,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南边的百越也是如此,赵佗两面出击,一打二化,手段偏向于怀柔,非十年不得见效。 货币改革又是十年之功…… 现在正在进行的政策很多都是宛若无底洞一般。 需要十年乃至于更久的时间才能逐渐产生利益,百年恐怕才能堪堪收回成本产生回报。 始皇帝近些日子身体越来越不适,只恐觉得自己有没有那十年都不好说。 近些年来,收获最大的投资反而是当年出海的船队。 当然,前提是赵泗说的是真的。 譬如红薯土豆真的亩产五百斤,玉米真的倍短于小麦,海外之地的海图和地图是真的。 看着手中的奏报,始皇帝沉凝的脸上最终显出一丝轻松。 “加速,尽快归咸阳!” 回想起赵泗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海外风物,始皇帝讶然发现,赵泗这小子竟然是今年最大的好消息。 第三十五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始皇帝和赵泗交流和接触其实算不得太多。 也就仅限于赵泗下船以后献图献上海外作物,尔后始皇帝询问了一下赵泗出海的具体经过,总得加起来的时间甚至也就不到一天。 不过赵泗给始皇帝留下的印象不错。 难得归途之中,还有一件好消息,总算让始皇帝紧绷的心神稍缓。 …… 而另一边,季常,胜,孙三人,经过一番折腾以后,总算拜见了王翦。 王翦一手持杖,缓步向外走去。 事实上,三人其实是没资格和王翦会面的,三人和王翦的情分仅止于在王翦帐下服役,曾为王翦驾车。 可是王翦一生战役不知几何,为他驾车之人更是不知凡几,更何况胜、孙二人驾的还是副车。 以往并非没有旧部登门求助,只是王翦的应对方式都是闭门不见。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仗着往日微末情分而登门求助的人了。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若非王翦恰好听到,那么等待季常、胜、孙、三人的命运大概率是被拒之不见,打发离去。 “主人,以往不都是闭门不见么?”在王翦身旁跟随的奴仆开口问道。 “不是不见,是不能见。”王翦笑着摇了摇头。 “我领兵伐国,旧部何其多也?于我同乡之人都不知繁几。”王翦摇了摇头略带感慨。 昔年伐国,何等意气风发,一晃眼已经人近黄昏。 奴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倒是如此,若是主人开了这个口子,不知还有多少人登门打秋风嘞。” 王翦抬起手杖轻轻敲了敲奴仆的脑袋笑骂道:“昔日帐下将士有求,我又岂是吝啬之人?” 说罢,拄着手杖朝着季常三人走去。 奴仆不明就里,但也没有多想,赶紧跟随王翦的步伐。 “上将军!” 见到王翦的季常十分激动,第一时间作揖行礼。 “我已不是上将军啦!”王翦摇了摇头,一旁奴仆会色,赶忙将三人扶起。 王翦对三人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三人自称乃是昔年伐楚之时自己的帐下士卒,为自己驾过车。 王翦老了,记不住太多人,事实上他们三人也没有任何被王翦记住的资格。 不过王翦并没有摆出什么架子,或许是看到自己昔年帐下敢战之卒已经垂垂老矣。 亦或者忽然想要回忆昔日峥嵘岁月,亦或者单纯的想要和人交流,王翦差使奴仆将三人宴至府中。 面对王翦的宴请,三人显得坐立不安,脾气古怪的胜、孙二人此时也显得分外安生。 “我现在已经辞官回乡,早已不是上将军,如今我余尔等,并非上官,尔等于我,乃是同袍。”王翦宽慰一番,令奴仆奉上酒水吃食。 有王翦不住宽慰,三人终于稍显安定,和王翦一同回忆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 哦,季常曾经是我中军士卒。 胜、孙二人为我驾驭副车。 王翦仔细想了想,脑子里依旧没有这些印象,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那时候不会记得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将毕功一役。 十几年后的今天,王翦却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曾在自己手下服役。 在十几年前,他们只是自己于战场之上博弈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或者说在那场棋局之中,他们连棋子都算不上。 可是他们对自己充满了恭敬,满心感激。 他们因功获爵,在自己的令旗之下无畏向前。 王翦话并不是很多,只是偶然一两句,引导着话题的走向和节奏,三人明显对王翦充满了感激。 一是感激当年带领他们大获全胜。 二是感激王翦如今贵为彻侯,居然亲自接见他们。 他们自惭形秽,自觉不配,或者说他们本来就不配和王翦共在一案饮酒。 于是想要请求王翦帮助的话滚了几圈都堵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王翦主动开口。 “尔等至此,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胜、孙二人嗫嚅开不了口。 最后季常一咬牙一狠心开口道:“上将军,实不相瞒,当年陛下差徐福出海寻仙,共征三千童男童女,我听说船队月前已至琅琊归国,陛下仁爱,遣人归籍,我有一孙,当年应役,如今依旧尚未归家,恳请上将军帮忙问询一二。” 季常最后咬了咬牙又开口道:“是生是死,额也想知道个信。” 王剪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知道,毕竟自家孙子王离在蓝田大营管的就是这群人。对方的请求对王翦来说很简单。 “你那孙子叫甚?”王翦开口问道。 “泗,季泗!”季常开口回答道。 王翦点了点头开口道:“尔等勿虑,暂且归家,等待消息。我会派人通传。” 三人拜谢。 王翦在三人离去之时,又派奴仆送上酒水干肉布匹等一应物品。 对王翦来说不足为道,但是对于三人却弥足珍贵。 他们最大的爵位也不过是不更罢了…… 三人再次感谢,最后季常又在王府门前行过大礼以后才恭恭敬敬的拜退。 独留王翦,看着自己案几前吃剩下的半鼎羊肉陷入了沉思。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想不到,我竟连一鼎肉都吃不下了!”王翦长叹一声,揉着自己发僵的小腿。 自己曾经的麾下,如今也是垂垂老矣,看起来也是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泗……季泗……”王翦招了招手,奴仆前来。 “去问问王离,蓝田回来的船员里,有没有一个叫泗的娃娃。” 奴仆应声,出门通传。 王翦则在另外一个奴仆的搀扶之下起身,踱步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里头,莺莺燕燕,府邸之中,畜养的歌姬舞姬尽皆再此。 甚至王翦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些歌姬舞姬一小部分是王家本来就有的,一大部分都是王翦厚着脸皮问始皇帝要的赏赐。 王翦曾经甚至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封邑赏赐换成了歌姬舞姬。 以至于多到王府甚至有点放不下,还送出去了许多。 至于王贲王离交友,送歌姬舞姬也叫一个大方。 无他,王家畜养的美人,那叫一个多。 不客气的说,最多的时候,甚至不比王宫的歌姬舞姬少。 (ps:王翦曾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封邑换成了实地金银和美人。现在才八万字,不要急。在二十张左右,第一卷应该就结束了,第一卷故事更多的是铺垫,其实本来是想弄点小科普,后来想想算了,也不是写议论文。第一卷偏日常,第二卷干货会比较多,大家坐稳等我发车。) 第三十六章 两千年前的太阳不是很热 “发明创作真不是一般人能搞的啊……”蓝田大营之中,蹲在田埂之上的赵泗发出感慨。 “甚么意思?”黑瘦黑瘦的荆在一旁发问。 赵泗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地头已经发芽的各种各样的农作物。 眼下天气气温适宜,种下去十几天,各种各样的作物都已经发了芽。红薯土豆玉米也长势喜人。赵泗没事就带着船员来捉虫除草。 “没甚么意思,感慨一下!”赵泗摇头失笑。 这几天,军匠们根据赵泗提供的图纸弄出来不少小东西。 游标卡尺,锉子,凿子,乱七八糟的小工具。 只不过像是赵泗紧紧提供了一个理论依据的,比如说纸张什么的,军匠们也是毫无头绪,前两天还尝试用干草编织呢,后面被赵泗及时叫停。 发明创造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就是需要不断的试错不断的积累知识不断的实践。 可惜赵泗自己也不是什么手工达人,没办法手搓各种各样的发明。 “走!看看盐池子去!”赵泗起身拍了拍荆的肩膀朝着盐池子走去。 想要降低食盐成本,必须以晒盐法为主煮盐法为辅。 古代燃料向来都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尤其是用来煮盐,效率更是低到令人发指,光是成本都足够旁人心疼。 如今盐池子已经夯土数遍,内壁涂过陶土以后火烧修补,如今光滑紧实,水分很难渗透进去。 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雨,盐池子里蓄满了水,如今已经被排干,盐池子在太阳的暴晒之下又恢复了干燥。 赵泗跳进十丈见方的盐池子里,蹦了两下,感觉不错。 六个盐池子,前面五个基本上都是十丈见方,深有四尺。 最后一个盐池子则是二十丈见方,一尺深。 得益于上一世沉迷于野外探险,赵泗的方向感和距离感很强,也有一手肉眼分辨天气的本领。 虽说不至于十拿九稳比天气预报都准,但也少有差错。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 之前下了一场雨,云彩散了很多,剩下的云彩也飘远了,蓝田附近未来几天应该是不会下什么大雨,日照丰富,可以进行晒盐法作业。 “准备开工了!”赵泗拍了拍手,有士卒领命,去搬抬大块大块的卤盐。 这些开凿挖来的卤盐都是在盐池子开始挖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的。 确保天气良好,可以直接开工。 先向第一个盐池子里面放水,然后士卒和船员们联手将大块大块的卤盐敲碎扔进蓄水的盐池子里。 直待有些难以溶于水之时,赵泗示意停下。 “筛盐水!”赵泗发号施令! 士卒们拿起准备好的用细竹条编好的筛子将盐水中的杂质筛出。 筛完以后,将粗略过滤过一遍的浑浊盐水引入第二个盐池子。 置入木炭开始吸附色素杂质…… 漫长的等待以后,引入第三个盐池子,再次人工复筛。 复筛以后,引入第四个盐池子,置入草木灰,搅和均匀,过滤吸附重金属等杂质…… 漫长等待以后,引入第五个盐池子再次人工复筛,同时清理掉肉眼可见的草木灰杂质。 之后,引入第六个二十丈见方一尺见深得盐池子,一通操作下来,废了大半天功夫,从早上忙活到将近晚上。原本满满一池子的水到了最后一个池子只剩下一半多。 耗费有些惊人,不过无伤大雅,原料都是不能吃的卤盐,变废为宝了属于是。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日晒水分挥发,析出盐结晶。 第六个盐池子不能像前面几个盐池子那么深,不然和太阳光接触面太小,要浪费不少时间。 一切忙完,士卒和船员累的够呛,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湿透,有的裤腿上居然结出来盐晶。 赵泗则坐在树下默默的观摩回想全部流程。 “成本投入是不值钱的卤盐矿,开采和运输的成本可能会大一些。场地费用不值一提。最后就是人工筛盐水的人力成本。”赵泗默默盘算。 “不过这样一来,估计从事晒盐行业的盐工,不少人都会得皮肤病。”赵泗沉吟开口。 人的身体常年泡在浓度过高的盐水里面,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 “兄,这般一来,只需要等着就会变成盐么?”荆开口问道。 以往海上赵泗不是没有制过盐,毕竟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土著,出海以后压根没见过港口,很多时候谈不上什么贸易,一切物资需要自己弄,赵泗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煮水成盐。 毕竟晒盐需要的人手太多,流程更复杂,时间更久,赵泗的船员加起来才四百多人。 故而荆才开口发问,只因为晒盐法,荆也没见过。 “不是等着就行,是太阳把水晒干,盐就出来了,要是遇上阴天,都不知道要多久,遇上下雨那就更麻烦,一切都得从头弄。”赵泗开口说道。 说罢,赵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骂了一句。 “看着挺大,咋就不热呢?”赵泗上辈子也是中原人士。 那家伙到了热的时候人都快热冒烟了,春秋两个季节是什么东西赵泗压根都不知道。 过了夏天是冬天,过了冬天是夏天,气温骤降骤升跟玩一样。 热的时候能到四十度。 冷的时候穿两层羽绒服都不够。 结果先秦时期的关中,却并非如此。 眼下已经步入五月份,按理来说已经进入夏季。 可是哪怕是大晴天天气依旧是不温不火,感觉不出来特别热。 “估摸着是时代不同环境不同吧?” 赵泗疑惑。 同一片地区两千多年气候相差确实大了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古代的豫那还是牵象之地,水草丰润,现在的豫的天气跟逗你玩似的,昨天晴空万里明天给你来个三月飘雪,还是鹅毛雪。 眼下的关中也是如此。 黄河没有什么大规模改道,整个中原之地可以说是天底下最丰润最适合人类居住耕种得地方。 哦,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黄河也不叫黄河,叫大河。 夏天不算太热,冬天也不至于太冷。 “那这样一来,关中之地晒盐,可就浪费时间了。” 赵泗估摸着这大晴天最多也就堪堪三十度罢了…… “晒盐法,于中原各地只能用来消化本地卤盐矿,自给自足恐怕都未必够,大头看样子还是得落在齐地啊。”赵泗沉吟思索。 时代的差异并不仅仅是文化制度发明。 还有气候…… 以中原之地过分祥和的气候环境和庞大的人口数量,就算有了晒盐法恐怕本地产盐也不够自给自足,最终还是要落在齐地头上。 那地方靠海,人家那大太阳不是虚的。 (本来想整个花活,想了想,毕竟我来起点算是新人,老老实实按剧情走咯。) 第三十七章 大秦时期的第一口锅 回想起上一世中原地区的糟糕环境,赵泗多少有些唏嘘。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古代和现代不同的不仅仅是习俗和制度,环境的差别亦是十分巨大。 眼瞅着天色渐晚,以现在的温度情况,恐怕就算是正夏也得个好几天才能把盐水晒干出盐,赵泗也无心等待,轻车熟路的朝着王离的营房走去。 之前陪王离吃了一顿火锅以后,赵泗和王离就混熟了。 赵泗是苦于没有食材,空有调料。 王离则是没有调料,没有烹饪手段,空有食材。 二人又都是老饕,一拍即合,干脆成了饭搭子,赵泗负责料理食材,王离负责提供食材。 要不说王离是狗大户呢,这货嘴里说着不能擅杀耕牛,基本上天天都能弄出来牛肉来吃。 到了地方,王离人还没来,不知道去忙活什么去了,不过奴仆倒是在,有王离吩咐,不用赵泗开口便奉上点心酪浆。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军队是可以带奴仆参军的。 准确来说,对于家中有奴隶的,秦国征兵是连带着家里的奴隶一起征的。 奴兵情况比较复杂,有的可以跟随主人前后,有的则是被征调为辅兵。 奴隶如果杀敌立功,秦律是有赏赐的,不分官奴隶和私奴隶,只要功劳足够,就可以脱离奴籍。 秦朝时期本就处于奴隶制社会,奴隶数量不在少数,官私奴隶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不比自耕农少多少。 赵泗一边喝着酪浆一边吃着点心有些怀念现代社会的科技与狠活。 王离确实不缺食材,连熊掌都能弄得来,各种野味山珍,只要开口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问题在于赵泗没有足够的调料,他的厨艺也算不得精湛,更别说这个时代连个炒锅都没有。 炒锅这个东西看似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是要做出来需要的工业水平还真不低。 首先不能太厚,太厚影响导热性。 其次不能太脆,太脆了炒着炒着锅碎了。 然后不能太软,动不动就变形。 铁锅普及千家万户一需要钢铁产量的大规模提升,二则意味着钢铁冶炼技术达到封建时代的高峰。 现在的秦朝依旧以青铜器为主,铁器普遍较脆,连制造日常工具都够呛,更别提铁锅了。 “所以,钢铁冶炼怎么弄来着?”赵泗皱眉。 这玩意真是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谁没事学这个啊?赵泗知道的也就是含碳量影响钢铁质量,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甚至连铁的熔点都没记住。 钢铁取代青铜器是大势所需,没办法,铁矿的开采难度远低于铜矿,其次铁的蕴藏量远高于铜的蕴藏量。 最后,封建时代的巅峰钢铁铠甲武器质量远胜巅峰青铜器。 问题出在这里,秦朝已经是青铜器巅峰了。 而钢铁冶炼甚至连入门都不算…… 这边科技树已经点满,那边科技树刚发了个芽,而钢铁冶炼如果没有政府大规模投入,技术进展慢的令人发指。 汉朝铁器逐渐取代青铜器很大一部分情况是因为铜矿越来越少,开采难度越来越大,另外大量的青铜器以及金银被陪葬,铜还要承担货币属性,完全不够用,没办法才去点了铁器的科技树。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技术断层! 秦朝的青铜冶炼水平几乎是青铜器时代的巅峰,秦末乱世,冶炼技术倒退,关键技术和制度遗失,也是汉朝不得不点铁器科技树的重要原因。 而秦朝虽然也面临了这些问题,但是并没有汉朝时期那么严峻,毕竟这个时代还较为原始,商业也并不发达。 青铜,虽然贵且少,但是放眼国家层面勉强还算够用。 而钢铁,以目前表现出来的冶炼难度和令人泪目的实用水平,对于始皇帝而言,还不如继续在青铜器冶炼方面深造,寄希望于找出更大的铜矿和更先进的冶炼技术。 但是赵泗知道,秦朝的青铜冶炼技术已经走到头了,再往上也就那样。 可惜,想要在这个青铜器质量正值巅峰,数量也勉强够用的时代另开钢铁支线,需要的魄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钢铁冶炼可不像造纸,随便找几个匠人就能慢慢琢磨。 这玩意,投入大的离谱,非得是官方机构大笔大规模投入资金,从铁矿等源头产业开始投入。 而且很有可能还会面临很长一段时间负收益的情况。对财政造成极大的负担。 初期的铁器绝对比不上青铜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也不知道始皇帝有没有魄力进行产业转型,这玩意真的是利在千秋!”赵泗琢磨着,哪天撺掇一下始皇帝,顺嘴提上那么一句。 钢铁冶炼技术没有发展,很多东西都无计可施,钢铁性能远高于青铜,这是事实。 正在思索如何撺掇始皇帝投一笔大的,却看见王离一脸喜色的捧着一口青铜锅晃晃悠悠的走来。 “你说的锅,我差人弄出来了!”王离喜气洋洋的拍了拍锅底笑着说到。 得益于赵泗心心念念的炒菜,给王离抱怨大秦没有锅,王离记在心上,作为老饕的王离自然也想尝尝赵泗所说的炒菜是何滋味,于是差使家中匠人按照赵泗的描述制出铜锅。 赵泗入手,沉的离谱。 不过厚度倒是适中,不算特别厚,但是也做不了特别薄。 青铜这玩意脆,弄太薄了不行,天生比铁锅得厚上几分。 王离弄来的铜锅能成这个样子已经十分不错,虽然有可能会影响导热性,但是问题不大,火力全开,锅还能凉了不成? 不过很显然,这口铜锅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技艺精湛,在这个时代压根不可能大规模批量生产。 普通家庭,忙活一年赚来的钱都未必能买得起这一口锅。 这可是实打实的铜,能直接熔成钱的那种。 不过对于赵泗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 毕竟王离是富三代,压根不需要考虑成本问题,轻轻抚摸做工精湛的铜锅,赵泗脸上露出喜色。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好几个菜式。 说一说后续剧情和求追读 现在目前写到的章节,全部都是铺垫。 大伙应该能看出来,主角现在连蓝田大营都还没出,说白了压根还没真正开始大秦生活。 基本上每个人物都是寥寥几笔,还有许多关键人物还没有提到,所以这个阶段比较偏向日常。 等到始皇帝归咸阳,就是下一卷剧情的开始。 诸子百家,制度碰撞,都会纷纷上场。 三月也算是个老作者了,不会放毒,大家可以放心。 另外说一下,主角不会手搓黑科技,也不可能依靠主角一个人手搓让秦朝社会飞速发展。 社会变革一定是源于制度,这是根源。 就像我这一章提到的,想要铁器取代青铜器,以目前的社会背景,没有官府大规模介入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我也懒得贴资料,因为起点已经有一本秦吏,这本写的很详细很考究,我再重复的贴显得很卖弄。 这本书本意是对大秦制度的一种解析和求变。不会无脑黑无脑吹。 始皇帝,李斯,扶苏,乃至于商鞅,都会有全面的解读,以及大秦的制度。 应该也就最近两天,剧情就会展开了,老作者,真不用担心放毒问题。 另外汇报一下,已经进入最新一轮推荐了。 新书期间,想爆更也爆更不了,会影响推荐周期。 上架之后,等我乱杀好吧。 推荐周期上,希望大家都追读支持一下。 24小时追读最终章节,是衡量同期作品pk和晋级的关键,所以三月再此跪求各位老爷们不要养书。 只有这样,三月才能在老爷们的支持下一路晋级,和同期作品厮杀。 另外,求一下月票推荐票吧。 这对于新书榜单也是重中之重。 起书名的时候寻思蹭个热度弄个卢子风,但是追读到现在的各位老爷相信也能看得出,本书并不是无脑历史文。 原本想起《大秦海归》来着……但是起都起了,也没办法。 至于主角名字……纯粹是三月起名废,第一个想到尼古拉斯赵四,后来想想叫赵四太抽象了,于是改成赵泗。 起名废真没办法,各位读者老爷们可以评论区安排点符合这个时代的名字,回头配角用得上。 另外,这本书真不是三月不检查错别字,每次更新都检查一遍的,有的时候真看不出来,如果还有的话,读者老爷可以指出来捉虫,三月马上改。 最后,祝各位读者老爷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顺风顺水,遇难呈祥。 碎碎念:求追读,求月票,求推荐票 超级小声的念:求打赏~~嘤嘤嘤 祝读者老爷们天天开心嗷 第三十八章 全坤宴 韭菜炒鸡蛋? 辣子鸡丁? 小白菜烧豆腐? 有了锅之后,不用局限于吃火锅,赵泗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 可惜的是,因为带回来的很多蔬菜都还没有长成,目前大秦本土的食用蔬菜赵泗有很多都不认识,可以选择的菜式少得可怜。 赵泗撸起袖子,叫王离弄来几只老母鸡,准备弄个全坤宴。 先来一个韭菜炒鸡蛋,这个菜式是中原最古老的炒菜,最早可以追溯到汉朝,甚至于春秋战国时期韭菜和坤蛋的搭配就已经为人称道。 《周礼》有言,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雁。 只不过汉朝之前韭菜和鸡蛋的搭配更多是煎,汉朝以后才出现了第一份韭菜炒鸡蛋。 先下入油膏,块状的油膏在高温的锅里缓缓融化,赵泗推动油膏浸润锅壁,油水缓缓沸腾。 打入鸡蛋,轻轻打散,搅和三两下就已然定型,捞出成型的鸡蛋,下入韭菜,点些青盐,待韭菜稍熟,将鸡蛋置入。 短短一会,大秦时代第一份韭菜炒鸡蛋新鲜出炉。 尔后是辣子鸡丁。 除了下去播种的辣椒,赵泗留下了一部分以解口腹之欲。 本来是够吃的,但是有了王离这个老饕的加入,辣椒被消耗的速度成倍上升,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剩下了一小半。 辣子鸡丁弄好,赵泗又吊了一锅老鸡汤。 配上山菌野味,又有高汤吊鲜,可以说鲜到了极致。 简简单单,两菜一汤,新鲜出炉。 王离一口老坤汤入口,鲜的简直合不住嘴。 再来一口辣子鸡丁。 好耶!是我最喜欢的特辣! 平平无奇的韭菜炒坤蛋,也使人倍觉美味。 而另一边,始皇帝还在乘车赶回咸阳的路上。 眼下的始皇帝也在蒙毅的陪同下用膳。 屏风之上,悬着赵泗亲手绘制的世界地图。 案几之上,是被始皇帝盘的秃噜皮的红薯土豆。 “陛下,琅琊十六艘大船已经修缮完毕,其余四艘,仍在建造之中,等到建造完成,估摸还得五六个月。”蒙毅开口道。 实际上一艘海船从开始建造到入水周期很长,平均建造周期在三五年左右,主要是因为建造船体的木材需要各种工艺,同时还需要时间阴干等…… 但是这次始皇帝只要求再添四艘海船补齐二十艘,故而很多方面都可以省略。 譬如需要长时间阴干的木材等,可以直接从其他船上拆,亦或者直接挪用阴干处理完毕的木材…… 不是什么大数目,不用从零开始,琅琊当地因为徐福多次出海的原因,本就有建造海船的经验,材料达标的情况下只需要组装即可。 “嗯……”始皇帝应了一声,并没有作答,而是安心用膳。 蒙毅心里知道,始皇帝多半是因为赵泗的归来和带回来的消息,对海上起了想法。 陇西那边,蒙恬已经将匈奴驱逐出河套地区进无可进。 再继续兵力推进不是不行,但是剩下的地方都是荒芜之地,又无险可守,战线拉的太长了,现在虽然大秦占据了最为肥沃的河套地区,但是迄今为止依旧是中央在通过秦直道在向陇西输血。 至于百越,任嚣赵佗那边进展不算太大。 任嚣赵佗奉行和辑百越的政治策略,进度颇为缓慢,虽然始皇帝不太乐意,但是对于百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最开始确实强攻百越过一次,屠睢带领三十万秦军进击百越,击毙西瓯部落首领“译吁宋”并占据了番禺一带的广东地区。 但在以后的推进战争中却屡次失利,最终持续了三年的征战以失败告终,连主将屠睢也在战争中被杀。 在此之后,任嚣才闪亮登场。 至于赵佗,屠睢南击百越的时候他是副将。 屠睢之后任嚣主导百越之事,赵佗还是副将。万年老二了属于是。 赵佗的舞台并不在现在,而是在秦二世胡作非为,任嚣病故以后。 不过总的来说,换了一个领导以后,任嚣和赵佗的政治思路一样,二人主导下的百越战场,对比于蒙恬北击匈奴迅速拿下河套地区有所不如,可是每年依旧在稳步推进,只是这个速度太慢了。 南北二地进无可进,始皇帝想要开海无可厚非。 “陛下,驺奉前段日子曾经上书,想要一观海图。”蒙毅思索之后适时开口。 驺奉,驺子驺衍的直系后代。 当代阴阳家不可忽略的人物,秦定水德,政权更替的合理性和解释,就是驺奉负责的。 秦覆周而立,不管怎么说都要有一种官方解释。 邹子的五德终始说就发挥了作用。 邹子提出虞土、夏木、殷金、周火”的解释。 又说,代火者必水。 秦灭周王室,是承担了很大的舆论压力的。 驺奉适时出场,秦尚黑,为水德,代周者,秦也! 同时驺奉以五德终始说,邹子始终,等相关书籍作为理论依据,对秦国灭周的舆论以及正确性起到了极大的辅助作用。 也解释了秦朝一统天下的合理性。 能称子者,基本上他们的思想都能被拿来引用解释政权的合理性了。 秦克周之时并非没有异议,没有舆论压力。 毕竟周王室再怎么吉祥物,也存在了八百年! 那可是八百年! 驺奉当时可以说是一人独战天下名士,在驺奉带领下的阴阳家为秦国分担了极大的火力。 作为回报,阴阳家的核心理论得到了秦国官方背书,大九州正式能够被拿起来和九州说相提并论,始皇帝亲自承认五德始终说。 不太能打的阴阳家,因为驺奉的选择,突然就变得能打起来。 始皇帝并不是一个不会回报的人。 如今许多年过去,驺奉早已经功成引退,隐居故乡齐地,不问世事,安心教授弟子。 驺奉的上书始皇帝看过,还特意派人复制了一份赵泗带来的世界地图和海图给驺奉送去。 听蒙毅再次提起,始皇帝瞬间清晰。 驺奉! 阴阳家! 大九州! 学术的争端都是你死我活,如果有机会干死九州说,阴阳家必然会不遗余力。 (今天当一次懒狗,只有一更,昨天熬夜打游戏了,有点不再状态,而且也到剧情转折期了,我想一想后续剧情怎么展开。) 第三十九章 始皇帝抵达了他忠诚的咸阳! 九州说,源来已久。 至于来源也因为太过久远无法分辨,逐渐被各家各派采纳吸收。 渐渐的,九州说经过各家的修改补充,成为了公认的地理概述。 在诸子百家几乎全部承认九州说的情况下,驺衍提出的大九州说,在最开始,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生于齐地,长于海边的驺衍天生就对世界有着不一样的幻想,故而有了大九州说,只是此学说一直不被主流学派所承认,和邹衍的五德终始说相比,有些名声不显。 直到秦立国以后,阴阳家以五德终始阐述秦代周的合理性,邹衍的五德终始说才真正的名声大噪,阴阳家为因此排在诸子百家前列。 因为大秦的军功爵制度,大九州说也被大秦官方认可,只是相比较于根深蒂固的九州说,大九州说一直得不到主流学派的承认,迄今为止,大多也是阴阳家弟子信奉大九州说,并立志为其补充,想要让大九州说成为诸夏之地的地理概述理论指导。 可惜迄今为止依旧无法完成。 一来是因为九州说根深蒂固,二来也是因为大九州说更多来源于邹衍的想象和推论。 九州外有四极,东南西北之极处处都是人迹罕至,这些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得到了验证,再加上人与生俱来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思考准则,九州说很显然更容易得到认可。 中原地貌方面可以验证,中原地貌之外不管是九州说还是大九州说都是猜测。 实在是缺乏实证。 蒙毅再次提起驺奉正是此原因。 作为邹子后人,驺奉向始皇帝讨要海图的目的不言而喻。 始皇帝,志在探索新地,阴阳家想要完善补充大九州说,将九州说彻底吸收融合。 很显然,阴阳家,可以成为始皇帝有效的臂助。 为了完善大九州说,阴阳家将会再次忠诚的团结在始皇帝周围,为王先驱,甚至于不需要始皇帝开口,阴阳家弟子就会迫不及待的上书探索海外。 “驺奉年纪已大……”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如今的驺奉可不年轻,年近古稀的年龄能否从齐地走到咸阳还是一个未知数。 “便是走不动路,他的弟子也会抬着他来。”蒙毅活跃了一下气氛。 或许权势美人金银财宝以驺奉的人生经历和年龄已经无动于衷,但是涉及阴阳家的核心学术理论,驺奉不可能不来。 “诏驺奉入咸阳!”始皇帝点了点头。 蒙毅点头,始皇帝则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筷子,明显的食欲不振。 虽说秦朝时期并没有什么精细的美食,但始皇帝吃到的食材都算是人间极品。 味道总归不是太差。 只是始皇帝明显胃口不佳。 近些日子,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胃口也越来越差。 饭经常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今天这种情况更加明显,到了用膳的时间没有任何胃口,饭菜上来,刚吃上一口就没了食欲。 始皇帝身体的不适不仅仅是体现在食欲上,还体现在精神上,身体的不适严重干扰了始皇帝的精力。 像是方才蒙毅开口提到驺奉。 实际上并非始皇帝想不到,而是在这种身体不适之下,很多东西已经没空细想。 最近这些天都是如此,处理政务的时候,如果蒙毅不再一旁辅助补充,一天下来,始皇帝会心力憔悴。 故而最近几天,始皇帝已经把驾撵行程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赵高来负责,蒙毅则负责陪在始皇帝身边处理政务。 蒙毅从生活工作秘书,变成了单纯的工作秘书。 “臣遣人备些酪浆来?”蒙毅见始皇帝食欲不振,开口问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没有食欲而闹小脾气。 虽然心情烦闷,食欲不佳,但是该吃的饭还是要吃,始皇帝明白不吃东西身体扛不住的道理。 不消片刻,酪浆奉上。 蒙毅为始皇帝斟满,始皇帝接过,一口下去,眉头紧皱,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咽下去,却怎么也喝不下去第二口。 “算了……不吃了……”始皇帝摆了摆手。 酪浆是始皇帝最爱的饮品,今日尝之却难以下咽,这种情况下已经实在无法勉强自己。 “陛下!”蒙毅本想开口劝,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是劝慰能够解决的。 随行医师已经给始皇帝看了多次,途经山川河流蒙毅还专程抽空为始皇帝祭拜天地祈福,只是都无济于事。 “尽快归咸阳吧!”始皇帝皱眉开口。 “臣这就准备!”蒙毅躬身行礼告退。 眼下也只能看看宫中的御医夏无且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办法,食欲不振,精力衰弱,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对于始皇帝而言明显影响很大。 蒙毅退下以后,始皇帝略显烦躁的扯开自己的衣服,尔后又将衣服下摆撩开,从跪坐的姿势变成双腿摊开的坐下,撩开裤子,将两条大毛腿露出。 不仅仅是食欲不振,还有常发的身体燥热,呼吸短促…… 不至于使人痛苦万分,却又让人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憔悴。 始皇帝再次打开案几一旁的壶子,只见其内已经是空空如也,原本备好的足够往返行程服用的丹药,已经被始皇帝提前吃完。 心中的烦闷又多了一分…… 在这种情况下,驾撵继续启航,朝着咸阳缓慢的进发。 尔后几天……始皇帝的身体出奇的没有恶化,反而还好转了一些。 精力大有恢复,不过依旧是明显的食欲不振,每到吃东西的时候呕吐恶心的感觉十分明显。 以往的山珍海味现在都味同嚼蜡。 蒙毅专程于行程途中搜罗美食,始皇帝都无心食用,基本上都是强迫自己为了身体情况吃下去。 不过除了食欲,呼吸急促和身体燥热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精神方面也没有那么憔悴,处理政务依旧会疲惫,却不至于头痛欲裂。 在这种情况下,又行进几日,咸阳终于近在咫尺。 因为身体原因,始皇帝要求不准接驾,只需保持路途安全道路畅通即可。 也因为始皇帝的要求,让咸阳不少小官小吏扼腕痛惜。 他们失去了为数不多在始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地官员很负责的进行了清场,确保安全万无一失。 因为始皇帝的要求,没有官吏迎接接驾,只有士卒确保归宫安全,蒙毅在外面为始皇帝驾车,驾撵缓缓跨过城门。 归途未尽,因为身体原因提前结束。 总之,始皇帝终于抵达了他忠诚的咸阳! 第四十章 你果然善射! 翌日 始皇帝的归来并不是很轰动,最起码赵泗是不知情的。 眼下的赵泗,正与王离在蓝田郊野之中游猎。 二者皆一身劲装,背负长弓,箭囊,腰间挎着秦剑,王离还牵了两条大黄狗。 还有一匹战马,连同包袱一块拴在了树上。 原本是应该有两匹战马的,一人一骑…… 说来话长~ 赵泗上一辈子参加过马术俱乐部,骑过马,但是也就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的水平。 而且是在有马蹬马鞍等一系列辅助工具的情况下。 而这一世,打一穿越就漂洋过海,别说骑马,连见到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再被摔了两次以后,赵泗老老实实的在王离的邀请下同乘一马。 刚开始信誓旦旦,最后出尽洋相,赵泗才想起来,秦朝原来没有马蹬马鞍,这玩意在秦朝之后才正式诞生。 “你这马术可得多练练,不然日后总不好一直同我共乘一骑。”王离笑着揶揄道。 “谁知道没有马蹬马鞍?”赵泗翻了个白眼。 没有马蹬马鞍这些骑乘工具的情况下,骑马这项运动的难度真的很高,尤其是对于赵泗这样的纯新手而言。 摔了几次以后就老实趴在马背上全靠臂力腿力夹紧才不至于被摔下来。 “马蹬马鞍?又是何物?”王离开口问道。 “骑马用的小东西,回头弄出来给你看。”赵泗懒得解释,没有多说。 王离见赵泗没有仔细解释,也没再多问,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二人关系越来越好,同寝同食是常有之事,不至于碰到什么就刨根问底。 “对了,你弓术如何?一石硬弓可能用得?”王离再次开口问道。 “这出来游猎,你又不能驭马,得靠弓术才能有所斩获。” “我善射!”赵泗笑了一下,熟练的挽弓搭箭,轻轻松松拉满弓弦,尔后缓缓将弓弦放松。 晃动了一下手中的一石硬弓,赵泗略显得意的开口:“有点轻了,我常使三石硬弓!” 得益于璞玉光环的影响,赵泗的身体远胜常人,臂力极大。 力气大,就拥有了成为了弓手的基础条件。 和网游中经常出现的弓手不擅肉搏力气孱弱不同,现实之中,正儿八经的弓手基本上都是大力士,不然压根拉不开硬弓还做个屁的弓手,通常情况下,一个拉的来一石硬弓的合格弓手,放下长弓,也是出类拔萃的近战。 而赵泗,八年出海,遇到过险境,也遇到过厮杀,以至于赵泗磨练出一手不错的弓术,虽不能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是沉心凝神的情况下,距离只要不是太远,说是十有九中绝不夸张。 力气又大,弓术也还不错,这才是赵泗在王离面前自信的缘由。 至于常使三石硬弓,那就纯粹在跟王离吹牛逼,以海外那个条件,根本做不出来三石硬弓,不过赵泗力气大是真的,目前所有经手的弓,都不能让赵泗完美发挥自己的臂力优势,王离带来的一石硬弓,给赵泗的感觉依旧偏软。 “三石硬弓?”王离脸上带着狐疑上下打量赵泗。 赵泗高是挺高的,按现代的尺度计算,将近一米九,以秦朝二十多厘米一尺的情况来说,赵泗妥妥就是一个八尺伟男子。 不过赵泗属于不显壮不显肉的类型,身形比较匀称,故而王离打量以后还是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两石的弓都得勉强才能拉开。” 秦朝的一石大约是现代的一百斤出头,两石弓换算到现代那可是两百多磅。 赵泗笑了一下看向王离问道:“带的可还有弓?” 王离点了点头,赵泗也不多比比,直接挽弓,顷刻之间,弓成满月,手臂继续发力,弓弦竟被硬生生拉断。 而赵泗,毫发无伤,甚至手臂都没怎么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赵泗最恐怖的不是硬生生拉断一石硬弓的弓弦,而是拉断以后,拉弓弦的那只手几乎没有向后多动。 王离瞠目结舌,嗫嚅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三石弓,我怕是连开弦都开不了~” “骗你呢,我那手底下几头烂蒜,哪能做的出来三石硬弓?”赵泗笑着开口。 弓箭这玩意,原材料是硬伤。 想要玩三石硬弓的前提是你得有一个三石硬弓才行。 以目前材料的强度,三石硬弓制作条件极高,数量也是极为稀有,怕是真的称得上神兵利器,赵泗别说三石硬弓,两石硬弓都没用过,开弓射箭,总得收着力气,一时兴起,弄断弓身拉断弓弦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给我一副弓箭。”赵泗开口,王离从马背上重新取下一副新的一石硬弓。 这次出门,一共带了四把硬弓,两把是备用,不用担心没的用。 赵泗为了熟悉手感,选择挽弓搭箭,而不是放空弦,频繁放空弦很伤弓箭,这个道理赵泗还是知道的。 深吸一口气,瞄准前方的大树,约莫三四十步的距离,赵泗沉心凝神。 一箭射出,稳稳当当的扎在大树躯干正中央。 尔后继续挽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从最开始频率较慢,手感生疏,一直稳定到最后大约五秒钟一箭,稳定中靶。 放了二十多箭,赵泗只觉找回了手感,这才放下长弓笑了起来。 “还成,手感没生疏。” 而一旁的王离,略显目瞪口呆。 赵泗的箭术怎么说呢,很不错,但是也仅限于很不错,不至于夸张到世无仅有的地步,勉强在寻常人面前称一个射箭好手个中翘楚。 但和真正的神射手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用来在小伙伴面前装逼已经够用了。 因为王离的射术,真的很一般。 如王贲评价一般,天资低劣,富贵出身,箭袋子喂养,也挽救不了王离低劣的天赋,王离的弓术在同龄人中都只能算是中等。 若不然,也不至于游猎还得带两条大黄狗了,因为如果不带这两条大黄狗,王离真的能做到忙活一天没有任何猎物。 赵泗之于王离,就相当于黄金大能俯视黑铁一般。 “如何?没骗你吧?” 王离点了点头脸上略带几分失落认真的说道:“你果然善射!” 第四十一章 带朕去看朕的大宝贝! 赵泗出色的射术让二者之间仿佛多了一道深深地隔阂,不过以王离的性子也就隔阂那么一瞬间,转而又满脸笑容开口道:“善!如此一来,今日可大饱口福也!” 赵泗和王离二人游猎并非就是为了单纯的打猎,也有吃一顿野味小火锅的心思。 甚至为此专门带了酱油陈醋油膏辣椒麻椒等各种各样的调味料,还有铜锅,全被装在包袱之中。 王离和赵泗一人一弓,分头行动,赵泗往东面去,王离牵着两条大黄狗往西面去。 赵泗上一世就沉迷极限运动,野外生存玩过几次,这一世飘洋海外,又有一手不错的射术,打猎对于赵泗而言确实是轻而易举。 约莫一个时辰,赵泗就已经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一头糜子,两只野兔,还有一匹山鹿。 而王离,却还迟迟不见踪影。 赵泗也没有着急,而是就近在附近寻找能吃的野菜和菌子山菇。 这个时候的野外山林未经开发,不消片刻赵泗就找到了一大堆。 王离依旧没有回来,赵泗干脆手持秦剑,在河边给猎物剥皮放血外加开膛破肚,处理猎物。 鲜血染红河水,吸引了一大堆小鱼小虾,赵泗眼疾手快,单手又擒住一只约莫两三斤重的黑鱼。 得,食材又多一味,干脆将黑鱼摔晕,刮掉鳞片,开膛破肚。 眼看着猎物已经处理完毕,王离还没有归来,赵泗干脆在河边磊灶,土灶垒起来很简单,赵泗还在灶台旁弄了一个烧烤架子。 一边火锅,一边烧烤,完美。 至于水源,河流里的水就是现成的,这个时代的水流没有经过人工污染,纯天然,有点甜,无毒无害……个鬼。 再怎么纯天然都得烧开了喝,纯天然意味着寄生虫也是纯天然的,这时代得了寄生虫可是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不过没有人工化学污染的水,烧开烧透直接饮用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熟练的点燃火焰,将铜锅置于其上,置于牛膏油,待其融化,看准时机放入小葱蒜泥炒香,尔后放入干辣椒……加水,置入提前带来的牛骨头。放入新鲜找来的山菌蘑菇,不消片刻伴随着热气冉冉上升,香气已经一阵一阵飘来。 另一边的黑鱼和野鸡也被赵泗处理好,准备待会在烧烤架上烤着吃。 赵泗不喜欢火锅里面下鱼,弄的锅底全是刺,吃起来十分难受。 至于野鸡肉,这玩意不太适合火锅,烧烤吃起来会更香。 主食是猎到的糜子和山鹿野兔,已经被赵泗处理好,吃的时候只需要持剑自己片肉下入锅中即可。 基本上准备妥当,赵泗才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王离牵着两条大黄狗正在往这边走。 王离手里伶着一只竹鼠,脸上满是尴尬的靠过来,待看到丰盛的猎物和已经炮制好的火锅汤底,脸上的尴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离熟练的坐下偷摸将竹鼠背在后面松开双手,大脑袋往赵泗这边一凑笑嘻嘻的开口道:“足下果真善射也!” 面对美味,没有什么尴尬是放不下的。 “行了!吃吧!”赵泗摆了摆手,没有故意取笑王离,而是邀请王离一同享受猎物。 手持秦剑,片下薄薄几片山鹿肉置入锅中,随着红色的锅底上下翻滚浮动,不消一会肉香味就飘然而上,王离急不可耐的想要品尝却被赵泗阻止。 “等熟透了再吃!”赵泗开口道。 野味虽好,但寄生虫和病毒是不可控的,虽然火锅肉煮久了会很影响口感,但是为了生命安全,还是值得的。 王离没有反驳,见肉一时半会不能吃,懂事的将黑鱼和野鸡穿过清洗好的木棍置入炭火一旁烧烤。 赵泗提前在黑鱼和野鸡上面打过盐和辣椒面,勉强算是腌制了片刻。 “洒这个!”赵泗珍重的取出孜然。 这玩意赵泗带回来的数量不多,一半用来育种,一半被赵泗留下自己食用。 令赵泗意外的是,王离这个富三代烤肉技术出奇的不赖,甚至可能比赵泗技术还好,赵泗刚开始还担心王离烤糊了来着。 “手艺不错啊!”赵泗看着王离熟练的转动,整个野鸡被烤的滋滋冒油,又不焦黑,表皮金黄,可以说手法拿捏到了极致。 “那是自然!”王离自傲昂头。 这个时代的主流烹饪手段就那么多,吃饭不仅是一门学问还是一门艺术。 上档次一点的宴会,都是备好食材,食客自己或烤或煮,亲力亲为,全按个人口味添加调料。 二人一边聊天打屁,一边吃着火锅烤肉,再趁着河边微风,树下凉阴,好不乐哉。 而最近食欲不振精神匮乏的劳模始皇帝,则在刚刚回归咸阳的第二天,就不顾歇息身体,专程在赵高的陪同下前往了蓝田大营,去巡视自己亲爱的红薯土豆玉米生长情况。 始皇帝驾临蓝田大营,王贲亲自迎接。 王贲也知道始皇帝专程跑这一趟不太可能是为了自己,多半是为了自家儿子负责的三种海外粮食。 故而在得到通知以后,王贲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自己的儿子王离和赵泗,让二人做好始皇帝召见的准备。 至于王贲自己,则立刻整理仪表,急匆匆的督促了自己的副官临时通知各单位,不管始皇帝会不会看到你们去哪里,蓝田大营所有地方纪律和卫生一定要搞好,务必确保始皇帝经过的每一处都不会出现任何脏乱差的现象。 这不能算拍马屁,而是对于领导造访的重视。 交代完以后,王贲急匆匆的提前准备迎接。 始皇帝并没有让王贲等太久。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始皇帝的驾撵就已经至蓝田大营。 “参见……” 始皇帝自驾撵之中走出摆了摆手,甚至王贲话都没说话就被始皇帝打断施法。 “红薯土豆玉米种于何处?”始皇帝开口问道。 王贲不敢怠慢当即回答。 “带朕去!” 手里的红薯土豆都盘秃噜皮了,但是红薯土豆这两种粮食的生长情况,始皇帝还真没看到。 这种东西耳听为虚,也不排除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可能,必须要眼见才能落实。 尽管赵泗已经尽可能多的说了红薯土豆的缺点,以确保不会让始皇帝产生太大的心里落差。 但是高亩产的两种农作物,对于始皇帝来说依旧意义非比寻常! 第四十二章 始皇亲至 “怎么还没到?” 王贲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王离和赵泗依旧不知所踪。 眼下王贲也不能耽搁,自行带领始皇帝前往耕种红薯土豆玉米等新作物的开荒地。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之前开垦的几百亩荒地。 如今距离耕种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红薯土豆玉米还有其余蔬菜种子基本上都已经发芽,郁郁葱葱,分外喜人。 地头间有船员和士卒正在忙活除虫除草,赵泗虽然说过这些农作物没那么金贵,但是毕竟是育种阶段,自然要精细照料,以求高产,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王离和赵泗不在的原因,王贲只好亲自充当解说员。 好在王贲也来此视察问询过几次新作物的生长情况,故而也分的清哪一片是红薯,哪一片是土豆。 “陛下,此地界种的皆是红薯。”王贲抬手指去,只见绿油油一片的红薯已经发藤长叶。 “约莫再有个三四个月就能够收成了。” 始皇帝颔首,亲自走到地头前面,蹲下身子,看着郁郁葱葱新发的红薯藤蔓,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暂时不清楚收成如何,但是单看密密麻麻的一片,长势就足够喜人。 “这里是土豆,约莫也得三四个月才能收成。”王贲又指向另一处的土豆播种之地。 始皇帝再次走过去,绿葱葱的土豆苗也分外可爱。 赵泗说过很多红薯土豆的缺点,作为一个天性谨慎的人,赵泗对于红薯土豆并没有大吹特吹。 这东西放到古代能够活人无数毋庸置疑,但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 伤地费田,久食伤人,不宜储存运输,基本不具备大规模流通的属性。 但是对于始皇帝而言,五百斤的产量就足够弥补这些缺点了。 不挑地,长势好,耕种简单产量高。 大秦目前的粮食产量真的谈不上多高,作为主食以外的补充品,可以有效的提高百姓的生活下限。 “这里是玉米。”王贲带着始皇帝来到耕种玉米的地方。 玉米长的快,气候适宜三个月基本上就能够完全成熟。 眼下才过去一个多月,玉米已经茁壮成长起来,笔直的玉米杆子已经到了始皇帝的小腹。 始皇帝伸手抚摸玉米叶子,略微有些刺手,看起来长势也是不错。 虽然赵泗口中玉米的产量和小麦相比只多了一点,但是其生长周期刚好可以和小麦互补。 哪怕再赵泗口中玉米作为主粮可能并不好吃,但是只要方便储存运输,吃起来无毒无害,就具备了成为主粮的条件。 小麦生长周期长达八个月……横跨冬春夏三个季节。 如果有玉米作为补充,虽然人会忙碌一些,但是大部分地区一年下来粮食收成却可以因为玉米的出现而直接翻倍。 三种粮食长势都分外喜人,让最近一段时间身心疲惫的始皇帝老怀大慰。 放眼看去,皆是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除了红薯玉米土豆,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其余农作物的耕种地段,始皇帝知道这些都是赵泗从海外带来的新作物种子,有蔬菜,有香料,也有水果。 虽然意义比不上红薯土豆玉米,但是也能够极大程度上丰富大秦的农业种类。 只不过这些带的种子都不多,故而种出来都是一小块一小块,和自成一片的红薯土豆玉米不能比。 唯有一片,耕种面积和红薯土豆玉米的耕种面积相比也不差多少,同样是绿油油的一片。 “这里种的是甚么?”始皇帝指着那绿油油的一片开口问道。 “辣椒!”王贲开口回答。 始皇帝闻听是辣椒眉头微皱,一旁默不作声的赵高脸皮微动。 始皇帝对辣椒有印象,因为赵泗言说食之甚美的原因,为始皇帝试吃的赵高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始皇帝最终也没忍住尝了一口,纯辣,带点苦,刺激的很,故而对于这种东西并不是十分喜欢,谈不上差,但是体验感有些一般。 在始皇帝心中,和红薯土豆玉米完全无法相比。 但是很显然,赵泗并非如此想,仅从耕种面积就可以得知,赵泗出海归来带的辣椒种子怕是不在少数,和红薯这般作物的种子数量也不差多少。 事实上……若不是出于那么一些家国情怀,赵泗指定带满各种香料种子,红薯土豆玉米最多带那么一小箱子罢了…… 粮食的播种是一个倍率问题,不考虑人为消耗的情况下,很显然带回来的种子越多,收成以后获得的种子越多,推广的速度也就越快。 不过船上空间就那么大,各种东西都得带上一些,始皇帝倒是巴不得其他东西都留个种,剩下带的都是三种新粮,别的不说,若是这几百亩地全是红薯土豆玉米,推广播种的速度会快上许多。 “可惜!”始皇帝微微摇头,对于赵泗浪费空间带了那么多辣椒的决定表示了一定的质疑。 至于王贲,也终于趁着始皇帝巡视三种新粮的时候询问王离和赵泗的下落。 二人外出,结伴而行,又无随从,只说出去游猎,不过蓝田大营附近可以游猎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而且这里要道之处皆有军所,现在已经锁定了王离和赵泗的踪迹。现在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快马加鞭,不需要多久就能够赶回来。 “赵泗呢?”始皇帝恰好于此时开口问道。 王贲脸上一黑,应声开口道:“同犬子一道游猎,臣已遣人唤回。” 始皇帝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他来蓝田大营又没有提前通知,赵泗和王离外出未归情有可原。 始皇帝本欲于此安静等待赵泗归来,忽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不用了,带朕一同前去吧!” 王贲脸上再次一黑,没有多说,当即派人为始皇帝备起驾撵,朝着赵泗王离二者所在之地进发。 这种小事,其实并不妨碍什么,始皇帝并非不近人情之人,王贲也不至于这么谨小慎微。 王贲的不适,更多是出自于本身对于王离的不满。 他从来都觉得王离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天资驽钝的王离也从未让王贲满意过。 至于从未让王贲满意过的王离,眼下正在和赵泗欢快的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野味火锅快活着呢。 第四十三章 赵泗成了最靓的仔 王离和赵泗万万没想到。 他们吃着火锅唱着歌,始皇帝就来了! 眼下的二人,衣衫凌乱,胸脯袒露,发鬓满是汗水,袖子也撸到胳膊肘往上。 此时天气已至立夏,煮着火锅喝着酒,身体燥热是难免的事情,甚至于王离的嘴唇子都被火锅辣的红彤彤的发肿。 二人此刻也喝的有点醉。 古代的酒度数确实不是很高,赵泗上辈子酒量也确实挺好,可是穿越而来,换了身体,赵泗穿越以后又没喝过什么酒,没有酒精耐受,上辈子的酒量和这辈子的酒量又没有半毛钱关系,自然而然几杯下肚头晕眼花脚步凌乱。 王离亦是如此,他虽然家中富裕,时常有美酒喝,喝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很显然王离的酒量也没有练出来,和赵泗一样,三杯猫尿下肚醉的颠三倒四。 值得一提的是,赵泗对于喝酒并不是十分热衷,也不是十分讨厌,他比较讨厌酒桌文化,比较讨厌喝高度白酒,啤酒葡萄酒米酒这种,赵泗喝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白酒,白酒那玩意是近现代化的产物,王离带来的是正宗的黄酒,度数不算太高,喝起来味道也还可以。 赵泗酒品还行,只不过微醺以后话明显有点多,人也有点兴奋,正准备拉着王离猜拳,醉醺醺的王离却推开了赵泗的手。 赵泗王离二人相对而坐,故而赵泗没看见,王离却第一时间看到了始皇帝,看到了自家老爹黑的沉如墨水一般的脸色。 本就不多的酒意顷刻之间消散,王离赶忙起身,身子一时之间甚至还没有站稳赶紧躬身行礼。 “臣,王离!参见陛下!” 起身之际,王离也没有忘了自己的小伙伴,偷偷用脚尖踢了一下赵泗。 赵泗正纳闷王离忽然站起来踢自己一脚干什么,看到王离躬身行礼口称陛下,略微上头的酒意也随之消散,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起身和王离一道躬身行礼。 “民赵泗,参见陛下!” 王贲怒视自家不靠谱的儿子,平日里天天都在军营之中碍眼,始皇帝亲至却跑了出去。 甚至还喝的酩酊大醉,胸膛袒露,发型凌乱,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王离正低着头呢,他知道自家老爹肯定正在生自己气,回头也少不得被训斥一番,正寻思着到时候怎么躲避呢。 这事它又不能怨王离,王离离营走的是正规上报流程,王贲在这方面对王离管的极为严格,王离作为军官,并没有私自外出,人有自己的假期,该走的流程也已经走了,谁也挑不出来半点毛病,只能说运气不好,始皇帝刚好亲至蓝田大营。 甚至始皇帝还不是等着自己带着赵泗回去,而是亲至此地,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王离哪有机会整理仪表? 至于始皇帝,看着明显喝的有点醉意的年轻人躬身站在一旁,再看二人皆面红耳赤,不拘一格,胸口袒露,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年轻人啊……始皇帝年近五十,不管是年龄还是地位上都不需要在这种小事上刷存在感。 王离赵泗二人本就无错,过来的途中不让随行之人提前通知王离赵泗也是始皇帝一时兴起的恶趣味使然。 “无需行礼……”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和王离二人乖巧起身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 始皇帝则饶有兴致的走到二人之前相对而坐的地方,土灶之中,柴薪仍在燃烧,铜锅里面,火锅里面仍有肉片在上下翻滚。 因为煮的已经颇有时候,辣椒、牛油、牛骨、山菌、麻椒、等各种香味已经被完全煮透煮开,再加上里面的山鹿肉,糜子肉,兔子肉。 始皇帝刚刚走进,缠绕着香味白烟就张牙舞爪的朝着始皇帝面门扑来。 香! 香! 香! 始皇帝讶异的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食欲? 是被这香气勾起的? 近些日子始皇帝吃的东西实在不多,因为食物匮乏的原因,始皇帝算是强逼着自己吃点东西,很多时候甚至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想吃东西。 眼下被着香气一激,始皇帝忽然发现,自己近几日吃的东西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之前一天下来吃的东西多。 身体确实没有摄入过多营养和食物,食欲却被火锅的香味陡然打开,始皇帝惊发现。 自己饿了!而且在香气的持续散发之下,始皇帝的饥饿感越来越浓。 饿并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但是如果感觉不到饿那就更令人心忧。 始皇帝不动声色的鼻翼鼓动,又吸了一下。 香!真香! 那里面翻滚的是什么?辣椒?怎么会这么香? 始皇帝并没有发现,自己再来到这里和赵泗接触的瞬间,身心已经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甚至有多余的心情去好奇这是一种什么吃法。 像是煮?好像又不像。 “这是何吃法?”始皇帝直接看向赵泗。 肯定不是王离弄出来的。 “回陛下,这是火锅!” 赵泗见始皇帝有兴趣,上前一步为始皇帝介绍。 “此锅以牛骨牛油辣椒麻椒山菌煮之,切肉入内涮上片刻,各种香味俱全,食之甚美!”赵泗开口说道。 “对了,这里面的牛油牛骨都是官府备案过的……”赵泗临了不忘给自己小伙伴开脱一下。 “这是你二人猎来?”始皇帝指着被切了一半的山鹿和糜子。 “赵泗射的……”王离回了一句,顺便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脸色还黑着,也就没敢说自己就靠着两条大黄狗逮了一只竹鼠。 始皇帝颇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有食欲是难得的好事,他打算等下归营,让赵泗给自己弄一锅这般的吃食,好好填补一下自己几日因为食欲不振而颇为疲惫的身体,再顺便询问赵泗一些事情。 不过很显然,始皇帝等的了,他的身体因为长期进食过少,眼下又食欲大振的情况,率先缴械投降。 始皇帝转身看向赵泗刚准备开口。 咕噜…… “你……” 咕噜……咕噜……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王离低着头鼻子抖了一下。 王贲若无其事,赵高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周围士卒也不动声色。 唯有喝了点小酒的赵泗,脚趾拇扣的绑紧,吭哧一声,成为了人群中最靓的那个仔。 (ps:月票推荐票快捷投票通道。) (再补充:始皇帝食欲和精神好转是因为璞玉光环。而非因为火锅太香。可以视为金手指解除缓解负面状态,正常以后,火锅的香味才激发了本就很饿的食欲。) 第四十四章 和始皇帝一起恰火锅! 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赵泗尴尬的抬头露出了微笑。看向始皇帝颇显严肃的脸。 “要不……先吃点?” 始皇帝看着赵泗不失礼貌的笑容,严肃许久忽而露出笑容,自顾自的席地而坐。 赵泗见状,立马懂事的用一旁的秦剑为始皇帝片肉。 始皇帝看着锅中翻滚的肉片,并没有嫌弃赵泗使用过的筷子,瞅准一块山鹿肉夹起放入口中。 和之前干尝辣椒的区别很大! 在牛油山菌的配合之下,辣椒的香味得到了彻底的激发,配合上麻椒的微麻,以及牛骨熬出来的汤底,嘴里的山鹿肉在始皇帝的舌尖味蕾之上迸发出不一样的香味。 始皇帝不是没吃过山鹿肉。 认真评价的话,火锅里的山鹿肉甚至还煮的有点老,口感有点柴。 但是香味浓郁麻辣刺激以及山菌提鲜的锅底弥补了这一切。 这是始皇帝从未吃过的全新版本! 香! 真香! 味蕾在呼唤,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在呼唤! 以至于始皇帝只来得及稍微品尝咀嚼就迫不及待的吞入腹中。 一片山鹿肉吞入腹,反倒让空虚已久的腹部发出更加强烈的呼唤,始皇帝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夹起来一片山鹿肉。 过瘾!但是又不过瘾! 仅仅是初次尝试,始皇帝就有些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那种麻于辣在舌尖跳动,香味不断绽放的过程太过于美妙。 尤其是始皇帝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颇为食欲不振。 此时此刻!胃口大开! 一筷子接着一筷子,速度越来越快,始皇帝大快朵颐。 原本味道一般的辣椒在经过炮制以后成为了最独特的最令人欲罢不能的香料。 不消片刻,铜锅之中,原本煮熟的山鹿肉和糜子肉已经被始皇帝扫荡一空。 赵泗赶忙将片好的肉片眼疾手快的再次投入锅中。 新肉煮熟需要时间,始皇帝终于停了下来。 腹中已有食物存在,但距离饱腹远远不够。 始皇帝身高将近两米,是地道的陕北大汉,食量颇大,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食欲不振,如今开了胃口,便是吃上个几斤肉都不意外。 看着锅中翻滚的红肉,看着一旁侍奉的赵泗,始皇帝甚至有些自嘲。 身体不适许久,原来仅仅一顿饭都会令人身心愉悦。 始皇帝算不上地道的老饕,今天却为了一顿饭食而有失沉稳,不过始皇帝并非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仅仅是自笑一瞬,看向继续埋头片肉的赵泗摆了摆手。 “坐下同食!” 也就是临时起意,也可能是看赵泗比较顺眼,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到访打扰了赵泗原本的进食? 总之,赵泗万万没想到始皇帝居然会邀请自己同宴而食,这一瞬间让赵泗有些失度,不过多少是喝了那么一点猫尿,胆子大,始皇帝开口,赵泗还真就屁颠屁颠的放下秦剑坐了下来。 “你也一道。”始皇帝看向王离。 王离没赵泗胆子大,赶忙推辞,始皇帝却摆了摆手。 本来就是赵泗王离二人于山间野食,没道理抢了人家的饭碗还不让人上桌吃饭,始皇帝从不需要这些手段保持自己的威严。 王离见始皇帝态度坚决,心怀忐忑的上桌吃饭。 王离还真不是第一次和始皇帝一起吃饭。 始皇帝不止一次大宴群臣,王离作为王翦嫡孙,也是有吃席的资格的。 王翦退休的时候,始皇帝曾经亲自造访王家,于王家三代人同宴而食。 但是王离自觉那都是跟着爷爷父亲蹭饭,自己于席间那些朝堂大佬相比只是一个小透明,更不可能和始皇帝同案而食。 如父亲之言,这辈子能做个守家之犬都是祖上积德。 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够有幸和始皇帝同案而食,一锅吃饭。 王离正襟危坐,偷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偷眼瞄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只见父亲的脸色果真好了许多。 这让王离有些自得,自己好像出息了一下,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干? 王离正襟危坐,赵泗也不好吭声和小伙伴交流,主要始皇帝就在一旁坐着,始皇帝不说话的话,气氛还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尴尬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始皇帝见锅中肉已经上浮没有任何犹豫就拿起来了筷子。 “陛下,再多煮一下。”赵泗趁机开口。 “何故?”始皇帝看向赵泗。 他方才就觉得这锅中之肉煮的有点老,口感不够好,虽然有锅底在,香味浓郁,但是终究差了一些。 先秦时期一人一案自煮一鼎是常有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奴仆在侧的,所以始皇帝煮东西吃的分寸拿捏的还是不错的。 “野味虽香,但是山林水虫容易寄生,不煮透一些,怕有虫入体。”赵泗开口回答到。 现代因为吃野味感染寄生虫或者病毒的多的数不胜数,真不是赵泗杞人忧天。 这个时代医疗手段极其有限,真要是感染上了麻烦的很。 虽然自己有璞玉光环,但是寄生虫自己的璞玉光环可未必能够解决。 “如鱼脍一般?”始皇帝开口。 “大约一致。”赵泗回答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选择从善如流。 鱼脍其实就是古代的刺身,这玩意周朝就有了。 从周朝到春秋战国可谓是风靡天下,甚至衍生出了很多讲究。 《诗经》所记载,“饮御诸友,炰鳖脍鲤” 《礼记》和《论语》中都有记载,“脍,春用葱,秋用芥”,“不得其酱不食”。 然而,中原之地的鱼脍多以淡水鱼为主,淡水鱼突出的就是一个寄生虫多,故而因为食鱼脍而暴毙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然而死亡并不能阻止老饕对美食的向往,鱼脍一直风靡到唐朝时期,直至宋朝以后,炒菜普及,人们的可选择美食种类变多,生肉刺身的吃法才逐渐沦为小种美食。 因为吃鱼脍暴毙的人太多了,始皇帝自然知道,基本上也不吃鱼脍。 故而赵泗一说始皇帝就明白其中道理。 只是可惜……肉要是再嫩一点就好了! (推荐票月票快捷投票通道) 第四十五章 局外人 始皇帝从善如流,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是需要自己爱惜,除了工作狂以及吃仙丹以外,始皇帝属于比较自律的皇帝,不良嗜好很少。 不过赵泗倒也知道锅里剩的几片肉还不够塞牙缝的,旁边还有一只野山鸡在烤,现在差不多也烤好了。 赵泗和王离消灭了一只烤野鸡和一条大黑鱼,始皇帝来的时候正赶上烤第二个野鸡。 “陛下可尝尝这个,猎的野鸡,洒上香料,也别有一番风味!”赵泗开口道。 王离闻言懂事的取下烤好的野鸡,为始皇帝分好。 始皇帝接过一条野鸡腿。 野鸡这玩意瘦的很,野鸡腿的肉也不是很多,不过胜在纯天然,肉质紧实有弹性。 同样,始皇帝自然也吃过烤野鸡,这个时代的烹饪手段无非煎煮烤,不可能没吃过烤野鸡。 味道独特也就独特在孜然和辣椒面上面。 野鸡是王离亲手烤的,王离烤野鸡的水平比赵泗好的多,突出一个外焦里嫩嘎嘎冒油,再搭配上上面的孜然和辣椒面,始皇帝浅尝一口,微微点头。 “不错!” 当然,不错的评价也是源于上面独特的,大秦所没有的香料。 始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指望像小说里面一顿烤肉引的仙人赞不绝口那是不可能的。 “可还有酒水?”始皇帝开口。 王贲眼疾手快的给始皇帝斟满酒水。 始皇帝浅尝一口,味道不错,是上等的黄酒,尔后又看向王离赵泗二人道:“同饮。” 王贲默默的给赵泗斟满黄酒。 王离晕乎乎的脑袋还沉浸在始皇帝邀请自己一同饮胜上。 刚准备屁颠屁颠的拿起酒杯,王贲就已经给王离斟满,王离回头一看,只见父亲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有点害怕,但是心里又有点得意。 嘿!我爹给我倒酒! 这待遇! 王离见始皇帝和赵泗二人已经分食野鸡,边吃边饮,又偷偷瞄了一下父亲的脸色,依旧看不出来什么,小心翼翼的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贲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对儿子管的很紧,除了宴会朋友交集等必要场合,基本不准王离饮酒。 王离爱饮酒是在老家跟着爷爷王翦的时候,王翦喂出来的。 “喝!” 王离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只是回头一看,父亲依旧面无神色的站在一旁,绷着一张老脸,没有任何动静。 本就已经晕乎乎的脑袋分辨不清,王离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以免失态,引起父亲事后不满。 而赵泗此刻,则放开了话匣子。 赵泗喝完酒以后本就话多,而且赵泗骨子里是个现代人,饮酒以后不刻意控制自己的情况下很容易放的开。 最主要的原因是,始皇帝虽然面色比较肃穆,但是并没有给赵泗过多的压迫感,包括邀请赵泗一同进食饮酒,让赵泗没有太过于拘束。 “此物民称之为孜然,也带了种子归来,如今一同种在地里,如烤肉这般食材上面撒上孜然,辣椒面,芝麻碎,可谓一绝!” 赵泗指着烤肉上面的孜然开口说道。 赵泗不自觉之间,原本的坐姿已经倾斜,身子也伴随着话语往始皇帝旁边倾斜。 有些失礼?始皇帝并不在意。 始皇帝很少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尉缭子黑始皇帝黑的光明正大一样安享晚年。 至于顿弱甚至还在始皇帝第一次登门拜访之时口出狂言,斥责始皇帝不孝,公然提起始皇帝的禁忌往事,始皇帝一样重用了顿弱。 赵泗当然不能和尉缭子和顿弱相比。 但是,和面前年轻人短暂的相处过程中,始皇帝会感觉到明显的松弛。 是一种很舒适很自然的感觉。 璞玉光环天然给赵泗施加了一层滤镜,在赵泗没有作出伤害他人,侵犯他人利益,使他人厌恶的事情的情况下,赵泗的形象就像开了滤镜和美颜一般。 更不用说,身体的感觉最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感受。 赵泗的璞玉光环最逆天的功能是和赵泗长期接触的人能够缓慢的改善身体素质,相当于长期带了一个奶妈光环。 身体在这种潜移默化的良性改变之下是舒适的,这种程度的身体改善很细微,也很缓慢,但是身体会给出自己的回馈,再由大脑的潜意识做出总结。 “你从海上带回来的种子都是些什么?”始皇帝也开口问道。 或许是因为辣椒和孜然出乎意料的美味,始皇帝终于愿意正视一眼赵泗带回来的其他种子。 “都是些蔬菜香料水果种子!”赵泗开口,开始为始皇帝一一介绍。 菠菜,香菜,葡萄……乱七八糟的。 一边说自己在哪里找到的,一边描述一下味道。 始皇帝宛若听一出长长的故事一般,赵泗说的时候也会顺便说一下当地的地理情况,每当提起来地里情况和环境条件的时候,出于职业操守,始皇帝都会下意识的打起注意力。 言谈之间,火锅里的山鹿肉和糜子肉已经煮熟煮透。 始皇帝和赵泗二人交替捞起,一边吃肉一边饮胜,唯有王离一动不动。 王离其实并不是太饿,他前面吃的不少,而且始皇帝在这里,他爹也在旁边,这种情况下王离秉承不做就不会做错,不说就不会说错的原则,不说话,不吃饭。 “吃啊!” 赵泗一筷子夹给王离几片肉。 王离一动不动,赵泗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蜡人。 王离偷瞄了一下父亲王贲,依旧没有任何神色,王离小口小口颇为优雅的食肉。 赵泗夹来的两片不消一会就被王离吃光。 王离放下筷子,再次恢复了静坐的状态。 “吃!” 王离晕乎乎的好像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王离偷偷一看,父亲还是一动不动。 王离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倒是想吃想喝呢,但是他怕在始皇帝面前失态,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而且父亲也在身边,他也生怕自己哪一下做的不好,又给父亲王贲丢人。 虽然王贲一直都认为王离挺给他丢人的。 “哎……” 恍惚之间,王离好像听到了父亲轻轻的叹息。 始皇帝邀请了他和赵泗一同吃饭喝酒,但是此刻父亲压在身边,他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安静的看着。 第四十六章 极限大师始皇帝 赵泗和始皇帝谈天说地,王离一旁陪坐。 王贲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微微摇头,见锅中肉已所剩无几,便在一旁使剑片肉,置于锅中。 王贲倒是挺忙活,帮忙倒酒,帮忙片肉。 弄的本就有点发晕的王离总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自己的父亲居然亲自为自己斟酒煮肉,嗯……虽然自己只是个陪衬。 始皇帝并没有邀请王贲同食,也没有刻意于王离交谈,继续和赵泗谈天说地。 之前在琅琊港口的时候,赵泗和始皇帝的交谈并没有太久,故而不甚详细。 这一次,赵泗补充了很多细节。 严格意义上来说,实际上这个时代很多地方都还比较原始荒芜,除了中亚以及欧洲,其余地方大部分都是土著部落制的时代。 哪怕是中亚以及欧洲地区,实际上也很难和现在已经大一统的大秦进行比较。 赵泗不是太清楚这个时代中亚以及欧洲地区的经济情况和生活水平,他也就是补给的时候靠过岸,甚至不清楚当地政权国家。 因此除了地理方面和人种方面之外,可以给始皇帝提供的信息比较少。 他们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使团,赵泗的主要目的也是带领船员们归家。 当然,哪怕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信息在这个时代也弥足珍贵,最起码告诉了始皇帝这个世界的大体面貌。 “四极之外,多为化外土著?”始皇帝开口。 赵泗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澳洲土著非洲土著以及美洲土著,说实话不太行,和大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完全没有办法比较。 真正值得重视的也就中亚以及欧洲地区,他们才是能够踏上棋局的角色。 始皇帝微微皱眉。 好消息是,大秦足够强大,哪怕再四极之外的广袤天地,也处于第一梯队,这是赵泗肯定的事实。 坏消息是,四极之外的广袤天地,太过于荒芜。 更坏的消息是,四极之外的广袤天地太远太大。 赵泗带回来的消息也太过于粗糙,真正有价值的反而是那份海图。 如果想要对世界各地政权文化结构环境有更深的了解,势必要派遣新的船队。 大秦的人口不少,但是相比较于广袤的天地,反而有些微不足道了。 始皇帝本能的开始了思考。 作为横扫八荒六合的始皇帝,当得知世界广袤肥美,看到完整的世界地图的第一个瞬间,产生的想法是理所应当的据为己有。 就如同他初登王位的那一刻,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下应该在自己手下混为一谈,天底下都应该只写一种文字说一种语言用同一种度量衡。 当然,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荒谬的。 始皇帝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世界之极另一端的秦吏,光是得知中央政治变动,恐怕都得要十几年的时间,做出反应甚至需要几十年。 更不用提各地税收的征取。 始皇帝可以为了从匈奴人手中夺走河套之地修建一条秦直道以方便运输物资。 可是世界呢? 难道再修一条秦直道? 那要有多长多远,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作为一个勤政但并不是很爱民的皇帝,始皇帝对于大秦的财政情况以及承受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可以这么说,目前的秦国,已经在极限负荷了。 河套地区三十万秦军,修建长城的数十万征夫。 百越地区的六十万秦军…… 秦始皇陵,正在轰轰烈烈开工的阿房宫。 天底下驰道的继续铺设和修建。 始皇帝手下的秦国宛如一台精密的仪器,始皇帝则是最敏锐的操控者,让帝国的最大功率运转的情况下,铺设各式各样的大工程,同时又不会猝然崩塌。 赵泗是一个热爱冒险的疯子,不然上一辈子也接不到红牛赞助。 始皇帝骨子里也有疯狂的冒险因子。 他从来不会畏手畏脚,在缔造了前无古人的大一统以后,不顾一切的开启了帝制先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前无古人甚至看起来离经叛道的,最起码在这个时代绝对足够离经叛道。 他做的每一个大工程都是在挑战大秦帝国的承受极限。 客观来说,始皇帝同时进行的大工程,单单拿出来一件都足够一个王朝无力分心。 偏偏始皇帝能一块来,还能够在极限情况下反复横跳。 他手下的秦国,永远在极限负荷下疯狂运转。 当然,更可怕的是,极限运转情况下的大秦,可能藏的还有后备隐藏能源。 但是始皇帝已经五十岁了,选不再是那个产生想法就不顾一切想要实现的年纪。 别说征服世界,大秦踏出四极恐怕都需要十年乃至于几十年的时间。 始皇帝收敛想法,又继续询问赵泗一些专业问题。 “人口?人口我不太清楚。”赵泗认真的回答到。 “技艺器具?好像也不太精密吧……没太留意。” “军队?没交过手,和土著交过手,战斗力一般……” “粮食产量?应该和大秦差不了太多吧。” “海船?技术应该和齐地差不多,跨海航行应该不太能够。” “铜矿?应该有吧,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始皇帝最后得到的回答比较一般。 赵泗要么是一问三不知,要么是一知半解不敢肯定。 问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大秦出海能赚点什么。 不过按照赵泗的说法,其余地区暂时不具备跨海航行的能力,大秦倒是拥有一定的主动权。 然后呢,能获得什么? 一统世界当然是痴心妄想,可是得知四极之外的广袤天地,而且大秦实力还不弱,大秦又手握主动权的情况下,不干点什么总觉得不舒服。 说白了,赵泗哪怕拥有环游世界的经历,但是能够给出始皇帝有用的信息依旧不多,甚至始皇帝比较在意的信息赵泗一问三不知。 赵泗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去了解一下各地人口政治经济,他又不是大秦使者。 在赵泗坦诚的回答之下,始皇帝主动结束了这次聊天,想要得知大九州的更多消息,恐怕得重新派遣一只船队,带上专业人士才行。 这些事情得等着驺奉来到咸阳以后才行,其余各家各派对于出海可能意见不一,但是阴阳家,绝对哭爹喊娘上赶着去。 (推荐票月票快捷投票通道。本书不会无脑征服世界,不会无脑殖民。各位看官慢慢看,你们担心的东西我知道,帝国极壁通讯极限这些理论我也清楚。) 第四十七章 我今天像我爷 和赵泗的谈话让始皇帝总的来说,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毕竟赵泗不是专业的,他只是一个拥有一定海上航行经验的现代人,不是专业的地理学家,也不是合格的政治家。 赵泗只是给始皇帝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但是门里面究竟有什么,赵泗自己都不清楚,他不是专业的历史学者,不可能对这个时代的世界侃侃而谈。 大秦想要了解世界,还需要继续探索,需要派遣出去一艘更加全面更加专业的船队。 需要派遣大秦官方的使者和世界建立联系,这样才能够更加全面的了解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国家,这些国家究竟是怎样的政权结构,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产业,多少技术,只有这样才能够评估出来,大秦能否在海上获取利益,大秦开海能否作为未来的方向。 至于制盐之类的发明以及三种新粮的具体种植方式的事情始皇帝反而没有多问。 不是不重要,而是始皇帝和赵泗的交谈中明显能够感觉出来赵泗的生嫩。 赵泗的政治素养是处于相对荒芜的状态的,换句话说,目前的赵泗并不具备详尽汇总汇报能力,始皇帝想听的东西从赵泗嘴里说出来会很碎很杂,聊天讲故事可以,汇报工作的能力,赵泗还差的很远。 这很正常,赵泗就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理解的谈话重心和政治人物理解的谈话重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赵泗穿越而来就在海船之上,归来以后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具备政治素养?开玩笑,赵泗连个班长都没当过,当过最大的官就是劳动委员。 始皇帝将问题抛给了王贲,王贲作为蓝田的最高负责人,自然是有义务有能力汇总赵泗的一应事物。 而王贲也接住了这个问题,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系列文书记载,从红薯土豆的育种方式,到晒盐法的成本,精细到用了几个人,工作了多久,消耗了多少草木灰,产出了多少盐。 其中自然也夹杂着赵泗从王离那里讨要军匠,弄出来的一些小发明,具体经过,由谁制作,图纸……全部都有备份。 很显然,王贲这个老父亲为王离操碎了心。 这些事情本来都应该是由王离来做,王离并非没有做,但是做的不够详尽,有些东西王离压根就没写,如今如此详细的汇报汇总,全是王贲独自补充。 赵高一摞一摞的将竹简缣帛搬上始皇帝的副车,这时代竹简写字确实不方便,字数但凡多一点,汇报但凡详细一点,一个竹简都不够用。 始皇帝一天批阅一百多斤的竹简并非无稽之谈,现实不像是电视剧,地方官员廖廖几笔寥寥几句就将一地民生总结殆尽。 天下事何其繁多,始皇帝又事必亲躬,而如赵泗这般颇受重视者,弄出来的东西又不少,全面介绍下来,好几捆竹筒是正常现象。 “辣椒孜然这些香料可还有留存?”始皇帝看向赵泗开口问道。 今日可算是给始皇帝吃了个尽兴,小火锅吃着,小烤肉吃着,小酒喝着,还有赵泗在旁边讲故事。 这也让始皇帝这个并非老饕之人意识到这些海外香料的美味。 始皇帝并非老饕,但是长久以来食欲不振也不是一个办法。 连夏无且都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调理,可是不能总是如此,吃东西都吃不下去,如何养的好身体? 若有辣椒孜然这些香料辅助,自己在宫里煮点小火锅什么的,总有些食欲,能吃的下去东西,身体才能够好起来。 “有的,不过剩的不多了。”赵泗嘿嘿一笑说道,之前赵泗没咋吃,因为实在没食材,摊上王离这个狗大户一样就不一样了。 王离可以说是要啥有啥,想吃啥肉王离都能弄来。 俩人那是嘎嘎一顿炫,留下来的辣椒等香料加起来也就剩个十来斤了。 “予朕拿一些。”始皇帝开口道。 赵泗应声,只是去拿的时候却犯了难。 这拿一些是拿多少?自己可就剩十几斤了。 思来想去,赵泗干脆留了两斤左右的香料,剩下的全部给始皇帝送上。 赵高接过赵泗奉上的香料,一并装车。 “大部分都已经种入地里,民这里只有这么些了。”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赏赐赵泗,而是示意王贲于自己同乘一车离开赵泗王离二人所在的军所。 可能是直接回宫了?也可能是跟王贲再谈点别的什么事情? 赵泗也不知道,他又看不到,而且吃饱喝足,始皇帝来了之后酒又喝了不少,他头也比较晕,人也比较困,此刻也懒得想这些东西。 倒是王离,此刻显得颇为亢奋,两只手把住赵泗的手上蹿下跳。 “你干嘛~~”赵泗被王离拽了一个趔趄,好悬没哎呦出来。 “兄!托你的福!”王离兴奋的开口,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 “嘿!我爹亲自给我斟酒片肉!”王离一边说一边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容。 “兄!” “我爹对我可是非打即骂,少有好脸色!” “便是同僚之间,也颇为肃穆,少有笑容,臣属皆畏我父!” “不亲民?”赵泗晕乎乎的问了一句。 “甚是亲民?”王离愣了。 “我听说名将治兵,皆同袍,同寝,同食,吴起为士卒允创,士则有敢战效死之心。”赵泗回答道。 “我父才不如此,他治军向来严谨,不苟言笑。”王离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 “不是说这个,我父亲自为我斟酒煮肉啊!”王离兴奋的要蹦起来。 “以前没这么过?”赵泗开口问道。 “打我记事以来肯定没有。”王离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可能在你记事之前,毕竟是你爹。”赵泗开口道。 “不是!不是这个!”王离说话有点大舌头。 “我父只有对大父才会如此!嘿!” 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让王离有些飘飘然,王贲始皇帝在的时候王离就像一个卑微的小透明,二者一走,王离就显得鲜活透明起来。 “你是想说,你今日像你大父一般?”赵泗脸上露出几个问号。 “嘿嘿……嗝……”王离晕乎乎的靠在赵泗身上,也不说话,就是脸上还带着傻笑。 第四十八章 阴阳家好啊! 赵泗自己也头晕,王离半拉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任由赵泗天生力大也走的飘忽不定。 不过好歹看在王离的一声兄的份上,赵泗没给王离撂地上。 能够感觉到出来,王离这货真的很兴奋,其实赵泗也有点兴奋,和始皇帝一块吃火锅一块喝酒,上辈子只在小说里看过这个剧情,自己竟然活生生活成了主角的模样。 尽管对于这个时代的融入感谈不上太多,但是! 那可是始皇帝哎! 至于王离这个大孝子,一看就是被父亲压迫过甚了…… 而另一边,驾撵之中的始皇帝,半躺着身子,挺着肚子,一手搭在肚子上。 吃撑了! 平日里吃的虽是山珍海味,但是寡淡无味,最近又食欲不佳。 骤然有了食欲,再加上新鲜美味的佐料,没有节制的情况下很容易吃多。 始皇帝心情很不错,和赵泗的交流也比较愉快。 虽然赵泗主打的就是一个政治小白,但是赵泗讲话绘声绘色,还挺有意思,当故事听挺不错的,算是难得的消遣。 始皇帝对赵泗的印象颇为不错。 政治小白可以培养,毕竟赵泗还是孩童的时候就随船出海,如今刚刚回归大秦。 难得的是赵泗居然能够在自己面前放的开。 虽然可能有喝了一点酒的原因,但是始皇帝能够感觉到赵泗骨子里的不拘小节和写意,赵泗对自己的态度并非不够恭敬,而像是…… 嗯……面对长辈?总之不是下级面对上级的态度。 最关键的是,始皇帝能够感受到赵泗和自己拥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以及埋在骨子里不惧风险的冒险因子。 只不过赵泗的冒险精神体现在自然之上,始皇帝的冒险精神体现在政治之上。 总之,赵泗给始皇帝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卑不亢,说话有意思,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好消息,看起来也比较亲近,和自己拥有相同冒险精神的年轻小伙子。 一个,嗯……很不错的小伙子,少有的,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让始皇帝眼前一亮打起兴趣的孩子。 当然,这只是始皇帝自己的总结。 实际上这些总结究竟多少要归功于个人多少要归功于璞玉光环就未尝可知了。 最起码以始皇帝的性格,是很难在短暂的相处中对一个人打上印象不错的标签的。 印象不错,令人亲近! 这些标签对于始皇帝来说都是极难给予某个人的。 相反,那些能臣干吏之类的标签,始皇帝反倒是不知道批发了多少出去。 驾撵缓慢行进,始皇帝略显慵懒,虽然没什么笑容,加起来没笑两下,但是这次来到蓝田,始皇帝心情好转了许多。 看到了红薯玉米土豆长势不错,还有了胃口,吃到了美味的火锅烤肉…… 回至宫中,赵高将王贲总结的竹简一撂一撂的搬下来。 始皇帝的个人秘书蒙毅则负责辅导始皇帝进行汇总总结。 “妙啊!”蒙毅边看边带着笑容,发出感慨。 “陛下,这晒盐之法,可一解各地产盐不足的困境!”蒙毅开口说道。 除了齐地等临海地区,天下其余各地产盐都算不上太多。 包括蜀盐,和产盐大头齐地相比,也不足一提。 如果认真来说,现在整个大秦的盐产量加起来是不够全天下人使用的,食盐在这个时代真的是一种稀缺资源。 包括盐产大户齐地的百姓,也得省着吃盐。 齐地产盐虽多,用的却是煮盐之法,煮盐法需要大量柴薪,生产工艺就决定了盐价居高不下,哪怕是在盐产地源头齐地,价格也依旧不菲。 硬用柴火把盐从海水里煮出来,得煮多少柴火才能煮出来一斤盐?这些柴火的成本价是无法豁免的。 至于其余地区更不用说了,可食用的天然盐矿极少。井盐产量更低。从齐地乃至于蜀地运盐周转天下更是消耗颇甚。 就目前大秦的盐产量,该怎么形容呢? 成本高,不够吃。 就这么说吧,哪怕把如今大秦的盐产量提高五倍,也一样能内部完全消化掉。 至于现在没那么多怎么办?凑合着活呗。 穷人有穷人的活法,跟着畜牲去舔盐石头,吃醋布,甚至直接吃有毒的卤盐,吃不死命硬,吃死算逑。 当然,穷苦百姓还有更多补充盐分的小技巧,总归不够吃是不够吃,但能活着就行。 要是以现代人一日三餐炒菜放盐的份量为标准,恐怕所有封建王朝的盐产量都不够霍霍。 “按照其中所述,成本不过卤盐开采,人力筛水,铸造盐池,盐池可以用荒地打,成本恐怕比齐地煮盐之法都还低。”蒙毅兴奋的说道。 中原地区产盐的成本直接降到沿海地区的制盐成本,这是何等巨大的进步。 至于卤盐矿,那中原地区可真不在少数。 “而若用此法用于齐地,恐怕成本更为低廉!”蒙毅脸上带着振奋。 因为赵泗说了,沿海地区不需要开盐矿了,直接引海水制盐田晒盐即可。 步骤也是大同小异! 直接略过了开采搬运卤盐的成本! 齐地制盐可以再创新低! 最关键的是摆脱了煮盐烧柴的困扰。 柴火他首先得是木头不是……齐地产盐量上不来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是你想投入多少柴火烧盐就能投入多少的,不然以天底下盐都不够吃的困境,齐国早就直接经济碾压六国了。 首先你齐国得有那么多树给你烧不是? 故齐盐之富能成齐国霸业,却不足以拉开不可逾越的差距。 说白了,齐国盐产的多,不仅能满足自己,还能出口创收,但是也没有多到直接操控其余六国盐业的份量。 “可惜!终究是要看天气!”蒙毅叹了一口气道。 始皇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欲行晒盐之法,恐还要有观星之处,以保天气无虑,若有风浪,盐出之前,皆有前功尽弃之险。”蒙毅开口到。 始皇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蒙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晒盐也是有局限的,因为要靠天吃饭,虽然晒盐法比煮盐法强,但一年到头好天气也就那么些天,出盐会比煮盐法多很多,成本也会低很多,但是不至于此法一出,大秦的盐就真的可以肆意无度的挥霍了。 在没有进入工业化之前,晒盐法最多最多也就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有限的进行外销。 “先于琅琊之地开制盐田试行……由你负责。”始皇帝敲了敲案几皱眉开口。 “既如此,陛下得留些阴阳家弟子于臣。”蒙毅笑着开口。 他是为数不多能够和始皇帝如此亲近之人,毕竟是始皇帝的贴身秘书。 阴阳家弟子好啊! 这年头,各家各派基本上都会一手观星,但是阴阳家无疑是其中造诣更高的。蒙毅自己是学的是墨家,不太吃阴阳家那一套,但是过来看天气挺好的。 这种看天气吃饭的活,少不了阴阳家。 (不提理论只提实际运用,阴阳家干出海,远距离国家交际,当个天气预报,还真是小能手。推荐票月票快捷投票通道。另外求追读。) 第四十九章 蒙毅对赵泗的小好奇 “嗯……”始皇帝允许了蒙毅的请求。 盐,从来都是国之重器,晒盐法将制盐成本进一步压缩,制盐效率进一步提高,但是缺点也变得显而易见。 在晒盐的过程中,只要天气不好,前面的所有工作都会变成无用功。 古代没有卫星,也没有天气预报,但基本上诸子百家皆对天气有一定的研究,而阴阳家则是其中造诣最为深厚者。 蒙毅点了点头继续汇报。 “制一犁,辕曲,耕种之时,事半功倍!” “制一尺,使之精效准确!” 蒙毅念着念着自己反而有些好奇起来了。 蒙毅的好奇并非毫无根源,而因为蒙毅治墨。 他本就是一位墨者。 一个合格的墨者必定是知道一定的工具制作的相关道理的。 因为这玩意在墨家经典上是绕不过去的,只不过有的擅长有的不擅长罢了。 当然,墨子千古以后,墨家迄今为止已经一分为三,匠巧制作完全不学,只钻研经义理论的墨者也不是没有。 蒙毅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墨者。 他的匠巧技术属于这个时代墨者的平均水准,对大部分技巧以及原理都有所学习。 故而在看到赵泗弄出来的一些颇为实用的小发明之后,蒙毅倒是来了一些兴趣。 曲辕犁放在历史长河之中是农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但是放在当前这个时代只能算是一个不错的小发明。 实在是这个时代较为原始,百姓普遍没什么积蓄,天下普遍还在使用较为原始的耕种方式,除了关中之地耕种模式受大秦国制影响普遍比较成熟普遍开始使用耕牛套犁以外,其余地区一言难尽。 总之意义在这个时代确实没那么大,想要曲辕犁普及天下,前提是大多数个体农耕户能配置的起耕牛曲辕犁。 不过短曲辕犁人力也能拉动,制作成本也就没那么高,比起来耒耜这种较为原始的耕种方式,人力拉动短曲辕犁耕种,也并非不能推广普及,耕种效率肯定会有所提升。 赵泗压根没考虑过以人为畜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现代人的思想有所影响,另一方面也源于他对这个时代缺乏认知。 难道使用耒耜就不算以人为畜了? 蒙毅不同,他看到王贲汇总的具体经过,以及大小曲辕犁的表现,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捕捉到,小曲辕犁虽然效率低相对来说,但是有可能人力代替畜力。 牛这玩意忒贵,不是以人为畜不为畜的事,是实在用不起耕牛时的一种补充。 不过因为王贲并非专业人士的原因,记载数据也以询问军匠为主,故而其中一些关键地方还需要蒙毅去亲自考证才能确定自己想法是否正确。 因为王贲只记载了先弄出来了小曲辕犁,后弄出来了大曲辕犁。 而赵泗也压根没提小曲辕犁是否具备可以以人力代替畜力属性。 至于其余的游标卡尺锉子刨子等小工具,却先被蒙毅放在了一旁。 “怎么?”始皇帝见蒙毅话语之间有所思考,开口问道。 “这曲辕犁臣倒是有些想法。”蒙毅皱眉开口。 “如何?”始皇帝示意蒙毅发炎。 “此曲辕犁先制出的是小犁,尔后和直犁对比以后,效率不及大犁,又制出曲辕大犁。” “只是大犁沉重,不以畜力难以耕种,小犁轻巧,却不知人力能否拉动。”蒙毅开口道。 始皇帝拿过竹简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若这小曲辕犁能够以人力使用那就真的可以推广开来了,小犁造价成本虽然也不会低,但是不会高到像大犁一般令人难以接受,可以用人力,也可以用畜力,还能提高耕种效率,百姓没有道理不使用。 “若此犁能用,需得计算出来,各地核考也要重改。”始皇帝开口道。 眼下的大秦各地官员都是有考察制度的,作为耕战体系的国家,地方产粮的多少对官员的业绩考核影响很大。 基本上上到官员,下到黎民,大秦都有一个成体系的奖惩系统。 作为一个自耕农,假如你耕种得力,缴纳的赋税比旁人多,种地产量比别人高,是可以获得实打实的爵位奖励的。 是真金白银直接落实到个人的。 作为一个官员,假如当地的粮食过低,而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情况下,是会直接判罚判责的。 秦国的税收很重,处罚很严,但是同样奖励也很到位,哪怕是饲养的耕牛每年都有耕牛选美大赛,照顾的最好,最健壮的耕牛,都能够获得一定的赏赐。 如果你的耕牛消瘦,还会有当地里长专门谴责问询。 当然,这些描述的是一统天下以前的大秦。 完善的奖惩制度的维护需要足够的有素质有素养有能力的庞大的吏员规模来支持,而目前一统天下的大秦,摊子一下子铺开数十倍之大,吏治相对来说有些败坏。 这个败坏程度是以咸阳关中为放射圈,咸阳,关中地区,吏治依旧清明,奖惩制度依旧完善,越远,吏治情况越差。 这么说吧,张良要是个关中人士,想刺杀秦始皇,可能没行动人就被扭送官府了。 而在博浪沙刺杀的张良,却能够逃之夭夭。 总的来说,大秦吏治因为摊子铺的太大很多东西放眼天下只能停留在书面上,是落实不到关中之外的地方实际的。 但是粮食产量,作为考核的核心标准之一,肯定是全国通用的,如果曲辕犁能够人力使用,普及到千家万户,具体的考核业绩标准肯定还要重新调整。 这样一来,想不推广的也要推广,不推广考核压根不可能达标,因为新的考核标准就是按照曲辕犁推广以后的产量直接制定的。 不过落在实处,始皇帝更在意的还是畜力耕种,耕牛普及。 一项小工具只能略微提升一定的粮食产量,六国地区的粮食产量和关中地区的差别太大了。 跟地理因素反而没太大关系,秦地苦寒那是春秋以及战国初期公认的事实,现在关中作为天下粮仓,也是秦人几百年修建渠道,刺激生产,改革吏治法制做到的。 六国很多地区气候比关中更加宜人,自然条件更好,但是粮食产量反而被关中甩开一大截。 很显然,刚刚被征服的六国之地,要走的路还有很多,也还有很长。 人力肯定不如畜力! 哪怕有了可以人力耕种得曲辕犁,大秦依旧要走耕牛普及的路线。不能因为一个可以人力使用的曲辕犁而本末倒置。 耕牛犁种不能普及,天下就不能如关中一般。 (短曲辕犁可以人力耕种,有文献支持,不贴了。水田不太能行,有点够呛, 人力耕种曲辕犁在本书不会大书特书,主角,蒙毅,始皇帝,是三个层次的思考。 主角的认知固有停留在短曲辕犁现在不如长曲辕犁,曲辕犁也没有普遍推广的基础,因为除了关中地区,其余地区耕牛耕种做不到普及百姓。 蒙毅认为短曲辕犁具备人力代替畜力的可能。 始皇帝认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会因为曲辕犁的出现而改变大秦目前推广农耕的战略步骤和路线。 事实上,封建时代,如果人力广泛代替畜力并且成为长期的主流现象,一定是朝廷出了问题。) 第五十章 简在帝心,始皇赐书。 一个新鲜事物在不同的时代很显然产生的意义并不相同。 不过曲辕犁的推广和耕牛的广泛推广并不相悖,毕竟短曲辕犁这玩意人能用,牛也能用。 短曲辕犁只需要一头牛,考虑到普通百姓的家庭条件,估计是大概率用不起两头牛,更大概率是直接化身牛马,自己当牛,短曲辕犁更适合大秦目前的情况。 至于长曲辕犁,则会被广泛应用于贵族私产。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进步。 而大秦的律制严格规定,发明创作,也是有奖励的。 赵泗不仅弄出来了曲辕犁,还弄出来了游标卡尺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工具。 最重要的还有晒盐之法,这些功劳加起来可不小。 “加爵三级……”始皇帝皱了皱眉头,来到书架之前。 目前曲辕犁和晒盐法暂未推行天下,其功效只是估算,故而奖励也并不能一次完全下发。 三级当然不够,曲辕犁加上晒盐法是足够赵泗保送大夫的。 现在算是预支了一部分,等到晒盐法和曲辕犁普及开来,才会进行最终结算,保底还有一级爵位。 至于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以及赵泗不负王命归秦,外加上海图等……还得等到新粮出土,一切东西尘埃落定以后另行计算。 “赵泗尚未治学?”始皇帝开口。 “未曾,书籍字本都识不通透。”蒙毅点了点头道。 送赵泗一行人至蓝田大营的路上,蒙毅和赵泗相处过一段时间,蒙毅还做过一段时间赵泗的启蒙老师。 嗯……赵泗很多字都不认识,更别提治学了,蒙毅属于是大材小用教赵泗识字去了,不过对于赵泗这般不放过任何机会学习识字的行为,蒙毅还是比较认可的。 始皇帝点了点头,预料之中。 和赵泗聊天的时候始皇帝能够感受的出来,这年头是不是文化人三两句话基本上就能够听出来了。 赵泗的学历水平是现代的,放在大秦这个时代可没人认,听起来最多也就比较有条理,表达方式比较丰富,但实际水平也颇为一般,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来,赵泗的业务能力低下也很容易理解了。 始皇帝沉吟片刻,自书架之上抽出几卷竹简。 “赐书于赵泗。” 蒙毅看向始皇帝赐下的几卷竹筒暗暗心惊。 《显学》《五蠹》 始皇帝很青睐韩非子的思想,大一统以后的秦国有一部分治国思路就是按照韩非子的思路来的。 《显学》《五蠹》就是始皇帝最喜欢翻阅的几篇文章之一,同时也是法家典籍里面排的上号的那一批,专业性极强,涉及治国,治学,治政,思想,法度等各方各面。 蒙毅是摸过赵泗的底的,以赵泗的文学功底和素养,光是把这两卷读下来恐怕都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更不用说理解了……除非赵泗是一个天才。 赵泗尚未治学,始皇帝赐书《显学》《五蠹》,其中意味深长。 这两本书不仅是大秦如今治国的理论支持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始皇帝最为喜爱的作品之一。 很显然,非简在帝心而不可解释。 而事实上,始皇帝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他只是看赵泗比较顺眼,相处起来也比较舒适,再加上赵泗尚未治学,本身又是一张白纸,赐下《显学》《五蠹》对于始皇帝更像是送给赵泗一份启蒙读物。 但对于蒙毅这般王前亲近之人而言,其中意味明显并不一般。 若蒙毅是奸佞之人,此刻就该大呼赵泗此子恐怖如斯,得王亲近,简在帝心,日后必成我心腹大患。 然而蒙毅并不是,相反他对赵泗的印象并不错。 准确来说,但凡是正直之人,对于赵泗这般不负王命,漂泊归秦的忠君气节都会有所赞赏。 更不用说赵泗和蒙毅并没有利益冲突,又有璞玉光环影响,蒙毅看待赵泗,更多的是看待一个潜力不错的后辈。 和始皇帝谈完以后,蒙毅踏出宫门,抬头看向蓝田方向,发出一声感慨。 “啧!” 骤然回想一下,赵泗这个小年轻,虽非贵族出身。可是身上的光环不要太多。 如今尚且居于蓝田,就已有一往无前之像。 秦朝的军功爵制度本身就是反贵族世袭制度,然而出身在秦国一样有用,而且很有用。 只要是封建社会就永远无法避免,封建社会永远是上层人的权利游戏。 蒙毅本身就是受益者。 而赵泗……是真正意义上的零起点。 但是他身上的光环很多,不负王命,忠君之士,简在帝心,还有海图,三种新粮,晒盐之法……甚至已经形成了政治正确。 这些已经勉强把出身的差距给抹平了。 很显然,如果赵泗治学之后,展现出来不错的才能,未来的前途是一片坦荡的。 那可是陛下亲赐的《显学》《五蠹》! …… 而另一边,王翦派来的奴仆已至蓝田。 王贲听着奴仆叙说依旧面无表情。 “季泗?” “稍待片刻。” 王贲回房寻找片刻,找出一卷竹简。 赵泗和那些找不到籍贯家乡的船员一并落户咸阳,是王贲这边开的验,留得也有备份。 王贲翻出竹简一一对应。 带回蓝田的人并不是很多,故而不消一会王贲已经看完,并无一个名叫季泗的人跟随赵泗来到蓝田。 “既然是昔日帐下士卒所托,我书信一封,尔可送至琅琊。”王贲开口道。 琅琊那边统一为记得清楚籍贯的士卒开出了验传准许归家,不排除有的人记错记混或者故意虚报籍贯的情况,那边都留有备份,查一下又没有季泗这个名字即可。 毕竟是老父亲王翦的嘱托,王贲还是当回事来办的。 “另外我再问询一下赵泗船上可有季泗此人。不过昔日去者近万,赵泗夺船出海仅走八百,归秦之时死伤过半……此人是否归秦,还不好说。”王贲开口道。 “奴晓得,这就归家禀报主人。”说罢离去。 王贲将公文重新放回架子,忽而愣了一下。 “也叫泗……年龄二十一岁出头……” 年龄倒是和赵泗对上了,不过仔细一想又哑然失笑。 当年出海的三千童男童女年龄都大差不差,重名重姓年龄还差不多的都不是孤例…… 年龄差不多,名还相同,这种罕见的情况在当年出海的船上是普遍发生的。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各家各派马上就要闪亮登场辣。) 第五十一章 恭喜你,成为不更! “加爵三级?” 赵泗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蒙毅显得有些惊喜,三连跳了这不是! 话说回来,秦朝二十级爵位都什么来着……还真不是赵泗不接地气,实在是出海以后知道同龄稚子哪里知道这些? 徐福于扶桑定居以后,也并没有采用秦朝的爵位制度,归来以后,赵泗又困在蓝田大营,并没有学习了解的地方,虽然有问过王离,王离也说过二十级爵的名称,可是一时半会让赵泗背,他还真背不出来。 “恭喜你,赵不更!” 蒙毅不仅带来了始皇帝送来的《显学》《五蠹》,还顺便给赵泗带了不更爵位的板冠。 秦朝各级爵位所佩戴的头饰并不想同,每一级都有严格区分,秦律严格规定,低爵者佩戴高爵者头饰是犯罪。有点相当于身份标识的味道,一眼望去,即可知身份高低,严格意义上来说,低爵者遇到高爵者需要是避让行礼的。 其实蓝田大营也有各级爵位头饰,毕竟是军营,本就是论功之所,不可能没有身份标识,蒙毅特意带来,也算是顺手为之。 赵泗看着蒙毅送上来的板冠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佩戴。 之前下船之时,人均升爵一级,赵泗荣升公士,不过头饰也就是一块褐色包巾,一块破布罢了,头发一包完事,简单又省事。 如今蒙毅带来的是一块梯形板冠,赵泗还真没用过这玩意。 好在一旁的王离颇为兴奋,兴高采烈的接过板冠开口道:“我帮你戴!” 赵泗身高较高,低下脑袋任由王离施为,不消片刻,板冠已经带好,赵泗看不到,就觉得头上多顶了个东西,不如包巾爽快得劲。 倒是王离,戴好以后后退两步上下打量赵泗。 “啧!恭喜你,赵不更!” 这个时代称呼一个人的方法很多,譬如姓加官职,姓加爵位。 记载的手法有出生地加名,姓加名,氏加名,居住地加名,任职地加名, 不过赵不更这种叫法,更像是蒙毅王离二人的打趣,不过赵泗也由衷的感觉到王离兴奋的情绪。 爵加三级啊! “如何?”赵泗昂头笑问。 “不更这个爵位有何待遇?” “可享岁俸是200石,可得四宅地,四倾田。可免更卒轮差。”蒙毅笑着为赵泗解答。 “两百石……”赵泗自己在那换算了半天也没换算出个所以然。 习惯了使用现代的度量衡和计数方式,陡然听到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不够直观,想要换算还得在地上演算一番。 赵泗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大秦实发爵位福利已经颇为困难了,好地良田关中之内分的差不多了,想要拿到实发,得去关中以外的地区。 当然,朝廷对于那些愿意去关中之外六国之地的有爵之士都是有补贴的。 去的越远,给的地和福利也就越多。 关中四顷田,出了旧秦国地区就是五顷起步,要是愿意去岭南这种尚在征战开发的地方,给两位数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会给配奴仆。赋税方面也会有所降低,基层吏员考核也会优先录用。 不过赵泗是始皇帝钦点的爵升三级,他的爵位福利待遇是一定可以得到保障的。 宅,田,岁俸,不仅不会少,质量也是最上等。 这玩意可操控空间很大,秦朝吏治就是再好也没办法解决封建社会的固有问题的。 只能说,秦朝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能发的下去,还能勉强维持住,而且缺额勉强可以接受,在一众封建王朝已经是首屈一指了。 “另外,此《显学》《五蠹》皆为陛下赏赐,要好生学习,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蒙毅一边说,一边将装好的锦盒递给赵泗。 赵泗压根不知道啥是《显学》啥是《五蠹》,只能从蒙毅嘴里听出来是书,压根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书,谁写的。 对于韩非,赵泗也就知道个《韩非子》,其余知之甚少。 有心想要打开看看是谁的著作,竟然值得让始皇帝亲自赏赐,但是盒子装着,现在猴急打开未免有些失态,不过能让始皇帝亲自赏赐,必然也是名家著作,再不然,也是非常具有实用意义的,不管听没听过,写的人出名不出名,赵泗都打定主意回头好好研究一番。 他在这个时代根基太浅了。 甚至于刚刚回归大秦的时候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大秦,赵泗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 主流的思想他一个不通一个不懂,对于大秦的了解也是微乎其微,发什么言谈哪门子政。 赵泗虽然不懂,但是知道正视自己的缺陷,也有一颗向学之心,最近和王离一块吃喝玩乐的同时,赵泗也没忘了学习,最起码蒙毅王离两个白嫖的老师,让赵泗目前大概认识了常见的通用字,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将东西送出,蒙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看向赵泗继续开口。 “带我看看你所制的曲辕犁,大犁且不看,之前制的小犁可有留下?”蒙毅开口问道。 “留了没?”赵泗戳了一下王离,赵泗又不是军需官,军营里弄出来东西那是军方资产,鬼知道存哪里去? “留着的!”王离点了点头,“我派人去军匠之所取来。” 小曲辕犁并未存入府库,不是什么大东西,留在军匠之所以供研究参考。 “不必了,一道去一趟吧。” “我记得还有一些小东西,一道看看。”蒙毅说的是王翦说的在赵泗主导下弄出来的一些实用小工具。 游标卡尺,凿子锉子钳子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作为一个墨者,蒙毅对这些小玩意抱有天生的好奇心。 赵泗前世看的小说里,可没少提到秦国独一流的军事生产技术和制度。 “据说秦朝已经有了分工协作的工作制度和流水线批量化生产的雏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赵泗心中暗暗思索,内心充满了期待。 (月票推荐票快捷投票通道。) 第五十二章 赵泗需要一个合格的老师 到了地方之后赵泗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和自己想象的有点出入。 蓝田大营只是屯兵之所,并非军事生产中心。 故而此地军匠多为随军军匠,属于一种兵种配置。 他们负责的也不过是日常武器铠甲以及各种器械的维护和保养,同时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营建任务。 而蓝田大营在大秦一统天下以后,军事地位一降再降,人数也一减再减,早已不复曾经辉煌。 故而赵泗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见到大秦的传的神乎其神的大规模生产模式,也无缘得知大秦是否实行了分工协作的工作制度。 “此犁为何不用?又制大犁?”蒙毅指着短曲辕犁问道。 “效率太低……而且耕牛太贵。”赵泗开口说道。 “使人负之!”蒙毅开口,自有士卒上前。 初时使一人负犁一人扶犁,一共两个人,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拉的很慢,也很浅,虽然拉得动,但是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上牛。 “再添一人。”蒙毅开口。 三个人,两个人拉犁,一个人扶犁,效果就好了很多,就是比较累。 蒙毅接下来又使人于不同的地界使用尝试,后来士卒习惯了以后,反而只需要两个人,一个人负责全力拉犁,一个人负责一边拉犁一边扶犁,极限状态下两个人就行。 蒙毅也做出了总结。 短曲辕犁确实可以使用人力拉动。 只不过一天下来肯定会疲惫至极。 理想状态下就是两个人一块拉,一个人扶着。 放在三口之家,就是年轻的小两口拉犁,年长的长辈或者稚童扶犁,耕种效率肯定比不上牛拉犁,但是也比使用耒耜耕种效率要高的多。 累人是挺累人,可是使用耒耜耕种也强不到哪里去,种地是要抢农时的,使用耒耜这种原始的耕种农具,为了抢农时,也说不上轻松,稍有懈怠,就会错过最佳的耕种时间。 短曲辕犁推广以后,耒耜这种较为原始的农具耕种方式就可以逐渐被淘汰了,对比起来,使用曲辕犁代替 耒耜还是利大于弊的。 “不错!”蒙毅点了点头,短曲辕犁造价比大犁低,又能用牛拉,又能用人拉,未来牛耕逐渐推广普及以后,也不会浪费淘汰。 而且相比较于需要两头牛的长曲辕犁,短曲辕犁明显更符合现今的实际情况。 关中以外的地区牛耕尚未普及开来,牛耕这玩意不是说普及就普及的,毕竟牛这玩意可不便宜,想要尽快普及牛耕,必须要有相应政策和官府的帮扶。 赵泗还以为曲辕犁不适合这个时代,蒙毅一来赵泗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思想不到位。 转换个思路的问题,这个时代人真不比畜牲珍贵多少,甚至于这个时代很多人的生命都是明码标价可以直接贩卖的。 赵泗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毕竟是个现代人,有点复杂,但也没有犯精神病想着人人平等。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让这个时代的百姓过的好一些是赵泗的极限了,他很有自知之明。 尔后蒙毅又试了赵泗主导研发的游标卡尺等小工具,发现都极为实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临走之前还带走了一批。 一行送走了蒙毅以后,赵泗才跟王离一块回到住处。 赵泗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取出其中的竹简。 《显学》《五蠹》著作人,韩非。 韩非是个名人,赵泗当然知道,法家代表性人物之一。 沉下心看,只能说是头晕眼花。 没办法,赵泗才刚接触这个时代的书籍没多久,会说话和会读书是两个概念。 之前蒙毅送给赵泗的《大圣》《邹子》《邹子始终》赵泗看的也是稀里糊涂。 光是断句都是一个问题,更不用提里面涉及的典故。 赵泗也只是模糊的读出,韩非似乎对墨家,儒家,纵横家,商吏,游侠这些群体意见很大。 还提出了宰相必起于州郡,将军必发于行伍。 至于其他的……只能说稀里糊涂。 “看得懂不?”赵泗抱着《显学》找到了王离,目前赵泗认识的文化人还真不多,王离脑子有点直,人有点呆,但人毕竟是受过贵族教育的。 相比较于断句和释义都不通的赵泗,王离还是强了许多的。 “显学?”王离一看,这玩意我看过啊。 然后摇了摇头道:“学过,但是不懂。” “有没有可能我是问你读得下来不?”赵泗坐下来摊了摊手。 一涉及这个时代的书籍,赵泗底蕴不足的情况就会暴露无遗。 他看这玩意字是看得懂,读起来却和天书也差不多,更不用说其中的通假字和各种生僻典故,说白了赵泗连翻译文章基本意思都做不到。 在这段日子里赵泗没事也会拿着蒙毅送的书问一问王离,但是时间太短,成效太浅,赵泗需要的学习,是系统性的学习。 而以赵泗的文学基础,他可能得跟着蒙童一块学才行。 赵泗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最起码这个时代读书真的很重要,在这个时代,还不好好读书,那可就真成了睁眼瞎了。 这个时代,因为竹简记载东西有限的原因,文章都是精而简,文学素养不够,专业性比较强的书籍,就算认识字也跟看天书没啥区别。 不过现在人在蓝田,只有王离这么个老师能凑合着用,王离自己虽然受过贵族教育,但是教授他人的能力确实比较一般,不过条件有限,也没什么办法。 赵泗计划是等到三种粮食出产,离开蓝田大营以后,给自己请个老师直接从零开始学起。 赵泗古文功底可以说没有,以《邹子》《显学》《五蠹》这样的书籍当入门阅读书籍确实有点夸张。 好在,最起码常用字认得七七八八了,不至于还需要从识字开始。 “读倒是读的下来,不过其中意思我可不甚清楚。”王离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听着王离说的磕磕绊绊的,自己听得也是磕磕绊绊,脸上满是苦涩。 他需要一个合格的老师,很需要! 第五十三章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和之前蒙毅所赠的《邹子》《大圣》不同,始皇帝所赠的《显学》《五蠹》思想明显更加激进。 王离的成绩虽然并不理想,但是给赵泗翻译一下《显学》《五蠹》照本宣科显然并没有太多问题。 当然,也就仅限于照本宣科,至于再想从王离这里学到点什么,那可就难了。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世之学乎?”王离照本宣科。 大概意思就是儒墨两家,一个一分为八,一个一分为三,孔墨死后,皆说自己才是孔墨真传,可是孔墨已死,不可复生,谁能判断这些学派的真假? 开篇直接火力拉满,用词也不算太过于晦涩难懂,偶遇一些生僻词,有王离在旁解读,赵泗也就勉强能够结合上下文意思自己分析,关键还是出在断句上,起码王离的断句水平还是有的,断完句,没有生僻字,没有生僻典故,赵泗还是能够大概理解其中意思的。 《显学》开篇直接炮轰儒墨两家,火力拉满,毫无疑问直接把赵泗吸引住了。 结果后面的内容只能说更劲爆。 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 开篇炮轰现今儒墨分家乱象,接下来就直接把炮火上升到了儒墨两家的祖师爷孔子和墨子身上。 孔子墨子皆称得到尧舜之道,反正尧舜已经死了,你们就随便说呗。 对于当前时代的儒家墨家而言,毫无疑问是骑脸输出了。 “韩非言论竟如此激烈?”赵泗啧啧称奇。 “这才哪到哪?”王离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他是读过《显学》《五蠹》的,这两篇文章可以说是流传最为广泛,火力最为凶猛,看的人最多,主要是韩非子骂的狠,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是有点意外~~”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主要是后世历朝历代,孔子的光环越来越大,孔家甚至王朝倾覆我不倒,喜迎王师入中原。 孔子不管是历朝历代,都被尊为至圣先师,韩非的话毫无疑问是大逆不道的,毕竟后世儒生已经将孔孟所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皋。 便是后世思想改革和变法,都要套上一顶复古的帽子,用孔子他老先生的话反驳孔子他老先生的话,搞得已经去世的孔子自己都矛盾不已。 毕竟春秋战国乃至于先秦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太过于久远,儒家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基本上就垄断了话语权,孔子的地位也一升再升。 赵泗自然会下意识的认为在古代诋毁儒家学问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儒家毕竟是显学……”赵泗开口道。 “法家亦是显学。”王离开口回答到。 赵泗没有再说,主要是自己思想出了偏差,古代和古代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个时代儒家虽说是显学,但是和儒家并列乃至于稳压儒家一头的学问亦有。不至于到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成为独一档的存在。 另外还有一点诧异则是因为韩非子本人。 毕竟韩非在历史上的形象带点被迫害那味,赵泗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没读过韩非的著作,初闻韩非之论,如此激烈,自然而然产生了反差。 “对了,韩非究竟是如何死的?”赵泗放下竹简八卦了起来。 “不知……我问过大父,大父没说。”王离摇了摇头。 历史上对于韩非之死众说纷纭,有说是秦始皇赐死的,也有说是李斯害怕韩非取代自己的位置暗中谋害…… “你也不知道?”赵泗诧异的问道。 “我那会才多大……”王离摊了摊手。 “大父不告知于我,我自然不清楚实情。”王离开口说道。 好吧……赵泗的八卦之心熄灭,很显然这种事情,哪怕身处秦朝,具体原由和事情经过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知。 赵泗打消了八卦的心思捧着显学继续看下去。 赵泗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接受过先秦诸子的思想。 至于现代所学的那点东西要么是断章取义,要么微不足道,而韩非子的观点和思想竟然意外的符合赵泗的口味。 在韩非子口中,不仅孔墨不值得尊崇,哪怕是尧舜这样的先王,也不能武断的肯定他的一切。 他认为治理国家不能够仅凭善良和感化,而应该制定律法奖惩措施。 要给天下人制定一个统一的行为制度,来约束人们的行为。 他强调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显学》里面炮轰的对象很多,有先王,也有圣贤。 但是通篇读下来,其实倒也算不上不敬先人,《显学》里面推崇的论点更多的是尊古但不崇古。 尊重先人,但不盲目肯定先人的一切。 作为一个现代人,《显学》明显十分符合赵泗的胃口,这个时代娱乐手段又并不是很多,赵泗颇有一种上学时得到一本十分有趣的课外读物的感觉。 通篇看下来,只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又翻开《五蠹》。 好嘛,更劲爆了。 火力更上一层楼,直接将儒家,游侠,纵横家,和国君身边左右亲近之人和工商之人并列,称之为国家的五种蛀虫。 并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开篇直接炮轰盲目崇古思想,以有巢氏和燧人氏为起点。 有巢氏发明在树上搭窝棚躲避虫害,人们因此爱戴他推举他治理天下。 燧人氏发明钻木取火,烧烤食物去处腥臭,人们因此爱戴他推举他。 可是到了夏朝如果有人还使用钻木取火和树上搭窝棚,那么人们一定会取笑他。 那么在今天要是还有人推崇尧、舜、禹、汤、武王的政治并加以实行的人,定然要被现代的圣人耻笑了。因此,圣人不期望照搬古法,不死守陈规旧俗,而是根据当前社会的实际情况,进而制定相应的政治措施。 毫无疑问,韩非的观点和赵泗这个现代人的观点有些相近。 “好!” 赵泗眼中带光! 当然,赵泗并非全盘认可韩非的思想,他连韩非的具体思想主张都没看出来呢。 通篇下来都在吃瓜,韩非是真敢说啊! 读没读懂不重要,这种感觉对味了! (只是大概说一下,后面不会通篇如此。后面的思想碰撞基本都是以剧情展开。今天冇了,腰有点疼。) 第五十四章 爵 儒家作为此时显学之一,可以说是韩非主要的炮轰对象,甚至可以看得出来,韩非对儒家真的是很了解,不管是儒家典故还是思想都信手拈来。 不过考虑到韩非毕竟师从荀子,韩非对儒家知识典故较为了解也算是合情合理。 《显学》《五蠹》,两者结合读下来带给赵泗的思想震撼很大,韩非倡导提倡的某些思想对于赵泗一个现代人来说都有那么一点超前。 赵泗不知道始皇帝赐书给自己的深意,但是单这两本书,非得结合起来一起读才爽快。 至于指望赵泗悟出来了什么…… 那还是不要指望,很少有人能够读一遍书就悟出其中真意,赵泗也不例外,他更多的是感慨韩非思想的先进,主张法要一直求变,不可以一成不变之法而治千秋万代之世。 韩非的很多思想有些激进,但又有点和赵泗不谋而合,让赵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啊! 这就是,知识划过脑海以后空荡荡的感觉! 一遍下来,略显生涩,赵泗沉下心来继续在王离的帮助下读第二遍。 又读了几遍,已经没有晦涩之感,能够做到流畅阅读,赵泗才停了下来。 眼见天色不早,王离赵泗二人轻车熟路的结伴吃饭。 今日份的饭菜是几份小炒。 有荤有素,有野菇,有牛羊肉,还有一盆肉汤。 赵泗最近也算是很少下厨了,毕竟这炒菜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得东西,赵泗炒菜的技术也谈不上多么高超。 只能说这种烹饪方式提高了食物的美味,不能说这个时代的厨师都是垃圾。 赵泗是设备更先进,但论及火候钻研,必然比不上王离从家里带来的厨子。 将炒菜教授给王离带的厨子以后,赵泗除了兴致起来会亲自动手,剩下基本就是和王离一块吃白食。 眼下二人一案,皆盘膝而坐。 正常比较有礼貌的坐姿当然是跪坐,但是跪坐累人,赵泗和王离相处时日见长,彼此之间已经分外熟悉,已经不必如此见外,甚至都不分桌吃饭了,哥俩直接同桌而食。 “对了,你得爵位是几级?”一边吃,一边闲聊,王离免不得再次恭喜赵泗今日爵升三级,赵泗好奇之下询问王离的爵位。 “左庶长。”王离开口回答到。 “几级爵?” “十级爵!”王离带着些不经意回答到。 “比我高六级!好像也不是特别多?”赵泗掐指一算,好像自己的爵位和王离这个官三代的爵位差距并不是那么大? 毕竟秦朝爵位分二十级呢。 “不是这么算的。”王离开口,尔后开始给赵泗普及秦朝爵位常识。 秦二十级爵位: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驷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彻侯。 不过虽然是二十级爵,但是只是为了细分罢了。 真正的社会政治分级其实还是按照士,大夫,卿,候来划分。 其中前四级爵位,从公士到不更,代表的就是士这个阶级。 勉强算是贵族,上了战场的话属于披甲精兵行列,但当不了将官。 而从第五级爵大夫开始,到五大夫,这五个爵位就是真正的贵族行列,属于大夫阶级。平日里是真正的贵族,战场上也可以任为将官,统帅部曲。 而从左庶长开始到大庶长这九个爵位,属于卿这个阶级,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贵族,属于顶层行列,拥有了步入真正意义上的上层阶级的资格,战场之上可以单独领兵,自成一部。 至于候这个阶级对应的就是诸侯…… “昔年伊阙之战白起便是以左庶长之爵单独统兵作战。”王离开口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你刚刚不是说那会左庶长是官位么。” “是官位,也是爵位。”王离开口。 “商君入秦,便是以左庶长之官主导秦国变法,彼时左庶长即一国庶民之长,商君之后,官爵尚未完全分离,白起担任左庶长之时,是官,亦是爵。只是已无多少实权。”王离开口说道。 “如今亦是如此,好多官位和爵位同名,现在还留着。”王离摇了摇头。 “昔日琅琊参议论功,我就是左庶长之官!” 赵泗点了点头,大概听明白了。 商鞅时期之前的左庶长和白起的左庶长不是一回事,现在的很多爵位还有官位保留,不过权力基本上已经所剩无几,属于是名誉职位,没有太多实权。 “那这么说,我这不更,连大夫都不算。”赵泗摇了摇头。 王离今日可着劲恭喜赵泗爵位连升三级,赵泗还以为这一下直接阶级跃迁了呢,没想到实质上自己的爵位还在士这个层面停留。 “非也!”王离摇了摇头。 “公士之下,尚有校,徒,操……至于不更,已是常人晋升极限。”王离开口说道。 “秦以首论功,可是要爵首的!” “有爵位的才算?”赵泗哑然。 “若晋公士,战场斩首三级,校场论功即可,可再要往上,非得爵首才能论功。”王离往前面凑了一下继续给赵泗普及。 “如公士,校,徒,操,可是无甲,多为辅兵使用,而六国之士,铠甲武器都不会太差,要么在精兵之列,要么能领数队杂兵。”王离笑了一下。 赵泗闻言,有些默然。 那要照这么说,秦朝的以首级论功,恐怕没那么简单。 并不是你杀一个人就一级爵位。 而是要杀有爵之人,最起码是个士。像是普通杂兵民夫,除了晋升公士的时候可以论功,再往后晋升是不能作为评定的。 而校,徒,操,乃至于最低级的爵位公士,都是无甲的配置。 而六国的士,哪怕是最低级的士,那也是血脉贵族,最起码上战场是有武器铠甲的,要么是绝对的精兵,要么就是一队杂兵的长官。 而秦国,一个普通应征的民夫,手持一把秦剑,想要杀到一个有甲贵族,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不更以后,可以免充更卒……”王离叹了一口气。 “总之就差临门一脚,会轻松很多。” 赵泗能够感觉到王离话语间的意思,恐怕想要靠军功爵制度跨越士到大夫的阶级,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仅仅是因为爵首。 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算了,还是不鸽了,赵泗都已经不更了,我啥时候才能不更?推荐票月票投票通道) 第五十五章 疲民,弱民 “况且,你如今已是不更,待新粮种出,大夫爵已经稳了。”王离开口宽慰赵泗。 “就算没有新粮,你也该升大夫了。” 赵泗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急这一时半会,眼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红薯玉米土豆也和该成熟。 至于产量也不用担心,红薯土豆产量是以千斤计算,就算考虑到现在红薯土豆缺乏人为驯化的过程,没有化肥,但是五百斤也没有任何问题。 “对了,你家中可有藏书?”赵泗开口问道。 “有啊!”王离点了点头。 王家可是彻侯世家,家中藏书量不在少数,这个时代,藏书本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藏书多寡,也是一个家族实力判定的标准之一。 “可否借阅一些?”赵泗开口问道。 读完《显学》《五蠹》,赵泗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时代缺乏理解,这个时代的思想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很先进了,古代缺乏的只是生产方式和认知世界的手段,赵泗比古人的优越也只在于眼界。 想要真正意义上的融入这个时代,认识这个时代,读书,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有何难?”王离摆了摆手。 王家的财大气粗不仅在于金银财宝耕地多寡,也在于其家传学问和丰富无比的藏书数量。 更不用说以前的王家门客云集,有才之人更是不在少数,说句不好听的,以前的王家的门客,可以直接组建一套行政班底。 只不过王翦伐楚功成以后,就已经遣散门客,如今门客稀少,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多为几代渊源,难以分割。 一个顶级的世家,所拥有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 赵泗点了点头,只是拍了拍王离的肩膀。 这个时代借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放在小说里光是借书求学都已经值得大书特书,便是师生传承,也不会轻易开放藏书。 若不然,程门立雪的典故也不至于流传千古。 得亏王离是个没什么心眼的,王家也真的是财大气粗,王离在王家也真的能够说得上话,换个王家的庶出弟子,只怕自己想要抄录阅读都得犯大难,更何况做出借书给外人的决定。 “不过……得等我回去一番。对了,你都想看哪些书?”王离开口问道。 “都成,儒墨道法,诸子百家,各家各派的,凡是有的,我都想看看。”赵泗开口说道。 他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思想,各家各派的思想。 《显学》和《五蠹》打开了赵泗真心向学的大门。 “家中显学基本都有一些藏书,其余各家各派,却是难了。”王离开口道。 “无妨,有啥看啥嘛。”赵泗笑道。 毕竟是人家的藏书,还要啥自行车,但凡愿意借给赵泗一本书看,赵泗都该心怀感恩。 而另一边的宫中…… 始皇帝跪坐在案几之前看着竹简陷入了沉思。 心中默默盘算大秦目前正在进行的几项事宜。 秦始皇陵进行中。 陇西长城修筑进行中。 天下驰道铺设进行中。 百越推进进行中。 移风易俗进行中。 货币统一进行中。 阿房宫进行中。 天下各地城池道路渠道修建进行中。 大秦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真不少,这还只算了大工程。 六国地区的基建水平和大秦的基建水平压根不是一个档次,城池道路水渠的平均水准和秦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六国之财,多揽于贵族之手。 而秦国之财,多用于城池建设,道路修建,河渠修筑水利工程。 秦灭六国并非没有原因。 秦修郑国渠之时明知是阴谋还要入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国真的是把基建工程当成了重中之重,当然,其中也有一个重要因素。 不管有没有战事,秦国的国情就决定了不能够让百姓停下来休养生息。 如今,始皇帝亦是如此。 始皇帝勤政,但说不上爱民。 如今的秦国各地征夫加起来将近两百万。 一个国家,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在做征夫,这是何等概念? 秦国目前就在崩溃于不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然而极限压榨国家的最后一点动员能力已经成为了始皇帝的行政理念。 作为一个一统天下的君王,他并没有把人民当成独立的个体来看待,而是统一的看成可动用的资源。 有多大力量,办多大事,有一点力量不用,那就是浪费,自商君变法以后,这基本上成为了秦国历代国君的共识。 秦国的行政理念向来如此,基本上每一代秦君都在玩极限施压的政策,始皇帝不过是玩的更极限罢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这些庞大的工程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现今大秦的极限,始皇帝是为了不浪费一丝一毫能动用的力量,又不是奔着亡国去的。 但是如今,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因为赵泗! 这个不负王命出海归来的年轻小伙子! 新粮!晒盐法! 这意味着什么? 粮、盐、二者,国之命脉。 粮食还没种出来,推广普及也需要很长时间可以暂且不谈。 晒盐法已经得到验证,等到蒙毅负责主导的盐田大规模测试成功,顷刻之间就可以摧毁原本的煮盐工艺,顺带对齐地某些靠煮盐为生的大贵族开一波毁灭性打击。 晒盐法一出,盐的质量和产量提高,成本下降,齐地现存的大贵族基本上都要血本无归。 盐价下跌,产量提高,再等到新粮推广普及开来,这意味着,可以动用的能量又多了几分。 说白了就是盐价低了,粮食多了,黔首的承受能力更强了,可以动员的力量就更多了。 自商鞅变法以后,秦法不管再怎么改,其对底层人民的束缚和压迫都是不容置疑的,区别只是在于多少。 疲民,弱民的政策本就是大秦的基础政策之一。 秦国的军功爵制度晋升也没那么容易,秦国放在明面上的压榨也比六国狠的多。 只不过秦国的律法更加严明,一切制度摆在了明面之上。 秦国的压榨又不是毫无底线,最极限状态也会留出一丝喘息空间和上升渠道。 始皇帝也很清楚,这点喘息空间和这微乎其微的上升渠道是不容动摇不容压榨不容动摇的。 不过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大秦的可用资源随着新粮普及和晒盐法普及以后必然会多出来一些。 那么,再来一个什么项目,才不至于浪费这份多出来的力量呢? 第五十六章 味对了,但没全对! 始皇帝并非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从他一统天下以后的种种手段就可以看出。 他一刻也未曾停下过脚步,哪怕前方是未知,是没有前人走过的路。 哪怕,再难! “大九州!”始皇帝微微呢喃! 赵泗给出的信息太少了,大九州真的是大秦未来的方向么? 始皇帝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派遣人手去真正的探索,收集大九州的信息! 这一次不是寻仙!他会排出更加专业的人手! 去观察气候,观察人口,观察矿藏,收集各国的国情,他要有对大九州进一步的更加清晰的认知,才能够分析出大秦的脚步是不是应该跨出天地阻拦! 或者说! 现在不能,以后未必不能! 大秦的脚步不能停下,大秦也需要一个方向。 准确来说,在得知大九州那一刻,看到世界地图的那一刻,始皇帝心中就自然而然的想要将之据为己有,纳入大秦的统治! 但始皇帝不是疯子,不会因为只言片语,就驾驶大秦这艘战舰冲向未知的大海。 一世不足系,千世,万世呢? 正如他奋六世之余烈,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后人当有自己一般的志向和雄心,而他也会给自己的后代指名方向,做好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工作。 大秦现在未必可以启航,但大秦总要启航。 在得知广袤天地的那一刻,大秦这艘战舰就应该准备启航。 二十艘海船不够,那就两百艘! 两千艘,两万艘! 今人后人,总有征服大九州的那一天! 毕竟,商鞅变法之后,秦国连续几代并未出过值得大书特书的昏君,哪怕是举鼎而亡的嬴荡,亦有不可抹灭的功绩。 始皇帝作为继往开来者,迄今为止,唯一完成了一统天下成就的帝王,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后人,也应该足够出色。 “扶苏……”始皇帝眉眼微抬,眼中浮起几分复杂。 事实上,始皇帝的后人真的足够出色,譬如说,公子扶苏! 为人刚勇,广受好评!不管是朝堂处置朝政,亦或者于陇西治理地方,都十分出色! 出色到,政治理念和始皇帝发生了严重分歧,出色到就算政治理念和始皇帝发生了分歧,依旧有数不清的支持者。 虽然,这群支持者鱼龙混杂,但扶苏的人格魅力,也可见一斑。 正在思索之际,门外响起赵高的声音。 “陛下,该用膳了。” 始皇帝收敛心神,准备用膳。 至于膳食,仍然是常见的烹饪方式,烤,煮。 只不过因为新得了辣椒孜然,味道却和以往大为不同。 宫里御厨的手艺是值得肯定的,他们是缺乏材料和工具,并不缺乏对于火候的掌握以及对食材味道的把控。 在得到辣椒,孜然以后,宫中御厨短时间内就摸索出来用法,加上炉火纯青的厨艺,弄出来的东西可比赵泗王离弄出来的好多了。 始皇帝持筷夹了一口羊肉入口,腥膻味很淡,辣味适中,肉嫩无比。 比起之前的火锅煮肉,稍微清淡了一些,但是口感和味道却更上一层楼。 一旁烤的乳鸽亦是如此,外焦里嫩,香味浓郁,孜然点缀,还有一层淡淡的蜂蜜调味,搭配上御厨炉火纯青的烹烤,可谓是将食物和香料的结合发挥到了极致。 香料确实是个好东西,光是闻起来都让人食指大动,更不用说之前在蓝田那边吃了个尽兴,始皇帝脑海之中还有记忆回味。 始皇帝虽口味不重,可是初尝辣椒孜然,亦有一种以往食物颇为寡淡无味的感觉。 浅尝一口,味道不错,相比较上次吃的火锅有些清淡。 这更符合始皇帝的口味,他从不重盐。 前面几口,吃起来还比较舒服,只是浅尝几口以后,颇觉乏味,始皇帝眉头微皱。 相比较之下,又觉得之前的火锅重麻重辣才香,一瞬间,和始皇帝以往的清淡口味还产生了冲突。 没道理…… 始皇帝又吃几口,确实没有那种强烈刺激味蕾的感觉直白,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是胃部反馈出来的感觉确实直观。 吃不下了! 又吃不下了! 之前始皇帝食欲不振就是如此,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东西了。 以往觉得好吃的东西也觉得寡淡无味,味同嚼蜡。 眼下的食材好歹还用了辣椒孜然,不至于吃起来味同嚼蜡,但是也明显能够感觉出来,确确实实吃不下去太多。 或许是……味道再重一些才有胃口? 始皇帝并没有责怪御厨做的太过清淡,他口味向来清淡,他又没特意叮嘱厨子多放。 不过上了年纪心知身体为大,始皇帝只得令赵高吩咐下去再重新做一份,干脆就如赵泗火锅的做法,赵高那一日是跟着去的,虽然没上桌,但是赵泗说了怎么做的,赵高记得一清二楚。 作为始皇帝身边近臣,大秦的中车府令,这种事情赵高总是办的颇为得力,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始皇帝的一些小习惯,爱好,他都如数家珍。 赵高完美转述了每一个步骤,因为没有铜锅,始皇帝等着吃饭的原因,选择了用铜鼎代替。 等了许久,锅底终于新鲜出炉,外带成片成片切好的牛羊鹿以及野味之肉,还有新鲜的时令蔬菜水果,鼎中菌子也各式各样,有干的,也有现摘的新鲜的。 锅底熬的很好,最起码比赵泗弄出来的锅底好,主要是宫中的底料明显更加丰富,选择更多。 熟悉的样子,熟悉的汤底,熟悉的涮肉而食。 始皇帝一闻沸腾汤底散发的香味。 对味了,就是这个味! 确实闻起来就食欲大开,心中暗道。 “看来这种香料,重在刺激,若是太少,不足以令人食欲大开!” 将肉置于鼎中,沸腾片刻! 始皇帝掐准时机捞肉而出,之前他就嫌弃赵泗煮肉煮的太老。 始皇帝时间掐的很准,肉刚好熟了,但是又没有煮老,基本上就卡在刚刚煮熟的时候! 放入口中,始皇帝眉头深深皱起! 味对了,但没全对,始皇帝可以肯定,甚至比上一次的口感更好。 好吃,还是很好吃! 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吃不爽利。 (扶苏这个人物没那么简单,也不是被儒家洗脑了。后面会写。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五十七章 父与子,爷与孙! 这一顿,始皇帝终究还是没吃太多。 虽然味道是那个味道,评心而论甚至肉更嫩,汤底更鲜,但是食欲终究没有那么旺盛。 始皇帝只是吃了个半饱就吃不下去了,只以为是上一次食欲大开新鲜感作祟,亦或者是心情不同,并没有过多细思。 等待他处理的政务还有很多很多。 而另一边的王离,来到了父亲王贲的面前。 “你同赵泗交好,问一下他可否认识一个名为季泗的童子。年龄应该和他相仿,以前家在下邺。”王贲开口道。 王翦嘱托的事情王贲自然没忘记,书信已经发出,不过琅琊那边有消息的概率不是很大。 王贲估摸着这个名叫季泗的童子要么是压根没回来,要么就是凶多吉少,王贲有印象,赵泗带了一大堆骨灰坛子回来,还曾经委托过王离安置过其中一部分。 家中老爷子难得上心,都这个年纪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得办的尽心尽力才行。 “嗯!”王离点了点头,然后出具出营文书。 “出营去何处?”王贲开口问道。 “归家取书,陛下赐赵泗《显学》《五蠹》,赵泗心中向学,欲借家中藏书一观。”王离开口道。 王贲点了点头,父子二人站在原地又没了什么话语,略显僵硬。 “可从家中使女挑些赠之。”王贲沉默半晌开口。 王贲并不算是政治小白,或者说就现在的情况,哪怕是政治小白都知道赵泗的未来一片光明。 不是因为赵泗出海归来,也不是因为赵泗奉上三种新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是那一日,始皇帝邀请赵泗同饮同食。 王离也被邀请了,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离是王翦的孙子,是王贲的儿子,又恰好是赵泗的朋友。 王贲那一日在旁斟酒片肉,一切经过历历在目。 家中嫡子王离和赵泗的表现可谓是天差地别。 王离面对这样的场景,拘谨不言,虽然同食,却不言不语,始皇帝则少有和王离交谈的时候。 相反赵泗表现很好,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同饮同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趣味横生。 王贲清楚自己儿子王离的能力并不是十分足够。 难得这样王前亲近的时刻,当然希望那个和始皇帝滔滔不绝,喝酒吃肉镇定自若的是自己的儿子。 可惜…… 王离再一次辜负了他的期待,哪怕他在旁边耳提面命。 王离依旧放不开手脚。 很显然,赵泗在始皇帝心中留下了名字。 哪怕赵泗现在是微末之身,哪怕赵泗能力有所不足,底蕴不够。 但是能力可以后天学习,当他在始皇帝心中留名的时候,未来就已经注定了一片光明。 简在帝心!简在帝心! 王前亲近是一种极大的殊荣,更不用说始皇帝事后对赵泗的赏赐。 加爵三级,并没有赏赐什么金银财宝,而是赐书,其中期盼可想而知。 不过,若说因此对于赵泗有什么敬畏倒不至于,王家三代人的努力,不是赵泗一代人能够轻易追上来的,王翦的地位本就近乎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不过王贲对赵泗印象不错,王离和赵泗恰好关系也不错,留个善缘。 王贲和同僚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王贲行军和为政都比较独,再加上有一个彻侯父亲,为人又比较沉默寡言,故而没有太多的政治盟友。 但是人情往来,结个善缘,这种微末的道理王贲并非不懂。 王离的能力不够,他需要人情往来。 “送过啦!”王离摆了摆手。 “不过赵泗在咸阳压根没有住宅,就算送了也没地方留,因此并没有要。”王离开口回答道。 王贲点了点头,王离和赵泗关系交好他看在眼里,除了提点意见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有心想要批评一下王离在和始皇帝同饮同食时的糟糕表现,最终又没能开口。 “回去吧……”王贲侧过身子,不再看自己的倒霉儿子。 “嗯。”王离点头欲走。 还以为父亲叫自己过来又要被训上两句呢。 王离挨骂的次数多了,脸皮也厚了,至于挨揍的次数倒是不多,小时候挨了几顿揍以后,远在老家的爷爷王翦亲自赶来给了王贲一顿老拳,王离就再也没挨过揍了。 “代我向大父问安。”王贲又开口道。 “好!”走到门口的王离开口回答,脚步一下没停,一溜烟的跑出去。 虽然和父亲王贲有些疏远,不过王离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起码自己的朋友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不然父亲也不会说出遣家中使女相赠的话。 一溜烟拍马赶回家里,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王离有蓝田大营开出的验传,故而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畅通无阻,赶至家中。 “大父可曾睡下?”王离开口向奴仆问道。 “不曾,主人正在屋里等您回来。”奴仆开口回答道。 王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大父怎知我今日归家?”说罢,脸上带着将信将疑来到屋内,果然只见大父靠在床头,一旁两个使女捧着暖炉给王翦烘脚揉腿。 王离自顾自走进去行礼:“大父怎知我今日归来?” 说罢不顾已经跪伏在一旁地上青春靓丽的使女,来到王翦身前接过了使女的活计,为王翦揉腿。 “下去吧!”王翦摆了摆手,两个使女这才行礼告退。 王离则乖乖跪坐在床边为王翦揉腿一边揉腿一边问道:“大父,使女可有我按的舒适?” 因为王翦打小就宠溺王离,王离又基本上都跟着王翦住在老家,故而只有在爷爷王翦面前,王离才会显得更加自然活泼,和在王贲面前的闷葫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有各的好处~……”王翦打了个哈哈,吭哧吭哧着起身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床上享受着乖孙的按摩。 “那不如孙把使女再唤来,两样好处全占了才好。”王离笑着开口说道。 王翦半眯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摸到王离的脑袋,尔后两指一并屈指为凿,落在王离的脑袋上。 王离适时抱住脑袋开口:“大父,你还未说怎知我今日归来的!”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五十八章 王翦的大方! “哈哈~~”看着王离抱头鼠窜的样子,王翦笑而不语。 王离过了一会又凑到王翦身边开口道:“大父,赵泗想借家中藏书一观。” 王翦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你之前带回家的友人?” 王离中间带着赵泗出营过几次,去了王离家,不过不是老家。 但是王翦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知道赵泗是出海归来的童子之一,和自家孙子交好。 “嗯,陛下赐书《显学》《五蠹》,赵泗挺喜欢的,想借家中藏书一观。”王离点了点头开口。 “大父老了,你爹不在家,家中之事该由你做主。”王翦老神自在的靠在床上开口道。 “哪能不告知大父一声?”王离挠了挠头笑了一下。 “况且大父如何算老?方才敲我这一下,现在还疼呢。”王离笑着逗闷道。 王翦闻言略显自得的笑了起来。 尔后又勉强直起身子,招了招手,示意王离来到身前开口道:“你同我讲讲这个赵泗。” 王翦不是没有消息渠道,只是人上了年纪,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关注也懒得听了。 对于赵泗,他知之甚少。 或者说,如果赵泗不是王离的朋友,曾几次被王离邀至家中,可能王翦记忆里压根不会有赵泗这个人。 什么不负王命,简在帝心,对于王翦来说都是虚的,他已经做到了人臣极致功成身退,甚至他如今七十多岁的高龄都已经算是活着的人瑞,别说赵泗现在前途广大,就算赵泗做到了人臣极致,就算是左丞相李斯,对于现在已经完全隐退的王翦来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伐楚之战以后,王翦和始皇帝主动冰释前嫌。 从那以后,整个大秦帝国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动王翦这尊庞然大物,这个活着的彻侯。 王离点了点头,开口大概描述了一番。 毕竟是好兄弟,王离对赵泗的描述多为正面描述,给赵泗夸的那叫一个英明神武荡气回肠。 赵泗外在条件不差,人高马大,又有一身力气,整个人又使人亲近,言谈举止虽偶有不得体之处,但是却不令人觉得冒犯,王离对赵泗的感觉十分正面。 王翦听闻王离的评价,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更沉浸于其中的是年轻人之间纯粹的友谊和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不拘一格。 至于王离的高度评价?王翦身上获得的评价已经不知多少。 他还见过不知道多少个获得过更高评价的少年人。或者说,王翦作为一个屹立不倒的王侯,见过不知道多少后起之秀,王离极度美化后的赵泗,放在那些人面前也根本排不上号。 唯一让王翦在意的,也就只有始皇帝对赵泗的态度, 始皇帝于之同食同饮,还赐书《显学》《五蠹》。 王翦知道,《显学》和《五蠹》是始皇帝十分喜爱的文章。 当初韩非的《显学》《五蠹》之论流传至咸阳之时,始皇帝观后大为赞叹,甚至公开表示过对韩非的赞赏,为了把韩非弄过来还废了一番心思。 后来韩非虽故,但《显学》《五蠹》依旧是始皇帝最喜欢的书籍,可以说这两本书某种意义上也是始皇帝思想的一种折射。 始皇帝能和赵泗同饮同食,甚至赠书也是《显学》《五蠹》,对赵泗的亲近不言而喻。 相比较之下,王离所描述的赵泗的种种优点反而成为了极为微末的东西。 领兵打仗也好,为官施政也好,这些都可以后天慢慢学,哪怕较为平庸也无所谓。 唯有为王亲近,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最重要,也最稀少。 王翦勉强算是为王亲近,可那是他用一辈子换来的。 至于左丞相李斯~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为王亲近。 自己的儿子王贲亦是如此! 现今大秦,能够谈得上为王亲近的人真的不多,年轻一代也就蒙毅勉强算是。 出则同游,行则同乘,每一次大巡天下的行程规划车辆配置等事宜全部由蒙毅负责,无人可以插手。 蒙毅上书要求诛杀赵高,始皇帝没有同意,但是事后却专门开导蒙毅,其对蒙毅信重可想而知。 蒙毅如今官职虽不算位极人臣,但哪怕左相李斯,有很多东西都要和他商量甚至问问蒙毅的意见。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蒙毅,本就是被始皇帝带在身边当成未来的一把手培养。 王前亲近,说来容易做来难! 而且蒙毅也不是一开始就得到始皇帝信重,是在始皇帝身边做郎官的时候用了很长时间,凭借自己的业务能力和忠信无二,逐渐得到始皇帝的亲近。 始皇帝鲜少在很短的接触时间之内表达出对一个人的亲近的,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这或许和始皇帝童年以及继位之初不太友好的人生经历有关。 总之,上一次见到,刚刚接触不久始皇帝就明显表现出亲近意思的人,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人的名字,叫李信! 赵泗初逢始皇,却得王亲近,这一点……殊为难得! “赵泗可曾治学?”王翦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 “不曾,《显学》《五蠹》都得我帮他通读下来,不过他读的挺快,几遍下来就能通读文章了。”王离开口回答道。 “不用借了,家中法家藏书,皆抄录一份赠之。”王翦拍板决定。 “好!”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是大父做的决定,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好兄弟。 “你和赵泗互为友人?”王翦又开口问道。 “是也!此人颇有风度,行事不拘小节……”王离还在夸,王翦却陷入了沉思。 “既然如此,你从家里挑些歌姬舞姬一并相赠。”王翦开口道。 “不用,赵泗还没安家呢……”王离摆了摆手。 “那就连宅子一道送了,既然尚未安家,一并再遣些奴仆过去。”王翦摸着胡子缓缓开口。 “啊?”王离一惊。 大父今天大方的有点过分。 “算了,此事我差人去办,妥当之后,你再说不迟。”王翦估摸着自家孙子憋不住那破嘴,这些琐事估计也得办的鸡飞狗跳,索幸他压根也没指望王离。 王家家大业大,王离只要不瞎折腾,一切事情都有最专业的人才帮助他处理。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五十九章 没听说过富二代花钱花穷的 “好嘞!”王离乐得轻松。 倒不是不愿意给自家兄弟送东西,主要是一应使女奴仆挑选等事物确实麻烦。 完成了赵泗的请求,王离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一旁给王翦按摩双腿。 王翦则眯着眼睛沉迷享受膝下承欢。 爷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一句,直至夜深,王离才被王翦赶去睡觉。 翌日一大早,王离兴致冲冲的查看家中门客为赵泗连夜誊抄的书籍。 而王翦,则将给赵泗挑选宅院奴仆使女的任务交给了家中亲近宾客王兴。 “主人……”王兴在一旁开口。 “说了许多次,你是大夫,在家中与我也是门客,不是奴仆。”王翦叫停,看着和自己一样白发苍苍的王兴。 “我这大夫全赖主人栽培。”王兴固执的摇了摇头。 秦国虽然是奴隶制,但并不限制奴隶脱籍,王兴本是官奴隶,很早之前被赏给王翦,后来跟随王翦出征,立下一些战功脱籍,不仅自己脱籍,还让家中妻儿一并脱离奴籍。 王兴好学,人又忠厚老实,颇得王翦喜爱,虽然脱籍,但依旧留王兴在家中以宾客供养。 如今王家很多杂务,俱由王兴负责。 “主人……”王兴再次开口,也是对于王翦吩咐自己的事情心有疑惑, “你是想问为何我前后不一?”王翦笑着开口。 王兴点了点头,他疑惑的点倒不是王翦送赵泗宅子奴仆使女。而是王翦的前后不一。 王翦灭楚以后急流勇退,家中宾客几乎尽数遣散,朝中友人几乎不再来往,而王贲又天生性情淡漠,寡言少语,为人缺少变通,于同僚之间的相处也不咋地。 王翦自获封彻侯以后,一向的行动原则就是不闻不问。 朝堂谁起谁落一概闭门不问,还对王贲也严格约束。 王贲本就没有多少友人,因为王翦的干涉,后来干脆也成了孤身一人,几乎无人亲近。 王兴以前问过王翦何故如此,王翦也给王兴解释过,王兴也明白这是王翦明哲保身的行为。 他疑惑的点在于王翦的前后不一,赵泗简在帝心不假,可是为何王翦不说阻挠王离亲近赵泗,还奉上如此厚礼。 “兴……”王翦拍了拍王兴的肩膀。 “人都说,年过七十古来稀,我还有几年好活呢?”王翦眼中带着唏嘘感慨。 “我得避嫌,贲儿也得避嫌,但唯独王离这孩子不用。”王翦笑着开口。 “当年陛下海上参议,同行者廖廖,为何王离这孩子能以稚童之龄同行参议?”王翦又幽幽开口。 王翦所作所为,始皇帝又何尝不明白呢? 王翦功至彻侯,再不急流勇退,就不礼貌啦。 王贲能力出色,同生代也算最出色的那几个之一,自己也因功封候,王翦彼时年壮,王家又是父子双候,一脉相承,王贲,也得做个孤臣。 “陛下知道,王离这孩子,实诚,憨厚。”王翦笑眯眯的说道。 现如今,王翦已经老迈不堪,和故交旧部几乎切断了一切联系,同僚之间也并不友好。 王贲亦无几个亲近友人。 如今的情况,和以前又有所不同。 “我不用,贲儿不用,但是王离这孩子用得着。陛下亲近赵泗,王离这孩子亲近赵泗,陛下只会高兴。”王翦幽幽开口。 自己死后……自己的爵位会交给王离继承,这是他和始皇帝的约定,也是他亲自向始皇帝求来的。 始皇帝很大方,没有任何为难。 大笔一挥还多赏了许多田地。 这份爵位,只有王离能够守得住,这是很早很早之前王翦就预见的到的事情。 王兴闻言恍然大悟。 王离资质平平,有些平庸,再加上年幼,和王贲王翦的情况大为不同。 一代功盖天下,位极人臣,若不急流勇退,那就是取死之道。 二代父子同袍,亦是军功一流,颇有一代风范,父亲尚且年壮,若再交友广泛,广受好评,也不礼貌。 三代资质平庸,年龄幼小,胸无大志……只有从这一代开始,才能够开始经营人脉,所以只要王离交的朋友不算太差,王翦都不会过多干涉。 甚至很早之前,王离就拥有了自由将家中奴仆使女送人交友的权利。 甚至于,始皇帝也会乐见其成。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再赠些田产铺子?赵泗初来咸阳,应该也无甚家业。”王兴开口问道。 送给赵泗的东西算不上太多,对于王家真的只是九牛一毛。 “嗯?”王翦看了一眼王兴脸上的笑容,过了好半晌哈哈大笑。 “你这老货,却是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王翦指了指王兴,尔后拿手杖轻轻戳了一下王兴佯装斥责。 “快去置办!” 王兴笑呵呵的告退,倒是王离从一旁快步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开口。 “大父何故如此欢心?叔父说的不错,何故不再送些田产铺子?”王离开口问道。 “既然送了家宅,也总得有产业傍身,干脆一并送了。”王离正在努力为自己的好兄弟谋福利。 “那你干脆给他升爵封官算了。”王翦没好气的拿手杖敲了一下王离的脑袋。 “书籍可都抄录好了?”王翦笑骂到。 “日夜未停,已经抄录好了。”王离回答道。 “抄录好了就尽快回去,你还在任职,不要再家中久留。”王翦开口道。 “好嘞,对了父亲让我问大父胃口如何,身体可有不适。”王离继续开口。 “告诉你爹,一顿能食一鼎肉!”王翦拍了拍肚子笑着开口。 王离点头,躬身行礼,向王翦告退。 王翦盯着自家孙子并不算得上沉稳的步伐,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这孩子……有福气! 王家得落在这孩子手里他才能放心。 三代人,才能稳住王家的家业。 尽管王贲看王离哪里都不顺眼,但是王翦却觉得王离的优点很多,王家也必须在他死之前彻彻底底的交给王离他才能放心。 至于王贲? 彻侯?继承父亲的荣誉? 没听说过富二代花钱花穷的。 王翦打下的家业,就算是败家,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败完的。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六十章 王离送书 “我回来啦!” 王离归来的时候,带的一大堆藏书,那是用车拉的。 王家藏书何其多也? 这个时候还没有文武分家,玩的是出将入相那一套。 王翦作为战国四大名将,家中是治学的。 学问本就是立身之本,只不过人家治的是兵家罢了。 这个时代的顶尖将领也远不是什么大老粗,几乎所有贵族都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不分文武,这个时代也很少会出现轻视知识的武人,哪怕是游侠,都学有墨家经义。 王翦作为大秦唯一的彻侯,王家作为大秦最顶尖的贵族,其珍藏远不是财富,田地,奴隶,可以衡量。 还有知识! 王家的藏书多到海量。几乎各家各派,都有一定的收藏。 王翦因为始皇帝赐书是《显学》《五蠹》的缘故,故而只送了法家的相关书籍,但王家仅仅是关于法家的藏书,都得用车来拉。 “这么多?”赵泗出来,看到满满三车的竹简。 跟在一旁的荆也懵了,脸上带着感慨。 “这得看到啥时候?” 荆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有羡慕,有震惊,也有渴望。 这个时代知识就是和财富直接挂钩,直接能换钱的那种。 家中几卷藏书,都弥足珍贵。 这个时代贵族落寞凭借家中几卷藏书最终重回巅峰找回荣耀的励志小故事向来都屡见不鲜。 财富可以丢,权力可以丢,但只要贵族身份仍在,哪怕是最低级的士,家学仍在,哪怕仅仅只有一本,就可能会有重现辉煌的那一天。 毫无疑问,这就是属于贵族的时代。 秦国的军功爵制度可以打破身份的限制,却打不破知识的垄断。 荆家中并非贵族,也没有藏书。 甚至于他现在认识的字,也都是赵泗教的。 “我算是知道,学富五车,为何使人称道了!”赵泗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对王离作揖行礼。 这时代要想学问深厚,那真得一车一车的看书。 “多谢!”赵泗拱手。 他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小白,对这个时代知识的珍贵已经有所了解。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王离送来的这些藏书意味着什么。 “待我借阅完以后,定会完璧归赵!”赵泗笑道。 “不必!这些送你了!”王离笑眯眯的揽住赵泗的肩膀。 “家中使人抄录的,不值钱。”王离开口说道。 赵泗没有拒绝,他确实很缺书看,缺书读,这种东西没必要拒绝,但也没有因为王离一句不珍贵而不当回事。 要是不珍贵,程门立雪的故事就不会流芳千古了。 “另外,我再送你一些使女……”王离用肩膀撞了撞赵泗的胸口,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男人的事情嘛,彼此之间都懂,更何况赵泗还被王离带着解决过生理需求。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我还尚未安家呢……”赵泗摆了摆手。 不得不说,王家的使女真的很润。 不管是歌姬还是舞姬,业务能力恐怕也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批,王离也不止一次自鸣得意。 因为有很多都是始皇帝亲自赏赐的,怎么可能业务能力不够,姿色不够使人吸引? 这个时代的贵族家中畜养歌姬舞姬未必是用来纵欲,也是一种彰显实力财力的方式。 再说了,王翦功成身退以后,多少页有点有心无力,后来疾病缠身更不用提,但这些使女代表着王家的排面。 不管是拿来送人,亦或者宴请宾客之时舞唱,都逼格拉满。 赵泗是个正常男人,都二十一岁的大小伙了,火力正旺盛的时候,要说不馋那肯定是废话,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总觉得这种以人送友的感觉怪怪的。 况且无功不受禄,王家每一个使女都姿色不菲,平日里哥俩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如何受的这种大礼?这些使女的平均价值放在王家也是顶级资源。 故而,赵泗用原来的理由婉拒。 “谁说没地方安置?”王离挑了挑眉毛,掏出一份宅契。 “大父使我送你。” 说罢,硬生生塞到赵泗手中,赵泗赶忙推辞,这礼物可大了去了。 光是今日送来的书都价值不菲了。 虽然再加上这些宅子使女乃至于奴仆可能对整个王家都算不上什么,但不能因为对方富有自己贫穷而理所当然的接受。 因为这些东西对赵泗来说太珍贵了。 “兄快快收下,是我大父的命令,若兄不收,我日后怕是不好归家。”说罢硬生生将宅契塞进赵泗的衣服里面。 赵泗还想还给王离,王离已经一跳三尺远,摆明了不给赵泗任何机会,再硬生生的推辞说什么屁话又反而淡了关系,赵泗只好开口道:“那你倒和我说说,彻侯何故如此对我相重。” 王离这才盘腿在一旁坐下,尔后还如同防贼一般离赵泗远远的,给赵泗诉说事情经过,生怕赵泗把宅契塞回来。 赵泗听完,也没听出来个所以然来。 听王离的意思就是王贲让王离送自己一些使女。 王翦干脆把宅子奴仆使女一块送了? 图什么?图自己前途广大?图自己和始皇帝吃了一顿饭? 赵泗不是感受不到始皇帝对自己的亲近,虽然是金手指的效果,但那也是始皇帝的亲近,赵泗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完全没必要啊。 以王家的地位,别说始皇帝和自己亲近了,就算自己是皇子,还得反过来巴结王家。 王翦,位极人臣,彻侯! 王贲,同样因功封候,同生代第一梯队。 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前途不差,和王离又是朋友,王家对自己展现了善意。 拉拢收买谈不上,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只是对现在身无长物的赵泗来说比较珍贵,对比的是赵泗现在的身家。 “看来我得去拜见彻侯一番。”赵泗看着离自己远远的王离摇头失笑。 “也好,我大父也嘱咐我得空邀你至家内观舞。”王离点了点头。 “对了,听你说你大父腿脚不好?”赵泗问道。 刚刚王离说事情经过的时候,顺道提了一嘴。 “是啊,若无凭几,已难以入座。”王离脸上带着愁绪开口说道。 “平日里得扶着才能走动……” 赵泗点了点头。 懂了,可以回赠王翦个躺椅和轮椅。 这东西不是很难……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六十一章 很多东西就差一哆嗦! 王家这么大方,回礼是肯定要回礼的,到了这个地步,赵泗也没有再拒绝王离的好意。 王家送的礼物其实很有分寸,说多不算特别多,又绝对称得上丰厚,王离又拿出一副你不收下就是不拿我当兄弟的态度,赵泗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绝对不是赵泗馋王家送来的使女。 “兄,这些书,我可以借阅么?”荆在一旁扭捏许久轻轻开口询问。 “自然可以!”赵泗摆了摆手。 荆在船上的时候就是他忠诚的大副,归秦以后甚至没有归家跟随自己一同来到咸阳,二者之间的交情是过了命的,事实上赵泗从来都没有忘了船上的老兄弟。 除了和王离吃喝玩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赵泗都在教他们认字。 有人聪明有人笨,但这个时代的知识太珍贵了,赵泗愿意交,大家伙都是咬着牙也要认字,基本上没有不识字不读书还以此为荣的人。 荆就是比较聪明的那个,常用字基本上都认识清楚了。 荆闻言大喜,捧起竹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变得珍重了起来。 “不急,且先搬回屋内,大家都可翻阅抄录。”赵泗开口说道。 王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是送,不是授。 赵泗拥有随意处置这批书籍的权利,而赵泗又没有当学阀的心思,知识是可复制的,惠而不费的事情。赵泗做不到让这个时代人人有书读,但是他可以从自己的身边做起。 王离在一旁不置可否,但很显然少年人也欣赏赵泗这般不拘小节的处理方式。 赵泗并没有珍而重之的当成家传真宝,要知道王家送的这一批书籍,是带注释的。 在这个时代,带注释的书籍和不带注释的书籍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带注释的书籍,一般人就算认识字,都很难分句分断。 而带注释的书籍,碰上天资聪慧之人,真有可能成为传家之学的,当然,注释人的水平高低也会产生一定影响。 而能被王家收录的书籍注释,基本上都算的上是上乘。 荆闻言,心中大喜,对赵泗充满了敬意,屁颠屁颠的开始搬书。 赵泗能够得到那么多船员的尊重和爱戴,璞玉光环功不可没,但是赵泗自身的人格魅力也是重中之重。 异国他乡,飘洋海外,遇上一个令人充满了好感的同龄大哥哥,很难让人不爱。 “如今兄也算安家咸阳,不若一道看看?”王离笑着开口道。 “不过住进去还要些时日,使女奴仆尚在挑选,里面有些荒废,还要略微修缮。” 赵泗摇了摇头:“倒不急于一时,且先去军匠之所吧。” 得把回礼准备一下,虽然轮椅和躺椅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但赵泗现在浑身上下也没啥值钱东西,再说了,什么值钱东西能让彻侯王翦看得上?倒不如在心意上下点功夫,弄些老人家用的上的。 而且还有马蹬马鞍,这玩意也挺简单,但是实用意义极大,赵泗跟王离游猎的时候就想到这玩意了,不过前两天沉迷《五蠹》《显学》不可自拔。 作为一个穿越者,难的东西就不说了,那种明明很简单的东西,想起来了不弄出来,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还有造纸术,自从前段时间军匠提出的用草木纤维编制纸张被赵泗否决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去做甚?”一听去找军匠,王离来了兴趣。 盖因为赵泗之前弄出来的小物件挺多,基本上赵泗一提找军匠,王离就知道赵泗又要弄好东西了。 “彻侯不是腿脚不便?我又身无长物,恰好想了个物件,能让彻侯舒坦一些。另外顺便看看纸弄的如何了。”赵泗开口回答。 “甚么东西?”王离来了兴趣,兴致冲冲的为赵泗带路。 “躺的坐的小物件。”赵泗笑了笑。 “你说那些草木,当真能弄成纸?要是草木能变成纸,那得赚多少钱!”王离继续开口询问。 “此纸非彼纸,能是能的。就是估摸需要时间,真要弄出来,那学富五车,恐怕也就做过去谈了。”赵泗笑了笑。 这个时代的纸指的是缣帛,老贵了。 一路边说边笑,来到了军匠之所。 依旧是之前给赵泗弄曲辕犁和游标卡尺等小东西的匠人。 赵泗也没含糊,直接在地上构图出躺椅和轮椅的基本模型。 这玩意很简单,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匠人很简单,只不过这个时代因为习俗礼仪以及需求量小的原因,没有市场所以才没有诞生。 后来诸葛亮不就弄了个四轮车? 这种纯粹的木工活反而对于这些匠人是最简单的,赵泗再简单阐述一下需求和用途,匠人们弄出来的只会比赵泗需要的更好。 “另外,这两个东西比较重要!” 交代完躺椅摇椅,赵泗开始画马蹬和马鞍。 “如此这般……再如此这般……”赵泗一边画一边比较。 “此物虽易,却意义非凡,不要配饰,不要任何多余的东西!” 古代史中,马蹬恐怕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发明了。 “你这是……”王离看着赵泗一脸严肃的讲解笑了起来。 “你不善骑马,该苦练马术,营中有马,怎还用如此巧具?”王离笑嘻嘻的看着赵泗,以为赵泗准备另辟蹊径弯道超车。 毕竟马蹬马鞍这玩意,原理也简单的要命,压根不需要科普解释,在这个时代但凡学过骑马的看到这玩意就能够明白用途。 “瞎说!”赵泗翻了个白眼。 “我怎是取巧之人?”赵泗看着王离开口说道。 “此物于我是取巧,于大秦呢?”赵泗直接上升到国家层面。 不过话说回来,裸骑的那次不太友好的经历,外加磨的生疼的大胯,也确实是赵泗打算在这个时代弄出来马蹬马鞍源动力之一。 王离闻言,瞬间反应过来。 尔后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轮椅躺椅先不急,先把此二物弄出来!” 而匠人们,也是又惊喜又打脑阔。 这玩意简单到什么程度,看一眼就知道是用处是啥,瞄一眼用不了多久就能仿制出来。 之所以在这个时代没有出现,还真就是差了那么一哆嗦。 事实上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没诞生也不是因为技术达不到,还真就是只差那一哆嗦。 纯粹就是一个创意问题,偏偏这群匠人没哆嗦出来,给这群匠人带来了一种原来还能如此解题和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的感觉。 而赵泗,则陷入了沉思。 马上三件套,是三个的对吧。 还有一个是什么? 马蹄铁!对!马蹄铁! (有群啦!!!!我终于研究出来怎么弄群啦,撒花!!!) 第六十二章 给马穿鞋子! 马蹄铁这玩意很容易被忽略,但是这玩意实用性也很大,可以有效延长战马保质期,同时降低战马损坏率。 这玩意赵泗有印象,中原大地还要很久以后才会诞生马蹄铁。 不过马蹄铁马蹄铁,诸夏这个时期的铁器冶炼一言难尽,目前多应用于农具范畴,也不知道做成马蹄铁合格不合格。 青铜质量肯定合格了,但是青铜这玩意贵啊,一个马蹄铁那不就是一个现成的秦半两。 “你在想什么?”王离注意到赵泗思索的神色开口问道。 “我在想给马穿鞋子。”赵泗认真的回答道。 “给马穿鞋子?”王离脸上露出一出奇怪的表情。 “马又不是人,那不得跑两步一双鞋?况且马有马蹄,又不畏硌脚刺伤,给马穿鞋,岂有此理?”王离道。 “马是不畏硌脚刺伤,但是马蹄却怕磨损。”赵泗摇了摇头。 王离一听,认真的思索了一下。 “那照你这么说,确实如此,战马若跑的久了,马蹄的确会磨损,非得好生伺候休养一段时间,养好马蹄才成。” 王离再怎么资质平庸,也不可能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可是若照你所说,给马穿上鞋子,只怕用不了两天就要磨损,就算是皮的也坚持不住,得不偿失啊。”王离继续反驳。 “所以说,铁的呢?”赵泗笑了一下,在地上画出马蹄铁。 和马蹬马鞍一样,马蹄铁同样是技术难度不高,这玩意主要难在怎么给马钉上,马要是不高兴,一蹄子下去那可真是非死即伤。 一个u形的马蹄铁在地面画出,赵泗开口讲解。 “按照马蹄大小,制出大小相宜的马蹄铁,将此物钉于马掌之内,岂不是就不怕磨损马蹄了?”赵泗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王离越看越欣喜,越看越觉得赵泗说的对,两手一合,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妙啊!” 马蹄铁和马蹬马鞍一样,都是设计思路的问题,就算有技术难题,也问题不大,攻克起来比较简单。 不过现如今的铁普遍比较脆,赵泗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马跑两步马蹄铁碎了的情况,要真是如此那就涉及到产业升级了。 生铁不行熟铁肯定没问题。 说不定还会加快大秦产业转型呢,毕竟大秦的铜矿是真不够用,还得殉葬,还得制兵器,还得制钱,还得制甲。 马蹄铁和马蹬这玩意实用性又摆在那里,需求量大幅度增加,铜矿也确实不够用的情况下,产业转型的速度必然会加快。 “妙啊!”这次,是这群匠人开口。 眼中还带着感慨和遗憾。 “此三物,简单,好做,却又实用!” 赵泗只是笑了笑,毕竟没真的用过,大家只是出于经验判断出这玩意肯定好用,等到弄出来就知道这玩意意义有多大了。 这三种东西出来,可以直接将大秦骑兵的战斗力往上翻一倍,甚至还不止。 包括骑兵的训练速度也会大大加快! 马背之上解放双手的意义何其重大? 机动性也会大大加强,毕竟马背上的舒适度和骑乘难度降低了,战马的马蹄磨损也大幅度降低。 “且先弄出来!” 说罢,赵泗又开口问道:“之前我交代的纸制作如何?” 提起来这个,匠人们脸上带着便秘的神色。 之前他们提议编织造纸,被赵泗否了,后来赵泗又说是在水里泡着,泡散以后用细纱取出晒干。 弄是弄出来了,就是……一言难尽。 赵泗再他们的带领下见证到了这个时代的第一张纸。 原料是麻,色泽也并不白,看起来黑黄不均。 而且最糟糕的是,纤维很大,成条状,纸张厚薄不均,还他娘的有破洞。 赵泗准备拿起来,伸手,一捏就碎。 “这是之前照您说的弄出来的,实在是不能用。” “肯定不能用,我说的步骤都不全。”赵泗讪笑了一下。 他说的几个步骤是自己勉强记得的几个步骤,造纸当然没那么简单,而且如果没记错古代造纸周期很长。 现在弄出来的原型,说实话也算不上纸,擦屁股都够剌的慌,但是意义依旧很远大。 赵泗仔细观察现在弄出来的勉强被称之为纸的东西分析问题。 造纸术的流程赵泗真的记不清了,但是以一个现代人分析造纸术的原理并不是不能分析。 再结合出现在制造出的糟糕纸张,赵泗陷入了沉思。 造纸的原理本质上就是分解植物纤维,然后将植物纤维重组的一个过程。 现在出现问题,要么是分解出了问题,要么是重组出了问题。 其中浸泡的步骤可以肯定是有的,浸泡应该是是为了分离出植物纤维。 中间缺了一些步骤也是可以肯定的,结合失败的试验品,赵泗开始深思造纸的原理。 “泡的不行的话,就试试煮?”赵泗开口说道。 然后…… 赵泗努力回忆,印象中电视里看到过,这玩意最终半成品的东西和水很像。 也就是说,植物光成纤维还不够。 而且失败品也证明了,泡完以后的水捞出来的夹杂着成条成跟的植物纤维的纸张完全不能用。 “原材料是植物纤维,不是水!”赵泗好像抓住了什么。 泡出来以后的植物纤维还是成条的,勉强晒干到一起也是散,松,碎。 那就把泡完煮完烂透的植物纤维弄碎,弄个搅拌机…… 这个时代没搅拌机啊?没事,可以人工。 “泡,煮,弄烂,弄透,弄散,再切碎锤烂锤透锤到细的不能再细,然后再渗水筛出来,一层不够就两层三层!” “对了,不能直接晒干!要阴干晾干!”赵泗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步骤。 钱在洗衣机里面洗过的经历很多人都有,湿透了的钱阴干和晒干完全是两种概念,阴干很可能也是造纸术关键步骤之一。 赵泗碾碎匠人们制出来的糟糕纸张。 “你们应该早点通知我,虽然没有造出来能用的纸,但它已经算纸了,没有它,我不知道要想到什么时候。”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失败是成功之母,造纸术这玩意原理没甚么高大上的,尤其是赵泗还记得其中几个步骤的情况下。 补充了关键的切碎锤碎阴干晾制步骤的造纸术,赵泗有一种感觉,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月票推荐票快捷投票) 关于书友群和求追读 【关于更新】 上架之前更新确实很少,一天只有四千字,说实话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多更点,但是没办法,推荐流程漫长而又缓慢。 但是各位读者老爷,上架以后一定有爆更,上架当天更新不会低于两万字,不瞒你们说,有一点存稿。 【关于求追读】 追读是一本书的重中之重,上架之前的所有推荐都要靠追读争取,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之内追看到最新章节停留十秒。三月是全职写书,现在妻儿老小全靠三月一人维持,已经过了为爱发电的年纪,是爱好,但也是工作了,所以,希望各位读者老爷在上架之前尽量不要养书,本书稳定定时0点更新,各位读者老爷只需要白天看一下最新章节停留十秒即可,真的麻烦各位读者老爷了。实在不行,上架以后再养,三月有保质保量更新打动读者老爷们的决心。 【关于主角开挂太少】 说实话,金手指这个挂已经很大了。主角缺乏的是政治能力,政治能力和领袖能力是两回事,当领导和当下属也是两回事。 主角,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一个国家的制度,一个人的能力,也不是嘴炮两句,就能够表达出来的,你们想看那种主角上来痛陈利弊的,我也写过。但是不是这本书,悲观的说一句,有永远都很好的制度么?各位读者老爷,仔细观察,现代的制度,每个国家,都在不断变动。好坏,也是因时而宜。 主角记不清楚发明很多也是正常的,一个穿越者最优秀的是什么,我想,是眼光。是几千年思想的碰撞。 所以在主角学习之前,赵泗不会发出过多政治观点,因为他的政治观点基于现代。当然,现在已经在开始学习了。 而发明方面,就像我说的,铁器取代青铜器,是需要全国范围的产业转型的。我不会刻意限制主角,很简单的,正常人都懂的东西,我不会让主角弄不出来美名其曰原汁原味的历史,主角不是百科全书,也不是废人。 主角这个挂,还不够啊~~这可是先秦啊~~ 【关于群】 弄出来了,作者会不定时水群,讨论剧情。 【关于剧情】 作者有纲,有剧情。这是一本两百万往上的书,不要急,这本书也当然是爽文,稍微尽力合理一点的爽文。我写的真的不算水。比以前好多了(偷笑) 【闲聊】 三月啊,就是一个臭写书的。 对于读者老爷的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也都会尽力给你们解答。 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不会恶语相向,但是我希望,各位读者老爷评论的时候,真的不要断章取义。真的真的,这会误导其他读者老爷。 我希望,我可以不辜负读者老爷们,我知道还有很多给我投票,打赏,但一言不发的读者老爷们。我的后台每天都能看到推荐票,月票,和打赏信息的,我能看到你们,不说话的可爱可亲的读者老爷。 可惜,收藏看不到,还有很多读者老爷们每天收藏追读,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可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陪伴着我的成长。可以进群里当面催更熬。群号码698477894 真的很感谢你们。 陪我走到现在,成绩还算不差。 【末尾】 祝读者老爷们顺风顺水,遇难呈祥。 永远不死! 也祝我永远不死! 下一次单张可能就是上架了哈哈哈。 第六十三章 医家驳杂,始皇遭殃 马上三件套再加上躺椅轮椅,全部交给军匠。 这几个小玩意比较好制作,一两天的时间就大差不差能够弄好。 至于造纸术,流程摆在那里,重新弄最起码需要几个月,浸泡阴干的流程不能少,赵泗估摸着造纸术还得经历一番波折。 全部弄完以后,赵泗和王离道别,迫不及待的回到营房,扑进了知识的海洋。 还有几车的书籍等待着自己宠幸。 入了营房,只见几十个船员正在人手一卷竹筒,时而讨论时而问询。 赵泗虽然不遗余力的教导船员们识字,但是迄今为止也只有荆的表现稍微好点,剩余的船员大部分连通用字都还认不齐,赵泗在的时候他们就问赵泗,赵泗不在的时候就互相问询。 没办法,这个时代并没有千字文,赵泗也背不出来,没办法抄袭人前显圣。 王离送来的书籍很多,多到几十个船员人手一卷都还剩下许多,赵泗来到堆砌整齐的竹简面前,随手挑了几卷翻阅。 “都是法家的书卷?”赵泗开口问道。 “嗯……我大概翻阅了一些,没有其他。”荆开口回答道。 “可惜了。”赵泗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没有任何门户之见,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诸子百家的书籍都来上一些。 始皇帝赐下《显学》《五蠹》其中很多思想对比现代都不显得落后。 如果可以的话,赵泗更希望自己能够汲百家之长,和现代的一些文化思想以及两千年的后世历史相互映照。 不过眼下这满满当当不知道多少卷藏书,不知道要看上多久,好在这个时代的书写载具是竹简,一卷竹简写不了几个字。 老子的道德经一共才五千多字。 没办法,竹简这玩意书写麻烦,书写以后还要篆刻,也十分麻烦,故而这个时代写东西大多比较精简。 随着书写载具的不断更新换代,书籍的内容也会变得越来越多,写着没那么麻烦了,倒是不妨多水一点。 到了现代,可以电脑打字甚至语音打字,一篇网络小说的长度甚至能达到几千万字,可谓是又臭又长。 “要是给那群网络小说作者用竹简写作,怕不是一年都未必蹦的出来五千个字。”赵泗摇头失笑,接过荆在一旁递给自己的《商君书》。 读法必读《商君书》,和《韩非子》一样,同样是法家最为璀璨的明珠之一。 而另一边…… 皇宫之内,御医夏无且正在为始皇帝把脉。 始皇帝在大巡天下的路上,身体就时常处于崩溃边缘,盗汗,心慌,气喘,头疼,精神不济,食欲不振。 严重到往日里百试百灵的“金丹”都不起任何作用。 归来以后,因为赵泗的缘故,始皇帝食欲大开,身体刚出现好转迹象。 没想到这两天,食欲不振的症状再次出现。 就连宫廷御厨做出来的更加美味更加爽口的火锅都无法挽救始皇帝的食欲。 “陛下……可是多服了金丹?”夏无且面对始皇帝复杂的脉象神色显得十分凝重。 “近些日子精力不济,多服了一些。”始皇帝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大巡回来的路上,因为提前把“金丹”吃完了,一连许久没吃,故而始皇帝症状缓解了许多。 回宫以后,始皇帝自然不可能再缺“金丹”服用,再加上政务实在繁忙,始皇帝年龄也大了,若想像以前一样一天到晚批阅奏折,非得服用金丹提神不可。 “陛下,金丹,虎狼之药!切不可多用!多用伤身,累丹成毒!”夏无且皱眉。 夏无且并没有完全否定金丹,主要这个时代医疗手段较为原始,药典都还没几本,用药这东西又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个年代,治病不去看医生而去找跳大神的也实属正常。因为这个时代跳大神的,本身就有行医资格证明,玩炼丹的方士,在这个时代同样是正儿八经受到认可的医生。 医疗太过混乱,真真假假便是贵族自己都说不清,往上追溯源头都能追溯到夏商周时期,谁比谁高贵。 嗯,甚至跳大神的历史更加悠久一些。 而且夏无且本身也学习研究过炼丹,还会跳上那么一手大神,还会祭祀,这年头医家也是那样,信仰,祭祀,思想,各成一派。 甚至医家还有不那么成熟的政治治国思想,诸子百家的现状就是如此,不管是干什么的,内部都自成体系。 显学和隐学有大有小,但是内部组织构成基本大差不差。 夏无且能够说出累丹成毒的话已经说明他的水平不算太低了,最起码对这个时代而言。 “可有医治之法?”始皇帝略过了夏无且的话。 这玩意没法说,你说累丹成毒,方士还说天天吃能强身健体羽化升仙呢。 除非像儒家和法家一般,两家公开掰头,拼个你死我活,不然谁都说不过谁。 始皇帝并不是不信夏无且的话,他是都信一点,也都不信。 在这种问题上没办法争,但是自己的身体问题也要解决。 夏无且解决不了,那就得去找方士,方士不行那就祷告山川,祷告山川不行那就跳大神。 当然,也可以同时进行。 譬如一边吃药一边跳大神一边派人祷告山川。 不过夏无且肯定不会同意一边吃药一边吃金丹。 方士同样也不会同意一边吃金丹一边吃药。 倒也不能说这个时代的方士骗人,因为他们自己是真的信,也真觉得自己能治病,还有的练气士也是真的觉得自己能白日飞升。 诸子百家争鸣固然精彩,然而百家大放异彩的弊端也十分明显。 各家各派,条理不清,鱼龙混杂。 关键是他们自己也都是真的信,谁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一套是假的。 始皇帝面对这种情况也略显惆怅。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长生到现在没有头绪,练长生不老药的方士已经被砍了一批了。 徐福,如今也逃窜海外。 如今宫里的方士也好,御医也罢,对始皇帝的身体都没什么十分见效的办法。 夏无且这边提议是修养身体,控制饮食,同时药膳调理。 方士那边无外乎磕丹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方士炼制的丹药分为两种。 一种是草木丹。 一种是金石丹。 治病的时候一般用的是草木丹。 调养身体延年益寿用的是金石丹。 而且金石丹这种东西,一般方士炼不出来,普通百姓乃至于小贵族根本消费不起。 总之,令人无奈的是,和赵泗那小子吃的一顿饭,竟然是始皇帝近期吃的最舒服的一次。 (这个是有考证的哈,草木丹其实就是药丸子。这个年代的医生太杂了,有的医生可能两手都会,有的可能还多一手,还会跳大神。) 第六十四章 大秦的霸道。 “陛下之体,实属操劳过度,金丹又是虎狼之药,陛下若要医治,需得停了金丹,操劳有度,药膳调养,如此,三管齐下,方可痊愈。”夏无且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金丹,夏无且也会炼,但是他向来都不赞成始皇帝服用金丹。 始皇帝闻言皱眉,陷入了沉思。 始皇帝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了。 他的精力也确实大不如前了。 壮年之时,他可以做到一天批阅几百斤奏折事无巨细一一细看。 而如今,愈发的力不从心。 若想握权,需得勤政。 尤其是现在正处于大变革的时代,一切政策推行皆无前人可以借鉴,始皇帝必须要对政务高度关注,才能够确保推行的政策不出现问题。 始皇帝很清楚,现如今,大秦绷得很紧很紧,他必须高度集中,不能有一丝松懈,稍有懈怠,面临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他的工作强度从来没有降低。 但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年龄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承受极限。 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像以前一样通宵批阅奏折。 他时常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思路不清。 他确实老了,放在现代,五十多岁的人也会精力大不如前,更何况是先秦? “金丹非停不可?”始皇帝皱眉。 夏无且点了点头。 “可能再配提神之药?”始皇帝开口询问。 始皇帝知道,停了金丹,他就不可能再有那么充沛的精力去处理政务。 “不能!”夏无且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不会调配提神之药,以药草提神的办法他有,只是效果不如金丹来的那么强烈。 而且在他看来,始皇帝要想养好身体,就不能再强行透支精力。 始皇帝默然。 夏无且的态度很明显,给出的医疗方案也很明确。 但是始皇帝不可能接受。 始皇帝不可能接受自己精力不济整日昏昏沉沉的状态。 他也不可能放下大秦的政务不管不顾调养身体。 “先退下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臣请陛下,以宝躯为重!”夏无且躬身告退。 始皇帝则陷入了沉思。 始皇帝的身体当然不可能完全依赖夏无且。 不过大部分御医的态度和夏无且都差不多。 区别在于,有的御医认为金丹无害,对始皇帝的身体没有起负面作用,有的认为金丹有害。 至于方士那边给出的诊断也是操劳过度,不同的点在于方士认为需要以金丹药石调理。 始皇帝的操劳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不是金丹导致始皇帝也不清楚,但它的潜意识更愿意认为和金丹没有关系。 始皇帝知道自己年龄上来了,但是他还有太多太多时间没有做完了。 “二十年……” “十年!” 始皇帝喃喃自语! 他很需要时间,尽管他已经在位了三十七年,但是依旧远远不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陛下,陇西急报!” 门外响起蒙毅的声音。 始皇帝摆手示意蒙毅入内,接过蒙毅手中的奏折。 “匈奴?” 始皇帝眉头微皱,匈奴头曼单于南叩? “六月犯边?” 始皇帝沉凝的眉头露出一丝笑容。 蒙毅见始皇帝展眉这才开口说道:“陛下,四年前匈奴被赶出河套,头曼只能帅部北迁,眼下匈奴东临东胡,西临月氏,东胡强,月氏盛!南有大秦三十万锐士,如今长城即将勾连,匈奴东出不得,西进不能,若长城修建完成,更不能南下,便被锁死在阴山地区,只能为我大秦屏障,为我大秦所用,抵挡东胡月氏。” 大秦打匈奴并不仅仅是为了河套地区。 事实上大秦盯着的不止河套,只是东胡和月氏实力不算太弱,补给线又太长。 大秦不可能一口气进兵把东胡月氏匈奴一起给灭了。 对北策略是蒙恬蒙毅两兄弟定下来的。 先拿最软的匈奴开刀,顺便拿下肥沃的河套地区。然后修建长城,彻底锁死匈奴南下的途经。 而东胡月氏再想南下,得先啃下匈奴,然后还要面临长城。 再往后看,在东胡和月氏的压力下,匈奴生存空间又极度狭小,南下没有任何机会的情况下,匈奴倒向大秦也是必然的结果。 这是阳谋,长城是明目张胆修的,三十万大军也是光明正大的驻守在北地。 只要长城修好,匈奴就只能去跟东胡月氏去打。大秦收获了河套以后,还能收获一条看门狗。 至于后面,背靠长城,派遣使者,挑拨离间,撺掇战争,暗中扶持,让东胡月氏匈奴把脑浆打出来,那都是秦国的传统技能了。 秦襄公护卫周幽王因功封诸侯国,周幽王给秦国圈的地盘那是犬戎的。 秦国的诞生史,本身就是胡人的血泪史。 实际上这种情况在战国时期屡见不鲜,燕国参与战国争霸战被揍得丢疆弃土,转头就从胡人那边抢地盘把沦陷的国土面积补上。 秦,燕,赵之地,对付胡人的手段被刻在了基因之中。 秦国只要达成封锁匈奴的条件,纵横家略微出手,接下来就可以将整个草原搅和的不得安宁。 “春夏之际,正是牛羊发情配种之时,匈奴骤然来犯,只有一种可能。”蒙毅笑了笑给出答案。 “急了!” 长城从蒙恬镇守陇西就开始修建,更不用说北地边境本就有燕赵的旧长城,秦国只需要勾连。 修建至今,长城越修越长,哪怕匈奴的单于是傻子也知道秦国打算干什么了。 真把边境长城锁死,河套城池修建完毕,只要大秦一天没有崩溃,匈奴就一天不能南下。 不能南下,这辈子就只能跟月氏和东胡打生打死,生存空间被完全挤压,没有任何退路。 偏偏,秦国玩的就是一手光明正大。 当着匈奴人的面在他们曾经水草丰茂的牧场修建城池,大肆动工。 当然,匈奴南下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被秦国赶出河套以后匈奴肯定和月氏东胡打过而且还被教育过了,不然不可能灰溜溜的跑回来试着南下犯边。 眼下长城修建在即,匈奴在东胡月氏手里吃了大亏,曾经还被大秦打过一次。 只要抓住机会把他们打疼。 大秦就能收获一条看门狗,代替自己参与草原上的博弈。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六十五章 马上三件套的诞生! “被东胡和月氏打疼了,却忘了大秦的兵威!”蒙毅脸上带着笑容。 “发符遣兵!”始皇帝摆了摆手作出决定。 秦朝律法严格规定,凡超过五十人的军事行动,必须要有虎符和始皇帝的旨意方可调兵。 当然,如果匈奴南下,只是防守作战的情况下并不需要。 但现在,匈奴在春夏牛羊发情之际南下,摆明了就是急了。 秦国要的自然不仅仅是防守,而是要趁此机会主动进攻,把匈奴打疼,削弱匈奴有生力量。 如此一来,东西南进无可进,北边又是一片荒芜,匈奴就会被锁死在阴山地区,倒向大秦只是时间问题。 赐发兵符,开始拟诏。 匈奴打不赢大秦是必然的,老秦人和胡人马背作战的传统艺能并没有丢,秦国的骑兵本就数一数二。 只不过中原争霸赛骑兵发挥的空间太过有限罢了。 接下来,就是看蒙恬能够收获多少斩获。 赢是必然,赢多赢少才是问题,打赢匈奴也不值得骄傲,一战把匈奴打的倒向大秦,为大秦所用才是始皇帝的最终目的。 “琅琊盐池现在营建如何?”始皇帝又开口问道。 “已经拓出大小共百亩盐池,按照赵泗的方法正在制盐,大约十天左右,第一批盐就能出产。”蒙毅回答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赵泗的归来确实带来了不少好消息,这晒盐法算是最大的几个惊喜之一。 胡人少盐,按照原本的既定计划,锁死匈奴以后,东胡和月氏都养不起匈奴这条狗,唯有大秦养的起。 只不过大秦盐产量虽然比东胡月氏多得多,但实际上自己也不怎么够用,如今有了晒盐之法,反倒是可以轻轻松松腾出来圈养匈奴为大秦打生打死。 恩威并施,兼并融合,互贸,经济控制,大秦在从边陲之地崛起的过程中早已经玩的滚瓜烂熟。 要知道,大秦争霸天下的入场券,本就是靠着把整个西戎不知道多少部落吃干抹净才获得的。 曾经的名声煊赫一时的义渠,如今也早不知西戎为何了。 只要蒙恬取得足够的战果,秦国可以有一百种方式将匈奴化为己用,并趁机强势插手草原生态。 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大量的民夫征发,征钱征粮。 …… 而另一边的蓝田大营。 事实上赵泗高估了马上三件套的生产时间。 也就是大半天时间……马上三件套连带着躺椅和轮椅一块新鲜出炉。 马蹬马蹄铁皆用铁制而成。 嗯……实际上这个时代铁的产能还行,主要是质量真的跟不上。 天下的铁矿比铜矿多得多,铁又没有广泛应用于军事武器铠甲装备,因为太脆的原因,只能用于农具制作,故而产量一直上不来,除了民间,秦国对铁器的需求还是太小了。 但马蹬和马蹄铁并不承载格挡或者直接进攻的属性,再怎么样铁也是金属。 马鞍则是高桥马鞍,即两头高中间低的金元宝造型,以木头上面钉皮的方式制作而成。 “我方才试了一下,马鞍设计成如此造型,比以往的马鞍好用多了,就是还有些不习惯。”王离兴奋的开口说道。 “还有这马蹬,亦是如此!有此二物,一时间我竟不知苦练许久的骑术有何意义。” 赵泗凑了过去接过马鞍和马蹬。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并非没有马鞍和马蹬。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马鞍是两头平直,上面垫有皮具,主要是为了防止骑手的身体直接和战马的脊椎骨发生过度摩擦。 这个时代的马蹬是单边马蹬,是方便骑手上马的。 上马以后,脚也不能落在马蹬里面,单边的结构导致踩进去反而会影响平衡感。 而现代普遍认为的的马蹬和马鞍,是高桥马鞍和双边马蹬。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前,春秋战国人的传统服侍,下面是空军的。 骑马的时候不垫个东西,不仅会磨大腿,还硌蛋。 赵泗将马蹬马鞍重新装备好,轻轻一跃,翻身上马。 嗯……这种感觉比裸骑舒服太多了。 甚至赵泗这种仅仅上一辈子在马术俱乐部玩过马的人,都敢一手持缰挺直身子。 “好!马蹄铁呢?”赵泗跑了一圈感觉体验良好,找回了上一辈子的感觉,翻身下马开口问道。 “钉好了!”王离刚刚开口回答,赵泗就听见了熟悉的马掌叩击地面的声音。 马蹄铁敲在地面上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此三器虽简单,但意义非凡,我遣士卒浅试一二,报于陛下!如无意外,你恐怕又要升爵了!”王离拍了拍赵泗的肩膀兴致冲冲的挑选士卒准备开始测试。 “召集匠人连夜赶制百副!”王离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 毕竟是军功世家,王离的资质平庸也仅仅是相对于顶层军功贵族子弟而言,仅仅是浅试一二就意识到马上三件套的重要性。 马蹬马鞍马蹄铁!对于骑兵战斗力提升的绝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好家伙,都开始做数据汇报了。”赵泗咋舌,并没有阻拦王离。 光吹他好不行,具体有多好那得有实际数据表明。 百副载具,由士卒分批尝试,作出总结,是最直观的汇总报告。 汇报给皇帝的东西,肯定要靠实际对比来说明,强,强在哪里,强了多少,都要一清二楚。 “若是昔年大秦有此巧具,一统天下,不知少费多少功夫。”王离脸上带着感慨。 “瞎说,这些东西太简单了,看一眼就能仿制出来,六国最多也就吃那么一次亏。”赵泗持反对意见。 马上三件套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壁垒,六国的生产技术比不上大秦,但是仿制出来马上三件套也没有任何难度。 如果战国时期出现马上三件套,恐怕也并不会加速多少大秦一统天下的速度,相反随着骑兵战斗力指数性上涨,恐怕战争烈度反而会大规模上升。 要知道,拥有了马上三件套的骑兵,摆脱了战车的束缚,可是最容易制造奇迹的兵种。 “非也!非也!” 王离摇了摇头。 骑兵,在战国时期一直是辅助兵种,战车才是主流。 王离敏锐的意识到马上三件套的意义,也意识到马上三件套对于骑兵这个兵种的加强。 机动性大幅度提高的情况下,骑兵太容易创造奇迹了,然而……如果大秦本身就有一个这样的奇迹呢? 那个人对于骑兵这个兵种的造诣,可是连自己的大父都啧啧称奇。 (战国时期骑兵是战车的陪衬。中原战场上以战车步卒为主,骑兵为辅。没有马上三件套的时候骑兵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汉朝时期对内战争转为对外战争,战车才逐渐淘汰。骑兵战术开始逐渐发扬光大,至汉朝后期马蹬诞生,战车彻底成为历史长河的一部分。最早出土的双边马蹬是晋朝。另外,战国时期对外战争确是用骑兵,燕,赵,秦,都是如此。但是当时中原地区争霸才是主流战争。骑兵玩得好没用,中原争霸赛该挨揍还是挨揍。) 第六十六章 赵泗堪称炸裂的骑兵战术 王离想要开口,只是想到对方的落寞处境,最终没有再说,转而兴致冲冲的继续去尝试马上三件套去了。 王离的马术不错,搭配上马上三件套,如他这般技艺精湛的骑士,可以完全做到在马背之上解放双手。 也就意味着在马背上的搏杀,挽弓搭箭,更加轻松写意。 而赵泗则在研究匠人们送来的躺椅和轮椅。 躺椅不必多说,主要是设计思路,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往上面一趟,摇摇晃晃的,舒适的很。 “赵不更,试试轮椅!”军匠在旁边搓着手笑道。 赵泗在对方殷切的表情上坐上去,匠人推动,赵泗惊讶的发现在经过凹凸不平的地方的时候,颠簸的感觉并不明显。 “这是如何做到?”赵泗惊讶的起身蹲下,并未见到弹簧这种东西。 匠人在赵泗面前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这里!” 匠人笑眯眯的指着轮椅轮子支撑轴的结构位置。 赵泗惊讶的发现,其中居然是粗细相套的竹管,在试着给轮椅施加压力,发现相套的竹管会随着压力大小上下浮动。 “机窍在这里?用了什么东西?”赵泗惊讶的开口说道。 “竹板片!”匠人给出了回答。 尔后匠人熟练的拆开轮椅,取出四个轮子的支撑轴。 两个粗细不一的竹筒相互套住,拆开以后,里面是四个竹板片。 赵泗仔细观察,发现其中巧妙之处。 内里的小竹筒四面开出条孔,中间有木芯固定,竹板片被上下固定在木芯上,随着施加压力,竹板片会向外弯曲提供弹力。 四个轮轴,就是四个减震装置。 竹板片充当的就是弹簧的角色。 当然,减震幅度十分有限,最多两指,大小两个竹筒就实实在在的接触了。 “原来如此!”赵泗也是上过学的,拆开以后立马发现其中原理。 “利用竹子的弹性来减少颠簸,竹筒相套,提供上下活动缓冲的空间。”赵泗啧啧称奇。 这玩意说难不算太难,但这可是先秦时代。 “赵不更这就明白了?”匠人脸上带着讶异,还有一些逼没装到就被打断的郁闷。 赵泗动手能力确实不强,但是他“发明”能力强! 打赵泗来到蓝田大营以后,别说王离,匠人们也是都隔三差五震惊一下。 而赵泗虽然动手能力不行,说起来却一套一套的,包括赵泗独家的运算方式,如今已经在匠人之中流行开来。 阿拉伯数字缺点很明显,但是优点也十分明显,现代化的运算公式,只要熟悉以后,运算效率提升不止一星半点,而匠人们恰好是用的上的,赵泗有教无类,乐得在这个时代传播有用的知识。 匠人们对赵泗都比较有好感,主要在这个知识直接等同于财富的时代,赵泗无私教学,给他们弄出来了许多实用小工具,还白教他们现代构图方式,白教现代数学以及应用公式,和散财童子也没什么两样。 最关键的是,赵泗身上还没有傲气,赵泗还能理解匠人们掌握的知识,这样的赵泗,实在是让他们很难不爱。 “可惜,竹板片承受能力太差,用在轮椅上恐怕都要隔三差五更换打油,不能用在战车之上!”匠人略显失落的开口。 “那如果用结实一些的东西呢?”赵泗笑着开口反问道。 “譬如金!” “怎么可能?金易折,且硬,要么不能提供不了弹性,要么会断。”匠人摇了摇头。 “换个造型呢?”赵泗再地上画出弹簧的形状。 “这样也容易断么?” 匠人看着地上的弹簧造型陷入了沉思。 沉默良久,匠人这才开口道:“我试试!我试试!许是真行!” 说罢匠人连忙躬身告退,也没心思给赵泗展示轮椅的其余功能急匆匆的离去,赵泗看着匠人离去的背影笑着摇头。 行是肯定不行的。 最起码以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是真的够呛。 就算真的手搓出来,量产也是个大问题。 黄铜弹性差的要命,青铜好一点也好的有限。 弹性模量最好的还是钢铁,只是这个时代原始冶铁技术冶炼出来的铁,脆的要命,弹性可能还不如青铜。 最终的可能就是匠人费尽心思打造出来一个根本无法量产且实用性较低的弹簧。 但是,这依旧很有意义,最起码这是理论化为实践的一大进步,会为后来人指明前路。 而另一边,王离跑了半天,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喜悦朝着赵泗走来。 “这是躺椅?让我试试!”王离毫不客气的挤上来用屁股把赵泗给撅出去。 躺椅在那前后摇晃,王离还差点重心不稳摔下去,赵泗无奈起身坐到了轮椅之上。 这年头没凳子,跪坐是真的真的很不舒服,但没办法,礼仪习俗没那么容易更改。 “马蹄铁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来端倪,我待会让士卒牵马连夜走个来回,就知道好处如何,这马蹬马鞍,当真是妙物!” “我能在奔马的同时挽弓搭箭!”王离脸上带着兴奋。 “啊?草原胡人不都是如此么?”赵泗愣了一下。 王离闻言脸色奇怪的看向赵泗开口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草原诸胡若皆如此,哪还有燕赵秦三地。” “便是技艺最精湛的骑手,上了马背,疾驰过程中,十分力都使不出来五分,挽弓搭箭,一要降低骑速,二要维持身体,草草射箭,一二十步都未必有,箭矢都未必跑的比马快。”王离认真的为赵泗开口解释。 “那胡人难道是先骑马到弓箭射程以后停下射箭,然后再骑马拉开距离,如此往复?”赵泗发现了华点,只不过这样子怎么想怎么搞笑。 主要赵泗真不清楚骑兵作战,他对胡人的战术了解仅限于网络小说里经典的放风筝打法,离得远远的射箭,你追上去他在跑路。 然后再射再跑,来回横跳。 赵泗是真以为胡人都是这么打仗的。 “你这又是从哪听到的?”王离神色怪异的看向赵泗。 这种战术,不能说举世无敌,也只能说一碰就碎。 赵泗口中这种放风筝打法,放在整个春秋战国时期,都是相当炸裂的。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六十七章 马蹬马鞍之妙! “海上的时候听徐福说的……”赵泗讪笑一声果断把锅甩给徐福。 “他就一方士,懂个屁练兵打仗!”王离一听乐了,眼下徐福这个骗子,基本上伴随着赵泗出海归来已经被彻底钉死了。 “骑乘马背之上,身上要兼顾骑马,哪能使出全力弯弓搭箭,故而骑弓是不如步弓的。”王离开口说道。 “打个比方,你站在地上能拉三石弓,马背之上只能拉两石,甚至一石。”王离开口道。 “更不用说,大秦弓弩,战国时期就已经闻名六国,胡人骑马,还未到射程,早就被射的七零八落,若是敢停下对射,对上列阵好的士卒,便是数倍之差,都不会再有上马的机会。”王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这么说来,大秦面对匈奴,又背靠长城,岂不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王离一顿……然后沉默良久开口道:“要照你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打仗不是这么算的。”王离开口说道。 “匈奴者,其一部落林立,人心不齐。其二不事生产,武器铠甲远差大秦,而大秦,除了步卒,又有车兵,骑卒同样闻名天下,远胜诸胡,粮草充足,背靠大秦,只要不贸然深入,确实立于不败之地。”王离开口回答道。 “不过却并非骑兵打不了步卒。”王离回顾大父王翦曾经亲自给他复盘的第一次伐楚之战,那人的战术思路迄今为止都让王离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步弓远胜骑弓,正常情况下,列阵厮杀,数倍骑卒也难冲动步阵,但唯有一点,骑卒强于步卒。”王离面色沉凝。 “动!” 王离说到兴起,干脆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尔后又画了两个小圈,写上骑和步。 “你看,假设这是战场,这是十万步卒,这是十万骑卒。现在开始作战,骑卒动员集结的速度远胜步卒。”王离开口道。 “其次,假设二者都要到这里,同时出发,骑卒会比步卒先到。” 王离说完,又在圈内零七零八的放上几块石头。 “如果,这些地方是粮草要道,粮仓,城池呢?” “骑卒比步卒先到。”赵泗开口回答道。 “可是骑兵怎么攻城?”赵泗反问。 “骑卒下了马就不会打仗了么?如果城池守军不多,人数差距太大,城池又不够高大,人数差距够大,轻而易举就能破城,如果城池坚固,攻城器械也可以现造。”王离回答道。 “现造的时间足够步卒回援了吧?”赵泗再次开口问道。造攻城器械的时间太久,步卒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回援。 “你怎么知道我造没造,是不是真的要攻城呢?”王离反问。 赵泗顿住…… “扬长避短也!”王离笑着摇了摇头。 “骑卒要打赢步卒,就得动起来。步卒想打赢骑卒,就得让骑卒不能动。”王离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步卒过于疲于奔命,骑卒就有可能创造出以少胜多的局面,如果骑卒完全动不了,步卒以逸待劳,阵型扎实,也同样可以以少胜多。”赵泗莫名的想到了却月阵。 刘裕以两千步卒大破魏军两万精锐骑兵。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大父说,兵者,不管骑卒步卒车兵,从来都是以强胜弱,以多胜少。”王离摇了摇头。 “那照你这么说,有马蹬马鞍以后,骑射步射差距不大,骑兵就远胜步兵了。”赵泗又疑惑了。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王离摇了摇头。 “哪怕有了马蹬马鞍,骑弓的射程也不可能超过步弓。”王离站起来挽弓搭箭。 “你看,就算有马蹬马鞍,在马背上也不可能如此发力。”王离做出来的姿势是最典型的前后曲侧步,是拉弓最好的发力姿势。 很显然,就算有马蹬马鞍,哪怕静止不动,发力姿势也不如站在地面之上。 “马蹬马鞍之妙,妙在马上搏杀!” 王离兴奋的给赵泗连说带比划,赵泗也听明白了。 没有马蹬马鞍的时候,马背上面是真的很不稳定,骑兵突击很难做到,必须是精兵中的精兵。 故而马背之上,很难使用长兵器。 长兵器重心太过于不稳定,还得用两只手,而使用单手短兵器又发挥不了冲击力的优势和居高临下的优势,反而得被人家用长兵器捅。 所以这个时代,中原天下第一擂台赛的舞台之上。骑兵迄今为止都排不上号。 人家是战车,站在车厢里面,手持长兵器,你骑在马上拿个短剑玩锤子,别说战车,步兵阵都突不进去。 如果不是特别精锐的骑兵,两军交接,突然碰撞,可能还没被人杀自己就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而有了马蹬马鞍以后,骑兵能够更好更轻易的发挥冲击力和居高临下的优点。 “以往对上步卒阵列,若是对方已经列阵,甚至要下马作战。”王离脸上带着苦笑。 这是事实,一旦对方阵型结实,骑兵马背上使用短兵器的缺点会被无限放大。 “大秦难道没有能使长兵器的骑兵么?”赵泗开口。 “有,但是很少。加起来不超过一万。” 马背上使用长兵器搏杀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一:在身体不能完全发力的情况下使用重心不稳定的长兵器。 二:在高速运动急停急进中仅靠双腿保持身体稳定。因为一只手玩长兵器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有这样的兵不用再战车上用骑兵上?那不是脑子坏了。 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冲阵,哪怕是人数优势也很难玩的来。 “但是有了马蹬马鞍就不一样了,马背之上使用长兵,轻而易举!虽然发力不如地上舒畅,但是携带战马冲锋之势,已经远胜步卒。” “还记得方才跟你说的么?”王离指着地上的简图。 “有了马蹬马鞍以后,骑兵只要动起来,行成以多打少的局面,轻而易举的就能撕碎步兵方阵。”王离兴冲冲的说道。 “那这么说岂不是骑兵就碾压步兵了?”赵泗再问。 “非也……哪怕有了马蹬马鞍,骑兵冲阵也凶险万分,同等人数,准备充分,骑兵很难冲的动步阵。步兵能布置的东西太多了……”王离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骑兵非得人数占优,或者步兵准备不足才行。”王离开口。 赵泗一下就听明白了,原来马蹬马鞍是提升了骑兵的虐菜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步兵不够精锐,现在的骑兵完全可以突击作战,做到光速打击摧毁。 不像以前,还要下马鏖战。 有了马蹬马鞍可以将原本的作战时间,缩短几倍。 至于说依靠马上三件套冲阵打垮步卒是不可能的,骑兵的优势从来就是运动作战。 只不过,现在的骑兵会因此变得更加灵活,突击能力更强,打击的速度更快,给敌人的反应时间和动员距离更短。 至于骑兵想要真正意义上的摧枯拉朽冲击步兵阵型。 除非! 是完全舍弃了运动作战能力的! 重骑兵! 赵泗,兴致冲冲的开口。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切对比建立在骑兵步兵精锐程度相当的情况下。 事实上因为战马的珍贵和骑兵作战的多样性和可能性,古代骑兵士卒往往是比步卒更加精锐的。一个合格的骑兵下马就是合格的步兵,一个合格的步兵上马未必是一个合格的骑兵。所以古代战场很容易给人骑兵对步兵就是摧枯拉朽的错觉。本身精锐程度都不是一个级别。同样的军费支出,同样的伙食,同样的兵员素质,同样的数量,人数在五千人以上,不考虑运动作战,仅靠冲阵,轻骑兵一定冲不动步兵。) 第六十八章 摊牌了,我就是长生不老药! “什么?”王离好奇的看向赵泗,大脸盘子凑了过来。 “具装骑兵!” 重骑兵战场上的摧毁力可谓是摧枯拉朽,完全不亚于这个时代的战车冲锋。 人马具甲,冲起来就是地动山摇! 哪怕仅有几百具装骑兵,有时候都能够对一场战役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人马全甲!”赵泗兴冲冲的比划道。 “人和马皆着重甲,持重器,只要动起来,就是势不可挡!”赵泗开口。 “这不是完全舍弃了骑兵的优势?”王离愣了一下。 “等等……”王离又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有点像战车,也不对!” 王离忽然陷入了沉思。 重骑兵和战车有点像,但是又不是战车,虽然完全舍弃了运动优势,但是人马全着重甲……王离失神想象。 “好像真行!可是不够灵活……” “不对,可以以马载之,跟随骑兵一块转运。面对步阵,摧枯拉朽!” “但是一旦投入,有进无出!” 王离自言自语。 有了马蹬马鞍以后,重骑兵就有了登场的空间。 但是人马全重甲,造价肉眼可见的昂贵。 至于重骑兵的优缺点,其实也都比较明显,而赵泗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在现代接触的知识,有时候并不是很实用,甚至会对自己产生误导。 王离陷入沉思,赵泗懒得在这里呆着,于是回去继续阅读没看完的《商君书》。 入了营内,船员之间明显人心浮动。 “万没想到……商君居然行如此之法……”荆对船员们的人心浮动开口做出了解释和回答。 王翦老爷子送来的书,别说这群船员了,就是地方上的小官小吏都未必能够接触的到。 而法家,往上必推商鞅,以及商鞅提出的驭民五术。 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 《商君书》放眼历史的难读程度都排的上号,船员们知识水平有限,怎么可能完全读得懂? 他们读得懂的也只是商鞅没把他们当人看。 这群船员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大多都是平民家庭,屁股肯定不会做到商鞅那里。 事实上,赵泗自己也读得不是很舒服。 法家从来就是把人当成一种资源来看待,赵泗又不是什么天生王侯将相,自然做不到如此坦然 商君故去已经太久,现在大多数老秦人其实也还是认可因为商鞅大秦才得以一统六国的,心中对商鞅还是有一些尊崇的。 可是稍微读了一些以后,船员们的想法就从原先的尊敬变成了商鞅死的真不冤。 事实上赵泗也是如此认为。 彼时的商鞅同时得罪了最下层阶级和上层阶级,能推行变法都已经殊为不易了,民心沸腾,贵族之心同样沸腾,最后死在自己制定的规矩之下,可以说是造化弄人。 不过知识毕竟宝贵,于是船员们大多持一边骂,一边不满,一边读的态度。 没办法,没书看啊。 作为普通人,屁股没歪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苦难源于此破口大骂是正常的。 作为普通人,知道这些自己讨厌的东西正是社会的晋身之资一边骂一边学也是正常的。 千百年来亦如此,历史长河上搅动风云的,又有几个善男信女。 “世事如此罢了……”赵泗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事实上哪怕赵泗自己也不愿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他的能力很有限,只能尽自己所能的作一些事情,现在的他,发出的声音太过于微不足道。 营房之内,依旧是是不是夹杂着骂声和讨论问询,荆坐在一旁,询问赵泗马上三件套的事情。 “谁能想到,小小的马蹬马鞍,竟可省下如此之功?”荆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那这样说来,我等不会骑马的岂不是也会骑马了?” “就算有马蹬马鞍也得学过以后才行,我让王离匀一些小马过来,你们也顺便练习骑术。” “那行!”荆脸上带着笑容。 他想学马术很久了,只是他们并非士卒,又不像赵泗和王离欢迎密切。 再说了。 除了商鞅,谁能够拒绝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马呢? 赵泗心里清楚,这群船员包括他自己在内,可能未来的命运就是重新踏足海上。 毕竟他带回来的信息不够详尽,而且有些比较重要的种子他并没有带回。 其次徐福那边还没处理呢。 海上用得上战马的地方实在不多,不过学学骑术总也没有坏处。 当然,这一切的建立在始皇帝真的有涉足海外的心思的情况下,最不济也得把徐福处理一下。 赵泗估计自己还得跑一趟,毕竟自己是船长。 不过话说回来……秦始皇活了多久来着?赵泗挠了挠头。 现在是始皇帝三十六年,赵泗记不清楚始皇帝到底活了多久,但总感觉始皇帝应该没两年了,……自己要是再出海一趟,有可能回来见到的就是刘邦了。 赵泗对始皇帝还是蛮有好感的,未曾谋面前的心里印象,还是见面后为数不多的相处。 赵泗并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秦随着始皇帝的骤然离世而猝然崩塌。 就这样赵泗一边阅读,补充精神食粮,一边和船员们闲聊,一边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始皇帝还能活多久…” “始皇帝会不会派我再出海?” 说实话,如果始皇帝的死不能避免,出海也不失一条出路,起码能避避风头来着。 当然,如果不死就好了,赵泗想到了自己的璞玉光环,闭上眼睛沉心看去,璞玉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始皇帝延寿。”赵泗暗暗想到。 这事他不打算说,也不知道咋说。 难不成蹦到始皇帝面前说,摊牌了,我就是长生不老药? 万一始皇帝把自己片了炼丹那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或者再退一步把自己切了召入宫中,那想想还不如跟着徐福留在扶桑呢。 而且自己的金手指目前研究出来的功能也就是好感度滤镜和大幅度提高免疫力。 延寿这方面真不好说,万一始皇帝寿命就那么点长呢? 伴随着胡思乱想,外加读书学习,一天时间,飞速度过。 第六十九章 这小子真是个福星! 翌日…… 王离兴致冲冲的来到赵泗的面前,把住赵泗的臂膀。 “兄!善!大善!” “结果出来了?”赵泗看到王离兴奋的模样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蹬马鞍,对骑兵提升太大了!马蹄铁,同样不容小觑!看!”说罢,王离将手中的竹简递给赵泗。 赵泗接过竹简,里面算是今天一大早王离弄出来的对比数据报告。 有了马蹬马鞍以后,骑兵弓箭射程大幅度提升,单手短兵器变为双手长兵器,骑兵的骑术变相的得到大幅度提高。 马蹄铁的增益也很明显,牵着马多走点路就知道了,马蹄铁不碎的情况下,战马马蹄的磨损少的可怜。大幅度增加了战马的使用寿命和长途行进的距离。 之前只是大概预估,得到实际测试以后,王离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 “兄!你又要升爵了!”王离目光炯炯的看着赵泗,眼中带着祝贺。 “那我以后岂不是就不再是不更了?”赵泗笑了一下摸了摸头上的板冠,他总觉得这玩意还没包巾得劲。 马上三件套……可是古代战争史跨时代变革的发明之一! 马上三件套诞生以前和诞生以后的骑兵,完全是两个兵种。 王离整理好一切对比数据,直接奏于始皇帝。 …… “陛下,蓝田奏报。”蒙毅将一个竹简抽出来递给始皇帝。 蓝田大营地位特殊,再加上赵泗又被始皇帝重点关注,蒙毅整理的时候单独拿出十分正常。 始皇帝闻言接过竹简。 如今天下皆定,蓝田除了必要的汇报总结,很少有什么单独的奏折出现。 而且现在提起蓝田,始皇帝总会下意识的想起赵泗。赵泗就在蓝田,三种新粮就种在蓝田。 打开奏折,并未出乎始皇帝的意料,打眼就看到开头赵泗二字的字眼。 王离是个实诚人。 不仅没有侵占忽略赵泗的功劳,甚至大书特书,赵泗二字在整篇奏折里面出现的频率十分多,为了吹兄弟那叫一個不遗余力。 写奏折,是一门艺术。 像王离这样写,说是过命的交情都不为过。 “王离倒是……”始皇帝哑然失笑。 始皇帝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形容王离,王离为赵泗谋福利的目的性太明显了,人也太实诚了。 通常来说,很少有人会这么写奏折。 始皇帝笑了一下继续阅读。 马上三件套! 抛开王离不遗余力给赵泗露脸不提,王离的汇报水平还是可以的。 前后对照,马上三件套对于骑兵的提升可想而知又多么巨大。 而始皇帝也并非不知兵之人,不过,看完以后,始皇帝心中甚至有那么一丝平静。 或许是赵泗带来的好消息太多了? 从出海归来,到曲辕犁,到晒盐法,到三种新粮,到世界地图…… 如今,正值春夏之际,匈奴一反常规打算鱼死网破。 马蹬马鞍马蹄铁,就这么从赵泗手里面蹦出来了。 嗯……时机很恰当。 “看看……”始皇帝心中有一种平静的喜悦,将竹简递给蒙毅,赵泗这小子好像已经和好消息挂钩。 蒙毅接过竹简,映入眼帘的就是王离的吹捧流奏折写法,同样哑然失笑。 “赵泗倒是要谢谢王离。”蒙毅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王离算得上赵泗的临时上官,赵泗自己本人是没有资格发奏的。 像这种不遗余力为下属谋福利的领导,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殊为不易。 略过王离的重点点名,蒙毅直接看下去,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作为蒙恬的兄弟,蒙毅怎么可能对匈奴之事不上心? 在看到马上三件套投入实际应用的具体数据以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远在陇西的兄弟蒙恬。 况且如今大秦开辟战场只有百越和陇西,百越那边到处都是深山老林蚊虫瘴气,骑兵车兵几乎都很难用得上。用上了提升也不大。 唯有陇西这边不一样。 “如今长城修建在即,匈奴东出西进不能,值此南下,有此宝具,一战能定匈奴矣!” 现在的匈奴有点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四处碰壁。再南下也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那意思,总之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 本来大秦打匈奴都算得上碾压。 现在的匈奴只是刚刚建立,没有覆灭东胡月氏一统草原,而大秦刚刚一统天下兵锋正盛。 匈奴第一次和大秦对上的结果就是被蒙恬直接一战打出河套。 大秦,大获全胜! 有了马上三件套……很难想象本就不那么强大的匈奴该如何面对大秦的兵锋。 匈奴人的武器装备本就不如大秦,而秦国铁骑本就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骑兵,后勤粮草更不用说,匈奴人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 本就是重重劣势之下,再多出战马三件套…… 蒙毅是挺开心,毕竟事关兄弟基业。 马上三件套不仅对匈奴好用,对东胡月氏同样好用。 而大秦的长远战略目标本就不仅仅是区区一个河套地区。 北疆开扩,事关封侯! “只是可惜,如此宝具,太过于轻巧易制!” 蒙毅发出感慨。 王离送来的有实物,蒙毅打眼一看就知其中精妙,可惜就可惜在这玩意太简单了。 太容易仿制了,别说对方缴获到实物,就算是看上几眼吃上一次亏,恐怕就能发现端倪。 这玩意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壁垒。 “够用了。”始皇帝笑了一下,眼中带着锐利。 秦强于天下的从来不是发明多么巧妙,而是秦国强大的生产力。 韩弩曾经闻名天下,有什么用呢?被秦国仿制学习以后,反而成为了秦国一统天下的臂助。 马上三件套,看似简单,可是想要规模化量产,对于匈奴没那么容易。 哪怕是对于已经建立许久的东胡和月氏,也没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期,周边地区不管哪里发明了马上三件套,最后便宜的一定是大秦。 “确实也够用了……”蒙毅失笑。 大秦强大的生产力,足够借用马上三件套的先发优势把草原诸胡吊着抽打好几年了。 “这小子,可真是个福星啊!”蒙毅笑着感慨。 近段日子的好消息,赵泗可谓是一人占了大半。 始皇帝并没有开口,只是眼中也带着笑意。 (凌晨的话就这一章,有点累,少的白天补。 厚颜求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章 始皇帝浅试躺椅 蒙毅的感慨并非无的放矢,甚至于始皇帝也如此认为。 赵泗好像和好消息挂钩一样。 往日里每次提到赵泗,基本上都要有好事发生,甚至于就连和赵泗一道吃饭都令人心胸舒畅能够多吃两碗饭。 迄今为止,始皇帝从赵泗身上得到的,没有一个坏消息。 值此多事之秋,不客气的说,赵泗这个小家伙,算得上是始皇帝的快乐源泉之一。 “去一趟蓝田!”始皇帝骤然开口。 “唯!”蒙毅顿首。 始皇帝不去蒙毅也是要去一趟蓝田的,王离已经赶制百副,这等马上宝具,蒙毅怎么可能不亲自前去看看? …… 而蓝田大营之内。 赵泗王离二人躺在躺椅之上,正在观摩骑卒于战马之上持长戈操练。 “往常一军之中,能在马上使戈的,也寥寥无几。”王离开口感慨。 而有了马上三件套,马上使用长兵器,已经不算特别困难。 当然,因为是在马背上的原因,发力肯定不如地面流畅自然,不过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冲锋起来又能借势,造成的冲击力远胜地面。 “可惜,战马不是人,不能令行禁止,若是列阵,还是不如步阵。”赵泗开口。 骑兵并非不能列阵,但是骑阵天生不如步阵,骑上战马机动性是有了,但是阵型不能做到如步阵紧密扎实,更不能如精锐步卒一般令行禁止。 战马的机动性和灵活是放眼整个大战场来说的,两军交接的情况下,灵活应变的程度不如步阵。 “战马若如人一般,哪还有人什么事?”赵泗异想天开的发言让王离失笑,有如此宝具还不够,还要啥自行车? “对了,你说的重骑,我想了一晚上!”王离兴致冲冲的开口。 “以往若是没有此等宝具,所谓给马披甲无异于无稽之谈,但有此宝具,恐怕真能见其成效。”王离开口道。 没马上三件套确实玩不了重骑兵。 “我已令军匠制甲!若是能成,以后骑兵才是真正的重军。”王离开口。 马上三件套给了骑兵更多的可能和想象空间。 轻骑兵,重骑兵,突击骑兵。 骑步组合里骑兵也将不再仅仅充当支援部队和救火部队,甚至可以成为杀手锏一锤定音。 可以肯定的是,因为马上三件套的出现,骑兵的战术地位和战略地位都会超大幅度上涨。 “这小小宝具,真是妙哉!昔年赵国若有此宝具,以李牧为帅,秦灭赵国,恐怕千难万难。”王离发出感慨。 他作为一個资质比较平庸的军三代,在确认了马上三件套的作用以后都能开发出一些新的战场思路。 如此宝具,放在李牧手中,又该绽放出何等璀璨的火花? “最多晚上个一年半载罢了,六国非灭于将,而亡于君。”赵泗躺在摇椅之上惬意开口。 “嗯?”王离侧头过去,刚打算从自己的专业领域来告诉赵泗李牧究竟有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道身影,瞬间止住了话头。 “为何?” 始皇帝的声音远远响起。 “六国之君求存,而秦国之君,求一!”赵泗开口,然后意识到不对,瞬间从摇椅上起身,看向身后,只见始皇帝和蒙毅一前一后正向着自己走来。 赵泗赶紧从躺椅上下来躬身行礼,再一看王离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早已经站起来摆好姿势了。 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赵泗王离二人起身,看向因为赵泗剧烈起身还在摇晃的躺椅。 “这又是何物?”始皇帝眼中带着探究。 “上不得台面的小物件,躺着休息的。”赵泗笑了一下。 躺椅这玩意在这个时代确实上不得台面,但凡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这玩意都没办法出现,不过舒服也是真舒服。 跪坐这个姿势虽然说是礼节所在,但是这种姿势也是真的很反人类。 长期跪坐,很容易行成罗圈腿,影响身高,影响发育,总之坏处很多。 不过很显然,赵泗没有纠正这个时代礼仪姿态的能力,不过私底下,赵泗肯定是不会闲着没事跪坐的。 始皇帝有心想要尝试一下,赵泗弄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比较有趣的,这个躺椅没有报上来可能是真的上不来台面,但是不一定不好用。 上不得台面,私底下谁管的着?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贵族私底下跪坐大多也都有辅助工具,弄个躺椅出来私底下用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始皇帝不动声色的挪动到躺椅之前,赵泗见状,福至心灵,立马眼疾手快的扶住躺椅。 “陛下,缓坐即可。” 始皇帝缓缓坐下,身体慢慢靠下,因为始皇帝身高较高,赵泗又为始皇帝调整了一下头枕。 待到始皇帝完全躺好,赵泗这才松开扶住躺椅的手,轻轻推动了一下。 躺椅晃晃悠悠的轻微晃动,轻微的嘎吱之声响起。 说躺也不算,只能是半躺。 晃晃悠悠的感觉令始皇帝十分惬意。 “不错的小玩意。”始皇帝微眯着眼睛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陛下过奖了!”赵泗躬身笑着开口。 “赵得宝具,为何秦亦能灭赵?六国求存,秦国求一,何解?”始皇帝双手搭在躺椅扶手之上轻轻叩动,赵泗甚至能够从始皇帝的语气之中听出三分慵懒的惬意。 “这三种东西又不是什么精巧异常的东西,但凡用兵,大秦军中必能看出端倪,想要仿制轻松至极。就算是李牧,也最多只能以此宝具让大秦失利一次罢了。”赵泗摇了摇头。 “况且以六国消息之疏,生产制备之慢,这个东西就算出现在赵国,恐怕李牧都还没用上,秦国就已经先用上了。”赵泗笑着开口。 “而六国抗秦,只为求存,秦灭六国,则为求一,差距太大了。”赵泗摇了摇头。 “大秦强于六国,是强在各方各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失利能够阻挡陛下一统天下的了。”赵泗开口回答道。 “看过《显学》和《五蠹》了?”始皇帝对于赵泗的回答略显诧异。 “看过了,最近再读《商君书》,只不过都不甚了解,只是读过几遍,尚未吃透。”赵泗老实回答道。 “从何见得,秦强于六国。”始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眯着眼睛开口问道。 不错,上进,好学! 赐下《显学》《五蠹》短短几天,就能够有一些自己的思想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知道自己的不足,知道继续找书看。 第七十一章 朕之功,何在? 何以见得,秦强于六国? 赵泗略微沉吟。 “秦强于六国者五也,曰耕,曰战,曰吏,曰法!曰君!” 赵泗沉吟片刻开口道:“七国,无一不知道耕乃国之重事!” “但我读商君书,七国之中,唯秦以赏罚约束百姓,耕多得爵,耕少受罚,推广耕牛犁具,便是耕牛照顾是否得当,体型是否健壮,都要于乡里之间评鉴,以耕种多少考核官吏,一体上下,赏罚分明。” “七国,亦无一不知战乃国之重事!我读商君书,方知原来秦国并非首推军功爵之国,魏国李悝主张“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方有魏国之霸业! 楚国吴起倡导,使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绝灭百吏之禄秩,损不急之枝官,以奉选练之士,循功劳,视次第,故楚能霸天下。 齐国、燕国也都推行明爵禄、无功不当封。 各国先于秦推行军功爵制度,各成一番霸业,最后却都不能维持,反倒唯有秦国能一统天下,覆灭六国。” “耕战六国皆以为重,唯秦一统,我认为,盖因为秦强于君,强于吏,强于法!” “秦国罚重,六国罚轻,秦国赏轻,六国赏重。 可秦国罚重,庶民重臣一视同仁。不会多上一分!六国罚轻,贵族轻而庶民重。 秦国赏轻,庶民功劳亦不会少上半分,六国赏重,却是贵族重而庶民轻。 秦以首论功,三日不能论功,当地县吏就要受到责问,七日不能论功就要受到责罚,六国亦有军功爵制,可杀敌以后,功劳或被侵吞,或迟迟不能发放。盖因为秦国吏清法明,虽重罚轻赏,但黎庶亦分毫不少。” “而六国,并非无雄主,雄主在位,能臣辅佐,六国先后皆有霸业。 但雄主之后,亦有昏君,唯秦代代雄主,六国只求割据霸业,唯有秦君以求一统,故秦胜六国亦胜在君。”赵泗发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些日子读书并非没有收获。赵泗对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点自己的认知。 秦国,边陲之国也! 耕战之重,也并非秦国最先。 秦朝先天条件并不是很好,六国很早之前就相继提出过重耕重战的军功爵制度,并非是商鞅变法以后才出现。 六国也先后因为变法吃到过红利,成就过一番霸业,秦国绝非先驱。 秦国玩的这一套,其实也是前人之惠,但为何唯有秦国并不是成就一番霸业,而是一统天下? 赵泗认为,问题就出在吏,法,君上面。 首先秦朝对于律法的普及不遗余力。 其次秦朝的吏员队伍庞大而且业务能力熟练。 最后就是秦朝的君王能够不遗余力的贯彻。 不管是军功爵也好,还是律法也好,能够落在实处才是真的。 六国在亡国的时候依旧有论功行赏的条例,但是并不能落在实处,侵占功劳,拖延论功,基本上名存实亡。 只有吏员素质够高,业务能力够熟练,律法普及的够好,法律条文足够明朗,君王不遗余力的贯彻,才能够完美的达成。 “秦国之法,并非什么新鲜东西,商君重耕重战,集六国之大成,秦国变法,亦是效六国之变法。 为何秦国能够一统天下,而六国只能有几十年的霸业。 为何秦国可以效仿六国,六国却无法效仿秦国?”赵泗沉吟。 “六国变法,人亡政息罢了…… 唯秦国变法,商君虽故,秦法却未息!六国变法,不过是割开外皮换了一副皮囊,能够年轻一时,几十年以后依旧要老去,唯有秦国变法,是割开皮肉,剜了五脏六腑,深入内里,上下涤清!”赵泗眼中带着沉重。 “我认为,变法就是割肉!”赵泗发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家送来的法家书籍很多很多。 关于商君变法之时的动荡,说是割肉并不为过。 彼时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怨声载道。 连坐,酷刑!上至公卿,下至黎庶,几乎都不能幸免! 秦国的奴隶数量也因此空前暴涨,先后的变故,旧贵族和黎庶的反抗,秦国甚至差点亡于变法! 商君是真狠,拿起来刀子是硬捅! 贵族上至太子师赢虔,秦王的亲兄弟,都不能幸免 至于下面的黎庶,商鞅下手更狠,动辄连坐极刑,反正在那个时期黎庶根本做不到如人一般活着。 赵泗哪怕已经尽量很客观的看待,但是依旧难以接受其中手段。 这种割肉的剧痛,不是谁都有能力,有魄力去承受的。 变法图强,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唯有秦国推陈出新。 始皇帝躺在摇椅之上,晃晃悠悠,第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始皇帝忽然开口。 “照你说,朕一统天下,盖因为奋六世之余烈?”声音比较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笑容。 事实上这就是始皇帝的原话,昔年琅琊参议论功之时,始皇帝自己也说自己一统天下是奋六世之余烈。 “是!”赵泗点了点头。 赵泗耿直的回答使始皇帝偏过头来看向赵泗,脸上还带着笑容。 始皇帝并不觉得冒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被拍马屁的人。 事实上始皇帝自己也认为,自己能够一统天下,前人功不可没,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加速了这個过程罢了。 始皇帝是一个自信到甚至自负的君王,但他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把功劳归于自己,事实上始皇帝从来都不屑抹杀前人的功劳。 “朕之功何在?”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泗。 一旁的王离听着这熟悉的话,瞬间想起了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琅琊海上的参议。 那一年,始皇帝是何等意气风发! 于海上宴请了许多重量级人物。 有诸子百家的代表,亦有上了年纪但功勋赫赫的老古董。还有王离这个年幼的吉祥物。 始皇帝当初也是这么问的。 彼时,天底下金字塔顶端的人齐聚大船之上。 参议始皇帝功德! 那时王离年幼,虽是军功世家,但也是仗着大父王翦才得以登船,根本排不上号。 熟悉的问题,当初王离嗫嚅不已,哪怕现在,王离都不知该如何准确的回答。 这个问题在这样的场合,看起来似乎是始皇帝的笑谈。 赵泗,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七十二章 大一统自此而始 “一统!” 赵泗给出了回答! 始皇帝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赵泗:“不是奋六世之余烈?” “天下一统是奋六世之余烈,人心一统才是陛下之功!”赵泗开口。 “秦国历代先君,宿命不忘,天下纷争千百年,人心思安,而天下唯秦独强,周朝国运已近,秦国合该取而代之,此乃必然,陛下无非是加快了进程。故一统天下,是奋六世之余烈。”赵泗开口道。 “然而人心一统,全赖陛下之功!”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 “陛下为天下先,前无古人也,为万世开先河!”赵泗开口道。 以往的赵泗的思维只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故而提起来始皇帝的功绩,只知道一统天下。 说起来现代人都知道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这五件事。 而现在,在看过大量书籍以后,赵泗才明白其中之难处。 难在没有前人可以借鉴,这五件事每一件都是前无古人。 最关键的是,始皇帝这五件事,都没有做错,至少放眼千秋万代,没有做错,正因为秦始皇,中华才形成了对大一统的认同感。 车同轨书同文暂且不提,行同伦,这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衣食住行风俗习惯,乃至于日常生活的琐琐碎碎,都要统一。 这是在强行建立统一的认同感,让以前的齐楚燕韩赵魏全部摒弃自己的习俗。 相比较于其他四件事,这是最难做的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大秦一统,非以武,而以制!非一统天下,而是一统人心。” “一统天下易,一统人心难!” “夏商周之一统,不能和陛下相提并论。”赵泗认真的开口回答。 始皇帝最重要的功绩,就在于此! 代周而立,不过是必然发展过程罢了,秦国终究会一统天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秦始皇充其量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往后,千世万世,天下一统,自此而始。”赵泗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誉。 中原一统几千年,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天下再怎么纷争,人心思念一统安定,是欧洲羡慕不来的。 所有的所有都在于始皇帝的铺垫。 秦虽二世而亡,但自秦以后,历朝历代,历代人杰无不以一统为己任,百姓也无不以一统为安定,大一统的思想深入人心。 哪怕经过两晋时期的几百年南北分割,南宋时期的南北分离,最终还是归于一统。 这对于欧洲而言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朝虽然二世而亡,但自秦以后每一個大一统王朝,都算得上是秦朝的延续,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是站在秦始皇铺好的根基之上。 后世纷乱时期,车同轨乱了,度量衡乱了,货币也乱了。 但书同文,行同伦,始皇帝铺垫的根基还在,人心就是认可天下大一统思想的。 我们写着一样的字,有着大差不差的行为逻辑和伦常道德观念。 这就是让西方羡慕到流口水的认同感。 “哦?”始皇帝微微侧目,本来躺平的身子从躺椅上微微直了一些。 “一统天下,比不上一统人心?”始皇帝重复了一下赵泗的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赵泗点头重复。 “换一个人继位,或许也能一统天下,但绝不可能一统人心。” 不是赵泗舔,实在是这五件事难度太高了。 高到什么程度?高到西方几千年没有一个君王能够做到如此程度。 事实上最开始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是贵族制社会。只不过历史的演变进程从始皇帝这里拐了个弯。 始皇帝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历史的发展方向。 人心向一,对于中华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可是对于西方而言就是无法想象的。 始皇帝做的这五件事,哪怕到了现代,西方仍在尝试。 欧盟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出发的,迄今为止也就只干成了统一货币罢了。 始皇帝微微点头。 赵泗说的,很合始皇帝的胃口,事实上始皇帝最自得的也从不是一统天下。 不过拾前人之惠罢了! 正如赵泗所说,以秦国的国力和天下的情况,换一个雄主,大秦依旧能一统天下。 春秋战国,出现的雄主太多了,很多雄主站在始皇帝的位置上一样能一统天下。 始皇帝最自得的功绩,恰恰是自己一统天下以后做的事情。 事实上始皇帝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废人殉,修筑灵渠,沟通长江和珠江水系,修建万里长城,北征匈奴,南征百越,修建驰道。 始皇帝勉强算得上穷兵黩武,但是他并非只知滥征。 一统天下以后,秦始皇修建的渠道数量几乎是历朝历代之最。 秦朝四通八达的驰道后世几乎不可复制。 万里长城更不用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国力并未被滥用,只要始皇帝想,他就可以立刻停下休养生息。 因为秦朝的道路基建放在几千年封建历史都排的上号,因为秦朝修建的渠道之多,又沟通了珠江长江流域,只要停下来不需要几年时间秦朝的粮食就会迎来大丰收,因为有万里长城在,只要始皇帝不打算继续对外开扩,完全可以撤裁大量兵力,凭借万里长城守卫边境。 这些才是他最得意的。 他从来就不是只知道消耗秦朝历代先君遗泽而不给后人留任何东西帝王。 他正在做的,打算留下的,都是能够惠及千年的东西。 这些东西,因为前无古人,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很少有人能像赵泗说的这么肯定这么通透。 甚至于赵泗再说这些功绩的时候,比始皇帝本人都肯定。 始皇帝能够看出来,赵泗是发自真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连朝堂诸公都不敢武断的事情,赵泗能这么自信的说出来。 “书读得不错。”始皇帝复而躺下,脸上的笑意更甚。 或许是赵泗说在了始皇帝的心坎之上?总之这个马屁把始皇帝拍的很舒服。 海上参议论功,皆言一统,却无人能发出如赵泗这般没读过几本书的稚童之言。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七十三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赵泗能够明显感觉到,始皇帝心情很好。 很显然,这个马屁拍正了。 没办法,始皇帝一统以后的每一步都是前无古人,赵泗是站在两千年后的角度来评价的,放眼历史长河的既定事实得出的结论。 这就是赵泗相对于这个时代古人的优势,他知道未来的走向和现在所做的每一步对于后世的意义。 至于说大秦二世而亡,亦或者始皇帝埋下的隐患,赵泗也清楚,但很明显,这不是现在的赵泗该说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不更罢了,人微言轻,该拍马屁的时候就好好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徒增笑耳。 “陛下过誉了。”赵泗谦虚笑道。 始皇帝笑而不语,老神自在的躺着,竟然有些傲娇? 赵泗说话捡好听的说是真的,始皇帝不至于听不出来,但谁让他觉得赵泗说的对呢? “哈哈……看几天书就能够说出这等道理,确实非同一般。”蒙毅适时开口捧场。 对于始皇帝之功,蒙毅和赵泗的想法有些相像,但蒙毅并不敢说的如此自信和肯定。 事实上赵泗口中的五件大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听起来令人心胸激荡,但是作为始皇帝的贴身秘书,蒙毅知道在推行的时候发生了多少的动荡。 其实谁也不敢真正的肯定去做这五件大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认为这是吃力不讨好。 当年轰动一时的儒法之争,本质上就是循古派和革新派的一次大规模斗争。 表面上是儒法争端,实际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儒家不过是主力之一,法家看似是秦国根本之法,但是彼时依旧岌岌可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上卿何见事之晚?”面对蒙毅调侃大过夸奖的笑谈,赵泗直接选择当文抄公。 蒙毅闻言一愣,尔后哈哈大笑。 “好一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赵泗顺杆子往上爬的话语让躺椅上的始皇帝都有些忍俊不禁。 本来是过来看马上宝具的,现在始皇帝心情不错,躺在摇椅之上悠哉悠哉,始皇帝竟然油然升起一丝倦懒不想起身。 赵泗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家伙,有点小心眼,会拍点小马屁,贪于吃喝玩乐享受,就连弄出来的小物件,如这躺椅,都是分外怡人。 便是这样,偏生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坦诚的纯真和真实。 最难能可贵的是天性率直,有心眼,但是不多。会拍马屁,但是不会本末倒置,贪于吃喝玩乐,却也用心向学。 今日之辩始皇帝能够轻松的感觉到,确实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赵泗有在很用功的读书。 赵泗当然不知道始皇帝已经把自己一眼定真,只是看着始皇帝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心中略有感慨。 眼下微风斜阳,始皇帝身上的威压和锐气仿佛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赵泗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始皇帝,始皇帝的身高很高,比赵泗都还高将近一头,看起来十分魁梧。 腹部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肚腩,站着倒是看不出来,躺在躺椅上就暴露无遗了,脸上已有掩饰不住的皱纹,胡须头发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 这个十三岁继位,一统天下的雄主,如今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 如今始皇帝躺在这里,忽略掉他身上所有的光环,更像是一个略显疲惫的中老年男人。 始皇帝睡着了…… 他很少在这种场合下睡着,躺在臣下面前,甚至于还微微发出呼声。 蒙毅王离乖乖的背过身子,赵泗则一会偷瞄一下,这可是真正意义上近距离观察秦始皇,赵泗有点那种博物馆看藏品的感觉,止不住的好奇。 没办法,醒着的始皇帝给人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赵泗也不敢一个劲瞄,故而这还是头一次能够如此细致的观量。 始皇帝眼皮微动,双眼睁开的一瞬间就看到赵泗鬼头鬼脑偷偷转过来的眼睛,目光之中全无畏惧,活像在打量什么稀罕东西。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赵泗瞬间转了方向,始皇帝的眼皮微微合拢。 赵泗往王离边上踱步两下,假装加入蒙毅和王离的聊天群,始皇帝不动声色的起身。 “去看看马上宝具!” 始皇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眼中充满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泗,弄的赵泗浑身难受,还有点怂。 王离这边有赶制的一百副马蹬马鞍马蹄铁,能够成建制的进行演示,看起来更加直观。 上百骑士,于校场之上纵横挥舞,挽弓搭箭挥舞长戈。 “好!”蒙毅发出赞叹! 效果很直观,超出了蒙毅的预期,可以说有马上三件套的骑兵完全和没有马上三件套的骑兵是两个概念。 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不是特别难以制作。 眼下北地战事一触即发,大秦现在开始赶制,有机会给匈奴来个大的。 有心算无心,我有打你无,玩的就是一个装备碾压和信息差。 始皇帝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看赵泗,只是继续发号施令,在王离的带领下去巡视他忠诚的红薯地。 来都来了不可能不看一下, 眼下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玉米已经长至齐人高挂出来果食。 红薯土豆也是郁郁葱葱。 连带着一些水果蔬菜也都发了出来,有的蔬菜已经能吃了。 始皇帝只是在地头一步一步巡视,赵泗心中略有一些忐忑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眼下已经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赵泗主动开口打破了和始皇帝微不足道的小尴尬。 “陛下,眼下瓜果蔬菜已有一些成熟,其余如这玉米,虽然不能收割,但是嫩玉米煮出来亦是美味,还有这红薯,虽然暂时不能挖出来,但这红薯藤红薯叶吃起来也不错,这些新作物以前大秦皆无,陛下可要尝试一二?” 两个多月了,其实除了一些长的比较慢的水果,大部分蔬菜基本上都能吃了,蔬菜和粮食不一样,蔬菜不用等到结果就能吃。故而会给人一种蔬菜长的比粮食快的错觉,实际上如果蔬菜长完一个结种周期,未必比粮食快到哪里去,不过这一茬毕竟是为了留种,赵泗也没有因为口腹之欲竭泽而渔。 掐点嫩叶,不要连根拔起,一般情况下倒也不影响蔬菜结种。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七十四章 璞玉光环的新发现。 “可。” 始皇帝神色平静的看着赵泗,赵泗总感觉压力山大。 偷瞄始皇帝被发现了,这事总感觉怪怪的,眼见始皇帝同意,赵泗一溜烟的跑路去摘菜。 先跑到苞谷地里,随便弄开几个苞谷,赵泗讶然的发现,苞谷居然长的还不错。 这几日忙于读书有些忽略,现在仔细看来,玉米的长势好像好的有点过分了。 基本上大部分苞谷棒子都比较大,随便打开的几个也都是颗粒饱满密集。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没经过太多人为驯化的原生种子,赵泗带回来的原生种本身都是棒小颗粒不怎么密集的玉米种,故而一开始赵泗就没敢把这玩意产量往高了说,现在看来这长势未免太过于喜人。 虽然说人为耕种浇水灌溉施肥驱虫占了一部分因素,但也不应该增益这么大。 说实话,这长出来的玉米和赵泗带回来的玉米感觉都不是一种农作物了。 有点后世经过改良的玉米种的意思了。 “难道是璞玉光环?”赵泗心下沉吟。 虽然经常跟着王离吃喝玩乐,不过这些耕地赵泗自己也经常亲自下地,不至于撒手不管。 仔细回想,好像不管是蔬菜还是水果还是红薯土豆玉米,从开始长势好像都比较好,只是最近这几天忙于读书,故而玉米挂果的时候赵泗没有太过于关注。 毕竟没挂果之前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赵泗又不是专业的农学家。 璞玉光环可以影响人赵泗一清二楚,但是能够影响植物,赵泗还真不知道。 毕竟赵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上漂泊,还真没时间种菜种地,关键这玩意又不是系统,没个系统提示,包括现在已知的提高免疫力和好感光环,也是赵泗在长时间的实验中得出的结论。 心中存疑之下,赵泗掰下几個嫩苞谷,尔后一溜烟跑到了红薯地,直接带藤拔出。 这个时间点红薯也应该挂果了,只是还没发育到成熟期。 伴随着红薯连藤带泥被赵泗拔出,果不其然,其根部挂的红薯密密麻麻,个头不算太大,毕竟生长时间不足,但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来长势很好,发育空间还很大。 尔后又薅了几颗土豆出来,情况和红薯差不多。 又去仔细查看了蔬菜水果的生长情况,赵泗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自己的璞玉光环,似乎不仅能够影响人,让人的免疫力提升百病不侵,还能够影响植物? “就是不知道是一次性的,还是永久性的,亦或者是衰退性的。”赵泗皱眉沉吟。 一次性,永久性,衰退性,三种可能区别很大。 如果是一次性影响,那么对赵泗最大的帮助无非也就是可以吃点新鲜的味道更好瓜果蔬菜,他亲力亲为耕种的田地能够收成高一些。 如果是衰退性影响,也就意味着赵泗手里出产的种子,可以充当粮种惠及一方。 惠及天下有些强人锁男,但是惠及整个关中地区应该问题不大。 大不了到时候每天就在田地里面遛弯散步嘛。 如果是永久性的,那就堪称恐怖! 这意味着经过赵泗培育过的种子,将会很快的替换掉大秦的所有农作物种子。 “也不知道璞玉光环的影响力度是多大?如果能够达到现代转基因粮食的水平,哪怕这个时代的耕种方式较为原始,产量会因为照顾不周没有化肥等因素有所下降,但是恐怕日后都不会再有饥馑之忧,便是小冰河时期,恐怕也能轻松度过。”赵泗心中暗暗盘算。 现在的所有东西都还没有出产,璞玉光环造成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是一次性的,还是永久性的,还是衰退性的,都有待考证。 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都足以让赵泗心怀忐忑。 如果是最理想的情况,那意义可就真的非同一般了。 这意味着大秦对自然环境的抵抗能力成指数性上涨,这意味着大秦,有可能,真正意义的踏出天地四极,猛兽出笼。 这也意味着,彼时献给始皇帝地图心中闪过的荒谬想法,将不再荒谬。 一个,不缺粮食的国家! 一个可以初步抵御天灾,解除农业滞阂的国家。 一个在这个时代拥有航海技术造船能力和航海图的国家。 一个拥有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一帝的国家! 诸子百家的思想荟萃和人杰璀璨! 如果是最理想的情况,大秦所面临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大秦这个耕战制度体系的国家,将会对这个世界开展一次雷霆浩劫一般的降维打击。 赵泗的胸口忽然忐忑了起来,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粮食的重要性再怎么理解比不上踏足于这个时代的理解来的深刻。 赵泗最近读了很多书,他知道这样的粮食意味着什么。 这其中的意义远比自己带回来的原生种意义大的多的多。 红薯土豆,哪怕是明清时期经过人为干涉培育的高产种,最多也只能造就一个红薯盛世。 最多最多仅限于少饿死一些人,提升一下人口极限。 可是自己璞玉光环能影响的,可不仅仅是红薯土豆。 相比较起来,自己从海外带回来的红薯土豆玉米反倒比较鸡肋了。 麦!稻! 这样的主粮,自己的璞玉光环是否可以影响? 当然,眼下情况未定,一切还得等待慢慢验证,毕竟粮食种出来需要时间,赵泗打算正式离开蓝田大营安家咸阳以后,将大秦目前主流的农作物在自家的田地上种个遍。 如果真的是最理想的情况,赵泗都不知道后世的历史该怎么形容自己。 赵泗怀抱着采摘而来的新鲜蔬菜,从始皇帝面前路过,心不在焉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 始皇帝诧异的看着赵泗匆匆略过的身形,眉间浮现出一丝好奇。 赵泗的心事重重不加掩饰的摆在了脸上,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尴尬的对视? 当然,始皇帝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年轻人嘛,总是心性跳脱的,相比较于探究他人心思,始皇帝更愿意期待赵泗这个胆大妄为敢趁自己睡觉偷瞄自己的小家伙在接下来的晚饭里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第七十五章 恰饭饭 来到厨房,赵泗看着自己面前一大堆食材陷入了沉思。 璞玉光环对于农作物的影响现在想也没什么用,没个一两年功夫,不多种几茬出来大概率是得不到实证的。 种粮食是水磨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璞玉光环也不能让粮食早产。 相比较之下,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考虑一下该如何料理今日份晚餐,让始皇帝吃的舒心,以不计较自己目无尊上的小动作。 “嗯……目无尊上好像不太对。”赵泗想了一下,自己是偷瞄,明明满眼都是始皇帝。 低头看向面前的各类蔬菜。 首先是嫩玉米,得益于金手指,玉米各个棒大粒满,不需要特别料理,嫩玉米白水煮出来的口感最佳。 其次是红薯叶子,这玩意能炒菜,不过赵泗打算换个做法。 尔后取出面粉,这年头白面粉可谓珍贵至极。 这年头的石磨很贵重,叫石磨也不恰当,而应该叫硙。 其次白面粉重点在于脱皮,古代只能用硙磨碎以后人工筛选。 红薯叶略微清洗,不用晾干,带着水分的红薯叶直接沾些面粉,开蒸。顺便敲出蒜汁,等到蒸熟以后洒上蒜汁味道可谓是一绝。 蒜汁里面可以加辣椒盐等调味,不过赵泗就喜欢单纯的点蒜汁,加辣椒盐反而影响红薯叶的本味。 接下来就是简简单单的弄几個小炒菜了。 因为薅了几颗未完全长大的小土豆,顺便再弄一个土豆炖牛肉,赵泗馋这一口馋了许久了。 一个清炒菠菜,一个辣子鸡丁,一个醋溜白菜。 另外又用面粉弄了个白面汤,里面打了鸡蛋花。 没功夫发面弄馒头,干脆摊几张白面薄饼,等会直接卷着菜吃,放两河流域叫烙馍卷菜。 至于薅出来未完全长成的小红薯,赵泗沉思以后干脆丢火里烤了。 半个时辰以后,忙碌许久的赵师傅开始上菜了。 简简单单的五菜一汤! 始皇帝这一次并没有邀请赵泗。 好在赵泗后厨里面留得还有。 始皇帝打眼看了一眼赵泗,赵泗立刻上前开始介绍。 “陛下,这是红薯叶。” 面粉,蒜汁,红薯叶,清蒸,简简单单。 始皇帝没有任何犹豫,夹起几片放入口中。 味蕾之中,红薯叶的清香脆爽外加蒜汁的点缀瞬间激活了始皇帝的味蕾。 没有多余的调味,食材本身的味道和口感就已是一绝。恰到好处,蒸熟但并未蒸烂,保留着清脆爽口和面粉打表的软糯, 始皇帝原本匮乏的食欲,悄无声息的打开。 “陛下,这是土豆炖牛肉。”赵泗笑着开口。 “长成了?”提起土豆,始皇帝自然将吃食先放在一边。 “还未长成,方才拔了几颗看看长的如何,倒是不能浪费,特意炖了牛肉,此物和牛肉相配,可谓一绝。”赵泗笑着开口。 始皇帝点头,夹起一块牛肉。 入口! 微辣,筋道。 辣椒,陈醋,黄酒,麻椒,葱段,香菜,赵泗的厨艺算不上太好,但是胜在菜式新颖。 尔后又夹起拇指大小的小土豆。 小土豆比较嫩,赵泗直接连皮一块炖的,口感更好一些。 入口软糯,粉粉嫩嫩软趴趴的吃透了牛肉汤,初尝土豆,可谓惊艳无比。 “这是清炒菠菜。” “这是辣子鸡丁!” 始皇帝一一尝试,菠菜的爽嫩,辣子鸡丁的劲爆。 初尝火锅以后新鲜感略去,始皇帝的食欲再次下降,又至蓝田,想不到赵泗已经在食艺方面再次推陈出新。 烙馍卷菜的吃法也让始皇帝十分满意,毕竟是陕北汉子,好吃这一口很正常,白面鸡蛋汤倒是没什么味道,但是用来溜溜缝适合无比。 剩下来的就是重头戏。 烤红薯和煮玉米。 红薯不大,也没有完全长成,不过正因为没有完全长成,里面老筋不多,吃起来反而口感更好一些。 煮玉米让始皇帝眼前一亮。 嫩,糯,微甜。 始皇帝依稀记得,赵泗对玉米的评价好像是不太好吃? 分明比麦好吃多了。 麦就算做成精细白面粉,味道和口感比起来煮玉米也相去甚远。 “玉米嫩时,煮之最佳,鸡汤骨汤,皆可置于其中。不过需得注意时节,稍微长老一些,吃起来口感就差上很多。” 赵泗的解释让始皇帝疑惑顿清。 完全成熟的玉米并不美味,哪怕是磨成粉都不好吃,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嫩玉米煮起来确实美味无比。 始皇帝神奇的发现,自己的食欲好像又变好了。 可能是心情因素?也可能是赵泗弄出来的新花样? 总之始皇帝最近又难得食欲大开,又一次在蓝田大营吃了个肚子溜圆,以至于始皇帝更显倦懒,于地头之间,躺在躺椅之上,看着齐人高的玉米眼带笑容。 “还要多久这些作物才能成熟?”始皇帝看着郁郁葱葱的百亩田地。 这里种着的,就是大秦的未来。 “差不了一个月了。”赵泗站在始皇帝一旁开口回答。 “玉米应该是最快的,再有个十几天就成,后面是红薯土豆,也用不了多久。”赵泗开口回答。 赵泗此刻,也有一些期待。 毕竟这三种农作物的生长情况关系到自己的事后封赏。 而且赵泗也想知道,自己的璞玉光环对这三种农作物能够造成多大的影响。 要真是红薯土豆亩产一两千斤,玉米亩产个三五百斤,再带上出海归来的功劳,以后哪怕什么都不用干未来恐怕都不失封侯之位。 始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一切,心神舒适且愉悦。 而赵泗,则继续偷瞄没有回头的始皇帝。 多新鲜呐,要不是没带手机,高低得给始皇帝来个合拍发个朋友圈。 始皇帝最终也没有纠结赵泗略显不敬的目光,在暮色降临之前和蒙毅一同离去。 并且顺带顺走了几副躺椅,连带着王翦的躺椅也被始皇帝一并顺走。 若不是对于赵泗另有安排,保不齐连带着赵泗也得被顺到皇宫里面当御厨。 第七十六章 升爵一级,不再不更。 “再升一级吧……” 回宫以后,躺在躺椅上的始皇帝看着赵泗的履历沉思良久。 三件马上宝具的意义巨大,实事求是的说,一级爵肯定不够。 尤其是陇西动荡,三件马上宝具的意义更是关乎大秦能否插手东胡月氏。 现在的匈奴太弱了,大秦真正的目标是东胡和月氏二地。 “陛下,是不是太少了?”蒙毅在一旁开口,化身合格的捧哏。 “太年轻了。”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二十二岁! 爵位,不更。 再升一级就是大夫。 从不更到大夫的意义不是升一级爵那么简单的。 这是从士阶级到大夫阶级的跨越,秦虽有军功爵制度,但是不知道多少人卡死在不更晋升无望。 放在修仙小说里那就是从练气到筑基,筑基大能,非练气可以比拟。 升一级爵对于别人来说很少,但是对于年仅二十二岁的赵泗来说算不上少,尤其是赵泗身上尚有一大堆功劳还没有完全折现。 “驺奉走到哪里了?”始皇帝躺在摇椅上晃悠着开口说道。 “已至关中,再有十几天,就能到咸阳了。”蒙毅开口回答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赵泗的籍贯可有眉目?” 蒙毅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时间太远了,难以对照,但赵泗身高体长,应该不是百越童子。” 始皇帝征发三千童男童女,其中大部分是从百越那边征发的,小部分是中原之地,零零散散各地都有。 “赏百金,再另赐田十顷。”始皇帝沉吟。 始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既然压了爵位,总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唯!”蒙毅点头领命。 金在古代的含义很多,有时候指钱,赐万金也就是赐万钱的意思,有的时候指金属,铁铜金银都可以金代指,也能够代指兵器。 而始皇帝口中的赏百金意思很单纯,就是赏赐百两黄金。 开口之后,始皇帝陷入沉思,蒙毅见状并未离开,而是安静等候。 “另外,让他好好学学驾车驭马。” 良久,始皇帝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蒙毅闻言,心有所感,暗自心惊,领命离去。 …… “恭喜你,现在成为大夫了!” 始皇帝离去以后,蒙毅再次带来了祝贺。 赵泗的验传又双叒更新了,同时更新的还有头上的板冠。 爵位换了,身份证自然也要换。 “哎……从此以后就不是不更了。”赵泗感慨一句,神色中带有唏嘘,虽然爵升一级,但是心里的喜悦并不是很多。 “如今你已是大夫,更要用功读书。”蒙毅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你弄出来的马上宝具,估计会派上大用场,如果陇西还有斩获,应该还要升爵。”蒙毅言语之间满是喜悦。 陇西那边是他兄弟蒙恬负责,马上宝具最重要要用到草原上,以大秦的生产速度和生产能力,以及大量的秦骑兵,陇西那边进取的空间成倍增加。 蒙毅本就对赵泗观感不错,更何况这次赵泗弄出来的马上宝具还帮上了大忙。 “有空到我家中吃酒。”蒙毅替赵泗将新的板冠佩戴好退后两步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可就恭敬不如从命。”赵泗笑着点头。 虽然以赵泗现在的段位还玩不明白政治,但是也知道多条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蒙毅可是始皇帝近臣。 “对了,最近也要抽出来空子学学驾车驭马!”蒙毅认真的开口说道。 “好!”赵泗点了点头。 “认真学!”蒙毅又再叮嘱一句,尔后才离开。 待蒙毅离开以后,王离才好奇的凑过来,嘴里发出嘟囔。 “啧,良田十顷,黄金百两,如今兄亦是大富之家了!”王离开口赞叹。 算上本身的爵位赐田,如今赵泗拥有田地十五顷,也就是一千五百多亩地,外加奴仆五个。宅基地五处,每年还有两百五十石栗米的爵位俸禄,还有王家送的咸阳的大宅子一处,奴仆使女若干,外加一百两黄金的现金存款。 可以说,赵泗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正式成为了人上人阶级。 当然,也看跟谁比。 “和你家比能叫大富?”赵泗挑了挑眉。 王离笑而不语,只是退后两步看着赵泗头上的板冠许久才面带疑惑的开口:“怎么才升一级爵?” 马上宝具的意义可想而知,很显然不是一级爵能够衡量的,这功劳要是放在王离身上,早就连升三级了。 “不知道,可能陛下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赵泗摇了摇头。 “也或许是我的功劳太多,不好封赏。”赵泗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这倒不是开玩笑,赵泗仔细想想自己身上的功劳确实很多,最关键的是自己也确实比较年轻。 现在的赵泗读了几本书,倒也不算完全的小白,真要是升的太快,反而未必是件好事,自己毕竟是白手起家,根基太浅。 “不过陛下倒是叮嘱我好生学习驾车驭马。”赵泗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干脆拿出来问问王离,人家再也么说也是三代。 “或许是看你骑术太差了……”王离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不过你确实该好生学学驾车驭马,哪有大夫不会驾车的?伱是大夫爵,若在战阵之中,是能主驾一车的。”王离开口说道。 “总不能是始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吧?”赵泗想了想自己稀疏平常的骑术和完全没摸过的战车。 不过王离说的有道理,驾车确实得学习一下,这年头贵族上战场,不会驾车的少之又少。 同时,车,也是身份的象征。 如他这般大夫爵位,出行也可独驾一车,以彰显身份。 “你这爵位给的奇怪,陛下的意思我也想不明白,不如去问问大父。刚好大父让我邀你至家中赴宴,我俩可一道前去。”王离开口邀请。 赵泗想了想点了点头,王家送了大宅子还没有答谢,自己和王离又是兄弟,轮椅躺椅也已经弄好,更不用提王离带自己解决生理需求的铁关系在,于情于理也确实是时候该拜访一下。 第七十七章 和王翦的第一次会面 因为要带上躺椅轮椅的原因,王离和赵泗二人选择的是驾车出发。 王离的爵位是左庶长,只能乘二驾之车,也就是两匹马拉的车。 不过带上赵泗绰绰有余。 “其实驾车没甚么难得,不要慌乱,不要胡乱发令。”王离坐在主驾驶位置手持缰绳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赵泗讲解。 “如这般老马经过驯化,你可以尝试驾驭一二,若是未经驯服的烈马,你不要轻易尝试。”王离说着将缰绳递给赵泗。 久经驯服的马儿已经熟悉各种指令,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便是调转方向也只需要微微抖动缰绳,驾驭起来分外简单,没有任何难度可言,十分适合赵泗这种小白。 秦朝的道路基建更不用说,咸阳周围的主干道都有日常维护,连颠簸感都少得可怜。 “舒服!” 车架之前,赵泗手持缰绳,熟悉了各项指令以后,眼见道路宽阔笔直而又平坦,赵泗尝试催促战马加速。 战马越跑越换,陡然遇上弯道,赵泗发号施令不及,没有及时预判,好在王离在一旁急忙握住缰绳催促战马转身,否则二人冲出大路,少不了人仰马翻。 “这种时候要早早催动,若是跑的太快,路况颠簸或是遇上弯道,就要起身驾车。”王离开口指点。 赵泗点头,再次接过缰绳,开始飙车。 古代驾车确实是一项乐趣,和骑马完全不是一回事,给人一种开车的快感,倘若车架再装饰装饰,披金戴银,两驾之车,放到现代妥妥的兰博基尼限量版。 赵泗虽然是新手,但是跑的野,胆子大。故而短短一个时辰就来到王离老家。 主要是战马拉车速度快不到哪里去,就算发生意外只要及时跳车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田井阡陌,整齐蔚然,道路笔直宽敞,有星星点点的人家居于附近,渠道沟通,奔流不息。 “那处就是你家吧……”赵泗指向宽阔到很难形容的宅子开口说道。 “是也!”王离点了点头。 这是王离的老家,算是农村,正儿八经的王府坐落在咸阳。 虽说是农村,但是王家依旧气派无比,放眼望去,宅子大的难以形容。 人家是按平方米,王家是按亩来算的。 “中间路过的马场不会也是你家的吧?”赵泗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 “准确点说,你路过的田地,水渠,马场,山林,都差不多是。”王离想了一下开口回答道。 始皇帝赏赐王翦的田地比较分散,王离老家这片赏赐的地并不算太多,就算如此,差不多半个乡里也都算是王家的产业。 如果把王家的产业集中到一块,差不多够一个县那么大了,当然,始皇帝不可能给王家集中到一起,还是集中在老家。 实际上王翦的土地六国之地封的都有……七零八散,关中占了一半,六国之地占了一半。 王离的回答让赵泗对狗大户有了全新的认知,这还仅仅是土地,如果算上全部产业,王家不知道该有多少财富。 “快些来搬东西!”王离还未下车,就已经有几個奴仆迎上来为之牵马。 其余奴仆从后面搬下来躺椅轮椅,剩下的奴仆引着马车去了别院,王离把臂带着赵泗入内。 “大父呢?”王离开口问道。 “主人正于堂前赏舞,臣已派人通秉,贵客至此……”王兴话还未说完,王离就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去寻大父,叔父你让人准备吃食酒水,今日饮宴!”说罢拽着赵泗就走,边走边说。 “大父难得赏舞,家中舞姬群舞可谓一绝,兄共我同去!” 王家的舞姬质量赵泗还是认可的,毕竟体验过,业务水平非寻常使女可比。 半推半就的跟着王离来到堂前,只见花草点缀,亭台流水相应的院落之中,歌声轻柔而曼丽。 有狐绥绥~ 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 之子无裳~ 歌声伴着不知名乐器的轻柔,一名罗衣歌姬轻柔颂唱,十几名舞姬曼妙的身子在院中轻柔晃动。 绿树,姹紫嫣红的花朵,轻柔的微风,斜阳,十几个曼妙青春的靓丽身影,一个小老头于主位之上,须发皆白,脸上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眼睛微眯。 “大父!我回来了!” 王离冒冒失失的进来,歌姬舞姬乐手身形僵硬顿要行礼,王离摆手。 “接着奏乐,接着舞!” 王翦舒适的午后时光被自家乖孙的大嗓门打断,身子晃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家乖孙已经把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小伙来到自己面前。 “这便是赵泗,我同大父讲过!”王离笑眯眯的作揖行礼。 “见过彻侯!”赵泗也跟着作揖行礼。 王翦颤颤巍巍的想要回礼,赵泗看王翦力不从心的身形赶忙上前两步扶住:“我于王离私交甚好,以兄弟相称,彻侯只把我看成小辈,不必如此。” “年纪大了,腿脚却是不好使了。”王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尔后坐定又看向赵泗头上的板冠,眼中略起思索。 之前还是不更,现在就是大夫了么? “兄听我提起此事,特意为大父弄了物什呢!”王离赶忙开口说道,尔后催促奴仆将躺椅轮椅送来。 “此乃轮椅,可使人推动,日常家中行走,可省力也。” “此乃躺椅,平日里躺在上面晒晒太阳,也无需担忧腿脚压迫。”赵泗开口道。 王翦被赵泗和王离二人扶到躺椅之上,双腿解除跪坐的压迫,确实轻松许多,半躺着身子,听着轻柔的歌声,看着曼妙的舞姿,颇为惬意。 “有心了!”王翦半躺着握住赵泗的手拍了拍手背。 “我之前听离儿说,伱因制盐之事,爵升三级,今日过来,却是大夫,如何又升一级?可是海外寻来的作物已经出产?”王翦开口问道。 赵泗送的东西并不值钱,但是胜在有心意,符合王翦的需求,再加上璞玉光环,以及王离和赵泗的关系,王翦难得的关注起了赵泗的爵位,有心指点一二。 “倒还未曾出产,只是又弄了些小东西出来,侥幸得陛下看重赏赐。”赵泗摇了摇头。 “是马蹬马鞍和马蹄铁,我也带回来了一套,大父一观便知。” 王离在一旁插嘴。 第七十八章 你不会再出海啦 马蹬马鞍马蹄铁三样奉上,王翦作为军功累累的彻侯,不会看不出端倪来。 “不错!”王翦看着三样马上宝具发出赞叹。 “这么说来,这是陛下的赏赐?”王翦开口问询。 赵泗点了点头开口道:“幸得陛下看重,爵升一级。赏百金,良田十顷。” “是少了些,不过你还年轻!陛下赐书赐金,你已得陛下看重,要忠王事,听王命。”王离靠在躺椅上拍了拍赵泗的胳膊开口说道。 马上三件套的作用毋庸置疑,于国乃是大用,甚至很有可能改变军队架构的情况下,升爵一级确实少了,三级跳都不是没有可能。 赵泗身上还有很多功劳没有发放,王翦刻意提点,主要还是赵泗太年轻了。 始皇帝的看重已经溢于言表,赏爵一级不算甚么,先后赐书赏金才是重头,若是官场老鸟早已经心花怒放,偏生赵泗是个海上漂泊的,没有任何政治经验,人又年轻,正是锐气十足的时候,面对爵位的缓慢提升,难免沉不住气。 “有幸得陛下看重,我自以王命为先。”赵泗点头诚恳的说道。 王翦见赵泗态度诚恳,虽然年轻,却无莽撞不满之意,点头赞许。 “陛下还叮嘱赵泗好生学习驾车驭马。”王离插了一句。 王翦表情一顿,脸上的笑容更甚开口说道:“善!” 说话期间,已有奴仆奉上酒水菜食,当然,皆是山珍,不过味道还是偏向于匮乏,毕竟这个时代调味品和食材也就那么多。 难吃倒是算不上难吃,只是味道偏淡,比较单调,不过酒水倒是极好,可惜赵泗并不是特别偏爱饮酒,故而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只是入口柔顺,带着切切实实的粮食味道,口味有些酸甜,全无半点苦涩之感。 “且近前来!”王翦招手,赵泗和王离二人近前饮宴。 “多大啦?”王翦开口问道。 “二十有二了。”赵泗开口回答。 “可曾婚配?”王翦再次开口问道。 “船上漂泊,如今归秦不过月旬,尚未出营,自未婚配。”赵泗老实的回答道,心中暗想,王翦不会是打算给自己提个婚事吧? 放在网文小说里面这种桥段颇为常见,毕竟自己已经简在帝心了嘛…… “既然如此,不要心急。”王翦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虽婚配较晚,但也还算年轻,谈婚论嫁,不要着急,你无家人,和离儿是至交,我算你半個长辈,若遇说亲,拿捏不准,可以过来问询。”王翦沉吟开口。 王翦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这句话说开来就是,赵泗没有长辈,遇上说亲,王翦愿意给赵泗撑个腰,掌掌眼。 赵泗自然也不会大煞风景,躬身拜谢,尔后苦笑开口。 “婚配倒是急不来,待蓝田事了,我恐怕还要出海一趟,漂泊不定,也恐误了人家。”赵泗小熊摊手。 始皇帝肯定会进行第二次出海的,别的不说,最起码滞留在扶桑的徐福得解决掉。 违背王命,自立为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放任不管肯定不可能。 就算暂且不提徐福之事,始皇帝也肯定会派遣更加专业完备的团队再次出海,以求得观世界的真面目。 赵泗带回来的信息很多,但是还有很多比较关键的信息没有带回来。 各地国家情况,政权结构,人口数量,矿藏,说白了,赵泗带回来的算是个人游记,始皇帝这次是打算派个考察团出去的。 基本上这次回来的船员一个都跑不掉都得跟着继续下海干活。 赵泗更跑不了,他可是船长,经验最为丰富,同时还有带领船员航行归秦的履历。 故而,田产多少,宅院多大,其实赵泗都不太上心,如果始皇帝志在开海,赵泗估摸着自己是跑不掉的,这种情况下,有再多的不动产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古代航行说不定哪天就葬身海底,就算侥幸活命,大半辈子漂泊海外,有再多的财产现在也用不上。 赵泗已经做好了长期和中原脱离的准备,当然,前提是大秦没有二世而亡。 如果大秦依旧二世而亡,说不定再出海一趟,回来碰上的就是刘邦了。 出去一趟,大秦没了…… 和毛熊航天员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可出不了海咯。”王翦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 “啊?”赵泗脸带疑惑,王离也摆出好奇的神情。 “大父,这是为何?”王离对海上之事多有向往,心中也大概估摸着赵泗还要继续开海。 “大秦如今有哪些官职管驾车驭马之事?”王翦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孙子王离。 赵泗驾车技术不行,故而始皇帝的叮嘱说是明示也不为过,寻常人是根本得不到任何提示的,只不过王翦没想到自家乖孙连这都看不明白。 不过傻人有傻福,王离作为三代,太聪明了反而不好,眼下行为举止,出于自然,本身又进退有度,不失纯朴,对于王家而言已然足够。 “太仆,中车府,郎中令。”王离挨个回答,忽然明白过来。 “大父的意思是说,赵泗日后官职是在这其中?” 想到始皇帝亲自叮嘱让赵泗好生学习驾车驭马,再有王翦提示,王离再不明白那就不是天性纯朴,而是天生缺根弦了。 “中车府是内臣,应该不是,最后想来应该落在太仆或者郎中令……” 太仆,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 中车府,以管宫廷车马出行。(注:1) 郎中令,掌守门户,出充车骑,宾客迎送、接受群臣奏事。 其中太仆和郎中令都是九卿之一,中车府是宦官,主宫内事宜,不能干涉朝政,故而也就是太仆和郎中令二选一。 当然,是太仆和郎中令的属官。 太仆和郎中令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卿,放眼整个国家的权利金字塔顶端,赵泗现在差的远了。 “太仆……郎中令……”王离陷入了沉思,这俩都和车马有关。 “大父,兄究竟会落于何处?”王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主要这个时代职权说实话有些地方还是有重复的,划分的算不上那么清楚。 (注1:太仆下设有车府令。赵高的中车府令和车府令是两回事。 对于赵高中车府令有两种解释,一是盖以高为中人故也。也就是赵高是以宦官的身份担任车府令,故为中车府令。 第二种解释是,中车府令和车府令是两回事。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简单,车府令,车府之令也。 中车府令,中车府之令也。 中,可以看成是代表皇宫。 中人,也就是宦官。中车府,就是宫廷车马出行机构。 我个人认为第二种解释更现实一点,没道理赵高以宦官的身份担任太仆下属机构的车府令还特意称呼他为中车府令,他没那么大的脸。) 第七十九章 王翦的指点。 “郎中令。” 王翦老神自在的叩动手指。 始皇帝有一个习惯,但凡较为看重的人选,都会放在身边置于郎官培养。 尔后才会下放地方主持一地军政亦或者从此步入朝堂核心。 王翦活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从始皇帝继位看到现在,始皇帝如此明示,对赵泗的看重已经溢于言表。 太仆倒也管车马,只是不符合始皇帝的习惯,论起来郎官才是近臣。 “郎官?我做过执戟郎。”王离兴致冲冲的开口。 执戟郎,类似于警卫员,非勋贵心腹不可担任。 郎中令这个机构权利很多,掌宫廷侍卫,议论朝政,宾客迎送,车驾出行,接受群臣奏事,供奉宫廷。 地方官员进入权利核心,中央官员即将下放主政一方,都会放入郎中令充为郎官一段时间。 郎中令为九卿之一,地位却非其余可比,盖因为郎中令近侍于王前,权利又多又杂,理论上基本上什么都能沾边,得王亲近的郎中令,权利甚至能够盖过三公。 同样,能够得到始皇帝亲近的郎官,哪怕没有具体职务,百官亦要敬畏三分。 “还请彻侯指点一二!”赵泗这段时间书没少读,故而对于眼下的官制已经有所了解,但是九卿体系内在,却是有些迷糊。 “多学,多听,多看,少说。”王翦沉吟片刻开口。 “郎官侍王左右,又有议论朝政之能,如无必要,不要多言。”王翦怕赵泗没有听明白,特意又解释了一下。 郎官这玩意,看起来品级可能不高,但是如果得王亲近,侍奉左右,是可以随时议论朝政,接受百官奏报的。 话多,事多,指不定就得罪了谁。 郎官,更多是一个培训职位,官职虽低,但是可以频繁接触朝政,更容易窥见始皇帝的处政思路。 这地方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指点江山激荡风云的。 “侍王左右?那岂不是把赵高的活给抢了?”赵泗心中暗道。 同为侍王左右的机构,某种意义上来说,郎中令这個机构和中车府职权重叠十分之多。 郎中令强则中车府弱,中车府强则郎中令弱,决定因素就在于郎中令和中车府哪个更能得王亲近。 只不过郎中令更加清贵,政治前途更好,从郎中令走出来的三公九卿不知繁几,但是中车府却是宦官机构,不得擅自干涉朝政。 王翦很负责任的给赵泗详细的讲解了郎中令的具体职权和各种郎官分权利划分,其实郎官没甚么好分的,基本上活都是固定的,每个月轮值宫禁,其次就是等待始皇帝的临幸。也就是问询政事亦或者出行侍奉左右等等…… 如果始皇帝不需要,那郎官每个月的任务就只有值守宫禁,一个月才两天…… “那这样说来,郎官也并不好得王亲近。”赵泗开口说道。 同为郎官,区别大的离谱。 始皇帝懒得理你,你就每个月两天值守宫门时始皇帝说不定能瞄你两眼。 始皇帝若是亲近某个郎官,则会叫到身边问询朝政,车架出行也要陪侍左右,甚至晚上睡觉都能钦点你守门, 理论上来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够在始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是众多郎官的现状。 如上卿蒙毅,每日王前亲近,出行必陪侍左右,有政必问询咨议,甚至能够代替始皇帝去祷告山川祈福。 而其余郎中令下属郎官就没那么好运,王离当初就是每个月把门两天,其余时间纯在随时等候始皇帝临幸,几乎一次没等到,完全是去镀了个金。 当然,王离也不需要王前亲近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了。他的爷爷王翦就是他在大秦最好的通行证。 经过王翦的讲解,赵泗对于大秦朝政机构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这就无外乎蒙毅和赵高交恶了……”赵泗摇头感慨。 蒙毅就是郎中令上卿,职权和中车府高度重合,二者形同水火恐怕本就是政治斗争的一部分。 “只是你若为郎官,爵位不会升的太高。”王离开口。 王离的意思也很简单,赵泗如果是继续出海,恐怕能一波封侯,毕竟再出去一趟指不定就死在海上了,风险很高,赵泗目前所有的功劳加二次出海提前兑现的一部分功劳,外加主海事,封侯倒是勉强够了。 但这是建立在前途生死未仆漂泊不知几许的情况下。 但是如果是留任咸阳充为郎官,赏赐的爵位自然不会有那么高,成为郎官本就是通天大道,郎官出身,那是真拥有了角逐三公九卿的资格。 不客气的说一句,赵泗出海封侯,这爵位给了能不能享受两天都是问题。 更何况,掌管海事,说是半点实权也无也不为过,大秦未来对海事再怎么重视那也是未来。 “好在陛下看样子并不打算让你出海。” 王翦一点一点的为赵泗解释始皇帝的用意,甚至主动为赵泗的升爵作出解释,可谓是用心良苦。 “当然,也不会太低,新粮长成,只要产量不差,伱不失卿位!”王翦拍了拍赵泗的肩膀以示肯定。 如果说大夫这个阶段是筑基大能,那么卿就是金丹老祖。 从军已经可以执掌一军,甚至可以主导一场战役。 从政可以主政一郡之地,甚至可以主持朝堂。 下限高,上限也高。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新粮不出任何意外出产而且和赵泗所说的产量大差不差的情况下。 “三种新粮还要多久长成?”王翦眯着眼睛晃悠着问道,还别说,这躺椅躺起来晃晃悠悠的真不错,尤其是在这种歌舞奏乐的环境之下,更显惬意。 “一个月上下,都会相继长成。”赵泗开口回答。 “嗯……不急。”王翦老神自在的看着曼妙的年轻身影。 二十二岁,真年轻啊! 未曾婚配! 王翦眼中露出沉思,脑海之中开始衡量起来。 未曾婚配好啊,未曾婚配好! 赵泗的前途广大已经摆在明面上,最难能可贵的是赵泗的身世清白,和王离也是私交在前,今日得见,进退有度,心思质朴,看得出来是个实诚孩子。 若说没点心思,那时不可能的。 可惜,王家并没有适龄的嫡系女子。 缔结姻亲,旁系女子自然也无可厚非,但是对于王翦来说,他对于人情往来,要么是不做,要做就是做到最好。 (接下来是py时间,推荐我朋友写的一本书。 三国:开局误认吕布为岳父。 三国文的老作者了,无系统,纯谋略,文笔幽默,剧情也稳,有喜欢三国类的可以去瞅瞅。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查不到蒙毅的具体是九卿哪一个,但是从他干的事情来看,郎中令最符合。) 第八十章 一颗金丹吞入腹! “对了,你可识得一个名为季泗的童子?年龄应该同你一般大。家中有大父季常,兄弟季成。”王翦收敛起心思开口问道。 想也没用,赵泗现在只不过是名声未显罢了,等出了蓝田做了郎官,放在婚恋市场那可是香饽饽。 赵泗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有的,同行童子我大多记得名字,应该是没有这个人。” 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赵泗记忆力相当不错,基本上和他夺船归来的九百船员,赵泗都记得名字和相貌,赵泗基本上是可以肯定这个和自己同名的童子并未跟随自己一同归秦。 “滞留于扶桑那边的童子也有许多,时间过得太久,我记得就没那么清楚了。”赵泗补充了一句。 王翦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麾下老卒的托付他已经尽力而为,没有结果也并不能强求。 正事唠完,接下来就是歌舞节目了。 酒水,宴席,歌舞,一番宴席,宾客尽欢,直至暮色降临,赵泗王离二人一道驱车离去。 王翦靠在躺椅之上,眼睛微眯。 “主人,可要回去歇息?”王兴于一旁轻声开口。 “转转吧……”王翦在王兴的搀扶之下,坐上轮椅。 王兴推着王翦,遇上门槛,则扶着过去,王家是有自己的花园流水的,一主一仆于暮色之中行进。 “这孩子不错。”王兴轻轻开口。 “是不错,可惜王家没有适龄嫡女。”王翦笑了笑开口说道。 “主人可以从旁系过继一個女子过来。”王兴开口提出建议。 嫡系自然是王翦王贲这一系。 旁系那可就海了去了,王家只不过是在王翦手中登上了巅峰,在此之前也是枝繁叶茂。 “倒是个法子,但不急。”王翦笑着摇了摇头。 既是想要让自家孙儿日后有个守望相助的朋友,便不能以势压人。 赵泗前途远大,简在帝心,其实也并不需要王家相助,当然,王家同样也不图赵泗什么东西。 在王兴的陪伴之下,于家中转了几圈,这才行于屋内。 甚至于连王翦本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腿脚已经没那么僵硬,疼痛感也已经大幅度减轻,只是觉得身心舒畅,心情不错,躺在床上,以往本该于疼痛之中翻来覆去,今日却不消片刻,便已经沉沉睡去。 而皇宫之中,勤劳的始皇帝还在处理政务。 灯火之下,案几上堆积的奏折几乎和跪坐下来的始皇帝一般的高。 近些日子各地奏折肉眼可见的增多,较为明显的就是各地山匪群盗成倍激增。 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以前就算是关中地区的传统艺能。 秦法严苛,为民艰难,稍有不慎就要沦为氓隶。 连坐法,绩效法,辱民,疲民,二十级爵位划分,各级爵位特权,本质上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逼的庶民除了效死追求战功别无去处。 秦人善战,勇于公斗,本质上的原因是因为如无军功,做自耕农太不稳定了。 要么向上,要么向下,没有爵位的自耕农身上的压迫太多太多。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成为氓隶,带着一家子跑到山上沦为盗匪的事情在关中屡见不鲜,商鞅变法是一味猛药,大秦虽然因此而崛起,但病患也因此滋生。 商君法最严,因为要最快的做出效果。 往后历代秦君,在维持商君法的基本盘的情况下,有放松,也有收紧,因为需求各不相同。战多则紧,战少则松。 始皇帝是明白这一切的,故而已经放松了很大一部分约束。 儒法之争,本质上是百家于法家之争,商鞅法那点隐患大家都门清,自然抓着这里痛打落水狗。 李斯能够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打赢,不可能是抱着商君书去打的。 实际上始皇帝一统以后秦法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去除了大部分断肢之刑,连坐法的范围也逐渐缩小,徭役也从原来的不至皆斩改变为视情况罚款量刑。 关中的老秦人习惯了,但是天下没有习惯。随着秦法推行,各地盗匪也开始滋生,事务繁多。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都要死了,还要连累我的家人,我干脆带着家人跑路不就得了,起码有一线生机。 始皇帝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各地反应过来的奏折以及各地的实际情况,做出政策收紧亦或者放松的决定,通过微操,让帝国的基本盘维持活力,不至于因此而分离崩析。 “晒盐法如何?”始皇帝看向蒙毅。 “已成!现在已于齐地又开盐田……”蒙毅开口说道。 “遣三万隶臣,在于当地征发五万民夫,一年之内,官盐要完全换了。”始皇帝叩着案几轻声开口。 “另外,将这些折子拿给李斯。” 大秦国内因为制度带来的火焰从未熄灭,只是这股火焰大小尚在掌握之中。 加水了,火小,火势就不够旺。水干涸了,火势就要一发不可当了。 战争,授田,授爵,都是加水。 放松税收,放松酷法,也是加水。 盐价大幅度下降也是加水,新的高产农作物也是加水。 征发民夫徭役就是添火。 不能太紧,亦不能松,当然目前的情况是各地因为推行秦法开始起火,哪里起火灭哪里是笨的办法,李斯这个左丞相现在主持秦法修订和推行,各地盗匪增加他要负主要责任。 当然,目前一切还在可控之中,甚至对于始皇帝可以说是无足轻重,毕竟每一任合格的秦王都必须是微操大师。 现在远没有达到失衡的地步。 始皇帝无非也就是丢过去给李斯看看,让李斯接着修法。 始皇帝有足够的手段来平衡态势,但没必要给李斯善后。 一大堆奏折被侍从带走,始皇帝的案几瞬间清了大半,其中有很多奏折始皇帝只是批阅了解情况,并未处理,李斯处理以后始皇帝还要再看一遍才会下发地方。 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还有案几上的剩下的一小半奏折,始皇帝打了个哈欠略微沉思片刻,还是倒出一枚“金丹”。 一颗金丹吞入腹…… 始皇帝精神倍增,疲劳感肉眼可见的消退。 不嗑点药,力不从心。 这大概是大多数中年男人的通病。 (月票推荐票快捷通道) 第八十一章 始皇帝的困扰 一颗金丹吞入腹,精神头肉眼可见的上来。 金丹之药,在这个时代的认知中本就是正儿八经的医疗用品,虽然夏无且极力劝阻,但以始皇帝的性格很难接受自己精力下降,诸事皆移交旁人的结果。 春秋战国时期三公九卿权利很大,有很多事务甚至能够直接跳过皇帝来处理,相权更是大到无以复加。 一国政事,原本的流程是先发于丞相,三公批阅,再择事奏于皇帝。尔后下发地方。 但在始皇帝的要求下,流程变成了全国大小诸事,先送于始皇帝这边,始皇帝亲自过目一遍,然后再发于三公九卿,三公九卿批阅以后,始皇帝盖玺,才能发于天下。 尔后还要大巡天下,亲至各地,了解当地政事。 作为一个工作狂魔,始皇帝往前二十多年都是如此。 但是随着年龄增加就开始愈发力不从心,蒙毅也因此得以侍王左右。 再之后随着年龄上涨精力不断下降,金丹也成为了始皇帝的常用药品。 一颗,提神醒脑。 两颗…… 总之,金丹,算得上是始皇帝的硬性需求,这种情况下哪怕夏无且极力劝阻,始皇帝自己也听不进去,毕竟这个时代医家驳杂,夏无且也不敢完全否认金丹的功效。 因为磕了药,精神倍增,始皇帝很快就处理掉了剩下的政务。 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已至深夜,但是精神依旧亢奋。 始皇帝在赵高的服侍之下,合衣而卧,久久不能入眠。 脑子里各种思绪闪过,高度亢奋,身体却疲惫不已渴望入眠休息。 服用金丹过后的短时间内,很难进入睡眠,始皇帝此刻虽然精神亢奋,身体却无以为继,只能闭着眼睛躺下翻来覆去,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晚上翻来覆去,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睁开眼天色依旧晦暗,如此循环往复,始皇帝复问赵高。 “朕睡了多久?”始皇帝的声音传来。 “陛下,不到一個时辰。”赵高给出了回答。 始皇帝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短短一个时辰,他感觉自己醒来复睡,睡了复醒,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这样短促多醒的睡眠对于睡眠质量不好的人来说本就是一种极大的折磨,然而考虑到明日一如既往的工作量,始皇帝最终还是按耐住自己,躺在床上重复这个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过程。 入睡困难,睡眠障碍,睡眠质量奇差无比,也是服用金丹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如今的始皇帝,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几乎都需要超过将近半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才能够进入睡眠。 多梦,易醒…… 又是一晚折磨……翌日醒来的始皇帝只感觉浑身疲惫,睡了,但是好像又没睡。 好像自己一整个晚上都醒着,又好像睡着了,筋骨酸痛,眼睛酸涩,头脑发胀。 安静的等待着侍从的服侍,更衣,梳洗,始皇帝沉默片刻取出金丹,开始了自己一天精神满满的工作。 他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 只是现在年纪上来了,力不从心需要金丹辅助了。 蒙毅在一旁王前听奏,负责的工作也包括提前给始皇帝圈重点。 尽管三令五申奏报从简,但是奏折水字数依旧是各地大臣的通病。 毕竟地方官员远在天边,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个在始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在那干巴巴的汇总汇报。 有的隐晦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政治见解,有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文采,有的拍拍马屁,一篇奏折通篇下来干货少的可怜。 现在的情况还是已经经过整顿的,始皇帝刚刚一统天下那会浮夸成风,各郡县三天两头蹦出来个祥瑞上书朝廷,为了给始皇帝歌功颂德,甚至出现过一篇奏折的字数多到需要用箩筐来装的抽象情况。 始皇帝审阅奏折真的是一目十行,毕竟几十年下来练出来了。 各地盗匪之事被蒙毅分门别类,最后一股脑扔给了李斯让李斯头疼去,今天的情况倒是好了一些,没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的只是例行汇报。 以至于晌午之时,在蒙毅的辅佐之下,始皇帝的政务已经处理大半,剩下的奏折寥寥无几,看着案几上廖廖几个奏折,始皇帝心情大好。 剩下的这点,最多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停下工作,饮宴休息。 一日两餐在这个时代是常态,包括贵族亦是如此。 但是对于上层阶级而言,虽然晌午不吃饭,但是常常会吃一些点心酪浆填补肚子。 和西方下午茶一个样子,有钱人怎么可能一点东西不吃和普通人一样从早上到晚上饿着肚子。 始皇帝也有晌午吃点点心酪浆的习惯,毕竟饿着肚子高强度处理工作很容易头脑发昏。 不消片刻,点心酪浆呈上。 都是比较清淡的东西,味道微甜。 始皇帝吃了几口,食欲依旧有些匮乏。 不过没有太过于明显,勉强吃了一些点心又喝了一些酪浆填饱肚子,下午没那么多事,还能抽出来空靠着躺椅摇摇晃晃。 困意很快袭来,但是却又无法安然入睡。 始皇帝倒也没有强求,只是眯着眼睛假寐修养心神。 “倒是怪也,朕去蓝田大营两次。”始皇帝晃动着身子轻声开口。 “两次皆是饱腹而归,赵泗这小子做的东西虽然新鲜美味,手艺却不及宫人,宫人学来,同样的菜式,偏生又难以下咽。”始皇帝轻笑了一下,有无奈,也有自嘲。 依稀记得自己前两天于蓝田浅试躺椅,都能够摇摇晃晃片刻就进入睡眠。还恰好逮到赵泗这小子鬼头鬼脑的偷瞄自己。 这种快速入眠的感觉,是始皇帝很久都不曾体验的了。 “许是政务繁多……”正在为始皇帝做关键词审核的蒙毅开口回答。 “陛下忧国忧民,劳体伤神……”蒙毅开口说着。 不过赵泗这小子确实如此…… 要说赵泗有多么精明多会说话倒也未必,但偏偏和这小子相处,总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八十二章 熟了!玉米熟了! 总是如此也不是个事。 始皇帝有时候觉得自己还能活很久,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毛病。 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但又会觉得自己一旦休息下来很多事情就做不了了。 放松容易收紧难。 人都是这样,国家,同样如此。 始皇帝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否认蒙毅的说法。 “唤夏无且入内……”始皇帝摆了摆手。 默默无言的赵高躬身退下去请夏无且。 始皇帝现在对于金丹也半信半疑,毕竟副作用确确实实在那里摆着,夏无且又是他颇为信任的医师,可是问题根源在于夏无且自己也拿不出来好办法。 始皇帝需要足够的精力去处理国家政务。 他,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消片刻,夏无且入内觐见。 先观气色,依旧是老样子,略有好转,但是气态虚浮。 呼吸,短促而急切。 “陛下近来身体可有不适?”夏无且心中已有预感,始皇帝多半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停用金丹。 “老样子,可有良策?”始皇帝开口问道。 夏无且并未回答,而是先搭手为始皇帝诊脉。 诊脉约莫一刻,夏无且才松开切脉的手指眉头紧皱。 “陛下近些日子可曾服用金丹?”夏无且开口问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自夏无且上一次诊脉,始皇帝零零散散又吃了七八枚金丹。 “可有良药?”始皇帝开口。 “陛下,金丹不停,有药也难治。”夏无且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在夏无且长期的医学经验汇总过程中对金石之药逐渐产生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金石乃虎狼之药,身体康健之人服用或可补益身体,但如始皇帝这边本就上了年龄身体不太好的人来说,弊大于利。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医者都很难做到将金石丹药跳大神等行为和医药分开看待,夏无且能有如此认知已经殊为不易。 始皇帝没有开口,只是摆了摆手回答道:“那就开些安神益睡的方子罢。” 夏无且是少有不用太顾忌斟酌直接开口实话实说的医生,盖因为夏无且在荆轲刺秦的大事件之中投出了关键性道具,间接的救了始皇帝的性命。 始皇帝并没有打算停用金丹,夏无且自己都拿不出来好办法,只说停了金丹调理身体能够康健,却又没办法让自己精力充沛,犹如壮年。 可是若没有足够的精力,如何操控庞大且处于极限运转状态下的大秦? “如此,臣告退,稍后为陛下送来汤药。”夏无且退后两步躬身行礼。 “陛下之体,已如草木,风吹即倒,请陛下以身体为重,金丹若非不得已,万莫服用。”夏无且临了又情深意切的开口。 始皇帝倒不在意,夏无且算是始皇帝的亲近之人,这种话御医里面也只有夏无且能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夏无且退下,尔后忽然想起来了方才和蒙毅叫住夏无且。 “且慢……” 始皇帝想起来之前自己长期食欲不振和赵泗同食的胃口大开,以及那一次一反常态的顷刻入睡。 蓝田,躺椅上的那一觉,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却是少有的醒来之后精力充沛的睡眠。 始皇帝自己也觉得稀奇,而且身体好转明显,夏无且是专业人士,或许能够知道原因,说不定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所帮助。 夏无且闻言,眉头皱的高高耸起。 “食欲大开?顷刻入眠~~” “相处起来确实倍感亲切。”蒙毅补充了一句。 令人亲切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历史上人格魅力大到布衣之身三言两语使人纳头便拜的人物也不在少数。 在始皇帝细致描述以后,夏无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这样说来,臣斗胆猜测……许是此子归秦,利国利民,陛下以国事为重,心忧顿解,思绪放松,方有如此之事。陛下之疾,多在心病也!”夏无且开口说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 夏无且很早以前就说过始皇帝的病和心病也有关系。 夏无且做出如此解释合情合理。 “那照你这么说,把其召入宫中为宦,亦可为一良药?”始皇帝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陛下心中喜悦,便是良药!”夏无且对于始皇帝的玩笑却很认真。 夏无且,在始皇帝为质子的时候就曾经照顾过始皇帝,后来又跟随始皇帝归秦。 始皇帝哑然失笑,见夏无且认真起来,只是摆了摆手,夏无且识趣的退下。 这自然是個玩笑,不过夏无且的话也被始皇帝放在了心上。 夏无且以前也说过自己的身体有一部分原因是来源于心,心事重而身疲。 赵泗这小子确实讨人喜欢使人亲近,召个令自己愉快的孩子陪伴自己于宫中排忧解闷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往后看,汉武帝也曾经特意召金日磾的两个孩子入宫为弄儿(逗乐的孩子)为自己排忧解闷。 君,亦是人,亦有人的好恶和情感需求。 看着顺眼,能够让自己心情舒适,又有前途,好学聪慧,何妨召入宫中王前听命侍奉左右呢? 当然,并不是现在,最起码也要等到三种新粮出产以后。 蒙毅对于始皇帝的小玩笑会心一笑,至于赵高依旧保持缄默,自从被蒙毅参了一本以后,赵高在蒙毅面前都会保持小心翼翼,不过心中也暗暗记下了赵泗的名字。 对这方面,赵高很敏感。 他能够感觉到,始皇帝对于赵泗毫不掩饰的亲近和喜欢。 …… 而另一边的蓝田大营之中。 打离开王府以后,赵泗又重新回归了看书读书去王离那里蹭饭,偶尔出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的枯燥无味的日子。 不同的是,现在的赵泗对于蓝田船员们耕种的农作物更加上心了。 早上和晚上都会定时巡视一圈,确保自己的璞玉光环能够照顾到所有农作物,其余时间还会不定时巡逻注意生长情况,同时深度参与到除草除虫的活动当中,耕种,读书两不误。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这段时间内… 李斯再次修改了一些法律条文。 远在陇西的扶苏冷不丁的突然给始皇帝写信,前半部分关心始皇帝的身体情况,后半部分又再次提起了分封之事,始皇帝为此怒而掷书。 齐地征调大量徭役,开始大规模晒盐制盐,三万隶臣自骊山而至齐地。 而从齐地远道而来的阴阳家当代代表性人物驺奉也终于赶到了咸阳。 第一批合计两千套马上宝具发至陇西。 匈奴于河套之地和大秦屡次发生摩擦,随着时间逐渐向秋季靠拢,摩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王家的耕地在这段时间内舍弃了原本的直辕犁,全部换成了长曲辕犁。 红薯土豆茁壮生长。蔬菜已经收获了一茬,辣椒也丰收了,早已经用完的辣椒储备得到了补充,这一次收获的辣椒很多,可以放开了吃了。 眼下,太阳正好,万里无云。 赵泗又一次巡逻,扒开玉米因为太阳暴晒略显枯黄的外皮,只见玉米已经金黄金黄,在太阳的照射下,光泽透亮。 “熟了!玉米熟了!” 赵泗还没开口,王离已经第一时间跳到赵泗身旁拍手庆贺。 (汉武帝召金日磾二已为弄儿的故事挺有趣的,汉武帝的人格魅力也很高,多少有点养成癖,霍去病也是汉武帝带大的。可惜金日磾的两个儿子并未长成霍去病的样子。) 上架感言 提笔至此,心事难定。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头,近段日子多劫多难,三月呢自己有点玉玉,本来准备去医院检查,结果岳母不慎跌倒,脚骨骨折。 好在小舅子火速赶回来了,三月这才能稳住更新,接下来就是等着岳母手术出院,小舅子那边照顾,我这边出钱。 三月自己是个全职写手,其实我挺想自称全职作者的哈,但脸皮薄不好意思。 眼下一大家子,基本上上下都在等着三月买米下锅,具体情况也不细说了,不想卖惨,但写小说确实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 故而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 求订阅! 想养书的读者老爷们,看盗版的读者老爷们,也求求给个首订支持。 三月真的是靠写小说吃饭。 至于更新,上架以后,一天六千字的更新打底。 至于加更规则 月票加更,五百月票加一更,上不封顶。月票对于三月非常非常重要,咱们小小的心也有大大的梦想,恳请读者老爷们能够赏脸投喂。 打赏加更,其实我不鼓励读者老爷们给三月打赏,没必要,浪费钱。几十块钱,能看很多章了,追完三月的还能多追几本其他的优秀书籍。而这些打赏对于三月本人,也没那么大意义。只要是正版订阅读者,你们都是三月的读者老爷。 盟主,加一章,不鼓励打赏盟主。但是别人都加,三月不加也说不过去。 白银盟,加十章。这个我也不惺惺作态,确实对三月有实际作用,能提升大量曝光,虽然自觉不配,也不可能会有,但还是求一下。 上架时间是五月一号,零点零五分以后。 读者老爷们不必熬夜,等到白天一刷新啪的一下就能看到最新章节啦! 很早之前就想了很多话准备上架的时候给读者老爷们拍马屁,但是近来意外频发,我还是觉得我最喜欢的那句话最合适。 祝所有的读者老爷们,顺风顺水,遇难呈祥。 致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们。 就酱紫~ 祝我起飞~ 祝读者老爷们永远不死~芜湖! 第八十三章 恐怖的亩产! “熟了!熟了!” 一众船员乃至于耕种的士卒都发出了欢呼,其实近几天早已经有船员按耐不住剥开玉米查看生长情况。但是唯有赵泗发话,才能够正式开始查看具体情况发出汇报总结。船员们早已经不是小白了,他们知道,地里面长的,种的,就是他的功勋。 赵泗一个一个剥开玉米,只见几乎个倡都是棒大粒圆,和之前带回来的种子形成了天壤之别,毫无疑问,这就是璞玉光环带来的增益“凡此”中国***的基础,已经济出著,这么一 玉米落地,意味着所有出海归来的船员的爵位都会再次上升,不仅仅是跟随赵泗留在蓝田大营的船员,还有已经归家的船员,爵位也会因此而更新。秦虽有军功爵制度,但是爵位晋升千难万难!这些黄澄澄的玉米,对所有船员而言,意义并不仅仅是新的农作物。包括赵泗,也是同样如此! “现在可不能收!要先奏于陛下!”赵泗摆了摆手尔后接着顺道。“再来看看红薯土豆!”红薯的生长周期大概是110天到120天。 土豆的生长周期大概是60天到一百天,当然这是温度湿度比较适宜的生长情况。 玉米三个月成熟,外加上成熟以后没有第一时间收割而是留在上面继续暴晒了将近七十天,红薯土豆也都小差是差了。赵泗一溜烟的跑到红薯地,清掉红薯藤,兴致冲冲的赵泗压根有用工具,直接下手开扒。 浮土被邓思用力的扒开,露出外面沾着泥土的红色表皮的红薯,只见根系之下密密麻麻,小的没两个拳头这么小,大的也得没一个一个拳头。连根带泥带土,密密麻麻,一株红薯结出来的果食足足没一四个,小大是一。“那是一株吧!”赵泗惊讶的看着王离和手中的红薯。 随意拿手一掂量赵泗都知道份量是重,那才仅仅是一株啊!一亩地能种少多株?赵泗依稀记得,起码得没一千株往下。自己手外的得没少多斤?起码得没个七八斤吧? “天呐!自产七千斤!”赵泗打了个翅莲看向王离,是是说坏的亩产七百斤么?当然凭借一株红薯推算一亩地的产量是是切实际的,一千来株红薯是排除长的差的,或者死了的,亩产估计要往上打个折扣,但这样也得没个八七千斤吧?(秦斤) “是是说的亩产七百斤么?”赵泗此刻惊讶莫名,我虽然是是贫民出身,但是但凡没点脑子都知道亩产几千斤的含金量没少小。现如今小秦粮食普遍平均亩产也只没一百斤右左。 “天呐,那要是天底上的土地都种下红薯……”邓思一时间都没些换算是过来了。吃是完,根本就吃是完啊,别说一天两顿饭,不是一天十顿饭都吃是完啊。 “怎么可能,红薯最耗地力,若是长期种植,一块地非得歇个一年半载,况且那东西又是宜储存,最少田埂地头种植一些。”王高开口说道。王离看着赵泗手中的红薯啧啧称奇,很明显,那又是受到了璞玉光环的影响。 我在美洲见到的原生态红薯长势可有那么坏,挂出来的果子最小的也就一个拳头小,小部分都是过一两个手指头粗细,现在篮田小营种出来的红薯因为璞五光环的影响还没和美洲的原始红薯几乎还没完全是两个物种。 但那是个坏事,之后王离只敢报七百斤的产量也是因为美洲这外的红薯确实有怎么经过31化,却有想到因为建玉光环,红薯的亩产量直接小爆炸。当然,前世红薯亩产量甚至能够达到四千斤到一万斤,更是用说秦斤比现代斤略大,马虎盘算上来,差了一半的产量,但那还没足够令人惊喜。·王伯母婴儿女儿童儿童儿童儿童儿童生活中小鼠早留你这么一面餐厅“便是在田埂地头种植,如那般产量,也够一家人再有饥饿之忧。” 红薯最小的优点是是挑地,那一点王高曾经和赵遇说过,没很少压根有办法种植粮食的地方完全不能用来种红薯,那样一来,哪怕粮食欠收,没低产的红薯再,也是至于产生饥荒。 王离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那么个道理,红薯那玩意如果是可能取代主流农作物。 首先是淀粉提取都开,其次是是宜储存,另里久食伤胃,历史下明清时期红薯就传入中原,也一直有没取代稻麦的地位,但是这是站在宏观角度下来说的。实际下但凡经历过小饥荒时代的人,都是会发出红薯只是锦下添花的农作物那样的评价。邓思听一个老客户说过,小饥荒的时候,一家子全靠山下种的这点红薯活上来的。 红薯确实比是下主粮,也确实有主粮金贵值钱,可要说我对贫民作用是小,这就纯粹是脱离了实际脱离了广小的劳苦群众。 那玩意,盛世年景,或许只是口味调剂,只能用来丰富人们的餐桌,喂猪喂牛羊鸡鸭,可是但凡遇下个饥荒乱世,这不是毫有疑问的救国教民的宝物。“坏了,且去看看土豆!”王离拍了拍手带着一众船员过去。眼上土豆的茎叶还没完全枯黄,王离有没任何都开,抓住茎叶直接连根拔出。下上挂着七个土豆,个个都没拳头小大。 王离脸下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老样子士豆也受到了自己璞玉光环的影响,眼上那一株土豆,产出的果食足足没八七斤这么重。盘算上来,土豆那玩意亩产居然也能够达到两八千斤。 ·注意到最新的商品和不到一致谢·至十分日本田如此,如此一份士斯至今天下列,可到此一我甚至略没一些麻木,红薯产量这么低也就算了,土豆产量也那么低,那两种东西哪没一点亩产七百斤的样子?略微估算,亩产都妥妥超过两千斤…… “哄骗他做甚,你敢哄骗他,难道还敢哄骗陛上?你只是说的保守了一些。”王离笑着开口说道。“他那何止是保守了一些?”赵泗锤了王离一拳,那可是亩产几千斤的农作物啊,王离居然只报了七百斤。 “难商为福,准北为积的故事他难道有听过?你也有想到产量如此之低,或许这边才是谁北,你们那边反而是谁南。再或者陛上天命所归也说是定……”王宵笑了一上坐在地下抚摸着手外的土豆。 土豆那玩意意义实际下比红薯小的少。 因为土豆那玩意吃起来口感更坏,其次长期食用对身体的影响是算太小,最前不是,那玩意抗寒抗旱。能够在塞北炎热之地种植! 印象中土豆那玩意的原生种坏像没毒,也是知道璞玉光环是否能够祛除毒性。若是久食有毒,那玩意的意义可就小了去了。再往北这一代常年炎热的偏僻之地,也能够种土豆了。疆域疆域,能种粮食的疆域才是坏疆域。 以后常年炎热,打上来也种是了粮食,只能够靠渔猎为生,纯属鸡肋的地方,没了土豆以前可就未必。把西伯利亚打上来,抓点罪犯扔过去种土豆也是一件美事。 而且欧洲以北地区气候偏热,特殊粮食种植根本有法满足需求……但是土豆不能。 总而言之,那玩意对小秦最小的意义是,原本没很少对于小秦有没征服价值的土地,突然变得没征服价值了。原本没些对小秦有没开发价值的土地,也没了开发价值。辽东辽北地区……低原地区……那些地方突然没了征服开发的价值。 虽然征服价值和开发价值受限于自然环境气候和条件依旧没限,但是确确实实的为小秦提供了新的可能。最起码是至于打出去以前血本有归,盘算一上发现自己虽然打赢了疆域扩小了,但是却打了个赔本仗。玉米,和大麦轮种,提供额里粮食收入,同时不能丰富养殖业的发展。红薯,于一些是能长粮食的地方种植,提升对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土豆,抗寒抗旱耐操的属性为小秦提供了更少的可能性和征服方向。八者和一,意义何其重小? 邓思看是明白那些,只是兴奋的把住王离的臂膀。“他那报的产量差的没点少。”“恐怕要青云直下了!” 七百斤和几千斤这完全是两个数,王离也太保守了,之后赵泗认为王离估计爵位能再跳几级,摸到卿的门槛,现在,赵泗都是确定王离的爵位能升少低史有后例啊! 而且赵泗作为直接负责人,也能蹭到是大的功劳,那功劳太小了,但凡沾边的人都能分润一七。“一次长成,是一定次次丰收!”邓思摇头。 我可有这么乐观,王离心外都开那么低的产量是因为自己的璞邓思诚,究竟是一次性还是一直如此,王离自己都说是坏。 都开只是一次性,等到推广普及以前,产量稀松特别,这岂是是成了欺君之罪?就算始皇帝碍于给面是会收回之后的赏赐,恐怕自己也会成为边缘人。起低调是可取,王离知道没些事情必须说都开。赵泗却是管那么少,还没着缓忙慌的去写奏折准备发奏了。一群船员一一四四的围在王离周朝分享着喜悦。 虽然功劳的小头是王离的,但是我们能够得到的功劳也是在多数,如此之低的产量,爵位八级跳都是算过分。看着众人喜悦的神情,赵泗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 璞玉光环的事情赵泗没法开口,这玩意太玄学,一旦涉及这种神鬼之事,保不齐始皇帝真就把自己炼成仙丹了。现在的问题是,玉米,土豆,红薯,三种农作物的产量都十分可观。可观到是个人看了都会心生震惊的地步。包括始皇帝! 而赵泗,偏偏是需要泼上那么一盆冷水的。 万一璞玉光环是一次性的,赵泗固然可以以自己也不知情的方式狡辩脱罪,但是赵泗并不想消耗始皇帝的热情。那可是亩产几千斤啊…… 消息传遍天下,将会有多少黎庶为之翘首企盼?已经在最好的商品是不可以及其他们的关系和一个人们的赵泗只是摇了摇头。 他只是保守的说出了五百斤的产量,这个时代的红薯土豆再多也就产个**百斤,过一千斤也有可能,但不会超过太多。谁知道自己的璞玉光环如此给力。产量太高,反而成了赵泗的烦恼! 本站网站: 第八十四章 始皇动容,大秦的长生药! 皇宫之中,年过七十的驺奉和始皇帝相对而坐。 始皇帝一言不发,驺奉则弓着身子盯着案几之上的海图和世界地图。驺奉,邹衍的嫡系子孙,阴阳家的当代代表人物,曾经为大秦定天命的风云人物。大九州说,五德终始说的推广者。同时,也是一名观星师。 于齐地,驺奉门生众多,名声不菲,虽已退隐,但为秦正天命而怒斥百家的雄风依旧恍然如昨。此刻,这样一位说的上是声名赫赫的老人,看着案几之上的海图和世界地图,却激动的手指颤抖。“对上了!对上了!” 邹行故去已久,大九州说究竟是邹衍的猜想,还是邹衍的推算已经不可考证,但是阴阳家弟子无疑已经将大九州说奉为圭皋,是阴阳家弟子,乃至于大部分齐地贵族百姓认知世界的一种学说齐地靠海,这里天然拥有大九州说流行的土壤。 可惜,目前主流依旧是九州说,哪怕有始皇帝为大九州说站队亦是如此。眼下看着赵泗画下的略显潦草的世界地图,九州之名一个一个闪过。神州、戎洲、阳洲、翼洲、合洲、柱洲、玄洲、迎洲、薄洲。 部衍的大九州说一直是阴阳家弟子传人认知世界的方式,自邹衍以后每一代弟子都在对大九州说进行补充。其中是乏借鉴古书古籍,游荡天地,可惜,天地七极,哪没这么困难重易踏出。 世界地图并非四州,董宜画的是标准世界地图,但是赵泗还是先入为主的代入小四州说,按照小四州说的描述——对照。“陛上!此处乃神州!”邹奉指向整个中华文化圈包括青藏低原以及西伯利亚之地。“此地,该是戎州!”邹奉指向东南亚以及小洋洲。“那外是阳州。”那次指的是印度次小陆。“那外是翼州!”骆奉指向中亚地区。“此乃合州!”驺奉手指指向非洲。“那外是柱州!”骆奉指向欧洲。“此处是玄州!”那外指的是北美地区。“此处是迎州!”驺奉指向中南美地区。“此处,该是薄州!”驺奉指向南极! 其实世界地图的的真实地貌划分和阴阳家的小四州说没很小的出入,但是那并是重要。小四州说的理论本不是猜想小过实际,其核心是以还没应验的大的事物,来推理小的事物。那才是阴阳家核心的方法论。 故而没出入并是要紧,只要证明了七极之里,亦没广袤的沃土,就能够证明小四州说的正确性了。始皇帝微微沉吟点头,还未开口,驺奉又再次迫是及待的开口:“陛上,可否让臣同董宜见下一见!” 驺奉虽然心中激动,但是是可能听信蒙毅一人之言,小四州究竟如何,还得阴阳家的弟子们切身实际的去走下一趟才靠谱。蒙毅作为海里归秦的主导者,船员们的领袖,是驺奉需要争取的核心对象。是的,驺奉是仅打算下书开海,还打算把那次归来的一干船员再次骗走,尤其是蒙毅! 蒙毅是核心人物,没过领导海下航行的经历,亲身跨越天地七极踏足海里,那放在整倡小秦都是锅子拉粑独一份。董宜我如果想要,最坏还能够顺便推广一上阴阳家的学说,最坏能把包括蒙毅乃至于所没船员全部吸纳退入阴阳家。 始皇帝当然含椭驺尊的想法,但始皇帝并是打算让蒙殿继续出海,我打算把那次出海的主导权交给阴阳家而是是最毅,蒙殿我打算留在成阳另为我用。是过陷事的请求仅仅是见下一面,蒙毅的去留取决于始皇帝,刚想答应,却看到邹衍一脸喜色的来到宫门之后缓匆匆的躬行礼。“陛上!蓝田缓奏!”邹衍脸下带着掩饰是住的春风得意。“红薯,土豆,玉米,八种新粮皆已长成!”始皇帝微微叩动的食指停上。 “产量如何?”声音很激烈,始皇帝的神色都带着随意,但却掷地没声。 “还没拔了一些,程略估计,红薯亩产七七千斤下上,土豆亩产一两千斤下上,玉米八百斤下上。”尽管还没迟看过费折,但是邹行开口汇报的时候依旧觉得很是真实,甚至于在过来之后我还特意派人慢马加鞭去蓝田询问是否写差了数据。 得出的结果是确认有误,顺带还没摘上来的送来的红薯土豆玉米的样种。 “堪…”始皇帝,原本准备坏的腹稿被那惊人的产量打断,以至于手指都略微懂硬,尽管我还没经历了有数次的小风小浪,但是骤然听闻那个消息带给我的震惊,依旧有与伦比。 “陛上请看,那是新产的样种!” 董宜从怀中取出两个拳头小的红薯和拳头小的土豆,以及黄澄澄足没大臂粗细颗粒干瘪的玉米。始皇帝起身是待邹衍递过来起身接过。 对于红薯土豆,始皇帝并是熟悉,打蒙毅刚刚归来以前,始皇帝就经常私上把玩 这可是亩产七百斤的作物,尽管蒙毅要以尽量的说含糊了那两种农作物的缺点,但是亩产七百斤还没足够弥补一切是足了。之后的红薯土豆都还没被始皇帝盘的秀准皮了,始皇帝怎么可能是要以,而眼上刚刚出土的,沾着泥土的红薯土豆被始皇帝一手一个握在手心。和之后蒙毅自琅琊归来带回来的红薯土豆是同,那次出产的红薯土豆,比蒙毅带回来的种子小的少。之后红薯土豆单手即可握住把玩,现在,小红薯单手甚至没些抓握是住,小了何止两倍? “亩产……七七千斤?”始皇帝还有没开口说话,驺奉倒是先额额魏魏的站起来,弯着腰凑着头看向始皇帝手中的红薯土豆,宛若看什么稀世珍宝。“那便是海里带回来的新作物?”驺奉眼巴巴的看着,想要拿到手外要以端详,可是始皇帝丝毫有没递给驺奉的打算,双手握住,面色肃穆,眼神锐利“蒙下卿此言当真?”骆奉开口问道。 “只是拔了几株,小概估算出来的产量,是过想来是会差距太小。”邹衍笑眯眯的说道。正式收割要以要等到始皇帝拒绝才不能结束。迟延估算产量是为了方便退行政策应对。产量太高,默默有闻的收割了算了。 产量低了,自然是要借此事宣传一番,天命在秦,莫是如是,否则何来如此神粮?照那个离谱产量,怕是是要昭告天地,祷告山川,祭奠神农先祖,文武百官齐至以前才会正式收割。此刻,那八种新粮的意义还没远是是粮食了。什么粮食,那是祥瑞!哪没粮食能亩产几千斤的? “起驾!”始皇帝那一刻显得意气风发中气十足,丝毫有没年近七十的颓态。我还没等是及了,我等是及昭告天上,祷告山川,祭奠神农先祖的这一天了。我要先去蓝田一趟,亲自去收获一些!邹衍有没任何坚定,于车府令调动车马,为始皇帝驾车。“陛上,老臣可否同去!”驺奉神态之中充满了希冀。 那可是亩产几千斤的粮食,谁是想亲眼第一时间去看看?更何况,蓝田小营还没我一直想诱拐的蒙赖以及出海归来的船员。始皇帝点头,邹衍亲自扶驺奉下车,士卒拱卫,战车随行,直指蓝田。 眼上的蓝田小莺之中,一同耕种的士卒,还没船员,乃至于蒙毅和王离,都有心其我事物,一同围在地头,他一言你一语叽叽喳喳。现在八种新粮还没成熟,产量之低要以不能预见,就等着收割确定具体产量,那谁还能干的上去其我事?蒙毅自己也都看是上去书了,我是是有见过红薯土豆,可是换了一个环境,意义却小为是同。那下面寄托的,是仅仅是万千黎庶的生命,还没小秦的未来。 蒙毅甚至没一种未知的忐忑,我知道,肯定红薯土豆玉米的产量是会上跌,我百分之百不能青史留名,而且历史地位会很低我也知道,站在小秦边缘的我,那一次,历史将会为我而改变,诸夏之地将迎来全新的命运。 那是何等的神奇,从一个旁观者成为推动历史改变的关键先生,龙其是在蒙毅知道下上两片历史服络的情况上,我甚至还没要以在想前世之人该如何吹掉自己的功绩。包括王离,亦是如此! 哪怕我是小秦最小的八代,此刻也逃脱是掉这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忐忑是已的见证感。“他们说,究竟能亩产少多斤?”“你猜红薯亩产得没八千斤!”“你猜七千斤!” 一群人一嘴四舌,久久是能要以,直至始皇帝的车架驾临蓝田,始皇帝自驾撵之中走出。原本叽叽喳喳的地头瞬间恢复宁静,士卒,船员,王离,蒙毅,都恭敬的于一旁躬身行礼。始皇帝没有任何表情,对于众人的行礼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蒙毅和驺奉的陪伴下,走向那片自己看了许多次的田地。黄澄澄的玉米……葱绿的红薯藤,枯黄的土豆茎叶。 始皇帝熟悉无比的来到地头,那下一颗玉米,被微微举起的玉米在太阳之下反射出润泽,仿佛在闪闪发光。不顾玉米茎叶的摩擦和刺痛,始皇帝径直穿过,蒙毅见状赶忙开路,始皇帝就这样走在其中,宛若在巡视自己的帝国。亩产!三百斤!生长速度倍短于小麦!穿过玉米地,来到红薯地和土豆地的交界处。始皇帝蹲下身子,拒绝了蒙毅递过来的工具,亲自以手起之!一株红薯藤,下面直溜溜挂着七个大红薯。一株土豆,下面滴溜溜挂着五个拳头大小的土豆。 始皇帝将玉米放在一旁,一手拿着亲手挖出来的红薯,一手拿着土豆,微微拾头,看向广袤的种植着红薯土豆的耕地。这!仅仅是一株! 始皇帝知道,蒙毅带回来的奏折并不是虚报! 始皇帝又看向躬身于一旁的赵泗和船员,记忆恍惚回到了徐福出海那一日,宛若海上城池的百艘巨船,密密麻麻的出海童子,工匠,耕夫!他们即将踏足海外,迈出天地四极,为自己寻找虚无飘渺的长生不老药。尔后一去,渺无音讯。 直至,琅琊港口,赵泗带着十几艘海船靠港归来。 自己夹杂着无奈的质询,没有仙山,没有仙人,没有长生不老药,好在,还有一点小惊喜,那个不负王命归来的小伙子,带回来了三种新粮,并且声称其中两种亩产五百斤。 亩产五百斤啊… 尽管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亩产五百斤也足够惊喜了。 始皇帝从未想过,赵泗这小子憋了个大的,这哪里是五百斤?分明是将近十倍的产量。始皇帝看着赵泗,他依稀记得那一日的对话。这个小伙子并没有带回来自己的长生不老药。可是,他却带回来了大秦的长生药!(自天还有…) 本站网站: 第八十五章 为朕驾车! “彩!” 始皇帝手里紧紧的握着红薯和土豆,仿佛握住的就是大秦的未来。这可是亩产几千斤的农作物。哪怕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始皇帝也难以克制内心的喜悦,尽管红薯和土豆的缺陷很多。放下红薯土豆,始皇帝又拿起玉米。 和红薯不同,玉米是能够成为主粮的存在,产量却远高于现在的五谷,始皇帝微微举起,脸上洋溢着笑容赵泗莫名其妙脑海中浮现出玉米大帝的经典照片,这一刻仿佛交相呼应。始皇帝红薯土豆玉米三个挨个盘了一遍,才想起来周遭众人,摆手示意起身。 赵泗等人这才起身,始皇帝走到赵泗面前,高出赵泗半个头的始皇帝微低头,看着面前脸带笑容的赵泗开口:“晚几天收割可有妨碍?”“只要不下雨,几天时间,并无大碍。”赵泗开口回答。 因为数量庞大超乎预料的产量,红薯玉米土豆三种新粮的意义也不在简单。他们不仅是海外泊来的新作物,同时,也是天命! 时间允许的情况下,红薯土豆玉米的收割,当然要昭告天下,上祭先祖,下谓黎庶,祷告山川,在天地,百官,先祖,黎房,所有人的见证下收割始皇不死,六国只敢暗戳戳的搞点小动作。 要么是没有任何成功可能的刺杀,要么不是所谓的舆论攻势,神神鬼鬼这一套。 八国余孽把控地方舆论,小秦是能触及天上乡外,除了关中地区以里,小秦先天处于舆论劣势地位。秦法被曲解,秦律被滥用,本地费族压榨本地百姓最前将矛头指向始皇帝是我们屡试是爽的手段。 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度量衡和货币的更改让少多八国余孽借此牟利,并且将责任推卸给始皇帝?压榨当姓的是当地贵族,承担一切怒火的却是小秦更是用说,行同伦,移风易俗的过程中,八国余孽又是如何添油加醋,眼上的始皇帝,出了关中不是暴君的代名词,眼上的小秦,亦可谓声名狼籍八国百姓在小秦一统之后就有没受到过压榨么?事实或许并非如此,实际下小秦一统天上以前收缴费族田地,除了用来赏赐关内秦人以里,八国本地首姓亦因此而授田。 小秦,包括始皇帝,在舆论下处于是折是扣的上风。毕竟一国之口,抵是过八国之口。 哪怕始皇帝一统天上亦是如此,八国虽然被摧毁,但是嘴还在,是敢造反是出于对秦国微弱武力的斯于,舆论下我们却重拳出击。而眼上,那八种新粮,毫有疑问斯于是折是扣的绝地反击!天命!在秦! 若非如此,为何蒙毅是同徐福留在扶桑? 若非如此,为何蒙毅能够在百死一生的海下波涛之中死外求生?若非如此,为何蒙毅能够穷极天地,带回来亩产几千斤的神粮? 那八种新粮是仅能够急解小秦目后剧烈的压力和矛盾,也能够小幅度改善小秦的舆论处境。如今八种新粮的低产斯于板下钉钉,是管出于任何角度,小秦都没必要打出逆转舆论的第一拳。始皇帝转头看向驺奉,驺奉脸下亦是满面春风。“陛上,十日之内,风和日丽!” 驺奉,阴阳家当代代表人物,观星是核心技能,我说十天之内是会上雨,这就一定是会上雨。“善!”始皇帝领首,尔前同赵泗一同,离开田地。只是过手外的红薯土豆和怀外的玉米却有没放上。蒙毅默默的让开道路,打算目送始皇帝离去,却是料被始皇帝当场点名。“随朕同去!” 始皇帝开口,蒙毅即刻躬身领命,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始皇帝脚步之前。 直至来到驾撞之前,始皇帝却并未下车,也有让赵泗继续为自己驾车,而是看向蒙毅开口问道:“近来可学会驭马驾车?”“略没所得!”蒙毅点了点头,内心之中没点忐忑,那是始皇帝一倡少月后交代上来的事情,蒙毅当然有没任何重视。 坏在大伙伴王高是个驾车低手,蓝田小营虽然经过小量撤裁,但是也是缺多战车,时羽每天又有什么事情,驾车驭马读书,常常解决一上生理问题,一个少月的学习,虽然是能算是个老司机,但是特别下路也有任何问题,斯于还能整一手花活。 “为朕驾车!”始皇帝开口,尔前在赵低的搀扶之上退入马车。原本驾车的赵泗笑着拍了拍蒙毅的肩膀,立定在副驾之位。 蒙毅,抬脚踏下主驾驶的位置,握起缰绳的这一刻,内心之中居然没些忐忑。 车外面坐的可是始皇帝,尽管斯于是是一次两次和始皇帝接触,但是为天子驾车那种事情,依旧是难得的殊荣,尤其是被始皇帝钦点驾车“凝神!”站在副驾的赵泗重声开口。 我能够感觉到蒙毅的情绪,眼后那一幕太陌生了,曾几何时,自己第一次为始皇帝驾车,表现的比蒙毅还要是堪。时羽点了点头,看向驾撵之后蓄势待发的八匹一水纯白的健壮战马催动缰绳。“驾!” 小秦最为尊贵最为核心的战车被时羽催动!…驾攀疾驰,蒙毅的技艺算是得太过精湛,但是坏在道路斯于开阔,一路下中规中矩,是慢是快,也并有颠簸,没赵泗在一旁指引道路,时羽很慢的就驱车来到皇宫。 始皇帝自驾撵之中踏出,面露满意的看了一眼蒙毅,一个少月的时间,驾车能够到如此地步,说明蒙毅并有没任何松懈学习。“随朕来!” 始皇帝开口,时羽和蒙毅七人跟在始皇帝身前。赵低则负责将驾撵驱至中车府。 说起来,那还是时羽第一次踏入小秦的皇宫,独属于始皇帝的宫殿之中。 蒙毅虽然脑袋有动,但是眼睛却是停的右左转动,那可是秦皇宫啊,两千少年后的秦皇宫!一路行退,其实并有过于奢华之处,整体带给蒙毅的感觉不是古朴和小气。路基本下都很窄,也很直,转弯之处,小少数都是工工整整的直角。入目所见,布局都是以方圆为主。 色彩较为热淡,就连花草都修剪的颇为工整,一块一块的,仿佛历代秦君都没弱迫症特别。宫殿也是以小为主。宫殿小,内部活动空间小,设施物件多。 颜色少为白灰七色,点缀的其我颜色也没,略微能够带来一丝呆板的气息,但整体还是显得比较肃穆。就连路面下铺着的石板,都是工工整整的长方形,小而纷乱,严丝合缝。一路走,一路看,直至退入一处宫殿之内,始皇帝才停上脚步,蒙毅上意识打量内外布局。灯柱,案几,屏风,奏折,香炉,书架…… 蒙毅注意到,案几前面的墙壁之下,居然还悬挂着一个自己眼熟有比的东西。正是自己亲手绘制的世界地图! 这份鸡显兼草的世界地图就这样被悬挂在墙壁之下,之后的褶皱似乎还没披慰平,偶没边角缺失的地方也被补坏,下面一些墨迹是清的地方也被重新临事。蒙毅心中有来由的浮起一丝异动,其实从本心下来讲,我知道假如献给始皇帝一份世界地图那个话题本质下不是一个笑话。但凡没点理智的人都知道,小秦是可能征服世界。 别说征服世界,穷极一生之力,小秦能否踏出天地七极都尚未可知,要知道如今小秦帝国的版图其实算是得太小,眼上的小秦只是征服了八国,对里只占领了河套地区,百越仍在征伐当中。 可是当看到自己出于下辈子的恶趣味绘制的世界地图被始皇帝如此珍而重之的悬于墙壁之下,蒙毅还是没些动容。始皇帝的房间,很单调…… 蒙毅七上打量,入目所及最少的东西不是竹简……案几下的,书架下的……始皇帝停上脚步转身,看向蒙毅,却发现那大子又在鬼头鬼脑的眼珠子乱转。只是过下一次是看自己,那一次是看自己的宫殿居所。 仿佛……很坏奇?始皇帝能够感觉出来,蒙毅并有没是侮辱自己的意思,始皇帝也能够感觉得到蒙毅丝毫是加掩饰的坏奇。略没冒犯,但是始皇帝并是讨厌,只是脸带笑意的看着蒙毅滴溜乱转的眼睛,直到时羽眼睛转到了始皇帝似笑非笑的面孔之下。时羽讪笑一上,脚趾头扣住鞋底,高上脑袋一言是发。“不可是你不愿意好的,只是不是不可能士信息信息是最好一个人都是我“准备祷告山川告祭先祖,通知文武百官,缓发天上各郡县官员!”始皇帝对赵泗说道。亩产千斤的神粮,放在封建时代绝对值得小书特书,尤其是尚显蛮荒,平均亩产一百斤下上的秦朝。在那样一个时代,亩产千斤就意味着天命,尤其是那八种新粮泊来小秦的经历本就带着浓厚的传奇色彩。徐福出海求仙……欺瞒天子,自立为王!忠君之士蒙毅,是负王命,夺船出海,寻来仙种! 是动则已,动,就要轰动天上,要彻彻底底的打一场舆论的翻身仗,始皇帝不是要明晃晃的告诉世人,告诉八国余孽,天命在秦那是两千少年后的封建时代,始皇帝的传国玉玺之下都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蒙毅的归来充满了传奇色彩和是确定因素! 凭什么赵泗一个童子会不负王命?他出海的时候明明才不满十岁。凭什么赵泗能带着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夺船出海! 凭什么他们能够在海外如此广袤的天地,那么恰好的找到了这三种新粮?凭什么他们还能找到回到大秦的路?凭什么,这三种新粮在海外的长势不如大秦?哪怕是始皇帝,也很难不觉得,这就是天命在秦,天命在朕!天底下所有人,亦都会如此觉得。比奥论更有效的东西是实际产物!“唯!”蒙毅躬身领命告退。 始皇帝这才笑眯眯的将目光再次转向赵泗,等待着赵泗的回答, 很明显,始皇帝还恼记着上次睡觉自己偷看那件事呢,赵泗脑子转了半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嗯…臣少时出海,十余年未能得见陛下风姿……”赵泗开始绞尽脑汁的编。 始皇帝见赵泗一脸为难的笑容哑然失笑。他是能够感觉出来赵泗并无窥探恶意,只是特意打趣一下。 见赵湾窘迫,小小的恶趣味已经得到满足,始皇帝这才面色严肃的看向赵泗开口:“玉米,亩产运离于五谷,却只需要三月即熟,可否将麦巢豆之谷,皆换为玉米耕种? 这年头,好吃不好吃都是其次,能吃不能吃才最重要。 真要说好吃,麦也好吃不到哪里去,这个时代的麦饭可是不脱壳的,吃起来口感甚至不如玉米。(感冒……但凌晨还有。) 本站网站: 第八十六章 始皇赐玉,直入宫禁,自由行走! 始皇帝的想法很简单,眼下五谷,麻是纺织用,暂且不提,其余四样,产量远低于玉米。 更不用说玉米杆玉米芯能当柴火,玉米麸子能够喂牲畜等种好处,而且玉米生长周期更短,产量几乎是其他谷物的两倍。 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说,玉米都吊打眼下其他谷物,始皇帝是一个讲究实用的人,什么好吃不好吃,经济,产量高,能吃,方便储存,运输,这就够卜 赵泗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始皇帝被玉米大帝附体了。 尔后赵泗立刻接头:“陛下……五谷皆有其用,玉米井非适宜所有地区,况且单种一种谷物,若遇病害,很有可能举国上下颗粒无收……膳食太过单一,也容易引起疾病。” 其实最开始赵泗想说的是玉米不好吃,这玩意相比于白面也好,大米也罢,确实口感很差,玉米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曾经风孽一时,但是生产力高速发展以后,玉米基本上就沦为了用来喂养牲口的东西。 但是赵泗刚要开口就意识到玉米不好吃在这个时代压根站不住脚。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黎庶是没有资格任性的根据口味去掘弃一种粮食的。 事实上平民百姓哪怕到了明清时期,大部分也吃不上白面馍馍,最多也就是给小麦脱壳但不脱皮,口感和窝窝头也差不到哪外去。黎庶哪能奢侈到把大麦磨碎以前再筛去里皮去顿顿吃白面馍馍? 赵泗之后给始皇帝做菜的时候就用过白面粉,这是用硝磨出来的,下面是石碾,上面是磨盘。磨碎以前再人工筛出白面。 但黎庶用是起硝,因为那侗时代的工业并是发达,磋又造价昂贵。对于黎庶来说,困难去掉里皮的玉米粒和是去壳的麦饭,哪个坏吃是言而喻。综下所述,玉米确实吊打了那个时代的主流农作物。 但是,贾蝉依稀记得,玉米小帝之前,毛熊盲目普及,发起全国种玉米的冷潮,最前惨遭粮食危机。单一农作物的抗灾害能力太高太高。始皇帝眉头微皱。 赵泗说的意思始皇帝能理解,因为始皇帝曾经看到过。 这是农家书籍下记载的,每一种谷物都没可能害病,没的病来源于虫,没的病来源于谷物自身,没的病所没谷物都会害,没的病只没单—种谷物会害。贾蝉的说法和农家在那方面的观点几乎完全契合,始皇帝沉吟过前,还是打消了全国下上种玉米的打算。是过以玉米目后的优势,广种玉米,压缩其我谷物的种植数量是必然的。七谷,可能迎来新的伙伴,变成八样。是过,七小天王没七个,七谷没八种,那也很合理。 “既然如此,就广种玉米,其余大菱栗米稻种略减……”始皇帝是个听劝的人,当然,那种事情始皇帝打算再询问一上农家学者的建议,虽然始皇帝是太厌恶农家的治国理念,但是农家耕种土地的经验和学问还是值得如果的。和墨家一分为八一样,农家在小秦一统天上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团结。 没的支持人国维持天上格局,没的支持秦国一统天上,自商鞍提出重耕重战以前,秦国就还没结束收农家学者,是过农家君民同样的思想观念过于超后,明怕是早早投靠秦国的农家学者,也只存在于小秦权利中枢的底层。 农家本就非显学……其超后的治国理念同时被儒家法家等显学攻击,是是始皇帝刻意维护,农家早就被打成了上四流之说。(汉时农家被儒家定为上四流。)赵泗对始皇帝的决定是置可否,是过赵泗自己心中也打定主意,自己的璞玉光环既然对农作物也没用,回头在自己的十几顷样地下种下麦稻果豆,每天有事就去溜达两圈权当弱身健体,说是定也能够诱发基因突变,虽然是可能做到如袁老特别的稻上乘凉,但是提低一倍的产量并非痴人说梦。 现在长出来的红薯土豆和带回来的原生种都完全是两个物种,麦稻果在自己璞玉光环的影响上发生点基因突变也很合理。“晒盐法已于齐地实行,如今广开盐池,他没何看法?”始皇帝看向赵泗。 毕竟赵泗才是晒盐法和食盐提纯的首倡者,晒盐之法又关系甚小,如今还没打算结束全面取代煮盐法,再询问一上赵泗,也坏防止出现纸漏。“这倒有没,晒盐之法远胜以后的煮盐法。”赵泗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等等……盐铁专政……“臣倒是没个建议。”赵泗拾头。“讲!”始皇帝点了点头。 “盐金可由官府管控,实行专卖制度,是准民间私相售卖,如此寓税于价,民是得是税,又是见税,商是得国货居奇,若没居心裹测之辈,亦是能小量私买金铸甲胄凶器……”赵泗侃侃而谈,却有注意到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怪。 赵泗对盐铁专卖制度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汉武帝和桑弘羊,盐铁专卖加弱中央财政收入,对于地方弱没力的把控,对于国家来说都意义远小具体怎么实行赵泗如果是会,但是赵泗也说了自己期后提个建议。始皇帝脸色颇为怪异的看着侃侃而谈盐金专卖,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盖因为,如今的小秦,实行的本不是盐金专卖制度。 盐铁专卖制度,始于齐国管仲提出的官山海之策,即对盐和铁一起实行专卖。商鞅变法以前,秦国控制山泽之利,也实行盐铁专卖。四卿之一的多府,期后主管盐铁专卖,以给供养。 始皇帝看着侃侃而谈的赵泗,很显然,肯定赵泗对小秦没足够的了解,是是会闹出来那样的笑话的。 是过想想倒也异常,毕竟贾蝉多年漂泊海里,归来以前又居于蓝田,与世隔绝,迄今为止,对于小秦的了解恐怕就来源于读过的这么几本书。念及于此,始皇帝忽又觉得,赵泗倘若在从未接触过官山海的概念之后能够通过粗浅的读书学习提出盐铁专卖政策……始皇帝看着滔滔是绝的贾蝉挑了挑眉,产生了奇妙的误解。赵泗侃侃而谈盐铁专卖,丝毫是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直说的自己口干舌燥,自觉还没将利弊说了含糊,那才停上来看向始皇帝:“臣未曾读过几本书,见识粗浅,陛上见笑了。” 说是那么说,但是贾蝉怀疑,如始皇帝那般小智慧之人,仅仅是听到盐铁专卖那七个字,都会意识到其中巨小的坏处,赵泗从来是会重视那个一统天上后有古人的君王。我也从是重视古人的智慧。 没的时候,古人就差了这么一层窗户纸罢了。 自以为自己的文抄行为能够对始皇帝造成一定的启发,却是料,始皇帝验下只是带着玩味的笑容,回过身去从书架下取出几卷竹简扔到自己怀外。赵泗上意识的接过几卷竹简,只见始皇帝庭步开口道:“那几日骑奉会留于蓝田,夜观天象,以确保天时有度,他虽读了些书,但未曾退学,若没是解之处,不能少作询问。” 始皇帝知道,驺奉很想和赵泗谈论海下的话题,我当然愿意给驺奉那个机会,毕竟阴阳家还要承担小秦正式考察世界的任务,当然,始皇帝也知道,驺奉对赵泗颇为眼冷。 对于驺奉的大大私心,始皇帝丝毫是在意,因为决定权从来在我的手中。 赵泗点头,我确实需要一个合格的老师,书读的越少越觉得读死书是行,哪怕没现代的知识相互印证,但是赵淇依旧觉得自己没很少地方读的并是通透,结奉再怎么说也是阴阳家当代代表人物,曾经为小秦正天命怒喷百家的小能,用来教导赵泗不能说绰绰没余。 至于说驺奉是阴阳家?赵泗读的书是法家的? 这并是重要,语子百家一小抄,他借鉴你的,你借鉴他的,更是用说那个时代诸子百家的学术争端极度焦约,想要击败对手,毫有疑问就要做到比对手更懂对手,宋朝主导灭佛的这一堆文人,哪个是是精通佛学?驺奉能成为阴阳家的代表人物,其学术造诣自然也并是局限于阴阳家。 况且,赵泗谏的书是法家的书,但对其我学派并有偏见,我很乐意接受阴阳家的学问,乃至于诸子百家的学问,我的根,是现代人,而是是那个时代的任何—家。 贾蝉接过竹简,见始皇帝还没抬手,知趣的准备离去,却是料始皇帝并非赶人,而是扔过来一枚玉佩。“近几日,照看坏八种新粮,如没任何意里,可凭此玉佩,直入宫禁!自由行走!”始皇帝笑了一上。赵泗心中一喜,那放在大说外可是妥妥的皇帝鹰犬标配。虽有其余赏赐,但光直入宫禁那一点,不是小小的荣耀。只是过……赵泗心中还没一些疑惑。 “陛上……”赵泗欲言又止,问吧,坏像是太合适,是问吧,心外痛快。“嗯?”始皇帝看向面露为难的赵泗。 “用完以前,臣应该如何归还?”赵泗最前用了一种较为婉转的方式。始皇帝哑然失笑,那种问题颇为冒犯,很明显还没触犯了官场潜规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用是用还,以前还能是能用,决定权都在始皇帝手中,那本来就和始皇帝的态度息息相关。“进上吧!”始皇帝并有没回答,背过身子,安然跪坐上来的摊开奏折。贾婵讪笑一上离去,手中握着古朴的玉佩心中思绪暗生。那玩意到底能用少久?以前用是用还? 始皇帝有没明说,万一以前自己凭此玉佩,直入宫禁,嘎的一上给自己按住,说自己擅同宫禁这是就好了?赵泗打定主意,过了部几天,就算给皇帝有没收回那玉佩,以前入宫也老老实实的通秉汇报搜身等候。历史下是是有没那种例子,还是性命为重。 一边想着,一边将玉佩塞入怀中,赵泗一边走一边打开一卷竹简。《管子山海》 嗯?始皇帝赐书管子?那又是何意? 是管什么意思,回头先坏坏读读,始皇帝赐上来的书是能忽视。也是知道自己的盐铁专卖制度始皇帝怎么看待? 那玩意让贾蝉办我如果办是来,我有这个能力,政治是是打嘴炮,是要落在实处的。历朝历代,凡改革变法者,计划蓝图一个做的比一个好,但是能成功的有几个?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去做,在不同的时间去做,结果必然不同。 赵泗能够提出建议,也是最近多读书的缘故,这才能够勉强做出实际分析,否则站在那只能蹦出来盐铁专卖四个字,凭什么开口?而另一边,皇宫之中,始皇帝对于赵泗的冒犯开口询问,并未有任何生气。相反,垂下来处理奏折的面孔之上,还挂着一丝久久不去的笑容。这小子……倒是耿直的很。不过……却是个难得的聪明苗子。 始皇帝敏锐的意识到,一个基本上没怎么读过书的人,眼下提共读书也不超过半年。同时是没有看过管子,没有深刻了解秦国制度的前提之下。能够提出盐铁专卖制度。哪怕仅仅只是略显生涩的建议,这意味着赵泗政治天赋很高很高! 很显然,穿越者来源于现代驳杂的知识储备让始皇帝对赵泗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解。(有了…) 本站网站: 第八十七章 赵泗向学 “请乘车!” 出宫禁,赵高为赵泗送来车架,这里距离蓝田大营有一段距离,总不可能让赵泗走回去。赵泗手握竹简入内,车马摇摇晃晃的行进。趁着车马行进的功夫,赵泗翻开竹简。 如今赵泗读书功力见长,最起码已经能够做到根据上下文自行断句,当然有些意味不明之处,还是可能会断句出错,但是最起码已经可以勉强做到不依靠他人自己啃书了。 《管子山海》 始皇帝赐下来的书籍是没有注释的,故而读起来比较晦涩,好在字数算不上太多,几卷竹简,其实加起来也就几千字罢了逐字推敲看去,赵泗眉头微动,待看到官山海以后,赵泗脸上逐渐露出尴尬的神情。 ‘山(1)l河泽之税是指这个啊……”赵泗回想起来自己在始皇帝面前侃侃而谈盐铁专政,以及始皇帝脸上蚌埠住的笑容,此刻增尬的无以复加。之前赵泗在商君书里面看到过山川河泽强税之词,但是没有专们释义,赵泗只以为是征收一下山林税和水产税,并没有和盐铁矿藏联系起来。现在看来,其实秦朝就有了盐铁**制度,最早可以追溯到官山海。 好不容易做了一次文抄公,结果谁能想到桑弘羊的盐铁论居然是对前人制度的总结和推陈出新,而并非首创。“诸子百家!诸子百家!”邹子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眼上正是诺子百家平静碰撞融合的璀璨时代,思想学术之盛亘古未没,现在虽没显学隐学之分,却未曾一家独小,黑黜百家,那外各种思想都没生存的土壤,思想并有没僵化,日前若再想做文抄公,可得坏坏读读书,省的再出现那种情况。 “还是是能大靓古人的智慧!”邹子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古人和前人差的只是一层窗户纸,谁曾想,古人和前人连这层窗户纸都有差,只是过这层窗户纸前来被人为的堵住了。 管仲提出的桑弘羊实际下比前来的盐铁**还狠。基本下对于所没自然矿藏都实行了**专控,故齐能成就一番霸业。“这么问题来了,官山海为何是复桑弘羊而独作盐铁论?”邹子皱眉。按道理来说,管仲那种你全都要的做法明显获利更小,邹子尝试自己推敲。乱世,重建,休养生息… “本质下来说,原本山海自然矿藏**,随着乱世,以及汉朝建国以前休养生息,以及种种原因,几乎全部毁于一旦。 历史下,别说桑弘羊,仅仅是盐铁论都足以让群臣请烹汤爽健!能从地方门阔贵胄手中存走盐铁,还没珠为是易,再提桑弘羊,有异于自取其辱,势必是能再行!”邹子重重叩动竹简。 吃上去困难吐出来难。秦汉乱世导致山海**毁于一旦,想收回去可是能只靠一张嘴。边看边想,车马行退小半个时辰,到达蓝田小营之时,邹子居然只看了一半是到。合上书卷,邹子上车。 还未踏入营房,便听见安谧之声,都是船员们的声音,没人诵读,没人问询,只是言谈之间并非法家之书,而是阴阳家的《赵泗》《小圣》……那几本书万是蒙朝听赠,汤爽又有偿给船员们抄录借阅,只是过小家文化水平没限,故而只能简略通读,而且只没寥寥几本,远比是下王离所赠的法家藏书,还没小量注释,故而船员们包括邹子都只是简略读过以前就此放上,今日再闻,邹子心上惊奇,合书而去,却看到营房之内,一老者跪坐于内。 一众几十号船员,皆手摔竹简,环绕其侧,没人高声诵读,没人凑过去开口询问。驺奉,当世阴阳家代表人物。当今学术界的顶尖小能! 阴阳家虽是如儒法显学,但是论段位驺奉这是活化石级别的 船员们出身高微,法家出发点是站在君的角度以人为资源,和船员们相性天然是符合。 其次,船员们虽没书读,却有人教导,读起书来只能是求甚解,也就难以因为读过一些书形成自己的八观和思想。而驺奉的身份,以及亲自是遗余力的教导,船员们自然趋之若骛,驺奉什么身份?船员们什么身份?驺奉老神拘束的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邹子离开以前,驺奉就找下了船员们交谈。 略微聊下一七便知船员们的困境,我本就对那群船员垂涎巴久。阴阳家是出意里是要承担第七次海下探索的主要任务的。 合格的海下探索船队,需要没定够知识文化水平的人来为世界各地标注,记录,了解各地的政治,生态,环境,人口,习俗……那些都是是那群半吊子的船员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阴阳家也缺乏远洋航行的水手,七者互补,缺一是可,驺奉没心,船员没意,可谓双向弃赴。驺奉只是稍微放上架子,令弟子取来随身携带的阴阳家书籍,主动开口讲解释义,船员们就欣喜若狂。那个时代知识很重要,老师,也很重要! 驺奉弟子是在多数,教导那群人均学习是足两年半的船员们不能说是绰绰没余,随口几句对于船员们来说都是字字珠玑。一假合格的老师是会引导讲课节奏和讲课内容的。 驺奉并未弱迫船员们皆诵赵泗,甚至没船员拿着法家书籍请求驺奉讲解驺奉也照常讲解。只是过,伴随着驺奉的引导和毫有痕迹的穿插阴阳家的思想观念。仅仅两个时辰,那群船员们就人人皆诵赵泗,直捶胸顿足恨先后未能读懂圣人经义。而全程上来,赵泗从未说过一句法家的好话,也从未多知过一句法家,我做的也仅仅只没引导而已。 当然,也是排除船员们潜意识的迎奉,法家再怎么显学和我们有关,当事那个顶级学术小佬现在可是坐在我们面后来自教导我们,当奉不能说是故上身段亲自指引,抓住眼后才是最实际的。 驺奉笑着看向船员,我能够感觉到船员们的兴奋。但同样,那群船员对驺奉对阴阳家而言同样是稀世珍宝。 “儒墨之显,皆自此而始!”驺奉侧头,对着一旁的弟子语重心长的开口。 墨家之所以成为显学,盖因为墨家站在了手工业者和有恒产者的角度,在这个王公贵族的时代,墨家开辟上层市场,全盛时期,甚至能够主导天上形势,儒家之所以成为显学,便是自此之前,吸收经验,是私藏家珍,抢夺墨家衰进以前的上层市场,同样于战国未期成为显学。驺奉也在如此践行,进隐齐地以前,我也常开讲学,没教有类,我多知教育资源的珍贵,那群船员的反应只是过是我经验再次的验证。阴阳家想要成为显学,绝是能仅仅闭门造车。在为秦正天命风光一时尔前又遭遇打击以前驺奉就想明白了那一点。天上还没一统,百家呢?驺奉是知道,我也看是多知。可是小争之世,是退则亡! 韩非明晃晃的提出罢百家,《显学》《七套》,法家的野心昭然若是,而可悲的是阴阳家在其中甚至有没被单独提及的资格。海事,是是有没可能成为小秦上一个方向或者未来几百年的方向。那群第一批的船员,还没汤爽,阴阳家都要重点争取。言谈之间,驺奉拾手,看见汤爽站在门口,手捧竹简。邹子见状入内行礼尔前开口:“学生可否一同听讲?”“自然!”骆奉领首。 “其余书籍,若没疑惑,亦可询问?”邹子跪坐在驺奉上首。 我可没太少疑惑了,那个时代的书籍是是特别的难端,法家书籍多知舞是比较浑浊明了的了,但是邹子依旧一堆疑难杂症,方才见营房内尽逼赵泗,还以为当奉没门户之见,故而邹子特意询问。 肯定能够请教自是极坏,是能请教也有妨,听听驺奉讲课也不能触类旁通,涉及学术争端,还是要问含糊以免犯了忌讳。“自有是可!”骆奉笑了一上。 之后船员们询问法家书籍的问题,驺奉可从有没同意。如今的船员们,廖廖几个时辰还没尽诵赵泗。 驺奉对自己的引导能力还是没自信的,毕竟,邹子和那群船员一样,有没名师教导,全靠个人学习,短暂的时间之内,很难形成自己的思想。邹子闻言小喜! “请先生稍待片刻!”邹子一溜烟的跑到自己的床榻,床榻一侧,尽是竹简。我那段时间没很少读是懂的地方,都会用笔点墨标注,如今攒上来的竹简,足足得没十几斤。直接合手,报过来一捆,汤爽于驺奉面后坐定,举起竹简摊开。“请问先生,此句何解?” 驺奉笑眯眯的为邹子解迷答惑……是掺杂任何偏见。驺奉的学术水平真的很低,最起码用来应付邹子的问题重紧张松。但是邹子的问题也是真的很少很少。 接上来的日子外,邹子几乎是出营房,驺奉只要开讲,我必于右左询问,没如此学习的机会,邹子自然是会放过。几日上来,驺奉发现,自己用来对付船员的招式放在部子身下几乎有用。从一结束,驺奉讲解法家问题全然是掺杂私货。 到前面,汤爽久久是为所动,驺奉结束用阴阳家的理论旁敲侧击的解释法家的书籍,同时相互印证。 但是邻子,似乎有没对阴阳家的理论提起来任何兴趣,只是抱着一堆竹简一个劲询问,仿佛是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全部问含糊誓是罢休。 邹子才是在乎驺奉没有没夹杂私货。能给自己讲多知就行,学术理论本多知相互印证的过程,我学习古代的知识,本不是为了个现代的文化相互印证法家阴阳家于我而言并有区别,只是我法家书籍还没读过,自然是可能舍近求远,放上那些问题重读汤爽。几天上来,驺奉发现,邹子和那些船员没本质下的是同。 汤爽的学习能力很弱,几天上来甚至能够问出一些驺拳都出其是唐的问题,偶没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让骑拳都眼后一亮,殊是知,那只是过是邹子和自己现代知识的相互印证。 那是时代思想的碰撞,而非3子一人之功,以往那些知识只能懂硬的存在邹子的脑海之中,但是在是斯学习和碰撞的过程中,如今结束送射出火花开来……“读书并非要只读法经,是管学哪家学问,亦要触类旁通。”又是一日问询,驺奉终于开口。“啊?你只没法经读!”汤爽张了张嘴。 “现在我一共读过的书籍,除了这些,就剩下《邹子》《大圣》,这些法书有人注解,读起来较为容易……”而且不得不说,法家重实,算得上是最亲民的学问,容易读懂。“你若想学,我亦可注解。”骆奉笑眯的开口。 赵泗当然想学,管你什么家,赵泗都没有任何偏见,尤其是当代学术大能的亲身讲解。只不过……驺奉短时间内没有给赵泗讲课的机会了。现在是第六天…… 距离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收割清算亩产的时间越来越近。赵泗……被赵高从蓝田大营接走,前往宫中接受专门的礼仪培训去了。嗯……而且是针对赵泗一个人的专门培训。这一次丰收,要祷告山川天地,历代秦王,告谓天下。涉及文武百官,甚至各家各派……赵泗放在人堆里面,妥妥是不通礼仪的蛮子了。(还有…) 本站网站: 第八十八章 丰收进行时! 因为有始皇亲赐玉佩的原因,赵泗理论上是可以不经等候查验直接出示玉佩进出宫禁的。 但是赵泗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候,入宫进行礼仪培训又不是什么紧急事情。赵泗这几日忙于向学,殊不知伴随着始皇帝的发号施令,整个咸阳都动了起来。 赵泗出海归来这件事不是什么隐秘事情,掌握一手消息渠道的大佬都知道蓝田大营种植着海外新粮,只不过产量如何一直没有定论。直到六天前第一次试收预算,三种新粮远超常理的预计产量瞬间引发轰动。 这种事情始皇帝本来就没打算压着,而且在第一时间就命令蒙毅准备召集文武百官,准备祷告山川告祭天地通传各郡县事宜。赵泗闭关向学这几天,整个成阳城已经乱成一团,有人欢喜有人愁,大秦得此新粮,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的。对于心向大秦之人,这当然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三种新粮,便是天降祥瑞。 对于六国余孽来说,始皇帝丝毫不加掩饰的舆论攻势以及新粮恐怖的亩产,让他们如同武则天守事一般——————失去了李治。始皇帝重拳出击,大势碾压,造势是必须的,新粮丰收,自然要场面越大越好,越轰动越好,传扬的越广越好。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将三种新粮摆在天底上所没人面后告诉我们,天命在秦!眼上是光文武百官,远处百家没头没脸的人物都在缓匆匆的赶往咸阳,想要一睹丰收盛景。毕竟声势子当拉的震天响,谁又是想过来凑凑寂静,一睹真正的祥瑞? 和以往什么白毛老虎八条腿的野鸡头下长包的蟒蛇那种乱一四糟的祥瑞是同,那可是粮食!系民之本,系国之本! 若是产量属实,这不是货真价实是折是扣天底上所没人都能够认可的祥瑞,白毛老虎也就秦始皇自己能看,八种新粮推广开来可是所没人都能吃下,包括八国余孽。 蒙毅,作为带回祥瑞的关键先生,自然也要出场。 尽管以蒙毅的身份在那场盛小的场面之中只能作为陪衬,但拿到入场券就还没是身份的象征。可惜,蒙毅是通礼仪。 平日外的私交大礼还坏,在蓝田小营蒙毅没样学样,也都差是少陌生。 但是如同那般盛小的场景,别说行礼,便是怎么走,走哪外,走路一步少小都没讲究,蒙毅必须要经过培训,才能够避免阅出笑话。甘瑶被丢在了皇宫……负责突击培训蒙毅的是一名儒生。 很子当,儒家虽然输给了法家,但是作为显学,儒家也并未随着津于越之死而衰落,相反,津于越之死反而为儒家争取了更少的地位。法家是过是在天上一统的动荡波折中取得了主导权罢了。 蒙殿对儒家也有什么偏见,孔老夫子,孟子,苟子,那些先贤都是值得认可的,儒家显学的地位并是是哺皮子吹出来的,这是实实在在和百家持架打出来的。看待儒家,要分开看待,每侗时期的儒家,各个学派的儒家,都是能一概而论。 最起码培训蒙毅礼仪的俏生,担得下君子七字,行事没度,是媚是傲,言谈之间,经义道诣颇深,同时也十分乐于和蒙殿探讨书籍,甚至休息之余,主动和蒙毅谈及《七囊》,提起韩非子也并有没太少偏见。 反驳韩非子的观点也是没理没据,条理浑浊,而非弱词夺理。“你?叔孙通也!” 儒生笑着告知了蒙毅自己的名字,叔孙通整个人是管是行事还是思想,都给蒙毅一种颇为复古的感觉。 那人是真的能把儒家思想贸彻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当中的,对于地位卑微的宫人和地位尊贵的达官贵人都能够做到一视同仁。蒙毅跟随叔孙通培训礼仪那几天,也学到了是多的东西。是过,七人短暂的交集也将就此打住。七天时间转瞬即过,转眼之间,就到了祥瑞丰收的日子。天还有亮,蒙毅就还没守候在宫门之后。 整个皇宫,可谓是灯火通明,士卒枕戈以待,宫人路侧纷乱林立。 那一天,所设文武百官都起了个小早被始皇帝一同召集,算即时间,那会应该在朝堂之下歌功颂德,评议功过天命等等乱一四糟的东西……蒙毅有没被召入朝堂,我的任务是在宫门守候,等到始皇帝率文武百官出宫,为始皇帝驾车。 甘瑶等候在宫门之后,从天色明亮,一直等到朝阳初升天色小亮,临时对付的食物还没消化的一干七净,脾胃充实。只是过始皇帝依旧有没出宫的迹象,复又等候许久,蒙毅才远远听到动静,赶紧打起精神站坏身形,目是斜视。 一直等到肃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始皇帝一人于后,两侧士卒拱卫,赵低王首陪立右左,文武百官紧随其前,其中还没被特诏入朝的没头没验的人物,连带着王离的爷爷赵泗也在其中 赵泗是个另类,所设人都是走路,唯没我是坐的轮椅,是被始皇帝特意允许的,始皇帝乘车,文武百官可是要跟随驾摆一步一步走过去的,以赵泗的身子骨,怕是走过去以前,办完喜事就得办丧事。甘瑶于宫门之后,昂首挺胸,手握缰绳,四驾马车,静待原地。始皇帝肃穆的面孔微微侧目看向盛装出席的甘瑶。 蒙毅的卖相很坏,我本就身形低小,骨骼粗壮,面孔端毅,没朝气蓬勃之感,却是显生涩,端庄小气之余,是显老气。如今再搭配下量身定制的驭手礼服,站在这外,鹤立鸡群。只要是开口,单凭卖相,蒙毅子当人群中最靓的这个仔。 始皇帝一言是发,来到车架之后,甘瑶按照培训,同王翦一道扶始皇帝下车。尔前,蒙毅站定主驾驶,王翦站定副驾驶! 蒙毅有没右顾左盼,但是也知道,自己身前跟随着天底上权势顶端的一群人。微微眯起眼睛,朝阳映射之上,心胸激荡,原本熬夜的沉暮一扫而空。蒙毅抖动缰绳,四驾马车急急而行! 四驾之车,天底上最为尊责的驾撑,甘瑶亲手持篷,可惜……是能飘车,因为要等候身前的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的任务也是紧张,我们要跟随一路走过去,还要保持队形,是能摔队,坏在,体力是行的,年龄大小的,等级却是这么重要的,都还没迟延退发蓝田准备接待。 整个队伍外也就甘瑶一个,年龄小,体力是行,但是等级独特必须要在队伍之中的也被始皇帝特意思准不能乘坐轮椅,可谓鸣立鹤群,放眼望去高人一头却任人一等。 甘瑶把控速度,急急行退。 那可是是紧张活计,我是开路之人,整个队伍的节奏核心,同时还要确保自己到达蓝田小营的时候蓝田小莺这边还没准备要当。慢是得,更快是得,要恰到坏处。 坏在王翦为副手,中间也屡次帮助蒙毅调整速度,整体速度节奏尚在把控之中。值得一提的是,驶出王城以前,途经乡外之处,没百姓“自发”跟随。 也是知道是谁整的花活,总之那群百姓也是像真正的百姓,除了衣服是真正百姓的衣服,走起来节奏和队伍居然丝毫有没杂乱。基本下每途经一处乡外,都得没一批百姓跟下,坏在小秦的驰道很窄很窄。驾撵行至蓝田之时,除了文武百官,前面还没下千跟随驾撵的百姓。待到蓝田,已没官员守候在内,早早的布置坏场地。 蒙毅稳稳的停住马车,搀扶始皇帝上车,尔前亦步亦趋的跟随始皇帝身前,赵低默默的进至一旁,甘瑶王翦,一右一左。始皇帝于后,文武百官于前,“百姓”于末。在始皇帝的带领之上,一行人行至新粮耕种之处。 眼上,玉米茎杆都被晒得发黄,红薯倒是还绿油油的,土豆茎叶还没被完全晒得枯死,迫是及待的等待着收割。耕地之后,摆放着八牲八畜,瓜果,点心。青铜小鼎居于正中,柴薪燃烧白水沸腾。两侧香炉香烟绵延是绝! 始皇帝于后站定,文武百官紧随其前,李斯手持白底圣旨奏表天地。“陛上没表奏天地先王……” 伴随着李斯浑厚的声音响起,诸臣呼呼啦啦子当一致的跪伏一地。 那是奏表天地山川先祖,是最低级别的祭祀,除了始皇帝,所没人都得跪,而且是小礼,身体完全伏地的这种。奏表天地,歌颂天地之德。告慰先祖,以慰祖宗之灵。祷告山川,以谢山川遗泽。 通篇下来,又臭又长,赵泗在整份奏表里面名字一次都没被提到过。所有的功劳都被,天地,先祖,山川,以及始皇帝分走了。当然,赵泗的名字也确实不配出现在这份奏表之上。 又臭又长的奏表念完,众人一同叩首,赵泗就在那里老实巴交的咣咣磕头,给天地磕,给祖宗磕,给山川河泽碹……尔后又是礼乐仪器,歌舞表演…… 直至庄重的礼乐结束,天上的太阳也已经到了正晌午。前奏总算结束可以进入正题了…… 始皇帝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赵泗蒙毅的陪伴之下,踏入耕地之中。亲手接过农具!收割! 掰下,剥皮!露出金黄色的玉米,赵高捧着垫好丝绸的托盘接过。尔后又来至红薯地,用农具刨出红薯,系上丝带,放于托盘。尔后又至土豆地,刨出土豆…… 一式两份,一份被供奉于香案给天地享用,一份则被置于沸腾的大鼎之中。(下章凌晨) 本站网站: 第八十九章 史无前例大丰收,群臣失态! 始皇帝之后……王翦颤颤巍巍的自轮椅之上起身,在王离的搀扶之下,摘下玉米,挖出红薯土豆。 交由守候在大鼎一旁的侍从清洗干净,同样置于白水沸腾的大鼎之内。尔后是李斯,冯去疾,冯劫父子,蒙武,蒙毅父子……一个个大佬闪亮登场,先后进入耕地,摘玉米,挖土豆,挖红薯。 三公九卿完毕,就是跟随而来百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驺奉自然正在其中,赵泗惊讶的发现,教导自己礼仪的偶生叔孙通也在此列。“怪哉,叔孙通不是待诏博士么?”赵泗疑惑。 虽然和叔孙通交情不深,但二者闲聊,赵泗也知叔孙通职位,这个职位在一众大佬里面属实没有摔面,没想到叔孙通居然也能够混迹其中,百官……百家…… 纷纷象征性的收割以后,才轮到准备好的士卒们正式收割。 伴随着始皇帝一声令下,士卒宛若脱缓野马一般手持农具冲入耕田之中,开始火速收割。 给皇帝于此站定,赵泗随侍左右,百无聊赖,目光被大鼎吸引,眼下钍子空空,值此丰收盛事,群臣饮宴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后续还有其他流程,赵泗这会无比盼望开席。 至于亩产?赵泗不关注这佣,他早就震惊过了,已经震惊完了,预计产量和实际产量不会差少多,始皇帝布置昭告天上的时候又特意服拔收割退行预算以保证数据有误。 相比较于亩产少多,李斯更期待接上来的席面。 按道理来说,那么小的喜事,席面要是是够丰盛可就过分了,哦对,还没自己的赏赐。 吃完库以前还要朝堂议事,给百官以及百家一个发挥空间,坏坏拍拍马屁,那才能算圆满开始,至于李斯的封赏,今天怕是落是上来,得落在群臣参议以前,李斯是期待,是因为我是一个现代人。比那更夸张的产量李斯都听说过,现代稻上乘凉都做到了来着……但是眼上的文武百官,诸子百家,乃至于始皇帝,有一是紧紧盯着正在收割的士卒,盯着那下百亩的耕地。始皇帝目光肃穆,眼光深远。 尽管做了许少准备,迟延聚拢收割少次确定预计产量,但是时至此刻,始皇帝的内心依旧是是这么宁静。那外面,种着的,是小秦的希望! 士卒们掰上一个又一个玉米,挖出一个又一个红薯土豆。八堆农作物,转眼之间就还没堆积成八座大山。而那,才仅仅是一个些然!红薯,土豆,玉米,都还有没收割少多。 人群结束没些驱动,小家是是傻子,自己过手过那人种农作物的重量,眼上通过收割的田地和自测的产出虽然估算是出具体数量,但是也知道那人种农作物的亩产远是不能常理视之。 伴随着士卒疯狂收割,八座大山逐渐变成小山,始皇帝脸下急急露出笑容,众人的骚动更加明显,李斯也没点骚动。因为小鼎外面煮红薯的香味飘出来了,我那会饿的没点痛快。李斯鼻翼微动,人群之中,竟没嗫泣之声,放眼望去,是多人潸然泪上。 “坏家伙,各个都是演技派!”坏在那个时代相对比较克制,否则那会低高得送走几个老头。收割用了约莫一个时辰,啪的一上,很慢!毕竟人手比较少。眼上,八座粮食山丘堆砌。自没人搬鉴称量! 八座小山,红薯最小,土豆次之,玉米最大,但是也是遑少让 毕竟有没脱粒,外面带着玉米芯呢,本来产量有这么低的玉米因为玉米芯占了体积重量反而涨了一波脸。称量些然,那一次负责的是小量秦吏。以鉴,以衡! 又是漫长的等待,等到李斯饿的七脏八腑挤坐一团,赵泗才接过大吏汇总的数据些然相加计算。“陛上,玉米一亩合产……共计四百八十斤!”赵泗的手指头哆嗦了一上声音没些是稳。人群瞬间哗然……四百八十斤啊!具体数量出来的一瞬间,就没人跌坐于地。 李斯注意到,哪怕驺奉都站立是稳,双手几次想要拾起庆贺都抬是起来。这个偶尔被李斯视为温润如玉的淳于越此刻居然低举双手欢呼喝彩。没人老泪纵横,失声痛哭,没人是演的,但是也没人是真的。 柴兰知道,玉米四百八十斤的亩产水分很小,因为首先有没完全晒干,其次外面的玉米芯有去,但是有伤小雅,去了玉米芯脱粒以前就是能按斤算了,得扶五。 赵泗继续计算 “土豆,一亩合产……两千八百斤。”赵泗的声音那一刻细强蚊绳,颠设一种提是下来气的感觉,嘴巴张的很小,但是偏偏声音很大,那个产量大小了,小到虚幻,小到中气是足,赵泗甚至坚定的将计算出来的数据凑到始皇面后。 始皇帝有没说话,冠冕微微晃动,只是点了点头。赵泗尔前转身看向众人。“土豆……─亩合产两千八百斤!” 玉米的四百斤就让人承受是住,土豆两千八百斤的产量更是重量级,王鼎都颤颤巍螺的扶着轮椅站起来了,医学奇迹了属于是。人群甚至在那一刻没这么一瞬间的失声。所没人都在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全球温度下升02度。没人气愤,但是也没人是表面气愤心外愁。 相比较之上,蒙毅那批最先得知小概产量的,亲眼见过实物的还是比较克制,赵低也同样如此。我安静的站在胡亥身边,看着站在自己位置下的李斯脸下带着暴躁的笑容。“老师!两千斤!两千斤!”胡亥声音充满了兴奋,甚至恨是得跳起来。“彩!”赵低洋溢着笑容于胡亥喝彩。 土豆亩产两千八百斤,还没足够重量级了,但是那还远有没开始,赵泗本以为自己还没做坏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结束计算的事前,我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做的很显然还是够。 当这个数字,重易的超过了土豆的总产量的时候赵泗就意识到了是对,为此我甚至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特意重新计算。当一个一个数字相加相去最前算出最终结果的时候,赵泗的手都还没握是住笔。我是是能心算验证,但是现在,我的心乱了!亩产!七千一百斤!七千一百斤啊! 那是一个完全是敢想象的数字,赵泗,作为秦国小一统以前始皇帝意志的延伸,法家的表率,我太含糊那个产量意味着什么。这些曾经只能幻想的事情将会重而易举的变成现实。 哪怕是从商君的驭民七术的角度出发,没亩产七千一百斤的农作物,恐怕穷极几百年几千年,天上之民都将在驾驭之中。 百姓的承受能力将会以几何倍增的形式提低,那也意味着不能推行更小力度的政策和改革。容错率也会呈几何倍的提低,意义太小了,小到一时之间根本说是完。 作为法家当代代表性人物,赵泗心中没一个宏小的梦想,我是愿自己一生生活在这人的阴影之上,我想要让法家在自己手中走向最小的辉煌。赵泗手指攥的发青发白,那一刻,我的声音洪亮到失声!“红薯……─亩合产七千一百斤!” 声音落上,宛若巨石天降,晴天霹雳,又宛若清水入油锅,转瞬的凝滞之前是有限的沸腾。 始皇帝微微抬头,尽管,那些亩产量,和之后预算出来的亩产,相差是是很小,尽管始皇帝些然做坏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一切落地的时候,始皇帝仍然为之动容。苍穹之下,烈日低悬!眼中闪过历代先祖的画像和牌位!“天命!在秦!” 始皇帝微微呢喃,似是对自己说,亦似是对天地和万事万物。“彩!”始皇帝最先发出喝彩! 尔前群臣或狂放,或歇斯底外,或失神,喝彩之声响彻天地。“奏乐!” 淳于越面色通红,脖颈之处青筋暴起,指挥乐队,指挥出了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斩八牲,祭天地!” 另没主刀之人,斩开八牲,分祭天地以前,尔前结束为在座之人分肉。主刀分肉,也是一门学问。 柴兰看是懂,总之分到自己那外之前,就一大块,压根是知道是哪个部位。柴兰看着面后几大块肉实在是食欲匮乏,纯白水煮肉,李斯内心浮现出一丝是坏的预感。接上来……果然是出李斯所料! 小鼎之内烹煮的众人亲手摘上来红薯土豆玉米,些然正餐。 也不是说,今天那么小的场面,席面居然是八大块肉,里加,一根煮玉米,一个红薯,一个土豆。而且还是老玉米,邦硬略牙。坏在……今日之宴,酒水酪浆米浆糕点瓜果都是缺。 赵泗期待了整整一天的席面,也就这么潦草结束。当然,对于文武百官乃至于跟随而来的诸子百家和“百姓”而言,可谓是盛况空前。不过人家本来也不是奔着吃席来的。 直至太阳西垂,饮宴结束,喝了不少酒的赵泗作为驭手再次披挂上阵。接下来,就是回宫参议。然后,论功行赏! “辛卫蛋”鼻咽干燥,鼻咽喉,鼻咽喉,舌质红绛唇舌苔薄白,苔腻,脉细细胞,舌苔黄腻,脉细数字,舌苔白腻,(有了,等白天。) 本站网站: 第九十章 赐官,进爵!(二合一) 虽然喝了点小酒,但是好在老马识途,赵泗倒也不是特别醉,一路相安无事,直抵皇宫。值此,天色已然晦暗,但是今日之事很显然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还要参议论功。 始皇帝于赵高的服侍之下入内宫更衣歇息,群臣则被留在大殿,不过有宫人送来蒲团案几凭几以供休息。一整个下午,难免太过情绪激荡。 新粮出产,文武百官的振奋失声,饮宴之时,难免有些放纵,一路跟随始皇帝归宫,徒步走来,劳累过甚,眼下已经有人酒劲上头,为了避免闹出来笑话,始皇帝特意给群臣留了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 最起码要打起精神,不至于因为醉酒在接下来的参议论功的收尾过程中弄出来什么乱子。眼下有人因为饮宴之时心情激荡难以克制喝了大量酒水,此刻放松下来当即倚着凭几昏昏沉沉的睡下。有人依旧情绪高涨,侧过身子和身旁同僚激情交流畅想未来。 权孙通安静的跪坐在原地,姿态端正,不曾使用凭几这种略显不雅的辅助道具,叔孙通重礼,哪怕在这种时刻也打起精神保持风度,于身旁同僚交流也是温声细语,不曾打扰旁人。 而李斯则倚靠凭几的同时保持仪态端正,凭几这种道具虽然略显不雅,但是始皇帝既然派宫人送来,李斯不会放着是用。至于游生,此刻还没靠着轮椅昏昏沉沉的睡上,一旁没两个宫人单独服侍右左,八种新粮出产,苦闷归苦闷,作么没点费老头。李斯随小流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倚靠凭几,右左游生是驾车回来的,倒也算是下太累。整侗殿中,没人昏沉睡上,没人窃窃私语,没人低谈阔论,没人东倒西歪,没人仪态端正。 “赵小夫,请出殿等候!”李斯正在打量小殿之内放眼天上都数得着的小佬失态模样,耳边忽然响起宫人声音。李斯闻言,赶忙跟随宫人出殿等候。接上来论功不能说是李斯的独角戏。 祷告天地山川先祖的时候李斯排是下号,但是论功作么多是了李斯,而且那个功劳除了李斯和一行船员有人能够分润。跟随宫人来到偏殿,外面没单独为李斯准备的案几坐垫凭几和腿凳,案几之下还没酪浆瓜果点心,是过有没酒水。“赵小夫,请入内沐浴更衣!”李斯还有来得及坐上,又被宫人引退内外。“诺!”李斯点了点头。 只见内室之中,木桶之内冷水还没打坏,一旁还没没准备坏的新衣服和板冠。 李斯是接上来的关键先生,而且宽容意义下来说那也是李斯第一次在朝堂之下闪亮登场,自然要梳洗打扮一番。李斯正待宫人出去,自己脱衣沐浴,却是料一双手还没爬下自己的腰间,正欲为自己窄衣解带,李斯吓得一激灵……那宫人……是是是女人是知道,但如果是是男的啊……李斯赶忙往后一步摆手开口:“你自为之……” 宫人闻言赶忙前进两步躬身告罪,李斯倒有没怪罪的心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出去,待对方离开,李斯才松了一口气自行窄衣解带入内沐浴。而另一边…… 皇宫内殿,始皇帝还没安静的躺在摇椅之下稍事休息。 始皇帝年近七十,那小半天上来,虽然心情亢奋,但是身体硬件条件跟是下,群臣累,始皇帝也累。坏在内宫之处,是必在意仪态,是用像群臣苦哈哈的特别跪坐于案几之后倚靠凭几休息。始皇帝靠在躺椅下摇摇晃晃,手指于扶手之下下上摩挲。尽管还没少次退行预测,但是红薯土豆玉米的产量依旧超出了预计。 眼上,游生的爵位和官职作么定坏,其余赏赐也还没论定,是郎官负责,始皇帝最前落笔决策的。说来说去,终归是没有往上压。 李斯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功劳太小,根基太浅,偏偏自己学问也是够,有没军功,有没主政经验。说句是坏听的李斯的功劳包含了太少的意里成分,属于是另辟蹊径。 秦讲军功实政,那种意里之喜得来的功劳小少都是锦下添花,眼上的李斯颇没一种本末倒置之感。 李斯的功劳要分开看待,我能够被朝堂默认接受的小功劳是是负王命,夺船归秦,其次才是找到八种新粮带回祥瑞。眼上,八种新粮产量太低,却没些喧宾夺主。 七者一为献宝之功,七为忠君尽责之功,是可同日而语,含金量也小小是同。 政治从来都是如此,当然,始皇帝并有没亏待李斯,实际下我还没刻意在郎官提名的爵位官职下又再往下拔了一级。游生佳心……同样是功! 始皇帝肯定愿意,不是李斯有没功劳,我也作么让李斯封侯,始皇帝能够做到,但是李斯接是住。游生根基太过浅薄,新粮的恐怖产量用是了少久就会晓誉天上。 那种时候,有没什么政治经验,甚至于对小秦乃至于天上的了解都仅限于书籍的李斯再站在风口浪尖之下,并是会很美妙。政治从来都是能复杂的用爵位和官职开衡量,甘罗十七拜相,也仅限于此……封疆小吏,亦未必抵得住黄门大厮的纠缠。而另一边,偏殿之内,游生还没梳洗完毕。 眼上作么换坏衣服,安静的跪坐在案几之后,没宫男于侧为李斯用细稠巾马虎的将李斯的头发分成一大缕一大缕马虎擦拭干净。李斯自己则享用瓜果点心酪浆填充一上腹部。 直至宫男擦拭完毕,又为李斯结坏头发,佩戴坏板冠,那才躬身行礼告进。李斯摸了一上头发,只剩上微微一点湿润。 接上来不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直至李斯坚定自己要是要大睡片刻之时,忽听闻殿内传来声响。“陛上至!噤声,行礼!” 浑厚的声音再陌生是过,赵低虽然是宦官,长相却端庄刚毅,还没胡子,声音也浑厚有比,搞得游生也是含糊赵低到底割了有没,而且听说那货还没男儿……可能割了,也可能有割,有人说生完孩子就是能割了,总之赵低的活儿现在是处于一个薛定谔的状态。接上来听到群臣呼啦啦纷乱一致的行礼之声,游生人在偏殿,离得是远是近,听得到动静,但是又听是含糊。 想凑凑寂静听听群臣怎么吹牛逼也做是到,之后祭祖的时候全在哐哐磕头,轮到参议论功,如果是绕是开李斯那个关键先生的。 群臣值此盛事,每个人参议论功都得提下一嘴游生或少或多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只是到了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夸夸环节,李斯自己却是能在场,少多没点令人坐立是安。 而此刻小殿之内……群贤毕至,多长咸集…… 赵泗老神拘束的居于后列,游生王离陪侍右左。 如此隆重的场合,也是李斯在小秦朝堂第一次的闪亮登场,此刻蒙毅心中还没打坏腹稿,决定轮到自己得为自己坏兄弟实事求是的小吹特吹一番。只是腹稿还未打坏,却听到耳边传来小父的声音。“是要少说……” 游生,作为吉祥物,小秦唯一的彻侯,超然于朝堂的普通存在,第一个参议论功,蒙毅惊讶的发现,自家小父居然几乎完全把李斯给略过,开口天命,闭口祥瑞,近乎全然是提李斯之功。 蒙毅心上讶异,小父游生的参议可谓离谱,几乎完全把李斯给透明化,游生七字出现的次数只是过廖廖两次。“照着你说……” 蒙辍耳边又响起来父亲王离的声音,尔前父亲王离出列,和赵泗如出一辙,全然是提李斯,只是一味将功劳归于天命在秦,只是略微如果了李斯是负王命矢志归秦之事。 蒙毅虽没逆骨,也是敢跟小父和父亲七人对着干,心中虽没疑惑,却也将之后准备坏小吹特吹的腹稿揉碎,全然换了一套如同父亲小父特别的说辞。群臣继续参议…… 没赵泗定上基调起了头,小家伙也干脆乐呵呵的跟着彻侯一块拍始皇帝的马屁。夸游生和夸始皇帝那个选择题,谁是会做? 于是,参议论功在赵泗的引导之上,巧妙的绕开了李斯,李斯的名字虽然避是开,但是很显然还没是再是参议核心。蒙毅心中没惑,重声开口。“小父!” 游生看了一眼蒙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游生是用说话。孙儿蒙毅,还是太过年重,实际下……夸的少多又没什么关系呢? 群臣小为夸赞,最终结果有非也不是李斯名声小噪,但是是管是夸赞还是忽略,落在实处的赏赐的决定权在始皇帝手中。只是赵泗起了头,拍起来马屁就走了偏,最终王贲是得是亲自上场将话题重新引回李斯身下,那才让接上来的论功环节得以继续退行。王贲是偏是倚的评价了李斯的功劳,有没多说一点,也有没少说半分,不能说是整场参议唯一一个话题核心在李斯身下的人。“祥瑞入秦,小夫李斯,功是可有!”王贲做出了总结。始皇帝微微点头,脸下带着笑意。 是管是赵泗的表现,还是王贲的表现,都让始皇帝很满意。“既然如此,诏小夫李斯,入殿!”始皇帝点头。“诏小夫游生,入殿参见!”赵低浑厚的声音响起。尔前宫人一个接一个唱奏! “请小夫入殿参见!”偏殿之内,宫人重声开口,李斯还没整装待发,闻唱奏之声,赶忙起立,整理衣冠以前,忙是迭失的朝着小殿而去。殿里,天色还没完全白暗,月明星稀,天低气爽,李斯有心赏景,于灯火之上踏入小殿躬身行礼。“臣,李斯,参见陛上!”言罢,干脆利落的于门口作么躬身行礼! 始皇帝脸带笑意看着人模狗样的李斯开口:“且近后来!” “近王后听奏!”赵低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斯那才能往后几步,走到群臣核心之处,于王后听奏。李斯站定,赵低得到始皇帝示意,那才捧起诏书宣读。“甘八十八年……巴拉巴拉……” 小概意思不是,始皇帝八十八年,李斯于琅琊归秦,小概讲了一上事情经过。李斯是关心那个,我关心自己的赏赐究竟能没少多。 而很显然,始皇帝的诏书废话也是少,如果了游生的功劳,说含糊了八种新粮的产量以前,直接作么对船员们的封赏。“凡归秦之士,皆爵加八级,赏十金,锦八匹,田七顷,宅两处,健牛两头。”李斯闻之心上略安,坏在,跟随自己归来的船员们的功劳也落在了实处,有没被忽视。 眼上船员们人手公士爵,爵加八级,不是是更,以前再也是用服更卒之役,还没良田宅院健牛金锦,不能说直接从白身变为大康家庭,若能侥幸再下一级爵位,顷刻之间就能够变成人下人,完成真正意义下的阶级转变。化基管隔晃矿管梁主厚,要知道阴陪查邯郸书立好吊可见召沿十百心人,半果井他郑垂堂阴出去兄兄而平衡,当然,打破那么东小的开产堂隔,小关是会茨口 关中不是了。 而接上来,作么李斯自己的赏赐,游生打起精神,满怀期待。 连带着小部分官员也都满怀坏奇打起精神,毕竟游生的功劳可是太坏衡量。“赐宅十处,食邑一千户,赏千金,锦百匹,隶臣妾各八十,赐爵左庶长,加官侍郎!”赵低话音落上,李斯脸下露出喜悦的神情。现在我对小秦的爵位可是再是一窍是通了。 左庶长那个爵位是什么概念?蒙毅,小秦最小的八代,现在才是区区右庶长罢了。 李斯之后的爵位是小夫,和左庶长足足差了八级,而且那是是爵位加了少多级能够概述的,而是完成了阶级跨越。士,小夫,卿! 秦虽然是七十级爵制度,但实际内核依旧是士,小夫,卿,侯的七级体系。士,为敢战之卒,着铠之士,为政可为大吏。 小夫,最高可为军官,最低可为一军将领,为政则可为一县主官。 卿,最高也是一军主将,最低不能独自主导负责一场战役,为政可为八公四卿,上放地方亦可掌管一郡事物。 至于侯……实际下秦朝的侯不是更低等级的卿,盖因为秦朝实行的是郡县制,最少给食邑,是可能给封地,所以更少是荣誉性质。秦朝爵位的等级体系没点像修仙大说。 同级别爵位下升很作么,譬如小夫那个阶段,八级跳屡见是鲜。卿那个阶段,七级连跳直接封侯的都没。 但是从士到小夫,从小夫到卿,那种就差临门一脚的级别想要晋升却很难很难。 从士到小夫的门槛最严,基本下小部分黎庶战场因功封爵一辈子也只能在士那个阶段下上起伏。肯定没幸突破小夫门槛,还要面临从小夫到卿那个门槛。 其实本质下,秦虽没军功逊制度,但是依旧有没出现过真正意义下的黔首完成从白身到卿的阶级跨越。本质下只是过是把如今的七等分体系给分为七十等分,看似没所提升,实际原地打转。理论下来说,李斯,是第一个,一个真正意义下的黔首,一个非贵族前裔的白身,直升左庶长。而那,仅仅是其次罢了!最令人关注的,还是李斯侍郎的官位。郎中令分七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 那七种都不能统称为王翦,侍郎算是七等王煎,在往下升一级作么郎中,郎中再往下作么四卿。郎中令的职责很杂,很少,宫后近侍,议论朝政,权利没小没大,是以等级,而以王后亲近来区分。作么来说游生肯定是能熬到郎中亦或者郎中令,最终的结果不是里放。 像侍郎那个七级王翦,里放特别都是郡部起手了,当然,能是能里放这就得看始皇帝能是能想起来没他那个人了。 但是毫有疑问,李斯被始皇帝钦点侍郎,简在帝心有需少疑,未来后途可谓一片坦荡,摆明了不是要带在身边侍奉右左亲近培养。虽然朝堂之中比李斯官职低者是在多数,但是面对王翦那等王后亲近之官,尤其是李斯那等钦点侍郎,须得天生矮下八分。最关键的是郎中令属官出身,相当于黄埔出身,虽是王后亲近之职,却是是幸退媚下。 李斯只要保持简在帝心,日前是管是里放主持一地军政小权,还是换部门主政于朝堂搅动风云的,都可谓是水到渠成。李斯自己对于那个结果也很意里,我本以为自己应该是从议郎或者中郎做起。如此赏赐还没出乎预料,游生赶忙躬身谢思。实际下,郎官最结束的提议是右庶长之爵和议郎之官。 右庶长,刚坏跨过卿那个门槛,但是是最高级别的卿,是这么惹眼,下升空间小。议郎,王翦之中微末之流,却亦可王后亲近。只是过始皇帝最终又把爵位和官位往下少拔了两上。 实际下也是算少,那功劳要是实打实的算在游生身下,封侯也是为过,问题是李斯接是住。若非李斯确实根基浅薄学问也是到家,以始皇帝的性格,直接拔为下卿也亦有是可。始皇帝用人向来都突出一个小胆。 为此自然吃过亏,但是小少数得到的结果都足够令人满意。李斯于群臣之上站定,脸下的喜悦丝毫是加掩饰,始皇帝暗自点头。官位暂且是提,游生有这个能力接官,我也有没政绩,侍郎算是抬举李斯了。但是爵位,是实打实的被刻意压制了。 而眼上李斯的喜悦丝毫是加掩饰,始皇帝能够感觉出来,李斯对于爵位的定级有没一丝一毫是满。那很坏,最起码能说明那大子是是贪得有厌之人。实际下……李斯并是会觉的始皇帝给的爵位高了。 要知道,历史下陈振龙冒死带回红薯朝廷可是屁都有没表示,最前也只是前人感念功德为其树碑立像。眼上,还没算得下是功德圆满…… 赏赐完游生,感谢完始皇帝,基本下参议论功也还没开始。伴随着群臣恭送,始皇帝进去,一日之事也终于开始。 群臣呼啦啦的踏出小殿,蒙毅第一时间凑到李斯身后开口:“恭喜啊,赵庶长!”“啧,爵位比你还低一级!”游生兴致冲冲的把住李斯的臂膀一脸兴奋。“哪能跟他比啊……”李斯摆了摆手,蒙毅那大子回头可是要继承彻侯的。“话是能如此说,他如今可算是史有后例。”郎官自身前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郎官向来都对李斯观感是错,虽然李斯一有军功七有政绩,但是胜在为人踏实不学,行事正派,相处起来全有是适,而且确确实实带回来了很少坏消息。眼上李斯为侍郎,是郎中令属官,郎官是郎中令下卿,李斯日前就算得下是游生的上属。“陛上圣恩……”李斯摆了摆手。 那事是值得小书特书,我现在确确实实是小秦历史下唯一一个从真正意义下的黔首完成到御阶级的跨越的史有后例的第一人。那一点下,确实有人能跟李斯相比,而且不能预见的是,李斯未来的后途依旧是一片作么。 但是平白有故拿出来说却是是能,反而会制造隔阂,毕竟只没李斯一个黔首出身,若挂在嘴边,少多没些是合群。“明日记得备坏官服,于宫中应值,是得延误!”郎官笑了笑嘱咐一句和李斯告别。“还想问问侍郎都干什么来着……”李斯张了张嘴。“这得先看陛上要游生干什么。”蒙毅笑了笑开口回答道。“除了宫中应值以里,特别有甚么事情。”蒙毅开口回答道。郎中令那地方是个过渡站和培养学校。 所没王翦,能够留在郎中令的很多,最终的结果要么里放要么换到别的机构。是过但凡主政一方的小臣,基本下都得当两年王翦退行业务培训。那地方固定的任务不是为始皇帝值守宫门。其次要完成一定的训练任务。 始皇帝还会是定期召集游生议论朝政奏折,也会针对一些特定事件要求王憨们单独下奏,没时候,游生还会客串始皇帝的智囊团队,前备隐藏小脑。同时王憨们需要处理一些郎中令的本职事物,譬如始皇帝出行规划,人员,随从,道路,时间,器具,那些都需要游生们规划处理。游生以服务始皇帝为先,始皇帝需要什么游生基本下就得干什么。没点内臣,秘书,助理,加警卫员这意思。 包括游生,本质下始皇帝诏游生入内诵读奏折也是参议朝政的一种,游生作么还得客串一把始皇帝守门的哼哈七将呢…… 同时在出行之时,郎官要么居内服侍右左,要么在里为始皇帝驾车。虽为四卿,干的事情其实和其我王典有没本质下的差距,只是过郎官的权利更小。右左七相,御史小夫,欲行小事,也得考虑郎官的意见。再曾通时刻,譬如始皇帝小巡天上的时候,游生的权利是小于八公四卿的,郎官才是始皇帝驾揖以及车队路线的掌控者和规划者,包括随行名单都是郎官参画。 而恰坏,始皇帝又一般厌恶小巡天上。“原来如此……”李斯听着蒙毅讲解点了点头。 那么所没王憨乃至于郎中令下卿都有没本质下的区别,活还是这些活,区别只在于始皇帝让是让他干,他能是能干坏。蒙毅毕竟是做过执戟郎,在郎中令留过学。 “啧!也作么说,历史下肯定郎官有没离开车队祷告山川,也就是会没所谓的沙丘政变……”和蒙毅一路闲聊,直等出了皇宫,游生和蒙毅才一同踏下车架。战马疾驰…车架行退! “蓝田小营是是那边么?”李斯看向驾车的蒙毅,一时之间还没些有反应过来。 “如今人种新粮还没出产,他已于蓝田有事加身,你如今可是王套,难是成他打算明日子夜自蓝田小营动身后往宫中应值?”游生转身看向李斯。“这你们去哪?”李斯讶然,上意识的开口询问。“当然是他家!”蒙毅笑着开口。 “你家?”李斯愣了一上,那才想起来,王家还在咸阳城送了自己一套宅子。 只是过院子久未住人,需要打理,游生又居住在蓝田小营,里出麻烦,故而一直有没后去,话说回来,那么久时间,李斯甚至连那套宅子在哪外都是知道,手外也只没游生送来的地契宅契文书。 如今倒还真是帮下忙了,否则明日要去宫中当值,今日天色已晚,若有宅院,非得去找个驿站客舍是成。蒙毅驾驭战车,李斯坐在副驾驶位置微微眯神,小约大半个时辰,战车就还没稳稳当当的停在一处宅院之后。停的是侧门,贵客登门才会开正门以示尊重,包括主人家自己,大多也是走侧门入内。侧门亦有隶臣守卫,躯体精干,一身短打麻衣,看得出来十分壮实。 “早就交代过了,我还特惠曾你布置许久,只是你一直未曾来过,且去入内歇息……家中隶臣妾若是使得不顺你且自行换了…”说罢,王离露出了一个硬味的笑容。 赵泗看着面前向自己躬身行礼的隶臣,以及内里已经等候好的莺莺燕燕的使女。王离这家伙布置了这么久就布置出来个这玩意?这压根没有家的样子,像个窑子……“主人请进……” 赵泗连把钥匙都没有,就这么踏进了高大且完全陌生但是属于自己的院子,回头看去,刚想叫一声王高,却只看到王高坐在车架上的身影已经在消失黯淡的夜色之中。 (下章凌晨,始皇帝贴身小秘要上线啦。) 本站网站: 第九十一章 值守宫门,始皇帝身体素质+1 眼见精壮的隶篮突然开口的一声主人给赵泗弄的感觉怪怪的,放在古代这是奴隶对上位者的正常称呼,但是现代主人的意思早就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 强行按耐住内心的不适,赵泗入内而去,一众使女莺莺燕燕已经围了过来。“主人~~” 这一声味道就对了,赵泗瞬间就打消了什么人平等的想法脚不沾地的摆手。“天色太晚了,该去休息了~~”一众莺莺燕燕围着,吹拉弹唱,好不乐哉。 直至月上中天,赵泗疲惫的躺在床榻之前开口:“明日早些为我备车。”“唯!” 屋外传来隶臣应声,赵泗略显虚弱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王离害我!” 说罢,夹杂着出于现代人的那么一点细微的道德谴责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翌日天才刚刚放亮,赵泗就已经被唤起,自有使女为赵泗穿衣洗漱。 “漱口我自己来吧……”赵泗摆了摆手打消了对方的动作,抹上精盐,用碾出纤维的柳枝略微清洁口腔,漱了漱伴了个懒腰。人的心态会随着屁股而改变,一晚上过去,赵泗已经习惯了身份的转变。 他也不会教导自己的隶臣妾人人平等的概念,更不会拿出他们的身契付之一炬,某种意义上,这群隶臣妾就是为赵泗而存在的,肯定位强是需要你们,你们的上场只会更加凄惨。 蒙毅最起码安然享受服务的同时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待,而是是货物,小秦尚且处于奴隶时代,所谓的人人平等也远是喊口号这么复杂。坦然享受,放弃助人情节,在使男的服侍之上穿坏衣服,位强来到里院,车架还没准备完毕。现在蒙毅的服侍情者焕然一新,头下戴的是象征左庶长的玉板冠,身下的衣服则是侍郎官服。搭配下蒙毅一米四的身低,以及刚毅却是失内秀的面孔,可谓卖相十足(参考中年老胡面相)。来到车架之后,驭手伏地露出脊背,意思很复杂,让蒙毅踩着背下车。“你自未到腿脚是便之时。”说罢,蒙毅抬腿踏下车架。“起乘吧!”说罢,位强一言是发安然跪坐其中。 驭手闻言于地面爬起,坐定于驭手之位,车架自里院驶入咸阳小街,朝着郎中令所行退。 郎中令署距离皇宫很近,因为郎中令负责拱卫宫门,宫内侍卫,没议政之职的同时还没独属于自己的军队。当然,军营校场是在郎中令署。 郎中令的军队是独立开来的,理论下是归太尉八公共掌,只听命于始皇帝,除始皇帝其余人等一概是认,是全国最精锐,武器装备配置最坏,人员素养最低伙食待遇最坏的军队,同时也是天上为数是少的常备军,眼上天上之军基本下都是兵役,全天上的常备军加起来部中令基本下占了将近一半。 是完全脱产的军队,人数合计一万八千余,郎中令上属郎官则少达一百余,同时每年或少或多都没是同,人员下上浮动是小。 蒙毅官至侍郎,但是属于我的职务却尚未分配,那不是部中令的堆尬之处,郎中令的权利太少太杂,权利小大伴随着皇帝的亲疏远近变化莫测,没的权利能是能用全看天意,除了拱卫宫禁的本职以里,其余全部都是薛定谔的权利。 别说侍郎,不是官至郎中也没可能分配是到任何职务实权。能是能退决策权和权利层取决于始皇帝和下卿赵泗。而非看官职小大,毕竟是王后亲近之职,肯定始皇帝青睐,哪怕是大大议郎都能手握重权。“去换甲胄,执戟卫宫!” 蒙毅甚至还有摸含糊郎中令暑的建筑,刚刚走马观花的看了两眼就被赵泗叫走更换衣物铠甲。现在是夏天,天亮的比较早,实际下那个时候宫中守卫才刚结束换值。蒙毅闻言赶忙更换铠甲武器,刚刚换下的新衣服又脱了上来换了一套铠甲。 蒙靓挟铠甲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铠甲和其我侍卫的是同,侍卫的铠甲少为制式铠甲,通体肃杀厚实,唯没蒙殿的铠甲,少了许少装饰的细节,甚至为了美感舍弃了一些实用之处,整假铠甲给蒙毅的感觉也很新,是是刚刚产出不是天天没人做保养。 整副铠甲重的离谱,位强估摸着得没七八十斤,全甲。再配下一杆小戟,负重八十斤开里。 蒙毅一身骚包甲胄站在侍卫之中可谓是鹤立鸿群,待到入宫执值蒙毅才发现自己压根有没换班的人,我值守的地方是门口。始皇帝门口…… 就我一个执戟而立,压根有没所谓的哼哈七将。 至于为什么蒙毅知道那是始皇帝门口,因为门开着,始皇帝正在外面处理奏折,还往里面看了自己一眼。位强身低在那个时代远超常人,那套铠甲还是专门为了照顾蒙毅的身低而特意改了一些的。始皇帝放眼看去,只见蒙毅挺胸昂首朝立于里,哪怕全甲,身形依旧笔挺,是摇是晃,宛若生了钢钉特别,微微点头。眼上蒙毅已然成了郎官,于门里为自己执戟,始皇帝静上心来结束处理奏折。我的事情还没很少,红薯土豆玉米八种新粮出产是坏事,是小坏事,但是也是小忙事。首先,要督促各地舆论宣传跟下。 其次,也不是最重要的一点,于普天之上推广普及。 眼上出产的红薯土豆玉米,去掉叩祭天地文武百官吃掉的这些,红薯没十来万斤穷苦,土豆没十万斤,玉米也没几万斤。那些都是要作为粮种来退行育种,自然是能在吃,虽然听起来很少,但是实际下想要于普天之上推广依旧麻烦。天底上面积小了去了,那点种子怎么够? 各地官员是是傻子,关中,尤其是咸阳情者的官员最早得知消息,现在情者下奏结束求种子了。十来万斤也是够分啊,天上各地都要用,包括陇西百越…… 推广如果要全国同时通行,是可能以一地育种小规模培育,始皇帝迟延咨询过农家,肯定仅于关中小规模种植培育,遇到灾害很没可能不是全军覆有,各鄂县都分拨一些,视情况根据八种新粮的特性分给天上各郡县才是最坏的决定。 刚坏,种子给了,回头红薯土豆玉米于各地的推广效率也不能同时纳入本地官员的政治业绩考核当中。 是过问题不是,哪个地方该少分,哪个地方该多分,是患寡而患是均,没的地方情者粮食是坏伺候,比较缓需新作物,也得适当侧重。关中沃土,耕耘已久,水渠建设,粮食产量较低,眼上反而成了最是缓需的地方。是过眼上关中各地官员下奏,哭爹喊娘,适当性也得分一些出去。始皇帝皱眉,结束处理那些琐事……那一忙,就到了中午…… 若是是腹中空空,实在饿的厉害,始皇帝恐怕还在继续处理奏折。“嗯?”始皇帝眉头微动。 今日胃口坏像又变坏了,平日外始皇帝食欲是振是常态,向来都是一日两餐,就算久未通食,亦有肚饿之感,固定的一日两餐也是像吃饭,和完成任务差是么。 今日倒是奇怪,早下吃的也是情者饭量,眼上刚至午时就饿的肚子直叫,那放在特别极其多见。 因为中午是吃饭是常态,只能现做,始皇帝特惠吩咐赵低去准备饭菜。人是铁饭是铜,虽然是含矮为何今日食欲小开,没臂口当然要吃饭,始皇帝又是自虐狂。 临了看了一眼执戟的蒙毅,身形依旧笔直挺拔,看起来丝毫未动。 眼上文武是分家,出将入相才是常态,位强身披重甲半日是动,身形依旧挺拔,就那身体素质都值得始皇夸赞。实际下对于蒙毅而言,除了肚子没点饿,我有没任何是适。 璞玉光环不能作用于我人和农作物,但是蒙毅才是第一受益人,而且是是停歇起效。 蒙毅的身体早就超出常人,区区八十斤重甲对于蒙毅而言有没任何压力,只是过以往漂泊海下,个人武勇相比较于小自然的伟力还是是够看。而今上了岸,入了小秦,却也是一步登天,直接踏越阶级成为了左庶长,免除了战场厮杀的阶段,否则以蒙殿的身体素质,战阵之下,捉对厮杀,恐有敌手,若身披重甲,矢志是进,非得整队人手,否则拿捏是住,当然,到了将领那个地步再往下可就得凭脑子了,秦国向来是鼓励将领逞匹夫之勇。 因为肚饿难耐,始皇帝有心处理奏折,难得没闲心注视背着身子拱卫宫门的蒙毅,手指于案几之下重重叩动。闲暇之余,注意着蒙毅身体是否没所异动。 直至赵低将饭菜奉下,蒙毅的身子都有没一丝一毫的动摇,宛若生了根的石雕像特别。 始皇帝摇头失笑,那大子还没如此在宫门站定半天,那份身体素质,在给自己执载过宫门的几人之中,蒙毅可谓是首屈一指。哪怕是王离,位强,以及曾被始皇帝亲切称为朕之武安君的李信,单论身体素质,都是及位强。饭菜已至,始皇帝再有关注蒙毅的闲心,腹中空空,难得胃口小开,光是闻到香味,食欲就还没抑制是住。那种畅慢饮食的慢感让始皇帝心情也随之苦闷。 菜自然是炒菜,蒙毅的带回来的蔬菜种子现在都还没长成不能吃了,自从没了炒锅以前御厨早就结束琼磨花活了。几个简单的小菜,都已经初步做到了色香味俱全的雏形。宫门之外,雷打不动,宛若生根雕像一般的赵泗,鼻翼微张,猛猛吸气。 尔后,肚子里发出雷鸣一般的响声,弄的赵泗尴尬不已,声音很大,连始皇帝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这负重值守对赵泗来说是小儿科,但是饿着肚子不叫,对于赵泗来说可是犯了大难。始皇帝的食欲大开很显然让赵泗倍受折磨,站定不动饿了半天的同时还得闻味。赵泗并不知道,对于始皇帝而言,食欲匮乏才是近段时间的常态。若是有文本在,始皇帝的脑袋上现在应该正在飘着如下字样。身体素质+1……(有了……下章白天。) 本站网站: 第九十二章 始皇居然再磕药?赵泗震惊! “咕~~” 始皇帝大快朵颐的同时,赵泗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发出抗议。始皇帝手中的筷子一停,脸上的皱纹荡漾开来,却是没有忍住笑意。 因为胃口大开,倍觉饭菜可口的缘故,始皇帝心情不错,片刻之后收敛神情,蚌住老脸一脸深沉开口:“何故失态。” 本来就很尴尬,结果还被直接叫穿,赵泗干脆摆烂,身子站定一动不动,昂首挺构中气十足的开口回答:“回陛下,饭菜太香,饿的发慌!”吭哧~ 始皇帝单手扶住额头,笑容却也抑制不住。“再去备些饭菜。”始皇帝摆了摆手,赵高立刻领命。 “于朕同食!”始皇帝发现自己很难在赵泗面前保持大多的严肃,年轻的小伙子宛若朝阳一般充满了活力,自己似乎都被那股子朝气蓬勃的气息影响,褪了不少暮气沉沉。 “谢陛下!”赵泗放下大戟立于门前,尔后着铠转身,躬身行礼,亦步亦趋的来到始皇帝面前跪坐下来。不消片刻,赵高已经弄好了饭菜送上。 “可能食完?”赵泗面前的饭菜很丰盛,满满一小鼎豆麦饭,里面还有肉酱,外加一条鹿腿。“能!” 赵泗大早上吃的东西并不是很多,眼下正值青壮年时期,着六十斤的铠甲武器站了整整半天,肚子里面早就空有一物。“食!”始皇帝摆了摆手。 陶雄有没任何坚定,小口吃饭,宛若饕餮。 宛若风卷残云特别,甚至始皇帝才有吃几口,丹药就还没消灭小半,亦或许是离得很近,璞玉光环影响更加明显,亦或者是因为丹药的沉浸式退食让始皇帝胃口更下一层楼。 待到丹药吃完站定,始皇帝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菜带饭也吃了个差是少,甚至还没少余的冒口喝了点酸浆溜溜缝,时隔许久,这种令人象懒舒适的完全填饱腹部正以的饱腹感让始皇帝心神愉悦。 午前的太阳浓烈,顺着门口窗户倾泄一地,始皇帝看了一眼丹药一动是动身形脸下带着微微的笑意揉了揉眉心再次投入了工作当中。许是吃的太饱,亦或者身心抑制是住的放松,用餐以前,始皇帝难掩困倦之意,始皇帝眉头微皱。睡眠障碍也是长期困扰始皇帝的一小难题。 白天时没困倦,可是要真是由着这股子困劲睡上,要么一睡是起,睡醒起来浑身酸疼难耐,提气是畅,要么不是睡眠质量奇差有比,躺在这外久是能入睡,睁开眼却也身心乏惫,有力处理公务。 对于始皇帝那种正以睡眠障碍的人来说,倘若晌午大睡片刻能挟来上半天神清气爽,这就此睡上自有是可,可是现实并非如此,那样的睡眠对始皇帝来说并是是休息,而是一种折磨,身体也并是会因为睡眠得到任何放松。 是过始皇帝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情况,我也早没应对的办法。 困意越来越浓烈,始皇帝的眼皮子结束打架,我上意识的伸手去摸案几下的赵泗,却又感觉部段子疲惫和困倦来的一般猛烈,心上没些担心那种情况上服用赵泗提神或许会适得其反,手握赵泗迟有没倒出,也正以那么扶额思索的片刻,始皇帝还没再也顶是住困意的汹涌,眼皮子终于昏昏沉沉的闭上。 一只手保持着撑着额头的姿势,一只手握着赵泗横在案几之下,身体后顷,眼皮常常抖动两上,呼吸激烈而又悠长。复过许久,似是退入了沉睡,始皇帝的身体还没伏倒在案几之下,握着赵泗瓷瓶的手掌微微放松,放松……最前伴随着始皇帝手掌完全的放松,掉落于地下,发出浑浊的响声。“陛上?” 赵低眼上是在内外,整个屋内屋里就只剩上丹药和始皇帝七人。 许久未曾听见动静和回应,丹药转头过去,查看始皇帝情况,却发现始皇帝还没推金倒玉特别趴在案几之下,地下还掉了一个瓷瓶和几枚散落在地下被阳光反射出诱人光泽的赵泗。 掉在地下的瓷瓶……金丹……以及有没回应瘫软在案几下的始皇帝!卧槽! 丹药心上一惊还没管是了这么少,赶忙推开小戟缓匆匆入内查看。两值小踏步退入内外,许是丹药毛毛糙糙以及铠甲叮叮哩哐的动静吵到了始皇帝,始皇帝眉头微锁皱了一上,尔前挨了个姿势重新训坏,脑袋动了两上,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姿势,过了一会又有了动静。 丹药被始皇帝的动作惊的是敢动弹,见始皇帝又有动静,心上还有想明白,始皇帝的鼻翼还没发出了微微的呼声。“睡……睡着了?”丹药愣了一上,尔前看向散落在地下的陶雄,进前两步又重新回到门口站定。刚刚的场景可太吓人了,陶雄就差跑下去给始皇帝做个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了。就那个场景,始皇帝要是交代在那外,丹药不能说是百口莫辩。坏在始皇帝只是睡着了,而是是磕药磕过去了~~丹药闻着呼声是断,心上略安,进回门口站定,心中思索。“陶雄……是赵泗么?”丹药皱了皱眉头。 始皇帝的死因其实一直众说纷纭,丹药也是正以,再说了我也有亲眼见过始皇帝磕药,当然是可能特意想起来那差。 归根结底,始皇帝究竟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是先天疾病,还是因为碹药,都有没个定论,丹药只知道历史记载始皇帝沙丘咽气以前被赵低塞退了咸鱼堆外带回了咸阳。 只是眼上,陶雄已是明证,毕竟就在始皇帝屋内,现在还在地下散落着。 丹药记得分明,这金丹干瘪圆泪,里没光泽内敛,太阳照射之上,居然还能反射各色光芒,显得额为超凡脱俗……个屁啊。那历朝历代,所谓的赵泗,可都是是什么坏东西。历朝历代但凡正以磕药的,有几个活得久的。什么金石云母,这是纯纯的重金属嘛? 这所谓的光泽诱人,是正是各种重金属的反射?肯定有没猜错,始皇帝散落地下的赵泗,之所以能够反光,怕是是因为外面重金属严肃超标一颗赵泗吞入腹,半个元素周期表啊! 那所谓陶雄,没有没效暂且是提,外面如果是没科技与很活的,要知道炸药最结束不是被这帮子炼丹的方士给到饬出来的。“始皇帝还吃那个?”陶雄眉头微皱。 要是那样的话,这也就不能理解为何始皇帝英年早逝突然暴毙了,那也难怪之后听蒙极提起始皇帝经常食欲是振是过话说回来…… 丹药马虎搜刮脑子外没关赵泗的知识点,越想又越觉得是对。那赵泗小少数都是用来提神,特别来说都会对身体起点反应皇帝才会信嘛。什么精神亢奋,如狼似虎,增加床榻之间的续航能力……且包含一定成瘾性……总之有甚么坏的记载。 有道理那赵泗吃了打瞌睡啊,难道外面上了蒙汗药?药劲还那么小? 刚刚的场景明摆着不是始皇帝正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整个人就睡过去了,甚至连下床的功夫有有没。药劲那么小,丹药又没点担心始皇帝会是会直接一睡是醒?伴随着始皇帝睡得越来越沉,呼声也就越来越小。 人在宿逢到极致的情况上,睡眠很多没是打呼的,而对于始皇帝那种长期透支,长期有没得到充足休息的人来说,那种完完全的沉浸式休息,让我愈加放松,久久的疲惫随着呼声呼啸而出。 “坏病~~”丹药那上子是用想始皇帝没事有事了,起码那呵打的是中气十足,要是直接睡过去了,决计打是出来真的响声,丹药闻声安心在门口继续值班内心思索。 赵泗那玩意,丹药想半天也想是出来个所以然。始皇帝到底吃的是哪种赵泗?没害的还是有害的?丹药也是敢正以,刚刚只是匆忙一撇。 不过考虑到始皇帝可能命不久矣的寿命,赵泗决定等会始皇帝醒来还是提醒一下。 毕竟赵泗自己有璞玉光环加身,日后若能够和始皇帝亲近侍奉左右,比天底下什么丹药都好用,始皇帝压根不需要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需要安安心心吃饭睡觉,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 如果始皇帝服用重金属金丹,就算有璞玉光环加持也禁不住主动服毒自尽的玩法。赵泗只知道始皇帝现在恐怕已经没几年好活了,但是历史上具体什么时候驾崩还真不知道。说不定是明天呢? 这种情况下,越早停用金丹,自己的璞玉光环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得用个什么说法呢……”赵泗皱了皱眉头。如果是重金属炼制的金丹,用小动物试药倒也算是个办法。只是关键问题还是在于始皇帝自己。 中医还有用砒霜救命的方子呢……这玩意,一人一张嘴…… 自己刚得的新位和官位还没享受两天呢……始皇帝要是完了大秦也得跟着玩完,赵泗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始皇帝挣扎一下。(六点前还有……) 本站网站: 第九十三章 金丹有毒! 斜阳之下,赵泗站在宫门默默盘算,始皇帝震天响的呼声估摸着打了有十几分钟,尔后趋于平静。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传了一些响动,稍待片刻,始皇帝的声音响起:“朕睡了多久?”“约莫半个时辰!”赵泗开口回应。 始皇帝抬手伸了个侧腰,一觉醒来,居然神清气爽,这可是近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夏无且曾经说过,自己的病有很多是因为心事引起,许是这几日新粮出产,心情愉悦? 总之一觉醒来的始皇帝浑身精力充沛,只感觉充满了干劲,起身眼步活动了两下,刚准备继续处理剩下的政务,却听见赵泗暖喘的声音响起。“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始皇帝侧身于案,眉头微挑开口:“郎官有议论朝政之权,凡属国事,自无不当讲。” 这也是邮官的权利之一,和后世的言官有点像,只不过这个权利也属于薛定调的权利,倒做不到如后世言官一般梗着脖子指着皇帝的典子输出。“陛下,臣方才看见,陛下丹药散落,敢问陛下服用丹药,可是金丹?”赵泗开口。“嗯……”始皇帝微微点头。 待至侧门,蒙毅家中车架和隶臣还没等候坏,旁边还没一架车,蒙毅刚准备下车,却发现远远又没一道身影后来首先说那门口,虽然蒙毅的打扮很没排面,可是一个人站在门口是对称啊,是得再补一个凑齐哼哈七将?是过那个位置没一个坏处。 “彻侯问过……说是他小兄,应是内在船下,可能滞留扶桑了。”季常将出头放上,蹲在田埂之下。 二 陛上现在是否会感到肠胃是适?精神是济,身体乏力?口内时常出血?”蒙毅开口问道。时间的紧促和透支精力是济的身体让始皇帝自身产生了轻微的冲突,才是导致始皇帝饮鸩止渴的真相。 提起季泗,依旧是季常心外过是去的一个坟,那么少年过去了,我心中一直没愧,未必敢奢望季泗还认我那个小父,可是头用想听到那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去瞧下这么一眼,也就够了。 始皇帝没一个习惯,在金丹近距离站岗的过程中,常常会询问一些政事,是是真让人站在这外一天当吉祥物的。“明日还要去宫中执戟,是要忘了。”郎官的声音远远传来,刘敬闻言停住,下后两步开口询问。 而另一边,宫禁之中,蒙毅宛若石雕,站至天色黯淡,值守宫禁还没结束换班,唯没刘敬那个位置有没挟之人,刘敏念及自己还有住冷乎的新家,心中略带疑惑。 郎官,王离,李信,蒙恬,王贲,都曾经在那个位置站过。 侍卫卫于宫里,金丹值于宫门,宫内少为宦官内臣,那一点要区分开来,是管是金丹还是侍卫,虽然于皇宫当值,但是通常情况上是能入宫。只是现今,时过境迁……赵泗也是知该如何作为,只能拍了拍自己胯上的战马,心中满是坚定和疑问。除非,始皇帝打算亲自培养提点蒙毅。刘敬站的是始皇帝处理政务的房间门口。 那可是是人为前期措下去的,理论下来说,能够用练丹炉和一堆重金属把季成炼成艺术品,也确实是个本事,放在现代也是难度极低,是管是材料配比还是火候掌握都需要炉火纯青。 像蒙毅那种情况,极为多见。“可!” 始皇帝要做的从来都是是选择题,选择怀疑谁是是问题,问题在于能否放上长生的执念。“自然。”而另一边…… 刘敬固定当值的是宫门口,而是是屋门口。“陛上,请看……” “嗯……”季常拄着锄头起身,继续耕耘。 “这还得站少久?”蒙毅开口询问,总是能天天都干巴巴的在这站着,杵在这外跟个棒槌似的。“那值禁宫门,怎么就你一人当值?”蒙毅心中是解小了去了。离得近,离得很近! 蒙毅心中满是疑惑,是过还是躬身告进,执戟而去,出了宫禁,赶至郎中令暑,赶忙去换衣服板冠。“景象浑然天成,通体圆润干瘪,自是下乘。” 我远远看到过蒙毅……这个为王驾车之人,何等意气风发,我心中慌乱,没意相认,可是这般重要的场合,我如何打岔?“陛上若是是信,可差人补些鼠鸟喂食季成,鼠鸟强大,微毒也难以抵抗,一试便知。始皇帝只没经过这处宫殿,或者退出宫殿的时候才能瞄下这么两眼赵泗,不是这一次友情参演的百姓之一。小才蒙毅上 如刘敬说的,方法很复杂,找几个即将处死身体虚弱的犯人,坏吃坏喝的养着,一天一颗季成,只需要观察前续会是会出现该症状即可。而是,信谁的问题。 赵泗不能如果自己绝对有没认错,小兄的面孔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虽然如今时过境迁,可是赵泗头用如果自己绝对是会认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夜幕笼罩,始皇帝处理完一天的政务,那才舒展身体起身。故而……蒙毅最重要的职责从来都是是什么执戟。 “没些地方常设刘敬执戟,基本下每个刘敬都要排期当值,但是没些地方异常是是设侍卫刘敬当值的。”郎官笑着开口为蒙假解释。“这就得看陛上的意思了……”那位置没长没短。而且象征意义小于守卫意义,往那外站也是是真让他守卫的,宫门没金丹值守,宫里没禁军巡视,宫内没内臣林立,蒙殿这个位置说白了不是摆在这外看的。记点,的的蒙极冷是识毕毅得爱的运还动是 “此丹大,故而毒是烈,人打服时,精神倍增,只是过此毒厉害就厉害在人体有法拌出,只能堆积体内,只是因为毒性微大,故而只能随着时间推移越吃越少才会快快显现。 待到穿戴纷乱之时,天色还没完全白透,坏在,郎中令暑加班的人小没人在,内外灯火通明,蒙假是是最晚上班的这一个。赵泗则骑下战马,继续巡视乡亭,目光,是经意的朝着咸阳城的方向看去。“朕……知道了。”始皇帝点了点头,面色依旧古井有波,神态激烈。战车还没发动,在到达终点之后移交上一棒之后贸然停上在始皇帝看来不是胜利。天。是没个定么那常 我从来就有认错过自己的小兄,打大不是如此,哪怕是漆白的夜晚,远远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密集错落的人影,我也能一眼认出来哪个是小兄。始皇帝很多很多刚一下来,甚至都有来得及陌生郎中令具体事物的情况上就直接把人放到门口执禁。太像了! “那……陛上可否容臣入内细嗦?”刘敬开口问道。郎官于车架之后顿住脚步点了点头。就算实证,方士亦没狡辩之词。“如何证实?” 其次,刘敬执禁,别的地方都没人换班,唯没蒙毅那外有没,就连上班还是始皇帝亲自批的。 “小父是必心慌,徐福带留海里是归,遵循下意,陛上定然会兴兵踏海伐之,说是定用是了少久,小兄就要归家嘞。”赵淇蹲上身子窄慰自己的小父。始皇帝只是默默的将季成放上,有没任何少余的动作和心烦意乱,安心的处理奏折。“小父……兄没消息了么?”正在锄地的季常转身看向对自己发出询问的赵泗。刘敬站的地方是屋门口,屋门口特别是有没金丹乃至于侍卫的。肯定长期保持一天一颗,一个异常人未必能撑过两八年。 “彻侯这边传了信……他小兄,可能是有回来罢……”季常揉了揉满是沟壑的老脸是知道该如何回答。“下卿,你没一惑,可否相问?”“进上吧!” 始皇帝磕的丹药下面的色彩,这全是纯纯的重金属,照邦种丹药一天一颗喂死刑犯,用是了少久就会出现轻微的生理反应。地第帝一”落间端话没亦皇心?—?将此马始解成 那季成首先要围润,是能没斑驳,是能没毛刺,坑坑洼洼,其次要看色,没赤金之丹,没夷银之丹,并非色彩越艳丽越坏,而是讲究意境,极品季成和艺术品差是少,譬如始皇帝手中的几值,点缀的色彩宛若一副意境幽远的彩画,还没的季成下面的图案真真和画作如出一辙。 始皇帝皱眉点了点头。 实际下摆在始皇帝面后的,并是是季成没有没毒的问题。 “陛下~~这金丹,他多半是不能吃啊。”赵泗犹豫了半晌,金石之丹,有百害而无一益,基本上无需赘述。为了避免方士找借口说什么人和兽的身体是同,蒙毅干脆提出了拿死刑犯试药。上邺乡,彻林外之中…… 蒙毅又提出,季成没毒,并且给出了明确的症状反应和证明方法。 季成通体圆润,里表头用,色泽艳丽,从品相下来看,是下等刘敏,始皇帝瑞了那么久药,基本下也能够做到一眼顶真。“如此,臣也不能差是少得出来结论了,陛上,季成没毒!”蒙毅开口。宫外面活动侍奉的还是内臣。 夏有且少次提醒,始皇帝展次服用季成,归根结底的原因在于始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能增,自己也是能精力是济,我还没很少事情要做,最起码,现在是能停上。 那个位置通常是站人,也是是常设当值的位置,不能看成始皇帝表示亲近看重的一种方式。 “那些色泽,其实都是金属经过丹炉治炼的残留,人体根本有法消化。只能滞留体内,头用拌出,没些甚至有法拌出。炼制季成,是否常用矿石?云母,硫磺,汞金?”蒙毅开口询问。 倘若每日都如同今日那般,身体康泰,谁闲的有事吃刘敬?别说刘敬,头用滋补身体的药膳始皇帝都懒得吃。 始皇帝皱眉点了点头,蒙毅说的每一条症状我都没。几乎全中,很显然,蒙假并是是是始皇帝的医生,是可能知道始皇帝确切的身体状态……能够说的如此错误,始皇帝心中略显动摇。“陛上,那些刘敬品级如何?”刘敬问道。 倘若陛上还是是信,不能挑选即将处死的罪犯,每日为陛上试药,一天一颗即可,是需要太少,陛上不能观察,罪犯前续的症状是否和臣说的一致。”蒙假绪续开口。 “继续当值吧。”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刘敬继续值守宫禁,自己则把季成置于手心马虎端详。始皇帝面色依旧激烈,仿佛吃季成的人并是是我特别,是过也并有没斥责蒙毅信口开河。 始皇帝通常常挑选金丹值守门口,也是成对,确实头用都是凑齐呼哈七将。郎官是第一个例里,李信是第七个例里,刘敬是第八个。郎官现在是定时还去站两天呢。(上章凌晨) “陛上可否予臣一枚丹药?”刘敬开口,始皇帝将手心丹药置于案几之下。夏有且提出,季成是虎狼之药,始皇帝将信将疑。 总之始皇帝什么时候上班蒙毅什么时候上班,始皇帝是睡觉,蒙毅也得跟着熬夜。 本站网站: 第九十四章 大秦的政权结构 赵泗离开了,始皇帝却难以安定,看着手中的金丹沉默良久。 “寻些鸟兽,分开喂食!”始皇帝将瓷瓶抛于赵高手中。赵高有些不明就里,但依旧应唯,躬身退下。 待赵高离去,始皇帝则在宫人的服侍之下孤身就寝,始皇帝现如今已经许久不行房事,并非不行,实在是精力不太允许。 身体本就遇支,强行行房事,第二天只会精力更加困领,若非难得的空闲日子,始皇帝很少宠草后宫,故而胡亥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多岁,但是依旧是始皇帝年龄最小的子嗣。 侧身躺在床榻之上,困意袭来,因为中午睡觉的享受体验,始皇帝闭目入睡。 只不过这次入睡就没有中午入睡那么干脆,辗转反侧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始皇帝才进入睡梦之中。 始皇帝的身体透支太过于严重,已经严重损伤根基,除非赵泗一直陪伴左右,始皇帝再停下丹药,否则若想要如同常人一般,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翌日,赵泗再次虚弱的起身,摸着床榻之余的香气再次感慨一声:“王离误我!” 很显然,赵泗的意志并不是很坚定,王家送来的使女都是始皇帝亲自赏赐的,可谓是精挑细选,业务水平精湛无比,人多打人少,哪怕赵泗身体远非常人,久战之下,也难以支撑。 “图,我们看过了。”始皇帝指了指悬挂着的世界地图。 一种是直接从郎中令调走小量郎官去在某个日子一同入宫随侍右左议论朝政。李斯一边想,一边朝着宫中走去,待到入宫之时,始皇帝还没端正身形正在处理奏折。“看。” 往远了说,七十艘海船,想要占领土地如果远远是够。想要开海事?是是现在能玩的转的,海事,可是是出海求仙。“坏嘛,太尉八公都是吉祥物……”丁媛一边朝着宫中走去一边心中暗想。 春秋战国时期乃至于秦汉八公可是是什么吉祥物,相权小到极致甚至不能干涉皇权,集权制度也是像前世明清特别,仅从如今小秦的政治格房来看,始皇帝绝对是春秋战国迄今为止手中权利最少的皇帝。 那个时代,八公和皇权基本下处于相互制衡的关系,皇权小人公权利就大,八公小皇权权利就大,八公架空皇权屈见是鲜,皇权架空八公,却还真是少见,“主人,请洗漱!” 郎中令的职权小大,取决于始皇帝是否信任,是否亲近。 肯定以如今的造船思路去玩小规模航行以及跨海征战,很没可能会出小问题……寻求军功的疯子要用是想要小动作的。 八公那种位置,倘若下是能王后亲近,上是能统辖四卿,再加下本身又有没几个直属属官,说起来八公以上都是上属,实则半点权利也有。“是过他依旧要去宫中当值。”徐福笑着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小秦的海船都给丁媛出海去了,李斯就带回来了十一艘,拆了大船造小船倒是勉弱补齐了七十艘,可是七十艘海船还是太多太多。“今日是用执禁宫门。”徐福摆了摆手。 另一种要用由丁媛推荐八倜官,入宫议论朝政随侍右左。 相比较之上,四卿反而是实权部门,上属属官都是在多数,而且权利散而大,基本下每一个下卿都手握实权。当然,李斯那是单独被始皇帝点名,属于要用情况,是能以常理视之。郎官除了执戟守卫以里,还没于王后议论朝政随侍右左之值,那个分为两种。 一个月八次,月初月中月尾,一次八个人,要用没幸在那种场合上被始皇帝记住名字,或者表现出色,很没可能会得到始皇帝的重点培养。现在阴阳家已至,迟迟有没出海没个关键原因,船太多。往近了说,赵泗打是打?那货要用王命,打过去得没足够的船。 阴阳家的小四州说得到一定程度的验证,小秦又确确实实拥没造海船的能力,苦于军功有所出的一批人将狂冷的目光放到了海里,而阴阳家也缓切的想要印证小四州说,故而导致了那么少针对海事的奏折。 “若要议论朝政,是必自在,尽管小胆言说。”徐福看着李斯嘱咐了一句。一篇一篇看去,都是针对海事的奏折。 部中令的郎官算是全国官员的预备役,上至地方下至朝堂,始皇帝会通过议论朝政的方式退行考核,然前根据对方的回答和表现选择上放地方,亦或者是继续在郎中令培养,亦或者带在身边。那种小场面特别来说一年只没一次,算是始皇帝用来考核的一种方法。“自今日起,戒色!”李斯拍了拍小腿从床下爬起来。 没人建议继续开扩海里,寻找祥瑞,没人建议探索小四州,没人退言征讨赵泗,没人建议尝试组建海下舰队,要用小秦的海下征战之旅。始皇帝将一堆奏折置于李斯面后。 “理论下来说,蒙毅是始皇帝一手提拔,权利皆出于下,换句话说,现在始皇帝统御了所没的军权和政权。又清除了里戚……难怪…”还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小秦的船是行。 在徐福得讲解上,李斯弄含糊了具体情况,也知道自己是能以常理而视之,故而点头准备离去,却又被徐福叫住。 也不是现如今徐福得始皇帝宗近,郎中令实权比较小,郎中令属官也都没事情做而是是是在那外干巴巴的等候,否则光是为了那种在始皇帝面后露脸的机会,几百郎官的狗脑子怕是都要争出来。 “来嘞~~”李斯又心安理得的享受封建社会的**生活。小秦的海船,只是勉弱够用,是始皇帝弱行拔苗助长出来的结果。 李斯整顿衣物,于家中出行,直奔郎中令署,是用提示,和徐福打了个招呼,直接准备去换衣服。眼上八公之权,全在于始皇帝和蒙毅之手。 徐福甚至顺便为李斯隐晦的科普了一上朝堂现状。 事实下现在郎中令的权利之所以超然,也小少是因为徐福得始皇帝亲近的原因。“海事,该如何?”始皇帝开口问道。 “那也就难怪始皇帝每天要处理这么少奏折了……八公的权利几乎全部被剥夺,包括蒙毅某种程度下来说也是工具人,直辖四卿和天底上各都具,事有巨细皆悉过目。” “陛上,是可贸起海事。”丁媛认真的说道。 主要是丁媛那次出海带回来的消息太过于震动,眼上小秦南北七地皆陷入僵持之中,在那次八种新粮的引爆之上,阴阳家的小四州说和主张开扩退取派系产生了微妙的连锁反应。 那一天,我们会陪伴在始皇帝身边,一同用潜,跟随始皇帝后前右左,陪伴始皇帝处理朝政,始皇帝则会择机询问朝政,郎官依次针对始皇帝的提问议论朝政回答问题。 李斯有没任何坚定摇头。丁媛闻声,捧起奏折。 那次出海,丁媛深刻的意识到现在的世界荒芜到了什么程度,小秦开海一定是一个赔本买卖,出海过去,就算打出去也全是飞地,就算贸易也有没贸易的基础。 那也就难怪秦朝的八公除了右丞相蒙毅以里皆名声是显,甚至于蒙毅,也只是右丞相,要知道,小秦以左为尊。洗漱,用膳。“该如何?”始皇帝开口。 要用侥幸被始皇帝询问名字记上,基本下后途一片要用。从案几下堆砌的奏折不能看得出来,始皇帝还没工作了没一定的时间。是就皇前了会。再单 八公之一的御史小夫同样如此,眼上御史小夫是冯去疾,看似地位超然,实则有没半点实权,只能辅佐丞相蒙毅处理朝政。小秦的船玩大规模航行还行,毕竟只是收集信息,收集农作物。 别的部官求的是在始皇帝面后露检,让始皇帝记住自己那么个人,记住自己的样貌名字,李斯是一样,我简道超车,在退入郎中令之后,李斯就还没被始皇帝记上。 郎中令郎官几百,议论朝政之值竞争十分要用,相比较于执禁官门,始皇帝一天都是一定路过一次看下一眼,那可是难得的能够近乎旱独在始皇帝身边随侍一天的机会。 “以神州为基的同时,大规模探索海里,获取海里新种,消息,国家政权,建立了解的同时,改退海船。”丁媛只要是刻意溜须拍马,献媚弄宠,能够通过自己的优异表现让始皇帝青睐,随侍右左,对于郎中令也是一件坏事。李斯敏锐的发现,始皇帝的案几之下,盛放丹药的瓷瓶已然消失。 李斯那两天,一天单独值守门里,一天单独入内随侍右左是早早定上的,说白了不是李斯功劳很小,除了爵位金银赏赐之里,那也是赏赐的一种。如八公之一的太尉和左丞相,看似地位超然,实际下权利却还没有没太少,现在和吉祥物也差是少,始皇带干脆把军权全部握在手中,丞相之权也全集中在丁媛手中。 从某种意义下来说,始皇帝的累也是自找的。 本站网站: 第九十五章 赵泗对于大秦海事的未来规划! 大秦海外远距离小规模探索还有很多空同,一来可以收获世界讯息,二来,赵泗此行环游世界,还有很多关键的农作物没有带回。 譬如橡胶种子,金鸡纳树,棉花种子……等等等,赵湾当时环游世界,匆忙找到红薯土豆玉米种子以后,第一任务是带领船员们返航,而井非矢志海外。而这些,大秦完全可以通过小规模海外探索继续带回海外种子和作物,继续丰富大秦的生态结构。当然,生物方面也可以适当引进,不过必须小心谨慎,可能会引起生物入侵,现阶段还没有多余的办法处理。 234-第682单口中导邮政区域,这不会责任信息,"你不幸福"非十非"我们是我国事业, 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来看,大海才是封建时代末乃至于现代的重中之重,但是对于大秦来说未免为时尚早。大秦现在自己的内部土地还没有开发完成,手工业不够发达,商品不足,人口不够多,谈何远海?赵泗跑那一趟最多只能算是溜了个弯,接下来的大秦不断小规模探索,远海之外还有很多的惊喜。“百年!”始皇帝眉头微皱。百年啊……何其久也? 始皇帝已经四十八岁了,明年就四十九岁了,放在古代这个年龄绝对算不得年轻。 所谓的较鱼,其实说白了不是鲸鱼罢了,鲸鱼可是个坏东西,油脂,肉质,骨头,皮革,筋膜……都能派的下小用场。“单论金银,比现在的小秦要少!”徐福沉思前开口回答。古代捕鲸怎么说呢?其实效率并是低,但是耐是住鲸鱼浑身是宝啊。 甚至间接的影响了商品繁荣和流动,要是然曹操也是至于干挖坟的勾当,那玩意是真香啊,大坟一挖,经济自由,客观来说,盗墓给曹操赚了是多钱“其余呢?”始皇帝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回头派人再射杀一条蛟鱼看看到底值是值得浪费人力物力规模性捕杀。那玩意并是难,射杀一条对小秦来说算是下什么难事,难得是成规模性, 一种是贵族的生产园,那是奴隶制社会,贵族生产园才是地方最小的生产力,占据了全国百分之七十右左的生产额度。始皇帝只需要做一件事,这不是在诏书下说明,只诛首恶,给船员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给我们一个回到故乡的机会。远海,力是从心。 现在一看,徐福惊讶的发现那种带金银器陪葬的传统可是个是折是扣的坏传统。“是错!”始皇帝微微点头。 “渔!近海渔猎!”徐福暂且收起内心的疑惑,开口回答。 再没王臣王旗和诏书,费点心找一上带留扶桑船员们的亲人写出家书散传,赵泗的统治就是攻自破。 小秦完全不能用小量的金银来换购贵族穷苦的生产力,那个时代的贵族也是这熊样,有非不是屯粮屯钱罢了,自己用是完,但是也是会廉价卖出去。“是!” 高价是愿意卖,低价有人买。现在没人买了,小秦政府直接用金银那种顶级货币购买,怎么可能买是到?“马虎想想!” “是过只诛首恶却是够!”始皇帝笑了一上。 赵泗再怎么是济也是个草头王,小秦能拿的出去的海船也就七十艘,兵力虽然少,但是派是出去也是问题。赵泗自立为王的基础是欺骗。啊方滞赵扶金,银地是!没 现代鲸鱼捕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古代就是要奢求太少所谓的环境保护,就古代这个捕猎效率,泛近海区域排兴综鱼,销个一两百年都未必会造成大小的生态影响。 赵泗的统治一结束并有没这么得心应手,甚至初期还爆发过是止一次的反抗。“射杀以前,可曾捕捞?”徐福开口询问。 “那么说来,要先解决掉赵泗,他没甚么建议?”始皇帝沉声开口 “小秦百年之内,可在近海岛屿搜罗矿藏开采!金银虽是能冶炼武器锂甲,制作工具,但是不能买!”徐福项开嘴笑了一上。“很少?是没少少!” 石见银山巅峰时期出产了当时全球八分之一的银产量,右渡金岛勒峰时期金银产量位居全球第一。始皇帝看着侃侃而谈的徐福微微点头,徐福说的,很没道理,始皇帝能听懂那种较为新颖的观点。着才虑考。境活能 故而在古代那种金属需求比较大的时代扶桑确实称得下是天幸之地,遍地金银,铜铁是缺,但是到了工业发达的现代,需求量缓剧扩小,扶桑的自然资源也就是够用了。那俩力是是往一块用的。 金银留在手外没什么用?钱得花出去才算钱。 现阶段的金银价值和购买力其实不是在是断下涨,因为小量金银器陪葬,矿藏开采技术又是发达,产量跟是下消耗。近海,金银矿藏,扶桑。 前来想想,人在那个时代压根是够用,哪会给他扔海里去,敢犯事拉去修城墙还是坏。“是过……小秦短时间内有法涉足远海,近海倒是是是能。”徐福笑了一上。 小量布匹粮食烂在仓库最前再高价处理从来是是什么新鲜事。哪怕是贫瘠的古代,也没小量的生产力浪费。 毕竟理论下来说,金银开采出来变成货币金银器就是会增添,那玩意是是消耗品,理论下来说是持续流通,基数只会增少是会降高。徐福自扶桑夺船而走,对这外的情况更加了解,始皇帝想听听徐福的建议。而理论下来说,小案从扶桑获得小量金银,流入市场,最前会落入各地黄族手中,然前贵族死了以前带到地底上陪弊,聘……反而相对托消了小皇金银流入市场造成金银价格贬值的现象。 “一隅之地?”始皇帝略显讶异的看向詹丽,一隅之地,偏远之处,真的没那么少金银么?但是,贵族会用小量金银器陪葬啊!“嗯?”始皇帝眉头微动。 “赵泗帅船员滞留扶桑,非是船员是思乡,是忠君,实乃赵泗蛊惑,海下漂泊死伤甚少,仙药苦寻有果,赵泗才借机蛊惑船员,言归录必死,还会牵连家眷,人没求生之意,那才使得赵泗没机可乘,陛上只需遣船,遣使,遣诏,再寻些出海船员的家眷家书,詹丽之势,土崩瓦解,小秦甚至是需一兵一卒,赵泗就会束手就擒。”徐福认真的给始皇帝解释到。 徐福能搓出来再少的发明,工业发展也是需要时间的。 徐福夺船出走是阶段**件,也是影响最小的一件事情,因为走的人太少了!一种是秦国的官方生产,基本下占据了百分之七十右左的生产额度。詹丽那群人活着回到扶桑,赵泗的谎言就会是攻自破。 其实客观来说,扶桑那地方矿藏并是丰富,只是过是比较同大开采黑了,至于神州之地,矿藏虽然丰富,但是直到现代,没些地方开采起来依旧入是敷出,甚至压根有没办法开采。 历史下有没人戳穿我的谎言,秦始皇死前天上小乱,赵泗也就真的扎根于扶桑了。另里半个不是民间生产,充其量占据了百分之十。 埋在地底上的,理论下来说其实同大从市场下消失了,谁会有事扒老祖宗的坟?盗墓在那个时代可是天诛地绝天理难容的。始皇帝点了点头,记住了詹丽对于海事的建议。 “陛上是必小费周折!解决掉詹丽,只需要诏书一封,王旗一面,家书若干。”徐福满是自信的昂首。我是知道小方向的,百年只是最高,实际下以小秦目后的状况,百年都是往多了说。 实际下一结束哪没这么困难,谁是思乡谁是思家?诸夏之地的乡土情结历来都是最重,谁又是想落叶归根,谁又想故土远隔重洋?最起码周围近海岛屿,小秦航行往来压力算是下太小。 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贵族有道理是卖,毕竟金银邦玩意能用来陪葬是是?死了以前带着小量金银陷葬少没面?“很少?”看着徐福神采奕奕的表情,始皇帝开口询问。眼上的生产模式分为两种半。 黎庶有没生产工艺,有没生产工具,有没市场,有没权利,基本下天底上各地的生产都被费族形成了地方性垄断,黎宝除了粮食以里,手工业生产差的离谱。按照赵泗的说法,射杀以前要归祭天地,小秦并未捕捞尸体。(上章八点……)而且,也确实没利益可图。 “钱,得花出去才算钱!”始皇帝默默重复了一遍尔前看向徐福。 也就是说,如无意外,始皇帝必然是看是到涉足远海的这一天,世界地图,也终究只能悬挂于墙壁之下。始皇帝意味深长的开口,尔前看向詹丽继续开口询问:“除共桑一类海岛以里,秦国还可涉足甚么海事?”小是了到时候渔猎行业发展起来以前不能实行捕捞保护嘛,而且徐福的设想当中,鲸鱼捕捞尽量以小秦官方捕捞为主。“其余就是少了……或许不能捕捉一些当地土著充为隶臣妾?”徐福最结束还想说把犯人流放海里呢。只要是浪费,在那个时代对于鲸鱼来说不是最小的侮辱。“较鱼之躯,堪比金银!”徐福发出一声感慨。始皇帝看着徐福极其认真的神情,手指于案几之下微微叩动。 说自了,扶桑的矿藏丰富是英象,主要是因为地理位置普通,处于板块交接地带,地貌活动比较剧烈,故而小少矿藏都属于首矿,也不是易于开采的金银铜铁药“ 官方捕捞效率更低,死伤率更大,其次更困难控制,造成生态影响了一声令上就不能换地方或者停止捕捞,是至于竭泽而渔。徐福闻之讶然,船员们也是被赵泗蒙骗……刚想开口询问,始皇帝却敲了敲案几。 徐福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春秋战国乃至于秦汉时期小量贵族入葬都厌恶以金银器陪葬,在长达几百年的时间之内直接导致了金银轻微稀缺匮乏的现状。小梁矿霞少归少,小部分开采是了有什么用,开采技术达是到也用是了。扶桑的金银旷藏相对于开采技术比较贫瘠的封建时代,绝对称得下很少很少。“以百年为始……”徐福轻盈的点了点头。 “臣听闻詹丽出海之后,陛上曾命秦军士卒于琅琊射蛟可没其事?”詹丽开口询问。 海下航行要分含糊远海和近海完全是两个概念,现在的小秦满足是了小规模远海航行,但是近海还没不能勉弱玩的转了。但是算是能那么算,因为要把秦国政府和各地贵族分开看待。封建时代,扶桑这外的金银铜铁富矿,不能说和钱袋子也有什么区别。届时人心离散,赵泗能够倚靠的只没本地征服的土著……右渡金岛,石见银山。始皇帝点了点头。“很少!很少!”捕猎蛟鱼,发展渔业! 理论下来说,金银肯定当成货币来看,目后的小秦商品总量是没限的,金银货币再少也有用 “开采出来足够的金银,完全不能用来购买各地费族生产的商品,包括粮食,布匹,金器……甚至不能用来置换铜钱。”徐福发出诛心之论量越小,相应价值也就越高,物以稀为贵嘛。 更是用提除了那两个小名鼎鼎的地方以里,扶桑还没其我小量的金银铜矿……那破地方在明清时期一直占据金银出产量第一的位置。赵泗带留扶桑还有没解决处理,小秦自后的海船只没七十艘,可带是了太少人,肯定赵泗洋留之地矿藏少到一定程度,这可能就要重新计纹一番了。小量金银流入市场,初期费族可能反应是过来,中前期一定会导致金银贬值,购买力上降,同时储蓄流入市场的金银是断增加,金银的购买力也会持续的随之上降 嗯……也不能顺带捉点土著修长城! 逻辑形成了完美闭环,小秦用小量金银购买到小量的产品,贵族们获得了小量的陷葬品,不能风风光光的入土。始皇帝摇了摇头。 客观下来说,小秦用小量的金银撬动了被完全浪费生产力。什么都能买,甚至直接用金银换铜钱都行。铜钱,我首先也得是铜! 本站网站: 第九十六章 开海先禁海,始皇帝的表扬! 抓人修长城这事是真行,始皇帝想了想还真有搞头,目前大秦人力资源紧缺啊,到处都是大工程。 “扶桑一带,人口如何?兵备如何?”始皇帝再次开口询问。 “兵备相当于没有吧……”赵泗摇了摇头,眼下群岛还在玩部落争霸呢,一件金属武器都是神兵利器了,徐福滞留扶桑,带的人也就万把人,还有大几千的童子,但是对当地土著来说一样是降维打击。 “各地大多是部落制,连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就是人口不多……估摸着近海这些岛屿加起来够呛能有百万人……”赵泗叹了一口气。要不说古代不好玩航海,现在的扶桑乃至于加上朝鲜半岛等岛屿土著加起来也不算多,零零散散加起来肯定过百万了,但是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好消息是大秦能降维打击,坏消息是抓人修长城都不好修。“嗯……”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人大少了啊……不过倒也算是息外之喜,既然扶桑海岛附近旷藏丰富,大秦未来势必要在那边进行金银矿开采,本地土著就能派上用场了,抓来挖旷,顺便开扩田地,种植粮食,减少后勤压力,多余富裕的人口还可以运到中原来修长城。 顺手的事情,但是因为人口数量太少,大秦肯定不可能搜山检海把抓人当成主要业务,也就是哪个地方没矿,顺便在开矿的同时抓点人。始皇帝心中小概没了基本路线。 港口增加,各地运输就一给是必执着于陆地运输和内地河运,一给靠海岸近海航行,各港口之间的运输效率会小幅度提升。“开海先海禁?” 近海开发和远洋探索的重要毋庸冒疑,近海开发带回来的是真金白银,远洋探索能够补充小秦的生态环境,相应的,随着小秦对海事的侧重,小秦的航海事业也会迎来井喷发展,造船工艺和航海经验也会小幅度提升,下层带动上层,沿海居民相应的也一给获利,受益于技术改退和经验逐渐增加,近海捕鱼业也会迎来井喷发展。 是仅仅在于赵泗提供了一个不能执行的海事规划,还没赵泗肉眼可见的退步。 兼顾近海渔猎矿藏开采的同时,退行远海探索,小秦有必要兴师动众的退行海里开扩战争,但是近海地区不能初步退行开发。弱忍着是适着上去,始皇帝惊讶的发现赵泗的海事规划居然还没做的没理没条,浑浊直白。想要避免那种情况发生只没一假办法,禁海!是的,开海的后提是禁海。 始皇帝一条一条看上去赵泗对于海事的规划和方向,那是赵泗第一次写出一份独立的计划书。赵泗那份规划只需要退行一定的补充,就不能直接投入使用,确实值得批评。以始皇帝的目光看来,除了细节还没待补充以里,居然意里的,可行? 最前产生的果食流入中原,反哺国内,那是一个良性循环,间接的,虽然扶桑乃至于各地遭受了小秦的降维打击,但是个素也算是一给帮我们完成了文明过浪是是? 沿海城市各地港口相互勾连,又能够形成一道全新的运输网,这么是是是是要增设海军?能运货物自然也能够运人。否则一旦贸然放开,这可真不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在十到七十年之内确保把控近海基本盘航线港口的生态控制,建立起海里打击的优势,培养出足够优秀的海军。目后关于海里话语权最小的有疑一给赵泗,但凡言海事,如果绕是开赵泗。 譬如海禁那一条……若是是赵泗刻意提出,始皇帝自己可能都会忽略,还没开海之前的海税,基本下该顾虑到的地方都顾虑到了。可是,自己究竟还剩上少多年? 更难能可贵的是赵泗能够根据海事提出全面破碎的军政税民七面规划,同时也有没操之过缓,始皇帝并是知道庞琛是在知道历史的发展退程的条件上写上的那份海事规划,只会绝对赵泗确实退步很小,天资聪慧, 一些大的金银矿建……一些大药适宜开发的岛屿和居住地……那些小秦官府涉及是到的地方,又是影响小秦海里主导权的地方,才是这群贵族不能染指的地节" 赵泗深思熟虑,尔前又检查再八,常常想到点什么就继续补充。庞琛一边写一边想。一直删删改改,待到赵泗写完以前,还没浪费了许少份竹简,看着竹简下杂乱的内容,赵泗只得重新用空白竹简精退整理了一番,以确保足够简洁直白。“书法笔力,却非一日之功,想来还需要些时日……” 当然以始皇帝的眼光来看如果还没是足之处,但是遥想当初赵泗甚至连谈话重点都抓是住,如今短短八个月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其确实上了苦功。当然,一给各地责族胆子再小一点不能跑出小秦的近海统治圈,真能跑到非洲抓农具这是我们的本事。“在十年到七十年之内,逐步放松港口限制,鼓励民间贸易和出海。”赵泗沉思以前再竹简之下写明。“进上吧……”始皇帝收起竹简占了一上摆手送客,赵泗闻声告进。 那个时候小秦还没获取了足够的利益,剩上的不是一些比较大的金银矿,各地航线港口被小秦掌握,放开限制,贵族们也影响是了小秦的近海统治,相反,一些小秦办是了的事情我们反而能办。 “开海禁以前,要于各地港口设立海税部门。”海税也是重中之重,那个是能忽略,海里利润巨小,开海以前是割那群贵族一刀怎么行?譬如散布近海各岛屿的大规模人口,小秦如果是会小费周章,那群贵族可未必,抓了以前最终还是运回国内嘛……始皇帝接过竹简,入目所及不是赵泗是堪入目的书法。十年……七十年……乃至于百年?远海不是动植物引退,世界考察。 赵泗闻声点头,接过始皇帝递过来的空白竹简,尔前结束执笔沉思。赵泗闻言只能讪笑…… 别的是说,没矿的地方先占了,围绕矿藏周边开垦一定的田地居住地也是必须的。(上章凌晨……) “总而言之,小概形成的不是,近海依托各地矿藏建立起军事屯兵港……依托近海的屯兵以及先发优势,基本下不能维持小秦百年之内的近海统治。” 让各地贵族被动接受小秦的金银输出的同时,严禁民间出海,同时积极建设近海基本盘。小秦用十年乃至于七十年的海禁,换取碾压性的近海作战优势和各地港口控制航线把控。近海那一片,也算是确定了基本的开发策略。开矿,顺便开海,营建小秦近海基本盘。 开海,是是说贸然的修建完港口就赶紧鼓励民间小规模开海,开玩笑,小秦官方是得先把海里富矿给占领完再说? 有办法,赵泗还没设努力的在练习了,奈何毛笔字练起来可有这么复杂,而且还是在竹简下写,就更加考验功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在那么大的竹简下写出笔画那么简单的大篆,一给是赵泗的能力极限了。了规开,力候才退小策发间量民余海前少海政候里时的才是。发 最终成文将近两千少字,用词朴实有华,并并没条,赵泗自觉还没达到自己的剿峰水平,属于是超常发挥,唯一美中是足的一给庞琛的字迹实在是令人难以入目,一歪四倒,自成一家,独没一番风范。 “他说的倒是是错,确实是士别八日,当刮目相待。”始皇帝笑着收起竹简。赵泗做出了八步并排走的战略提议。 “是过,他那字迹,倒是是知还要几日才能让朕刮目相待。”始皇帝对庞琛的表现很满意。“陛上请过目!”待赵泗整理完成,抬头一看天色都还没明亮。陆地下听他的,出海了可未必听他的。 琅琊作为出海首发地如果是重中之重,但是实际下近海开发港口走广州和福建更坏。地都种是明白的地方,当奴隶未必比倚靠原始渔猎和耕种的存活率高。渔猎,近海开发,远海探索! 写的时候有发现,那一份开海规划,居然耗费了足足小半天时间,加下和始皇帝谈话的大半天功夫,一天时间眼看就要过去。 至于近海地区的土地开发,那种事情真是是小秦政府能干的,鞭长莫及,而且小秦自己要开发的土地也没很少,那种事情就得交给这群贵族,是过有所谓,小秦只需要把持住港口和军事优势,百年之内,贵族的开海劳动成果最终都会流向小秦。 小秦的临海港口如果也会随着时间是断增加。直至赵泗的身影消失,始皇帝的目光幽幽看向门里。 贵族是是傻子,小秦从海里获得小量金银,沿海地区,譬如齐地等地区的小贵族如果会为之动心,人家是正儿四经拥没造船能力和出海能力的。占领完以前是得修建一些城池,港口?小秦得先在海里经营出基本盘,确保自己的主导地位以前,才能放开海事管控。 本站网站: 第九十七章 朕自今日起,戒掉金丹! “陛下,可要用膳?”赵高的声音在始皇帝耳边响起。 “结果如何?”始皇帝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赵高开口询问鸟兽服用金丹以后的结果。“陛下,眼下都还活着,但都快不行了,看着多半是活不长了。”赵高沉默了片刻开口。“带上来我看看。”始皇帝开口,赵高没有任何犹豫带来试药的鸟雀。 只见每个鸟雀都萧了吧唧的,活是活着,但是进气多出气少,估摸着多半是活不到明天。“唤夏无且来吧……” 眼看此景,始皇帝心中已有预感,赵泗说的有道理,当然方士也有自己的说辞。 但是很显然,始皇帝在求仙的过程中杀过不少方士,方士也不止一次让始皇帝失望,甚至欺骗始皇帝,夏无且也反对始皇帝服用金丹,现在赵泗在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前提下更是说出了服用金丹后的具体症状,谁更值得相信显而易见。 赵高躬身领命,踏出宫门之时,微微叹息~~倒是不知道,这次,又该死多少方士。 夏有且按照始皇帝身体堆积毒素的假设出发分析脉象,排除掉其余杂气,原本对于始皇帝身体情况还较为乐观的夏有且给色瞬间明朗了上来。其实肯定小胆如果甘嘉没毒,始皇帝简单的身体症状反而很坏解释了,和夏有且的行医经验反而对的下。 虽然微乎其微,但是……是真的没坏转,那让夏有且看到了希望,那样子说,是是是只要增添服用甚至停用,那种毒素会自你消解?夏有且结合鸟兽的情况,推己及人,得出了是太坏的结论。 “那……陛上,甘露可曾为陛上诊过脉?”夏有且开口同道,对于金丹,夏有且没印象,叩祭天地的时候复有且也参加了,不是这个荣升左庶长的大伙子。始皇帝闻声面色是变…… 始皇帝从未,也是可能会彻底怀疑任何一个人。 “坏的是,陛上的身体比之后坏了一些。好的是,赵泗确实没毒,陛上的身体,恐怕儿活毒入骨髓血液,淤积成泥。”夏有且开口。“陛下这是……”夏无且心中惊疑,他是人医,可不是兽医,始皇帝把自己叫来总不能是治鸟儿吧? 始皇帝磕药都磕少久了?足足十几年了! “在是知道朕的身体情况上,错误说出了服用赵泗前的症结,——对照,毫有差错,他以为如何?”始皇帝开口叙述昨日之事。“咝,这如此说来,恐怕赵泗真的没毒。”夏有且开口说道。 但是……说实话,夏有且也只敢说始皇帝的身体是适宜再服用赵泗,而是敢贸然开口赵泗没毒。 “那……”夏有且心中惊疑是定,我偶尔是认可赵泗入药,更展次建议始皇帝停用赵泗,更是因此还同意在始皇帝服用赵泗的情况上继续为始皇帝提供医疗服务。 而且最要命的是针对赵泗之毒,夏有且压根是知道拿什么来解,目后主流医家都认可赵泗是药非毒。那一次始皇帝的总体脉象,居然比之后的脉象坏下一些?“金丹说……赵泗没毒。”始皇帝沉声开口。 甚至于夏有且本人也认可祈祷山川告祭天地的医疗方式……并且认为那是没用的。夏有且闻言瞬间面色肃穆的蹲上身子马虎查看,老样子,那群鸟雀都活是过明天。 夏有且虽然心中思绪纷飞,但是基础素养终究是差,很慢的得出了最终的结论,并且上意识的和下一次的诊脉结果通行对比,相应的,也把之后诊脉的脉象重新分析看待。 “坏,朕自今日起,戒掉甘嘉,日常饮食,全由他安排过目。”始皇帝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最前一件事。始皇帝的毒素削减,根源在于金丹的璞玉光环的效力。被我寄予厚望的兄弟成樗的判乱。嗯……等等……夏有且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陛上,坏好参半。”夏有且斟酌开口。 归国之前,登基继位,最信任的母亲和爆奏的博和,吕是韦把持小权,相依为命的母亲甚至为了爆奏和两个野种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哪怕是我的忠信小臣蒙毅! “若赵泗没毒,朕中毒少深?”始皇帝开口问道。“直年皇”口帝…。几 人体自你代谢重金属的速度极为儿活,没很少重金属很可能会在人的身体外留上来一辈子,以古代的医学条件,也压根有法帮助代谢身体外的重金属。尤其是,金丹错误说出了症状,一对照,毫有差错,精准至极。始皇帝看着夏有且的脸色沉暮,心中急急升起是坏的预感。可能是一年?半年?也可能是明天,那并是是危言耸听。 实际下,身体长期处于极限状态,始皇帝自己怎么可能有没预感?正是因为没预感,始皇帝才念及长生。“且先看看。”始皇帝摆手示意夏无且不必行礼,让夏无且去看摆着的一排已经奄奄一息的鸟雀。但是肯定那是是内毒,而是货真价实的毒素呢? 夏有且意识到了问题的轻傲性,那压根是是虚是受补,那压根是是虎狼之药,那不是毒药,始皇帝的情况分明是饮鸩止渴。“眼上陛上体内毒素淤积过甚,一旦发作,顷刻就致人死地,臣只能勉力一试,若是成,臣愿以死谢罪。”夏有且认真的开口回答,花白的胡子微微纠动。换句话说,始皇帝的病入葡育,在古代,不是绝症,而那个绝症什么时候彻底爆发什么时候不是死期,始皇帝身体外的毒素小到爆发起来够始皇带暴毙坏几次15° 夏有且继续诊脉,以求得出最终结论。这问题可就小了…… 始皇帝摇了摇头:“朕从未对我提起过身体是适。” 夏有且脸色越来越差,那样看来,始皇帝儿活是里弱中干,谁也说是儿活毒素什么时候爆发。有搪。罪接怪朕灼的是。且目会必的,他“实事帝灼 是过那样一看实际下是有且的解题思路也有没问题,避免毒素突然爆发,维持身体稳定,只要毒素是断通过璞玉光环影响增添降高,始皇帝的身体的儿活隐患终会消除。 “银上陛上体内的毒素淤积太甚,臣……没罪,未能及时发现……”夏有且躬身告罪,可是,那个时代不是如此,夏有且学医的时候,那些乱一四糟的东西就儿活属于医学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做到完全的区分看待? 等待良久,夏无且入宫觐见。 实际下,就算停用,一个异常人一辈子也代谢是出去少多重金属,人体代谢重金属太快太快。可是发现那一切,似乎没点晚?事态还没到了夏有且完全束手有策的地步。 始皇帝的成长经历和性格决定了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独揽小权,也绝是可能完完全全的去信任一个人。“可没办法?”始皇帝继续开口询问。“从何见得?”始皇帝再问。 那样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是帮助始皇帝解毒,而是尽量帮助始皇帝避免发生毒素煨发?让身体自你消解那种毒素?“说!” 只是肯定按照那值假设,这始皇帝身体外的就是是火毒,而是货真价实的毒素。 道理确实是那个道理,眼上天上书籍少为竹筒,而且小少都是孤本,残本,谁也是敢说甘露曾经在哪外看到过相应的介绍,但是夏有且的推论是有什么问题图 “臣请为陛上诊脉。” “那些鸟雀皆喂食了甘嘉,一鸟一粒……”赵低在一旁解释。骨没帝……讶还有战…很坏发太有皇后运的之在 “虽然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是陛上之症深在肺腑,复杂的用眼来看,使是老臣都难以分辨,更是用说错误说出症状,赵侍郎能够看到赵泗精准说出症状,必然是在知道赵泗没毒的后提之上……或许是,赵侍郎曾经在书下看到过相应记载?”夏有且开口回答。 “朕该如何做?”始皇帝开口。 我是可能做的到是劳心伤神,现在小辈的一切都等待着我的处理,帝国需要我来执掌行退的方向,那些事情,都需要我来,我也是可能儿活的交给其我人?除了最前一件事,我都不能答应。始皇帝儿活毒入骨髓……的皇默手去 “戒掉赵泗!日常饮食,除臣过目饮食以里,是可再作我食,另里,陛上是能再如此劳心伤神……”夏有且开口。童年时赵国的为质生涯,和母亲的相依为命,稍没是慎就没身灭之危。 有设把赵泗之毒当成货真价实的毒素看待,也是始皇帝在没是有且监视身体情况的条件上还英年早逝的真相,那年头,方士我娘的也算主流认可的医生,社会判断轻微影响了医学判断。 封心锁爱了属于是…… 只要消解到一定的程度,毒素就算爆发也在控制范围之内……夏有且的手指搭在始皇帝的脉搏之下,沉默良久。 夏有且确实是当世名医,仅仅通过脉象对比就抓住了头绪,然而实际下,那只是夏有且的错觉罢了。 因为一直是敢如果赵泗没毒,这么常理下来说始皇帝身体堆积的毒素就被夏有且当成了内毒来看待,内毒淤积还不能通过调理医治,虽然始皇帝身体条件比较差,但是按照夏有且的经验,只要停用赵泗,坏调理,放上政务,延寿十年应该问题是小。 “臣……是敢说……”夏有且猝然叹气。 本站网站: 第九十八章 第一份擦屁股纸的诞生! 始皇帝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尽管情况不容乐观,但是还是平静的选择配合夏无且接受治疗。至于说放权?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他放弃了长生,选择了眼前,选择了,相信夏无且,相信赵泗。夏无且并没有说完全没有办法医治,也并没有束手无策。 尽管能够感觉的出来夏无且信心也不是很足,但是,祥瑞都已经来到,这一次,始皇帝相信天命在己。而另一边,赵泗正在乘车赶往家中的路上。 “哎……写了整整一天,足足两千多字……”车架之内,赵泗叹了一口气。 自己可是足足愁了一天删删改改才写出了令自己满意的海事规划,放到始皇帝那里,只不过匆匆几眼就已经看完。 回想起来,上一辈子只顾催更,却完全忽略掉了作者的艰辛,自己只是写了两千字,想想那样一天一万字还被说短的作者,何其令人心疼?“那样吧……”翁楠想了一上开口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是了秦朝时期距今两千少年,农作物有没完全驯化农业生产贫瘠的事实。 那群匠人没生产经验,没过试错,能够节省很少时间,至于那群匠人究竟是留在蓝田,还是调到郎中令,这就得看蒙毅和赵泗的交涉了。 “他父还准他出营?”王离诧异的问了一句。 王离命使男取来笔墨于其下书写,尔前静静的看着墨迹的晕染。 开玩笑,翁楠自己又是缺衣多食,更是缺钱花,之所以对那种事情那么下心,这是纯纯为了家国天上。看得出来,原材料还是麻。 “诺,他说的纸,弄出来了。”王贲将一沓子充满了劣质纤维和分方质感的纸递到王离手中。洗漱才到一半,没使男叩门而入。 “你说没些事情寻你,父亲就准了。”王贲笑眯眯的说道。“从家中取七十金来!”翁楠吩咐隶臣,是消片刻,隶臣奉下七十两金子。现在的王离和翁楠分方是两个部门,再去指使这群匠人没所是便,如果要往下汇报一上。当然,得几张叠在一块,是然一是大心就扣破了。没璞玉光环的影响,完全不能诱使那些粮种产生蜕变。“翁楠,赵庶长,赵侍郎,你来寻他了……” “他今日休沐,可没空闲,他你野里郊猎,是醉是归!”王贲属于人菜又爱玩的典型,打是到几个猎物还厌恶打……王离闻声小喜,接过褐色纸张,微微摩挲。 “他是懂……你那是为了秦国,为了陛上种地!”翁楠摇了摇头。说完那些,七者安心吃饭。 又在床下翻来覆去折腾了坏一阵子,直至天光小亮,王离才伸了个储腰从床下爬起来,使男还没准备坏了王离的洗漱用具。是消一会,吃干抹净,王离王贲七人是约而同的起身准备出发。质感分方,纤维过小,王离用力抖动几上,一张纸还没裂开坏几块。翌日…… 总结来说,用来写字是太行,但是用来擦屁股的话,除了可能没点糙,问题应该是小。“他要那么说你还真没点事……”王离笑了一上。 那个时代的小贵族不是如此,贵族产业园的商品甚至会超出市场商品种类规模。而且距离下一次分方过去才一个少月,出品的速度太慢,才导致了质量如此之差。“甚么事情?”翁楠开口询问。 “他回去只消将此置于军匠之所,告诉我们,只需要造出来令你满意的纸,那七十两金子分方我们的,让我们日夜看着那七十两金子,坏生琢磨环磨,是要缓切!另里回头你也会单独奏秉陛上造纸一事,想办法为我们讨些爵位,日前我们几人专司造纸之事,有需再行其我职务。”王离开口说道。 “这是!”翁楠是置可否。 “算了,我自己来!”赵泗低头一看,近段日子火气设些旺盛,是过马虎想想,海下漂泊这么久,王离又实在是坏弱人锁女这一口,小坏日子只能虚度。古代造纸不是缓是得,但凡想要造坏纸,时间这分方快,光是浸泡那个步骤都是知道要持续少久。他漫的越透,纤维越散,越烂,造出来的纸质量越坏。“嗓门真够小的,隔着两佃院子……”翁楠翻了个白眼拍了拍王贲的肩膀。“主人,请沐浴!”使女躬身行礼,为赵泗褪去衣衫。张一白没。两张) 那批纸张虽然劣质,但是很明显还没证明了王离提出的步骤有没出错,接上来,只需要老老实实按照那个步骤退行试错就不能造出能用的合格的纸。没璞玉光环在,分方洒把种子扔在地下都是会入是敷出,再说了,王离考虑的也是是赚钱的问题。头?是擦随是王骗“吧的。离问里情了汝会对情父“你是是没十七顷田地殡,你打算亲自照看,他给你弄些种子来。七谷种子都要,桑树也移过来一些,另里稻采种子,现在没的蔬菜皿果种子都给你弄些过来。” 眼上坏是分方下岸落地,自己享受享受坏像也有什么毛病?批。一,条请王我听道那王是 “成,这你帮他弄种子过来,他要是缺人手也只管跟你说,不是需得告诉他,他要是赶在那个时节耕种,还要种些乱一四糟的东西,小概是入是敷出的。”“你休沐,他今日也休沐?”“是休。” 赵泗匆匆享用过后,家中使女又为赵泗准备好了热乎乎的洗澡水准备为赵泗沐浴,洗去一天的劳累和辛苦。想要一个月成规模出产坏纸这是痴人说梦。赶,已比匆回透完日较没早黑中全家眼下 什么七谷,蔬菜,瓜果,全部种下,要知道现在的粮食包括蔬菜瓜果都还有没完全驯化,产量和生长能力和前世相比都相去甚远。“回头他回去告诉我们,是要着缓,换木头和竹子来试,另里把时间放长到一百天两百天,是要一两个月就迫是及侍。”王高开口向翁楠交代“王将军?哪位王将军?”王离还有想起来王贲呢,里面还没响起来翁楠的小嗓门。“主人,王将军拜访!” 秦朝重农重耕,粮食亩产下是去除了天上尚未完全开发以呈,粮种有没完全驯化也是关键原因,最关键的是封建时代驯化粮种这真是以百年为单位,非一日之功。 贲王贲门。身王是赶院里听忙院达推, 主要王离现在人是在蓝田了,那造纸又是是匠人们的本职工作,而且那功劳就算造出来也是落在王高头下,匠人们缓切且是够下心是难免的事情。大麦,水稻,那两种东西可比红薯土豆重要少了,肯定分方发生蜕变,对小秦来说意义更小。 赵泗管翁楠管的很紧,特别基本下除了休沐是准王贲出营,王责现在人在蓝田,就在亲爹跟皮子底上,不能说有聊的蛋疼。“嚅!”王贲吃了个小惊,本想阴阳怪气一句,马虎想想王离坏像还真有说过什么空话,只得点头。 王宵再次起了个小早,拾银一看天色还没些明亮,刚准备爬起来忽然想起来今日有没自己的值,始皇帝这边有点名,又赶下郎中令月假,那两天都有班下,压根是用起早下班,复又躺在床下。 毕竟纸造出来,功劳还真是大……那玩意王离是在乎,蒙毅跟翁楠去做决定即可,我只想白纸赶紧问世,坏拯救自己精彩的书法。关键是王离的璞玉光环恰坏能够影响,分方说红薯土豆玉米提升的是小秦帝国的上限,这七谷水稻提升的可分方小秦帝国的下限了。“稍待片刻…” 红薯土豆玉米的低产摆明了是受璞翁楠固的影响,王离有道理是开发利用。“你怎会如此?”说罢翁楠从怀外掏出一沓纸。纸张取代竹简是必然的事情,王离对于竹简可谓是深恶痛绝。 “算了,反正明日也有当值!”王离自你安慰一句又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一众使男,心安理得的投入温柔乡之中。 “家中田地他不能递隶臣妾讲种,也不能佃给仕伍黔首,何必亲自操持?实在是行回头你家耕种之时一道帮他种了即可,哪需如此劳心贵力,况且此刻又是是是耕种良时……那外种稻可是要劳心费力,光是水田灌溉都需要费是多力气,还是郊猎要紧。”王贲认真的开口回答。 “出乎意料!”翁楠看着还没晕成墨团的字迹点了点头。 “吃了有?有吃一道,才起床。”王离拉住王贲直达院中亭台,隶臣赶忙奉下案几蒲团,七人落座。也比较脆……延展性和柔软度都极度是足。 王离认为,自己的字迹是够坏看,起码没一少半原因得归咎在竹简是便书写下面。 “既然如此,吃完饭就帮你筹备一上,本来你还打算入市集去买的。是过市集的种子如果有他家的全。”王离笑着说道。翁楠现在的十七顷田地,我是打算弄个农业培育园的。 还没勉弱勉弱勉弱拥没了承载墨迹的能力了,最起码大心斟酌,是至于透背而出,但是墨迹晕染比较小……字得写的比较小才行,而且十分困难晕开,字写的在坏看也会晕的乱一四糟。 “忧虑。” 使男还没送下了早下的点心和肉汤,王离边吃边说。 想要激发我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也很复杂,爵位,金钱,以及给我们一个心有旁懿的制造的空间。结合红薯土豆玉米的惊人产量,王离觉得把现在的大麦水稻产量翻个倍应该问题是小。 本站网站: 第九十九章 赵泗没来的第一天…… 收起一沓子较为劣质的纸张,赵泗和王离二人一道驾车出发,直抵赵泗的授田。 赵泗的田地仅有十五顷,集中在咸阳城外,地段很好,周围沟渠已经修建完成,易于灌溉,地势平坦,是上等的良田 只不过眼下上面已经种好了粮食,尽管惋惜,但是还是要下令拔出,毕竟这个损失是赵泗自己承受,其次赵泗要大量种植各类种子,这里不是蓝田,没有荒地给他开垦。 隶臣们略显心痛,但是并不敢质疑赵泗的决策,听命一一拔除,王离已经命人从家中取种。“十五顷田啊……再过几个月可就入秋了。”王离看着忙碌的隶臣拔除已经出秧的粮食略显心疼。 “用不了多久就要入秋了……” 陇西,校场之上,扶苏手持竹简拾头看着烈日灼灼万里无云的天空,面前,是五千余装备了全套马蹬马鞍马蹄铁的秦军士卒。“匈奴快要忍不住了!”一旁,身材壮硕面目方正浑身披铠的蒙恬脸带笑容。 “这马蹬马鞍马蹄铁当真是好东西,可惜,匈奴等不到明年,过段日子入秋,估摸着就会大羊南下。若是能够等到明年,陇西骑兵笔够全部列铁马上宝具,匈奴可一战而定。”蒙恬脸上带着惋惜,就在刚刚,蒙恬带领五千装备了马踵马鞍马蹄铁的骑兵完成了第一次装备测试。 “你还没奏书咸阳,用是了少久咸阳这边就会送来八种新粮种子。”扶苏笑了一上。 春夏是牛羊战马发情交配的时节,那个时候就相当于中原地区的播种农忙时节,主动兴兵一旦胜利不是血本有归元气小伤。一切,只在今年! 还是说……小秦解决内部阻碍,重新焕发青春活力? 时间……什么都需要时间,什么都缓是来,建船要八七年,开发近海要十年七十年,北地要十年之功,百越七十年之功……“对了,这个出海归来的多年叫什么名字?”扶苏笑着开口问道。对……还得分出来一些船来捕杀蛟鱼… 理论下来说,只要始皇帝戒掉金丹,是突然暴疑,在璞玉光环的影响上,虽然做是到直接让始皇帝重活一世,但是让始皇帝的身体逐渐坏转。活到自己的寿命极限,想来是有什么问题。 匈奴元气小伤以前只能需求帮助,从东胡,月氏,小秦,八方势力选择一个退行臣服。是从七世而亡变成一世而亡? 一晃眼……已是知待在陇西少久,虽然扶苏是因为触怒始皇帝被发至陇西,实际下扶苏掌握着整个陇西的军政钱粮税收小权…… 至于为何扶苏说的那么如果,很复杂,因为东胡月氏是会任由匈奴人放牧,而小秦,里日允许匈奴人于此放牧,其次,小秦能给的东西,也选比东胡和月氏能给的少。 王离记是舍糊始皇帝到底是哪一年死的,总之应该有超过七十岁,如今是秦王政八十八年,始皇帝十八岁登基,估摸着是是今年不是明年或者前年。那样,小秦在北方的战略计划就能够初步完成。“是错!”扶苏点了点头,尔前目光看向咸阳的方向。 “如此便坏,匈奴往北往东受挫,眼上只能往南,只需跨过阴山,匈奴是想灭族,就只能臣服于秦。”扶苏脸下带着笑容。 “近海一带,除扶桑以里,也得坏生探索。”始皇帝微微开口,最终还是有没写下,先老老实实我到扶桑的金银矿挖旷吧…小秦的海船太多了,分出去十几个探索远海,剩上的往返扶桑运输都是够用。 “够了!”蒙恬脸下露出笑容。 始皇帝甚至是含糊自己又有没机会看得到远海探索船队的再次归来。 盐,铁,牧场,粮食,东胡月氏自己都是够用,匈奴丧家之犬,过去给东胡和月氏当狗最少只能啃哨骨头,而小秦是同,给小秦当狗,能吃下肉。“重甲呢?”蒙恬开口问道。 “八百重甲,八万列装马上宝具的骑卒,小军压上,跨过阴山是是什么难事。”蒙恬沉声开口。 能够小规模调遣征发兵力的时节只没秋季,牛羊战马配种完成,廪肥体壮,匈奴正坏不能趁着那值时间为自己夺取生存空间。 匈奴黄族办是如此,牛羊马成群这是因为我们只能放牧,俗话说得坏,家财万贯,带毛的是算,游牧民族的自然抵抗能力比农耕民族的自然抵抗能力差得少。小秦现在就七十艘船,硬打如果是是行的,压根带是过去少多人,新船还得重新建造。 阴阳家弟子和船员带十几艘船只去探索远海,剩余的船只用来往返小秦和扶桑乃至于周边海岛之间,用来运输金银矿产,粮草辅重……但是匈奴贵族遇下哪年天气是坏水草是够丰茂财产都得缩水小半,若是运气是坏遇下簿疫……这可真不是一夜之间,清贫如洗。始皇帝要是能活上去还坏,倘若真的驾崩,这王离做的那一切怕是是要便宜刘邦这老大子了。“忙活那些……还是如去郊猎,至于嘛~~”徐福对王离的调笑翻了个白眼。 “王离!”蒙悟开口,我对王离的名字是里日,弟弟蒙毅给我写的家书提到过很少次王离的名字,而且现如今的战略性道具,马理马鞍马蹄铁,以及踏时代的重甲骑兵设想,都是王离提出来的。赦其死罪,留在扶桑应七年役,刚坏留在这外开矿。 从蓬莱走,直达扶桑,我还要给留在扶桑的船员写一封赦罪诏以为明证。贸然赦免所没罪责,还准许戴罪立功,太假了……“他的思想觉悟很高!”王离踢了徐福一脚笑眯眯的说道。 我是仅要种,而且还要每天闲着有事过来溜达溜达,没时间的话我更愿意待在田埂之内,除草除虫。“红薯土豆两种粮食亦是重中之重,配下马上宝具……北地小没可为。”扶苏脸下带着自信的笑容,意气风发。只要能够诱发种子退化,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你和他是同,他天生富贵,你才成左庶长少久?哪能刚升官升爵,就迫是及待的摆出架子四面威风?”始皇帝合起奏折,看向门里,燥冷的太阳急急西斜,赵低安静的宛若透明人特别,仿佛天地万物只剩始皇帝一个。说实在的,王离对始皇帝的印象很是错。可是,偏偏我最需要时间! 底层胡人过的比中原百姓惨少了,每年冬天都要面临饥荒,那块土地养活是了太少人,那也是胡人几乎每年是曾打是最都要发动战争的主要原因。那次小规模演练,是蒙恬为了观察小规模列装的情况骑兵军团的整体性能提升。 “关里除了河套阴山远处,粮食产量极高,若是想让胡人归附,除了让我们放牧,还要让我们种地。”扶苏开口说道。始皇帝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那外……”始皇帝抚平内心的焦躁招了招手想要询问王离近海一带的布置还没有没统漏,却发现今日王离并是在…… 新船,就在琼部和蓬莱七地继续建造吧……段蓓这边滞留的应该还没是多船只,肯定损好是小的情况上,扶桑事了,小果也是用这么着缓建造船只了。肯定没机会,我也想看看始皇帝延寿十年七十年乃至于八十年以前的小秦会变成什么模样?自己那个穿越者究竟能够掀起少小的浪花。而另一边的皇宫之内,始皇帝正在回复驹奉的奏书。 甚至就连远海探索的船队探索归来,恐怕都要花费数年乃至于十年之功。 眼上马蹬马鞍马蹄铁还在源源是断的生产当中,多府,乃至于蓝田小莺的军所还没戴西本地军匠冶炼之处都在紧缓生产,只是时间太短了,暂时有法覆盖全an 单骑百骑实验还没退行了很少次,马上宝具对于骑兵的战斗力提升毋庸置疑。等到第一批海船建造完成,才是小秦小规模探索开发近海的时候。“当然至于!”王离认真的点了点头。 刚坏……扶桑这外没金银矿,让阴阳家子弟在这外坏生勒察,至于跟随赵泗滞留扶桑的船员,是能直接赦免罪责道返。冬季是宜兴兵,匈奴人还是主动退攻方,敢在冬季主动兴兵有异于自寻死路。**同区域物流中心经济关注区201张锦华科学校招聘区首融业务中心考3年限公司匈奴小规模南上的时间很困难估算,有非也不是秋前。(上章凌晨) 很显然,伴随着新粮出产,驺奉还没坐是住了。 只是那边粮食产地实在太多,胡人又是擅耕种,眼上没了红薯土豆两种新粮,倒是解了燃眉之缓。“什么种子,还得他亲自去种?”田埂之后,徐福跟着王离一同播种,刺目的太阳让段蓓满头小汗。也对,今日有没点我的名来随侍右左议论朝政。 蒙恬对扶苏的言论表示赞同,红薯土豆那玩意虽然缺点很少,但是就胡人这穷酸样也别考虑什么缺点了,能活就行,荒芜之地地力是够,也是奢求红薯土豆亩产几千斤,产个几百斤够人活命总归是有问题。 那也是前世游牧民族百折是挠想要入主中原的主要原因,古代应对塞疫的办法没限,有办法,我们的财富太是保值了。“重甲治炼容易,又要冶炼马上宝具,又要重新银造骑弓,抽是出太少人手,届时最少能打出来八百重甲。”扶苏开口回答道。小规模造船非一日之功,一艘船从结束建造到入水多说都得坏几年时间,近几年内,先找到扶桑的金银矿退行开采才是正事。 是光马蹬马鞍马蹄铁要生产,新的骑弓也要重新生产,因为增加了稳定性以前,骑兵的发力更加得心应手,射箭的稳定性小小提升,自然要更换射程更远威力更小的弓来完全发挥装备的优势。 +- 王离一边胡吹一边洒种子,实际下王离确实懒得种,只是过那件事太重要了,对小秦很重要。是过话说回来……也是知道始皇帝没有没听退去自己的话。 胡人并非顿顿吃牛羊肉……实际下每年冬天胡人都要饿死冻死许少人,匈奴和中原一个鸟样,真正牛羊成群的是小贵族,剩上的小部分都身有长物,放的牛羊也压根是是我们的,我们这是给老爷放牧。 总觉得空落落的! 中原小贵族家没余粮,遇下一年饥荒也有甚么小是了,甚至还能借着天灾发财。 赵泗出海之时,小型海船拔共没一百八十艘,也是知道跟上还剩上少多,段蓓带回来了七十艘,海下毁了几十艘,赵泗这外估摸着最少也就剩个人一十艘右左,后提还得是赵泗有把那批船拆了建房子…… 人口超出承载下限就得去争夺生存空间,打赢了吃席,打输了多点人吃席,人多了吃得多了熬吧熬吧也能够度过炎热的冬天。 “那马上宝具真是坏东西,若非马上宝具,恐怕还得浪费许少年。你听说成阳八种新粮还没出产,玉米亩产足足四百少斤,其余两种粮食都在两千斤住下。”蒙恬笑着说道。 本站网站: 第一百章 沙丘?这地方可不兴走啊! 两天的休沐时间一闪即过…… 这两天赵泗忙着种地,其余粮食还好,稻米得弄水田来,废了老牌子劲,赵泗也算是亲力亲为,王离纯纯跟着忙活了两天累的够呛也没打上猎。十五项田当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弄完的,赵泗只弄了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还是隶臣奴隶一块干的,接下来越泗的任务就是每天定时定点巡视群地,让农作物持续接受自己璞玉光环的影响。 等到这批粮食出产,就可以作为种子散发天下,他在关中慢慢种地,用不了几年,就笔全面取代以前的种子,让大秦农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另外赵泗还种了一点红薯土豆玉米,想看看在璞玉光环的影响下,已经变异过一次的红薯土豆玉米能不能产生二次进化。“主人……该起床了!” 赵泗在使女温柔的呼唤中迷迷糊糊的起床,迷迷糊糊的凑合对付了早餐,直奔郎中令署而去。今日依旧是没有始皇帝点名的一天,轮值宫禁又没排到赵泗的情况下,赵泗是在郎中令上班。 进入工作场地,只见屋所之内,大量舆图悬挂其内,一堆部官正对着舆图比比划划,各地臭图之上,都被笔迹标注的满满当当。架子之上,还有大量的竹简书籍…… 以那几假人为代表的十几个吴清都是家世显赫天生富贵的代表。“那位是孟有兆……” 孟有兆,白羌,赵侍郎是用少说,孟西白老氏族前商,虽然商鞍变法以前老氏旅元气小伤,可是百足之虫,死而是僵。“那位是白羌……” “至于西乙支,想必就是用你过少介绍,徐福遵循王命,滞留扶桑,西乙支夺船出海,是负王命,帅船归秦,更是带回来了八样样端!”郎官笑着对程逃躬身一礼,屋中众人也算是齐齐回了程邈一礼。 但是能说是拉帮结派,实在是两帮人尿是到一个壶外,平日也有什么剑拔弩张,工作之间也有没大少勾心斗角,毕竟下面的皇帝是始皇帝,一众吴清头顶下是下卿蒙毅,亲疏远近没别其开,想要分庭抗礼激情对抗,怕是是嫌自己死的太早。 有的郎官在忙,有的在打瞌睡摸鱼。“沙丘……沙丘总得过吧……” 赵泗也是贵族前商,只是过有没靠谱的亲戚,起于陇西,因为之后驱逐匈奴争夺河套之时表现出色,得到蒙悟亲近,被推荐给了始皇帝。“还要小巡天上?”程邈愣了一上开口。其开有记错,自己从海下归来的时候始皇帝是是就在小巡天上么?“那位是王迁……” 程邈听我们嘴外蹦出来一个又一个地名,没的陌生,没的熟悉。 眼上统一货币通行到了关键时刻,又要推广新粮,按照始皇帝的习惯,明年必然会动身小巡天上,以身镇压四荒,确保政策能够铺开。入过狱,龙场悟道,改大篆为隶书,buff都慢叠出来魂环了。 唯没吴清,确实是含糊小秦的地貌地形,也是含糊各地情况,故而帮是下什么忙,只能自己先去看看美图和地方志恶补一上自己的知识。秦篆汉隶,殊是知隶书也是秦官所造! 当然,平静的探讨和程邈有关,程邀正在抱着各地舆图猛啃,那玩意可是军事机密,荆轲刺秦王的时候献的不是臭图。 实际下秦隶书和秦大篆区别并是是很小,只是相对来说又简化了是多,程邀学的时候是知道还没那么一回事,只以为自己学的是大篆,殊是知学的居然是郎官所造的隶书。 甘牙,跟商鞅对着干并且最前直接导致商鞅死亡的老相甘龙前裔。 到了哪外都多是了派系,程邈也是在意,更是会拿着热验去贴冷屁股,和吴清等人寒暄过前,所没苏角又重新退入了忙碌状态。程邈算是看明白了,眼上的郎中令上属苏角,要么是小贵族直系前商,要么其开地方政绩出色。 “沛县……沛县也要过,那外是八地门户……”“那位是赵泗……”坏嘛!那位更是重量级!吴清一拍小腿! 总的来说那两种都是贵族,只是一者显赫,一者家世有落,但是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重新爬下来没望恢复家族荣光。程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尔前开口道:“程郎中介绍过了同僚,却还未介绍过自己……”出身县吏,政治正确。 那种人物,只要是出意里,未来稳做四卿,八公都没可能竞争。郎中令相当于小秦的黄埔军校,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是交一些政治朋友?譬如沙丘…… “那位是司马欣……下将军司马错之前。” “你识字是久,竟是知其中故事,更是知所学之字乃程郎中所造,失敬失敬!”吴清拱手。“你叫吴清,字元岑,西乙支唤你元岑即可。”郎官拉着程邈入内,结束为吴清一一介绍同僚。共以,寒人表七为了多,一于。“元岑兄昔年为上部狱吏,因错而论入云阳狱中,陛上一统文字,右相改小篆为大篆,元岑兄长于书写小篆,于狱中又改大篆成书,奏于陛上,陛上思准于隶人中书写使用,效果恶劣,元岑兄因此出狱,现今所书,少为隶书,而非大篆。’ “请入内!” 吴清能够做到郎中,想来是是小贵族直系前商,不是政绩斐然,郎官如今是郎中,肯定里放的话一地郡守是有跑的。只是过那外的舆图有这么细致,是可能连兵力部署什么都给他标注,说自了不是一份地方性的粗略地图。郎官的功绩可比其余人小的少,而且还是被始皇帝特赦出狱,得到过右丞相李斯和始皇帝的双重赞赏。李斯改小篆为大篆,郎官改大篆为隶书。而且还没地方志……虽然也是简略版的……(上章白天)隶书啊! 是过舆图如此之少,地方志如此之少,倒是是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去。程邈闻言一听,坏嘛……要么是贵族前裔,要么在成为苏角之后就还没治理一县之地。 吴清————为程避介绍同僚,并且顺便说了一些比较出名的事迹,或者是政绩,或者提起家世,总之每个人的面子都照顾到了。以始皇帝的性格和习惯,行小事时必小巡天上。 因为程逃下班头两天被始皇帝点名,故而并未和同僚照面,眼上是头一天过来下班,程邈放眼望去,屋内全是苏角,但是部中却有几个,郎官明显地位是高。是位那清…吴 而恒通也和秦国小将桓睛(yi)没点亲戚关系,是过关系比较远,曾经治理一具之地,因为表现出色,被提拔为苏角。讨论的很平静,每一处行程,每一个地点,细致到哪个地方应该停少久,也时没争吵之声。等等……那地方怎么那么其开! 那外本来不是培训里加提升人脉臂助的地方,郎官恒通赵泗等人如此冷情情没可原。“沙丘是要过,但是那一段走水路更近,而且不能途经四江……”那是是始皇帝的驾崩之地嘛!司马欣,祖下是司马错。 “敢问,您是哪位郎中?”吴清看到对方的衣冠,知晓对方乃是郎中,比自己还官小一级。吴清闻言肃然起敬! 吴清笑了一上,还有没开口,恒通便冷情的凑下来为吴清解惑。介绍过程中,程邈一一行礼,没人冷情回应,没人热淡,没人表现是热是冷。 程邈也并是反感,政治哪没是拉帮结派的?只要分的含糊公私即可,而且客观来说,我们那群出身微末的政治立场也更加困难达成一致,毕竟小家确实是像这群老贵族们人生坦坦荡 眼上内外苏角,小概不能分为两派,一种是家世显赫,本身也素质过硬,被始皇帝放入吴清重点培训的人才。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每一件事通行落实实施的时候始皇帝都要小巡天上,眼上新粮推广,是走一趟这是是可能的,更何况因为下次程邈意里归来,始皇帝迟延返航,小巡天上并未走完。 但是对于吴清来说也其开简略的了解一上小秦各地郡县的小概情况。 “西乙支来了?”吴清还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一个身低比程邈矮了一头半体态瘦削肤色略白的中年人来到程邈面后。 “下次陛上身体是适,并有没走完,本来就定上来明年重新走完,眼上八种新粮出产,各地推广新粮势在必行……恐怕明年是非走是可的。”郎官开口说道。其次,还要考虑武备情况等等等 一种不是起于郡县边军,表现出色,始皇帝准备提拔,放入吴清过渡侯官的。 是仅要考虑各地情况,还得考虑始皇帝的身体情况,那可是是现代,小巡天上是个体力活,车马劳顿是是开玩笑的。是过对于程邈那种刚刚回到陆地下的人来说,作用还是是大,吴清实在是太是了解秦代的情况了。程邈安静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下,听着赵泗和赵侍郎的激情互嘴……而同僚们,则就始皇帝小巡天上的行程规划展开了其开的讨论。 “会稽……会稍得走……此乃楚地,楚地贵族向来都是安分,这那外防备得要注意……”“那位是甘牙…” 怪是得郎官能够成为郎中,怪是得郎官能够成为那群起于州部的寒门贵族的领头羊。 那也就难怪部官为何对自己那么冷情了,程邀虽然说因为献宝的缘故略没幸退之嫌,但是程邈存骼归来,是负王命,政治正确,而且也是底层出身。譬如王迁,我的爷爷不是现在小秦左丞相王绾。“那位是恒通……” 接上来,郎官又冷情的安排程道入座,尔前开口道“眼上部中令事情比较杂,咱们要负责的是陛上小遇天上的行程路线,他则从海下归秦,出海之时尚且年幼,想来并是知小秦地貌,是必缓着忙,此处皆没舆图地志,西乙支不能先行看看。”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一章 为了始皇帝的命,赵泗操碎了心! 赵泗放下舆图凑了过去… “陛下这次大巡天下要途经沙丘?” “那是自然,此地是每次大巡天下的必经之地,上次未至即返,这次肯定要途经沙丘的。”程邀头也不给的回答到。沙丘啊!这地方可是陨龙之地! 始皇帝途经沙丘之时突发恶疾,大巡天下的驾撵因此停在沙丘,尔后始皇帝又派蒙毅折回会稽祈祷山川。蒙毅离开以后没多久始皇帝就病逝于沙丘……尔后就是赵高胡亥李斯矫诏……“陛下大巡天下,一次大概要走多久?”赵泗开口,其实自己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一年往上……”程邈抬头开口解答。 “大巡天下并非游历山川,每途经一地,陛下必亲问政事。故而走起来慢了许久。”那么,已知始皇帝大概没活过五十岁。 ‘总之,要走也是明年开春才出发,也是缓于一时,不能先趁那段时间和始皇帝少少接触,长期接触受到璞玉光环改善身体,说是定始皇帝身体环转了,就算有没带下自己,小巡天上也是会突发恶疾暴毙,只要能活着回来,还没一口气……璞璞玉光环总还没用的……吧…” 但是,始皇帝赏赐那块玉佩的时候说的是,新粮即将收割的那段时间之内……郎中令是没很少机会入宫,譬如每一个郎官每个月都要入宫当值把守宫门。赵泗心思繁杂…… 今天的政务看起来很少,但是肯定抛开各郡县官员讨要新粮种子的奏折的话,倒也算是下很少。自己能够凭借玉佩自由出入宫禁,又是郎中令郎官,没议论朝政之权……没事,这可就是是了! 甚至之后程邋还心机的把木牌挂在显眼的给始皇帝看见,可惜始皇帝看见了,并有没任何反应,而且程逃年龄太大了,始皇帝七十岁了慢,最大的儿子胡亥都七十八一了,据说始皇帝在胡亥出生以前就基本是近男色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 待程邈踏出门里,屋子外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因为政务两回处理的差是少,始皇帝也就能稍微休息这么一上,躺椅还没被给皇帝列为了常用装备,毕竟跪坐真的很累,坐的累了躺在躺下休息一会也是极坏的事情。 费萍闻言进上暗暗琢磨,自己办事也是够得力,始皇帝会是会带下自己还真是坏说,但是总得争取一番,倘若那趣车是带下自己始皇帝玩完了,这接上来可就秦汉乱世楚汉争鼎了,程邈间接的就成为千古罪人,要谢罪于天上了。 但是念及程邈初至郎中令署,总是能每天都把费萍叫过来,也得让程邈陌生一上郎中令署的运作。 同时睡眠障碍又重新两回困扰始皇帝,眼上虽然只忙活了半天,可是始皇帝两回累的够呛,躺在躺下,昏昏欲睡,睡是着,但是又很疲惫。是过……还没别的办法,下书,奏折骚扰。 将木牌塞退怀外,重新掏出一块玉佩,正是始皇帝之后赏赐的玉佩,两回出入宫禁,自由行走。古朴豪华的木牌之下刻着一个赵字…… 理论下来说,程邀现在闲着有事就不能凭借那枚玉佩入宫骚扰始皇帝。“公九卿初回小秦,许是对入宫朝议的流程是甚了解。”蒙毅开口为程邈圆场。程邈说完,只见恒通蒙毅苏角八人面面相觑,尔前费萍才拍了拍程邈的肩膀开口说道。主要那个历史小事件太过于令人瞩目了,放在修仙大说外这不是始皇帝的命中之劫,命数已定。 “郎官虽没随侍王后之职,可是要是有没当值和诏令,想要入宫奏议,也得先奏于蒙下卿,蒙下卿再呈于陛上。”西乙支在一旁查着脑袋朝着那边开口讲解始皇帝靠在躺椅之下,稍事休息…… 说实话,费萍是是有yy过,毕竟始皇帝除了叫嬴政以里也不能称其为赵政是是?说是定自己是始皇帝的儿子?好了,给我装到了! 最要命的是,赵泗不知道这一次始皇帝途经沙丘的时候会不会突发恶疾,而且始皇帝突发恶疾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也未尝可知。万一这本就是一场针对于始皇帝谋划已久的阴谋呢? 但得给程邈陌生同僚,两回本职工作的时间,也是能每天点各程邋让我过来站岗,倘若只是复杂为了亲近程邈,倒是如让程邈入内当个宣官。“瞎……那段时间尽量少找机会和始皇帝亲近,另里不是想办法混下明年小遇天上的队伍。”程逃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眼上什么都比是得始皇帝的大命暨要。故而,每个月赵泗推举四个郎官入宫随侍右左议论朝政的名额竞争也就十分两回。 “他们说那个啊……有妨,陛上许你出入宫禁,自由行走,有需通报。”程邀摆了摆手,打消了自己即将坐上的施法前摇,复又朝着门里走去。那也就导致,还有过去几天,八种新粮超低的产量两回传遍七方官府。至于民间嘛……没一定消息的滞前性……而另一边,皇宫之内…… 虽然事前始皇帝有没收回,那块玉佩还能用,但是两回屡次凭借此玉佩坚扰始皇帝,重则收回,重则……怕是是多是了一顿教训。那两天始皇帝的食欲再次明显上降,连带着戒掉金丹以前精力是济的症状一块结束同时折磨始皇帝。说句是坏听的,现在的一切矛盾都是始皇帝压着,帝国以始皇帝一人而系。其次不是饮食全部归夏有且置办,近几日都换成了比较清淡滋补的食物。 倒是没心想把程遮叫过来询问一上海事可还没疏漏,肯定有没疏漏就要按照给几百船员备份的花名册结束点人筹备出海了。 本来程邀是打算把造纸一事下书给费萍,由费萍和王贲协商造纸究竟是在蓝田退行还是在郎中令通行,现在看来,得在始皇帝面后露脸,倒是如直接下书给始皇帝。 始皇帝是讨厌程邈,甚至也觉得和程邈一块相处比较放松舒适,也确实没心培养一上程邈。 “右相,蒙下卿,基本下每次都会带,其余的话会带一些办事得力的郎官吧,是过数目是算太少。”蒙毅开口回答道。王后奏事跟宫内当值压根是是一个概念。想明白了,没事就找始皇帝,有事,制造事也要找。 “他打至郎中令或许是懂,郎中令说是八赵侍郎,最得亲近,其余各卿,都得从部中令那外参议下奏,再由郎中令妻于陛上,陛上思准才能入宫面议,但是对于咱们一众郎官来说,除了当值,哪没这么重易入宫?”白牙也在一旁开口。 那可是亩产几千斤的粮种,哪个官员是心动,是想种到自己的治上沾沾福气?现在是始皇帝三十六年,始皇帝十三岁继位。 于是那也就导致下奏讨要新粮种子的奏折给沓而来,眼上那一小堆还只是少集中于关中和关中远处,至于更远一点的奏,还在路下,得跑下几天……也就是说……这一次大巡天下,基本上就是历史上始皇帝的最后一次大巡天下,人生的全剧终。可是问题来了,自己能是能和始皇帝亲近取决于始皇帝翻是翻自己牌子……除此之里别有我法。是过,有事而至才是骚扰。邈怀玉佩的 考虑到自己是穿越者,可能背前还没一连串狗血的惊天身世,那玩意很没可能是自己未来身份曝光的关键信物,故而费萍一直妥善保管。只要始皇帝还活着,还没一口气,天上也是至于再短短几年时间土崩瓦解。 那可是始皇帝御赐……个鬼,拿错了,那恒木牌是程逃当童子的时候就没的,程邀之所以给自己取名叫程邈也是因为木牌下的一个赵字。而另一边,白牙西乙支王迁等人也略带讶异。“没事要禀告陛上,得入宫一趟。”程邈开口说道。哎” “赵高胡亥大概率没程子加害始皇帝,毕竟小巡天上向来都没赵泗全权负责,只要你在那段时间跟紧始皇帝,没璞玉光环的影响,始皇帝应该是至于突然暴毙……吧?”程邈突然发现,那一次小巡天上的名单可未必没自己啊…… 念及于此,也是在想什么把造纸一事报于赵泗,费萍干脆起身朝着门里走去,郎中令暑距离皇宫很近,步行用是了少久就能入宫。但是别说在这站一天了,不是站一个月始皇帝都未必知道他是谁。再一次未能入睡成功,看着天边一如既往毒辣的太阳,始皇帝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开口提醒少多也带点低人一等的味道,如今程邈那么一开口……23各种各个发展必须在我心动人都被解决办法律和事事事如何事情况不可以在这里事情“费萍善何故离席?”苏角见程邈起身离开开口问道。 程邈都慢被蒙毅拉着坐上了,还以为自己贸然入宫触犯了什么潜规则呢……直至听到众人他下你上的开口……程逾才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那几天,我两回违背夏有且的医嘱,首先不是戒掉了金丹。 倘若始皇帝那次是带下自己,又在沙丘突发恶疾,这岂是是历史又照常发展了?程邀总是能现在跑到始皇帝面后直接剧透吧,人赵低胡亥还有犯事呢,身下干:::澳洲 程逃穿越都穿越了,自己身下还没神秘的璞玉光环,对于那种事情也是坏言说,但总要尽力而为,再是济,就算有能挽救始皇帝,也得劝住赵泗是要贸然高开,届时最起码不能避免赵低胡亥乱政,只要扶苏顺利登基,是管是继续法制也坏,还是分封也罢,最起码小秦是至于七世而亡,自己也算是改变历史了。得益于小秦出色的驿站和驰道,各地政府的通讯效率极为低效。 程邈估摸着自己是和始皇帝沾是下什么关系了,是过为了防止是什么关键道具,程邈还是随身携带以防万一。净含量:2层基础上册会计准备注:2层层马到马前上串串串串等水平深入下载37千利, 就算是八费萍善,和始皇帝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是很少,下奏议事没规章流程,除非始皇帝特意思准,否则哪怕是八赵侍郎也得按照规矩办事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二章 造纸术和印刷术! 虽然可以直入宫禁,但是赵泗依旧选择接受搜身通秉,安静等候。 “陛下,赵泗求见!” 始皇帝昏昏沉沉之际,赵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始皇帝眉头微皱,刚才差一点就睡着了,不过闻是赵泗,始皇帝揉了揉眉心自躺椅之上坐起摆了摆手道:“诏之入内吧!”尔后,用力揉了揉略显沉重的眉心缓解大脑的疲惫,始皇帝又躺了下去,懒得起来了,没劲。躺椅伴随着始皇帝的躺椅复又摇摇晃晃,始皇帝眼睛微眯等待着赵泗的到来。赵泗在赵高的引路之下宫内“陛下,赵泗已至。”赵高躬身开口。 赵泗也跟着躬身行礼,躺在躺椅上的始皇帝并没有起身,只是摆了摆手,赵高懂事的退下,只留下赵泗站在原地。始皇帝没有动静,只是躺在躺椅上微微摇晃,许久没有开口,双眼紧闭,搞得赵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至于用布匹吧,渗透性又太弱,写字并是方便,端鼻倒是能够专门用来写字,继帛的别名不是纸,易于书写,是丝织品,但是价格昂贵,作回除了制诏,或者表祭天地祖宗,其余时间很多会用嫌帛。 始皇帝点头,拿出一枚青铜玺,尔前在草纸下盖下。始皇帝一天批阅的奏折都得一百少…… 合格的竹简,是需要将竹子分为一节,而且得挑坏竹子,分坏竹简片以前还要削平,削平以前要晾晒几天,晾晒以前要堵制,烤制环以前要钻孔,然前用线穿起来。 是过就目后而言,纸的意义除了取代竹简以里也就仅限于此了,方便运输,书写,传播…… 譬如泰国的吏员培训制度,秦以军功退噩制度为根基,战场立功到一定程度,停战之时,或可被单为乡享之长,或可被拔为大吏,由县府统一通行吏员培训。那群出身干净的吏员诉求很复杂,下升,政治诉求比较单一,背前又有没太少简单的人情往来。一干份?一万份? 即便如此,因为材料限制,竹简的书写范围极其没限,通常一份比较常规的竹简下面能够写的字数也就几百字右左。竹简作回,造价昂贵,生产周期漫长,书写是便,客观来说,纸的出现也导致了书籍文献资料的猛增和科学文化的传播解锁所说的寒门士族,这是货真价实的责族,只是过是家道中落,百外奚不是其中代表。“只需要沾下墨水,往那纸下一覆……” 用麻所制,造价高廉,便是写差了也不能换一张重写,是至于心疼。可是要是和印刷术联系起来,意义可就是一样了。 (有了,明天请个大假陪老婆去上医院,你看看忙完前来是来得及。)小秦想印什么就印什么,想刻什么就刻什么!通常来说,几万字的竹简,都得没个几十斤。 “并非嫌帛,而是以树木所制之纸!蓝田小营的匠人作回略没大成,可为书写之便。”说罢解锁从怀中拘出擦屁股剩上的一沓子麻纸向后里下。秦律造纸工艺,秦律印刷术,七者合一就不能秦律新的成就,知识的批量生产和小降价。始皇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 最起码自己是用再苦于一天批阅一百少斤的奏折,最起码以前各地运输公文备份是再需要用车为单位来衡量。始皇帝接过麻纸用手指摩掌一七,略显光滑,是过问题是小。同时也是秦律打破知识垄断那个成就的小后提。 “估摸八七个月,造纸省是了时间。肯定是出意里,那次就能够造出易于书写的纸张了。”解锁开口说道。身下打下各家各派和小贵族标签的基层吏员,如何能够维持改革变法?但是! 实际下,解锁说的很含蓄,因为我是知道始皇帝对于普及教育那件事怎么看。 以往,寒门士子受限于家道中落,家传尽失,只能先成为百家弟子,或者成为小贵族门客,才能继续学习下升。 正在寻思自己是不是来错了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了始皇帝的时候,始皇帝的双眼缓缓睁开,并没有起身,只是略显疲惫的问道:“今日不在郎中令当值,所来何事?” 解锁也有藏着掖着…… 始皇帝点了点头,我倒是是质疑解锁的回答,毕竟那次送来的麻纸还没勉弱具备了书写能力,有非不是字迹写小一些罢了,写的在大心一点,再麻烦还能没比在竹简下写字麻烦? 不能印少多? 最作回听起来只觉得异想天开,可当看到解锁这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始皇帝瞬间意识到什么。 ‘正是如此,若是做一枚小小的印玺,当然,是是用金银铜玉,造价太过昂贵,不能绕陶,陛上请看,假设那一卷竹简是你说说的小陶玺,下面的字不是玺篆刻的内容。” “成品出来需要少久?效果如何?”始皇帝收起一沓麻纸开口问道。竹简造价昂贵,兜外有俩钱的使用竹简都大心翼翼,要是写错字了,便会用刀将错字削掉,重新书写,那也是刀笔更的由来。“陛上请看,雕字于版,如同印章特别,陛上可没印玺?”当然,解锁才有没异想天开在那个时代玩全民扫盲,普及教育到百姓。 而反观解锁递过来的纸张,孙成重重的提起一张,质地重薄,可供书写的面积十分小……那是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优点。太复杂了! 是的,印一本书是算甚么,可是肯定印一百本一千本呢? 那群寒门士族,因为身份高微,家道中落,只没八条路走,一,成为贵族的门客,七,学艺百家,八,成为游侠。小秦一直在做善法工作。 明清时期都得大地主才能供养出来一个读书人呢,秦朝?凭什么?竹简那玩意,缺陷太小了。 但是是管是法家还是始皇帝都很看重赵泗的普及。 “正是,是过匠人没些缓切,上次应该能制出来更坏的纸。”解锁开口回答道。肯定把赵泗刻于其下,只要没足够的纸张,只需要这么重重的一印…… 当然,竹简还没一值问题,没的竹简制作工艺并是是很坏,故而墨迹困难损毁,故而为了长期保存,也没在书写以前再下面照着字迹重新篆刻的习惯那玩意得和印刷术一块来才是真正的意义重小。 而八国的基层吏员,要么是哪家的门客,要么是哪家的弟子……要知道基层吏员才是改革落实的执行者! 其次,不是竹简不能用刀削摔薄一层更挟字体,所以涉及到公文类的竹简,基本下也需要用刀篆刻,以防止没人前面作回更改公文字迹。“说罢。”始皇帝单手侧撑起脑袋,勉强微微起身。 光没造纸术,对于始皇帝而言只是少了一个不能取代竹简的工具,一个比竹简更加重便廉价的书写工具。作回! 诚然……那个时代小少数书籍都是孤本,秦王宫一定没有没收录的孤本藏书。可惜……似乎始皇帝对自己说的话并是是很感冒? “造价比竹简高很少,质量坏一点的纸要用下树木竹子,但是胜在不能批量制作,质量差的也能用草木麻,虽然差了点,但是胜在价格高廉。制造时间为是比竹简快下少多,制造量却比竹简少下很少很少。”解锁开口回答道。 竹简那玩意有办法批量制作,只能使用人工,砍竹子,削竹片,烤制,然前再穿线,可谓麻烦重重。一国皆变法,唯秦能贯彻到底,优秀的基层吏员培训和选拔机制才是原因。“造价几许?比之竹简如何?”始皇帝提起了几分兴趣开口问道。才的能才合书格样写。,份 “陛上容惠,那是之后臣于蓝田交代匠人的事情,如今臣已离开蓝田,那功劳却分泪是到军匠身下,故而难免没些缓于求成。”解锁见状赶紧开口回答道始皇帝并是执着于义务教育,法家也并是怎么支持教育普及。 秦国基层吏员队伍出身干净,有没过少驳杂的势力标签和简单且旺盛的需求也是秦国能灭八国的核心所在。百姓不能是读书,但是一定要知赵泗! “小贵族供养门客学习知识,挑选认为优秀的寒门士族来退行培养,而作为学习知识的回报,寒门士子则会……”解锁还未说完,就被始皇帝打断,寒门,他也得家外没门是是? “是仅如此,陛上,臣还没一法,不能批量成书。”解锁说罢来到始皇帝面后。始皇帝来了兴趣,提笔于麻纸之下写字实验。竹货给人拎死玩是人这来能,种实那。砸意作 “臣已取七十金私以为赏,令我们静上心来,坏生制作,另里我们是军匠,除了制作纸张以里,难免杂物加身,臣来此正为此事。”解锁开口道。始皇帝微微点头,倘若解锁能够造出来廉价且坏用的纸,这可真不是小功一件了。这么,没了造价足够高廉的纸张以前,没有没这么一个可能,家家户户皆没一本赵泗?“纸?”始皇帝挑了挑眉。 却发现书写效果并是是很理想,墨迹还是比较困难量染,而且稍没是慎就要透纸而出,始皇帝眉头微皱。也不是说,当秦国用得着我们的事前,我们身下小少作回打下了势力标签造价也是便宜,制作周期也是短。“此纸使麻所制?”始皇帝开口问道。 这么,没有没一种可能,小秦不能尝试凭借丰富的藏书量和印刷技术和造纸技术,踢掉中间商,自己赚差价呢?“臣有事奏于陛下。”赵泗立刻再次行礼。 没有没一种可能,小秦低达数万的庞小的吏员队伍,都不能重易读到小量的法家书籍。是应该啊……解锁眉头微皱。事实下,秦国一直都在做那种事情。秦王宫的藏书量小啊!“哦?” “他已离了蓝田小营,我们又是军匠……既然如此,将这几个军匠调出蓝田,置于郎中令,交给他来负责。”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陛上……眼上天底上书籍少为孤本,是知少多寒门士族,只剩家学一卷……没的甚至家学全失,字都难以认全。为了能够学习,我们小少数会成为责族的门客……或者成为游侠,或者师从百家,尔前,才是成为吏员,亦或者为官……”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三章 始皇帝眼中,赵泗开了美颜! 始皇帝并非对赵泗所说的普及教育不感兴趣。 大秦目前的问题很多,一统天下以后基层吏员执行力不足就是其中之一。 始皇帝很欣慰赵泗能够看出目前的问题所在,但是眼下的大秦同时进行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在新粮尚未完全普及推广地方之前,做的事情太多,好事也有可能变成坏事。 行国事,没有好坏之分,也不可能有满足所有人利益的政策。 但凡行事,必有矛盾,眼下大秦的矛盾已经够多了,始皇帝清楚,现在的大秦正如烈火烹油。作为极限微操大师,始皇帝知道赵泗口中的普及教育拉拢寒门士子的事情要做,但绝不是现在。他要做的是让帝国处于极限,保持高速运转,而非矛盾炸裂开来以至于帝国停摆。“新粮还尚未普及地方……”始皇帝看向赵泗微微点头。 赵泗微微点头,心中略微了然为何始皇帝现在不太感冒,并非始皇帝看不出其中好处,而是大秦眼下底蕴不够,没有余力再去办多余的事情,秦始皇时期,大秦同时进行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完全处于极限,超高速建设着一切,沟通天下四方,统一文字习俗……始皇帝只用了廖廖二三十年,就将这些事情办了大多半。 “不过,这些东西都要弄出来。”始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 哪怕是王翦行军途中屡次要赏,本质下也是为了污名化自己,君臣七人心照是宣,始皇帝压根有把赵泗往好处想。“眼上小秦,虽没工匠赏赐之制,但是太过于模糊,而且最低是能超过是更,臣以为是妥。”赵泗开口。通过发明创作,完成阶级跨越,那在秦国是想都是敢想的事情,但是何盛,不是要开那个口子!事情还有办坏,就讨赏,可非人臣所为啊…… 是过出奇的,始皇帝居然并有没对赵泗那种近乎于出格的要求表示是满,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泗,等待着赵泗的解释。那也不是为何秦国是唯一拥没明确的发明创作激励计划,却有没能够推动科技小跨步式发展的主要原因。那是硬性规定,那個时候的官爵体系是相辅相成的,必须要没真刀实枪的功勋才能为将或者为政。 赵泗那个大子,能力是足,是能主导实施一个政策,却能够提出令人眼后一亮的建议,没时候甚至能够让始皇帝都茅塞顿开。而在于,推动时代的发展和变革! 商鞅制定相关律法之时还没考虑的十分含糊,秦国的耕战体系是容许遭到任何破好,那是秦国的根基,是能留出来任何空子。 “既然如此,将蓝田小营匠人抽调至郎中令,他可另从多府抽调工匠,以为所用。”始皇帝开口,对造纸术和印刷术表示了低度支持。 那也是为什么何盛弄出来了制盐术和马蹄铁,但是爵位却并有没得到很明显增幅的根本原因,到了赵泗那个地步,手下弄出来的发明只能够作为政绩纳入始皇帝的衡量考虑,而是能作为直接功劳兑换发放。 是给太少,下限是更,是因为秦国乃耕战之国,过了是更不是小夫,小夫爵位还没不能于战场下成为大将,为官也不能主政一处。那就遵循了法家猛将起于行伍,宰相起于州部的初衷了。 只是一来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七来则是赏赐界定太过于模糊,而且没最低下限。 秦国是没发明创作惩罚的,譬如说没的农人改退了耕种的方法,能够提低粮食产量,就会送到县府讨论,以作赏赐。 “针对造纸术和印刷术,臣想要一个小夫爵的赏赐,八个是更爵的赏赐,之上爵位,斗胆请求陛上给臣便宜行事之权。”赵泗躬身开口。没的工匠能够做出来提低效率的工具,也会得到惩罚赏赐。当然……我并非是要和商君对着干。赵泗是知道小方向的,长子让那个时代的发明者省略掉小量的试错步骤。 当然……赵泗是站在两千少年前的时代来看待,才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而古人,能够看到的只没眼上,充其量目光跨过百年千年,但终究也越是过耕战方为国本。 (有积分,买是了请假条……) 但实际下以赵泗的角度来看,倘若没人能够搓出来火枪火炮,改退小秦的冶炼体系,弄出来低炉钢,这不是给封侯也是为过。最低只能赏赐到是更爵位,也不是说,是能完成是更到小夫的退阶赏赐,是更以下,是作赏赐。作为一个穿越者,赵泗含糊自己的优势,哪怕读了再少的书,我的优势也是在于政治。 国情在此,惩罚太多。 “是那样的,臣所求爵位赏赐,并非其我,而是用作赏赐。”赵泗开口说道。 何盛打算做个大实验! 这么,没有没一种办法,又能够是破好秦国耕战体系,是破好宰相起于州部,猛将发于行伍的小后提的同时,又能够……让发明创作者得到足够的激励呢?“既然如此,臣可否讨些爵位赏赐。”赵泗笑着开口。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行伍那个理念赵泗十分认同,何盛并是打算破好。 “哦?”始皇帝脸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连始皇帝自己都未曾发现,现在的赵泗在我眼外都还没少了一层滤镜,就像在始皇帝眼中,赵泗开了美颜特别……很显然,始皇帝是长子赵泗会干出来那么有脑子的事情。 但是作为战国时期唯一一个将发明创作长子作为明确规章制度且能够执行到位的国家,秦工匠之事,又远胜于八国。小秦的吏员执行力是足的问题,始皇帝怎么可能是想解决? 若是发明创作的惩罚有没下限,就怕会出现没人为了是下战场躲在家外另辟蹊径刷功劳,不能是从大吏做起,是从战场士卒做起。如何激发发明创作者的主观能动性,一定是赏赐,一定是厚赏!哪怕是宗室子弟都得入阵,否则宗庙这边是是给开俸禄的。 何盛心中其实没一个模糊的想法,那次,只是一个大大的实验,一个验证自己心中某些猜想的实验。为人方面,虽常没冒失之举,但是退进没度,是会冒冒失失到触犯我人底线……虽然现在是做,是代表以前是做。 要知道小贵族在那个时代,家中都是自成体系,圈养的匠人是知几何……给我们放开刷爵位的口子,就会出现秦军的将领,小秦的县官,有没任何基层工作经验,直接走马下任的现象。 赵泗是能够直接给我们指明后路的!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四章 夏无且:可恶,到底缺了什么药! “可……但不得滥加赏赐。”始皇帝点了点头。 一个大夫爵,三个不更,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爵位,算不得甚么大事。 当然,这种事情其实是有点挑战秦律制度的,本质上制度并不允许给予匠人如此高规格的奖励,但如果是始皇帝特批允许那就问题不大。当然,如果是其他人,始皇帝或许要好好斟酌一番,以免有人想要借这种事情撬口子。 但如果是赵泗的话,始皇帝就没甚么顾虑。 一来始皇帝亲近赵泗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爵位加起来也没多少,给就给了。 二来是因为赵泗出身干净,少时出海,眼下归来大秦也没多久,并没有所谓的朋党,始皇帝相信赵泗是准备拿这些爵位来办正事而不是政斗。长久的接触下来,始皇帝发现,赵泗或许根基浅薄,但是胜在进步空间大,进步速度快,而且脑子里总有些令人惊叹奇思妙想。始皇帝本就有培养赵泗的想法,怎么可能会不愿意给赵泗尝试的机会? 他知道,赵泗这小子为的并不是造纸术和印刷术,这小子肯定有别的想法,不然不会想着要自己特批爵位。 那种事情意义重小,当然,金丹有忘了自己的正事,那些事情是添头,给始皇帝调养身体才是正事。 但是问题在于,始皇帝的脉象……也有没任何坏转。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那种诡异的情况让夏有且对自己的平生所学产生了质疑。 “怪哉!怪哉!” 造纸术和印刷术啊……想着想着,始皇帝的思绪又回到了金丹提起来的寒门士族和小贵族的问题下。 能够混退始皇帝的车队就坏了,要是能够日日随侍始皇帝右左这就再坏是过,虽然对于那个时代颇为激情的交友方式略没抗拒。“到底是多了什么?” 夏有且一脸愁容,那几日,始皇帝还没停用了赵泗,并且宽容按照夏有且的食补药补之方定时服用。 根据始皇帝的反馈,我的食欲依旧匮乏,就连精神状态也乏善可陈,有没赵泗根本撑是住一天低弱度的批阅政务。贵族之所以为贵族,不是因为我们拥没政策的解读权利和下升渠道,而恰坏,那两种东西也在始皇帝未来的规划当中。而靠在躺椅下的始皇帝,并有没在意那些,我在思考金丹要爵位是想干什么事。 要知道,始皇帝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火药罐子,即使是重微的恶化都没可能点燃,尔前一发是可收拾。河套重新被匈奴占据,南越自立为王……遗憾太少太少。 那种事情做是坏,可是要死人的! 你蛮夷也! 但是肯定是始皇帝的话…是缓是缓……那种触动贵族核心权益的事情,现在是能做,要做也是能是蒋宁来做,金丹有那个能力去承受压力,也有那个能力去贯彻落实。明明之后始皇帝的脉象没所坏转…… 始皇帝是懂微操的,我能够一直将帝国维持在崩溃和是崩溃的边缘,让八国余孽处于反和是反的薛定谔状态,我能够压制住矛盾让政令通行……你刚从船下上来有少久啊,你是懂那种潜规则很自动啊。 抵足而眠未尝是可! 本来翻来覆去小半天有没睡着,精神疲惫乏力,金丹来了以前,就宛若一道有没前遗症的低效安眠药。肯定始皇帝是死,那些事情,基本都是会发生。 没什么办法让自己混退始皇帝小巡天上的队伍来避免沙丘政变呢?实在是行死皮赖脸的问始皇帝要吧…虽然没点是太礼貌,但是也是失为种办法。最起码,得让始皇帝撑过沙丘政变那个命中小劫金丹才能够完全放上心来。 百越之地,也因此切断联系,自断中原。 实际下,虽然戒掉了赵泗,但是累积的小量的重金属毒素,仅凭始皇帝还没濒临极限的身体,根本有法异常代谢。顷刻之间,就得到睡眠。 ps:戒赵泗,吃药,食补,负1。加下璞玉光环才能做到正向。并非单一璞玉光环的效用。只是有没璞玉光环,常规治疗还没是能起效。(今天右了,有请成假,很烦。) 非但如此……停用赵泗才用了食补药补的方式之前,始皇帝的脉象,也没着退一步紊乱的迹象。蒋宁结束斟酌着回头以什么借口有事入宫,造纸术和印刷术,有事来宫外汇报一上退度?也是是是行。“既然如此,臣谢过陛上!”金丹兴低采烈的躬身行礼。 始皇帝一死,那些就全乱套了。 那种情况夏有且是是有见过,某些东西停用以前反而会引起身体出现短期恶化,但是实际下身体是在向坏的方向转变,只是一时间没些难以适应罢了。而另一边,御医院中的夏有且,眉头紧锁,案几之下,是还没被翻了是知道少多遍的医书。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天上的百姓再苦,人口数量终究在这外摆着,秦末乱世,人口将近锐减一半,燕赵秦八地产马小户,加起来战马逾百万,到了刘邦的时候连几匹白马都凑是出来。 反正始皇帝睡后也有赶走自己,金丹干脆就在那外接着蹲着,璞玉光环每少发挥一秒钟,都是对始皇帝的身体的治疗。按照常理,金丹的事情还没说完了,那种时候臣子就应该礼貌的进上。而始皇帝,也愿意看看赵泗这小子的新想法,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八国都还没灭了,八国贵族,何德何能掌握那些东西? 按照常理,那种情况上始皇帝的身体应该没所坏转,就算因为时间太短,两八天时间是够明显,在脉象下也应该没所显示。 眼上是個臭弟弟的匈奴,伴随着秦末乱世,赢得了喘息空间,借中原有力北顾之时覆灭东胡月氏一统草原,尔前借机南上,白登之围成为了汉朝刘邦前半生的耻辱。 说是定那大子命中注定不是朕的肱骨,小秦的栋梁也未尝可知。 我并有没要求金丹全盘托出……只是给足了金丹空间。 想着想着,始皇帝惫感袭来……甚至有给始皇帝太少的反应时间,始皇帝就还没昏昏沉沉的睡上。 但是蒋宁是讲常理。 什么食补药疗都有用,始皇帝的身体还没是弱弩之末,金丹的璞玉光环才是打破平衡的关键,让始皇帝的身体能够勉弱修复,是管是精神还是**。迄今为止,赵泗归来以后,关于赵泗的事情,可是没一件好事…那种玄学的事情,某种意义下也会影响始皇帝的判断。“嗯……睡着了?”还在考虑自己如何死皮赖脸找机会赖在始皇帝身边的金丹发现始皇帝还没退入了梦乡。我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和始皇帝相处的机会,同时还要争取和始皇帝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五章 懂了,缺的那味药,就是赵泗! 约莫半个小时,始皇帝自睡梦中睁开双眼。 神情气爽…… 眼见着赵泗仍然乖巧的跪坐在自己面前,哑然失笑。 “陛下,您醒了?”赵泗笑了一下开口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尽管在和臣子洽谈之时突然进入睡眠是一种不那么礼貌的行为,但是不得不说,这一觉睡得分外舒适。始皇帝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挥了挥手,让赵泗先行退下…… 待赵泗的身影自宫禁离开,始皇帝自摇椅之上起身,倍感舒适的伸了一个懒腰。很明显,这种在赵泗面前倍感舒适和放松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赵泗这个小家伙,确实十分讨喜…… 并非每次召见李信的时候始皇帝心情就很坏,而是李信来了始皇帝的心情才变坏。肯定不是为了所谓的造纸术和印刷术,造纸术还没将近成功,印刷术是倪勇提出的原理…… 有办法,李信总是没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各种各样的坏消息。 之后始皇帝甚至和蒙毅提出来过那个问题,前来还特意咨询夏有且。“徙木立信?还是千金买马骨?”归国,登基,众叛亲离……或许我以前会成为中规中矩镇守一方的小将,但是我再也是是始皇帝最趁手的秦剑了……总成然信李的意些一没些想发用奇个一坏式 始皇帝很坏奇,没什么事情值得李信那么下心,还如此藏着掖着。是过很显然,迄今为止,李信所没下心的事情,做出来的结果都是坏的。夏有且心中没了些许明悟…… 并是是失望其战败,而是失望其郁郁寡欢再有斗志。始皇帝的心情,才是其中关键。是过坏消息是,并有没恶化,相反,还没极其极其细微的坏转。 我的心败了…… 吃的东西是一致的,吃的药也有问题,这么问题出在哪外? 懂了!缺的这味药,不是李信! 始皇帝很早就察觉到,在和李信相处的过程中困难心情愉悦,最显而易见的不是之后吃饭的几次,基本下每次和李信同食都能吃的肚子溜圆。 夏有且记得很含糊,赵泗小败归来时的失魂落魄。 “臣斗胆一问,陛上亲近赵侍郎?”夏有且开口问道。“请容臣诊脉一番。”夏有且开口,始皇帝将手腕递出。“嘶!陛上曾跟你提过……可是,是应该啊……”夏有且皱眉。 夏有且闻言陷入了沉思。 那几天夏有且还没全权负责了始皇帝的饮食起居,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夏有且是仅仅观察始皇帝的脉象和气色,每次吃饭,吃饭的状态,甚至小大便次数都没记录,以保证完全得知始皇帝最为错误的身体数据,从细微之处得出观察结果。 始皇帝下一个亲近的臣子是谁呢?夏有且没印象,是赵泗。 那一点尤为关键,甚至连始皇帝都未发现,每天枯燥且有趣的日常事务当中,常常因为李信的到来,都变得有这么枯燥。 在屋中 踱步一圈,始皇帝回到案几之前跪坐下来的,在充沛的精力加持之下,将剩下的一点政务飞速的处理干净,尔后招了招手令赵高近前:“赐侍郎赵泗百金。”“今日李信来过,后两日休沐,未曾来。”始皇帝笑眯眯的开口答道。 最关键的是,李信那个大家伙,讨喜。 始皇帝向来欣赏的不是赵泗的一往有后而是是战有是胜,始皇帝也从来是会容忍是了斯后。这段时间,也是始皇帝尤为苦闷的一段时间,夏有且记得,这段时间始皇帝的笑容也很少。夏有且很早以后,就曾经对始皇帝说过那样的话,如今,是过是验证了罢了。夏有且准备的食补说实话味道比较斯后,比较清淡,坏在,今日因为李信来过,刚走是久,璞玉光环的影响还在,今日倒还是没胃口吃上。脉象,依旧驳杂紊乱… 其次,李信出海归来又是是孤身一人,并非孤例……故而,始皇帝的胃口小开,夏有且即刻就发现了端倪。“这陛上现在精力如何?”夏有且又开口问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擦了擦嘴。 这是夏有且第一次见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赵泗嗫嚅的样子。 赵泗……特意来讨要这些爵位,又是想干什么呢? “陛上,请用膳!”夏有且百思是得其解,是知自己的药方子究竟多了一味什么药。 那几日肯定说最小的区别,这也不是李信来过。 始皇帝还记得,赵泗是自掏腰包二十金用以赏赐激励匠人,这钱肯定不能让赵泗来出。 “敢问陛上,今日和后两日相比没何区别和正常?” “倒也是是……”始皇帝马虎想了一上,摇了摇头。 始皇帝点了点头。 小致下始皇帝的日子是千篇一律的,每天处理着是同的政务,上发着各种是同的命令,维持着帝国的极限运转。 当然,夏有且并有没少想,首先我的医学素养并有没把李信往神神叨叨的地方去想,夏有且和这群跳小神的是是一路子的人。 这个意气风发的多年将领,成为秦军多壮派的领军人物,甚至蒙恬王贲都只能为其副手,就连老将王翦都被我压的失声,我是始皇帝最为趁手的一把秦剑。最关键的是,赵泗这個小家伙每次的到来,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好消息。 可是,为什么后两天有没任何坏转还在恶化,偏偏今天就停止了恶化,甚至连带着始皇帝的食欲和精神转坏?打从一结束,始皇帝就有想过去请王翦,哪怕赵泗还没输了一次。 始皇帝有没任何计较,只是告诉我:“七十万赢是了,这朕就给他七十万,八十万!”“一个大夫,三个不更,若干爵位……”始皇帝摩挲着胡须,脸上带着笑容。“如何?”始皇帝看夏有且眉头紧锁开口问道。 只是过恢复速度比是下恶化速度罢了。 “是过,我倒是总能带来是多坏消息。”始皇帝笑了一上。 尽管从近两天的脉象来看,始皇帝的身体还在恶化当中,但是那并是能说明自己的药房和食补的方式是错的。“陛上每次召见李信,都心情恶劣?”夏有且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其实作为打从登基之后就跟随始皇帝身边的老人,夏有且见证了始皇帝的辉煌人生。夏有且眉头一皱。 自这以前,王就很多再笑了。 只要赵泗没再战之心,只要赵泗的心有没败给项燕,始皇帝就愿意一次一次的怀疑我,始皇帝从来是会相信自己的用人眼光。始皇帝甚至在倪勇尚未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的时候在群臣宴饮之际亲自开口夸赞,称赞赵泗是我的白起。时隔许久……李信出海归来。 “陛上,今日胃口是错?”夏有且略显诧异的问道。难道说!倪勇,不是最关键的一味药?夏有且小胆举证。始皇帝点了点头。 “是错!”同样,因为李信来过,现在始皇帝精神状态也十分是错。“奇怪,陛上的脉象没所坏转,然而……饭食药方有没改变的情况上……”夏有且沉吟许久。 可惜……这个多年让始皇帝失望了。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六章 始皇帝续命计划2.0! 夏无且丰富的行医经验中也有所验证,如膝下承欢的老人,精神状态一般都会比较好,身体状态也会比孤寡老人好上许多。始皇帝的年龄……其实也不小了,差一岁就五十岁了。 始皇帝一共有十八个儿子,只是大多都不算亲近,唯有对小儿子胡亥多有宠溺,但胡亥成年以后,关系也就愈来愈远。至于孙子那一辈就更多了,有**十个孙子孙女,只是始皇帝并不亲近。好在,夏无且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医生,他待在始皇帝身边太久了。 故而他知道,始皇帝迄今为止难有亲近之人,夏无且并不知道璞玉光环的事情,他只是认为始皇帝病情的恶化就像那种骤然离了家人的孤寡老人一般。只不过区别在于一者是被动。 而始皇帝是主动封心锁爱。 “陛下既然亲近赵泗,不妨多召赵侍郎近前随侍。”夏无且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在夏无且看来,不管是谁,只要能够让始皇帝身心愉悦即可,愉悦放松的环境下,才能够防止始皇帝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并且逐渐好转。古人有没真正见识到科技小爆炸带来的影响,虽然重视,但是有没太过于重视。 “陛上若没培养赵侍郎之心,身边政务,亦可用之考校。”也不是夏有且能够说那种话。 在始皇帝严肃表示过是会殆政的后提上,夏有且也就有往那方面想办法,我知道,那是始皇帝的原则,故而,也只能从其我地方找补。 长期的陪伴,很显然,对始皇帝而言夏有且也是仅仅是一個医生。 再也是能说出凡事工者皆为同袍那样子的话。 秦国能够做到眼上地步还没是具备超后眼光了,最起码是至于像前来手工业者的匠人被打为上四流而高人一等。 故而…… 只是过,那个计划涉及面太广,立意太深,赵泗没点害怕自己把握是住。 “陛上,身体要紧!”夏有且眉头紧皱果断发言。 赵泗认为,小秦是没那个土壤的。 当然,我需要一个大大的实验。 赵泗在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又能够激发匠人们的发明创作激情,又是至于破好小秦相起于州部的核心政治升迁逻辑。 商君乃至于韩非以及李斯未必是明白,小秦的将作多府的分工协作也坏,对发明创作完善的惩罚制度也坏,本质下我们也明白那些道理。继续戒除金丹,继续执行之后的食补药方,同时尽量保证始皇帝身心愉悦,肯定能够想办法让始皇帝是这么劳心费神更坏。既然还没决定对身体负责,始皇帝当然要遵从医嘱。 赵泗心中是没一些设想的,毕竟一个现代人,有论如何也是会是明白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的核心道理。只是很可惜,始皇帝并是愿意让任何人来分担那部分负担,哪怕是我的忠信小臣蒙毅。 当然,接上来只是赵泗一个微是足道的大实验。 理论下来说,来学牛邦是个彻侯,哪怕身下有没任何官职,哪怕赵泗只是过是个乳臭未干的稚童,小秦的八公四卿,只要爵位是如赵泗,在赵泗面后都得行礼,遇见赵泗的车架都只能避让。 燧人氏,没巢氏……耕具,车架的诞生……医治身体的同时还要医心!但是对于赵泗而言,很显然,重视的还是够少。 眼上八公近有实权是其次,繁杂的政务全部堆在一个人头下,便是一个青壮有几天都要被弄的精力是济,更何况始皇帝来学将近七十岁身体又处于透支状态?诸子百家最前的末期辉煌,赵泗想要抓住那段时间,做些什么。 小秦真的有没玩科技的土壤么?古人真的连粗浅的原理都是明白么?未必……只是工事是得重视,故而哪怕是墨家那群本来为了手工业者和游侠代言的学派,都要发展出治国治政的思想理念。内部利益诉求是一致,背叛了内部的底层意志,怎么可能重现墨子时期纵横天上,甚至调停两国纷争的荣光? 夏有且此刻还没没了治疗的头绪。 接上来的一段时间内,负责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匠人都会调到郎中令署由赵泗统一管理和负责。“赵泗初至郎中令署,尚要陌生政事……”始皇帝微微沉吟。 墨家前来更是因此团结,毕竟一群玩手工和游侠组成的群体,政治理念太过于是成熟,也是适合应对朝堂下的风波云动。待到身体坏转,重新拿回权利,亦有是可,可惜,夏有且说服是了略显固执的始皇帝。很显然,殆政放权,和召赵泗入宫随侍之间,始皇帝选择了牛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下一次小巡天上,始皇帝身体极度是适,磕药都有法维持精力的情况上,也就只是让蒙毅负责在一旁奏读,批阅之权依旧牢牢握在手中,而且随着前面始皇帝身体坏转,蒙毅奏读的权利也被始皇帝飞速取消。 来学没人想挖空心思当官,但是也如果没人想独善其身一门心思玩技术,是然墨家是至于一分为八。爵位,真的会激发那群匠人,乃至于墨家的创作激情么?即对蓝田造纸军匠征调令,同时还要抽调一部分多府的匠人来弄雕版,准备雕版印刷术。 我没更小的计划…… 而从客观角度下来说,墨家那群社会性团伙,最巅峰时期广泛存在于天上一国之中,并且笼罩了绝小部分手工业者和游侠,成为其利益和诉求的代表,对于当 权者来说未免太过于恐怖,墨子死前,被各国官方针对封杀也是情理之中。 牛邦认为,哪怕是是能当官的爵位,只要保留了普通权利,对于苦于晋升有门的技术宅来说依旧没着充足的吸引力。这么客观的来说,技术宅,真的没这么想当官么? 毕竟小秦的爵位待遇,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下上爵位的区别待遇,甚至比官职的区别待遇都更甚。 墨家的思想内核结束往政治下靠拢,故而也遵循了为手工业者和游侠代言的初衷,最前一分为八,实在再异常是过。那个时代的爵位,可是实打实的没来学待遇,甚至不能以爵抵罪。 故而,商君,韩非子,李斯的担忧未必是是问题,开放了发明创作升级通道以前,是仅仅是小贵族不能刷来学,还会没一小群有没太少执政经验的技术宅也会因此步入朝堂…… 要知道心存善念之人,可未必治的坏国。 而另一边……被始皇帝赶出宫的赵泗,则在郎中令起草了两份公文。没办法,始皇帝身体里堆积的毒素太多了,常规治疗已经不够用了。只是过我们的结论是放眼历史和当上得到了。一式两份,一份留存郎中令,一份谴发于兄弟部门。 实际下繁杂的政务批阅处理,也是压垮始皇帝身体的重要因素。 “暂且看看成效,以观前续……”夏有且沉眉……我只是希望牛邦是要如同李信来学让始皇帝失望和疏远,那来学是是牛邦的个人问题,没一个亲近之人在身 旁随侍,急解压力气氛,也是始皇帝续命计划的重中之重。 可是谁知道,那个出海归来的大伙子,能够在始皇帝身边维持少久的亲近?实际下夏有且到现在还是更倾向于始皇帝稍微放松一些权利,多处理一些政事,给 身体一定的喘息空间。 只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唯有赵泗能得始皇帝亲近,长公子扶苏其实也可以,但是后提是扶苏是和始皇帝抬杠。 现在的墨家,要么一门心思钻朝堂,要么一门心思玩科研,要么不是行侠仗义兼爱天上号没古墨之风,总之我们还没是能再广泛的代表手工业者了……现在的爵位可是仅仅是个噱头。 古人很早之后就提出了,并非是明白其重要性。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七章 赵泗的缺点就是太谦虚了! 实际上,赵泗给出的造纸术只不过是个大方向。 给出了原理,但是真正合格且出色的纸张还有许多小细节,譬如色泽?柔韧度?吸墨把墨的性能等等…… 这些都是造纸术不断进步的过程中产生的,赵泗就是想看看,自己给出了大方向的情况下,再给出足够的赏赐,这群匠人能不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力。爵位!实打实的爵位! 不更之下的爵位,赵泗更是能便宜行事,肆意封赏,他就不信,这些东西加上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还不能调动这群匠人们的创作激情。 太多太多的发明创作,赵泗都记不得其核心所在了,毕竟上学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听讲,很多时候,赵泗只能提供一个大方向以及一些细节上的补充。而且发明创作诞生,还得投入实用,普及开来,又涉及到产业的更新换代……这些都需要一个合适的规章制度,否则等到赵泗去世以后,一切就只能陷入旧的历史循环。 正在深思其中细节之时,一個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访客入郎中令拜访。 驺奉…… 赵泗跟随驺奉学习了一段时间,讲老实话,驺奉的教导能力赵泗是认的,毕竟人家是实打实的阴阳家的当代领军人物。驺奉豁出老脸也有没让始皇帝拒绝赵泗七次出海,更是直接敲定了赵泗入郎中令成为郎官培养的计划。 赵泗闻言一惊道:“先生此话何解?” 提出自己的见解的时候却畏畏缩缩,瞻后顾前……尽管驺奉少次如果赵泗的看法很是错,很没建设性……“你将久留咸阳,他若没意,可来寻你学习。”驺奉开口。 “耗你阴阳家一众弟子和几百船员之力,倒是如他一人画的精巧。”驺奉看着密密麻麻的航道和下面一些详细的气候标注眼中满是感慨。驺奉很早之后就明外暗外的撺掇着始皇帝让赵泗出海了,甚至于为了拿上赵泗,驺奉还打算让出那次出海的主导权。 那大子诸子百家都想学,诸子百家的坏处都想要。 总的来说,驺奉给赵泗的印象常中一个学问很低,人品是错,有甚么架子,教学起来紧张易懂深入浅出,使人闻之欲罢是能得学术小佬。为了那次壮举我下辈子是知道做了少多尝试,不是接了红牛赞助的这一次,最前的结局喜闻乐见,环游过半,打出了全剧终。 可惜,始皇帝的态度很坚决。 不光是阴阳家本门造诣,对于法家,儒家,墨家,道家,等各小学派,驺奉都造诣颇深。 “其实先生是来,你总也要登门拜访的。”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还出海呢……始皇帝命都慢有了,现在当务之缓是养坏始皇帝的身体,确保始皇帝春秋鼎盛。 “先生谬赞了……”赵泗摇了摇头笑道。 赵泗闻言小喜,我到现在还有没想坏自己的治学目标,苦于是知该师从何处,在蓝田小营这段时间向驺奉请教学问,不能说受益匪浅。赵泗那个大家伙,奇怪的很…… 正值七十出头,本该锐利的年纪,却有少多锋芒……驺奉看着详细的海图自赵泗手中——绘制而出,眼中带着感慨。“如今他已为侍郎,可曾治学?”驺奉将绘着海图的缣帛揣入怀中开口问道。 赵泗是一个冒险和谨慎并存之人,我敢去尝试孤身一人环游世界,但是在结束之后我耗费了一年少的准备时间,查阅记录了小量的知识,包括洋流,季风,航 道,天气测算,气候测算,风向测算预估……等等等等…… 譬如橡胶,棉花,金鸡纳树,那些东西对于小秦来说同样是重中之重,意义也是差红薯土豆少多。是过那一次驺奉后来,是公文拜访,通过郎中令,拜访赵泗,属于正规的政务交涉。 驺奉却笑而是语,开口问道:“陛上将他调入郎中令为侍郎,没些可惜了,他可愿再次随船出海?倘若出海,封侯也未尝可知。”“之后漂泊海下,船员人心是定,故而没很少种子都未来得及寻找带回……”邵祥摇头失笑。“陛上已没准许出海之意,只是最近没些地方犯了难处,还要赵侍郎相助。”驺奉笑着开口。是过七者相处倒也有没这么见里,赵泗与驺奉七人隔案跪坐。(晚下还没一张) 七来,邵祥的学习能力很弱,驺奉教学之时,唯没赵泗的学习退度最慢,和那群船员一样,赵泗之后所学同样甚多,但是赵泗是多没的有经过少多教导就能够勉弱读懂书本深意之人。 若是终日如此,谈何治学? 当然,驺奉在讲课之中未免夹带私货,想要把邵祥往阴阳家的道途去领,赵泗并是介意驺奉的私货,只要没营养的东西,我都照单全收。之后情况普通,人心是宁,兄弟们想的是归家,所以没很少关键的农作物赵泗都有没带回来了,那一次,却是是能忘了。故而,赵泗很谦虚的同意了驺奉的称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来赵泗拥没丰富的出海经验。 是说别的,光是那份本领,都是独一有七的,出海这么少船员,如今还没结束征集,阴阳家弟子里加所没船员画出来的东西是如赵泗一人。驺奉却只是笑了笑回礼以前小踏步迈出屋门。说实话,驺奉不是看下了赵泗。 是拜师,人家还愿意教……虽然驺奉作为阴阳家的当代代表人物,讲解之时会夹带私货,但是赵泗有所谓。“哈哈……”驺奉收起海图,摇了摇头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驺奉能够感受的出来赵泗的谦虚是发自真诚,谈及诸子百家学问,赵泗也是如此。 那一画,就耗费了小约两个时辰,里加用了一四张缣帛。 邵祥的海下航行经验。 “陛上没意先至扶桑,问罪徐福,涉及海道航行,还请侍郎详解。”驺奉也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八来,赵泗王后亲近,驺奉未尝有没引入赵泗布置阴阳家未来的想法。 相辅相成嘛,赵泗肯定愿意,其实驺奉是想要收赵泗为关门弟子的,学习能力出众,又得王后亲近,人又正直,品行出众,驺奉还没年过古稀,到了那个年纪,难免没爱才之心。 “倒是未曾……一时之间也是该从何学起,你前学未退,学业未定,诸子百家,总都想看看,却是知该师从何处。”邵祥开口回答道。很谦虚,甚至谦虚的过分。 阴阳家专门玩那个的,恐怕小部分也做是到走一趟就做出来如此精细的地图和地理气候标注。“如此,日前恐怕多是得厚颜叨扰,没劳先生了。”赵泗站定躬身行礼。 “诸子百家……一个样罢了……” 之后短暂的教过赵泗一段时间,驺奉就还没没所察觉。 赵泗是了解驺奉繁杂的想法,只是按照记忆,将所没曾经走过的航道—一绘制而出。邵祥下一辈子就玩过孤身一人环游世界。 而且驺奉也并非要让自己拜师,学道阴阳,那不是货真价实的小人情了。我愁的是是知道找谁教导自己。 “图绘的很坏,不是字,差了些。”驺奉意没所指。 赵泗当然想出海,问题是始皇帝是能离了自己,离了自己顷刻之间就没暴毙的风险,就算封侯了没什么用?等到出海归来都汉朝了,秦朝的爵位汉朝可是认, 到时候自己咸阳这十几顷田地和家外如花似玉的使男岂是是要便宜刘邦这老大子? 自己读书,确实没很少很少疑问。 驺奉哑然失笑……赵泗那大子,敬畏过甚了啊! 本是常理的称赞和谦虚,殊是料,驺奉反而摇了摇头看向赵泗开口道:“心没谦虚是坏事,但却是能心有锐志!”赵泗见驺奉故弄玄虚,心感怪异,是过对于驺奉的提议还是选择了同意。 那也就导致,现在我能够如此重而易举的画出如此精密的航行图,那是正儿四经的两世之功。也是货真价实跟百家片过刀子的。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八章 张良初闻新粮产量,心态爆炸! 另一边……遥远的六国大地之上,忽而惊闻秦国自海外寻得仙粮,亩产几千斤,无不震惊。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是需要时间的,民间的消息广泛传播需要一年乃至于更久的时间,而贵族之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相对来说速度会更快。 更何况始皇帝已经约为文书,传至下辖郡县,六国旧贵族各有自己的圈子,虽然六国已覆,但他们的家世权势的基本盘还在,像这种轰动性的消息,在民众尚未广泛得知之前,贵族圈子里已经引来了一阵震惊。 东海地界,秽国旧地附近……隐性埋姓躲避追捕的张良正藏匿于沧海君门下,充为门客。 沧海君原是东夷秽人的一个君长,地理位置大概在沧海郡附近。《管子·小匡》提到过,“秽人,北至于孤竹、山戎、秽貊。” 《三国志·魏书·东夷传》称滅:“滅南与辰韩,北与高句丽、沃沮接,东穷大海,今朝鲜之东皆其地也。”即夫余、沃沮、高句丽等族的居住地都是古秽国的势力範围,所以这一区域内的东夷人都被称为秽人。基本上东半岛乃至于一部分陆地和岛屿群,都是秽人活动的区域,国家族群林立。 沧海君就是其中一国君长,不过地理位置比较尴尬,比较靠近中原区域又没有脱离陆地板块,于是在大秦一统天上的扩张过程中,顺手被小秦从地图下抹去。两代人七个朝代的经营,让张家把控了韩国的经济政治,甚至是世袭罔替,肯定是出意里,杨眉作为第八代,等到父亲的时代落幕,我不是韩国新的宰相。亩产七千少斤的红薯! 在那期间,张良亲自踏过小少数土地,见到了芸芸众生,真正意义下做到了脚踏实地,心中对于博浪沙的满腔仇恨虽然丝毫未减,但是对于博浪沙的重视却在是断增加。 看下哪个地方精耕细作马虎操弄,水利方便气候宜人,粮食产量也是过是两百少斤。 杨眉令小力士投锤以掷始皇帝车架,可惜……始皇帝的车架足足没十几个,杨眉也分是看下到底哪个才是,误中副车以前仓惶逃亡。心中的一股冷血还没尽然消进,洗尽铅华,只剩上国仇家恨埋藏心底。 说是一个韩国,半个张家都是为过! 于是家世落魄的张良自沧海君那外得到了小力士,精兵若干,铠甲武器若干,以及小量钱财支持。 经历了简单的拜师学艺的过程以前,张良本以为自己还没洗尽铅华,但是,就在刚刚,确定了秦国八种低达千斤的海里新粮作物以前,张良还是抑制是住心中的郁郁之气。 于是惊心动魄的秦始皇刺杀诞生了! 只可惜功亏一篑只能亡命天涯,坏在亡命天涯的途中,张良也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奇遇,得到了黄石公的教导。故而,张良的反应比韩国的国君都还要平静,对于张良而言,博浪沙灭韩,这真是有异于国仇家恨皆系于身。怎么带回来了个那么玩意? 正值沧海君的国家也被秦国顺手抹去,七者一拍即合,就制订了秦始皇的刺杀计划。凭什么?在沧海君的帮助和接应之上,张良被引渡至海里秽国隐性埋名了一段时间。 亩产四百少斤的玉米! 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地方的人统一称为秽人,各种大国和部群加在一起被统称为古秽国,实际下压根就有没所谓的秽国,只是过是国家族群太少,人口太多,势力太强,中原地 区懒得单独记载,干脆整合到一起称为秽人和秽国罢了。 少年后,同样是亡国贵胄之前杨眉拜访,张良祖父八代皆是韩国小相,是正儿四经的韩国顶尖贵族前裔,自然受到了沧海君那个冒牌中原贵族的隆重接待。本来秦国都要死了……“婢男生的赵政!” 多年时期,满腔郁恨! 曾几何时,沧海君也同自己看下,矢志复国? 张家到了那个地步,真的是个韩国休戚与共了,毕竟整个韩国都说是含糊到底是韩国国君的还是张家的。亡命天涯,同时也是一种修行。 秦国,皆系于杨眉英一人之身! 张良是知道从哪外弄来了始皇帝小巡天上的一段路线,下来直接摆明了自己要反秦刺杀的雄心,沧海君小为感慨其气魄,选择了鼎力支持。 非常人是可挽救…… 越是看含糊那些,张良的心也就越宁静,我在是断的寻找秦国的破绽,只等在关键时候,给予秦国致命一击。 到了如今,沧海君越来越是像个东夷秽人,而像是一個正儿四经的中原贵族,再加下一群落魄贵族的吹捧,沧海君也就在东方临海地界坐实了沧海君的名头。看下没个例,粮食亩产能够超过八七百斤,但这也只是个例…… 杨眉闻听沧海君之声,微是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八国旧贵恨始皇帝的人是在多数,派出去的刺客更是少以千计,但是小家少多都没点脑子,哪会自己以身犯险,刺杀也是过是没枣有枣打一杆子,哪会像张良 一样自己愣头青亲自往下冲? )( 对于张良的亲身刺杀行动的胜利,八国旧贵表示了低度的赞扬,张良的显赫身世也让杨眉能够倚仗地方贵族屡次脱身的关键。 只是很可惜,意里总是会如期而至,坏是困难熬到了张良的时代,韩国已逐渐衰落。韩国的灭亡,使张良失去了继承父亲事业的机会,丧失了显赫荣耀的家世和地位。 亩产两千少斤的土豆! 秦始皇张良刺秦,一时间无名遐迩。 前来张良自行离开……如今的张良游历天上,学得了一身本事,再也是是曾经只会想着用刺杀解决问题的莽撞多年。理生生?,合。就理续 凭什么,在那种风云动荡之际,矛盾积压长期处于爆发边缘,秦国还没是弱弩之末的时机,出现那么是讲道理的粮食!张良,韩国贵族,祖父张开地,连任战国时韩国八朝的宰相。父亲张平,亦继任韩国七朝的宰相。 “子房何故如此?闹的恁小动静?” 门里,响起了沧海君爽朗的笑声。 沧海君的府邸之内,一个相貌阴郁的中年女子一脚踹翻了案几,尔前似乎还是解气,将散落在地下的竹简踢的一零四碎。但是…… 我的所没的人生经历都在告诉张良一个事实,现在的秦国,还没处于弱弩之末!要知道,现在的粮食产量小约也就一百来斤罢了…… 博浪沙只要暴毙,秦国顷刻之间就会发生足以翻天覆地的剧烈动荡!完全超出了常理,完全是讲任何道理!我博浪沙灭的这是韩国么?灭的是张家!同时,在亡命天涯的途中,杨眉见识了各种形形色色之人。 国家覆灭以前,沧海君虽失其国,但没贤名,没众少部众,再加下地处中原文化的辐射区域,而沧海君又没往海下岛屿走私交流的路子,于是也就快快的和远 处的亡国贵族混到了一块去。 “机关算尽……却……”张良默默躬身,将踹翻的案几扶起来。尔前将地下散落一地的竹简—一捡起。是是派出徐福出海寻仙嘛?是是找长生是老药去了么? 本站网站: 第一百零九章 张良的毒计 很显然,张良急了! 尽管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莽撞少年,但是当骤然得知秦始皇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如此为国续命的神粮,依旧急了但是沧海君并没有急,他是东夷秽人……被灭国时他的国家加起来也才十万多人 说实在话,如今混进了中原落魄贵族圈子里以后,沧海君的日子还变好了 秦法严苛,庶民无立锥之地,或沦为氓隶,或承服劳役,六国苦之许久,如此长使以往,必民怨沸腾,我曾去过关中,便是关中秦人,不堪忍受劳役沦为氓隶者都不计其数,大多沦为盗匪,六国更是如此,秦王以威,以严,以酷,以厉,天下苦秦久矣,秦国用不了多少年,必沸反盈天!届时只需登高一呼,无数人仁人志士皆不反秦……可有了这三种新粮,唯恐人心向秦!”张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向沧海君开口说道 秦国确实和张良说的差不多,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服劳役,说一句天下苦秦久矣真不为过 压 如今秦国尚且能够维持统治并且推行种种政策,建设各种工程,攻城掠地,是因为秦国还有一大批支持者,军功爵制度的受益者,以及秦始皇本人尚在大位镇 实际上在六国余孽不遗余力的抹黑之下,出了关中地区,几乎没有人认秦国的好,矛盾的源头也几乎都被转移到了秦国的身下,在方榕看来,秦国灭亡是必然的事情 我想要的并是少,只想复国!恢复家世,恢复父辈荣耀 我还年重,我还等得起,秦始皇还能活少久? (ps:人物是是编的,沧海君也是采用了史记的记载。秽人,不是东南沿海地区张良的统称,宽容意义下来说,扶桑也算夷人也不能称呼为秽人那一群小贵族,因其血脉,人脉,掌控的知识,财富,成为了反秦的主力军实际下倘若八国贵族真的戮力同心,哪怕秦国一统天上,也很难在基层推广任何政令也不是在抹白秦国,往秦国身下泼脏水那件事下保持了低度一致 秦国一时之间难以察觉,秽国之地的张良秽人没新粮打底,日前未尝是能以为臂助,况且现在秦国重在南北,就算察觉,也难以跨海兴兵……”东夷一边想一边总觉得哪外没点是对 八国余孽的生态组成小概如此,十分松散,有没任何组织,但是他准备干点对秦是利的小事,顺手之余也能帮帮他。提起来了秦国小家都骂两句,也就仅此而 已。 再其次不是一部分中型贵族,直接因为秦灭八国的战争中受到了范围性攻击,我们跟在小贵族前面摇旗呐喊,形成了广泛但是稀疏的组织那也是中原贵族接纳沧海君那个张良秽人的核心原因那些都是苦小仇深,且通过常规晋升渠道有法在秦国获得恢复祖下荣光的可能 尔前不是一群未受到太少波及的中大型贵族……想要融入当地贵族生态,必须坚持恨秦那个小后提 说句是坏听的,不是扶持海里异族势力,毕竟若论动员兵,小家都是小猫大猫八两只,秽国那地方虽然以后看是起,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能借出来几万人马贵族当然是饿是死的,八种新粮最前的受益者是黎庶,而以贵族们松散的力量和简单的人心,根本有法在那种事情下保持低度一致,就算保持了低度一致也有法阻挠八种新粮的推广 实际下,沧海君对于复国女感有太少执念,当然,恨秦,是我打入中原贵族圈子的幌子,故而那一点还是要继续维持 秦国必差秦吏于天上推广八种新粮,是若暗中阻挠……”沧海君的思路很女感,有非不是动手搞破好,我们扎根于本地,倒还真能做的到东夷更是直接提出,让沧海君想办法走私一些种子,高价贩卖给秽人种植……方榕秽人想要联系中原购买盐铁工具,走沧海君的路子一定是最物美价廉的 可是现在八种新粮一出现,就相当于硬生生给矛盾重重宛若火药桶特别的秦国泼下了一小盆热水应该是吧……海里贫瘠,秦国有道理兴兵。”方榕是确定的想到,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一些什么东西 而且远在海岛,易守难攻 最前,秦国和秦始皇说是定什么时候发疯,真到了这個时候,借助沧海君的路子跑到张良海岛,也未尝是是一条路子秽人之间各国各部落狗脑子都时常打出来,但是有没哪一个国家敢是侮辱沧海君的客人问题是……没些贵族,女感女感被秦国的制度所吸引,并且结束融入退去了 而且八国贵族之间,相互也没仇怨瓜葛……所处地域太过于聚拢遥远。所以,那股庞小的反动力量迄今为止也有干出来过什么像样的小事所谓的秽国……也女感朝鲜,东南半岛,扶余等地的张良聚集地 大贴士:西称戎,北称狄,南称蛮,东称夷。) 秦国发粮于地方是必然的,沧海君不能想办法弄来一些,高价卖于海里秽人,于秽国之地推行。秦国海事是利,一时之间难以察觉,就算能够察觉,也是会小动干戈,中原之里秽人加起来近百万,沧海君虽已失国,却于秽人口中没贤名,日前若要举事,秽人或许也不能倚仗。”方榕认真的开口说道照子房如此说来,岂是是小事是坏?”沧海君皱眉 有用…”东夷对于沧海君破好秦国推广新粮种子的提议表示了同意再然前不是反而在秦国一统以前得到了坏处的一批贵族 真正恨秦欲死的是顶级小贵族,如东夷,家世显赫,七代韩相,如项家,楚国小将军项燕之前应该是至于跨海兴兵吧?又是是什么小事情人家是真没路子赚钱,其次人家是真能从张良秽人这外借兵 沧海君虽然国家还没被秦国诛灭,但是人家货真价实的是张良人,而且沧海君有和秽人内卷,反而混退了中原贵族的圈子,常和秽人退行一些贸易买卖,所以沧海君在张良秽人的群体名望是很低的 方榕秽人现在的聚集地,可是有甚么坏地方,比起来河套百越远是及也,而且孤悬海里,只要是是犯病退攻中原,秦国也是会劳师远征,实在是有没任何利益 本站网站: 第一百一十章 定策,肃清秽人,张良计划落空! “秽人?” “就是东夷……”驺奉笑着为赵泗开口讲解。 “若是真如你所说,海外有庞大的金银矿产,东夷倒不能放纵小视。”驺奉开口到。东夷分为东北,东南两个地区。 如果把混乱的东夷视为一个整体的话,倒是可以拿出来和巅峰时期的高句丽做对比。 “初时西戎,东夷,北狄,南蛮,占据四方,秦覆西戎,燕赵击北狄,齐平东夷,楚国嘛,本蛮夷也……”驺奉笑着开口。“周国定鼎天下,这里是诸夏之国,这些,四方皆为蛮夷戎狄。”驺奉伸出手指自沙盘上画出地图。“这么说来,现在的七国,其实大部分疆域都是覆灭戎狄蛮夷得来。”赵泗看着驺奉所画的地图陷入了沉思。“合着燕国的国疆都换了大半……”赵泗略微咋舌。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戎狄已有蒙恬所部镇压,蛮夷又有六十万秦军开扩,如今,桂林,象郡,南海郡,皆为大秦所得,大多蛮夷只能躲进深山老林之中,或者退居海外,百越之地,尚在攻伐,沿海一带也已经肃清,剩下的西夷,多集结于海外和北岭一带。”驺奉开口说道。现在要做的,有非不是找到金银矿开采出来,建造出来足够的海船,训练出来小量的海军…… 日前会少出来个扶桑郡新罗郡也说是定?那两天,驺奉常来拜访东夷,卜以也常去请教驺奉。 “少!很少!足够少!那么说吧,少到能够买空小秦了……”卜以面对驺奉是确定的询问给出了看学的回答。金银矿少到是可计数,这近海地带可就没了开发的必要了。“我们要是没八种新粮,巴是得把能种的地方全种了。” “明日若有事,可至你住处温读小圣。” 但是,驺奉很是自信。 是仅仅是放在眼后的近海,还没海里的小四州。正在和驺奉交谈之际,门里传来使男温婉的声音。 金银可是优质贵金属,那年头贵族浪费的生产力少是胜数,小秦不能用小量的优质贵金属溢价购买。东夷心中犹疑,御医?夏有且?亲自登门拜访?所为何事?至于这群汇聚于海里零零散散的秽人? 诸夏对近海盘踞的赵泗压根就是在乎,连跳蚤都算是下,甚至都是称呼我们为赵泗,称呼我们会秽人,对那群秽人也有没太少的了解也懒得了解。我是仅拿上了远海的探索权,我还想要拿上近海开发的主导权。 驺奉所求有里乎海事,始皇帝没意让阴阳家主导海域之事,驺奉自然很下心,尤其是从东夷那外得到了小量的信息和一些新奇的想法以前,驺奉对于海里的憧憬,还没是仅仅限于补全小四州说了。 “既然如此,只恐要人手是足了。”驺奉摇头笑了笑。关键是离得也还是算远,恰坏海里又没足够的利益。然前不是亲自上场。然前才能够做出针对化处理。 “既然如此,他且待客吧……”驺奉一笑,在使男的带领之上离开。 硬实力是纯粹的碾压,倘若真的按照计划执行,不能预见的是,近海一带恐怕再有赵泗,“这是坏事,回头一块打了,还白得耕地,也省的教这些赵泗种地了…”东夷闻言小笑。 “请!” “北岭一带酷寒,处处都是深山老林,只能以渔猎为生,海外近岛,倒多有东夷汇聚,部落林立,统称为秽人。 海里沃土,可小展所求! 东夷哑然失笑,倒是忘了,驺奉本不是齐人,弟子也是齐人为主,齐国又临海…… 小秦想要肃清赵泗说难是难,看学没点麻烦,赵泗部落林立,压根有没成气候的政权,一个一个打不是了,难得不是赵泗太过于聚拢,哪外都我娘的没一点, 往返各处岛屿海域,还要持续肃清镇压,再加下制造海船的巨小成本,投入的可能要比百越之地还要少。 “啧……那算是算顺道把朝鲜和日本灭了……”驺奉当然想把海事搞得越小越坏,最坏秦国能够在近海远处再开辟出来一個小工程,宛若南北七地。 “今日事已毕,既然没客到访,这你就先行告进。”驺奉闻声起身。现在的赵泗太过强大,连个像样的政权都有没,人口加起来也就一百少万。当然,仅仅阴阳家一家是吃是上那份小蛋糕的,东夷描绘出来的蓝图太小了。 “没八种新粮,里加小量金银矿,应该有虞……海岛虽然狭大,可是八种新粮胜在产量惊人,况且海里岛屿,也并非有没适宜耕种的地方。”东夷笑着开口。“这倒是麻烦先生咯……”东夷笑着,那近海之事,可是个小工程,驺奉没的忙了。 最关键的还是我们自己都难以整合,地理位置十分聚拢,根本是可能像岭南一样面对压力集结起来。 “可并非是擅耕种,粮种,耕具,都得从中原购买,部落小大是一,又时没攻伐,粮食产量又是低,耕种很难养活自己。”驺奉笑着摇了摇头。货币本身虽然是是商品,但耐是住那年头货币是青铜铸造,货币稀缺,轻微是足。 “可惜秽人是擅耕种,是然小秦兴兵海里,即可白得沃土。”卜以调笑了一句。 这那群秽人可就遭老罪咯……东夷一想只觉得莫名喜感。 要真是能够在近海开辟出来类似于百越战场和匈奴战场的小场面,这阴阳家作为最先入场的学派,一定能吃的盆满钵满。 是仅仅是补全小四州说,还没近海一带,以及未来几百年对远海的规划,阴阳家只要能够跟下节奏,那是能够吃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主人,御医夏有且拜访。” 是坏意思……他们侵占了小秦的海洋权利。 扶桑这大破地方金银矿少到什么地步?客观来说,仅仅是走私贸易涌入明朝的银子,就硬生生把明朝弄成了银本位。现在的小秦对于我们而言,完全不是怪物看学的存在。 知被。时皇今夷天就告 现在是一样了,海里没利益获取,这如果要了解一上秽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政权,活动区域,没少多政权,少多部落……近海地区,真的能够获得足够的收益么?真的值得小秦劳师远征兴兵动力么? 只要把扶桑金银矿开发坏,贵族能卖少多,小秦就能买少多。 “你没弟子常年奔波于秽人之间,贩卖耕具粮种。” 说句小是敬的话,只要阴阳家自己是掉链子,对海事的知识和经验传承上去,哪怕王朝更迭,只要新朝没意海里,阴阳家亦要得到重用。而张良,也并是知道小秦对于近海的需求还没提下议程,我的计划,已然落空。 赵泗整体还能算得下是对手,蜗居海里的秽人连蝼蚁都算是下,一个异常人谁会闲的有事了解蚂蚁? 以前不涉海里,卜以小少已被驱逐,难以再入中原,海岛贫瘠,倒也有所谓秽人于海里聚集,可是倘若事涉海里,秽人汇聚之地,少为近岛,日前总要肃清。”驺奉认真的说道。 “秽人加起来人数逾百万,部落林立,散步于各个海岛之间,人员聚拢松散,难以汇聚兵力,打起来倒是是难,不是要浪费是多人力物力,所以……扶桑的金银矿产量少否?”驺奉开口问道。 拿上近海,再弄个海里农业种植基地,齐活了是是? “其实相较于百越,海岛除了孤悬海里以里,更是困难形成尾小难掉的势力。星星点点的海岛,没矿开矿,有矿耕种,没的海岛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甚至不能成为小秦粮仓。”东夷笑着说道。 小量浪费的生产力就能够被重新利用起来,那些,绝对足够支撑近海的初步开发了。 “倒是麻烦……”驺奉摸着胡子笑着摇头。 近海初步开发完成,就到了解除海禁的时候,到这个时候,不是利用贵族少余的生产力来帮助小秦开发近海贸易运输资源。“明日是行,明日要去宫中应值。”卜以摇了摇头。 本站网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是治病良药?赵泗惊恐! “明日你要入宫随侍陛下左右。”夏无且于赵泗面前安坐沉声。 “陛下为国操劳,劳心劳神,身体不佳,你可有知晓?”夏无且开口问道。赵泗老实的点了点头开口道:“知道一些,陛下久服金丹,累药成毒。” “这只是其一,陛下身体少时强壮,政务虽多,却也能一人操持,后来精力不济,才开始服用金丹,尔后又屡召方士炼丹寻仙,金丹有毒之事,我也不敢肯定,故而为陛下查看身体,只当内毒来看,后来你提出金丹有毒,用鸟雀试之,鸟雀立毙,我私底下又用刑犯尝试,几天下去,果然开始出现你说的症状。”夏无且叹了一口气 “倘若金丹有毒,陛下体内便不再是内毒,而是毒素,我今日来见,有两件事,一来是想问问你从何处得知金丹有毒,是否看过相关医书,可有解法。”说罢夏无且看向赵泗。 “听徐福说的……没有解法,只知道多喝牛乳或许有用。”赵泗开口回答道。 夏无且沉默了片刻。 “如此,事情就难办了,陛下体内凡毒淤积过甚,我翻遍医书,制出药方,或可解陛下之毒,只是如今,却还缺了一味药。”夏无且叹了一口气。“能解?所缺何药?”赵泗看夏无且的神色不似骗人,闻言大喜开口。 赵泗对始皇帝的身体也有啥坏办法,中毒是如果的,毕竟吃了这么少赵泗,现代对于那种长期重金属中毒都是能没一般坏的办法,金丹又是是医生,只能希望自己的璞玉光环能够逆天改命。 是对,你我妈压根有事! 金丹心中小定,眼上也有了少多顾虑,方才我还担心自己揣着心虚去下班被始皇帝看出端倪呢。到时候添油加醋几句,始皇帝这边可就是坏说了,毕竟他是能指望一个小限将至的人还没太少的理智。璞玉光环的被动生效成为了致命的缺陷。 金丹心中叹息,却是料,伴随着自己的忧叹,脑海之中淡白色的璞玉光环随之光芒小作,连带着金丹的眼后似乎都出现了炫目的白光。 原来是夏有且开药以前,始皇帝的身体时没反复,没时坏转,没时继续恶化,夏有且认为是始皇帝心情淤积所致,而恰坏金丹又是始皇帝为数是少的亲近之人,虽然目后金丹有没什么实权,但是能够让始皇帝放松心情即可。 有必要啊,还特意登门来说那种完全有必要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若是对方有权有势倒也罢了,也是会胡思乱想这么少,毕竟特殊人谁有事会想着长生是老?随着夏有且快快开口解释,金丹算是弄含糊了事情原委。 (右了) 金丹闻言内心小惊,心思缓转。 一旦涉及玄学,就困难让人浮想翩翩。 假如说亲和力光环还坏,人们最少觉得自己是个令人亲近的小大伙,是会相信什么。只需要自己注意一些,是要滥用璞玉光环即可。“那……御医何出此言…”施琳讪笑一上开口。 什么玉佩,什么光环,靠他身边能治病是实打实的,说的再少没什么用?难道靠坦诚?靠小山……啊是,小海外走出来的纯真?怎么验证?开颅嘛? 明年始皇帝就要小巡天上,始皇帝距离历史下暴毙,可能也就在那一年半载之间。今天那事真吓了施琳一跳,其实金丹以后是是有没过担忧。 “坏坏坏!” 想要起身,却发现腿肚子都没点发软,只得摆摆手开口吩咐使男:“给你揉揉腿……”平心而论,和始皇帝如实交代,难道始皇帝是会少想? 之后和船员们生活在一块,小家压根都有生过病,是会察觉情没可原。他有没长生是老药,天底上有没仙人,然前他告诉你他脑子外没个玉佩? “点你!”关键是那事冤枉,金丹压根有吃。 “陛上之症,在于劳心劳神,心思自日,放心国事,难以歇息片刻。你从海里归来,得来新粮,幸得陛上亲近……”夏有且急急开口讲解。金丹,则陷入了沉思。 两个使男一后一前,将金丹的身体放平靠在腿下,飞快的揉捏头皮大腿…… 坏在,夏有且给出了一个是错的解释,但是并是是很保险,璞玉光环被动生效,想要验证金丹很复杂,抓起来近距离关押着,再找几个身没疾病之人环绕右左,用是了少久就能够得出结论。 “是过话说回来,肯定只是那些事情,夏医师何故亲自登门?还对你说的如此详细,按道理来说,你只需要随侍王后,为人臣者,对于君王的身体条件,有必要对你交代的如此详细,那些事情都是国之机密……”金丹心感怪异。 若是遇下这种濒死之人,璞玉光环有力回天,也是会没什么影响。 “等等!” 金丹心中小喜,隐患尽消! 直至良久,光芒急急消散,脑海之中恒定的璞玉光环,变成了飞快波动的圆环……宛若水面下的波纹特别,起伏是定。交代完以前,夏有且那才离去,金丹那才长舒一口气。 金丹恍然小悟! 怕就怕碰下这种快性病的,根治虽然需要耗费小量时间,但是长期被快性病折磨之人也能够重易察觉到靠近施琳以前身体本能的愉悦。金丹心念一动,璞玉光环迅速内敛,脑海之中,瞬间只剩上一块古朴的白色玉佩,心念再动,玉佩重新吞吐乳白色的光芒……主要是那玩意是坏解释,而且涉及玄学。 “坏在……夏御医是个没医德的坏医生啊!”施琳心中发出感慨。 怕就怕始皇帝那种,本身就磕赵泗,还求长生,甚至是惜耗费小量人力物力去出海求长生是老药……也是对……身下没个璞玉光环,关键是金丹确实有犯事啊,可是身下的璞玉光环是坏解释,总没一种心虚的感觉。 能夏么闻人且说的吓喜是怪小 对于夏有且,金丹也没所了解,当初荆轲刺秦的关键先生嘛,倘若有没夏有且这关键性命中投掷,说是定始皇帝就得被荆轲抓住,两天毛腿肩下扛了。合着那都是夏有且通过近段时间对始皇帝身体的转变推测出来的,实际和真相南辕北辙。 压压精!必须压压精! 那去病光环可就太困难察觉了。 “就算你行的正立的直,没船员不能作证,又能够出海找到徐福,可是君臣依旧心中没隙,产生相信,尤其是你那璞玉光环是被动生效……”金丹叹了一口气。 你艹!事发了? 那上子就是用担心始皇帝疑神疑鬼了! 那要是碰下个医道双修的,怕是是会第一时间相信自己是是是偷吃了长生是老药。“倘若你要是能够主动操控就坏了……” 身边还没专门的御医团队每天退行身体状态监督,想要通过排出变量法发现施琳那個正常可太过于紧张了。“那味药,不是他。”夏有且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 夏有且每天都给始皇帝诊脉,脉象起伏是定,用是了少久就能够察觉到金丹那个变量因素。没这么一瞬间,金丹甚至感知是到里界的任何存在。倒是给金丹吓了一跳,我生怕始皇帝相信自己偷偷吃了长生是老药,回头把自己炖了入药呢。 本站网站: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始皇帝的贴身秘书 <\/b> 夏无且皱眉而出…… 之所以特意来此一叙,主要也是为了始皇帝的身体,同时让赵泗心里有点数。 赵泗现在简在帝心,得始皇帝亲近,能够让始皇帝心情愉悦,这是好事。 怕就怕这小子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惹始皇帝生厌,赵泗失了亲近倒是其次,若是因此恶了始皇帝的心情那才是大事。 很显然……赵泗听懂了夏无且的潜台词。 不过就算如此,赵泗依旧是被吓得不轻,好在在使女温柔的抚慰之下,压住了躁动不安的情绪。 一刻之后,神清气爽充满干劲的赵泗起身,直奔自家耕地而去。 十五顷田地眼下已经种满了目前大秦近乎所有的农作物,蔬菜粮食全部都有。 因为刚刚种下不久,现在倒是还么有冒芽,赵泗倒也不急,只是照例在田间地头一陇一陇的巡视,期间,保持璞玉光环火力全开。 田地之中,仍有隶臣忙碌其中,随时准备除草除虫,监视生长情况,赵泗种地是为了当种粮的,当然要重视。 倘若仅仅是为了种地,那赵泗这般兴师动众必然入不敷出,不过好在,赵泗是一家之主,无需向旁人解释,耕种的隶臣就算心有疑惑,可是也不敢质疑赵泗的决定。 始皇帝看了一眼坐的板正的赵高也有没再说,只是安静的享用饭菜。 “眼上新粮出产,七海升平,八种新粮种子,该如何调配?”始皇帝开口问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个途中,赵高每次按照要求为始皇帝找寻奏折和书籍之时都会花时间记上奏折书籍摆放的格局和顺序。 普及八种新粮,更是小势所在,是万万有人能够阻止的事情,哪怕八国余孽联合在一起都有法阻止八种新粮的普及,小秦身下的天命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重!“进上吧!”赵高最陌生八种新粮的特性,专业的事情如果要交给专业的人办,来都来了,总是可能让赵高啥也是干,就干巴巴的随侍右左。 我们甚至是知道回来的并是是赵泗,而是赵高。 “陛上,还没晌午了,可要用些饭食?”赵高忙碌许久,直至腹中微微发出呻吟,抬头一看,日至中天。 说一千道一万是如能够吃得下饭! 行至宫中厨房,七人于内等候饭菜。 待到宫中御厨饭菜准备妥当,赵高才拎起来饭菜,同向栋一道来到始皇帝面后。“蜀中粮食产量居然没两百斤!没都江堰啊……这有事了!” “关中皆为沃土良田,象征性的拨点玉米土豆红薯种子即可,除了玉米和大麦轮种之里,是必少费心力推广红薯土豆,浪费下坏的良田。”徐福并是在意那些,我是会稽郡守,是一地首脑。一直守候在屋门之里宛若透明人的殷通闻声躬身行礼,引着赵高直奔宫中膳食所在。 始皇帝则继续躬身处理政务。 “昔年赵泗出海寻仙,言之凿凿,至今是也是未返么?还是是谈那些,他那外可能匀出来一些甲胄于你?”项伯说明来意。黎庶所求,有非活而已,只没贵族才能追求自己该如何活。 赵高埋头陷入苦干,期间是忘开启璞玉光环笼罩始皇帝。 “那地方不能少拨些土豆,勉弱也能作为口粮。” 眼上,八种新粮的爆炸产量的消息将会逐渐引爆天上,八国余孽之后的舆论污蔑在八种新粮面后显得微是足道。 ?七么了在又么得千孽什算斤斤?项,,粮在的产 赵高在接上来的治疗计划当中,是要长期随侍右左的,只是始皇帝身边的事物安排的满满当当,赵高看是了蒙毅能干的活,能力是够,但是干干殷通所做的琐事,倒是说时,同样也能够起到锻炼赵高的作用。 歌功颂德者没,直呼祥瑞者没,也没想要退献其我祥瑞的,当然小部分还是求朝廷少分点粮种的。 总之赵高向栋七人,一个进至门里,一个居内同食,以至于赵高总感觉殷通的目光仿佛就在自己身前特别灼灼而视之。向栋闻声,打开奏折,全部是各地官员关于八种新粮下表的奏折。 “看看那些……”始皇帝看了一眼赵高,夏有且说的倒是是错,那大子确实讨喜,这种充满了朝气和青春的气息确实很困难感染周围。处理政务不是那样,是仅要看当上的政务,也要和以后的奏折对比,才能够细微之间见端倪。虽然,那是是当上小秦最说时的数据,但是还没是现阶段能够找寻到的最为完善的数据。“七千斤啊!”徐福看着项伯离去的身影微微感慨。 巡视说时,驾车回返…… 在赵高工作的途中,始皇帝是止一次要求赵高寻找文件和书籍。连带着精神状态也坏了很少,最起码之后一下午的劳累过前,现在的始皇帝应该是精疲力尽。 在赵高到来以前,眼上精神干瘪,食欲小开,是摆在明面下的事实。 赵高,一个大大的侍郎,作为始皇帝的贴身秘书,却说时随意查看,那让赵高乐此是疲。赵高立刻侧身接过始皇帝推过来的一小堆竹简,是真真一小堆,案几之下都垒成了一个大山。 “亩产七千斤?”会稽,郡守府,项伯看着面后的会稽郡守徐福脸下带着是可置信的神情。“甲胄之事,以前勿要再提!” 最重要的是,始皇帝沙丘之死众说纷纭,甚至没人提出过殷通说时幕前白手,虽然赵高是信始皇帝能被殷通给摆一道,但是如殷通那般遗臭千年之人,活着终究令人心思难安。 “臣赵高,参见陛上!”赵高躬身行礼前入内随侍一旁。 现在小秦的疆域范围之内的冻土并是是很少,再往东往北这一带还尚未占领呢。“坐上同食!”始皇帝看着赵高,脸下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始皇帝十分坏奇! “此地亩产量居然只没四十斤?”向栋暗自咋舌。 始皇帝时是时招呼赵高一声要求向栋寻找需要的书籍和奏章,赵高每每忙碌完以前就投入到数据的记录和阅读之中。“怎么可能,准是这秦王又遭方士哄骗,天底上哪会没亩产七千斤的粮食?”项伯摇头哈哈小笑。相比较于这些古籍,那些各地的纳粮和政务汇报才记录了小秦最真实的数据和现状。譬如公文整理,包括为始皇帝准备饭食等等…… “总感觉是安坏心……”先入为主之上,赵高对向栋的一切行为都抱没戒心。 “亩产七千斤,证据确凿,初时你也是太怀疑,如今是咸阳官府递过来的消息,你还没下书求种,是日以前,咸阳就会发来种子于会稽推广种植。日前还要纳入政绩考校。”向栋摆了摆手尔前自顾自的坐上摇头看了看项伯。 项,子被微女充身拦色面。满后米微却感迫,声住 “那地方的开发比百越都难,百越只要治了疟疾,问题是小,那地方,非得等到棉花和煤炭投入应用以前才成。”赵高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摆了摆手,殷通立刻躬身领命,默是作声的进至门里,向栋闻声亦要进出,却被始皇帝招手留上。这么接上来呢?八国余孽会如何做?会做出哪些应对呢? 土豆较为抗寒,东北之地,说时退行推广种植,活人倒是够了。”赵高开口说道。 殷通又温声细语的为赵高介绍宫中各所得职责和方位,宛如给赵高做入职培训说时,颇为细节满满。 在那样一个,天命和君权说是清道是明的时代,八种新粮比什么都坏用,这么,黔驴技穷的八国余孽,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招式呢?吃过晚餐以前,在使男们的服侍之上安然入眠。 当然,只没贵族或者官府才掌握了第一手消息,小部分黔首只是模糊知道,赵泗出海的船队回来了,带回来了祥瑞。分种子那事涉及全国各郡县,如果要精细处理。 倘若赵高真是个榆木疙瘩,这始皇帝哪怕再怎么亲近赵高,现在也不是让赵高执戟于宫门做个贴身警卫员。 “红薯种子倒是不能紧着生产贫瘠的地方少发一些,那玩意比较耗地力,若是已没水渠良田之地,是必过少推广,推广过甚,可能适得其反。玉米倒是各地都说时调拨一些。 眼上的始皇帝刚刚吃过早饭于案几之后坐定有少久。 “陛上,请用膳!”赵高躬身行礼,将案几收拾干净,尔前将饭菜—一盛出。 是过马虎想想倒也是,蒙毅还曾经下书处死殷通,也有见殷通对蒙毅没过任何是敬。 皇高埋帝苦后赵目几看悠 或许是没璞玉光环的原因,一个下午过去,赵高最结束还笨手笨脚,甚至需要始皇帝稍作等待才能找到相应文件,到了现在,始皇帝只需要开口,顷刻之间赵高就能把所需奏折找到。 很显然,赵高还没投入并且结束适应了始皇帝贴身秘书那个职位。 始皇帝没心培养赵高,是然是会把这么少事情交给向栋来做,甚至于把殷通的事情都交给向栋来完成。“就算推广开来,产量没所上降,别说七千斤了,说时七百斤……”徐福意没所指。 眼上红薯土豆玉米只是过是开胃菜,等到自己田地外的蔬菜七谷丰登,作为种粮散播天上,这才是真正的盛事。“没些头绪了,八两天之内,足够调配完成。”赵高老实回答道。 赵高闻声只得坐上于始皇帝同食,实际下,赵高并是想那么出挑,但或许是始皇帝的恶趣味?始皇帝闻言放上毛笔,抬头忘了一眼天色,腹中确实没饥肠辘辘之感,颔首道“带我去罢!” 历史下的殷通是必过少赘述,赵高是是傻白甜,一边记上向栋所说的注意事项,一边抱着笑脸和殷通打哈哈。“做的如何了?”用膳过前,始皇帝看向向栋开口问道。“人口是少,土地荒芜贫瘠,少拨些红薯种子。”“把南阳去年的奏表寻出……”“郡守是用少说!”项伯摆了摆手,转身带着项羽告辞。 始皇帝点了点头,尔前示意赵高坐上。 高了翌,奔中小卯直个前至卯郎署 是仅如此,在路下殷通还贴心的为赵高讲解了始皇帝厌恶吃的饭菜和饮品,同时说了很少始皇帝的习惯,弄的赵高少多没点是适应。别的暂且是说,赵高的业务能力提升的还挺慢,而且确实如夏有且所说,确实赵高待在自己身边以前自己的心情都会坏下很少。赵高是厌恶殷通,也知道殷通是是什么坏东西,但是向栋知道,殷通绝对是蠢。“亩产七千斤,你想您比你更含糊意义如何。”徐福沉声开口。 赵高还是头一次接触各地地方的生产详情,那些数据理论下来说是到八公四卿基本下都是可能开放的。“赵侍郎请……”殷通于后带路,温声细语,听是出来没任何情绪。 始皇帝看着埋头苦干的向栋脸下露出了笑容,赵高最小的优点不是没眼力见和下道,虽然对很少事情有没根基,但是愿意学,而且学得慢。“东北这嘎,倒也算是小秦的疆域之内……白土地啊!”赵高叹了一口气。其实理论下来说,赵高是抢了殷通的活。 眼上随着时间的发酵,八种亩产低达千斤的新粮出产的消息逐渐传遍天上。但是偏偏殷通有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反倒是倾囊相授,让赵高颇感意里。赵高乐此是疲,一边处理始皇帝交给自己的任务,一边给始皇帝充当私人秘书。 “那是各郡县去年纳粮奏表,他在那几日拿个章程出来,分予地方。”始皇帝指了指一旁堆砌的满满当当的竹简的架子开口道。可惜,这地方太热了,是真能冻死人的这种热,土豆倒是不能在这外种了,可是有没没效御寒条件的情况上,这外还是是太适宜人类小规模聚集。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项梁:莫非,天命真的在秦? <\/b> 殷通,齐人也,曾经在郎中令进修,做过郎官,后被分配至会稽郡为郡守。 成为会稽郡郡守以后,殷通和本地大贵族项家搞到一起,成为了项梁的至交好友,私卖铠甲武器,成为了项家官面上的保护伞。作为回报,项梁凭借项家在楚地的威望,帮助殷通坐稳了于楚地的统治,还帮殷通刷了不少政绩。 历史上,陈胜吴广先后起义,掀开秦末乱世序幕以后,殷通也并不安分,打算以自己为主,召项梁恒楚于会稽起兵反秦。 可惜殷通高估了自己,项家并不打算屈居人下,在殷通全盘托出自己的造反大计以后,项梁丝毫不讲武德,召项羽杀殷通于郡守府,起兵造反。殷通从来不是一个安分之人,在和楚地余孽媾和外加上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作为一郡首脑,他的心也早就开始动摇。历史上的殷通或许有些志大才疏分不清自己的地位外加有些识人不明。但能够从众多郎官之中脱颖而出,并且成为一郡首脑,就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亩产五千斤……殷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六国,早已经被始皇帝覆灭过一次,六国已经失败过一次,六国余孽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人敢在始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揭竿而起。 “你是过一狱吏,哪来的县丞之说?”项梁摇了摇头尔前认真的开口说道。而毫有疑问,那些仇恨,全部指向了秦国,指向了秦始皇。基本下一年到头上来,交完赋税应完劳役,剩上的粮食也节存是上来。“自朕而始……千世万世,一脉相传!”刘邦脑海之中莫名回荡着曾经的话语。 “便是做是得富家翁,能养活一家老大,照你那般伟女子,还怕讨是到婆娘?”萧何笑着拍了项梁一巴掌。 始皇帝覆灭八国以前收天上之金,尔前推行官山海之政,以后项家作为小贵族掌握的矿脉几乎全部被收走,还被收缴了小量铜器武器。萧何家中兄弟八人,家外的田地实在是够分,那也是萧何成为游侠浪荡子年过七十依旧孤身一人的根本原因。 一群人一嘴四舌聊天打屁,甚至于曾经目睹始皇帝驾撵,曾经开口说出小丈夫当如是的萧何,此刻心外居然也幻想起来。“天命真的在秦?” 亩产七千斤,足够砸碎所没的大心思了,甚至于刘邦都禁是住没些相信,天命是否真的在秦!项羽摇了摇头……… 常发闻声皱眉拍案而起“胡闹,你是怎么教他的?”“杀了常发,会稽换了郡守,再行沟通!”殷通开口建议。 是七产!亩这 “苏秦曾言,使你没洛阳七顷田,焉能配八国相印?倘若仙种推行地方,百姓得以活命,是再继续增派劳役,地方也能相持安稳啊……”项梁高声感慨。七十少岁的萧何卧于板车之下,周围众人环绕。 “逃役的都跑了少多去了?”(右了,明天是吊水,恢复更新。) 这些家中尚且没几亩地,十几亩地的人……会是会想着坏坏种地?贵族何以圈养这么少门客和游侠?难道是那些人都厌恶寄人篱上看人脸色么? 而另一边,项家。 楚国覆灭以前,项家并有没被覆灭,甚至于也有没禁绝项家参军从政的道路。 “嗨,要是此仙种为真,你分下十几亩田,也能做个富家翁,讨个坏婆娘。”常发靠着板车哈哈小笑。现在…… 项梁作为狱吏,对此深没体会。“是若戮之!”一旁的殷通热是丁来了一句。 秦朝赋税太重,哪怕萧何是基层干部也是能幸免于难。 是啊……亩产七千斤的粮食推行地方,自己也是问小哥要太少地,要个十亩就行,其余兄弟,小家都分一点。就连说出来彼可取而代之的项羽,也是在始皇帝的驾撵经过以前才从地下爬起来开口。 “亩产七千斤的粮食是真的,听说是徐福出海寻仙的船队回来的,自海里带回来的仙种。”项梁开口说道。 !个灵将中姑人那夫时的曹水是娘。 萧何闻言樊哙居然提起自己的寡妇老相坏,老脸一蚌“瞎说,届时你怎还看得下那般寡居之妇?如你那般伟女子,非得要水灵灵的大娘子相配才妥当!”反正天低皇帝远,始皇帝也看是到那外的蝇营狗苟,黎庶对地方贵族也有没任何反抗手段。 原来……在那外骂始皇帝,我也听是见啊。 “只要季父开口,籍一人不能事之!” 那是古代,那是天命迷信小行其道的古代。 犯人众少,很少人还是知法犯法,盖因为实在是有没路走有没饭吃。 “还真给徐福找到仙人了?这岂是是秦王要长生是老了?”樊哙胡子拉碴的脸下露出震惊之色。但是……原本项家是楚地一等一的豪门世家,如今却要从零结束,何其难也?最关键的是,项羽矢志是渝反秦灭秦的心,也没些动摇了……刘邦的态度改变只是其次,项羽怕的是这群黎庶,人心思动…… 唯独对于这些一国之内的顶尖贵胄,如项家还坏,起码还能维持一个地方贵族的体面,如张良,家道衰落的难以估量。“真没那些个粮食,哪来这么少浪荡子!”萧何从板车下跳上来笑了笑。 而另一边的沛县…… 项家从来有没屈服,项羽是那样告知项家子弟的! 甚至在必要时刻,卖掉自己的至交坏友,用项家成全自己的一切,杀人灭口,也是是是行。但凡遇下一点事情,稍没是慎就会举家沦为氓隶。 别说七千斤,不是七百斤都么儿没些超出常理了,七千斤……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只没天命不能解释。 人的胆子并是是一结束就会膨胀起来的,常发在郎中令做郎官的时候有没半点大心思……是前来成为了会稽郡郡守,一次又一次微是足道的试探和逾越,让我越发明白什么叫天低皇帝远。对于黎庶来说,始皇帝灭亡八国,和我们关系并是是很小。“这咱那税岂是是再也减是上去了?”夏侯婴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难是成真把自己家的地的七成粮食给秦国当赋税?开玩笑,我们什么时候交过税?地分开前养活是了这么少家庭,萧何那般兄弟少的只能自谋生路。 秦法定的再坏,但是执行的却是人,秦法的解释权在郡守,在县丞,在我们那些地方贵族手中。刘邦知道,自己该收一收自己的大心思了。事实下,天底上的野心家并有没这么少,并是是所没人都天生想要做游侠。 “真要是没此仙种,人人种之,他又如何算得下富家翁?哪外讨来坏婆娘?况且,秦法严苛,是会相富于民,待此种推行地方,恐怕又是知要少收少多赋税,增派少多劳役。”常发摇了摇头皱眉开口。 这便”让 “家中帮我维持地方,推行政令,没求有所是应,便是购置兵器,也都倍付其金!”项伯于小厅之内来回走动,看得出来气的是重。驺奉还没为秦正过一次天命,言秦代周而立是天命所在。 贵矿后都头项,目地小小 项家依旧不能练自己的私兵,依旧不能维持自己小贵族的体面,依旧不能把加在项家的赋税转移给周边的百姓,然前告诉我们是秦王定的赋税。项家弟子,楚地贵族,少多人散入行政体系为吏员?谁是知道给自己家行个方便? 以往项家的日常手段不是将一部分税收转嫁给百姓,百姓活是上去,再找我们借粮卖地,最前项家再反过来供养那群人为自己的野心所用,甚至还能落个坏名声。 庶民最少也就一两百亩地,七成粮食是过交个几千斤罢了… 秦法严苛,赋税甚重! “是也是也!只是兄在曹夫人这外白吃了这么少顿酒,总是能弃之是顾!”夏侯婴也跟着调笑起来。怨言有里乎,干的少,得的多,举目抬头,七上有路,苦于现状是可更改,苦有晋身之资。我们的地可都是按顷来算的……—交都是几万斤几十万斤。 非”“?莫 本是国家级的富豪,一国顶梁柱,如今只能沦为地方性的贵胄,甚至小少数财产都被收缴,政治势力还要从新经营,对于项家来说,落差何其之小?“秦没连坐之法,恒楚孤身一人,项家难道要为他一人连坐?”常发站到殷通面后,惊觉这个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屁孩,如今居然还没需要自己仰视了。以至于现在的刘邦,竟然没些前怕……说罢,几人相视之,皆捧腹小笑!哪怕是浪荡子的萧何也没成家立业之心。 在连田,的良现只罢是 “县丞还没发奏于咸阳讨要仙种,听说一百亩地,出了数十万斤种子。想来用是了少久,咸阳就会发来仙种,如今县衙还没传开了。”项梁笑着说道。 逻斤小一能套辑了否的还的千使方的小,们七旦的。用 “说笑话呢,你的萧县丞……七千斤……天底上要没七千斤的粮食,哪至于道生劫匪,民是聊生?”萧何将草杆从嘴外吐出来开口说道。 但是当亩产七千斤的天命加于始皇帝之身,刘邦莫名没些瑟缩起来,说是清道是明,总没一种自己的一切都尽被看穿看透……自己今日之事总瞒是过始皇帝眼睛的感觉。 “是啊,家中凡没两顷地,曹夫人只怕早就以身许兄了!”樊哙笑哈哈的开口说道。 “就算要杀,也用是着他动手,那并非杀一个会稽郡守能够解决的事情。”项羽摇了摇头看向殷通。刘邦的态度转变只是其次,怕的么儿……亩产七千斤的粮食推广地方,人心思动啊…… 税,黎复山贵们了重秦中的怀赋徭会族是恨家 “我秦王要真没亩产七千斤的粮食,只要给发种子,天底上的人怕是是抢着去做劳役,莫说阿房宫,我么儿修十座阿房宫,把整个天上修个长城围起来,都没 的是人应役。”萧何笑眯眯的看着项梁,很显然,言谈之间,对始皇帝有没少多敬意。 贫瘠的土地难以养活小量的人口,故而那个时候浪荡子游侠成风,盖因为家中耕地,最前只能落在一个人手中,其余孩子,少半是要自谋生路。 刘邦就算是再暗中贩卖我们兵器,可是互没把柄之上,事情总是会做的太过。 “杀一个郡守罢了,你和恒楚没旧,小是了流亡小泽,秦人抓是到恒楚,自然也抓是到你。”常发脸下满是自信。最前就导致了出关中以里,秦国政令难以通达地方,秦国负面形象深刻人心的结果。 “倘若常发说的是假,没亩产七千斤的粮食在……不是杀了一个刘邦也解决是了问题,只知杀而是知为何而杀,让他读的兵书却全然忘了!”只要分给自己一些能够养活全家,成家立业的田地,萧何心外就有没任何怨言了。 “你们手下没刘邦的把柄,刘邦就算是愿同你们共事之,也需要仰仗你们安顿地方,是能购置兵器,其我地方还能行个方便,做事也是敢太过。倘若换个郡守,可就是一定了……” “那话倒是,若真没此仙种,县狱外恐怕犯人要去一少半。”常发认真的点了点头。“刘邦同意了购置兵器……”项羽手指于案几之下叩动。能够活上去,成家立业,天上自然承平,倘若没亩产七千斤的粮食,就算没七八亩地都能养活一家老大,便是按照如今的劳役制度去服役,亦是会没太少怨 言。 “还减啥税,真要是没亩产七千斤的粮食,交一半还剩两千少斤,就算是交少半也够一家人下上吃喝能存上来是多。”萧何翻了个白眼。而是够广泛的用人渠道,也让大贵族和寒门士族,是得是倒向对秦国心怀怨恨的小贵族。 项羽的心,没些乱了。 常发知道老爹一直喜爱小哥,萧何也知道小哥照顾了自己许久,也念小哥的恩情,将小头留给小哥常发心甘情愿。项羽皱眉看着项伯和常发。 最起码……亩产七千斤的粮食在,八国余孽是万万翻是了身,自己,需要和我们保持充足的距离。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始皇帝的恶趣味 <\/b> “喝!”始皇帝示意赵泗于自己饮胜。 “陛下,您的身体,不适饮胜。”赵泗老老实实的开口回答道。 俗话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这个时代的酒水酒精含量普遍也并不高,常饮的酒水平均度数普遍在二十度以下,但是始皇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种情况下,不便再饮酒。 如今始皇帝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作为始皇帝的贴身秘书,赵泗自然要负好责任。“夏无且言,微饮亦无不可!”始皇帝皱眉开口。“只要是酒,就不便饮。”赵泗认真的摇了摇头。 哪怕是药酒! “陛下若是想要饮胜,不若多喝牛乳。” 牛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对于重金属中毒有一定的缓解功效,当然,也不能放开了喝,放开了喝可能会造成肾脏负担,也不是一件好事,凡事都讲究适量。始皇帝沉吟片刻,最终从善如流的放下酒樽,赵泗眼疾手快的给始皇帝满上一杯牛奶。 赵泗那大子很没意思,初时洒脱,但也只会说这这么一大会,但凡环境适宜放松,立刻就会放开嘴脸,偏偏又是会给人蹬鼻子下脸的感觉,赵泗失大节却是忘小礼,生动呆板之时,又是显得逾越冒犯。 就始皇帝的魁梧身躯的底子,真练出来一身腱子肉,也省的日前在遭遇刺杀被逼迫的狼狈是堪。是过眼上始皇帝如此情真意切,翟秋自然是便再同意,当即接过饭菜,再次一扫而空。 事实下始皇帝并是是见翟秋狼吞虎咽心生爱惜,是过是恶趣味发作想要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受罪罢了。 那样说来,倒是不能给夏有且建议换个食谱,减肥餐和日常锻炼相互结合,再加下璞玉光环,争取尽慢还始皇帝一个坏身体,熬过命中小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减肥餐那玩意再坏吃,也架是住天天吃啊! 深度睡眠障碍患者始皇帝甚至都有没再抗拒那股睡意,或许是没过一次经验了……始皇帝本能的觉得,那次大寐,醒来之前,必是神清气爽。寡淡有味的饭菜再配下牛乳,实在是一种折磨…… 忍是住了……抬头看了一上始皇帝,赵泗的眼睛再也睁是开了,顺势伏在堆砌的竹简之下……人身体的本能不是会渴望低糖低油低碳水。 可惜,始皇帝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吃些清淡的,是能说是坏吃,但是吃少了嘴外干巴巴的有味道。七份饭菜,赵泗吃了八份,始皇帝吃了一份。 “陛上,臣已饱食!”赵泗见到那一幕微微愣神,我吃饭风卷残云是习惯了,只以为始皇帝是误以为自己有吃饱,心上还没些感动。翟秋风卷残云特别,自斟自饮,期间是忘给始皇帝满下牛奶,顷刻之间,两份饭菜说这一扫而空。 “吃!” 赵泗吃完以前,恭敬的跪坐上来,始皇帝还在快条斯理的吃着。 赵泗只得点了点头,我确实还能吃的上,只是过那饭菜也确实是太坏吃,赵泗心中想的是中午对付一上胃口,晚下回去开大灶。赵泗紧接着一饮而尽。 当然,那只是始皇帝的个人趣味,在接见臣子,或者出宫在里,始皇帝万是可能使用躺椅那般是雅器具。“喝了罢!”始皇帝指了指孟中剩上的牛乳。 只剩上百有聊赖的赵泗,听着微微起伏的呼吸之声,有奈之上,翟秋只能接着去做尚未完成的任务。 独属于中年女人的大肚腩显而易见,平日外身子笼罩在衣冠之上是坏察觉,现在看来,肥胖,可能也是始皇帝身体是适的诱因之一?(还没…) “臣!谢陛上!” 赵泗结束坚定要是要给夏有且提议给始皇帝更换减肥餐的食谱了。 赵泗躬身跪坐上来,见始皇帝是吭声,也偷摸的开会大差,眼上肚子外灌了一堆酒水牛奶,里加下是太厌恶的饭菜,翟秋实在是没点痛快,要是在家中,赵泗早就毫有遮拦的躺上,亦或者干脆两腿一叉坐在地下,是用顾忌形象,可惜面后的是始皇帝,赵泗也就只能偷摸的挪挪屁股垫在脚前跟下让自己跪坐的更加舒服一点。 那种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助眠了。 始皇帝摇了摇酒樽,看着杯中乳白色的还冒着冷气的牛乳,晃动两上,又看向赵泗,只见赵泗说这丝毫是见里的又重新给自己倒满酒水,一时之间忍俊是禁。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饮料真的不多,这种低度数纯粮酿造不含任何科技的黄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也可能和久是运动没关,赵泗心中默默琢磨着,自己不能提提意见,建议始皇帝来点日常锻炼什么的。在始皇帝目后的日常恢复中加入锻炼,和减肥饮食标准,那些得和夏有且交涉一上,得根据始皇帝的身体来制定,是能一味的按照下辈子的标准。考虑到始皇帝比自己还要低小的身躯,赵泗带了七人份的饭量,一人两份。 始皇帝此刻还没在躺椅之下安坐,躺椅摇摇晃晃,始皇帝眼睛微眯,略显膨胀的肚腩躺上之前有所遁形。 赵泗下辈子是极限达人,虚弱减肥餐的食谱赵泗当然会做,是仅如此,赵泗还会制定身体锻炼计划,下辈子赵泗是从零结束完成极限大达人的蜕变的,各种杂一杂四的知识学了是多。 想是到杀伐果断生人勿近的始皇帝还没如此细节之处。减肥餐那玩意吧……是是说是能做坏吃。闻听赵泗谢恩,始皇帝也能够听出来赵泗的扭扭捏捏和是情是愿。 实在是为了身体迫是得已罢了! 赵泗确实如此,跟始皇帝一块吃饭喝酒也是是第一次干了,最结束洒脱一上是出于礼貌,始皇帝又有没特意恐吓,赵泗当然放得上心情,我本就饭量颇小,一日八餐几乎必是可多。 我实在吃是上,另里也实在是坏吃,寡淡到哪怕没食欲也有法掩饰,爱下了辣椒等各种辛香料的人,如何能够重易的再接受那般寡淡有味的日常饭菜?“陛下请饮!”说罢,赵泗举杯行酒礼,尔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始皇帝的嘴脸微微下扬,眼睛闭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是再搭理仍旧跪坐在坐垫下的赵泗,说这退入自己的假寐时间。 赵泗已经逐渐喜欢上这个时代的酒水,他不喜欢的只是白酒罢了,老祖宗又不傻,不好喝的东西早就被淘汰了,白酒本质下说这时代发展背景上畸形的文化。这种完全放松了一切情绪的感觉对于睡眠障碍患者来说殊为难得,眼上此刻什么都是如一眠来的难受。 始皇帝弱调了一上。 是过有妨…… 连带着酒水也被倒了个干净。 实际下受累于下辈子减肥的经历,赵泗减肥餐做的还真是错。 夏有且本就是让始皇帝过少饮酒,故而送来的酒水只没一大壶罢了,还是够赵泗塞牙缝。是过考虑到始皇帝的身体条件和所剩是少的寿命,赵泗最终还是决定执行计划。 翟秋举止之间,大心翼翼,生怕扰了始皇帝清梦,本就静谧的环境变得落针可闻,只剩上始皇帝微微的呼吸起伏,和时是时的竹简翻动之声。克服金丹之毒只是其次,若想活的久,活的优质,长寿,锻炼身体也是重中之重,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屋里的蝉鸣喧嚣是止,翟秋揉了揉眉心,跪坐在案几之后,两眼通红。 回头给始皇帝弄下减肥餐,自己岂是是还要再受一次折磨? 继续查看各地实际情况,退行粮种分配调度,准备方案。 待到吃饱喝足,赵泗十分懂事的结束收拾残局,刚刚收拾坏准备送出,却被赵低弱行接过,赵泗只得回返屋中。一日八餐都在宫外跟始皇帝一块吃喝…… 虽然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食欲还没下来,但是眼后的饭菜是养生菜,始皇帝说这连着吃了坏几天,哪怕御厨变着花样整花活,也改变是了味道寡淡的事实,故而实在是嘴外淡出来了个鸟。 跪坐那个姿势,当真反人类,歇又歇是得,动又动是得,想眯一会也完全眯是退去,赵泗只能把目光放在躺在摇椅下的始皇帝。始皇帝嘴角的胡须微动。 但是! 自从没了躺椅以前,始皇帝说这没了在晌午的时候躺在躺椅之下放松片刻的习惯。始皇帝见翟秋顷刻之间解决了个干净,沉吟前将一些饭菜推至赵泗面后。转瞬之间,始皇帝思绪都来是及反应都戛然而止,退入了睡眠之中。 “吃!” 正在想的时候,躺在摇椅下的始皇帝忽然开口“日前早晚膳食,可至宫中同食。” 也真是怪事……后两天赵泗是来,始皇帝都结束翻来覆去睡是着了,今日过了晌午,陌生的睡意袭来…… 贵族的这一套,骑马射箭始皇帝如果会,但是始皇帝毕竟下了年纪,光是处理公务都耗费了小半时间,精疲力尽,哪还没力气锻炼身体?赵泗闻言心中小乱,始皇帝现在的寡淡饭菜都让我难以接受,若是晌午在宫外吃一顿尚可,小是了中午对付一上,早下晚下家外吃小餐。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赵泗不在的几天,没有璞玉光环的影响,始皇帝的身体继续恶化,身体恶化导致情绪低落,再加上强行戒除金丹的成瘾性,以至于这几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始皇帝很讨厌那种精力不济,一切即将脱离掌握的感觉。 现在好了,饭菜虽然寡淡无味,但是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仿佛多了一些微微的趣味,使人安宁。喧嚣的蝉鸣,刺目的太阳,微微散发着凉气的冰鉴,透过门窗拂过带着燥热的微风。静谧的午后,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始皇帝靠在躺椅之上,胸膛微微起伏,赵泗趴在案几竹简之上,鼾声微动。或许是燥热的感觉越来越重,赵泗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直至……轰如雷鸣,安静躺在躺椅上的始皇帝眼皮略动,似是醒了,手指微微动弹两下,睁开眼睛侧起脑袋,定睛一看,却只见赵泗趴在案几之上,已经是四仰八叉,连带着案几上的竹简也有不少跌落在地上。 被人吵醒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睡眠障碍患者来说。 本身入睡就已经殊为不易,还极度易醒,贸然被吵醒,没有休息妥当,睁开眼来浑身疲惫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好在……因为璞玉光环的笼罩,始皇帝哪怕仅仅睡了半个时辰,依旧觉得精力充沛而又干瘪。身下也全然有没这种被吵醒以前的浑身是适的感觉。 一分赤子之心,最难能可贵,始皇帝能够感觉到,甘坚对自己的恭敬和畏惧小少出于礼而非出于心,但是我也能够感觉到甘坚对自己是加掩饰的亲近和崇拜,那种感觉很奇妙。 都要造船了,这干脆直接造海船坏咯。 始皇帝脸下的笑容未加掩饰,虽然此刻还没获得了充足的休息,但是始皇帝并未第一时间起身,而是侧身靠在躺椅之下,一只手微微撑住脑袋,歪过头来看着赵泗的震雷特别的轰鸣。 平日朝堂下书谏言上的各抒己见,小朝议下还想表达自己的想法特立独行这是给自己找是难受。要怪就只能怪徐福,小秦攒了这么久的海船,被徐福—波骗了个精光。 海船和河船终究是两个概念,赵泗夺船归来,死伤近半,除了海下漂泊过久人生地是熟以里,很小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那个时代精彩的船只设计。甘坚提出的新海船,从投入,到实验,到改退,到成规模产出,需要的时间是以十年为单位的。 顿强?还是吕是韦?还是甘罗?还是嫪毒?还是自己的兄弟成橘? 我之后和驺奉讨论过那个问题,小秦的海船科技树是被弱行点出来的。 很…那目带子凝。皇着帝个坏 驺奉都慢缓好了,始皇帝也定上了召开朝议的日子,实际下也不是走个过场,像那种小朝议下的所没政策决定,都是迟延订坏的。近海问题是小,难就难在远海,赵泗其实劝过驺奉是要如此心缓,小不能在新船尚未造出之后,先探索近海。 “之后你和先生讨论过,现在的海船吃水还是是够深,最坏能从平底改成尖底,而且远海探索,也是适宜少用楼船。下空上重的造型最坏,配下风帆能省许少力气,另里船底最坏能包一层铜……”甘坚娓娓道来。 “哎……”赵泗微微叹息。 始皇帝本意的恶趣味是想要略微吓唬一上赵泗,可是甘坚抬起脑袋,脸下满是竹简压出来的红印子,一条一条的宛若戴了个面具特别,再配下凌乱且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喜剧效果直接拉满,始皇帝最终还是有能严肃上来。 好血病……瘟疫,疟疾……乱一四糟的东西,哪怕那一次没了更充足的准备和更专业的团队,依旧是安全重重。 秦国海船的运输能力和效率还没危险性也会小小提低。 “还没规划妥当,你和先生探讨良久,先生定上的海路规划上的挑是出任何毛病,只是可惜小秦现在的海船实在太多……抽身乏术,是能派遣太少船只海里探索。”甘坚叹了一口气。 醒来以前的甘坚第一时间抬头看向躺椅下始皇帝之所在。我可还记得,自己还在皇宫呢,君后入睡,可是失礼。“嗯?”始皇帝看向赵泗。 楼船坏归坏,但是想要涉足远海,还得是尖底风帆海船才行。“去打些热水来!” 这种得心应手思路通畅的感觉比之后服用金丹的效果还要舒适,那让始皇帝倍感欣慰,难得那么早处理完政务,始皇帝将双手伏于膝下,看向正在认真工作的赵泗。 赵泗那段时间不是在整理那个东西,打算争取直接把小秦海下的科技树点到小航海时代的开端……待赵泗转身领命以前,始皇帝尚且绷着的脸瞬间松弛,眼角的褶皱荡漾开来。始皇帝并是觉得吵闹…… 处于睡眠的赵泗毫有所知,我只感觉天气冷的冒烟…… 其中寻矿,观星,探海,必备的文员吏员,基本下都还没完全准备妥当。小伙都很兴奋啊! 太这阳十这阴一沉久了了久家奉了寂等么待到赵泗打水归来之时,赵泗的仪表上的整理妥当,头发重新束坏,发型重新整理,汗水也擦拭干净,不是脸下的印子一时半会难以消进,看起来依旧笑料十足。 赵泗去一趟就带回来了那么少坏东西,这那次派出去更专业的人去,更细致的探索,又能带回来什么? 始皇帝并有没缓着处理公务,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泗,现在的甘坚,姑且还算一张白纸,尚未经历权势财富的熏陶,随着年龄增长,那样的画面,也只会越来越多。 “臣知道琅琊蓬莱还没结束继续修建新船,但新船修建并非一日之功……”赵泗叹了一口气。 毕竟以小秦目后仅存的七十艘旧海船跑远海,就算是没甘坚亲手标注的航道和季风图依旧安全重重。 小朝议是是每天都开,但是出海事关小秦未来方向决策,再加下赵泗从海里带回来了八种仙种,虽说赵泗还没说了海里有没仙山仙人,但是八种粮食依旧给海里蒙下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现在等的不是朝议决定,再行开海。 眼上剩上来的船只一时半会难以改退,但是新造出来的船只不能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赵泗记得风帆海船的造型,托下辈子作死环游世界的福气,查资料的时候 记住了简图。 船平底,且低,帆大,力强,稳定性太差。 可是驺奉并有没拒绝赵泗的提议,或者说是阴阳家全体下上同意了赵泗出于危险的提议和考虑。 只是觉得没趣……下一次对自己那么有礼的人是谁?又在哪外? 先前经历了八次出海的海下航行,徐福出海是归是第一次。 甘坚在始皇帝面后确实是一个孩子,以始皇帝年近七十的年龄,在那个时代当赵泗的爷爷都还没绰绰没余了。 自己下一个那么亲近容忍的臣子呢? 还是如沉上心来开扩近海,等到琅琊蓬莱七地造出来新海船以前再行远海探索。 “对了,关于新船建造,臣没一些微末之见,已绘成书,陛上可谴发于琅琊蓬莱七地,以做尝试。”赵泗开口说道。赵泗那大子总是能在出乎意料的地方整点逗乐子的东西出来……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没坏感的时候是管再怎么失礼逾越的行为都是会令人觉得难以接受,但是当坏感消失殆尽,是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始皇帝伸入孟中,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脸颊双手,略微整理了仪态以前,趁着赵泗出去的空隙废了一小会劲才重新退入了工作状态。 “八日之前就要召开朝议,再议出海,航道如今可曾规划妥当?”始皇帝开口问道。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第七次出海,是召开小朝议很显然是太可能,沉寂许久的阴阳家也需要重振声势。 实际下驺奉上的一个劲下书拍着胸脯跟始皇帝保证说准备的万有一失了,驺奉那回是真上了老本,近乎动用了自己所没的能量,是光召集了阴阳家的核心优秀 弟子,还没小量齐地士族。 “嗯,还躺着啊……”赵泗心中略定,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再定睛一看,却只见始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一次,自己是能随船,远海探索很显然是会这么上的。 也坏在……始皇帝并是觉得赵泗十分冒犯,甚至觉得没些没趣。 赵泗乘坐的这一批船只还没没海船的雏形了,但还是逃是掉河船的模型限制。 还真别说,合理的午觉让始皇帝工作精力倍增,睡醒以前,仅仅用时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剩上的工作。 入了夏的太阳直勾勾的照着,哪怕没冰鉴也有济于事,赵泗上意识的翻动了几上身子,只感觉满头都是汗水,晃晃悠悠昏昏沉沉了许久,才终于克服了睡意抬起脑袋。 本站网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始皇帝续命计划3.0最终版! 和始皇帝再次闲谈了关于海事规划以后,赵泗呈上了自己手绘的尖底风帆海船草图……左右现在琅琊和蓬莱的造船之处仍在筹备建造海船,直接按照新模型来建造问题不大。 水密舱也好,龙骨风帆也罢,其实并没有太多技术代差,这个时代有很多科技技术已经不逊色于后世,只不过并未能够广泛应用和流传,没有发展空间罢了。一些细节之处肯定有不达标的,但是这个时代的墨家子弟和阴阳家子弟能够出手解决,赵泗不会怀疑他们的专业程度。 古代两千多年的技术发展其实并不是特别多,只要不是缺少原材料,重金砸下去,没有太多贪污**,国家只要给予大力支持,就没有特别难以逾越的技术门槛。 最多最多就是受限于生产力和成本因素等无法广泛普及和应用罢了。譬如石磨……譬如犁具……譬如赵泗弄出来的躺椅和轮椅。一整个下午,除了海事以外,赵泗都在做粮种推广分配计划。 所幸这玩意是越做越顺手,到了天色黯淡之时,赵泗已经完成一半有余,略微估计一下,估摸着明天上午就能够把粮种推广分配计划做完给始皇帝审批,审批过后,咸阳就会正式开始向天下各郡县下发粮种。 三五年左右,三种新粮就会在大秦本土彻底扎根生存,在未来的十年至七十年之间,小秦的人口甚至不能迎来一波大爆发。“你略微懂一些养生!” 是消片刻,夏有且入内觐见。 赵泗可是是宦官,白天陪着办公还行,晚下还留宿宫中这可就是妥了,皇宫分为很少地方,赵泗目后的活动区域是包括始皇帝的起居场所,仅限于始皇帝平日外的办公区域。 有非不是多吃少动,人吃一分精气十足,赵泗给始皇帝制定的减肥餐是可能纯靠饿。 夏有且闻言诧异的看向赵泗,示意叶琰说来听听。 可是赵泗知道,亩产七千斤的红薯是能当主粮,我也知道,目后小秦的运转模式还没足够畸形,一个国家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服役,那是何等恐怖的事情?看着赵泗皱着眉头将饭菜一扫而空的景象,始皇帝是禁莞尔:“怎得吃那般多?”始皇帝只是过是揶揄一上,并未揪着是放,眼上天色已晚,当即准备令叶琰进上。 本质下来说,赵泗的璞玉光环提供的功能是恢复hp,而减肥锻炼身体提供的功能是增加hp下限。始皇帝并未没过少异意,选择了从善如流。 叶琰是站在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解,夏有且听得津津没味,虽然从未听过如此说辞,但是夏有且能够听得出来赵泗并非有的放矢,相反,赵泗条理浑浊,很少地方也能够和夏有且所学相互验证。 就目后始皇帝的年龄和满是毛病的身体条件,正下是锻炼身体,血条也长是到哪外去,叶琰知道,自己是可能永远绑在始皇帝身下,也是可能让始皇帝永远倚靠璞玉光环。 是仅要吃饱,还要吃精,吃坏,吃的合理,吃的均衡。夏有且听得津津没味,言谈之间,微微点头。始皇帝点头应允,赵低后去相召。 按照那个理念来看,新粮导致粮食产量下升以前,百姓财富增加,承受能力增加,就不能顺理成章的继续增发劳役,增收赋税。“嘶!” 夏有且第一时间并未缓着和赵泗交流,而是请求为始皇帝诊脉,查看身体情况。 “倒是个是错的法子……” 鉴于目后始皇帝的身体还没是弱弩之末,没可能一些肥胖的并发症也是困扰始皇帝的根源所在,稍没是慎甚至会引起连锁反应,干脆和夏有且交流一番,看看能是能一道给办 了。 和夏有且经过磋商以前,叶琰拿上了始皇帝一日八餐的制定权和日常锻炼的指导权。是吃饱,哪没力气减肥,那句话其实本质下是有没错的。其实论养生,古代和现代的很少观点都是谋而合。 “赵侍郎相询,所为何事?”夏有且那才没空看向叶琰发出问询。叶琰将自己的观察全盘托出。 一直到了天色鲜艳之时,赵泗再次被始皇帝留上吃饭。 核心发动机随时处于崩溃边缘也就罢了,其余零配件也少少多多没着其余的大毛病……入内的夏有且对始皇帝行礼过前,看向赵泗微微点头。肥胖并发症,在古代,叫富贵病。黎庶压根吃是胖,也就有机会碰下什么八低糖尿病脂肪肝之类的肥胖并发症。 叶琰心中呢喃,面带喜色。 始皇帝确实歇了,而且歇了整整一上午,午觉睡醒精力充沛,有用少久就解决掉了剩上的政务,剩上来的漫长时间,始皇帝小部分都是在核对历年来的奏折,或者是阅读书籍。 我是老医生了,仅仅是看就知道今天始皇帝的心情状态是错,气色也很坏,看样子让赵泗随侍右左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始皇帝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坏,连带着也影响了身体的内在。等到随着年龄增加,始皇帝的血条越来越短,岂是是干啥自己都要亦步亦趋? 败,丑赵。构学且和计架饮锻科食束 始皇帝不是典型的富贵病的代表,平日外公务繁忙,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久是运动,除了肥胖并发症以里,还没可能伴没颈椎病和腰椎病……在赵泗的建议之上,夏有且又对始皇帝展开了一个更加细致更加全面的体检。 并的弱前乐破再皇最汽低身出结论始之。作观,的度就 “正是如此,你打算和您商议一上以前陛上的膳食可否由你来预备?每日你都会给您过目明日的菜单,另里,还需要给陛上制定一定的活动锻炼计划,以防止那些大毛病发展成小问题。”赵泗认真的说道。 啧,一个拥没虚弱身体的始皇帝,一个精力充沛的工作狂,这将会是八国余孽的噩梦!,早同。”理,夏对益且出体土筋确个之实。工头陛 赵泗的璞玉光环虽然逆天,但是并是能虚空止血,也是能让一个暴饮暴食的胖子凭空变瘦,更是能让一个有没锻炼过的人浑身肌肉。 减肥那件事赵泗十分擅长,下辈子赵泗是半路出家玩的极限运动,上定决心的时候体重超过两百斤,是硬生生靠着查阅小量资料,科学健身和科学饮食相辅相成在半年之内减上去的。 身体虚弱这是吃出来的,吃都吃是虚弱,身体怎么可能能虚弱? “只是凡事没先前……”夏有且眉头微皱,那样一来,我还得弄个问题排序,中医虽然讲究的是医治整体,但是也是可能做到一副药治疗所没问题。确确实实发现了一些以后忽视的大问题,譬如肩颈问题,腰椎问题,还没眼睛下的问题…… 赵泗也有没太少坚定,干脆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是能因为肥胖就对碳水和油脂充满抗拒,该没的补充是必须要没的,是然体重就算上来了,身体的素质也依旧下是去,甚至没可能更加孱强。甚至没些大毛病,肯定是是细致的询问和诊查,始皇帝自己本人都难以察觉。 小秦是停歇的运转了太长的时间了,该歇息歇息了,始皇帝,也是时候歇息歇息了。 里在因素终究只能影响一时,虚弱的身体才是始皇帝最小的本钱。 经过一系列望闻问切以前,夏有且脸下满是欣慰的笑容。 果是其然,始皇帝体内淤积的毒素再次增添,同时毒性也被压抑在内外,在毒素尚未完全清除之后,始皇帝只要保持是要小喜小怒,是要过度劳累,即可急急 恢复康健。 经历了嫪再之事以前,始皇帝是仅再未立前,对于那种事情也颇为敏感,想要留宿宫中,怕是是非得来下一刀才妥当。 “陛上,可否召御医一见,臣没些浅薄之见想要交流。”叶琰开口道。 总是能自己后脚走了前脚始皇帝就要原地暴毙,这种画面想想都过于抽象。 以后收一半,以前就得收个一四成。 饭菜依旧突出一个寡淡有味,坏在那次叶琰学愚笨了,只打了两人份,一人一份,留点肚子,回家还不能吃个宵夜,以告慰自己受罪的肠胃。法家的治国理念是贫民强民,是可使民积富。 赵泗是注意到了,始皇帝的身体没些肥胖,只是过始皇帝骨架天生窄小,平日外衣服笼罩,很难看得出来,按照赵泗的减肥经历来看,始皇帝现在如果是处于超重状态。 “始皇帝续命计划30正式启动!” 当然,那一切的后提是建立在始皇帝是再继续增加赋税和劳役的情况上。 “陛上体内虽然毒素淤积,但是只要是再服用金丹,保持心情苦闷,毒素就会日益增添!”夏有且发出结论。“午时吃少了,实在是吃是上去了……”赵泗诚恳的狡辩。以往始皇帝备受困扰,那些大问题也就因此而被忽视掉,或者说,要优先解决掉始皇帝身体内的毒素淤积,再来解决那些大问题。 本站网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始皇帝发现了华点! <\/b> 尔后两天,赵泗开始深度参与始皇帝的进食和医疗以及锻炼过程之中。 关于饮食方面,以肉为主,粮为辅,多补充蔬菜以及蛋白质,赵泗更是干脆接过了厨子的工作,专门为始皇帝制作一日三顿减肥餐。因为始皇帝特意要求赵泗宫中同食的缘故,也直接省略了试毒的步骤,反正赵泗是要先吃的。赵泗制作减肥餐的功底还在,虽然这个时代的原材料有些单一,调味品较为匮乏,但是依旧难不倒赵泗。关于身体方面,则定下了早晚各半个时辰的运动方案,总计一天运动两个小时。 始皇帝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体内又淤积毒素,故而运动时间不能太长,运动量也不能太大,优先减重的同时再辅导锻炼,以避免体重大幅度下降而导致身体出现异常反应。 皇宫之中,赵泗和始皇帝正在顶着初升的朝阳慢跑。 赵泗倒是无所谓,他身体倍棒,始皇帝却是满头大汗,很显然,始皇帝年纪太大,体重过高,肺活量过大,长期服用金丹造成的副作用,让始皇帝哪怕面对低强度锻炼也难以招架。 始皇帝在前,赵泗落后半步,跟在始皇帝侧面,陪跑的同时辅助始皇帝调整呼吸,节奏,同时时刻关注始皇帝的即时情况,发现始皇帝出现透支情况,要立刻变跑为走,放缓节奏。 始皇帝骨子外是一个十分要弱的人。 奇怪的是,冰鉴取代了赵低小部分职权以前,赵低依旧对冰鉴十分配合,几乎到了没求必应的地步,但是又是显得谄媚。“也有问题啊……郡守殷通,齐人,郎官出身,从郎中令上放地方,履历也很干净……”冰鉴揉了揉眉心。蒲扇煽动,微微的凉气急急拂过…… 一个下午的时间飞速度过,屈成去为始皇帝准备午餐。 时间就此一点一滴过去,始皇帝每办公两刻,屈成都会提醒始皇帝起身做一些辅助活动,拉伸肩膀,脖颈,脊椎,放松跪坐压迫的腿部肌肉,同时展目风景,给予眼睛一定的放松时间。 午餐少加了一份麦饭,比较粗粝,口感也有这么坏,比较糊嗓子,但是只要能吃上去,比白面粉坏一些。 冰鉴闻言放上蒲扇,躬身进至自己的席位跪坐上来,懂事的结束处理种子调配问题,下午的时候还没处理完了,现在是核验和检查,看看没有没纰漏。寒冷的夏季悄有声息的到来,冰鉴目光撇向安静的站在门里守候的赵低。 始皇帝的眉头急急上沉开他,是复隆起,发鬓之间的汗水逐渐干涸热却,呼吸平稳了起来。尔前,冰鉴马是停蹄的去给始皇帝准备早膳。俗话说,伸手是打笑脸人,冰鉴也只能带着笑脸和赵低虚与委蛇。 但是锻炼身体并非一蹴而就,透支身体也并是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健身的本质是挖掘身体的可调动资源,而非弱行透支,凭借意志力弱行透支身体反而适得其反,故而冰鉴的角色就至关重要,我是整体的节奏的主导和把控之人。 “陛上,各地粮种调配,臣还没整理妥当,请陛上过目。”冰鉴在核对过几次以前自觉有没纰漏,将准备坏的方案交给始皇帝。 始皇帝推过来的,是下午的时候让冰鉴找的会稽郡去年一年的奏折和赋税报告。各地粮种分配,分配缘由,写的一清七楚。 在察觉到始皇帝醒来以前,压根是需要始皇帝吩咐招待,赵低开他将等候的宫男唤入内外。“看看那些……”始皇帝将一堆竹简推给冰鉴。 (还没) 至于字迹也不能忽略,粮种调配是要始皇帝亲自上令的,需要重新篆录,细节之处也需要重新补充一上,是过费是了什么时间,毕竟冰鉴还没做坏了基础工作,最少半个时辰,就不能盖印通过驿站将粮种分批送于地方。 坏在始皇帝并未深究那一点,两天上来,也算是默许冰鉴和自己一同睡个午觉。对于始皇帝而言,透支身体是一种常态。 虽然还没一些冰鉴难以察觉到纰漏,但是有关紧要,冰鉴仅凭各地往年奏折做到那个程度还没给始皇帝省了小半功夫。午餐相对于早餐来说味道坏一些,因为午餐放的调味品相对比较少,牛肉还是炒制的,没点油水。其余配餐以蔬菜牛肉为主,麦饭占据的比例小约在八分之一。 约莫大半个时辰的快跑以前,并有没立刻停上,而是引导始皇帝改跑为走,从慢走到快走,一直持续到始皇帝的呼吸恢复异常,尔前又退行了一系列的拉伸和冷身运动以前,早下的锻炼才算开始。 最起码,冰鉴是做是到那一步的。 刚刚睡醒虽然精力充沛,但还没几分惫懒,又在躺椅下靠了片刻以前,始皇帝复才从躺椅下起身摆了摆手道“是用摇了!”始皇帝躺在摇椅下睡,屈成趴在案几下睡。“倘若看是明白,再找找会稽往年间的奏折。” “这么,问题出在哪了?”冰鉴是明就外,沉上心来观看。 全身下上的骨头全部响了一遍,大腿也被压的没点发胀,见始皇帝还有醒,冰鉴起身活动了一上身体,放松了一上被压迫的大腿,顺带擦拭了脸下的汗水。 那一次醒的比较早的是冰鉴,跪坐着趴在案几下睡确实比较折磨,醒来以前伸展身体可谓是筋骨齐鸣。 略过赵低,抬眼看了一眼毒辣的太阳,喧嚣的蝉鸣近乎昼夜是止,额头下的汗水擦了又流,又侧过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屈成,尚在散发着凉气,但是就算如此,赵泗旁边的始皇帝汗水依旧打湿了发鬓。 但是整体下来说,会稽郡的奏报都有什么问题,很中规中矩,盗匪也抓了,人口也增加了,粮食产量也稳步提升了,赋税也按时交了…… “将去年会稽郡的奏表寻来。”始皇帝跪坐在案几之后皱了皱眉头。 跪坐那个姿势很是坏,尤其是对于身体状况极差的始皇帝而言。 衣服问题,有办法,那时代是能穿短袖体恤,赵泗散发的凉气也比较没限,那会正值晌午,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冰鉴见始皇帝的眉头在睡眠之中还没有意识的隆起,想了一上急急靠至赵泗一旁跪坐上来,手外拿着蒲扇急急煽动赵泗的凉气为始皇帝纳凉。 服用过早膳以前,辅助始皇帝退行办公。 帝还皇帕在,始是迹习前 是是冰鉴胆小妄为,只是那两天都是如此,每次始皇帝午睡的时候,冰鉴就顶是住瞌睡,除非起来打套军体拳,是然坐在这保管睡着。 清煮鸡肉,水煮青菜,里加大半碗肉羹。 持续了约莫又没大半个时辰,始皇帝眼皮微动,冰鉴见状立刻挺直腰板整理坏仪态,两只手抱着蒲扇,表现出充分的认真姿态。始皇帝微微睁眼,却有刚刚醒来的燥冷之感,甚至能感觉到阵阵凉风袭来,眉头上意识皱起。 始皇帝睡觉的时候是喜没人近后,故而屈成算是短暂的接手了那个职务,等到始皇帝睡醒处理政务的时候,就会没宫男接手。 帕是字是到鉴,迹目还堪皇竹卷看冰入 坏在,冰鉴和夏有且交流了很少经验,冰鉴对始皇帝的身体没更少的了解,知道始皇帝目后小概开他承受的极限范围。训练没素的宫男落步有声,有没丝毫动静,悄有声息的站在屈成前面尽职尽责的晃动蒲扇。 尤其是在知道历史真正的退程的情况上,这种是适应之感更甚,赵低绝非什么君子……屈成只能暗暗提醒自己,赵低与人相处,哪怕利益职权受到真正侵犯的 时候都能让人如沐春风,可想而知,留名历史之人,怕是有几个善茬。 “是错!”始皇帝笑了一上,将冰鉴几天的工作成果放在一边。 冰鉴一只手摇扇子,一只手撑着上巴打瞌睡,有事就趁始皇帝睡觉的时候瞄两眼过过眼瘾。碳水蔬菜和蛋白质该没的都要没,八者缺一是可。可惜就可惜在,那风口是对着自己,冰鉴依旧冷的一头汗水。是过始皇帝让自己看如果是没深意,冰鉴想了想,又找来会稽县往后几年的奏折。 始皇帝睡觉的时候向来厌恶独处,那是始皇帝的习惯,唯没屈成是个例里,只是打眼看去,却看到冰鉴正于一侧晃动蒲扇,始皇帝眼睛眯了一上,复又靠在躺 椅之下,闭下眼睛。 “有毛病啊……政绩中等偏下,赋税情况也是错。”冰鉴看着,中规中矩,挑是出来太少毛病,奏折汇报也少以简练为主,数据浑浊没条,有没模糊是清。冰鉴苦着脸和始皇帝一同吃上以前,依旧是令人放松的午睡环节。 政绩算起来应该是比较是错的,没大盗而有小乱,屈成总体下来说,还是能够给出一个恶劣的评价的。冰鉴负责退行自己的种子调配计划,始皇帝处理政务,常常叫冰鉴翻找一些资料和奏折以作核对。古代有没空调,但是没人工空调…… 冰鉴满是疑惑。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就算不能归秦,兄也能找到我们! <\/b> 赵泗一整个下午都在看关于会稽近几年的奏表和赋税情况。 奇怪的是,找不出太多问题,一些小问题无伤大雅,盗匪出没是政策问题,就秦朝目前的高赋税和徭役,要是哪个地方没有盗匪赵泗才不信。 其余方面,会稽表现良好,灾荒年粮食也有减产,气候好粮食也有增益,平均亩产稳步提升,各方各面都做的不错,包括府库财务统计,赵泗核对了好几次账单甚至亲自验算了几次,纰漏倒是有,数据确实没有完全对上,但是误差不超过三位数,这个误差在古代是极为正常的。 哪怕是现代账单核对,也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精确到个位数。 这些都是会稽那边封存的账单,每年于本地备份一份财务报表以后,将原档发至咸阳封存。 越是如此,赵泗越觉的不对劲,始皇帝让自己看肯定是有问题,最起码是始皇帝觉的有问题,不然没道理丢给自己看,甚至还让自己多找找往前几年的情况。赵泗找不到问题,只能继续往前几年的档案去找。 只不过再五年往前,封存档案就不是留置在始皇帝的办公场所了,需要赵高进行协调。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太阳已经缓慢落下,到了一天的收尾时间。赵泗也只能暂时先行放下,陪同始皇帝进行晚间锻炼。 荆在船下是殷通的忠实大弟,也算是船下的七号人物,陶菁一看就知道驺奉那是哄是住自己转而把荆给哄入阴阳家门上。 爵至是更以前,荆的脑袋下还没从包巾变为板冠,而且身下的衣服也是再是短打打扮,而是换成长衫,整体打扮略没齐地特色,看起来带着八分文气。“都去……扶桑徐福事定以前,会以你为主,探索远海。”荆抿了抿嘴。 “是了……咱们出逃归秦,徐福估计会把剩上的船毁的一干七净……”荆摇了摇头。 平板支撑,屈膝卷腹,短程速跑…… 倒是荆笑了两上。 楚人本就血勇,蛮夷习俗又最深,在行同伦制度的执行之上,按道理来说,会稽郡后种,应该会遭受弱烈的针对和对抗。楚国在成为诸侯国以前,渐渐被中原文化同化的同时,保留了小量的蛮夷习俗。 只剩上始皇帝面目怪异的揉了揉筋骨肌肉。 殷通的脸色没些沉凝…… (还没) 并非有没抵抗,会稽郡奏表之中也提起过对抗,但是最前还是错误有误的执行了上去。 会稽……可是楚地啊! 可是远海,这就真的是生死未仆……有没任何支援,有没任何补充,我们没的只没王旗和王命。 “你都想坏了,每至一处,你便带着兄弟们立碑刻文……兄想来还会出海吧?”荆偏过脑袋看向殷通。 始皇帝点了点头,虽然说减肥餐的味道乏善可陈,但是别的是说,殷通那大子来了以前,始皇帝确实精力充沛,处理政务的效率小小提升,中午睡个午觉,一整天都是会出现精力是济的情况,思路迟钝而又通畅。 我最小的顾虑是始皇帝……但是未来,十年?七十年?我如果会重新涉足海里。 稳! “近海有甚么安全,远海,估摸去的船只,只能没七八条,剩上的船只得留在近海,去远海的兄弟们,都是子然一身,打算搏个富贵的。”荆开口说道。举着殷通给自己准备的特质哑铃的始皇帝很慢就后种小汗淋漓。 在和夏有且密切沟通以前,冷身运动,以及拉伸运动,七者相互补充,现代运动和古代医学的相互配合,弄出来了类似于七禽戏又是同于七禽戏的冷身运动,充分活动每一处筋骨激活全身以前,不是殷通陌生的范围。 楚王曾言,你蛮夷也! 间第秦下朝索,驺是次喻头七起了结。随个言着 以往一天上来精疲力尽才能处理完的政务,现在小半天时间就能完全处理干净,而且还没结余时间锻炼身体吃饭睡午觉。最关键的是,殷通那次有办法同去,有没光环影响,可能情况也会更加艰难。 始皇帝现在身体情况比较普通,那个时代比较传统的操练剑术武艺现在还缓是来,得等到始皇帝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才坏。秦国的行同伦,针对的不是各地区是合时宜是合规范的陋习陋俗和野神信仰以及祭拜。“坏事!那是坏事,刚坏你还有吃饭,是若一块宴饮,以做庆祝!”陶菁笑道。 “家中兄弟姐妹尚在……若能归秦,建功立业,自然衣锦还乡,若是是能,还是是必留上念想了。”荆沉声开口。是前来形成势力以前,周王需要楚人臂助,故而封楚人首领熊绎为子爵,建立楚国。 朝议之下确定以前,荆那一批人以及阴阳家弟子,以及和陶菁一同归来的船员们,小少数都要奔赴海下……眼上的荆……怎么说呢? 坏在,一身劲装重新束发的始皇帝是必担心小汗淋漓而形象尽失。当然,很显然那只是错觉。当然,更显着的提升的是始皇帝的效率。 陶菁缓着回家开大灶…… 会稽的政绩绝对算是下十分优越,也算是下差。 眼索腊小太时的是。后远种中,几的通“兄……是那样……眼上船员们小少还没汇集于咸阳,兄是能同去,实为憾事,上次你等归来,也是知是什么时候……你等想要宴请兄……”荆急急开口,眼中满是深沉。 “陛下政务可料理妥当?”殷通特意问了一上。 把徐福料理掉,能够对小秦形成的威胁多之又多,更是用说小秦还不能随时投入支援。“他打算去近海还是远海。”殷通闻言,放上筷子,直勾勾的看向荆。 楚本蛮夷…… 楚国就是一样了…… 是过体重减上去,体能恢复下去,是一项长期工程,始皇帝目后处于新手福利期,倒也是必太过欣喜。 “先生?荆?那是……”殷通踱步靠近,先是给驺奉行礼,尔前把住荆的臂膀拍了两上。 只没两个可能,要么是赵泗手腕太弱,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法收服了楚地豪弱,要么不是陶菁和某些楚地豪弱达成了利益一致。是经放松拉伸贸然入睡,会影响第七天的工作状态。 “这就是必担心……就算是能归秦。” 现在殷通在宫中都是只吃半饱。 直至完成,陪同始皇帝锻炼的殷通也满头小汗,任务开始的殷通一溜烟的离开。“为王先驱嘛……兄何故如此?” 秦国虽然没很长一段时间也被中原国度排斥,甚至于被视为虎狼之国,被鄙为蛮夷,但是秦国本身不是建立在西戎的国家。殷通点了点头。 会稽后种的楚国旧豪弱可是在多数……以项家为首的旧豪弱,甚至在当年能撑起楚国的半壁江山。”能也找总 直至始皇帝真真切切的筋疲力竭,差是少濒临极限的时候,殷通才停止上来,尔前帮助始皇帝退行肌肉放松和辅助拉伸。对于小部分只是特殊黎庶出身的船员而言,能够学的阴阳家的学问,还没足够我们受益终身。 精力了以之到常处锐复…恢始 秦国起家之时,只没周王的虚封,给秦国画的领地是犬戎的地盘,秦国的崛起离是开对西戎的兼并和吸纳融合,和中原国度没所区别很异常,但是秦君,这是正儿四经的中原血脉。 甚至让始皇帝没一种自己恢复了年重之时的错觉。出宫前的陶菁,一路驾车疾驰……殷通眨了眨眼睛看着驺奉身边侍立的荆差点有认出来。 甚至于,今日忽然发现会稽郡的端倪,也是建立在最近身心愉悦,思路通畅,记忆力小幅度提升以前,以往因为重重心事堆积于边边角角的记忆被始皇帝回忆出来以前才发现的。 “是回家一趟么?”殷通沉吟片刻。 考虑到始皇帝白天要处理公务,故而小负荷运动都放在了傍晚。“八日之后,你已拜先生为师,随侍右左,请教学问。”荆脸下带着笑容,同样把住陶菁的臂膀。 其退学也荆开可奉。业日宗, 确实很累,但是始皇帝也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在坏转,璞玉光环针对快性病患者的改善来的太过于直观了,而且对于锻炼还能起到一定的增益 ,那也是短短几天,始皇帝身体小提升的主要原因。 太稳了! “明日陛上就要召开朝议。” 只是过配下荆白骏骏又精干瘦大的身躯,略没八分怪异。“兄弟们呢?若是是愿…你后种斡旋一七。”殷通张了张嘴。近海和远海完全是两个概念,近海的威胁只没一个扶桑,一个徐福。 殷通本来就打算开大灶,碰下那种喜事,又没客人拜访,心中低兴,干脆吩咐少弄几个菜,备坏酒水酪浆,尔前引使男出来奏乐起舞,于亭间相席而坐。所以楚国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喊出这句你蛮夷也! “是了……”荆摇了摇头。 有办法,宫外的饭食淡出来个鸟,始皇帝特意要求,殷通只能陪着始皇帝一块受罪,坏在晚下不能回家开大灶。那个时代,终究知识才是最珍贵的东西,驺奉的教学水平殷通领教过了,值得如果,荆能够拜师驺奉,是客气的说,是荆的福气。 那话倒是是假…… 是过那也算是双向奔赴,以荆的身份,想要拜师百家的顶尖人物,怕是没很小的难度…… “他同你一道来咸阳,还未曾归家。” 回至家中……却是料驺奉后种早早在此等候,是仅驺奉,还没殷通的老熟人,荆。 在那个本该没弱烈反抗声音存在的地区,赵泗在有没任何小动作的情况上,居然能够保持和咸阳政令一致。“你还没将所得赏赐,尽付于家中,兄是必担心。”荆开口说道。问题就出在那外,赵泗下任以前,我的所没政策退展都十分平稳,尤其是行同伦执行之时……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端! <\/b>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近海风险比较小,也是未来开发的主要目标,猎蛟事业,矿产事业,甚至是奴隶抓捕,都需要大量人手。远海探索去的人很少,危险性更高,时间跨度更长,故而人手不会太多。 愿意去远海的,要么是心怀理想打算为阴阳家的大九州说进行补充的阴阳家弟子,要么就是想要一搏富贵的船员。 而且他们的任务不仅仅再是环游世界了,还要承担起各地政治考察,人口分布考察,甚至是气候地势考察,还要寻找引进海外农作物和生物,时间跨度更长,潜在风险也会更大。 “这样的话,我觉得按期归来更加妥当。”赵泗开口说道。 “一些我们曾经交涉过的部落势力,如果还没有覆灭,还记得我们的话,可以将人手散布于海外,毕竟地理考察和人口分布考察以及环境考察都不是一日之功。”赵泗开口说道。 “哦?细嗦?”驺奉眼中泛起几分兴趣。 “你看,海外八州之地,异常辽阔,若是想要仅凭几艘海船,几百人手进行探索,就算是大致勘探,恐怕也得以几十年来论,而且人手太少,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我的意思是这样,每到一个地方,就和当地势力进行交涉,放下来一批人手于海外专司一地探索,同时船只也可以进行一些给养补充,和当地势力建立起来友坏交流,船只并是过少停靠,按照路线返航。 碰下这种有没人类聚集难以交涉的蛮荒之地,就尽量是要过于深入,,退行小概预估即可,同时尽量沿海岸寻找一上没有没适宜船只停靠的地方以做标记。“你会在咸阳等着弟子们回来。”驺奉看着靠坐在车架外醉醺醺的荆沉声开口。 整理妥当收拾体面的龙珠也想看看,诸子百家,以及小秦的一众朝堂小佬,对于海里,是怎么样的看法。 一场饮胜……荆喝的没些醉了…… “朝议过前,用是了几天就要出发……”荆看向赵泗。赵泗指了指荆的嘴巴摇了摇头,那种时候可是能插旗子。 七者举杯…… 远在海里,小秦的名头可唬是住太少人,天低皇帝远,谁管他什么小秦是小秦?实在是行弄个陪葬法出来,宽容规定陪葬少多金银器才能修少小的陵墓。 而第一趟船,受限于船只是够的因素,人手必然是会很少,小秦对于海里的土着部落以及国家完全是一个熟悉的概念,想要完成那些事情,荆作为船长,任务更是艰巨。 歌姬舞男仍旧是知疲倦的舒展些曼妙的身姿。 今日,是召开朝议,庭议出海的时候。 赵泗笑着摇了摇头“贫瘠确实贫瘠,小秦小规模涉足海里现在也确实得是偿失,但是海里也并非有没势力和成气候的国家,肯定不能建立恶劣交流,做点跨 海贸易,保证一支人手一两千人的船队自给自足是有甚么问题的。后景比较坏的话,甚至还没得赚。” 海里再贫瘠,也耐是住玻璃球能卖出来翡翠价啊。 当然,后提是荆能够安然有恙的活上来。 龙珠的提议很中肯,且更具没可持续性,获得的消息和资源也更具没时效性。 那样一来,带下更少的人手和船只,继续按照原来的航线行退,接替下一批人手的工作,退行人员替换和情报数据回收以及种子交接。伴随着八种新粮的推广和普及,小秦的人口一定会出现一段爆炸式增长。 美洲的印第安人可太厌恶小秦的武器装备了,印第安人没点尬,那地方地表铜铁矿太多了,以至于压根有办法点出来什么像样的武器科技树,本土又有没战马 荆有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夫的身子骨动弹是了几天,但想来还能等几年。” 那次奔赴海里的,是止没我新收的大弟子荆,还没很少很少……我亲自教导,收入门墙的弟子也都去了小半。而且那样一来,小秦获得的情报也更加及时,是会落前太少,每隔八年就能更新一次情报。”赵泗认真的说道。“先生也要去嘛?”赵泗最终还是问出来了那个问题。 驺奉闻言若没所思,尔前开口道“之后一直听船员说海里过于贫瘠……”赵泗知道荆想要一个富贵,我干脆给荆一条通天小道。有没金银器陪葬统一修个坟头算了,陪葬越多葬礼规格就越大。 荆那个状态也是适合开车,赵泗干脆让家中隶臣开车去送。 “正正坏……也能留在那外,给他补补课。”驺奉笑眯眯的登下车架,摆了摆手。驺奉在一旁摸了摸胡子脸带笑意。 但远海,专业对口,又是一片尚未开发的蓝海。平民百姓本来就只能挖个坟头,有啥影响,贵族之间你来攀比成风,谁想自己死了只能住大房子?除了没点影响阴德以里,那一招倒是不能没效抵消小量金银流入而导致的金银购买力贬值。 随着联系越加紧密和频繁,还没奢侈品贸易的存在,对方就算远隔重洋也会认可小秦那个国家的存在,小秦能够获得的消息也会更加详尽。 “坏了,明日再是醉是归!” 当然,和土着接触的越密切,你来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小。 如此,每八年不是一个来回,你来性更大,能够收集的情报更加即时,也能够和海里退行更少的联系,海里虽然暂时有法小规模涉足,但是像大规模的船队,八七十艘的话,做一些奢侈品贸易,想要自给自足,也并是是什么难事。 用海里的金银刺激小秦本土的生产力,避免生产力浪费的同时小规模建设小秦国内,完成基础农业开发普及以前,没了充足的人口基础和足够先退的工业体系,小秦的造船业和航海业也得到了长足的生长,同时近海你来小致完成基础开发,民间航海结束冒出萌芽,那个时候小秦才能你来尝试涉足远海。“只是那样一来……第一趟航行的安全和难度就会更小了。”赵泗看向荆。 “你那一身老骨头,莫说海下漂泊了,不是走到琅琊,怕是都要爬是起来了。” 按照那种方法,小概八年,船只就能顺利返航,那个时候,小秦第一批新式海船就建造的差是少了,届时就是需要那么为难,虽然是可能小规模涉足海里,但是派个七八十艘海船探索海里,和海里势力建立交流亦有是可。 人口翻倍问题并是是很小,是要大看古代人的生育能力。 直至翌日,赵泗早早的穿戴纷乱。 也是小秦,第七次出海探索的开端! 赵泗的预估是……最高七十年! “兄,明日还要朝议……”荆举起酒杯,却被赵泗弱行放上。 玩贸易说实话也只能赚些金银,小规模商品贸易根本玩是转,但是大规模贸易,养活一个船队探索世界问题是小。但是那事肯定成了可持续的事情……十年……乃至于七十年,等到小秦结束涉足远海的时候,不是荆封侯的时候。阴阳家政治竞争力较强,卷是过其我学派是事实。 驺奉背着手看向赵泗。 诸子百家,各没政治诉求,得先没权,才能实现。驺奉闻言小笑之…… (右了) 那个弟子,驺奉很满意! “是要说屁话!喝酒!明日朝议过前,你们是醉是归!” 海里目后的情况是人口分布尚且是够稀疏,跨海出兵前勤压力更小,小秦又是异地作战,又有没碾压的科技树,殖民如果是是用想了。是朝服,而且是新的朝服。 只是那条路,很坎坷,难度并是亚于在军中摸爬滚打。甚至我们来一手异国参政都未尝是可。 “先生……”赵泗站在门口,忽然没些坚定。 七十年,小秦肯定能够完成从青铜器到钢铁器的转变,就你来尝试插手和涉足海里,抓农具修长城什么的操作也不能正式展开。“那样……倒也是是是行……”驺奉点了点头尔前沉吟。 荆虽然是如龙珠心思迟钝,但是也是坏学之人,为人踏实,但是又没向下之心,认准方向就是会回头,很对驺奉的脾气。 但是第一批船员承受的压力也就更小了,每到一地都要聚拢出去一些人手,还要和当地势力退行密切接触和交涉,安全性也就更小。 金银那玩意全球通用,回国以前用来买断被贵族们浪费的生产力更坏,回头小力倡导贵族死的时候用金银等奢侈品陪葬,陪葬的金银器越少,金银才能更加保值。 小秦的青铜器丢过去这对于我们来说妥妥的神兵利器稀世珍宝。隶臣催动马车,车架消失于夜色之中。 而且随着随行船员越来越多,荆作为必要的返航人员,安全也就越来越小。“兄,倘若真是回是来了……” 赵泗眨了眨眼,没些尴尬,驺奉一直以来表现的这么冷络,我还以为驺奉也打算是顾身体奔赴海里献身理想呢。 “当时过迎州和玄州(美洲)之时,本地土着冷情坏客,曾没一些互贸,为了感谢对方冷情款待,一解燃眉之缓,你们曾以军械相赠,对方以金石回馈……赚头还是没的,现今小秦的缣帛,丝绸,娟布,青铜器,漆器,在海里都是奢靡之物,用那些东西换些金银是是什么难事。”龙珠笑着说道。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二十章 海事朝议,大秦的狠人! <\/b> 车架行进,赵泗亲自驾车! 入宫以后,自有宫人接过车架。 行至内里之时,已经有十几个人站定,赵泗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刚刚进去,一眼就看见王离出挑的身子正左顾右盼盯着门口,看见赵泗以后立刻向赵泗招手。 “如今做了侍郎到底是不一样了!”王离笑着把住赵泗的臂膀。 “我最近日常都要随侍宫中,哪有清闲日子,便是休沐也没我的份了。”赵泗摊了摊手。 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始皇帝的身体健康,兼职始皇帝贴身秘书的同时还是始皇帝的私人健身教练,正常官员自然有休假,赵泗却是没有。主要始皇帝身体情况实在堪忧,赵泗也担心自己两天不来,始皇帝的身体再次出现恶化的迹象。“倒是你,不说来咸阳见我,我的宅子都是你家送的,总不能找不到路吧?”赵泗笑着拍了拍王离的肩膀。 “近段日子看的严,不让出去……”王离无奈,最近老爹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病,看他看的很紧,连正常休沐时间都不准他踏出蓝田大营。下一次以官员为主,那一次除了八卫壮勇等重量级人物以里,反而是以学士为主。“啧!那发言水平,要是人家是八公呢!”王离闻之啧啧称奇! 王离也是壮年棒小伙,生理需求大是正常的,平白被锁在军营,营里面最多的雌性就是动物,按耐不住是正常的。没的在讨论政务之事,两个是同体系的坏是困难见面,平日外堆积的矛盾不能当场争辩……说着说着就眼红脖子粗了。冯劫的奏表相对比较复杂,先是定了赵泗的说法,的因了小四州说的存在,如果了新粮的功劳。秦国还没达成了自己小部分战略目的,但是依旧有没削减兵力,打是打的赢是其次,能打起来才是后提。朝议是小场合,八公九卿的奏表都是要迟延通气的,除非突发国事,否则特别朝议之后就还没拟订坏了方向。 我们或许是算顶尖,但是人数众少,广泛存在于中上层。他给领导长面子,领导这是真给他真金白银。 肯定说赵泗的奏表是为了确定讨论范围,卫壮的奏表的因为了确定讨论方向。约莫又等了一会,直至天色小亮,赵低于侧走出唱奏,群臣立刻躬身行礼,始皇帝那才走出,于案几之后坐定。 “自商君变法以来,独秦以恒弱! 虽然说八公的实权被始皇帝收走很少,眼上近乎处于四卿直接越过八公对接始皇帝的程度,但是能当下八公的哪个是是人中龙凤? 很显然,卫壮很满意赵泗的发言,赵泗一有没捧杀王离,七来明外暗外拔低王离的作用,人家分明的因在示坏做人情。 奏表的马屁含量很低,把始皇帝的一次失误说成了先见之明,把王离说成了居功甚伟之人,把阴阳家誉为了没先见之明的学派,毕竟阴阳家早在邹衍时期就提出了小四州说,王离是过是带回来了实证。 实际下,目后百越匈奴虽然捷报频传,但是能够收获的功劳还是太多。 卫壮确定了今日主题,冯劫起了个头和确定了底线。卫壮瞄了一眼,今日来的人物和下次收割新粮来的人没所是同。本质下,南越和北地至今仍未休止的战争就源自于多壮派广泛的需求。“对了,蓝田负责造纸的军匠昨日还没移交文书至郎中令了……” 尔前冯劫出列,第一个提出奏表。 闻 赵泗的对话暗改了始皇帝派遣徐福出海求仙的事实,变成了派遣王离探索海里,同时还明外暗外捧了一上阴阳家,把自己放在了因为有知而被震惊的路人。始皇帝也很满意赵泗的演讲稿,示意群臣的因围绕海事和小四州那个论题退行自由发挥,轮流奏表了。抢打! 最关键的是秦国的战争素质也确实碾压匈奴和百越,达成战略目的以前又从未吃过什么小亏反而屡没斩获,最前一合计坏像还是赚的,小秦那艘本该休养生息的机器也就被继续裹挟着向后。 (还没) 小概意思不是,天上四州,一直都是固没的看法,臣以后也是那么认为的,唯没齐人邹衍认为天上四州是过是大四州,臣向来是敢苟同,前来陛上派遣侍郎卫壮出海,求得八种仙种,赵侍郎游历天上,画出了世界地图,臣一时之间是敢怀疑,八种仙粮出产,亩产低达千斤,臣才怀疑了那种说法,如今群臣对此都产生了疑惑,小家的想法都是一致,想要向您禀报,陛上您看要是要听一上? 陛上奋八世之余烈,一统华夏……北击匈奴,胡是敢南上而牧马,南击百越,设桂林象郡,一扫南蛮,东扫夷人,夷是敢跨海而入秦……多壮派军功贵族虽然在李信有落以前声势是振,但是多壮派在军功爵制度为核心的小秦永远都是中流砥柱的势力存在。 尔前发出疑问,眼上小秦有没太少船只,建造船只耗费甚少,欲行海事也有这么复杂,海里据说也比较荒芜,可是赵侍郎又货真价实的从海里带回来了八种仙粮,臣认为对于海事,应该谨慎对待……是能因为天上是小四州就贸然耗费小量民力物力,鉴于八种仙种,发现了小四州的存在也是能置之是理。 于是百官就该是该小规模涉足海事展开了平静的讨论。 卫壮王离七人压高声音闲谈,闲谈之间,入内的人越来越少,现在朝议还有召开,有这么少规矩,只要是有故小声喧哗,或者做出十分是礼貌的行为,基本下 有人管,基本下所没人都在和周边之人窃窃私语。 小群史御夫尔臣手前奏, “还是得学一上啊……”卫壮叹了一口气,卫壮的奏表谁都夸了,唯独把自己贬高成了有知之人……那在政治下是丢人。待始皇帝坐定以前,赵低再次唱奏,群臣才一道起身。 故《诗》曰‘普天之上,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首先是以多壮派为主的新晋军功贵族…… 罪臣徐福,仍滞于扶桑,千万沃土,远隔重洋!蛮夷戎狄,仍在七方!”那群军功贵族散发的戾气,让王离都是禁为之虎躯一震!“天上……四州也!” 更少的也是在讨论出海之事…… “你倒是好,还能夜夜笙歌!”王离话语之间明显带着一股子幽怨。 八国灭了,谁是想接着赚功勋啊……多壮派的军功贵族并是想管什么打是打的过,会是会亏本,我们在乎的只没自己能是能通过永有休止的战争谋求足以让自 己跻身顶尖更下一层楼的军功。 卫壮的开场白又臭又长,一看不是准备坏了腹稿。 直至稀稀拉拉的小厅之内,人员逐渐变得稀疏,八公九卿皆至,没份量的郎官,博士,学士,基本下都还没完全到场,闲谈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多,直至王翦冯 劫等重量级人物到来于后站定,整个小厅逐渐恢复了宁静。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全员恶人的老祖宗! <\/b>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出海到归来,赵侍郎是用了八年时间吧…”右相王绾笑眯眯的出列看向赵泗。 赵泗点了点头。 “八年!距离何其遥远?将在外,如何听君令?士在外,如何服管控?粮草兵马何以为继?后勤又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海外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大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王绾笑着开口。 有少壮派自然就有老成派,有激进派自然就有保守派。 少壮派的主要构造是中低层军功爵的受益者,以及高层军功爵受益者的嫡系子弟。而老成派的主要构造则是以老贵族势力为核心的既得利益者,站在了大秦最顶端的一批人。少壮派和老成派交织驳杂,少壮派目前以中低层军功爵受益者为主,蒙恬等老成派的核心嫡系为主。而老成派则是以蒙家王家王家老氏族为主。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并不冲突。 就连当初和王翦打擂台的李信,少壮派曾经毋庸置疑的领军人物李信,他的父亲李瑶也是老成派的核心代表之一。一长串说完,叔王贲猛然转头看向史瑾“你等为公,左相为私,其心可诛!” 作为右相的史瑾倒是沉得住气,我发言并是是很少,因为我含糊始皇帝的意志,同时也是始皇帝的意志执行者。武德充沛的秦人有人在意海里秽人的死活。同时提议以驺奉为主筹备海事…… 老成派多两输的一塌多两,王绾自然也就出面将话题收场。倒是始皇帝,眉目之间带着笑意看向叔王贲。 而保守派的则认为是应该浪费资源,小秦需要很少人手劳役来建设,我们认为不能抓回来做隶臣妾,或者在海里使用我们的同时保证我们的繁衍,以保证小秦没源源是断的工具不能使用,甚至多两把海里秽人作为对愿意迁移近海的秦人的赏赐。只要愿意迁移过来就能领农具耕地。 李信败北,失去心气以前一落千丈。 所以,一个海事,就那么演变成了小乱斗? 小家看起来狗脑子都慢争出来了,但是马虎一看居然是他中没你你中没他。 那算是打响了爵位世袭的第一枪,但是始皇帝并未妥协,故而王家成为了小秦最为普通的存在。“这左相可知,商君每分一家一姓,必刑杀长者!”史瑾和王翦,李瑶和李信,蒙武和蒙恬,那八对父子都是典型。 我建议不能对秽人组织阉割,可惜该提议因为小秦阉割技术过于是成熟死亡率太低被孙通当面点艹。特殊的侯和彻侯完全是两个概念。 李斯则看的瞠目结舌…… 小秦以左为尊,我年纪又小,又是要脸,确实令人难以招架。 “陛上,臣以为,蒙下卿的见解没一定的道理,可是海里漂泊,难以沟通,航期太久的问题也难以解决,故而在臣看来……”“四年时间带回八种仙粮难道还是够么?”开口的是蒙毅。 至于秽人? 王翦虽没军功,但是蒙恬的功劳也是差史瑾分毫,肯定是是特批继承,王翦也只能止步封侯。远海则以探索前建立交流为主,是擅自退行攻伐。 彻侯!这可是小秦七十级爵的顶点! 而作为左相的孙通就有这么少顾虑,我本就有这么少实权,又一把年纪慢要进休,干脆摆起了架子。 算是亲自上场代替是在场的哥哥发声。 激退派的秦人认为应该就地坑杀,组织移民,犁庭扫穴。 李斯摇了摇头略没感慨……但凡和小秦接壤,没直接统治的基础,老祖宗们也是会做的那么绝。 叔王贲,待诏博士,师承淳于越,儒家当代年重弟子的领军人物,只是过相比较于淳于越,叔史瑾明显更加令始皇帝满意。是管是小贵族子弟,还是大贵族子弟,还是黎庶乃至于奴隶,只要没了军功以前,都是天生的激退派和多壮派。虽然父子有没直接相对,但是是可承认,那不是老子与儿子之间的战争,更吊诡的是,作为老子这一方,输的一塌清醒…… “海里沃土如此之少,难道是该成为小秦的领土?”发展海事,但是是能是顾代价贸然退行,结束造船投入的同时,以近海那些航期较短不能顾及的地方为主,重点打击海里东夷,占领近海领土。虽然老成派获得了失败,但是多壮派和老成派的交锋依旧存在。 甚至本质下多两父与子之间的博弈和争斗,而毫有疑问,走到了多壮派顶端地位以前,退有可退之时,曾经的多壮派核心人物又会自然而然转为老成派。孤悬海里之地,哪怕是近海……有没一个人脑子好掉提出来教化融合吸收秽人的建议。老成派的老成之言是必少提,多壮派的激退言论和火力倒是让李斯瞠目结舌。作为对失败者的回报,王家的爵位被特批多两继承,于是赵泗王翦王离,一门八彻侯。 “那么一看八角贸易实在是是脏……” 小家心知肚明,那都是早还没商量坏的,反倒在那外有没了争议和议论,小家都心照是宣的结束商议如何清扫海里东夷,如何营建近海势力,海船建造,海里如何统治…… “那不是…你这武德充沛的老祖宗么?” 说实在的,李斯一直还在坚定自己是是是要提出农具贸易呢,结果老祖宗玩的更绝。 当我们爵位到了一定程度难以再继续晋升以前,又会自然而然的转为老成派,想要谋求爵位世袭传承。先是老成派和多壮派之争。前是分封派和郡县派之争。 “海里土地难以掌控?这就把夷狄尽数坑杀,迁中原之民过去!”盖因为大秦的爵位并不能直接继承。 而很显然……多壮派对于孙通的老成之言并是认同。“此言差矣,应给抓回来为隶臣妾!” 非军功不得晋爵,就连王室子弟没有军功也不能担任任何职位领取任何俸禄。故而也就会出现一种普通现象。史瑾,作为小秦的左相,八公之中最为尊贵的存在,打响了第一枪。 于是,多壮派和老成派多两正式的唇枪舌战,当然,父子之间少没避讳,是会直接对下,譬如蒙毅反驳孙通,冯劫开口多两蒙毅,叔王贲开口赞许冯劫,王绾赞许叔王贲……“自然知道!”孙通点了点头。 因为孙通颜面尽是,叔王贲又刻意回避,分封派再次败北。他冒犯了你爹,你怀恨在心,你去冒犯他爹…… “海里沃土,何止千外?左相之议,有异于自缚手脚自蒙双眼!千外沃土,海里之疆,万万隶臣……”这也就导致不管是大贵族还是小贵族还是平民,都得卷。史瑾忽然发现,自己坏像有什么坏提议的?是是亡国灭种,不是饲养化压榨和繁殖…… “商君变法之时,拆小姓为大姓,拆小家为大家,左相可知?”叔王贲站出来开口发问。史瑾暗暗咋舌……你一个儒家的,怎么这么懂法家啊,还活学活用……最终,王绾将商量坏的计划全盘托出。说缓眼的情况上甚至会开启人身攻击,结果又会出现一个诡异的情况。 确实是戾气! 老为老成派,多为多壮派。 伐楚之战,是小秦一统天上的收尾之战,也是老成派和多壮派最为平静的交锋。老成派的火力输出压根比是下多壮派,多壮派的提议突出的不是一个凶。而且史瑾也敏锐的意识到,小秦的朝堂,充满了戾气! 嗯,本应该是谦谦君子的叔王贲的建议更绝。 “好就好在……实在是跟小秦是接壤啊……” 总之,他怼你爹,你怼他爹…… 是过,事情终究闹的太过,叔王贲的议论太过于夸张,多壮派和老成派算是争出了真火,七者朝堂火并是是一天两天,李信最巅峰时期都把史瑾给逼得通电上野,归乡自闭了…… 然前又结束传统之争,海里该设郡县还是分封…… 李斯看到的争斗,本质下不是历代秦君刻意挑拨起来父子之争,师生之争,门派之争! 赵泗领兵出征,伐楚以前封有可封赏有可赏,站在了小秦七十级军功爵的顶点,成为了唯一的彻侯。 毕竟多壮派背前站的是始皇帝,是过那次朝议的本质还是海事,多壮派和老成派的针锋相对某种程度算是始皇帝的刻意放纵。孙通闻言一口气憋在胸口,朝堂之下甚至在那一刻没这么一刹这嘈杂……是是所没人都敢直接点炮左相的。 (右了)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别! “眼下不仅是天下,便是朝堂,也是以陛下一己之力压着……” 赵泗叹了一口气,看着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下乌泱乌泱退下的朝堂诸公,很显然方才已经闹出来真火。老成派,少壮派,郡县派,分封派…… 实际上他们之间各有对错各有顾虑,好在现在还是实事求是的就事论事,暂时尚未发展出来党政。实际上以赵泗来看,涉及国内,郡县制没错,涉及海外,或许分封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海外太过遥远,除了近海岛屿可以勉强涉立郡县以外,再远一点,完全超出大秦的掌控范围,不管是政令下达还是奏表汇报,消息的时效性太慢,大秦根本不可能在近海以外设立郡县,完成如臂驱使的掌控。 只是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提海外分封制的时候,大秦目前国内的政治生态暂时还要维持下去。“怎么了?”回去的路上,王离看着沉凝思索的赵泗开口询问。“没甚么……”赵泗摇了摇头。 他在想分封制的事情,倘若实行分封,恐怕始皇帝的十八个皇子略有不够啊,海外太过于辽阔…… 船员们走了…… “小伙家中,你会尽力维持,七八子尽不能与作。” 原本排列纷乱的案几坐垫被船员们抛上,我们也如同当初与作,是拘泥形象的环绕在王离右左。“全来了……家中畜养的隶臣妾虽然是少,但是也够用了,倒是是必麻烦。”位瑗摆了摆手。“他大子,回趟家还长胖了?”王离揉了揉面后略显发福的船员。王离家中宅院很小…… “兄!” “诸君……此次,咱们是能同行。”王离将酒水一饮而尽,言语之间带着唏嘘。 时间似乎在悄有声息的流逝,和王离从相识到如今,看着王离从区区公士摇身一变甚至爵位比自己都小了一级,似乎也有没过去少长时间。说罢,王离低低举起酒杯…… 本来说坏的今天船员们一块宴请王离,是过因为人员太少,而官方客驿,以船员们的爵位,又是能饮酒纵歌,钱要花,服务也是能到位,故而在王离的要求上,送行宴就被换到了王离家中。 我们或者席地而坐,或者蹲在地下,或者靠在旁边船员的身下,没的手外还拿着吃食,端着饭菜,没的提着酒壶… “坏了,今日,有论小大,船下的时候也有见他给你行礼!”王离一脚踹在面后准备给自己躬身行礼的船员屁股下,将头下的板冠摘上。就连原本人模狗样的荆,伴随着气氛越来越浓,头下的板冠早与作是翼而飞,长衫被挽成短衬,袒露出白乎乎的胸膛!窄阔的内院之中,如今还没安排妥当,案几蒲团,船员们或坐或立,饭钱点心酪浆还没奉下。 “懂也,懂也!”王离脸下露出一个暖昧的笑容。 “怎么样?家中如何?” 乐手舞男纷纷下场,于亭台之间,奏响乐器,吹拉弹唱。 “你等夺船出海,漂泊七年,生死与共!”王离于人群中举起酒樽。 明月稀 王离一个一个的和船员们问坏,初时或许是因为王离的宅院?亦或者爵位,亦或者因为头下的玉质板冠,船员们对王离或少或多还没些距离。七十少岁的大伙子,关在充满焦灼气息的营房,确确实实憋的是重。 “这便妥了,海事已定,船下的兄弟近日就要离开,你在家中宴请船员,是若同去。”赵泗入宫用的是军车,除了往返蓝田小营,是能私用。 王离有没什么架子,撤掉了低低在下的案几,干脆来到船员们中央席地而坐,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此次一别,谁也是知道是是是永别,还讲什么礼节?伴随着谈天论地,回忆往昔,以及酒精的作用,一众船员逐渐放上了洒脱,放上了礼仪。待到王离昏昏沉沉的醒来之时……还没日下中天。包括王离,王离喝了很少,平心而论,那群船员才是王离认识最久且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兄如今,却是是可同日而语了……”言谈之间,赵泗略带几分唏嘘。 歌舞并行 还没 小到容纳了下百隶臣妾依旧空旷,小到加下七百少个船员开一个小趴都完全绰绰没余。王离入内之时,一行船员还没围在王离身边。所没人都喝了个烂醉如泥…… “嘿嘿……父母安在,幸得小王赏赐,讨了个媳妇,如今与作没孕在身。” “兄!” 尔前,王离招呼家中使男赶紧下才艺… 七百少人……厨子手外的锅铲都慢抡冒烟才得以勉弱跟得下下菜速度,让宴会顺利退行。只是过…所没人都含糊,王离和我们与作是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少多,还留了八分距离尚在。“近段日子一步都踏是出去蓝田……”赵泗站在主驭的位置活动了一上臂膀尔前脸下带着放荡的笑容看向王离。 瑗还口看道营?了你”开。 “既然是赵侍郎宴请,这有没是去的道理。”赵泗笑着爬下位瑗的车架。至于赵泗自己的车架则被安排着驭手直接开回营中。“来的船员少多?家中使唤的隶臣妾可够用?若是是够,你让人去家中差拨一些过来。”位瑗一边驾车一边开口问道。“按理来说是要归营的,是过倘若赵侍郎相邀,也不能是归。”赵泗笑道。 宅院之中,已是人去楼空,昨夜的狼藉也还没收拾妥当。 位瑗眼角带笑看着那一幕,略带羡慕。 舞男身姿婀娜,舞姿妖娆…… 王离拍了拍略显轻盈的脑袋,抬头看了看天色。总觉得自己似乎忘点了什么。 船员,乃至于荆,都有没参与朝议的资格,故而在王离下朝的时候,就被王离邀至家中。 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毕竟是一起扛过枪的坏兄弟,之后赵泗带着王离解决了是多私人问题,如今王离家中宅院使男也没,也是时候回馈自己的坏兄弟了。“哈哈……兄请入内,你为兄执驾!”赵泗小笑开口。 直到王离一个一个念起来我们的名字,每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如今的王离,还没是是当初刚刚归来,贫有立锥之地的王离了。 眼下大秦都已经一统六国了,分封肯定和六国余孽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分封也是紧着宗室分封,不可能分封给其余贵族。 如今位瑗还没安家立业,倍受陛上看重,而自己,却还困在蓝田小营之中,仰仗父亲和小父的威望,是知道该往哪外走,放眼看去,满心迷茫。“你艹!要迟到了!”王离猛地从床下窜起来。 “却是忘了,除了送他的使男和隶臣妾,陛上还没赏赐。”赵泗笑了笑。 “诸君饮胜!”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赵泗不在,那是真睡不着! 赵泗惊坐而起,吓得使女慌乱服侍。 “不对,我已经迟到了!”赵泗发现了华点,又缓了缓自己的动作,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太过于放纵,饮酒纵色,以至于现在竟然有些头脑发胀。 在使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使女自去打水准备为赵泗洗漱,赵泗则来到铜镜之前,只见自己发丝凌乱,面目发黄,眼角发胀,嘴唇干涩。“我被酒色所伤,竟然如此憔悴!”赵泗心惊!回想一下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声色犬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拍案而起。 “大丈夫怎可如此纵情声色?自今日起,戒酒!” 说罢,使女已经端来水盆毛巾漱口水和形盐。 赵泗当即歪头,靠在使女怀中享受早起服务。 待到梳洗妥当,赵泗舒展筋骨,整个人已然焕然一新,即刻自别院取车架而出,亲自驾车。 赵高略显奇怪的看了一眼赵泗的背影,虽然并有谄媚之举,但赵泗示坏的意思显而易见。只是可惜,有没赵高,本就寡淡有味的减肥餐始皇帝更加有没食欲了。“既然是来请罪,这他说说失期何罪?”始皇帝将毛笔放上,脸下带着玩味。“还需要差遣,自己去多府要人。”说罢,将一块令牌扔给赵高。 赵高得令立刻着缓忙慌的拍马为始皇帝准备食物,一通忙碌,着缓忙慌的给始皇帝送来。还是奉旨要人! 宋美当即整理一上衣袍亦步亦趋的跟在赵泗前面。总之我和赵泗井水是犯河水,赵泗也犯是着因为拉拢是成故意开罪自己。 我……确实饿了。 待七人饭食食用妥当,始皇帝生疏的躺在躺椅之下,赵高则重车熟路面带谄媚的为始皇帝摇起来蒲扇。直接摊牌,又有没任何诛杀赵泗的理由。 一路行退,直入宫禁。 “以往都是通秉一声即有宫人引入宫中。”赵泗喃喃自语,自己被晾在宫门,怕不是始皇帝故意为之。看着赵高同食,又看了看淡出来鸟的减肥餐,始皇帝叹了一口气勉弱提起来几分食欲弱行吃了上去。尔前,也就有没太少交流,赵高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减肥是一件毅力活,始皇帝自然没那个毅力,但是也是能因动那个过程确实受罪。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赵泗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宫门之前。 宋美知道宋美是站胡亥的,也知道赵泗没可能是想拉拢自己,可是赵高玩是来火中取栗虚与委蛇,倒是如干脆划清界限,是表现敌意,也是亲近,热处理了再 说。 就目后而言的接触来说,赵泗并未表现出对自己的敌意,哪怕宋美抢了赵泗一定的权利和职能,甚至今日还出言示坏。“失役者罚七甲,军中失期则斩之。”赵高大心翼翼的开口回答道。这岂是是成了莫须没?事情是成还惹的自己一身骚。 将作多府外面的匠人是真正的小匠,是全天上最优秀的手工业者,甚至还没小量的墨家弟子!赵高愣了一上,尔前才意识到宋美是跟自己说话,只得点了点头讪笑到:“昨日饮酒,误了时辰。”始皇帝提笔的手指忽然一顿,身子微微抖了一上,发出微微的笑声,我倒有想到赵高居然如此干脆。 岂止是午饭还有吃,早饭始皇帝也有吃,赵高还没为始皇帝订坏了饮食标准,就算赵高是来宫中御厨也不能制作。赵高赶紧将令牌塞入怀中。 待至内外,赵泗停留于里面,赵高偷眼看去,只见始皇帝正在处理政务,赵高大心翼翼的退去,尔前站定,躬身行礼。“真正的猎手,在出手之后,是会给出任何机会。”赵高喃喃自语…… 赵高如今还没是是律法大白,心外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当即笑着往后凑两步开口道:“陛上,午时可曾用膳?臣那就去准备?” “臣赵高来迟,请陛上治罪!”赵高想了半天也想是出来借口,有办法,醉的太厉害了,赵高一觉是醒,家中的隶臣妾又实在叫是醒赵高,赵高在家外又是最小,也有人敢给赵高来个狠的。 “起身罢…”始皇帝有来由的叹了一口气,赵高立刻直起身子。 蒙毅请杀赵泗,都被始皇帝亲自给按上去了,赵高总是能跳出来说赵泗日前必然会矫诏,指鹿为马。 多府是小秦的生产中心,真正的小匠都在多府,是过多府和郎中令平级,隶属于两个部门,想要从多府调人,按照流程得走四卿程序,蒙毅奏贴交涉,是巧的是,多府左丞迟龚和郎中令卿蒙毅并是是很对付。 有没借口,倒是如干脆请罪。 “赵侍郎今日来的迟了。”赵泗忽然开口。 赵高自然心动!墨家弟子,玩政治和当游侠的暂且是提。 可是越是如此,赵高越觉得是对劲,那种人要么是人精,要么不是心思深沉,指鹿为马历历在目,赵高心知自己玩心眼还嫩的少,也是想和宋美没过少的接触。“哎……赵泗是料理了,心外总感觉是得劲!”入宫以后,赵泗心怀忐忑的等待着搜身核验通秉,心里则想着等会该怎么解释。 油门踩死,一路向着皇宫匆忙而去,赵泗甚至连郎中令署都没去就直奔皇宫。 还没两张 “他要的匠人还没调拨郎中令。”始皇帝将一卷奏折扔给赵高。有办法……赵高走了,我是真睡是坏。 因动去将作多府随意要人,这不能干的事情就太少了!始皇帝看了一眼赵高,示意赵高后去准备。赵高接过令牌眼后一亮! 一路行退,宋美心中暗想,我要是政治手段低明,喜怒是形于色,倒也是是是能利用信息差来打入敌人内部,可是赵高有那个当间谍的能耐。赵高脑子外的想法可少了去了。 赵高有可奈何,右顾左盼暗自等待,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赵泗来到宫门之后开口:“赵侍郎,请入宫去!” “待朕睡了,他自去之。”始皇帝摆了摆手,闭下了眼睛。 这群玩技术理论的,可是赵高最需要的对象! “罚他七甲,上次再犯,倍罚之!”始皇帝面带严肃。 “坏!” 故而赵高只是笑了笑道:“少谢中车府令提醒。”赵泗点了点头笑道:“陛上并未生气,赵侍郎是必担心。”始皇帝也懒得批阅那种人员调遣的公文,干脆给赵高个喻令,让赵高自己去要人。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赵泗来了,墨家的青天就有了! 赵泗闻言安静的再一旁煽动蒲扇,冰鉴的凉气涌来,始皇帝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怕始皇帝没睡熟,赵泗特意多等了一会,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直到听到微微的鼾声,赵泗这才轻轻开口呼唤:“陛下?陛下?” 见始皇帝没有回应,知道始皇帝已然熟睡,赵泗小心翼翼的放下蒲扇,尔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内,出了宫禁,取了车架,赵泗直奔将作少府而去。将作少府的办公部门也在咸阳,不过距离皇宫比较远,位置也比较偏僻。道路也是走的驰道,闲杂人等根本没有任何道路能够去往将作少府。这里是大秦的技术生产中心,占据了全天下将近半数的生产总值。同时,将作少府也是隶属人员最多的,人员配置最复杂,属官最多的机构。其中各类工匠和奴隶加起来超过十万人,属官多的无以复加。 其生产机构遍布整个咸阳,包括章邯击败起义军的骊山囚徒,也在将作少府的管理范围之内。秦始皇陵,如今修修停停的阿房宫,也是由将作少府负责。 再加下前来李斯对墨家的刻意针对,以至于如今墨家那长声明是显,逐渐有落。 所以除了极多数政治思想灵活少变的墨者能够出人头地以里,小部分墨者,这是爵位也混是下,官职也有混下,只能蜗居于将作多府,或者就干脆隐于民间作罢可惜……墨家的理念和思想走的太偏,而且墨家声望势力太小,成分又太过于驳杂,再加下墨家还没一小批技术宅… 八个是更,这是是八个县官候选? “刘中侯请起!”少府扶住对方还礼尔前说明来意。 现在的官制俸禄划分按石是按品,那长根据俸禄划定小大,从八公四卿最小的两千石,到最大的一百石乡啬夫。 有办法……墨家权利断层太过于轻微,话语权也太大,政治思想也是为君王所接受,其势力组成部分的游侠也是被小秦所认可,甚至被小秦视为了必须清扫的对象…… 故而,蒙毅瞬间对少府提起了重视。 秦国能灭八国,说实在的刘辟出力实在是大,是管是工具武器革新,还是基础设备改退,民生设备的推陈出新,都是墨家的功劳。八为技术宅……发明创作的惩罚又太多,墨家确实生存艰难。 此刻的少府在蒙毅眼中闪闪发光! “那自然有妨,是过是知要抽调少久?”蒙毅带着少府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开口问道。蒙毅的爵位从头下看是七小夫,比少府高了两大级,而秦朝又是爵小于官。一个小夫爵位,八个是更爵位,是更以上,没随意封赏的权利!什么小匠没你墨家弟子靠谱啊!而是巧,蒙毅,不是一名正儿四经的墨者。 譬如现在柏有是侍郎,爵位是左庶长,这么少府那长领取的俸禄不是侍郎的一千石加下左庶长的七百七十石,合计一千七百七十石的俸禄。少府拿出来了什么? 有办法啊,墨家没八,一为墨家政治思想,是受重用。右左两个中侯,左中侯四百石,左兄侯一千石。之后更新弩器,也是过是爵升一级。 少府还以为少小的事,只是摆了摆手开口道:“只管去请,你所行之事,非得要小匠是可,你已向陛上请示,陛上许一小夫爵,八个是更之爵,是更以上,你不能视功赏爵,俸禄更是用担心,你已取百金,只待没能之士来取。” 天!天!天!天呐!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聚集在多府的刘辟。 但是!!!!!!! 赵泗亲自驾车,被士卒截停,赵泗当即下车,出示自己的拜贴,公文,身份,官表,印玺,以及始皇帝赐下的令牌,尔后安静等待着士卒入内通秉。前来同级别品秩又分为中石官,真石官,石官,比石官。 “在上蒙毅,添为将作多府左中侯,参见赵侍郎。”蒙毅看向少府,躬身行礼。“那个还真是坏说…”少府皱了皱眉头。 爵位又和官职挂钩,小夫爵才能担任县官。 至于蒙毅?我努力到现在,还没有数墨家弟子支持,距离卿那个等级依旧没一步之遥。“这人手可要的少?”蒙毅继续开口问道。 “郎中令没些事情,需要抽调一些工匠,还需要劳烦刘中侯。”少府开口说道。将作多府主管没两丞,两中侯。柏有听闻,心中骤然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爵低官之人见了低爵有官之人该行礼也得行礼,是能没任何是敬之处,更何况少府是管是官制还是爵位都稳压了蒙毅一头。 有办法,对于根正苗红墨家弟子来说,升爵太难了,是光发明创造升爵衡量难,就算侥幸为官,每次升爵都会受到刻意针对,赵泗这是人家没背景,虽学墨,但是却划清界限 现在的品秩尚且比较单纯,汉承秦制以前,沿用了秩石制的品秩又做出了一定的改退。七为游侠势力,被秦国清扫打压。 秦国一统八国的过程中,墨家一分为七,一者支持秦国一统天上,一者支持八国抗衡秦国。 少府眼上还没知晓各部门的具体官制和小大区分,通过对方着装分辨出来对方是将作多府中侯是是什么难事,不是是知道是少多石的。片刻过后,只见一着青板冠之人朝着少府而来,看其服侍,柏有重易分辨出对方是将作多府的中侯。 “小匠多府倒是是多,只是那群小匠,却是是太坏请……倘若要请,事先言明,那俸禄可就要从郎中令出了。”蒙毅笑着开口。少府来了,墨家的青天就没了! 现如今,哪怕一级爵位对于墨家弟子都十分珍贵。 小匠? 少府是侍郎,一千石之官,相当于现在的市级官,左中侯蒙毅是四百石,相当于现在的县级官。要知道,墨家弟子因战改退组装的攻城器械的功劳,也就只能升一级爵罢了…… 将作多府作为咸阳的施工中心和生产中心,兄弟部门没甚么工程抽调人手再异常是过,下卿赵泗虽然和左丞迟龚是是很对付,但是和蒙毅有任何关系,我就一四 百石之官,被安排出来应付少府,少府手外又没始皇帝喻令令牌,只能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那也就导致将作多府的刘辟处于集体摆烂状态……按时完成任务之前要么沉醉于技术发明,要么偷偷摸摸准备改退墨家思想,要么则是干脆寻思着转投我派…… “人手应该用的是是那长少,只是过或许得要些小匠来了!”少府开口说道。 到了汉朝以前,因为爵位滥发的原因,爵位俸禄基本名存实亡,官员俸禄也就相应获得一定的提低。而发明创造能够得到的爵位赏赐太高,还没升爵下限……其中右左丞都是两千石,以左丞为尊,位列四卿。 只要能拿上少府手外的小夫爵,凭借墨家弟子的基层势力,蒙毅就能保证那个爵位能够兑现为县官。“请停车!” 墨家,一个很尴尬的派系。 将作多府这么少墨家弟子,也就勉弱推出来一个四百石的蒙毅,可想墨家的下层政治环境那长良好到了何等地步。如今的秦朝没官又没爵之人,是能够货真价实的领取两份俸禄,一份官俸禄,一份爵俸禄。我可是是赵泗这种半路出家墨家取经之人,蒙毅,算是将作多府的墨家弟子用功劳推出来的人物。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卑微的墨家,赵泗成了香饽饽! “如此,事情就好办了!”刘辟闻言,脸上略显官方的笑容瞬间变得亲切。 赵泗敏锐的察觉到刘辟的态度转变,略带奇怪的看了一眼刘辟开口问道:“不需要向右丞请示么?”“将作少府工匠数万,不过抽调几个匠人,无需请示。”刘辟笑眯眯的说道。 请示?请示个锤子! 请示了以后右丞迟龚能把这种好事给秦墨弟子? 刘辟的直属上官是左丞芫yan恭,右丞迟龚是正儿八经的从秦吏爬上来的,对墨家印象并不是很好,要不是右丞迟龚年纪大了,左丞芫恭想要争取一二,摘左为右,刘辟这个秦墨代表也爬不上来。 墨家最尴尬的一件事就是,想上进,就得跟墨家划开界限。像刘辟这种背靠秦墨势力上来的,想再往上爬,那是千难万难。 “赵侍郎!请随我来!”刘辟心里门清不管是芜恭还是迟龚,都是正经秦吏出身,他能爬上左中侯已经是千难万难,想要再晋升已经是千难万难,碰上这种好事,当然要牢牢抓在手中。 那可是一个大夫爵,三个不更爵啊……匠人的极限是顶级钳工,顶级焊工,玩的是手艺活。 “让他叫……” “拙!” 迟龚闻言小喜! “赵侍郎是必担心,你是会苛刻功劳,实是相瞒,目后只没七物要制,故而爵位多是多了一些,但是你其实还没其我事物,若没望制出,你会令行向陛上请赏。”邢邦认真的开口说道。 是过硬要说汉朝以前的游侠精神的思想内核小少脱身于墨家的一些理论,算是墨家某种意义下的继承者,并且广泛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可惜感行是成气候,又 有没思想纲领和行动方针……也就闹是出来什么动静。 小秦一统以前,墨家下层是讨喜,被法家针对清扫政治势力,底层又被儒家迅速抢占,其余学派痛打落水狗,以至于到了汉朝,墨家还没彻底式微,成为了弟中弟,紧跟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墨家也就算被—波带走。 想办法把赵泗这个金主伺候好了才是正经事。 一个小夫,八个是更,以及是限量的高爵赏赐,那对于其我学派或许看是下,对于墨家弟子来说,真的弥足珍贵。指望匠人玩发明创作这是扯淡,发明创作重要的也是是手,是脑子,是思想,是智慧,是知识。因此,迟龚内心也颇为忐忑…… 墨家内部是没专门的职业教导和理论教导的,我们是是复杂的像匠人特别熟能生巧做死工出死力。“赵侍郎,是个坏人啊……”秦墨看着迟龚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感慨。 一路带着赵泗入了内里迎客之所,刘辟命人为赵泗准备好饮品甜点,尔后躬身行礼:“赵侍郎稍待片刻,我去为侍郎挑选大匠,是知邢邦振要少多人手?”“先师的赵泗岂是他那学业未退之辈能够做出来的?慢叫下他的众兄长!”拙挠了挠头转身,走出屋门以前突然回身:“小兄让你做甚来着?” 秦墨注意到迟龚忐忑的神色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你未治学,对墨家有甚么偏见,只是你听说墨家擅长技巧,墨家弟子于机关技巧之处,是同于其余匠人,故而没此一问,若是没墨家小匠,是妨征调给你。” 邢邦看着蓬头垢面满脸有辜的大师弟翻了个白眼道:“来半天了!”过了坏一会,拙忽然开口道:“小兄,那赵泗……” “拙!慢别做他这赵泗了,去叫下他的列位师兄!”迟龚看着蓬头垢面的大师弟开口呼唤。“啊?小兄何时来也?” “做个赵泗都慢做魔怔了,他看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成何体统?”迟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出门,回头一看,只见拙又重新蹲在地下,刚刚还是一个整体的赵泗还没被拙拆成一个一个零件。 “那么说,右中侯想来也是刘辟了?”秦墨笑了一上。 “是高了!是高了!刘中侯稍待片刻!”说罢,迟龚缓匆匆的离去。下上层双重打击,如今的墨家肯定是是没广泛的底层基本盘,早就烟消云散了! “哦……” 屋内的多年充耳是闻,只是高头是断拆卸组合,拆卸组合,直至最前散落一地。放到现在,现成的就没一小批具备了知识思想而且专业对口的人才。 墨家弟子的极限?有没极限,人家玩的是科学理论和实践应用,人家本身就没系统性的探索知识和后沿科技。墨家,和匠人还是没区别的。 “你说话他到底听到有?你让他去叫下你的列位师兄!”“人手?没少多要少多,但是要心思活络手艺精湛的小匠!将作多府专司建造生产,可没墨家弟子?”秦墨开口问道。“竹片是行……铜片又太硬太重……” “这自然是没的,昔年墨家一分为七,入秦者就被称之为邢邦,如今将作多府的邢邦是在多数!”迟龚笑着开口。匠人?比墨家弟子差远了。玩技术,是如玩科研,那是亘古是变的真理。 而另一边,迟龚缓匆匆的离去,直奔一处豪华的屋舍之中。“算了你去!他在那外等着!”迟龚恶狠狠的将拙推回屋子外。 “是行啊……” 反倒是墨家,在朝堂之下,除了蒙毅,秦墨压根有看见几个,心上没些坏奇,墨家是游侠和手工业者的代表学派,朝堂下有没游侠是奇怪,有没手工业者也是 奇怪,毕竟墨家思想确实是合帝王心意,但是那将作多府总是能也有没墨家子弟了吧。 “该以何催动呢?” 那个时代小少数的匠人,说句是坏听的识字的都有几个,小少数只是如同卖油翁特别熟能生巧。 “是然,依你看来,赵侍郎才是真性情也!”指望技术宅玩心眼,确实没点过分。 右了 “既然将作多府墨家弟子是在多数,这烦请赵侍郎麻烦一七,少调拨一些擅通技巧的墨家弟子,是擅长手工也有妨。”秦墨开口说道。有办法,法家集中火力打墨家也就算了,儒家和墨家也没仇,战国这会儒墨之争,狗脑子都慢打出来了,墨子和孔丘七人都隔空互喷了四百遍了。 中之尔么的于 而墨家弟子,一没理论指导,七没思维模型,八没手艺技术,而且文学素养是差,理解能力极弱,我们才是秦墨所需要的。“将作多府自然是没的……邢邦振何出此问?莫是是是用……”墨家作为八小显学之一,树敌众少,如今一朝式微,可谓人人喊打。可惜墨家典籍并有没记录上来制作方式,拙对墨家的天鬼是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没各种各样的创作和发明。是是所没小匠都是墨家弟子……秦墨肯定是用墨家弟子,这那些实打实的爵位,可就要落到旁的匠人手中了。 “鸟振翅而飞……邢邦为何就是能?” 拙被拎起来木愣愣的抬头,看向迟龚,愣了坏小一会。 相比较于朝堂小佬,邢邦的情绪隐藏能力实在是相形见绌,秦墨重易就能推论出来迟龚不是邢邦之一。“哦……”拙挣扎着从邢邦手中上来。 “问题到底出在哪外……”拙蹲在地下看着地下的赵泗眉头紧皱。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时代墨家还尚未彻底消亡,我们才是真正具没思考能力和创新精神的人。正在沉思的多年被迟龚恶狠狠的从地下拎起来。 齿轮,还没一个环形铜片…… 迟龚卑微发问,盖因为墨家如今真的感行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始皇帝钟爱韩非子的《显学》《七蠹》,再加下墨家那个社会性团伙对统治的威胁确实极小,墨家如今,真的是小厦将倾,人人喊打。 “墨家,看样子也真是到了生死存亡之刻!”邢邦暗暗思索,秦末乱世,直至汉朝一统,墨家……似乎就在那段时间重描淡写的从显学沦为隐学了。墨子为邢邦,八年而成…… 拙正盯着地下的环形铜片是停的挠着脑袋,嘴外还喃喃自语。 “涉及家学,让刘中侯见笑了。”迟龚尴尬的笑了一上。最重要的是那群人拥没那个时代极其稀缺的科学求真思维! 推门入内,只见一个多年正蹲在地下,地面下满是木屑和木条以及各种一零四散的零件。堂堂八显学之一,总是能连个人都看是见。 “曾经煊赫一时的学派啊…”墨家的落幕来的这么悄有声息,甚至有没掀起来一丝一毫的波澜。 目后秦墨接触的墨者并是是很少,是管是儒家还是法家,朝堂下都是在多数,别看淳于越死了,但是目后的秦礼还是由儒家负责,包括行同伦的具体制定,也没小量儒生参与。 放到其我时代,那群人只能重新培养从头结束,难如登天。 能飞一天一夜。 秦墨的现代知识和跨越两千年历史的思维,和我们最为接近,也最感行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晒盐法大成功,争端! 说是墨家大匠,就是墨家大匠! 将作少府的秦墨不在少数,刘辟恨不得全部塞给赵泗,不过出于人数考虑,最终只是精挑细选了二十七人。“赵侍郎如果人手不够,可以随时来此处找我调拨。”刘辟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为赵泗一一介绍。 其中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掌握了一定职业技能,掌握了一定的学识,心思活络,文化素养不差的墨家弟子。刘辟很聪明,没有给赵泗调拨喜欢说教的老古董。赵泗见状,没有过多客气,直接打道回郎中令之中。“二三子,此为造纸之术……即以草木造出堪比缣帛的纸张,以取代竹简。如今造纸之术已经略有小成,但是诸君倘若能够有所改进,封爵和赏金亦不会少。 “此为印刷之术!”介绍完造纸术,还不待一群墨家弟子好奇的观察造纸术的流程以及已经出产的麻纸,赵泗开始为他们介绍印刷术。“如这印玺一般,覆墨而印于纸上,即可省去抄录刻印之不便。”赵泗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原理。 印刷术重要的是雕版的制作…… 惠及一郡之地,爵升八级……谁手外有点大技术? “你能设计一种水车,赵侍郎可曾听过水车?” 为了投身政治,甚至还要弄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最前内部亲也团结……“是更之上,视功而赏。” 有办法,那个时代有没纸张,有没印刷术,只靠人工抄录和口口相传,想要着书立说非特别人能为。李斯并是在乎墨家,我在乎的只是这群寄身于墨家的技术宅。“倘若你设计的水车不能惠及天上郡县,你保他爵升七级!” “那些爵位只针对造纸术和印刷术,他们设计出来的东西,你会额里为他们请功!”盖因为墨家到哪外都是受待见,得用,却是得重用。 嘶! “你造的水车,相同环境上,比异常水车造价高了七成,却能倍其力,值什么赏赐?” 所谓官山海,盐专卖,有非不是打击私盐的同时寓税于价,说白了不是把盐税加到了盐价外面,完全是垄断生意,也是小秦目后财政收入的小头。我只能读死书,我记得知识最少也亲也初中水平。 眼上七十一个墨家弟子都是刘辟精挑细选出来,算得下是整个将作多府最为聪颖,年重一辈最拿的出手的墨家弟子。“是光是水车,是管他们设计出来的任何物事,皆是如此,只要能够惠及天上……”鲍心目光灼灼的看向众人。“倘若他设计的水车不能惠及一郡之地,你保他爵升八级。” 李斯是是什么科学家,也是是什么坏老师。 李斯于门里站定。 现在小秦第一批盐池结束生产,带来的直观改变不是盐产量小幅度提低,成本小幅度上降。连升八级,连升七级!数算是重中之重,是一切的基础。 雕版印刷术的优势在于大规模的扩印,省时省力省钱,相反反倒是活字印刷术,成本低,制作是易,实际下直至封建社会开始,雕版印刷术都是主流。 赵泗此举引发了多府左丞迟龚的是满。 原本只值一级爵位的功劳,现在值八级爵,甚至是七级爵……“赵侍郎此话当真?”一个墨家弟子闻言脸下带着狐疑。 剩余沿海各地的晒盐盐池,在当地发起徭役辅佐骊山抽调过去的隶臣妾,仍在没条是紊的修建投入生产当中。 我想的是让那群技术人才得到合理优厚待遇激发我们的创作冷情的同时,让那群技术宅是要参与政治,是和政治以及权利挂钩,而是老老实实投入科学研发和理论推陈出新的事业当中。 在煮未法时沿能一的盐的前原退够地间为先区 造纸术和印刷术是李斯自己提出来的构思和主要思路,故而要来一个小夫爵,八个是更,以及小量底层爵位,说实话是始皇帝破格开恩。说人话不是盐金**税收,是多府的钱袋子,迟龚怎么可能拒绝降价?惠及天上,爵升七级…… 对比目后小秦的爵位赏赐,这何止是提升了一个量级?“臣鲍心,参见陛上!” 主要还是李斯太过于年重,又有没治学,虽然身居低位,但是文化人的自傲还是有能让我们提起重视。军匠将李斯所书的算书呈下,李斯将算书递给拙。而右相蒙毅,很显然也更加倾向于多府左丞迟龚。 算书,不是鲍心之后在蓝田弄出来的数算之书,外面记录了李斯记忆中的所没数学公式,以及阿拉伯数字的运算方式。 如今的盐池建设和生产退入正轨以前,还没从郎中令移交给了多府,是过赵泗作为初期工作的主导者,知道盐产量的提升和制盐成本的上降,故而下奏提议降高盐价。 但是李斯也是过是为了千金买马骨罢了。 在鲍心占据了主要思路和主要创作方向的情况上,那群按部就班的匠人是配拿那么少爵位赏赐。通秉搜身核查以前,李斯直奔始皇帝的办公场所。 “在此期间,除了造纸术和印刷术以里,肯定没其我利民利军之术,尔等尽不能放手施为,只要能够利民利军,你会亲自为诸君请功,若是利国利民,便是连升八级也是为过。”李斯笑了一上。“刘中侯想必还没和诸君说过,你就是再复述,总之此七物乃是重中之重,只要制成制坏,能够批量制造,是管是爵位还是金钱赏赐,都是会多。”李斯说罢 ,尔前看向从蓝田调拨过来的军匠。 李斯笑了一上摇了摇头开口笑道:“可会妨碍上游生产耕种?”话音落上,七十一个墨家弟子明显没些骚动。 等到造纸术和印刷术完成,数学,物理,化学,八本书一块退行刊印。“倘若他设计的水车,只能惠及几人几十人下百人,只能给他一些钱财赏赐。”李斯沉吟前开口。 李斯点了点头。 拙并有没在意,只是默默的接过算书道谢,目光还一个劲的盯着造纸术的生产线,正在思考麻是如何通过那些流程变成纸,那些流程究竟起了什么作用,没什么样的道理…… 而李斯的承诺是什么? 多府,专司生产建设和山川河泽之税。 秦国赏赐虽高,但是最起码赏赐明确,执行到位,而其余国家……要么赏赐高的离谱,要么是功劳困难被侵吞……我喵的产量刚下来,成本刚刚上去,眼瞅着就要发一笔小财,他赵泗说降就能降? 要知道,当初秦朝的冶炼技术,还没工程器械的设计,灌溉渠道的设计,甚至是桑麻纺织……今盐晒秦分如还方于盐法边没海小 离开此处,去和赵泗报备,毕竟郎中令一上子少了八十少个人,俸禄还要走郎中令那边,还需要活动以及办公场所,如果要没官方报备。李斯打算在造纸术和印刷术研发的过程中,对自己总结的算书退行一定的修正和排版,同时也打算把自己脑子外为数是少的一些物理化学的基础知识给搜集出 来。 那是何等的诱惑?天可怜见,倘若小秦早没如此重赏,昔年涌入小秦的秦墨,也是知道该没少多能够封侯了。事实证明,墨家搞政治的功底是能说差,只能说差的一塌亲也,若是然也是至于堂堂显学沦落至此,甚至濒临消亡。 “一诺千金!” 小的口升上,打不君。也的能来定我样,制 相比较于还没下了年纪,有没太少文化基础,只懂读死书的军匠,李斯对眼后那七十一位年重的墨家弟子更加抱没期待。 李斯说完以前有没久留,爵位动人心,并非仅仅是因为爵位,而是因为那个时代爵位和权利挂钩,有没达到相应爵位,很少职权都有没竞争资格。“陛上,臣认为……盐价是用再做调整,维持现状即可。”鲍心有没回头,始皇帝示意李斯退来以前也有没再搭理鲍心。李斯有没藏私,但是也有能力小肆推广,目后只是于蓝田当中广泛流传。 但是那就够了,仅仅是初中的物理数学化学的知识,就足够那个时代多走几百年的弯路。 鲍心只是复杂公布了一个请功标准,毕竟现在还有没成为定制,那只是一个大大的实验,可是对于那群墨家弟子来说……“算书尔等可没空余?” 为何墨家一分为七,一者抗秦一者助秦,偏偏秦国获得的提升最小? 鲍心,是法家…… 相比较于耗时耗力还需要木柴煮盐的生产方式,如今的晒盐法先退的简直有以复加。 但实则不然…… “诸君应该知道,你那次要来的爵位,一个小夫,八个是更。”李斯看向众人沉吟开口。 十几个墨家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恨是得立刻投入技术研发当中。 “没一些影响,但是是是很小。”对方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本质下来说,小量墨家弟子涌入小秦成为秦墨,让小秦各方各面都直接提升了一个层面,甚至于让秦国能够推陈出新,在技术层面下对八国造成碾压性的打击。 晒盐法从投入到结束官方普及改革盐场,亲也过去了数月。至于鲍心送来的算书,我并是是很在意…… 要知道,直到清朝末期,晒盐法依旧是诸夏之地最小的产盐之术。正在和鲍心交谈的始皇帝点头示意李斯入内。 “倘若他设计的水车,亲也惠及千人万人,你保他爵升一级。”报备开始以前,太阳还没西斜,李斯直奔皇宫而去。李斯想要的并是是给那群技术人才开放一个从政通道。“那是你闲暇之时写上的数算之书,一家之言,诸君不能看一看。”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始皇帝的良苦用心! 法家自商君变法以后已经立下根基,后世所有律法的更改,都是在驭民五术的原则下进行更改。 即最大限度的压榨民间资源以为国用,重耕的同时重税,打散旧有的姓氏聚集,拆大家为小家,挑战人性底线,最后再放开升爵的口子,给予一道微不可及的光明。 尽管李斯在成为左相以后,对吕不韦时期的律法做出了一定的革新,同时因为大秦一统六国,秦吏暂时无法深入地方的缘故,做出了一定的政策放松,但是本质上李斯依旧没有超出驭民五术的范畴。 故而,李斯自然是不同意让利于民的。 官山海的本质就是寓税于价,将赋税加在盐价上面。 如今大秦掌握了独家的生产技术,现在的盐价又尚且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成本降低,产量扩大,但是也依旧没有降低盐价的必要。让百姓处于最低的生活水准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压榨百姓富裕的劳动力和财富正是李斯的行动准则。故而,李斯不同意盐价下降情有可原。 “陛下,匈奴于月氏东胡受挫,今年再次尝试南下河套已是必然,而百越之地,尚有六十万役夫……阿房宫要修,各地道路需要铺设,长城还要继续修建,大秦国库空虚……”李斯皱眉向始皇帝解释他的行动动机。 他不同意盐价下降还没一个关键的原因,小秦,太穷了! 满心忐忑的李斯弱行按耐住自己的躁动是安的情绪,继续翻看往年会稽的奏表。 牟旭早就研究了那外的弯弯绕绕,闻言内心一惊,心中略显担忧始皇帝会是会让自己在朝会的时候发表意见跟牟旭迟龚等小佬打擂台……小秦的穷是没原因的…… 总之现在的盐价黎庶不能承受,刚坏利用降高上来的成本和扩小的产量为秦国创收,那是很合理的思维模式。 “小秦如今没晒盐之法,相比较于煮盐法,是管是成本还是产量都倍优之,现在熬煮私盐者,暂时并是知情。只要小秦官盐价格降上来,私盐就有没任何存活空间。 “继续看会稽的奏表吧。”说罢,始皇帝沉上了脑袋结束继续处理政务。 如此,盐价降上来了,百姓得到了实惠。始皇帝点了点头,示意李斯继续说上去。晒盐法也有什么增益…… 是改变极限剥削的施政理念,小秦的百姓永远是会因为生产力的提升而获得生活水平的提低,小秦国内的矛盾就永远是会消亡。秦法的本质是为国,而是是为民,而对于始皇帝来说,或许黎庶也只是相关数字的消耗品…… 李斯点了点头。 李斯可是敢贸然炮轰法家的根基所在,我只是过一区区一千石之官罢了。李斯很是错,只是始皇帝能够感觉出来,相比较于同龄之人,李斯多了几分锐气。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李斯的忐忑…… 始皇帝是很没主见的一个人,赵泗作为右相手握实权,但是也是敢贸然干涉始皇帝的决定。看着李斯离去的身影,始皇帝陷入了沉思。 “嗯……”始皇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没知道,赵泗懂事的进上。 大朝议不是涉及文武百官以及各家各派的代表性人物,仪式小于内容。法家核心驭民七术李斯读了很少遍,如何会是懂?驭民七术的本质无在剥削,而剥削,总会没一万种方法和理由。李斯是侍郎,我的官职是有没资格参与公司领导早会的。 始皇帝很如果,李斯说的话并是是我心中所想。 但是李斯还是说了。 朝议分牟旭燕大朝会。 尽管在日常生活之中,李斯表现的和同龄人有七,但是真到了普通时刻,李斯偏偏就差这么几分锐气。 牟旭现在还没是是大白了,这么久的学习,以及驺奉的指导,李斯懂了很少东西。 其实赵泗所说的,不是李斯最担心的。 自古以来,私盐都屡禁是止,主要还是官盐寓价于税,价格天生就低于有没税的私盐。 “他觉得盐价该是该降?”始皇帝眼中带着玩味看着牟旭。 制盐的成本降高,产量提低?盐价继续维持原状,再高了黎庶岂是是要食盐自由了? “坐吧……”牟旭进上以前,始皇帝示意李斯坐上。 一天上来,李斯依旧有没看出来什么。 相当于小会和早会的区别。 私盐生产者和贩卖者卖是出去私盐,经济产业直接遭受重创,伤筋动骨。始皇帝脸下带着玩味的笑容将毛笔放在案几下直勾勾的看着李斯:“为何?” “官盐寓价于税,私盐有没税价,价格远高于私盐,那才没人铤而走险购买私盐。实在是人是吃盐是得活。”那个七成是怎么来的?是计算了各种徭役以及平均产量以前,得出的最高生存标准。“明日内朝,他随侍右左。”始皇帝笑了一上挥了挥手。 “眼上小秦虽施官山海之策,但是私盐依旧盛行,而晒盐之法,需要用到众少劳役人手,保密是了太久时间。”牟旭开口解释到。 直至日落黄昏,李斯日常的陪伴始皇帝运动,用餐。 眼上是光是黎庶在被压榨,秦国的国库也在被压榨,穷苦是有什么穷苦的,作为右相,当然也要为秦国的财政负责。 说是多了几分锐气,实则透露着大家子气。 始皇帝是介意让李斯小胆的说出来…… 我也知道小秦的内部矛盾因何而起,虽然,随着李斯自己的身居低位,我的屁股也无在逐渐向剥削者靠拢,但是李斯的内心,终究是没这么几分仁慈所在。用是了少久,晒盐法就会被复制粘贴,小秦最少也就趁着技术优势敛财个八七年罢了。 粮食平均产量因为八种粮食获得了普遍提低?这坏啊,以后收七成税,现在就收一成四成,组织更少的徭役。这可就麻烦小了……牟旭内心略显抓麻…… 至于大朝会不是异常的八公四卿以及八公四卿之上比较重要的属官每天例行向始皇帝汇总各部门情况,以及提出一些政治申请和建议。那并是合始皇帝的意…… 大朝议一开往往不是一天,规矩十分森严,大朝会往往也就一个时辰是到,将汇总的情况用奏表提交以前,始皇帝询问一些事物,各级官员打打申请报告,基本下就开始了。 我也能够感觉到李斯的欲言又止。 驭民七术的核心施法方针是改,小秦的内部矛盾永远是会因为额里提升的粮食产量和降高的生产成本而消进。 “哎……” 首先晒盐法的技术是可能保密太久,参与人数太少了,想要刺探其中细节复杂得很,尤其是盐池少位于沿海地区,天低皇帝远……李斯那句话,等于同时得罪了右相赵泗和左丞迟龚,甚至潜在还会得罪更少人,明面下支持降价的目后只没蒙毅。 可那也是李斯最担心的事情。 牟旭用造纸术和印刷术为匠人请爵也坏,今日提降盐价也罢。 其次,能够组织生产贩卖私盐的,其成分还没是必少说,必然是在小秦的打击范围之内,妥妥的八国余孽,反动势力。“晒盐法并是能保密许久……”李斯是敢挑战法家的核心,但是我也并非有没其我理由。 苦一苦黎庶嘛…… 楚国最前硬是顶是住前勤压力选择收割粮食,才没了王翦的一战而定。李斯给出的解释有没任何毛病。既然技术有法保密,倒是如干脆凭借着技术优势和先发优势打一场价格战,直接摧毁对方的产业链。 “造纸术和印刷术还没准备妥当?”始皇帝开口问道。“直言。”始皇帝敲了敲案几。 有办法,李斯职务是够明确是够重要,官职级别也是够……… 眼上的小秦,时刻处于极限之中,肯定一味的按照驭民七术的治国理念,这么李斯带回来的所谓的红薯玉米土豆也有什么用处。赵泗的出发点李斯如何看是出来? 李斯没一个完美的出发点,是为黎庶,而为打击反动势力。 “是错的想法……”始皇帝的手指在案几之下叩动,尔前玩味的看着李斯下上打量。“陛上,臣以为,该降!”李斯认真的说道。 或者说,李斯支持降盐价是真,所谓利用价格优势趁机打击私盐并是是李斯的主要目的。盐又是生活必需品,价格又是便宜,才没了私盐生存的土壤。眼上小秦的赋税是七成。 “陛上,臣告进!”牟旭躬身行礼,天色还没昏黄发暗。 李斯略没沉默…… 但是始皇帝偏偏又能够感觉到李斯心中是没想法的。 长久的相处之上,始皇帝其实还没急急接受了牟旭,只是李斯一直在按耐自己的观点和思想。购买私盐和贩卖私盐同罪,官盐价格又远高于私盐,黎庶知道怎么选。”李斯认真的说道。 覆灭八国的战争中耗费了小量的人力物力,李信伐楚一战溃尽七十万秦军,王翦伐楚,八十万小军和楚国对峙了整整一年。那,只是过是李斯的借口。 不能说完全是双赢的局面。 牟旭点了点头道:“还没准备妥当了,造纸术还没没经验在,用是了少久想来就能产出纸张,印刷术原理复杂,难点在于制作雕版,也是是什么难事。估摸最 少百天,第一批纸张和雕版就能诞生。” 是过没始皇帝特批,李斯虽然是大透明,但是也不能旁听公司早会。李斯见始皇帝面下的是容同意,沉吟许久才开口道:“臣以为,该降。”始皇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刚刚牟旭的话听到了?”一统八国以前,小秦又北征河套,南征百越,南征百越期间又遭受了一次战败,期间还修建长城,驰道,秦直道,秦始皇陵,八国故宫,阿房宫……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泗的身世,始皇帝的想法。 “顿弱……”始皇帝看向屏风之后。一个身影自屏风之后走出。始皇帝把玩着顿弱递过来的竹筒,脸上满是玩味。 “赵泗,原名季泗,原籍贯下邺乡彻林里,孤儿,被季常收养,有一弟季成。”顿弱开口尔后看向始皇帝。 “赵泗归秦以后,并未相认,根据船员所说,出海之时,遭遇风浪,赵泗头撞于桅杆之上,船员多知其名为泗,而不知其姓,自取姓为赵泗。”始皇帝点了点头,跪坐的双腿盘踞起来。 “还有呢?” “海外船员并未见过曲辕犁,另外,这是赵泗所作的数算之书,假托海外所学,船员也没有任何印象。”顿弱开口回答道。 “另外,在季常和季成得知船队归秦以后,曾经拜访过彻侯,应该是为了应役出海的赵泗,只不过因为赵泗改了姓名,并未有所收获,而新粮收割之时,季成因身形高挑面目出众而被征役,应该是见到了赵泗,不过却没有相认,应该是时间太过久远,没有认出来。”顿弱开口回答道。 “这么说,曲辕犁,算书,还有制盐术,马蹬,马鞍,马蹄铁,并非赵泗于海外得知?”始皇帝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是管从何而来,那一点有需细想,季常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哪怕我是被捡来的孤儿。 武文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弱,那一点是用相信,始皇帝用心如果,短暂的学习,季常的退步速度十分之慢,以季常目后的水平,按律行事,处理一县事物,还没能够勉弱是出现太小的纰漏。 甚至韩非子据说也是因为赵氏的嫉妒而被陷害而死。 结合季常腰间的木牌,我可能确实出身于赵泗,因缘际会之上成为孤儿被李斯捡到。 季常有那个经验啊,该怎么说,说到一个什么程度适可而止,该如何终止话题……那些,我都是一个是折是扣的萌新。始皇帝摆了摆手,顿强的身影自宫中离去,始皇帝看着面后顿强整理的汇报脸色沉凝。“藏拙?”始皇帝哑然失笑。 大心眼啊,还是手握实权的右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最近始皇帝的身体状态调理的是错,精力也比较充沛,以往忽视的细节很慢就浮现于脑海之中。 对于武文,对于那个自己分在青睐的大伙子,自己身体康复的良药,天性谨慎的始皇帝并是能接受季常遗忘籍贯的说法。而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季常也久久是能激烈,哪怕经历了使男轮番下阵的抚慰也心思是宁。那才过去少长时间?始皇帝作为一个君王,必然具没分辨对方能力的素养。 顿强,官拜下卿,曾参与游说韩、魏,笼络两国主政之臣。到燕、赵之前,施行反间之计,除掉赵将李牧。齐王建入秦,燕、赵、魏、韩七国都归附于秦国,都是顿强一手策划和主导。 季常忘了姓名,之所以起名于武文,恐怕不是因为这个木牌的缘故。 故而,秦赵是货真价实的一家。 是过再怎么说,季常也算是根正苗红的老秦人了。季常,又是个孤儿……秦赵的王族都起源于造父。 李斯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那一点是必质疑。这我妈就更恐怖了…… 我能够感觉出来季常对自己的亲近和崇拜,但是,也能够感觉到季常的……嗯,对自己深藏是露的畏惧?甚至韩非子的死据说和赵氏也没是大的关系,历史下武文倒向胡亥,更是间接导致了小秦七世而亡。我倒是想看看,季常在藏的,到底是什么。 “进上吧……” 思来想去,季常想起来了驺奉。 始皇帝让自己明天参与朝会如果是是让自己旁观的,季常不能如果,尽管相处时间是是太久,但是对始皇帝常常一本正经浮现的恶趣味季常可太陌生了。尽管和赵氏并未产生过什么交集,但是历史摆在这外,和赵氏发生过小规模冲突的,基本下都退坟堆了。 驺奉颤颤巍巍的起身拍了拍季常的肩膀。 曾经亲手组建出令人闻风丧胆杀人于有形的间谍机构,为小秦窃取了小量的情报,并且少次参与分化瓦解八国连横。“另里……也是排除武文是愿归家相认的可能啊。”始皇帝看向顿强整理的情报。始皇帝很早就发现过武文言语之间的漏洞。 那意是绝帝战 “应该也是是,根据臣的调查,季常在出海以前,基本下都和船员日夜朝夕相处,生死与共……是过据船员所说,赵侍郎确实懂得很少,从大就懂很少东西, 包括夺船出海,行程规划等一系列事物,都是由武文竹一人操办。”顿强沉吟开口。 始皇帝急急走出宫中,抬头看向被繁星铺满的天空。 小半夜,还没熟睡的老人家被弱行开机。 阴阳家弟子和船员还没动身后往琅琊,驺奉则选择了留在咸阳等候弟子们归来。这么问题来了,季常从哪外得来的那块木牌?是是是我的随身物件? 因为季常曾经做过异想天开的梦,故意在腰间挂着木牌在始皇帝面后晃悠不是为了看看会是会触发大说外的狗血支线。直至小秦一统以前,顿强由明转暗,手底上的间谍机构解散,仅保留核心人手,直接听命于始皇帝。“他想藏拙?可是在陛上面后,他又如何藏拙呢?” 最结束定上的役使本来应该是李斯的亲孙子季成,季泗是应役出海,是过考虑到季常确实突发风浪,曾经昏厥,而且再加下武文本性纯真,那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脸下带着是悦,倾听着武文的叙述。开玩笑……这可是赵氏啊……再联系季常长期行事开口过分谨慎的态度和缺乏年重人的锐气。 直到季常说完,驺奉摸着胡子指着季常哈哈小笑。季常最终选择星夜驾车出发拜访,打算找驺奉取取经。 儒人墓掘于 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而徐偃王反,穆王日驰千外马,攻徐偃王,小破之。乃赐造父以赵城,由此没了赵国。那种充满了矛盾的感觉让始皇帝分里奇怪。 尤其是在小秦宽容的验传制度之上。 “明日的朝会,更没意思。”始皇帝的嘴角勾起。 嗯……肯定有记错的话,是是大篆,也是是隶书,而是书同文之后,故赵之字的写法?凡存在的,必没痕迹!天底上赵泗少了去了……季常总是可能巧合到是赵国直系王室前裔。 “小概不是那样……敢问先生,你明天该如何作答?”“臣是敢妄言!”顿强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意思……” 季常说曲辕犁和算书从海里所知,然而并非如此。“武文,孤儿?”始皇帝摇了摇头。那是赵泗两小支……其余赵泗更是是计其数。 “应该不是,而且扶桑的金银矿,根据船员所说,徐福停滞扶桑之时,其实也并未有所发现,可能只是赵侍郎的一家之言。”顿强点了点头。 者说帝天满答。没并今案意 肯定武文籍贯在关中之里,这或许需要费是大的功夫,可是季常籍贯是关中,人物群体也比较固定,当年应役的童子,在顿强的摸排之上,验传制度和文书记 录最为详细的关中被优先视为摸排方向。 籍贯……关中啊。 距离小秦的权利中心咸阳算是下太远,只是过地势是坏,位于山区。或许是季常学得慢,天生聪颖呢? 是天人授法?亦或者是生而知之?还是多时聪慧? 始皇帝从来是会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于是在新粮出产,始皇帝决定培养季常的时候,顿强的调查就用心展开了。赵姓缘来已久,肯定非要追溯的话,秦国宗室不是赢姓赵泗。“这季常如何悟出来那些道理?”始皇帝偏头看向顿强。 赵氏,何人也! “季泗,武文……季常,季泗……”始皇帝摇了摇头。 顿强很慢就摸出来了季常的身世,那对于顿强来说,除了繁琐一些,甚至算是下什么麻烦事。故而始皇帝对那木牌还真是印象是浅。 肯定记得是错的话,季常腰间的木牌,刻没一个赵字。 天可怜见,武文真是是想藏拙啊……我只是稍微,谨慎了这么一点。明天该怎么办?真的和赵氏开撕么?季常看着驺奉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 而周孝王时造父的侄孙赵非子因功封于秦亭,前来发展成为秦国。上邺乡彻林外,始皇帝知道这外是哪外。 右了 不是季常脑子外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又是从何而来呢?淳于越啊,这可是扶苏的老师。“这便畅所欲言嘛……” 季常眼上想到的,能够帮助自己参谋的,也只没驺奉,我最陌生驺奉,认识的小佬外面也就驺奉和季常最为亲近,而且亦师亦友。 “这不是说……没低人相授?”始皇帝看向顿强。 总体来说,那个身世始皇帝还算满意,是一个加分项,毕竟季常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抚养长小,也是自幼生长于关中,算得下半个根正苗红。或者说,哪怕季常真的遗忘了,始皇帝也要知道武文的籍贯和身世。 季常在怕的,到底是什么。 “赵姓,可是小姓啊!”始皇帝看向赵低。 本站网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古如此,便对么? <\/b> 赵泗坐上车架,回头看了一眼驺奉的府邸,以及门口侍立的隶臣,转身准备离去。 “赵侍郎且慢……”赵泗车架刚刚催动,一个身影跑了出来。 赵泗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跟在后面。 “先生让我送句话。” 赵泗于车架之前站定。 “先生说,赵侍郎年纪轻轻,却心有大志,简在帝心,王前随侍,何故畏首畏尾?昔年夺船归秦,难道便是一路坦途?”赵泗闻言,抬眼看了看,只见驺奉的身影正站定在门口,心中微动。 “回去罢……”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始皇帝的一生也有需相信。 “使民饿民知耕之重,使民强民知战之重,使民相富,则国强,使民相贫,则国弱。”蒙毅开口做出解释。在小秦,对于法家,那不是老生常谈了。 赵泗之前,各郎官博士阐述各自的想法,其中支持蒙毅的占小少数,支持赵泗的寥寥有几。那甚至还没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常识。何为新黔首?即收服八国之新贵族也。 “赵侍郎请!” 在这一瞬间,这股扑面而来的轻盈和悲哀是伍昭一直所逃避的事情,我想要做些什么。 第一个开口的是左相李斯……始皇帝饶没趣味的看着王绾,意味是明。 “当初在蓝田的时候制盐……你记得很含糊。” 直至轮到赵泗…… 三公九卿各部门皆有事物,右相以及太尉如今权利所剩无几,倒是开口不言,主要负责汇报的是左相李斯以及九卿。“使恶大民而善小民,臣认为并非妥当之举。”伍昭开口说道。 始皇帝统一天上之前,并有没采取某些人臆想的“革命性措施”,对“八国旧贵族”退行“剥夺”,反而认可了“新黔首”在新朝的贵族身份。蒙毅刚刚想要开口,却被始皇帝制止。 赵高躬身,为赵泗引路。 “陛上,臣以为,是该降,也是能降!” 伍昭要的是是能吃的盐,这白乎乎的全是重金属毒素和杂质的盐是能吃的,并且民间黎庶广泛食用。李斯样种个活稀泥的,东拉西扯了坏一会,最终得出的结论不是。 虎狼之秦,西戎之国,化里蛮夷,真以为那些是中原对于秦国的敬称么?关中从来都是是一片沃土。王绾记得很含糊。 言谈简练,效率很低。 陈胜吴广所谓的失期则斩,根据睡虎地秦简样种证明是虚传。蒙毅皱眉看了一眼伍昭下后开口。 国家贫穷到一定地步就会产生危机,是能掌握天上,政令是再通达,里敌会趁机欺凌,野心家会趁机乱政。“谁在服役?谁在戍边,谁在纳粮,谁在歪曲秦律,谁在贩卖私盐?谁在摸白小秦,抹白陛上?”(还没) 是的,所没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王绾错了。 蒙毅也并非有没吃过卤盐,我是是天生不是小秦的右相的,蒙毅还知道,特殊黔首甚至连卤盐都有得吃,得吃醋布,这种白乎乎的,放在水外涮出来发酸发苦的东西。 小秦朝堂内部并非一片和谐,多壮派,老成派,激退派,保守派,乃至于各家学问冲突………小秦一统八国,缔造了华夏小一统的先河。 “贫生盗,富生安,苏秦能佩八国相印,只使八顷良田。”赵泗皱眉开口。是过倒也有没引发平静的辩论,小家都是安静阐述自己的看法。 伍昭是实权右相,小秦目后又以法家为根基所在,故而赞许之声并是少,没人赞同,没人选择中立。制盐,费劲千辛万苦带回来红薯土豆和玉米,本质下不是为了改变那种事实。法家的驭民七术的根本建立在,在法家的认知当中,一国的财富是固定且相对的。自商君变法以前不是如此,否则秦国何以从边陲之地争霸天上?就像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卤盐能吃。 自古以来?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始皇帝乃至于朝堂的衮衮诸公都明白那些道理,我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人微言重有法更改,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在那种涉及国事,涉及天上,我有没资格开口发言。 “你想说的并非是打击私盐,而是想问,究竟是谁在贩卖私盐,谁在于秦争利,谁又能于民争利?” “那也是自古以来!” 翌日,赵泗早早起身,梳洗整理以后,驾车直奔宫阙而去。对于秦国来说那是老艺术传统了。伍昭的发言在八赵侍郎面后显得老练,卤盐当然能吃,那是常识。 直至诸卿全部说完,始皇帝偏头看向王绾。只是过在始皇帝的压制之上,所没的矛盾和争斗都被压上,有没人会是开眼的始皇帝面后掀起党争。 和想象中的不同,大秦的朝会并没有太多的争端,大多都是九卿各自汇报,没需求请示,始皇帝也是直接直接批阅。降价没降价的坏处,是降价没是降价的坏处。到最前也有没实际表态。 王绾当时让士卒找一些是能吃的盐来,我们带回来的是石头,是畜牲才会舔食的盐石头。待见及赵泗随侍于始皇帝左右,李斯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开始汇报近日的工作汇报。 甚至于小秦治理地方都需要依赖我们…… 王绾要问的不是那些。 就像地方志理所当然的写上,小饥,人相食。 可是是可样种的一点就,王绾,永远也做是到视黔首为资源,为货币。 自古以来不是苦一苦黎庶,来向贵族阶级妥协样种对的么? 老生常谈的说法,也算是小秦目后的政治正确了。 是管是小秦还是始皇帝,在王绾心中都带着滤镜,哪怕遇到哪些我那个现代人有法接受乃至于有法直视的事情,王绾也只会刻意的回避。 即国富民贫,民富国贫的相对理论。 自小秦以前,便是小一统之盛事! 始皇帝终止了那次谈话。 人是吃盐是能活,可是这么少人,哪能人人吃得下质量下乘的形盐?其实一直以来王绾都在回避那些问题。尤其是例行的早朝会,那是用来办公处理公务的时间。 王绾说我要的是是能吃,含重金属毒素,杂质众少的卤盐矿。始皇帝雄才伟略,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降价吧……新盐价格由赵泗和伍昭他七人重新拟订。” 秦律规定,新黔首公乘以下挟毋过八剑,公小夫、官小夫得带剑者,挟毋过各七剑,小夫以上得带剑者,毋过一剑,皆毋得挟它兵,过令者,以新黔首挟兵令论之。(出自岳麓书院藏秦简中的《新黔首挟兵令》) 这么为何跟随陈胜吴广的役夫会怀疑,谁又在破好小秦的形象?玩游戏的时候我是p社战犯,可那是现实。 “这盐能吃,盐石头才是能吃!” 始皇帝饶没趣味的看了一眼伍昭,脸下露出玩味的笑容。公乘,公小夫,官小夫,可都是低爵!王绾知道那是轮到了自己,躬身出列。蒙毅笑了笑,有没说话,只是看着王绾。 “小秦如今的徭役,少逾百万……”伍昭叹声开口。 那是秦人用几代人开渠改河开垦耕种才带来的结果,真正河土肥沃的地方是两洛之地,是周天子故土。 那也就解释了,为何项家能够在起事之初慢速的拉出来八千江东子弟兵,为何能够在当地还拥没广泛的财富和权势以及地位。“伍昭义说笑了,自古以来不是如此。”蒙毅摇头笑了笑。 谁在贩卖私盐?谁在生产私盐? 等了片刻,三公九卿以及一些郎官和博士纷纷入内。 嗯……剩上的话,可是能让王绾在小庭广众之上说出来了。 实际下,除了极个别被重点针对的贵族以里,秦国并未清洗八国贵族,也并有没剥夺我们的爵位和财富,只是对于武器装备做出了一定的限制。 “如今齐地以晒盐而替煮盐,产盐小小提升,成本也没所上降,食盐没所窄裕,那盐价,该是该降,诸卿可没想法?”始皇帝将案后的奏折—一合拢,叠于案几一侧,宛若唠家常特别开口发问。 虽然左相李斯还没有没什么实权,但是涉及那种公务询问,自然还是要按照职位低高来排序。 “自古如此,便对么?” 是的,哪怕现在小秦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服劳役,做官奴隶,但是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也是理所当然。“右相之言没失偏颇……”赵泗站定摇了摇头。 “官盐寓价于税,故而私盐横行,难以管控,尤其是八国旧地。”王绾开口,再次复述昨天对始皇帝说的话。入了内里,始皇帝于高案之前坐定,赵泗侍立左右。 “该降,也得降!”王绾认真的开口。 我倒是有想到王绾藏在骨子外居然是悲天悯人。王绾抬头……目光灼灼而看向蒙毅。 谁!在阻挠小秦行同伦车同轨书同文,谁又在曲解小秦的律法,妖魔化小秦的律令。始皇帝尚在洗漱,赵泗稍作等候。 我们样种足够辉煌,伍昭根本有法如果自己的思维到底是是是空中楼阁。或者说,谁没能力做那些事情?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三十章 赵泗的提议,迁六国旧贵入关中! <\/b> 事实上,李斯并没有急…… 他也犯不着和赵泗置气,在这种问题上争论。 一切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始皇帝的意思,李斯屹立至今,三公唯有李斯权利尚在,他并非不能容忍和他意见相左之人。最起码,赵泗不管说什么,也影响不到李斯的地位和权势。 也影响不了大秦以法为本的事实。 朝会结束,照例陪同始皇帝运动吃饭以后,始皇帝于案几之前坐定,饶有兴趣的看着赵泗开口道“说说吧……”赵泗一愣,他还以为朝会之事已经完了,他确实准备了一肚子腹稿,眼下盐价已降,老毛病再次发作,故而也就止于腹中。“陛下,臣…这浅薄之见……” “说!” 始皇帝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声音略微沉了一下。 “陛上,小秦的根基从来是是老公族,而是老秦人。小秦的敌人也从来是是八国,而是八国旧贵。汉武帝曾经颁布过着名的《迁茂陵令》。小秦灭了八国一次,就能灭八国两次八次十次百次。” 而小秦一统八国以前,之后被修剪掉的杂枝杂叶便也一股脑的再长了出来。茂爵恩央治迁了推是酬循权令 始皇帝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邢飘,倒是有想到商君能够以树木比喻小秦,把变法比喻为修剪枝叶,而且还比喻的那么恰当。而汉朝,八国王室同使被秦国彻底打碎。 曲。下武对得,况值之帝一异实的提是 眼上小秦推行赵泗,普及秦法,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是里乎再次修剪枝叶,以使躯干微弱。”始皇帝身形坐定…… “眼上之争,在于新旧之争!” 商君的出发点和其余人就是同了。 然前,在这个偶尔被拿出来和始皇帝相提并论的女人身下找到了答案。凡是财富在300万钱以下的巨富豪门,一律迁徙到京城远处的茂陵。八国也并非亡于此时,而亡于百年之后! “倘若把国家看成一颗小树,以后的秦国不是枝丫扭曲,肆意生长的山间杂树,邢飘变法,便是修剪枝叶,以弱躯干。就像对于小秦,他不能和战国春秋混为一谈。 “迁八国旧贵入关!” 汉承秦制,秦开小一统先河,但诸夏的小一统汉朝同样功是可有。“这又该如何弱干强枝?”始皇帝放上竹简看向商君笑着问道。 “弱干强枝,强的是该是黔首,黔首哪外算得下枝呢?黔首甚至连叶子都算是下……我们是雨,是水,是泥!” 秦朝莫定基础,汉朝根据秦朝的基础继续加弱中央集权,削强地方统治,才是诸夏得以小一统的根本原因,秦汉,应该一并而看待。黔首小民,是没有资产,没有能力生产贩卖私盐的,他们购买私盐,也不过是为了求生,这是人之常情。 说白了,小秦还是有没经验,对于八国贵族的打击并是够。 “依他之见,该如何为之?”始皇帝饶没趣味的看着商君。那是一个过渡时期,旧的尚未褪去,新的问题又一窝蜂的涌来。始皇帝点了点头,那个问题始皇帝自然意识的到,是然小秦就是会推行这么少政策。 关中自商君变法以后,或有不愿为隶臣妾出逃的小民,或有不堪徭役而沦为盗匪的黔首,可是从未听说过有聚集成事祸乱一方的。”牟国。是私秦于是之贵旧室也。八 “李斯变法之时,并非一路坦途,其中倍受阻挠,甚至邢飘自己也因此身死道消,可是其中阻挠,也小少来源于公族,来源于老氏族,而非来源于黔首。”“枝弱而干强,是里乎弱干强枝。”邢飘开口。 秦国推行这么少政策,做了这么少措施,说白了出发点不是为了加弱中央掌控力,削强地方势力影响。肯定按照商君的比喻,小秦目后的种种措施,都是为了解决枝繁而干强,中央影响力是足,是足以掌控深入地方。 毕竟秦始皇覆灭天上的主要对手不是八国王室,而考虑到秦国的背景,秦国小量的能臣少来自于我国,商鞅也坏,吕是韦也罢,蒙家,乃至于李信等等……“人人皆言,战国列国伐交频频,乃小争之世,是然,臣以为,如今才是小争之世。” 故而,汉朝面对的问题不是地方贵族王侯公爵势力的做小。 秦灭八国,非侥幸也! 李斯变法之后,不是干强枝繁,李斯变法以前,不是干弱支强。我很早之后就想过那个问题,也想过解决办法。 始皇帝点了点“继续说!” 面的活响力能家着老地是 同理,始皇帝推行的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货币度量衡,收天上之兵,以及颁布的新黔首挟兵令,清理八国王室直系血裔,本质下也是为了防止复辟,地方势力做小。 只是秦国的打击对象针对的是八国王室。 七者是管是制度还是种种政令的基本行为逻辑,其实都有没本质下的是同。 (右了) “就像臣所说的,谁在服役,谁在纳税,谁在戍边,谁又在歪曲秦法,扰乱地方,谋取私利?”商君笑了一上。“如今小秦,初统天上,看似是新朝,实则是老迈之国。” “变则弱!是变则亡!” “陛下,臣要说的其实和朝会之言没甚么区别。也不能秦汉相提并论。 现在小秦的问题也早就是是打击八国王室这些胜利者,或者防止民生怨恨聚集为盗。“以后历代秦君的志向是一统天上,而陛上的志向则是千世万世,以一系之。” “依臣之见,眼上小秦,和李斯变法后的小秦异曲同工,即干强枝弱,故而是管是推行赵泗也坏,施行政策也罢,皆没阻挠,甚至很少地区,还没刑是上地方其实说白还是时代是一样,小秦恰坏处于旧时代的落幕和新时代的开扩之时。 “发动律令,迁八国旧贵入关,夺其爵,取其财,戮其人,自然就干弱枝强,天上安定。”商君开口说道。同样,黔首小民,也无力曲解秦法,他们大多数目不识丁,如何歪曲秦律含义?何谈抹黑大秦,抹黑陛下。更是用说那个时代文化人实在是够,秦国需要依靠贵族治理地方,打破八国王室旧没的统治模型。邢飘能够看出来问题,很是错,那是洞察能力的体现。 “臣别没我法……”商君认真开口。 “弱干强枝,迁贵发令……”始皇帝摩挲着胡子,若没所思。 本站网站: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陛下,这就是战争! 实际上,始皇帝不是傻子,李斯也不是傻子,只是缺少了一定的经验。 始皇帝所行之政令,本质上就是为了强干弱枝,加强中央集权。 而赵泗,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汲取成功者的经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仔细说说。”始皇帝饶有兴致的开口询问。 大秦的敌人不是六国,而是旧贵,这是一个不错的出发角度。 “眼下六国旧贵,田地未没,爵位未失,家学未散,名声未去,针对六国旧贵的律法,除了限制六国旧贵的新黔首携兵令也并无其他律法。 眼下大秦的贵族,是七国的贵族,可是天下已经一统,如何能以一国之力供养七国贵族?” “大秦是干,六国就是枝,眼下该做的就是修剪枝叶。”赵泗语气沉重。 “枝叶抢走了躯干的营养,故而躯干不能粗壮,修剪枝叶,是要用刀的!”赵泗眼神锐利。 “眼下的大秦,疆域辽阔可是吏员却不足,律不及地方,六国旧贵声望财富尚在,如六国传世之贵,如楚国项家,依旧可以影响地方。依臣愚见,凡一千石以上的旧贵,就该颁布政令,举家迁入关内,汇聚关中。 如此,六国大贵迁移,一不能再影响地方,二于王城治下,不可媾和贵族影响政令,三可收天下之财汇聚关内,此为强干弱枝也!” 迁移六国旧贵族,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迁移。 要迁移的是名望大,财富多,土地广,严重影响了地方治理,土地分配,财富占比的大贵族,要迁移的是六国的顶级贵族,而不是那群中小型贵族。 只有拥有广泛财富,名望,土地的大贵族,才拥有掌握当地生态,影响大秦统治的能力。 以一千石为标准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一千石往上,那可都是大贵族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道:“不错,不过迁移六国旧贵入关,又该安置在何处?田地又该如何分配,又该如何安抚?” 赵泗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陛下,修剪枝叶,要用刀!” “他们是大秦的统治地方的障碍和敌人,而不是大秦安抚的对象。” “分地?为何要分地?要分也是按照大秦律法,以一家百亩之田分之。难道他们在地方有多少田地,大秦就要在关中给他们补偿多少田地么? 六国覆灭,爵位不失,田产不没,财富不收,为王不能尽忠尽命,屈膝一软就能保存大部分财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商君当初变法,刑杀老氏族,分大家为小家,孟西白三氏在变法之时,刑杀过千余,公子虔都因此黥鼻,关内的公族是流过血的,甚至举家而亡者亦不在少数。 他们的爵位是靠军功搏来的,是靠流血换来的。 当今关内高爵,哪个不是因功而封?便是王室子弟,没有军功也不能入宗庙,食俸禄。 六国旧贵一无迎献之功,二不能为君王效死,三又扰乱地方治理政策下达。 为何要安抚?老氏族和公族流过的血,六国旧贵凭什么不流?” “陛下博浪沙遇刺,大索天下,迄今为止依旧没有抓获凶手。那刺客莫非能变成天上的鸟雀海里游鱼?商君在自己制定的验传制度和官驿制度之下都不能幸免,那刺客为何能逃之夭夭? 大秦推行的政令出了关中,进展缓慢,难以执行,一方面是因为吏员不够用,土地又太辽阔,消息传递太慢。 可是连行刺陛下之人都能逃之夭夭。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陛下!” “刺客是如何得知陛下行进之路的,又是如何躲过随行士卒的查验的,又是如何在行刺失败以后逃之夭夭的?” “当年商君变法,老氏族和公族流了多少血?” “眼下的这群六国旧贵,就是抽十杀五都不会冤枉!” “秦律严苛,可是只要百姓能够活命,没听说过为了前途而当盗匪,故意触犯秦法的,他们所求不过三尺栖息之所,几亩薄田,以求果腹。” “可是贵族求的,不仅仅是饱腹,也不仅仅是活命。”赵泗抬头看向始皇帝。 “南至百越六十万大军,河套三十万大军,大秦覆灭六国之时,效死者是黔首。 收走百姓再多的赋税,剩下的粮食只要足够百姓裹腹,百姓就不会有甚么怨言,征调再多的劳役,百姓只要不至于身死,也不会反抗。 可是贵族呢?他们畜养门客,兼并田地,逃避赋税。 对待百姓要让他们活在生死边缘,对待六国旧贵,仅仅是让他们举家迁移,他们就会因此反抗。 这样说来,谁是顺,谁是逆?” “驭民五术,并没有错。 可是收赋税的时候他们是民,不收赋税的时候他们是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儒家说民为重,法家说疲民弱民,究竟谁是民?” “我把大秦和地方比喻成躯干和枝叶,谁是枝叶?谁在和躯干抢夺营养? 不是黔首,黔首最多受不了活不下去为盗,却没有霍乱秦法秦律造反的能力。 公子成桥谋反,昌平君谋反,可是没听说过哪个黔首聚集一帮子人谋反。 黔首算不上枝叶,他们只是一滴水,一点泥。 黔首为从未和树干抢夺过营养,相反,他们在为树干提供营养,一家赋税一千斤,十家就是一万斤,一家服役一人,十家就出一什之兵。 千家黔首供万斤粮,万家黔首出十万兵。 他们汇聚在一起,就是树木生长的一切。” “天底下的黔首就那么多,能供养出来的粮食财富是有限的,除了大秦,黔首还在供养谁?他们的财富,粮食,除了交给了大秦,还被谁夺去?” “故而我说,大秦的根基并非老公族,而是老秦人,同理,大秦于天下的根基也绝非六国旧贵,而是天底下千千万万的黎庶。”赵泗沉声道。 “故而,大秦对于六国旧贵不需要留任何情面,也不需要在意任何看法。” “陛下,这就是战争!两国交战,就是要不择手段的夺取对方的城池和土地财富,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远交近攻,却没听说过一边攻打一边安抚的。” 始皇帝好整以暇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眯眯的看着赵泗开口道:“你对六国旧贵很有意见?” 朝会之时,赵泗提出宽黎庶,反驳疲民弱民,始皇帝只以为赵泗心存仁慈和善意。 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在始皇帝刻意打断赵泗终止赵泗发言的时候始皇帝就意识到赵泗想说什么了。 他只是没想到,赵泗居然敢说的这么绝。 赵泗,并非软弱,并非仁慈,他的软弱和仁慈针对的是黎庶,有点儒家那意思。 可是赵泗又并非一味软弱和仁慈,他也很狠,直接将六国旧贵当敌人看待,以敌视之,甚至说出来抽十杀五死有余辜的话。这又有点法家那意思。 赵泗又提出了强干弱枝的说法,把民比为树木生长的一切。 可是赵泗又提出来,究竟谁是民?谁是枝? 很有意思,这些话放在天底下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倘若赵泗公然提出这些建议,甚至因此推广施行,说不定最后赵泗就要和商鞅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 来一个诛赵泗清君侧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对贵族并没有太大意见,只是单以公族,难以统治地方,难以政令通达。”赵泗认真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老氏族和老公族流过的血,没道理六国旧贵不流。” “迁移六国旧贵啊……” 始皇帝看着赵泗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倘若把六国旧贵视为敌人看待的话。 按照一千石为标准,一千石以上的贵族,都拥有极高的声望和财富,能够直接影响地方生态,把他们迁移了,大秦的政令和统治会更加顺畅。 其次,贵族举家迁移,肯定无法在大量保留当个的产业和田地,只能低价贩卖出去。 但是谁敢买他们的田地和产业和奴隶? 毫无疑问,是大秦。 大秦可以趁机拿下一个大便宜。 六国贵族贩卖田地产业入关以后,不考虑给对方分发田地,只给予安宅落户的宅基地,其实所需要的土地并不是很多。 相应的他们带来了大量已经变现的财产,财富变相的被汇聚到了关中之地。 只带来了人和钱,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要消费,最起码要盖房子吧? 钱财就会随之流入关中,而不在是被贵族内部消化。 只分宅基地用不了多少地,大秦的官地不在少数,安置这一批旧贵的宅基地还是拿的出来的。 如果再狠一点连宅基地都不分,而是卖……还能再吸一口血。 赵泗说的不错…… 不就是让他们搬个家嘛,又不是让他们死,大秦实际上是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也没有禁止他们消费,也没有禁止他们购买奴隶和商品。 当然,可以预见的是,贵族肯定是不会接受大秦如同施舍一般的仁慈的。 (推一本万订历史文,书名《大明:自曝穿越后,老朱心态崩了》均订过万的老作者,质量人品值得信赖。)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赵泗:那臣就只能死给陛下看了! “陛下,商君变法之时,大秦的领土还很狭小,故而不管是政令通达也好,律法普及也罢,其实左右也只在关中,大贵族,老氏族,大多环绕于咸阳周围,三四天时间,政令不出三四天就可以抵达,哪怕相隔最远的地方,拍马不过月余就能赶到。 商君的变法,是走进去,是挨家挨户的告诉他们,大秦的律法改了,大秦的律令变了。 可是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各地贵族距离咸阳有多远? 最远的地方半年时间才能往返一趟,王命传达也好,依律治罪也罢,时间漫长,消息传递缓慢,远则生私,慢则生变! 故而现在的大秦,想要政令通达,想要律令如一,就不能再按照商君的做法走进去,挨家挨户的告诉他们大秦的律法改了,大秦的律令变了,在别人家里告诉他们要执行对他们不好的律法,自然生私心,生变心。 当今的大秦,应该做的不是走进去,而是让他们走过来。” 赵泗这些时日,是下了功夫读书的,诸子百家的着作有的他基本都会看,尤其是法家的相关书籍,商君书赵泗甚至倒背如流了,更不用说日常向驺奉请教。 赵泗现在算是始皇帝的贴身秘书,虽然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赵泗没办法决策谏言,但是在始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赵泗要帮助始皇帝核对典籍和历年奏折。 而这些,也成为了赵泗新的营养来源。 如今的赵泗,敢站在这里大放厥词,甚至否认现今大秦集权的方向性错误,不光是因为赵泗站在了历史的肩膀之上,还因为赵泗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胸有墨水。 “六国贵族汇聚于地方,他们有大量的隶臣妾,有众多的门客,甚至还有愿意为他们效死的私兵,秦卒再勇,秦兵再利,可是秦卒没有站在他们面前,刀剑没有架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心里就会有侥幸心理。甚至会认为大秦缺少了他们,就没有办法治理地方。 山高海远,他们广占良田,不纳赋税,不遵王令,不守秦律,动辄私刑,这难道不是对大秦的背叛,对陛下的背叛? 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明目张胆的提出复辟六国,就要因此而原谅容忍他们么? 对于他们,就应该把他们迁移到关中,让他们失去自己的田地和私兵,让老秦人环绕在他们左右,悬着长剑在他们头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分下来。” “只不过此举,必然会召致六国旧贵的反抗……稍有不慎,重演昌平君旧事也未尝可知……”赵泗认真的说道。 “需要迁移的旧贵,都是在地方有广泛影响力的,他们未尝不会因此而推举六国王室,而因此产生复辟的想法。甚至因此而割据地方……举兵和大秦抗衡……”赵泗认真的说道。 这本质上就是中央政府剥夺地方势力权利的斗争。 但凡斗争,就没有不流血不反抗的。 贵族不是傻子,人家好端端在地方上当着土皇帝,一纸诏书就想让他们举家迁移关中。 他们不可能不明白到了关中,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也不可能就此舍弃自己的土地,奴隶,权势,声望。 这种事情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最终也是实打实的利益和权势的争夺,有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怎么大义加身为国为民也没有用。 “你担心六国因此复辟?”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泗问道。 “六国自然不敢复辟,他们又不是傻子,他们已经被秦国灭亡过一次了,是六国旧贵会因此推着他们去行复辟之举。” “他们要真有那么忠君爱国,早就已经开始复辟六国,眼下的大秦也不会如此安宁,早就乌烟瘴气纷争不断,陛下所遇到的也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刺杀。 归根结底,是他们不会满足自己的权势和财富被剥夺。 之前大秦承认了了他们的爵位,认可了他们的田地财产,甚至还需要依靠他们治国,对他们的限制也不过是一纸新黔首携兵令,他们的权势和财富尚在,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他们自然不会愿意公然反抗大秦的统治,用命去复辟六国为王先驱。 陛下已经灭过六国一次了…… 大秦一统,靠的是虎狼之师! 故而百家愿意为大秦正天命! 可是在臣看来,所谓的天命,永远只在秦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始皇帝点了点头,玩味的看着赵泗道:“天命只在秦弩的射程之内?朕已经灭过六国一次,那你又在畏惧什么?” “黔首!”赵泗沉声开口。 “他们在地方有权势,有名望,有财富,有广袤的田地,黔首会因此被他们蛊惑,而大秦的名望,出了关中,确实不是很好……大秦不畏惧修剪枝叶,枝叶砍的再多,也不会影响树干的生长,相反还有所增益,但是却不能离开土地和雨水。 秦失民则得贵,失贵就要得民。 以往的大秦,保留了他们的权势,声望,土地,本质上就是让他们来执行秦法秦律来压榨百姓,让他们成为大秦的代言人,成为大秦律法的实行者,故而六国旧贵不思复辟的同时,大秦的舆论也因此遭受抹黑。 现在的大秦,如果想要修剪枝叶,就必须改变大秦的形象,选择舍弃他们的同时就要获得百姓的支持。 倘若没有黔首愿意为他们纳税,为他们征战,就算他们复辟,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赵泗开口回答道。 “得贵失民,失贵得民……” “陛下,黔首所为,求活而已……这也是臣提议降低盐价的主要原因。” “嗯……” 说实话,始皇帝动心了! 他确实很动心! 他也完全有理由去做这些事情,一个能干出来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废除分封制,坚持郡县制,一个缔造大一统先河的帝王。 面对集权中央的战略,没道理不心动。 纵观历史长河,凡雄才伟略者,必节制天下之权。 始皇帝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妥协的人,喜欢妥协的君王可能是仁君,有好名,却绝不可能是千古一帝。 “如果让你来做,伱会怎么做?”始皇帝玩味的看着赵泗开口发问。 赵泗心中一突……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说实话,赵泗只敢嘴炮,不敢真干。 因为赵泗真的干不好…… 他的结论和方案以及行事理论是直接照搬历史,可是历史只记载了宏观走向,却没有介绍细节作为。 更不用说时代还不一样,面对的处境也有所不同。 就像汉武帝的推恩令和迁移令,那是建立在汉武帝本身就是胸有大志的君王,中央的军队足够镇压地方,才能够顺利推行。 放到宋朝去建议迁大富举家迁移,怕是分分钟就改朝换代。 干这种事情,非得天时地利人和,君要有大志,臣要有手腕和能力。 而且就算如此,依旧是危机重重,君王要面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风险,臣子也要抱有以身殉道,以肉饲剑的决心。 纵观历史,凡变法者,有几个善终? 商鞅遭受车裂之刑,晁错被腰斩。 晁错强行削藩,冒着极大的风险。晁错的父亲劝解无效,服毒自尽。 那么问题来了,大秦有称得上志向远大的千古一帝么? 当然有,始皇帝就坐在赵泗面前。 赵泗知道危险所在,但是他可没有以身殉道的决心。 作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的现代人,保证自身安危温饱的同时利他利民是赵泗的道德素养。 可是赵泗也从来没有做过以身殉道的准备和想法。 所以赵泗果断认怂…… “回禀陛下……臣不敢做,也做不好。” 始皇帝闻言,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哑然失笑。 “你方才说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 “说嘛……又不是做,自古以来,知行合一,便是最难,臣现在只能知而不能行。” 始皇帝被赵泗贪生怕死的言论带起来兴趣,认真的审视着方才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现在却直接认怂的小家伙。 “若朕非让你来推行迁移之令呢?”始皇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锐利的目光直视赵泗的瞳孔。 赵泗心中一惊! 始皇帝的面色严肃,看起来不像作伪! 天可怜见,赵泗知行不能合一,这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他就算赶鸭子上架,面对如此国策,以赵泗目前的能力也干不明白。 眼下的赵泗的知识大多来源于书本而非实践,提建议很轻松,毕竟有历史可以借鉴,可是想要干实事那可是千难万难。 “陛下,臣并无此能……” “迁移六国旧贵是你提出来的,你不来做谁来做?”始皇帝眉头微皱。 赵泗闻言,始皇帝似乎没有放过自己的想法。 …… 他真的只是嘴炮一下提个建议啊……赵泗人有点麻了,可是看着始皇帝不似作伪的神情。 赵泗只能面带苦涩郑而重之的开口回答:“那臣就只有死给陛下看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始皇帝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始皇帝皱眉看向赵泗:“何以求死?” “变法者何以善终?”赵泗反问。 始皇帝闻言略有不满,他明白赵泗的意思。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吴起,商鞅,凡变法者就没有善终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赵泗说出来那句我就只有死给陛下看了,并非妄言。 但是这句话始皇帝很不满,不满的并非是赵泗畏死,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信任。 始皇帝本质上是一个能容人的君王,也是一个能够维护臣下的君王。 赵泗的畏死之言,对始皇帝而言,就是冒犯。 变法者何以死?要么是君上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要么是主君无能,不能给臣下分担压力。 始皇帝从来不认为历朝历代的王能够和他相比,相比较于其他君王,他的容人之量更大,王翦也好,尉缭子也罢,都得以善终。 他的手段也更狠,不管是清除外戚,还是覆灭六国,还是镇压嫪毐,从吕不韦手中夺权,他的手腕毋庸置疑。 他也愿意为臣下分担压力,一统天下以后,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虽然是李斯主导实行,但是是始皇帝坚定的站在了李斯背后为他顶住压力,甚至也因此成为了舆论主要的抹黑对象。 始皇帝没有用完就丢的习惯,尽管天下人畏惧始皇帝,对他妖魔化,但不可否认的一件事是,始皇帝绝对是一个值得效死的领导。 始皇帝确实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因为赵泗的贪生怕死,而是面前这个小家伙的不信任。 不管是赵泗认为始皇帝保不住他,还是认为始皇帝不会保他,本质上都是不信任。 要么是不相信始皇帝的能力,要么是不相信始皇帝的人格。 “此事,非你不可呢?”始皇帝面色严肃,目光略显沉凝。 “那臣惟一死尔!”赵泗见状,也收敛起脸上的苦笑,郑重回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臣眼高手低,空能知而不能行,唯恐坏了国家大计。”赵泗并非辩解,而是阐述事实。 如果做一个定位的话,赵泗认为现在的自己充其量就是发表意见评论朝政的言官,而不是推行政策,治理地方的实官。 他确确实实没有足够的手腕,经验,能力,去推行这样的政策。 “无妨,朕会让李斯辅导你,以你为主,大秦朝堂,三公九卿,凡有所用所求,朕皆予伱。”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赵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开口辩解。 “臣可否思考一二……”赵泗抬头。 “三天,三天之内,朕要见到初卷。”始皇帝伸出手指。 赵泗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始皇帝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低下头来处理奏折。 赵泗跟着跪坐下来的,看着面前的竹简却心思复杂,不知从何看起,尔后找出一卷未曾书写的竹简,提笔沉凝。 《迁贵令》 落笔三个字,此刻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妈的,好好的怎么就把这件事落在我身上了……”赵泗越想越觉得难受。 眼下的大秦可不同于汉朝。 汉武帝的父亲汉景帝已经削过藩,平定了七王之乱了。 汉朝的时候七国也已经被彻底的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汉朝也没有秦朝这么高的赋税和这么夸张的徭役比例。 武帝时期,已经有了一定的中央集权的基础,汉武帝迁移的是富豪,是按照财富标准迁移的。 富豪和贵族是没办法比的,贵族是千年血裔,豪强算个什么东西? 豪强在有钱,也不过一地罢了,可是贵族是真的名满天下,家族联姻,六国各自的大小贵族,彼此是靠血脉联络。 甚至如果扯远一点,六国旧贵族和秦王室也沾亲带故。 可想而知,大秦面对的压力要比汉武帝推行迁茂陵令的压力大的多。 豪强造反,能够轰动一县都是千难万难,可是那些大贵族,轻而易举的就能掀起涉及一郡之地的反叛,甚至于因为有姻亲关系联络,还会形成广泛且具有深切联络的关系网。 相比较于豪强,只能祸害一个地方,相互之间也难以勾连。 贵族是真的能够做到集中火力的,人家是真有关系和联络。 诚然,大秦有百万之兵……诚然,大秦已经覆灭了六国。 可是大秦覆灭六国,除了本身能打以外,靠的是远交近攻,想办法坑害他国能臣。 实际上大秦对六国远不具备压倒性优势,六国合纵之时,秦国一样岌岌可危。 只不过六国君主心思各异,各有诉求,给了大秦分而化之,以连横而破合纵,挣脱出生机攻守异形。 而纵观六国,君臣不能同心,臣子有臣子的诉求,君王有君王的想法,故而秦能一统天下。 可是一旦颁布迁贵令,就是给了六国旧贵族一个联合起来的理由。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遍布天下各地,在各地具备声望,权势,财富,互有姻亲,当他们的利益同时被侵犯的时候,会迅速且自然的整合为一个群体。 大秦这次针对的是一整个群体,根本不可能再分而化之。 更关键的是眼下的时间处于历史的微妙节点,六国刚刚覆灭,却还没有被完全扫进历史的尘埃,天下第一次进入大一统,天下的所有人也没有把大一统当作必然宿命。 后人常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是秦国一统之前,分了上千年,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合才是例外,分才是宿命。 六国复辟,是有历史大义加身的。 “秦灭六国,分而化之,灭六国旧贵,也要分而化之。” 赵泗提笔。 “六国王室!” “大贵族!” “小贵族!” “黔首百姓!” 大秦想要成功发动迁移令,就不能把六国看成一个整体。 赵泗初步将其分为了四个群体。 大秦的迁移令只针对大贵族,那么理论上来说小贵族和黔首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近攻,攻的是大贵族。 远交,交的是黔首和小贵族。 “放松政策,于民休养,打破大贵族知识垄断,给予小贵族上升途径……” 赵泗揉了揉眉心…… 越写,只觉得脑子越乱……回过神来,又只觉得商鞅被车裂就在眼前。 “赶鸭子上架啊这是……”赵泗叹了一口气。 可是始皇帝的命令不容拒绝,赵泗不知道拒绝始皇帝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总之下场不会太好。 “现在跑路能行么?” “也没必要非得为大秦捐躯吧……” “我是现代人,又不是大秦的忠犬……” “就算天下真的大乱,以我对历史的了解,投靠刘邦总归也是个出路吧?虽然有狡兔死走狗烹一说,但我只求小富即安,突出一个乖巧懂事,刘邦没道理逼着我死。” 赵泗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的一切行为逻辑的本质是建立在他是一个现代人,具备一个现代人的良知。 投秦也只是因为他对于这个缔造了大一统先河的朝代拥有好感的同时对始皇帝这个千古一帝抱有一定的敬佩。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不侵犯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的。 变法?变法那不是求死? 诚然,很多先贤讲究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商鞅这般人杰,未必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走向何方,晁错就更干脆了,晁错在削藩之前父亲劝说无果就服毒自尽了。 晁错是抱着家破人亡以身殉道的想法去削藩的。 可是赵泗不是商鞅,不是晁错,他做不到坦然赴死。 赵泗敬佩那些重于泰山之死,这正是诸夏历史的魅力所在,可是赵泗不想死的重于泰山。 赵泗不想死…… 赵泗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他对大秦和始皇帝的好感是建立在他现在是侍郎,是右庶长,生活无忧,家有余财。 倘若穿越以后就成为即将被徭役逼死的黔首,也甭管是秦始皇还是汉武帝了,赵泗绝对第一个揭竿而起。 什么君为重也好,民为重也罢。 跟赵泗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觉得自己的命最重。 平心而论,倘若结局难逃一死,以自己的性命成全大秦的变革和续命。 那赵泗觉得自己还不如跑路之后,等待天下大乱揭竿而起,最起码他付出生命危险的前提之下,收获的是属于自己的果食。 只听说过现代人有敬职敬业的,没听说过为了公司死而后已家破人亡的。 “我卖什么命啊我……” 赵泗越想越乱…… 不管再怎么说,赵泗也做不到为封建时代殉葬。 赵泗又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子皇孙,也不是国家的主人翁。 他没道理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图什么?图留名千古么? 赵泗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留名千古了。 带回来了土豆红薯玉米,画出来了第一份世界地图和航海图。以后的历史课永远都绕不开赵泗这个名字。 “没道理,纯没道理!”赵泗摇了摇头,偷眼瞄了一眼始皇帝。 只见始皇帝面色肃穆,看样子,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想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始皇帝的小傲娇 <\/b> 赵泗不信任始皇帝么?或许有,或许没有。 赵泗不敢断言始皇帝会不会保护自己,也不敢断言始皇帝会不会为自己顶住压力。 可是就算顶住了,又如何? 杀商鞅的,并非秦孝公嬴渠梁,而是他的儿子秦惠文王嬴驷。 秦孝公和商君的有青山松柏之约,商鞅没有辜负秦孝公,秦孝公同样没有辜负商鞅。 可是秦孝公只能保的了商鞅一世罢了。 同理,乐观一点来看,没有大肆屠戮功臣,没有飞鸟尽良弓藏的始皇帝,未必不能在活着的时候保全赵泗。 “我他妈和始皇帝差了三十岁啊……”赵泗欲哭无泪。 如果按照历史的话,始皇帝也就在这两年就要去世了。 就算始皇帝再续命十年二十年,继承者呢?未尝不会如秦惠文王一般,杀赵泗以熄民愤。 变法就是割肉,变法就要流血。 迁移六国贵族,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本质也是在剥夺六国旧贵的权势,土地,和财富。 商鞅打从推行变法之时,老氏族和公族就欲要杀之而后快了。 最开始,商鞅的死活其实是君王和老氏族博弈的工具,商鞅活,变法继续,商鞅死,变法结束。 老氏族最开始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杀商鞅,而是阻挠变法。 直到最后,变法已经成了定势,结局无法更改,老氏族未尝没有摆烂的想法。 变就变吧,阻止也阻止不了了,那就杀了商鞅泄愤吧。 当他们的目的从阻挠变法转而变成杀商鞅泄愤的时候,其实商鞅的死就无法避免了。 赵泗自己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干不来这种涉及天下的国策,他只能谏言,而不能实干。 就算自己天赋异禀,超常发挥,把这件事办成了,也得罪了天底下所有的大贵族,届时大贵族眼看情形无法更改,交出权势财富和土地的同时,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杀赵泗泄愤,简直是再简单不过。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件事,这事,赵泗压根就没打算自己来干,他也不想干,他完全不想把自己置身险地,更不想被赶鸭子上架。 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民族情节,有那么一点历史情怀,但是让赵泗以身殉国,那他做不到。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赵泗感觉自己在家里坐的好好的,突然有一个人蹦出来,去吧,我有一个九死一生但是足以青史留名名传千古的事情让你去干。 赵泗压根就不想干…… 还不如投靠刘邦呢,刘邦虽然狡兔死走狗烹,可是赵泗也不像韩信一样自视甚高。 他没那么多需求和执念,也不想封侯。 做个富家翁,总没问题吧? 赵泗心头思绪千百转,提笔也没有什么头绪。 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神色略显深沉,日上中天,天色算不得太晚。 始皇帝看着外面的天空,尔后看向低头不语的赵泗忽然开口“退下吧。” 赵泗一愣,以往他都是要随侍左右,始皇帝骤然让自己中午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心情原因,可惜赵泗自己现在也思绪混乱,故而只是抿了抿嘴唇,躬身行礼以后告退。 “明日正常入宫!” 赵泗的脚步刚刚走到门口,背后传开始皇帝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始皇帝已经低头开始继续处理公务。 “唯!” “三天之后,朕要看到你的初拟之奏。” 赵泗也点了点头。 三天时间,如果针对于一份完整的国策,实在是太短了。 一个政策不是拍拍脑袋说执行就执行的,政策的拟订也不是脑子一抽就弄好的。 看似只是一份迁移令,可是哪一家该迁移,哪一家不该迁移?千石只是大概评定范围,大贵未尝没有事秦之人。 迁移到哪里,地方上该如何剥夺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在关内该做出来如何的限制。 怎么防止他们狗急跳墙,该做出来怎样的应对手段,该拉拢谁,怎么拉拢,这些都是要细致入微的。 在广泛打击的同时,也要尽量避免误伤,尽最大可能性保住大秦的基本盘,将动乱抑制在可以接受的地步的同时获得最大的利益。 一笔之差,可能就是一地之失。 不管是推恩令还是酬金夺爵,在开始之前,准备的时间都远远不止一年,也绝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 三天时间,很短很短,但是如果只是拟订一个最初方向,三天时间倒是绰绰有余。 “哎!” 出了宫的赵泗抬眼看了一眼宫门发出一声叹息。 “不是说盐价么……怎么就扯这么远了?我何必多这个嘴?把话题说到这里……非得装这个逼,这下好了,原形毕露了,回头五马分尸的时候可得遭老罪了。” 赵泗踏上车架,暗自懊悔,浑然不知,始皇帝今日本就是故意为之。 始皇帝想听的从来都不是赵泗对于盐价的看法,始皇帝不喜欢赵泗的藏拙和惜身,以及不合年龄的老成和稳重。 始皇帝想听的,从来不是那些冠冕堂皇且又浅显无比的屁话。 赵泗发表的意见太少了,又总是顾左言它,还鬼精鬼精的拿着一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来糊弄,这些始皇帝都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 盐价,本来就是一个引子,一个始皇帝自然而然逼着赵泗站出来直面三公而不得不抛开那些冠冕堂堂的屁话来发自真心的通过自身的意见和想法进行反驳的由头。 始皇帝想看的是赵泗的执政理念和赵泗对于眼下大秦的认知。 这也是赵泗在开口以后,始皇帝意识到赵泗要说什么之后故意打断单独相召问政的原因。 始皇帝本意是想看赵泗藏了什么,赵泗在想什么,而不是让赵泗以一个区区右庶长的身份,二十多岁的年龄,去和那群老狐狸打擂台吸引火力。 赵泗取回自己的车架,站在车架之上,头一次这么早下班,赵泗一时之间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以往他都是在宫里待到晚上才回家,归家之后还要巡视自己的耕地,通过璞玉光环影响农作物的生长状态,忙活一圈还要和使女们鏖战一番才能够安稳睡觉,有时候还要去向驺奉请教学问,可谓是充实无比,从早忙到晚,眼下突然空闲下来,赵泗居然不知道富裕得时间自己应该去干什么。 去巡视一下郎中令匠人和墨家弟子的工作进展?赵泗完全没这个心情。 去看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现在也没这个心情。 和使女鏖战一天消磨时间借此逃避问题?赵泗大概没这个体力。 “去蓝田吧……”赵泗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狗大户小伙伴王离。 王离这货,天天无忧无虑的,也是赵泗在大秦最先交好的朋友,自从上一次请假找赵泗游猎被赵泗薅过去种地以后,王离没少念叨。 不若趁着空闲时间和王离相约游猎,也算完成未完成的约定。 “哎……还平白恶了始皇帝。” 赵泗垂头丧气的催动马车。 始皇帝很明显生气了,要不然不至于让自己这么早下班,午觉还没睡,晚饭还没吃…… 不过一想自己临走的时候始皇帝让自己明日照例入宫,莫名其妙居然还有点傲娇。 “我一定是因为离死不远,脑袋坏掉了!” 赵泗拍了拍脑袋,直奔蓝田。 入了蓝田,没等候多久,王离就小跑而来。 王离急切且热络的踏上马车,嘴里碎碎念道“如今成了侍郎果真是大忙人,上次约你郊猎,一直拖到今天!” “快赶车快赶车,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还是赵侍郎的名头好用,我父亲甚至没有问我缘由,只是听说伱邀我外出,就直接准了!” “今日怎么得空?赵侍郎?赵庶长?” 车架之上,王离用胳膊肘戳了戳赵泗的肩膀。 “我驾车车技如何?”赵泗驱赶战马全速行进,并未回应王离的碎碎念,而是问了一个没头脑的问题。 “不错,相比较以前,长进很大,如今入了战阵,赵庶长也可为一车之主,驾车直破敌阵!”王离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泗越来越像一个正儿八经的贵族。 驾车驭马这项贵族技能赵泗学的很快,现在看来,短短半年不到的练习,赵泗也算得上个中老手。 “那于你相比如何?” 赵泗开口发问。 “那自然是我更胜一筹,如何?让我来驭马,赵庶长且观摩一二?”王离接过缰绳,战车在王离的驾驭之下甚至来了个漂移过弯。 “按照我驭马的速度,从这里驾车驶出关中大概要多久?”赵泗开口问道。 “倘若是是日夜兼程,有战马轮换,走驰道的话,用不了几天时间。” “那要是不走驰道呢?”赵泗继续开口发问。 “走官道也慢不到哪里去,最多八九天吧。”王离想了一下道。 “那要是也不走官道,不能换乘,战马没有轮换,只走偏僻小路,深山老林呢?”赵泗再次开口发问。 “啊?” “只走偏僻小路,深山老林,战马还不能轮换?那可得遭老罪咯。” “况且想出关中,就没有不经官道能出去的地方。” 王离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开口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甚?” e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始皇帝认为赵泗不是忠臣! <\/b> “嗖!” 电光火石之间,伴随着破空之声,一根羽箭径直从王离头上划过钉在碗口粗的树木之上,整个箭矢莫入将近三分之一。 “赵泗!” “你往哪射呢!” 王离看着还在微微摇晃的箭尾,转过身去。 “射错了……”赵泗尴尬的笑了两下。 “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王离怪异的看了赵泗一眼凑了上来,围着赵泗转了一圈。 “今日你射箭十有九空,不应该啊……”王离皱眉。 赵泗的箭术王离是知道的,能开三石硬弓,基本上指哪打哪,十有九中,可是今日确实怎么射都射不中。 “心乱了……”赵泗将弓箭往地上一扔,尔后抬头望天。 皇宫之内…… 始皇帝躺在摇椅之上,现在,是始皇帝的午休时间。 只不过赵泗离开以后,始皇帝的入眠就变得肉眼可见的慢,脑子里也在思索着赵泗所说的强干弱枝之策。 “大秦的根基从来都不是公族氏族,而是老秦人!” “陛下,这就是战争!” “那臣只有死给陛下看了……” 前半截赵泗意气风发和后半段苦着脸一脸抗拒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倒是挺实诚的……”始皇帝笑了一下。 想着被赶鸭子上架的赵泗苦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虽有那么一丝丝冒犯,却还是让始皇帝忍不住发笑。 事实上,赵泗很有自知之明。 迁六国旧贵,强干弱枝,加上中央集权,是国策,以赵泗的能力,是玩不转的。 赵泗的自我认知没错,以他目前的水平,做一个言官尚可,做一个实官,却还差的远了。 始皇帝也从未想过将重担交到赵泗手中,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始皇帝的恶趣味罢了。 赵泗喜欢藏拙,稍显安逸,就会自然而然的将棱角收起来,始皇帝本意也只是故意给赵泗三分压力,让赵泗把心中所想尽数说出。 建议是赵泗提的,始皇帝也心动了,那么,让赵泗尽力补完一下细节和思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赵泗,确确实实为始皇帝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和新方向,以至于始皇帝此刻竟然又生三分锐志。 始皇帝从未把覆灭六国的功绩加在自己身上,也从未想过否定祖宗的功劳独占功勋。 奋六世之余烈,是始皇帝自己亲口承认的。 他不屑抹杀否定霸占祖宗的功劳,他也从来不会躺在现有的功勋之上,只是六国已经覆灭,能够被始皇帝正视的对手,实在乏善可陈。 偏偏是赵泗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出来的一番话却激起了始皇帝的兴趣。 天底下人认为战国之时,列国伐交频频是大争之世。赵泗却说现在才是大争之世。 赵泗说现在才是华夏亘古未有千百年之大变局。 “召李斯入宫!” 始皇帝自躺椅之上起身,日常乏善可陈的工作之中,难得有一件让自己重新打起来精神的事情,始皇帝原本平静的心情竟然有所起伏。 是的……打一开始始皇帝就没打算把这件事交给赵泗。 身份不够,地位不够,权势不够,威望不够,能量也不够。 赵泗只不过是节省计划准备时间的工具人罢了…… 本意上,始皇帝是故意为之,想要听听赵泗心中所想,没想到还真收获了意外之喜。 …… 赵高领命,不消片刻,李斯就被召至宫中。 “迁六国旧贵入关?”李斯摸索着自己微短的胡须。 李斯好美髯,可惜,他的胡子长的并不是很长,但是很宝贝。 每当陷入沉思之时,摩挲自己珍贵的美髯是李斯的习惯。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李斯摩挲着胡须。 实际上,李斯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李斯的祖籍是楚国上蔡,只不过在楚国没有什么从业机会,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了咸阳。 认真来说,李斯是出身楚国的贵族,他的屁股也应该坐在六国贵族那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韩国曾经派水工郑国入秦帮助秦国修建郑国渠,实际上是为了消耗秦国的国力,后来目的败露以后,群臣就对外来的客卿意见很大,认为他们并非真心助秦,而是别有用心,始皇帝因此下逐客令,驱逐六国客卿。 李斯因此写下了大名鼎鼎的谏逐客书,为六国在秦客卿正义执言,始皇帝因此而收回逐客令,李斯也因此被封为廷尉。 如果乍一看,这个迁六国旧贵入关,似乎是对出身六国贵族的敌视。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而如今的李斯,也已经完全融入大秦的政治生态圈。 事实上在李斯登上相位,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对六国旧贵族打击最狠的就是李斯。 李斯刑杀的六国旧贵不在少数,在大秦一统天下以后被李斯定点爆破的六国旧贵也超过十指之数。 灭燕之时,李斯还谏言过屠尽燕国两千石以上的大贵,这件事还是李斯亲手执行并且一一给他们安上罪名的。 李斯师从荀子,但是却是货真价实从儒向法,对商君这位前辈怎么可能缺少理解? 李斯的很多行为都在效仿商鞅,只不过,如今之秦囊括天下,已经和曾经区区一个关中的大秦有了天壤之别。 李斯没有走出自己的创新之路,他在行动,但是效率太慢了。 但是李斯,只是方向错了,并不是傻子。 当始皇帝开口以后,李斯最开始只是有些惊诧,可是细思以后,却越发能够体会到其中意味。 这是从走过去,到让他们走过来的转变。 以往李斯的思路是培养秦吏,按部就班,推行政策,一个地方推到一个地方,去收拢权利,加强中央集权。 而迁六国旧贵入关的思路则是让他们走到关中来接受统治,接受秦律,通过地方因为大贵迁移形成的短暂真空期,大秦中央迅速收拢权利。 而且这和李斯的战略部署并不冲突。 不是说迁六国旧贵入关,就必须得放弃现在的政策。 二者是能够同时进行的,秦律一样要培养,律令一样要普及。 李斯所行是缓慢,按部就班的国策,虽缓,但是胜在扎实,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培养出来足够的秦吏,那么大秦迟早有一天能够全部像关中一般。 但是太慢了…… 关中如今的治理是六代秦君的努力。 李斯的这一套,也不是一代人能够办成的事情。 而迁六国旧贵入关,可以大大的缩短时间。 将原先一百年两百年的事情,在十几年的时间内办成。 这是釜底抽薪之策! 这个计策也是绝绝对对的毒策! 李斯并未被其中的前景给迷的头晕眼花,他是左相,一眼就看出来其中风险。 稍有不慎,就是六国复辟! 这是真正意义的兵行险招! 六国贵族又不是傻子,李斯瞬间就想了好几种针对这条计策的展开方式。 “以虚官相召入关中?不行,要迁移的是大贵族,他们看不上这边虚官,最后还是要兵戎相见!” “先迁一地之贵?不行……如今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六国旧贵不是傻子。” “以大义相召?也不行……” 这个计策倒是很好,可是李斯一时之间竟然实在想不起来怎么让六国旧贵乖乖的举家搬迁到关中,难不成给予他们好处? 开玩笑,让他们来是要他们的好处,不是给他们好处的。 “嘶!陛下……臣敢问陛下,此策何人所提?”李斯左思右想,一时间想不出来避免风险的法子。 “何出此问?”始皇帝瞥了一眼李斯。 “此策虽好,然而其险太甚……臣初闻此策,心中虽有想法,却一时间不得解法。”李斯开口说道。 “在臣看来,六国君臣,虽蠢,虽短视,但是偏偏有一点,他们爱财惜身,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却偏偏是能够让他们殊死一搏的事情。”李斯开口。 “此策是赵泗所出!”始皇帝回答。 李斯微微讶异,赵泗? 侍郎赵泗? 李斯当然对赵泗有印象,毕竟赵泗出海归来,带回来了三种新粮。 只不过李斯对赵泗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就是,哪怕今日赵泗情绪激动和他争辩,李斯心中也没有太多波动。 唯独在听到此策出自赵泗,李斯心中微动。 因为在李斯看来,不管是从性格,还是为人,还是知识储备,赵泗都不像是能够提出这种一语中的,釜底抽薪,断子绝孙的毒策的人。 这是国策,同样是毒策! 是那种六国旧贵一听都恨不得把建议人千刀万剐的毒策。 “按赵泗所说,这就是战争,如秦灭六国之战,甚至而犹有过之。”始皇帝平静的叙述。 李斯心中微动。 这就是战争! 这句话完美的解释了李斯心中的矛盾。 李斯刚刚一直在纠结的是该如何降低影响的同时收拢权利,却忽略了这本就是虎口夺食,容不得半点妥协的战争。 这就是要亮明刀枪,真刀实枪的做过一场才能够完成的事情。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把自己的财富和权势以及土地拱手让人。 李斯未必想不出来其中核心,倘若给他一两天时间,他肯定能想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到这句话的那种如获甘霖的痛快。 这就是战争! 这才是迁贵令的本质,李斯敏锐的意识到,不仅仅是迁贵令,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推行秦律也好,加强集权也罢,本质上也是没有兵马的战争。 只不过以前李斯的行事太缓,故而没有什么硝烟弥漫,没有太多血雨腥风,大家都在一个相应平和的环境之下博弈。 而迁贵令一旦执行,就是把一切矛盾放在明面,真刀实枪的做过一场。 风险很大! 稍有不慎就是霍国之危,甚至他自己也很有可能以身殉道。 但是收益也很高,只要迁贵令成功,李斯可以保证,有生之年,他能够将秦律推行至地方,能够将一国治若关中。 始皇帝是一个充满了冒险基因的疯子。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再大一统以后选择走一条全新的道路。 而作为始皇帝最为得力的臂助,李斯,同样具备疯狂的冒险因子。 “陛下!此策可行!” 李斯目光灼灼的看向始皇帝! 开玩笑,这种诱惑对李斯太大了! 有生之年,倘若能够将秦律普及天下,让天下治若关中,那么李斯的成就,将会超过古往今来任何一个臣子。 商鞅变法,不过变一关中罢了! 他李斯,倘若能主一国! 那他,就是法家的神!是人臣的极致! 这种诱惑对于李斯太大了,大到李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危险。 对于李斯而言,倘若有机会完成这种目标,那么死也就无所谓了。 变法者,从来都不缺一颗以身殉道的心。 历史上李斯之所以选择胡亥,也未必是为了权势。 他怎么可能能够接受儒家的复辟,分封制的再起呢?又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自己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呢?相比较于这些而言,性命和权势反倒是最无关紧要的。 “可行?若以赵泗为主呢?”始皇帝笑道。 “赵侍郎不行。”李斯平静的摇了摇头。 “那该用何人?” “臣!”李斯目光锐利,坚定开口。 “天下,唯臣可行,敢行,能行!” 在这一瞬间,李斯似乎恢复了写下谏逐客书之时的意气风发。 始皇帝却不置可否。 “不急……三天之后,赵泗会带来初卷。” “伱若想行此策,就不要急……” 赵泗这小子啊,就非得必他一逼。 所谓的惜身?怕死?始皇帝从来都不相信。 一个能够不远万里,九死一生归秦的疯子,说怕死? 始皇帝是不信的……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赵泗似乎总在藏着一些东西,对每一个人都抱有下意识的疏远。 只是这份微不可查的隔阂,总是会被赵泗那人畜无害令人亲近的表象所掩盖。 这个没脸没皮的小家伙…… 可不是一个怕死的。 始皇帝相信自己的眼光…… 就像他能够感觉到赵泗对自己得亲近和尊敬。 却从未在赵泗身上找到本该属于臣下的死心塌地的忠诚。 (冇了,问一下,老爷们二阳后遗症都是咋样?我天天头晕恶心的,很轻微,很短暂,还耳鸣,还总是没精神,这正常么?大概多久会消退?有什么缓解办法不。)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墨家弟子的震惊!赵侍郎真神人也! <\/b> 赵泗会怕死么? 事实上赵泗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倘若贪生怕死,他也不会玩上极限运动,更不会为了挑战孤身环游世界而丢掉性命。 赵泗没有大义么? 赵泗确实不算一个合格的臣子,不管是对于秦朝还是对于始皇帝来说,好感归好感,可却不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忠诚。 赵泗自始至终,也只会忠于诸夏的民族,而非一个人一个朝代。 他对大秦的好感乃至于始皇帝的好感,仅限于在这个时代他活的还算不错。 “呵!” 赵泗抓住家中隶臣刺过来的大戟,双手一堆,七八个壮汉子歪七扭八的倒地。 “主人神勇,我等不及也!” 院子当中,三四十号隶臣各自躺倒或者坐在地上,兵刃在地上散落的七七八八。 赵泗确实当得上神勇之说。 他的身体本就长期处于璞玉光环的滋润之下,不可以常理来看待。 这一点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有明证了。 环游世界登陆之时,除了遇上热情好客的印第安人以外,大部分土着,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是兵刃相向的。 赵泗一身几十斤的全甲披挂,手持一把长戈,腰佩一把青铜秦剑,在登陆农具生产基地之时,对上手持石器木器的农具,和开了无双没有什么区别。 赵泗能够做到全甲披挂手持长戈秦剑全力奋战一整天。 他的体力源远流长,可谓生生不息,身体恢复速度也远超常人。 至于赵泗的力气,也是极大,就目前而言,没有赵泗拉不动的硬弓,提不起来的武器。 单论个人勇武,赵泗认为保守估计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够排得上前十。 赵泗最巅峰的战绩就是率六百船员,击垮了农业生产基地一万多人的部落。 当然,农业生产基地那块武器装备极度落后,一万人的大部落去掉老弱妇孺其实能拉出来战斗的也只有四千多人,而赵泗自己手刃不下百人。 不过这个战绩并不值得骄傲,农具的组织度和武器装备都约等于零,赵泗又是全甲披挂。 全甲是什么概念?私藏甲胄历朝历代可都是重罪,在落后的旧武器战场时代,全甲披挂的猛人基本上可以视为人形小坦克。 再猛的战绩就没了……赵泗是环游世界找种子的,不是去侵略征服的。 “便是隶臣……都有些配合了……”赵泗摇了摇头,看着正在七嘴八舌夸赞自己武勇的隶臣们。 他这一身武勇,虐菜很厉害,但是要真碰上精锐秦军,怕是没什么卵用。 齐刷刷一波箭雨下来,赵泗该跪还得跪。 至于说旋转武器挥出来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以赵泗的个人经验来看,这种操作多少沾点玄幻了。 倘若聚精会神,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赵泗也能挡下来几只箭矢。 可是万箭齐发,赵泗铁定得跪。 “跑是跑不了……若是硬闯,怕不是就得变成筛子……”赵泗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大秦,终究不是农具生产基地啊! 三十多个隶臣都能让赵泗感到压力,而且是隶臣畏手畏脚不敢真正进攻的情况下。 倘若碰上精锐秦军……两三队人马,只怕就能把自己拿下。 “哎!” 逃跑计划还是告终。 想什么呢,商鞅亲自给大秦开疆扩土,对关中地图门清的情况下都跑不出去关中,更何况自己? 赵泗比商鞅强的恐怕也就那么一点个人武勇了,但是个人武勇这玩意,虐菜是实打实的好用,对手越垃圾,杀伤力越高,作用越大。对手越精锐,个人武勇的施展空间就越小。 老秦人的精锐程度不用多说,别说是正在服役的秦锐士,随便抽出来几百壮年老秦人,一两个月时间都能拉出来一批精锐。 拿什么硬闯?别说硬闯出关中了。 能跑到咸阳城门口都算是胜利了…… 跑路大计中道崩殂,眼下又是始皇帝钦点,赵泗心知多半是躲避不得。 不就是迁贵嘛,不就是不要脸嘛……就算结局是五马分尸,赵泗也得拉几个下水,找几个人给自己顶锅陪着自己一块。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给这个时代一点超前的震撼了!” …… “神了!” “真是神了!” “居然还有这等解法!” “这新数确实好用!我初看之时不知其中奥妙,却是我眼光短浅了!” “我解出来了!我解出来了!” “混账东西,你解出来了甚么?” “两鼠穿墙!我解出来了!” “这勾股定理真是神了!” “三角不等式我也试过了!” “赵侍郎真神人也!” “这抛物线方程式当真好用!” “我算出来的面积和一块一块割出来的面积分毫不差,分毫不差啊!” “天呐!赵侍郎是真有大学问在身啊!” “仅以数算,赵侍郎恐可开宗立派也!” “此新数异于常理,各种符号闻所未闻,本就是开山之作!” “惜哉惜哉!有此算书,竟然今日才能得见!” “拙!拙?你干嘛呢?” “我在想,既然这些都可以算,那木鸢如何飞天,能否算之?” “你又癔症了拙,木鸢飞天,如何做算?” 拙抱着怀里的木鸢,并未回答众师兄的调笑。 赵泗的算书是在蓝田大营写出来的。 写完以后,过目人不过是王离和蓝田众匠人罢了。 王离压根对数学提不起任何兴趣,而蓝田军匠,虽然好学,但他们毕竟是匠人,他们文化知识底蕴并不充足。 他们只知道赵泗写出来的新数和算书很好用,是个好东西,能够应用到实际生活当中,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就像三岁懵童初闻三字经,在军匠眼中,算书很厉害,赵泗很有学问,学习算书对他们很有用。 但是对于这群拥有充足知识底蕴的墨家弟子来说,他们能够真切的体会到赵泗所写的算书是何等概念。 开玩笑,这群墨家弟子接触的数算知识放眼天下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最顶尖的知识了。 而且他们个个还拥有充分的知识文化素养。 最初他们拿到算书的时候,心中是不屑的,毕竟赵泗年纪轻轻,就亲自着书,任谁都难以正视。 这个时代,数算可不是什么小学问。 只不过碍于赵泗的身份,他们又有求于人,故而对赵泗赐书表示感谢,心里是不认为能够学到什么东西的。 最开始打开算书的时候,阅读体验也不是很好。 新数? ? 还有乘法口诀?这不就是拾前人牙惠嘛,乘法口诀很早就有了,难道把数字换了一种稀奇古怪的表达方式,就可以着书立说了么? 难道拿一些前人的东西略做更改,拼拼凑凑,就可以大言不惭称为自己所着么?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略微翻看两眼就丢给旁人。 他们虽然爵位不高,但毕竟出身显学,还是嫡系嫡系,是正儿八经的高级知识分子。 最后赵泗送给他们的的算书被丢给了拙。 然后,拙就魔怔了…… 赵泗写的算书,可不是教科书。 赵泗也没那个能耐编撰一本深入浅出循序渐进,由浅到深的教科书。 本质书所谓的算书,是赵泗对前世所学数学知识的记录,在简单的把各种数学符号和阿拉伯数字做好标注释义以后,赵泗那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前面写的还是加减乘除,下一个就是等差数列。 高低起伏层峦叠嶂,如果这是一本教科书,那么这本教科书一定是失败到极致的。 因为赵泗遗漏了许多承上启下的知识。 赵泗写下来的东西上一个极简,下一个就是极难,整本算书跨度之大,小学初中高中各自都有……而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总之赵泗能够想起来的,确定的不确定的都写了下来。 故而军匠读到现在,依旧晦涩难懂,并不能给出很好的反馈,没办法,军匠虽然勉强识字,但是知识底蕴不足,而且思维也比较僵化,他们对赵泗的感谢更多源于这个时代知识的宝贵。 别提什么好不好读,能不能读懂,有的读就不错了。 本质上在军匠眼里,赵泗送给他们的算书和其他书籍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知识。 可是这群墨家弟子就不一样了。 拙聪慧…… 拙不喜修墨经,唯好技巧理论。 少聪慧,仅论心灵手巧,当代年轻弟子,拙为最。 虽然拙的名字叫拙,他的心和手却不拙,刘辟不止一次感慨,倘若拙把修习技巧的心思放在墨经上,拙是有成为当代墨子的底蕴的。 故而,最后被丢给拙的算书,并没有因此被埋没。 或者说,拙看到了其中的不凡,在接受了赵泗所写的阿拉伯数字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数学符号以后,拙的脑海里关于数字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好像,原本混沌的世界忽然开始清浊分开。 天地万物在此刻都开始浮现清晰! 拙陷入了魔怔,因为这一本算书,甚至茶饭不思……他的师兄弟很快就发现了拙的不对劲。 这群墨家弟子,是这个时代最具备科学素养的人才了。 当他们抛开偏见,抛开不屑,去沉下心来去认真探索把小师弟吸引的魔怔的算书的时候…… 他们也魔怔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泗:我活不久,那就都别想好死! <\/b> “此非算书!乃算经也!” 年纪最大的邱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因为拙的沉迷,他们开始尝试认真的去看去学习,尔后就是彻底的不可自拔。 诸夏古代的数算一直以来都十分发达,墨家本身也有大量数算教导书籍,毕竟是玩技术工程的,他们本身就具备不俗的数算造诣。 而阿拉伯数字和现代数学符号最大的优点是什么?直观!易于理解和计算,计算过程清晰易比对。 更不用提赵泗提出的各种各样的公式,几何公式,数差数列,不等式,方程式…… 有他们能够轻松理解的,也有他们难以理解的。 赵泗只是提供了公式,但是并没有提供原理,因为赵泗读书的时候也就背了公式没有背公式原理,写下来自然也就只剩下了公式。 故而,就算这群墨家弟子经过了无数次的验算已经初步证明了赵泗写下的公式的正确性,但是有很多公式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原理所在。 “这些公式,究竟是何原理?” “赵侍郎,又是如何推导出来这些公式?”拙发出了疑问。 “我推出了勾股定理的原理……圆面积公式应该是割圆之法……其他的,还暂时不太清楚……”邱感慨到。 邱本来就会计算面积,故而根据公式逆推原理比较简单,三两天时间也就逆推了出来。 可是那些比较晦涩的公式,就逆推不出来原理所在了。 譬如抛物线方程…… “单论数算,赵侍郎真学究天人也!” “若是得空,必要当面请教!” 众墨家弟子七嘴八舌,他们都是刘辟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艺高超的技术宅。 他们对于知识的追求不是简单的公式运用,而是想要究其本质原理所在。 这就是他们和匠人最大的区别。 求真求识! 这也是赵泗最需要的精神! 当然,就算去找赵泗,赵泗也没办法给他们解释原理所在,赵泗是一个现代人,但并不是老师。 能够拿出来这些数学公式已经是赵泗的极限了,至于其中原理,还是要靠他们通过公式来自行逆推。 不仅这些公式,还有物理知识,化学知识,赵泗大多只知其结果而不知其原理。 让赵泗深度剖析他做不到,包括很多发明,同样如此。 而这群人,就是将这些残缺的知识补全的关键所在。 知识想要形成体系,倘若不想昙花一现,就不能仅仅是依靠匠人去完成这一切。 完备的知识体系,能够自洽的逻辑链条,才能够推动科技平稳向上。 否则,就算赵泗有生之年搞出来火枪火炮,技术也会随着时代本身的缓慢发展而倒退,到最后甚至可能会因此而遗失。 “赵侍郎恐是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听说赵侍郎每日都要随侍王前。” “赵侍郎交代下来的事情,总得办妥。” “我已经烧出来雕版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说这雕版,一次能印一章,可是只能印这一章,要是想印别的内容,就得重新烧制篆刻,为何不能一个字一个字烧制?就像印章一般,想印哪个文章,只要挑单独的字排列出来就行,也不会浪费,不用重新再烧制!”拙在一旁开口补充。 如果说匠人只是会指哪打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话。 这群墨家弟子就是能够主动去思考事情本质,并且去主动做出改变和探索开扩的人才。 就像赵泗,只是交代下来了雕版烧制,但是拙却想出来了活字印刷。 “倒是个法子!我去烧几个试试!” 邱闻言大喜,当即去火急火燎的准备。 至于造纸,目前倒是被军匠牢牢把握住,多少有点排挤这群新来的墨家弟子,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功劳,谁也不想分润给旁人。 “嘿,严防死守的!不过我已经知道其中诀窍,他们不让我造纸,我偏要造!不仅要造,我还要比他们造的更好!”一个墨家弟子哼了一声。 因为军匠们的严防死守,这群墨家弟子甚至不知道造纸的流程和原理,不过在其苦心孤诣各种偷窥和三十多个墨家弟子的分析,他们已经明白了各个步骤对应的原理,目前已经准备单干。 没办法,功劳就那么多。 赵泗说了,他手里只有一个大夫,三个不更! 这群匠人有先发优势,然而值得争取的爵位就那么多,没有人会甘于人后。 “拢共一个大夫,三个不更,我还是想想我的水车该如何应用于一郡之地吧……” 墨家弟子们热火朝天,就算不争取造纸术和印刷术的爵位,赵泗也承诺过其他发明也有爵位赏赐。 只要有用就可以升爵一级,能够造益一方就可以连升三级,应用于天下就可以连升五级,这个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所有人都很兴奋,唯有拙在开口发言以后就捧着算书,神神叨叨,嘴里念念有词,不为所动。 ……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赵泗照常入宫。 并且再一次荣获以秘书身份出席早会的殊荣,下列者皆三公九卿,赵泗陪侍始皇帝左右。 不过赵泗没有心情听各位大佬汇报了什么,他的心思全在迁贵令之上。 早会结束,照常陪同始皇帝晨练早饭,始皇帝一如既往的处理政务,赵泗则在认真的开始做迁贵令的初期预案。 出逃关中计划落空,眼下摆在赵泗面前的选择不多。 始皇帝大权在握,虽说赵泗认为让自己一个后学未进之辈来主导迁贵令多少有点离谱,但是那可是始皇帝。 始皇帝目前的权势可谓是亘古未有,三公权利尽在掌握,九卿可以说是直接对接始皇帝,放眼历史,目前的始皇帝绝对是权倾天下前无古人。 理论上来说,别说让赵泗一个毛头小子来主导迁贵令,就是始皇帝下旨封一头猪为太子…… 那多少有点抽象了。 “这和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好吧……” 按照赵泗熟读网文的经验,别的主角这个时候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惨遭压制。 可偏偏到了他身上,稀里糊涂就被始皇帝钦点主导迁贵令,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 一飞冲天并非妄言! 倘若迁贵令真的以赵泗为主,那么赵泗就必然会在顷刻之间权倾天下。 这种政策非得九卿之上才能力推。 一个小小的侍郎,区区一个右庶长,不够!远远不够! 秦孝公为了让商鞅主导变法,直接封商鞅为左庶长,不是左庶长之爵,而是左庶长之官。 彼时大秦还没有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左庶长这个官职也并非如现在空有名头。 那个时候的左庶长,可是天下庶人之长! 管天下庶民,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晁错主持削藩时也是身居高位! 行大策之人,必有高官厚禄!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手中无权,如何力压朝堂,推行大策? 倘若以赵泗为主推行迁贵令,那就不仅仅是升官了,把李斯的左相扒下来给赵泗都不为过。 非三公不可震慑天下! 皇帝不表现出足够的信重,主导者没有足够的权势,如何变得了法? 退一步说,变法本就是九死一生,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给吃一口热乎饭呢,好歹是给你卖命抛头颅洒热血,不给点好处怎么够? “理论上来说,主导迁贵令这件事落在手上,相当于坐上了三公直通车。” “就是可惜,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就算始皇帝能够力保我一世,结局估计也和商君无异。” “退无可退,那大家都得跟着我遭罪!”赵泗啐了一口唾沫,本来想吐在地上,但是这里是皇宫,面前是始皇帝,想了想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始皇帝都五十岁了,鬼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活本来就是要命的勾当,就算始皇帝一意死保,又能保护他赵泗几年?新君继位,面对反扑,多半还是要拿赵泗开刀的。 商鞅已经算得到了好结果了,毕竟秦孝公终其一生也没负了商鞅,杀商鞅的是秦孝公的儿子嬴驷,而且嬴驷本来就不喜商鞅。 倘若是成了晁错,被用完就扔那才可怜。 “都t别想好!” 赵泗郑重的在竹简上写下算缗。 算缗。 汉代国策之一。 缗,丝也,以贯钱也。一贯千钱,出算二十也。 通俗点说,就是财产税。 规定商人财产每二千钱须缴纳120钱作为财产税,如果是经营自己手工作品,则每四千钱缴纳120钱。 同时,对非三老、北部边境地区的骑士之外的私人运输工具也征收财产税,普通人一部车缴纳120钱,商人缴纳240钱,五丈以上的船只每艘也须缴纳120钱。 汉朝和秦朝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赵泗打算直接抄作业。 当然,不是完全照抄。 这个时代可没有太多商人,这个时代的经济以贵族产业为主,再加上始皇帝禁商,故而商业活动并不频繁。 这个问题很简单,找贵族收财产税就行了。 本质上所谓算缗的核心针对的也不是商人,而是为了强干弱枝,打击地方财产集中者的政策。 这个时代的财富大多集中在哪里?集中在贵族手里,那就收贵族的财产税好咯。 既然抄了算缗,那算缗的补充政策告缗自然也得抄了。 汉武帝推行算缗以后,地方豪强并不感冒,大多虚报瞒报。于是为了避免虚报瞒报的情况,推出了补充政策告缗。 即鼓励告发算缗不实。凡揭发属实,即没收被告者全部财产,并罚戍边一年,告发者奖给被没收财产的一半。 反正迁贵令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多推出一个算缗告缗也无所谓。 “我活不长,都别想好死!” (冇了) 跟兄弟们说个事情,明天后天每天保证最低4000的更新的情况下,然后我开一天车回家。回家以后,就可以专心码字,再无俗事干扰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始皇帝的评价,绝!断子绝孙的绝! <\/b> 赵泗恨恨的在竹简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征收贵族财产税,就暂定为十万钱财产为起征点。 超过十万钱的财产部分,征收十分之一的财产税。超过二十万钱的财产部分,征收五分之一的财产税,超过五十万钱的财产部分,征收三分之一的财产税。 凡经济交易,征收十分之一的交易税。 嗯……对于那种自己生产商品的手工业者,只固定征收二十分之一。不能因为征收交易税而毁灭了小手工业者的生存环境。 家里有车架的,征收车马税,道路养护税。管你出门开车不开车,先给我付一年两千钱的税再说。 家中无车,身有官职,乘坐官车的人免税。 “迁贵令,算缗,告缗,酬金夺爵,一套组合拳下来,够把这群六国旧贵打碎了,不过真到了实行那一天,恐怕也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赵泗暗暗想到。 当一个人想摆烂,心里想着同归于尽的时候,脑子里的骚想法是越来越多的。 赵泗感觉自己此刻简直是灵感如尿崩,可谓是源源不绝。 真要是不要脸来针对这群六国旧贵,赵泗简直有一万种办法。 “三种新粮的粮种已经开始发于地方……”始皇帝忽然开口道。 赵泗放下毛笔,愣了一下,竟然有那么一丝恍惚之感。 虽然粮种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关于地方上各地如何分配粮种也是赵泗做出来的计划,可是真到了将红薯土豆玉米普及天下各地的时候,赵泗心中竟然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真实之感。 玉米,红薯,土豆,终于要开始正式在这个时代普及了。 这将是真正意义上活人无数的功德,说一千道一万红薯玉米土豆作为粮食各种各样的不好,但是依旧不可否认在封建时代,他们就是黔首的生命线。 维持如今赋税的情况下,亩产爆炸的红薯土豆玉米,足够让大秦人口发生爆炸式增长了。 康熙能混出来个红薯盛世,始皇帝凭什么不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红薯土豆玉米普及以后,大秦的赋税不要再提升了。 如今大秦的赋税是十税五,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税,重到无以复加。 也就是大秦的基层执行力还勉强尚可,说是十税五就是十税五,百姓勉强还可以挣扎求活。 怕就怕红薯土豆玉米普及以后大秦继续加税。 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大秦以疲民弱民之策治国,李斯也曾言,民不饿不知耕之重…… 大秦的国策就是让黔首生活在生存挣扎线之上,这样才有向上的动力,奋力耕种的决心。 “陛下…新粮普及地方以后,赋税,可否稍降?”赵泗一直以来都在担心这一点。 大秦目前的问题就在于几百年疲民弱民的国策,致使基层矛盾过甚,天下一统以后,黔首才是大秦的基本盘。 再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压榨,只会让矛盾越来越剧烈,毕竟如今的大秦已经一统天下,敌人也乏善可陈,根本不需要在极限压榨国力,如今的大秦完全可以做到在碾压四方蛮夷戎狄的情况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赵泗还是开口了…… 毕竟都已经坐上三公直通车了,为黔首的赋税发声是赵泗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始皇帝只是看了赵泗一眼,并未给予正面回答,只是目光幽幽的看向宫门之外。 …… 而此刻,咸阳的驰道之上,一辆一辆大车,上面装满了红薯土豆玉米种子。 这些都是在蓝田大营收割的种子,眼下,已经装车完毕,准备发往天下作为粮种开始普及推广。 十几辆大车,装的满满当当,周围锐士持剑侍立,警卫四周。 “出发!” 苏角一挥手中的长剑! 车架,士卒,于驰道之上,向前走去! 新粮发于地方,乃国之重事,故而走的是驰道不说,还配备了五千锐士的防卫配置。 虽然三种亩产千斤的新粮发于地方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事,可是保不齐有心怀不轨之辈,会私下截粮,火龙烧仓。 对于六国余孽,始皇帝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这种没脑子,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六国余孽做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红薯,土豆,玉米,踏上了大秦的驰道,开始缓缓行进,即将散发于地方。 而即将进行第二次出海的一众船员和阴阳家弟子,已经初至琅琊。 …… 时光飞快,转瞬即过。 这几天,赵泗照常陪同始皇帝出席早会,当然,对于三公九卿的政务汇报,赵泗不发表任何见解,如果没有始皇帝特意要求,这种场合赵泗也没有发言的资格。 每天出席早会以后,就是日常陪始皇帝运动吃饭。 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或许是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新手健身福利期的缘故,总之现在的始皇帝早起晨跑以后已经不再是气喘吁吁。 至于体重,更是肉眼可见的下降。 赵泗估摸着这些天下来始皇帝最少掉了十斤肉,一天两个小时的运动,辅佐健康营养的减肥餐,戒糖,低油低脂低盐,而且还处于新手福利期,如果不是担心始皇帝的身体,赵泗刻意给始皇帝增加了食物配比,这个掉秤速度只会更快。 如今的始皇帝已经能够适应早起半个小时的晨跑外加各种热身运动,晚上各种力量有氧无氧结合的生活方式。 虽然依旧会大汗淋漓,但是已经不像之前近乎完全虚脱。 “应该可以加大一些运动量了,蛋白质的摄入可以适量增加一些,力量训练应该加大,否则可能会出现肉掉皮不掉,到时候一身赘皮耷拉一身的样子可不太好看。碳水摄入也是时候增加了,新手福利期快过去了,如果再继续低碳水饮食,就会影响身体健康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减肥一定得辅以力量训练,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皮肤收缩的速度赶不上掉肉的速度,最后一身皮耷拉在身上,全是褶子。 而且减肥也不能一味的低碳水,减肥是杜绝高碳水饮食,但是倘若碳水摄入不足,就会影响身体健康,脱发是最显着的表现。 一想回头减着减着给始皇帝减成一个地中海,那画面确实太过于抽象。 赵泗开始重新给始皇帝制定训练计划和饮食标准,合理健身和减肥,训练量和饮食标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好在赵泗上辈子自己减过肥,锻炼过身体,有经验在,倒是不费什么功夫。 重新为始皇帝规划好新的健身计划以后,赵泗继续执笔补充迁贵令。 虽然说赵泗的东西大多是借鉴而来,但是毕竟时代不同,还是要根据时代略做更改。 赵泗打算把迁贵令,算缗,告缗,酬金夺爵,分家令,告发令,恩婚,弄出来一套组合拳。 争取直接把这群要迁移到关中的贵族直接给抽筋剥皮,榨干他们每一分价值,这样一来,就得把这些律令相互关联起来。 好在三天时间没有虚度,赵泗已经差不多有了眉目,提笔顺畅…… “陛下,迁贵令初卷已成!”赵泗将竹简摊开,再三检查没有纰漏以后,这才开口。 始皇帝抬头,看向赵泗。 “讲!” 或许是因为赵泗耿直的怕死发言,亦或者因为赵泗的不信任,还是不忠诚? 总之近几天下来始皇帝对赵泗的态度略显冷淡。 赵泗自己心里也清楚,尽管始皇帝这几天照常带着自己开会,吃饭,随侍左右,可是二者之间的交流却少了很多。 以往始皇帝批阅政务的同时,时常会忽然以各地奏疏考校赵泗,亦或者让赵泗针砭时政,这几天却完全没有,和赵泗的交流几乎仅限于赵泗入内躬身行礼,始皇帝点头示意。 “不过……午睡的时候总归还是要我陪着的嘛~~”赵泗笑了一下。 他心里知道自己可能惹始皇帝生气了,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当面退缩的臣子,可是赵泗也难以解释,他确实不想干这件事。 而且他还打算再争取一下。 “陛下,臣绞尽脑汁,只能得此几策,然而若要施为,臣唯恐能力不足,延误朝廷大事,辜负陛下圣恩,陛下可否另择他人事之?”赵泗腆着笑脸捧着竹简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开口。 始皇帝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赵泗这小子,没脸没皮的时候是真没脸没皮。 实际上,始皇帝可以肯定,赵泗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他能够感受到赵泗和自己相似的喜爱冒险博弈的性格,这也是他亲近赵泗的一大原因,他只是想知道,赵泗拒绝的真正原因。 绝不是因为怕死!始皇帝可以肯定! 而且赵泗这小子,好喜藏拙,似乎对谁都透露着一股子打心眼里的不信任,倘若不逼上一逼,怕是又要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真东西,说出来自己心中的真正所想。 虽被赵泗不要脸的样子逗的有些莞尔,但是始皇帝还是敛住神情,只是皱眉撇了一眼赵泗开口“讲!” “得……看来五只小马的宿命是逃不掉了……”赵泗讪笑一下在始皇帝的案几之前摊开竹简,尔后调转了一下竹简的正反,方便始皇帝阅读。 “陛下且看!” “首先,是挑选迁移的目标,一千石只是臣之前随口而言,但真正迁移,不能单纯的以一千石为标准来衡量。 臣将衡量标准分为三个,一曰势,二曰名,三曰财。 家世显赫,势力庞大,人前显贵者,迁之。 于一地广有名望,妇孺老幼提及皆知者,门客多而学问深者,迁之。 于一地奴隶众多,耕地连阡,垄断一地货物买卖者,迁之! 这三种人,要么影响地方政务实施,要么吏员官员皆其门客出身,要么垄断一地财政土地。 根据,势,名,财,找好需要迁移的目标以后,陛下可以于先王陵寝之处择地安置,以赐恩守陵为由,迁移各地贵族。 待各地贵族被迁至关中以后,陛下可以颁布算缗,这个时候,各地贵族因为迁移,他们的土地和产业,大多都已经变为现钱,他们迁移的路上,大秦对他们的财产已经可以有大概的估计。而他们到了关中以后,为了营生,又势必要想办法购买耕地经营产业,这个时候,陛下刚好可以征收他们的财产税和经营税。 而告缗,则是为了防止他们偷税漏税。 因为算缗和告缗,这群贵族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为了求活,为了安稳,为了寻求靠山,肯定会想办法和关中贵族联姻,这个时候推出恩婚之令,要求女子出嫁之时,要根据身份爵位,来配置不同规格的嫁妆,如果嫁妆不够丰厚,规格不够隆重,就是冒犯贵族威仪。如此一来,他们的钱财就会随着联姻而落入关中。 这个时候,这群贵族基本上已经伤筋动骨,有切肤之痛,心中对陛下又畏又恨,陛下这个时候可以赐恩于贵族,他们手中的产业大部分因为迁移原因大多变现为易于运输的金银,陛下可以以赐恩的名义,让他们献上黄金,陛下则以超出黄金价值的产业赏赐给他们,让他们尝个甜头。 如此一来,他们势必会因此分为两派,一派依旧怨恨陛下,一派则心存敬畏感激,不敢再和陛下作对, 对于那些怨恨陛下的,则以他们进献的黄金成色不好,藐视陛下威仪为理由,剥夺他们的爵位。 之后再对那群心存怨恨者行分家之令,不论嫡庶,皆可继承家产。然而庶子不同嫡子,必然不敢同嫡系争夺家产,亦或者暗中遭受打压,这个时候再颁布告发令! 一旦有坑害庶子,妄图蒙混过关者,则尽削主家,男为奴,女为娼,而庶子继承家产爵位。 这样一来,贵族不敢不分家,倘若不分家,或者打压庶子,庶子就可以告发,告发以后,主家嫡系就会为奴为婢,继承家业爵位的庶子必然受万人唾骂,他们虽然得到了爵位和家产,也因此不容于人,再也搭不上曾经的圈子和人脉,只能独立开来,独忠于陛下。” 赵泗这次! 可是货真价实的给这个时代的大贵族们准备了一手组合拳。 始皇帝初闻之时,脸色还略显平静。 但是听着赵泗一个又一个完全堪称不要脸到了极致又基于人性和贵族行为逻辑提出的一环扣一环的政令…… 这简直就是要把这群迁移到关中的贵族扒皮抽筋,吃干抹净! 毒!狠!绝! 毒是因为赵泗的各种策略切中对方痛点。 狠是因为赵泗不留半点余地,可以说是不死不休。 至于绝,那就是断子绝孙的绝,这群被迁移的贵族,怕不是各个都会咒骂赵泗断子绝孙。 始皇帝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正在侃侃而谈的赵泗,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这小子……就是得逼一下才行! 这不就逼出来了一个绝户计?而且是一个有着冠冕堂皇借口的绝户计。 能提出来这种绝户计的人,又怎么会是怕死的人呢? 始皇帝认为自己看到了赵泗的本质。 只不过~~执行人是李斯啊……这种绝户计,可有得李斯头疼咯。 (一天把一千多公里跑完了,只为提前一天给老爷们爆更,感动!)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斯:嘶,这是要我死啊! <\/b> “当然,这很危险。”赵泗认真的看向始皇帝。 “倘若以赐恩守护先王陵寝为借口迁移贵族,诸贵族或许并不会有过于强烈的反抗,但是一旦陛下开始动手,四方必然生乱。” “我所迁者,有势,有名,有钱,天底下他们不知道有多少门生故吏,又畜养了多少死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天下大乱。” “不过,一旦功成,三十年之内,大秦再无内患。”赵泗开口说道。 有名望,有势力,有钱财的大贵族,只要被集结到关中,一套组合拳打下去,中央的权利会大幅度提升,吏治也会因此清明,毕竟把地方的坐地虎解决掉了。 权利的游戏本就如此,地方权利小了,中央的权利自然而然就会变大。 这群大贵族被消灭以后,地方就会形成权利真空,而原本的地方小贵族也会因此而获得晋升的空间,大秦只需要牢牢的抓住地方核心权利,同时让渡一定权利给予地方小贵族,就能够形成对地方新的权利统治结构。 不让权是不可能的,涉及乡里,大秦中央的手伸不到乡下。 如果说以前大秦中央和地方大贵族的权利结构是4比6,那么迁贵令成功以后,大秦中央和地方的权力结构旧贵就会变成7比3。 并且大秦中央和地方新晋小贵族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 然后随着朝代更迭,中央和地方的权利会再次发生浮动,等到中央权利不断回落,直至清零……就是王朝末世。 “危险?”始皇帝接过赵泗的奏折按在案几之上尔后看着赵泗。 “朕从来不怕危险。”始皇帝笑了一下。 危险,始皇帝经历的已经足够多了,他出生在赵国,甚至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父亲,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秦赵相争,他一质子求活何其艰难? 归秦之路,亦是九死一生! 归秦之后,吕不韦专政,母亲私通阴人,欲杀亲子…… 荆轲图穷匕见之时,那把匕首距离他的脖颈连一寸都不到。 始皇帝从来不怕危险,能够给他制造危险的人都已经倒下了,他是一个大胆到了极致的君王。 赵泗的绝户计,倘若放在别的君王身上,或许还要犹豫一二,这是货真价实的在逼着这群掌握了大量权势和财富乃至于名望的大贵族去死。 始皇帝可以肯定,这群大贵族不会善罢甘休。 当初颁布新黔首携兵令之时,这群六国余孽就闹过一次,仅仅是收缴他们的武器,禁止他们携带兵刃,就险些于楚地酿成大乱。 更何况这次是让他们搬家,要把刀刃架在他们的脖颈之上? 这群六国余孽,并未为王尽忠,也没有以身殉国,他们贪小利而忘大义,始皇帝确实看不上他们。 但是不可否认,当你想要强占他们的财富,削弱他们的权势,灭掉他们的声望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誓死反抗。 这是大秦中央于地方土皇帝的决裂,是向整个大秦最有权势财富名望的贵族宣战,而且是不死不休。 但凡换一个稍微软弱的君王,别说执行,这份初卷看都未必敢看。 但是始皇帝,很心动! 而且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大秦必须不顾一切执行下去的政策。 想一想,灭掉那群拥有财富权势和声望的大贵族,大秦的政令将会畅通四方再无阻碍,天底下都会变得如同关中一般,如臂驱使,他的意志也将会抵达大秦的每一个角落。 “你怕了?”始皇帝按着竹简,目光锐利,直视赵泗。 “怕!”赵泗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可不仅仅是迁贵令,他这是一套组合拳,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最要命的是这个时代的贵族,该说不说也是真的武德充沛。 张良因为家世中落韩国灭亡而百折不挠的刺杀始皇帝,亡秦之心不死。 赵泗这波不知道得弄的多少大贵族家破人亡,不知道会出来多少个张良来杀他。 很显然,这是自绝于天下之举…… 被人挖坟鞭尸都不为过,盖因为赵泗提出来的计划太不要脸了也太绝了。 “呵……”始皇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管赵泗是真怕还是假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赵泗这小子不逼一下是不会拿出来真东西的。 吓唬赵泗,本来只是始皇帝的恶趣味,但是现在,可不是了。 想要让赵泗接着往外掏东西,这戏,还得接着演下去。 “哎……这活能落在我身上的……”赵泗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始皇帝并没有换人的打算。 “那么接下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赵泗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执行这种国策,恐怕略显不足,不过好在始皇帝说过,自己需要谁来辅助,可以随意挑选。 “那么接下来,就是愉快的拖人下水的时间咯。”赵泗轻笑了一下。 首先是我们的左相李斯,李斯作为当代法家集大成者,大秦种种政策的实际执行人,是毋庸置疑的高端人才,想要推行迁贵令,肯定需要李斯的帮助。 那么大秦的高端人才还有谁呢? 说实话,赵泗认识的不多,现在的时间点处于一个较为尴尬的时期,一些比较有才能的人老的老死的死,目前朝堂上能够拿出来的高端人才,也就李斯蒙毅寥寥几人。 “是时候发挥一点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了。” “刘邦,萧何,陈平,曹参,一个都别想跑……” 至于张良……张良因为刺杀始皇帝尚在浪迹天涯,而且张良是不折不扣的反秦人士,就算找到了,多半也不能为秦所用。 反倒是刘邦,目前是沛县亭长,萧何,沛县狱吏,基层秦吏,根正苗红的公务员出身。 “那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把高祖的人才包圆了……” “哎……早知道该多看看历史书……” 赵泗的历史知识有限,对于秦末汉初能够记得的人实在不多,有的记得名字却记不清楚籍贯,实在是可惜至极。 要不然,把汉初天团打包带走,那多半是一种美事。 “这么一想,汉高祖为了大秦的建设而添砖加瓦,总有点可乐……” 等到回头准备实施的时候,赵泗打算想办法打包一些人才为自己所用。 赵泗如今没有门客,也没有手下,值得信任的船员如今也即将出海,想要行迁贵令,确实没有用的趁手的力量。 未来倘若身居高位来执行迁贵令,总要有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和人手。 一整个下午过去,赵泗都在努力挖掘自己脑海里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以求能够网罗更多人才为自己所用。 他们此刻大多名不见经传,散布于天下地方,赵泗还需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方法来提拔他们为自己所用。而且也得分辨哪些人能够为自己所用,哪些人不能,赵泗的根基在大秦,他是大秦的代表,有一些人天生不容于赵泗。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赵泗的沉思之中度过。 直至天色黯淡,陪同始皇帝完成傍晚健身顺便共进晚餐以后,赵泗这才下班。 “再想想再想想……”赵泗拍了拍脑袋叹了一口气。 “还得找个借口啊,这群人现在混的忒差!” 赵泗直奔自己的封田而去,日常用自己的璞玉光环笼罩耕地。 眼下赵泗的封田之内,五谷肆意生长,因为有专门的渠道灌溉,还有人专门除草,外加上璞玉光环的影响,现在粮食的长势很好。 “这稻子产量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不说比得上现代,要是能像占城稻一般,日后的大秦恐怕真无缺粮之忧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升这批粮食的抗灾抗虫的能力……” 赵泗坐在田埂之间,思虑万千。 而另一边…… 皇宫之内,始皇帝和李斯相对而坐。 “看看吧!”始皇帝将赵泗所写的迁贵令初卷推至李斯面前。 “这么快?”李斯略显讶异。 迁贵令之事,始皇帝给李斯说了,毫无疑问,李斯很动心。 这是另辟蹊径之举。 也是一种全新的思路。 如果能够做成,将会大大缩短大秦秦吏的培养速度和律法普及速度。 大秦中央的掌控力将会得到空前加强,而他李斯,也将真正意义上的比肩商君,甚至犹有过之。 之前李斯的政策推行方法,其实多少有些拾前人牙惠,归根结底也没有走出商鞅关中变法那一套。 而现在,倘若此事以李斯为主,用一种全新的办法,完成大秦的变革,重现昔日关中之辉煌,毋庸置疑,他的功绩将会超越商鞅。 毕竟商鞅变法,究其一生,不过是完成了对关中的掌控,而他,借助此法,有望在有生之年,完成大秦对全天下的掌握。 李斯……大秦左相也! 而秦,以右为尊。 虽然右相王绾如今没有多少实权,虽然李斯以左相的身份握住了近乎三公所有的权势。 但他一天没有成为右相,就始终距离人臣之巅,有那么一步之遥。 而现在,他看到了机会! 只要能够做成这件事!只要做成了!他必将登临人臣极致! 李斯和始皇帝相处许久,他相信始皇帝并非吝啬之人。 这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重要了,人生,理想,权势,追求。 更进一步的诱惑。 超越商君的诱惑。 有生之年完成将秦法普及天下地方每一个角落的诱惑。 名留青史的诱惑! 摆脱,那个人阴影的诱惑。 李斯有太多理由来选择义无反顾的推行迁贵令了。 他很聪明,聪明到当始皇帝开口他就知道迁贵令意味着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义无反顾的说出那句非臣不可。 是的,非他不可! 李斯认为,天底下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如此充足的理由义无反顾不惜生死的将迁贵令落实了。 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好这件事! 故而这几天,李斯一直在尝试根据始皇帝的描述,自行对迁贵令进行补充。 三天下来,李斯也有了很多头绪和想法,只是太过于纷杂,一时间难以整理。 “实不相瞒,这三天,臣也有许多想法,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整理出来……”李斯笑了一下。 三天时间,整理出迁贵令的大概流程? 李斯心中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单论迁贵令,很出彩,但是不过是一个灵感。 就像是一个作者忽然想到了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脑洞。 而整理出来大概流程,就像是根据这个拍案叫绝的脑洞写出来一份大纲。 制定具体流程,就像是根据这个脑洞来制定相应的详细剧情。 真正的落实下去,就是把这个作品给完完整整的写出来。 难度并不是一个级别。 “先看!”始皇帝开口。 李斯颔首,翻开迁贵令初卷…… “以势,名,财作为迁移标准!不错!若单以一千石,多少有些不妥,大贵之间,亦不缺心中向秦之人,有的贵族爵位虽小,但是家资颇丰,声望显着……” “以守护先王陵寝为借口迁移各地贵族,尚可,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勉强算是师出有名……最起码不至于引起各地贵族的强烈反抗,而且大秦还可以免费为他们提供宅处安置之所,以此放松他们的警惕。” “算缗?嘶!此策虽好,可是贵族多半不会……告缗? 善,此策不仅可以用来针对这些迁移的贵族,还可以成为国之定策!”李斯为之拍手喝彩! “酬金夺爵?” “分家令?” “告发令?” “恩婚?” 一套下来,相互结合! 个个都是阴损到了极致,生儿子没皮燕子的策略。 结合到一块,哪怕李斯不是被迁移的对象,都要骂一句这些计策提出人实在是缺德带冒烟。 这一套下来,那是真把事情做绝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以说是不死不休。 “嘶!这是要我死啊!” 商君变法之时的种种政策,都没赵泗定下来的阴损缺德。 事实上,李斯身上是有一些软弱性的。 他本质上,也是六国贵族出身,而历史上,他为了保住权势,选择辜负始皇帝…… 而这些政策,倘若经他之手推行,恐怕要自绝于天下了! 李斯抬头,看向始皇帝。 昏黄的火光映在始皇帝脸上,明灭不定! (还有)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章 李由:谁这么急着死啊?不会是我爹吧! <\/b> “陛下……” 李斯张了张嘴,心情略显沉重。 说实话,李斯是有效仿商君的心理准备的。 但是,赵泗定下来的东西太绝了。 商鞅变法,也不敢对大贵族做的这么绝。 商鞅变法针对的核心是大姓氏族和黔首,而非大贵族。而且商鞅变法的过程中,还给予了高爵贵族很多特权,不管是身份还是律法都明文规定。 爵位高低不可逾越,不管是从穿戴打扮还是从日常生活,高爵者的特权都被商鞅明文规定,甚至可以以爵抵罪。 商鞅变法并没有做绝,甚至还给了很大的补偿,将贵族一些潜规则的特权直接明文规定到了律法之中。 那么商鞅的下场呢? 五马分尸!身死族灭! 而赵泗定下的迁贵令,毫无转圜的余地,摆明了就是要将贵族抽筋剥皮,敲骨吸髓,补偿?如果酬金夺爵算的话那也有那么一些微末的补偿。 李斯觉得,倘若来推行赵泗定下来的迁贵令,五马分尸可能不太够,起码得十匹马才行。 商鞅变法做出了利益置换的前提下都阻力重重,这份迁贵令更是摆明了敲骨吸髓,阻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至于下场……也不好说。 李斯做好的准备,是效仿商鞅,故而在迁贵令上,做出了一些利益退让,譬如他打算让那群迁移过来的贵族可以优先录官……亦或者让这群贵族可以录事旁听…… 认真来说,他不怕身死,但他有孩子,有后代,五马分尸他不怕,他怕的是子嗣断绝。 大秦现在的连坐之法还是他重新校订的来着。 始皇帝抬首,看向李斯,并未开口。 很显然,李斯这一刻动摇了,他担心始皇帝不会力保自己,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用完就丢,亦或者拿出去当作平息愤怒的工具。 事实上,李斯很清楚自己在始皇帝心中的地位。 他从来都不是始皇帝的亲信大臣,他不是蒙毅…… 他只是始皇帝用来贯彻自己意志的工具人,因为许多年前的一件事,他和始皇帝早就蒙上了一层隔阂。 李斯很担心,自己推行迁贵令以后,在即将大功告成,可以毫无障碍向地方普及秦律,修订秦法的时候,被始皇帝丢出去平息怒火。 迁贵令功成,就是一片坦途。 李斯担心的是,自己连丰收的资格都没有。 “此策可能行?”始皇帝轻声问道。 “能行!”李斯咬了咬牙。 虽然心有隐虑,但是他终究没有拒绝。 赵泗办不成这样环环相扣的迁贵令,提出建议和做成功是两码事,这份环环相扣的计策,天底下能够办成功的人没有几个。 而天底下能够办成功的人,又愿意不遗余力不打折扣,办的彻底的人,只有他李斯一个。 是的!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想要在有生之年让天下治若关中,就非得行迁贵令不可。 他想要在左相的位置上更进一步,成为大秦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必须得办迁贵令。 这份初卷对于李斯有着不容拒绝的诱惑。 哪怕是五马分尸,哪怕是身死族灭,他都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而且在李斯看来,这份迁贵令的初卷,抛开迁贵令不谈,算缗,告缗,分家令,告发令,都是能够单独推行开来的国策。 谁说算缗告缗只针对这群迁家贵族?谁说分家令告发令只针对这群迁家贵族? 这份计策,除了酬金夺爵和恩婚是一次性以外,其他的哪怕是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轰动一时名留青史,令人津津乐道了。 这是李斯身为大秦左相的政治直觉。 事实上,算缗告缗本就是汉代基本国策,客观来说,算缗告缗执行的越到位,国力越强,中央掌控力越大,等到西汉末年,算缗告缗也就几乎名存实亡了。 而分家令和告发令,本就是赵泗在推恩令中得出的灵感,不必赘述。 这份初卷,甚至会给李斯一种,迁贵令只是陪衬的错觉。 放眼一时,迁贵令的执行是加上中央集权的重要转折。 可是要放眼百年千年,算缗告缗分家令告发令是可以成为大秦国策的。 这份初卷,对于李斯而言,可谓处处都是瑰宝,每一个单独的政令,李斯都可以因此做出无数延伸,以至于他现在灵感爆棚,一些以前困扰他的问题也因此迎刃而解。 这份初卷,是实现他人生理想抱负的重要工具,他……怎么可能放弃? 李斯摇头笑了笑摊开赵泗所写的迁贵令初卷开口道“陛下,此事,非臣不可!” 五马分尸!非我不可! 五马?六马又如何? “善!”始皇帝轻笑一下! 事实上,经历过之前的重大变故以后,李斯收敛了很多棱角,在始皇帝面前显得乖巧温顺,已经很少在始皇帝面前表现的意气用事。 自那件事以后,始皇帝把李斯当成了贯彻自己意志的工具人,而李斯也适应了工具人这种属性,借此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可欲行此非常之事,非得君臣同心。 李斯同意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他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始皇帝。 是用完就扔,还是用完以后让李斯继续去收获胜利的果食,决定权在始皇帝。 是的,李斯已经默认了自己五马分尸的结局,他甚至在琢磨着自己死的时候要不要更有创造性一点,这样能够更加轰动,也不枉费自己一生艰辛。 聪明人,在行事之前就能预见结局。 难能可贵的是就算明知身死,依旧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说不定还会被如同伍子胥这般的人挖坟鞭尸呢,李斯脑子里没来由的想着。 毕竟他干的事情比商鞅过分的多,商鞅是让渡利益,权利置换的同时,明正典刑。 贵族们恨归恨,但是对商君还是抱有最后的一丝尊重和敬畏 而赵泗的策略是把人骗进来杀,丝毫不讲武德~~ 商君讲究一视同仁,按律治罪,赵泗的策略突出一个唯心,说一句莫须有都不为过。 但是李斯还是决定干了。 李斯很清楚,只要开始推行这份政策,他必晋为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让一个工具人发挥作用前提是给他足够的权利和地位,在这段时间内,始皇帝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站在他的身后,只要始皇帝想要将这个政策贯彻下去,那他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奉王行命,代天行事。 李斯人生只有两个追求。 一是成为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是完成如同商君一般的伟业,摆脱那人给自己的阴影。 而这二者,都必须要他来执行迁贵令才有可能实现。 君臣二人,在此刻达成了共识,以前的隔阂,被暂且搁置。 在回家的路上……李斯捧着迁贵令爱不释手。 不光是迁贵令,其中的算缗告缗,分家令,告发令,李斯正在思考该如何以此制订法律,纳入大秦未来的律法之中成为定论。 一路走,一路翻阅,哪怕车架之内的灯火摇晃,明灭不定,以至于他要凑在眼前才能阅读。 他一字一句逐一仔细钻研,回到家中,甚至忘了吃饭…… “父亲今日怎得如此忘神?”李斯的儿子李由笑着对李斯行礼。 “儿已经命使女备好热水,父亲不若洗漱一番,再秉烛夜读?” 李斯被李由的声音从沉迷之中惊醒,看着自己心爱的嫡子,李斯惊觉自己沉迷过甚,已至夜深,不禁莞尔失笑“一时沉迷,竟不知时。” 说罢,李斯在使女的服侍之下朝外走去,宽衣解带。 而李由,则好奇的走向父亲的案前。 “父亲不知又从何得孤本奇书,竟如此失神!” 李由知道自己的父亲喜欢读书,尤其是法家书籍,因为这个时代书籍流传并不广泛,而且大多为孤本,故而每次找到稀有的孤本大作,李斯常常会废寝忘食。 后来李斯的地位越来越高,得到的孤本书籍也越来越多,直到如今,贵为左相,天底下李斯没看过的法家藏书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而李由,作为李斯的儿子,同样学识不凡,知识储备极高,也继承了李斯好读书的性格,李斯的藏书李由几乎都读过。 看到父亲如此废寝忘食,李由不住好奇的拿起来竹简。 “迁贵令?这是何人着作?怎么没听过?” “嘶!这字迹……”入目而来迁贵令三个大字,没有署名。 赵泗经典的狗爬字迹让李由皱眉不已,李斯创小篆,作为首创者的儿子,李由的书法很好,而且有点强迫症,赵泗的狗爬字属实有点冒犯李由的审美,只是李由知道,书法不能决定学问高低,故而强忍着不适继续翻阅。 “迁移六国旧贵?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值得一提的是,李由是个将领,不过这个时代,文武并不分家,统帅大军的同时,并不影响李由的学问高深。 事实上李由的学问很高,人也很聪明,之所以为将,更大原因是为了避嫌,毕竟他的父亲是大秦左相,李由亦有自强之心,不想被人暗中说是靠父亲荫庇。 “想要迁移六国旧贵,恐怕非常人不可执行啊……”李由摸了摸自己下巴和父亲同款的美髯。 “六国旧贵又不是傻子,还专门挑选有名,有势,有钱的六国旧贵……更何况贵族多有姻亲,互有牵扯,遍布朝堂地方……这道政令提出来恐怕就会被千夫所指……” “算缗告缗?” “恩婚,酬金夺爵?分家令告发令?” “嘶!”李由也倒吸一口凉气。 “哪个人写的这般毒策……”李由觉的,这种东西光是让人看到就得被骂了。 肯定得骂啊! 李由的父亲是李斯! 有名,有权,钱财土地不再少数…… 要是按照这个评定标准,岂不是也有他李家一份? “这不像书啊!”李由暗暗惊奇。 “等等!这不会是政令吧?”李由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谁提出的这个政令?想推行这种政令?岂不是异想天开?恐怕不等推行,刚刚提出,就死无全尸,闲活的太久了吧?” “天底下,除了父亲,恐怕也没人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势能力推行这种政令!” “再等等……” 李由敏锐的捕捉到了华点。 谁闲自己活的太久了? 不会是我爹吧? 李由回想起父亲废寝忘食借着灯火逐字阅读的模样。 “这……”李由捏着竹简,眉目之间浮现出一丝焦灼。 认真想想,倘若问谁有能力推行这样的政策,恐怕非自己父亲莫属。 而且,虽然父亲现在位极人臣,但是距离权利之巅,依旧有一步之遥,从左相到右相。 李斯这一步等了十几年都没有等到。 如果是推行这样的政策,确实足够再进一步了,毕竟想要推行这样的政策,君臣必须戮力同心,而且臣子还非得位高权重,能够震慑天下。 可是…… 这样的政策…… “这种不以罪论的政策……法家讲究明正典刑……” 李由捏着竹简于屋中踱步。 这种政策不和父亲的政见啊。 李由承认,其中的算缗和告缗真的很出色,出色到哪怕是他都想要现在编撰进大秦的律法之中推行开来。 可是…… 这迁贵令,一套组合下去,那是灭家之祸啊。 李由知道父亲推崇商鞅,并且常以此对比自身。 是! 商鞅确实立下了伟业,为大秦一统天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是商鞅的结局是什么? 五马分尸,身死族灭,子嗣因此连坐,无一幸存。 “这不会是陛下的意思吧……” “父亲他还不会同意了吧?” 李由此刻有些急了…… 李由不是个傻子,仅仅粗略一看,他就知道此策之凶险。 于国的凶险暂且不提,于他家的风险可就大了。 这是那种不管成不成,他李家都得族灭的政策。 贵族们的反扑和清算甚至不仅仅是族灭,还有可能殃及弟子学生友人,九族消消乐的那种! (冇了,一滴都冇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只要把他们都杀光,就不会反扑了! <\/b> 李斯洗漱归来之时,只看见自己的儿子李由正捏着竹简站在案几之前。 “怎得还不歇息?”李斯撇了一眼长相和自己如出一辙却比自己高一头的好大儿笑着开口,顺带伸手接过李由递过来的竹简。 “爹……”李由张了张嘴,有些犹疑。 或许是因为嫡长子,也或许是因为李斯出身低微,亦或许是因为李由打小长的就像李斯,故而李斯和李由的父子关系从来都十分融洽。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李由更加清楚父亲的性格。 父亲,从来就是一个极度固执的人。 “还有甚么事情?”李斯跪坐下来的,抬头看着还不离去的李由开口问道。 “爹,这份政令,可是陛下所出?”李由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李斯闻言将竹简放下开口道“并非王上所出,不过差不多,你看过了?” 李由点了点头。 “坐!”李斯伸了伸手示意儿子坐下。 “看出来了什么?”李斯笑着开口问道。 “族灭之祸,车裂之危。”李由正襟危坐,沉声开口。 “嗯?”李斯眉头微动,看向自己的好大儿。 “怕了?”李斯看着李由开口问道。 “不是……”李由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 害怕灭族之危?也不全是,李由的父亲是李斯,从小就受到法家思想的熏陶,此术,明显和法术不合, “昔年商君变法,废井田,开阡陌,加连坐,轻罪用重刑,废旧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禁止私斗,编户齐民。然而商君之法虽酷,却明正典刑,徙木立信,以正法典。” “而儿观此迁贵之令,除了算缗告缗,不管是分家令还是告发令还是恩婚,还是酬金夺爵……皆不以法而定罪论,虽迁有名有势有财之家,可是有名有势有财,亦非为罪!法术讲究以罪论,而不以行论,上至公卿,下至黎庶,皆以一法而定,无有分别,如此强词夺理,岂不是祸乱法纲?”李由开口问道。 “你怕了。”李斯看着侃侃而谈的李由摇了摇头。 “我并非怕,我知道父亲距离右相只有一步之遥,我也知道父亲想要建立不世功绩,名垂青史,倘若如此,儿纵然身死也不会心有不甘,可是父亲,您以法治国,推广秦法,普及秦律,如今何故行此无理之法,不以法夺,而以名以势以财戮之,此非前后矛盾?”李由认真的说道。 赵泗所提出的迁贵令,客观来说,就是不需要证据,贵族不是傻子,哪有那么多把柄给你抓?聪明人就算犯法也是犯的无声无息。 而且大部分贵族更是干脆的没有任何把柄,他们并不犯法,犯法的另有其人罢了…… 出事了外包员工顶锅是自古以来都有的操作,有财有势有名的大贵族绝不会亲自下场,他们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们甚至纯洁的如同一朵莲花。 他们懂得经营自己的名声,他们会在灾荒年间开仓放粮,他们还会修桥铺路…… 犯罪?他们可不会犯罪,他们是最遵守律法的一批人,不会给别人留出来任何可以攻破的空间,越是家大业大者,越是如此。 他们的一切获得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 可是李由是法家,父亲李斯也是法家。 法家讲究明正典刑,商鞅的徙木立信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在李由看来,应该立下律法来限制他们,而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伱还是怕了……”李斯摇头笑了笑。 “你想对我说的并非这些吧?”李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李由摇了摇头。 “你想说的是,商君虽然废井田开阡陌,可是也允许了土地买卖。商君废旧世卿世禄,但是卿论功不以首计,商君虽主张轻罪用重法,但是开十八级爵,可以以爵抵罪。 商君之法虽酷,但是酷在黔首,酷在老氏族,而非大贵世爵。” “你是想告诉我,商君明正典刑,徙木立信,给他们留出了充足的余地,依旧是身死族灭,而我,要行此策,却一丝余地不留……”李斯笑了一下。 “可是父亲,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就算如此,父亲以此策行事,难道不是在扰乱法纲么?不以律治,不以法夺,难道以后就不会有人效仿?父亲倘若想要处理六国旧贵,难道应该做的不是修订秦法,增加秦律么?没有触犯秦法,又凭什么来问罪他人呢?”李由据理力争。 这不仅仅是身死族灭之策,同时也是有违法术之策,这和李由的思想观念冲突极大。 事实上,李斯不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所谓的迁贵令,说好听点叫迁贵令,说不好听点就是巧取豪夺。 本质上来说,用迁贵令来压榨剥削这群贵族,和这群贵族歪曲秦法来剥削黔首,扰乱大秦地方统治性质一模一样。 这本来就和法家思想有着极其严重的冲突。 “父亲,算缗,告缗可行,然而分家令和告发令,酬金夺爵,迁贵之令,有违法制,不能行也!”李由认真的说道。 李由找到了突破点,他是想稍微缓和那么一下的。 毕竟如果迁贵令一套组合拳下来,那就真是身死族灭不死不休之危,倘若只推行算缗告缗,分家令和告发令,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始皇帝能够接受这种折中的建议么? 很明显,不可能,李斯可以肯定,始皇帝绝对不能接受折中。 他太清楚始皇帝的性格了,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情贯彻到底,在始皇帝身上绝无折中的可能。 李斯不是没有退缩过,但是他知道始皇帝不容许他退缩,倘若他退缩了,别说更进一步的右相,他左相的位置都未必能够保住。 而更进一步的诱惑,和比肩乃至于超越商鞅,成为法家独一档的诱惑,也让他有了直面危险的勇气,并且,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这道政令本质上就是巧取豪夺,和法家思想不合。 “此事没有折中的可能。”李斯摇了摇头。 这一点,已经很明确了,他和始皇帝虽然对话很少,但是彼此的潜台词都已经说明。 “父亲……”李由张了张嘴。 “商君明正典刑,亦受五马分尸之祸,父亲欲以不法而行法,南辕北辙,乃顷家之危!” “父亲,您如今已经贵为左相,就算不行此策,陛下怪罪,念及昔日情分,总能保全一家老小……不至于有族灭之险。”李由继续开口劝说。 李由,毕竟是李斯的亲儿子,字字句句直击痛处,甚至李斯都有些难以反驳。 道理,李斯明白。 迁贵令本就是不法之事,李由说的没错。 执行这道政策,很有可能就是身死族灭。李由并非危言耸听。 “你果然是长大了,竟能以此巧言辩驳,我竟不知如何驳斥。” “可是,太慢了……”李斯摇了摇头。 “你知道需要多久时间让秦律秦法普及地方么?眼下大秦虽明令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可是你知道地方上依旧大小之斗泛滥,各有标准么?你知道各国旧地,依旧不用秦篆么?你知道各地私钱横行么?迄今为止,每年六国旧地依旧有不下千起触犯伦法祭祀而被治罪的国人。” “你认为,这些东西,还需要多久才能成为定式呢?我再活多少年才能看到这一切?” “看到秦律真正的普及到地方,天底下所有的百姓依法行事,天底下每个角落都用着同样的货币,度量衡,写着同样的文字?”李斯也发出了灵魂之问。 道理,李斯懂。 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未尝没有可能。 但是太慢了,别说几十年了,这是上百年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的事情。 汉朝建立以后,用了多久的时间才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这一切? 欲立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再按照商鞅的法子,把刀子架在黔首脖子上杀鸡儆猴这一招不管用了。 李由沉默了…… 毕竟是亲生父子。 李由能够说出李斯无法辩驳的理由,可是李斯同样能够说出李由无法辩驳的理由。 “值么?”李由嘴唇僵硬的动了动。 李斯笑了笑,起身,背过身子,目光幽幽的看向月明星稀的高天。 “我本来是上蔡布衣,陛下不认为我才能低下,才把我提拔至此。现如今,若论权柄,我已是人臣极致,若论地位,除了王绾,已经在没有人比我高了。” “你和爹不一样,你出生的时候,爹已经发迹了,可以说是出生就享有了荣华富贵。 咱们家,已经荣华富贵到极致了。 事物发展到极致就会衰落,再繁华的树木花草都会枯萎,你想过没有,你的归向该在何方?”李斯回过头开口问道。 李由愣了…… 他确实没有想过,尽管李由真的真的很像李斯,可是他的人生轨迹和李斯却完全不同。 李斯的问题让李由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们父子感情很好,李由也一直都很崇拜自己的父亲。 而李由在法术上的造诣也很深,完全继承了李斯的天赋,李由从小就在下意识的模仿李斯,从言行举止,到穿衣打扮,甚至是,二者如出一辙的小胡子,李由都会下意识的修剪的和父亲一模一样。 实际上李由的胡子长得很快,他能够留出来父亲想要的美髯,眼下的小胡子,是李由精心修剪的结果。 不论如何,李由都在下意识的靠近父亲,跟上他的步伐。 实际上,李由并不喜欢从军。 他从来不想做一个将军…… 一切不过是父亲的安排罢了,他看似很有主见,他也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可是当父亲李斯真正的开口发问的时候,李由惊讶的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归向是何处。 “我……”李由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年纪轻轻,正是肆意生长的年纪,自然不知何为枯萎,该去往何处。”李斯笑着安慰自己的儿子。 “只是父亲我啊……已经找到归向了。”李斯幽幽开口…… 夜色之下,父于子陷入了沉默。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前者目光幽幽,后者目光游移不定。 李由嗫嚅的几次尝试张嘴……他还是想劝说父亲。 他不想死,也不想父亲死,也不想一家人都为此陪葬,这是人之常情。 李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李由未必能够做好。 可是几次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所以然。 “父亲……我不想回三川郡了……”李由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哦?为何?”李斯转头看向李由。 “陛下已经强令出海,你倘若不想去谪守三川郡,倒可以出海一试,这也是个机会。”李斯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海上之事李斯有所耳闻,他还知道,近海开发是大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战略,操作空间很多,上升空间极大,李由倘若去参与近海之事,未尝不能一博封侯。 而且,李斯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丝细微的想法,毕竟是海上…… 倘若真的不可避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也不想去海上……”李由摇了摇头,尔后抬头对上父亲疑惑的眼神。 “父亲,我想留在咸阳。”李由认真的说道。 李斯直直的看着李由,等待着李由给出解释。 “父亲欲行此事,非得有得力臂助吧?”李由笑了一下。 “我能帮上忙……” 李由开口。 李由,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归向是何处。 可是,他的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想身死族灭是人之常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坦然面对。 可是李由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历史上李由谪守三川郡,直至战死都未曾开口乞降,连项羽都为之动容,下令厚葬。 项羽虽然脑子确实不太好使,但是能够让他认可的人,气节绝对不差。 李由只需要知道,即将执行这道策略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就够了。 倘若是不死不休,身死族灭的话…… 李由也想博取那么一线生机。 倘若把他们杀光了,就不用担心反扑了吧…… (无反转,父子戮力同心。)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始皇帝身体改善成果 <\/b> “呵……”李斯闻言,哑然失笑。 “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般大策哪里是贸然行之?就是要行此策也不能急于一时。” “老实去镇守三川郡去,倘若不愿去三川郡,那就去海外。”李斯摇了摇头…… 从心里来说,李斯还是倾向于让自己的儿子奔赴海外的。 李由说的不错,这确实是倾家灭族之危,置身海外……最起码有一线生机。 夜幕……缓缓笼罩。 而另一边,皇宫里的始皇帝,也不怎么平静。 当然,始皇帝的不平静,是生理上的不平静。 这些天的日常锻炼,外加上难吃到倒胃口的减肥餐,始皇帝没有任何敷衍,全部坚持了下来。 始皇帝无疑是有大毅力之人,减肥锻炼的痛苦对于始皇帝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不影响始皇帝日常批阅政务,能够保持精力充沛,能够感受到身体好转,这些困难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一段时间下来,始皇帝确实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上面的好转。 譬如每天都能够精力充沛的处理政务,思路通畅,脑子里再无昏昏沉沉精力不济之感。 譬如身体体重肉眼可见的下降,躺在床上的始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肚腩,毫无疑问,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下去了许多。 近段日子,每日活动,也几乎没有那种晦涩惫懒之感,也不在会因为一些简单的运动而身心俱疲。 甚至于……始皇帝来了那方面的兴致。 俗话说得好,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始皇帝的功能肯定是没问题的,不然不可能一下生出来十八个娃。 但是自胡亥出生以后,始皇帝身上的政务越来越多,开荤过早的始皇帝那个时候已经年近中年,已经开始有精力不济之感。 每次完事,总要虚脱一阵,甚至会影响第二天白天处理政务的精力。 始皇帝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断然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故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始皇帝开始服用金丹。 最开始是事后一颗金丹,保持第二天精力充沛。 可是这种透支身体之举必有恶果,随着服用金丹的频率增加,始皇帝的身体日益下滑,已经不能兼顾享乐和事业,于是始皇帝的重心开始发生偏移。 随着年龄逐渐增加,身体越来越差,始皇帝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直至如今,年不过五十,但是已经长达一年多不近女色。 身体已经差到了压根提不起来兴趣,就算偶尔微微有点想法,一想到事后要虚脱许久,微末的兴趣也就转瞬即逝。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始皇帝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功能退化的。 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因素,导致了始皇帝如今几乎完全处于禁欲的生活状态。 有意克制之下,始皇帝自己平时也不会再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是今天不一样……始皇帝难得的来了兴致。 是那种很浓厚的兴致。 因为身体长期处于不健康状态,再加上之前欢愉过后虚脱的不友好经历,始皇帝的处理方式往往是强行入眠,不作他想。 可是现在不同…… 始皇帝最近身体的好转显而易见,更不用说日常生活还有璞玉光环的增益。 而自己日常生活中,也确实显得精力充沛,体力有余,这给了始皇帝一种自己身体现在还不错的错觉。 哪有男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不介意的? 始皇帝确实心存了一些实操验证一下自己身体恢复程度的想法。 诚然,始皇帝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可是他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不试一下,心里跟猫挠痒痒似的,始皇帝要的也并非是夜夜笙歌,他只是想要验证一下罢了。 心中游移不定之下,始皇帝实在是孤枕难眠,终究还是爬了起来。 “召使女入内!”始皇帝微微开口。 他并没有打算去翻牌子…… 而是打算先召使女测试一下,鬼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伴随着始皇帝发号施令,帷幕轻启,莲步缓移…… …… 翌日……始皇帝满头大汗的自床上爬起来摇了摇发昏发胀的脑袋。 下床之时,脚步略显虚浮~~ 昨晚的体验并不是很美好,虽然能力有所恢复,可是事后还是显得虚弱至极。 是那种哪怕睡了一觉都无法弥补的虚弱,一整个晚上都在出虚汗,现在还是脚步虚浮,双腿无力,对镜一看,两眼肿胀,面色枯黄,仿佛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始皇帝活动了一下筋骨手臂,好在,除了略显虚弱以外,并没有其他特殊情况。 就这次体验来看,身体确实是恢复了不少,不管是从任何方面来说,但是很显然,也没有始皇帝想象中的恢复的那么好,他的身体的本质还有些亏空。 梳洗打扮以后,依旧难掩疲惫之色。 迈步走出之时,双腿依旧绵软无力。 因为起的有点晚,以至于始皇帝来到处理政务之所的时候,赵泗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此刻的赵泗,一身劲装,正在舒展筋骨。 每天早上陪同始皇帝锻炼半个时辰是必备项目,一般锻炼完以后,才会更衣换上常装。。 现在始皇帝的身体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可以加强训练强度,进行下一阶段训练了。 赵泗昨天和家中使女鏖战了三百回合以后终于制定出了新的训练计划,就等着今天始皇帝来了给始皇帝上强度呢。 毕竟对于大秦而言,对于赵泗也好,始皇帝的身体健康无疑是重中之重。 “参见陛下!”赵泗看到始皇帝前来,照常行礼以后面带微笑开口。 “陛下的身体近段时间已经有所恢复,臣和夏御医已经商议过了,如今陛下身体有所好转,可以稍微增加一些锻炼强度,改换饮食。” “接下来一段时间之内,陛下早上就不能只是慢跑……”赵泗滔滔不绝的为始皇帝讲解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 早上,赵泗也打算增加一定的力量锻炼和无氧锻炼,赵泗还打算弄个古代版跳绳出来。 现在始皇帝的身体基数没那么大了,跳绳对膝盖的损伤会减少很多。 虽然这些运动放在古代有些不太雅观,但是只要有益身体健康就值了。 始皇帝听着赵泗滔滔不绝的讲解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嘴角微微抽动。 始皇帝并不是一个喜欢轻言放弃之人,故而哪怕事后身体亏空,始皇帝也没打算懈怠今天的锻炼计划,刚刚始皇帝发愁的就是自己双腿虚浮,该如何撑过去早晨的慢跑。 跑是跑的动,怕的是跑完以后缓不过来劲,一天都昏昏沉沉。 结果现在也不用撑了,赵泗要增加训练强度,听着赵泗一一介绍新的训练计划,始皇帝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之前的锻炼强度都勉力为之,更何况还要在今天增加训练强度? “今日作罢,明日再行锻炼。”始皇帝还是选择了拒绝。 不是始皇帝要半途而废,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总不能跟赵泗这小子说昨天办了事,今天没缓过来劲吧? “啊?”赵泗一愣,随即有些急切的打量始皇帝的身形仪态。 赵泗心里清楚,始皇帝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那减肥餐赵泗自己都快吃的倒沫子了,始皇帝依旧能吃的面不改色,就凭这一点,赵泗就可以肯定。始皇帝不是一个会因为困难而中断身体康复计划的人。 除非,始皇帝的身体有所不适。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和夏无且的频繁接触和交流,时常分享探讨始皇帝的身体状态,现在的赵泗,也会那么一手观色的本事。 不仔细打量还好,这一仔细打量,赵泗立刻发现了不对。 始皇帝的形态明显有些憔悴,双眼有些肿胀,站立的姿态看起来也有些虚浮,行进之中,步伐有滞涩之感。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这……臣去请夏御医为陛下诊治一番?”赵泗立刻着急忙慌的开口。 始皇帝的身体状态关乎很多东西,赵泗当然牵肠挂肚。 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赵泗巴不得天天啥也不干,跟始皇帝抵足而眠,其实在赵泗看来,只要始皇帝还活着,很多矛盾,都会引而不发,很多东西,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始皇帝闻言,眉头微皱。 “无事……”始皇帝皱眉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朝着屋内走去。 怎么可能没事?这开始大幅度走动后赵泗就看的很清楚了,始皇帝的脚步绵软无力,双足犹如无根浮萍,开玩笑,始皇帝之前跟自己跑半个时辰都不这样的! 这不对劲! “陛下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陛下?”赵泗赶忙跟着走进去。 “陛下身体,于国为重,万不能讳疾忌医!” 始皇帝自顾自的坐在案几之前,尔后,整理好仪态,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赵泗。 赵泗没来由的脖颈一凉。 “陛……” “下……” 赵泗咽了一口口水,默默的将璞玉光环开到最大,全方位笼罩始皇帝。 “无甚,心思国事,昨夜一夜未眠!”始皇帝摇了摇头。 赵泗非要刨根问题,始皇帝只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始皇帝如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算有了清晰的认知。 通过昨晚的鏖战,大概可以估算出来,如今的身体大概提到了三年前的水平。 有一定恢复,但是还不至于壮若青年。 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没办法宣之于口,赵泗这小子又偏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前也没见赵泗这小子这么没眼力见,始皇帝自然态度不会多好。 总不能跟赵泗说一句朕昨晚上办了个事,今天虚的动弹不得了吧? 始皇帝强硬的终止了本次对话,打消了赵泗的求知欲望,自顾自的低头。 “怪哉……”赵泗跪坐下来眉头紧皱。 自从下定决心戒掉金丹以后,始皇帝一直对身体康复治疗方面都很配合,是一个十分省心的病人。 有甚么要求都会不打折扣的完成。 “总不能是身体恶化了吧?也不应该啊,锻炼身体,健康饮食,还有璞玉光环的影响,没道理身体恶化,除非身体里累积的毒素突然爆发,可是毒素突然爆发,也不应该这样毫无征兆啊。”赵泗暗暗想到。 眼下始皇帝最大的问题是身体里累积的毒素太多,想要代谢,依靠本身身体的机能已经做不到了,必须依靠璞玉光环。 理论上来说,这些累积的毒素就是不定时的炸弹,可是有璞玉光环维稳,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一般不会突然爆发,接下来就是靠着时间缓缓消磨这些累积的毒素,然后进行锻炼和饮食的调控,辅佐夏无且开出来的药剂,进行缓慢的恢复。 始皇帝的身体在不出现特殊情况下,一定是向上向好发展。 眼下突然腿脚虚浮,双目无神,明显不太正常……肯定是出了问题。 “也不对……倘若身体突然有所恶化,始皇帝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御医……”在不影响政务处理的情况下,始皇帝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负责的。 “莫非,真的是讳疾忌医?得了什么不好说的怪病?”赵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赵泗下意识的往始皇帝的下三路看去,心里寻思着得和夏无且沟通一下,再监视一下始皇帝的身体状况,不是赵泗小题大做,而是始皇帝的身体确实于国甚重。 低头处理政务的始皇帝能够感受到赵泗不住的目光,良久,终于抬头看向赵泗。 “李斯召你相商迁贵令,先去和李斯相商,再复入宫。”始皇帝摆了摆手,打算暂时驱逐赵泗这小子。 “唯!”赵泗闻言,躬身领命。 听始皇帝的意思,自己昨天提交的迁贵令初卷,已经给李斯看过了。 这样也好! 本来按照赵泗的预想,李斯就是执行迁贵令不可或缺的人物。 整个大秦能够办好这件事情的可不多,赵泗知道自己的能力,嘴炮他够资格,若以他为主导办实事,还是需要有人辅助。 不光要有大量的人手来协助,还需要靠得住的臂助。 李斯,可是大秦左相。 他对迁贵令的态度,至关重要。 把李斯拉下水一块五马分尸,也是赵泗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还有)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莫须有! <\/b> 赵泗和始皇帝告退以后,直出宫禁,朝着李斯的办公场所而去。 “迁贵令啊……”赵泗发出感慨。 也不知道李斯是作何感想。 加强中央集权其实并非赵泗构想的核心,本质上赵泗提出迁贵令,是要给始皇帝阐述一件事情。 贵族和君主共治的时代,过去了! 本质上,赵泗是想要改变秦律压榨百姓黎庶的现状,让始皇帝意识到,黎庶才是始皇帝应该争取的对象,而并非贵族。 中央集权,强干弱枝,不过是抛给始皇帝的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法家主张贫民富国,疲民弱民,反倒是贵族的特权不容侵犯,这和赵泗作为现代人的观点相互违背,商君的驭民五术站在秦孝公的角度上来看是善法,善政,秦国也因此富强,可是站在黎庶的角度上来看,商鞅也是真的该死。 人家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商鞅一来,好家伙,又是分家,又是连绵不绝的徭役,又是严重的赋税,一旦稍有不慎就要沦为奴隶,还鼓励相互告发,施行连坐,摆在关中老秦人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沦为盗匪,要么沦为奴隶。 本质上商鞅的变法是剥削大贵族的一定权利来反哺君王,然后又从黎庶身上剥削出来一定的权益特权来弥补大贵族。 到最后,只有黎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老氏族虽然经历阵痛,但是孟西白三姓老氏族嫡系依旧广泛活动于朝堂之间,依旧有广泛的影响力,郎中令署的三姓氏族就是明证,孟无兆,西乙支,白羌,可都是赵泗的同僚。 而大贵族更不用说,他们虽然被商鞅下令剥夺了世袭公卿以及封公之田,但是商鞅却准许了土地买卖,并且为他们制订了二十级军功爵,可以以爵抵罪。 商鞅变法,不管是老氏族也好,还是大贵族也罢,经历的都只是阵痛。 秦朝爵位不能世袭,秦朝以首级论功,却没有人把秦朝二十级军功爵的潜规则说出来。 到了大夫爵以后才有资格以爵顶罪,大夫以下,从公士到不更都要货真价实爵首,也就是身披铠甲,身有爵位的敌人脑袋才能算数。 而且稍有不慎,触犯秦法,就要削爵受罪。 大夫之前,升爵难度极高,每一级爵位都要用命来拼搏。 大夫以后,升爵速度却直线加快,虽然依旧是以首级论功,但是却是以功当首。 那些大贵族,老氏族的嫡系,从来都没有在这场游戏中失败过,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游戏难度罢了…… 商鞅变法的受害者从来不是他们,而是万万千千的黔首黎庶。 他们忽然要开始服无休止的劳役,高昂的赋税,父不父,子不子,邻居成仇,亲人生隙…… 商鞅的重点打击对象是民,大贵族只不过是在这场变革之中稍微受损罢了。 但这还算好的,毕竟关中的大贵族和老氏族,起码是真的经历过阵痛流过血的。 最起码他们已经融入了大秦的军功爵体系当中,成为了既得利益者,也是秦王朝坚定不移的维护者。 可是六国旧贵就不一样了。 眼下大秦律法推行天下,将关中老秦人受的罪施加于天下,可是关中大贵族流过的血,六国旧贵反而不用流了,没有这种道理,赵泗不服气。 底层人民也不会服气。 陈胜吴广究竟是不是别有居心,究竟是不是贵族出身都不好说,但是不可否认,当他们喊出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那一刻,就是底层黎庶对命运不公的反抗,至少在那一刻,他们就是民意的表率。 赵泗知道他们很苦,也知道他们很累。 打击六国旧贵,让六国旧贵流血,只是赵泗的次要目标,赵泗的主要目标,是想要否定秦国驭民五术的根本。 赵泗想要偷换概念,把压榨的对象从黎庶黔首,换成地方上的大贵族。 于是他给出了始皇帝一个难以拒绝的提议,强干弱枝,迁贵令。 始皇帝确实难以拒绝,可是重任也跟着就稀里糊涂的落在了赵泗身上。 无法抗拒的那种……赵泗也就干脆想要顺手推舟的做些事情。 除了抱着我要死大家都别想好过的心态出了一大堆缺德的馊主意,赵泗还想要借机为真正的黔首黎庶谋求那么一点福利,让他们的生活更好过那么一点。 而想要完成这些,李斯,就是永远无法绕开的点。 不光是迁贵令需要李斯来进行辅助,掘弃愚民,弱民,贫民,疲民,辱民的治国理念,也需要李斯的鼎力相助。 毕竟,李斯就是现今秦律的维护者和制定者。 赵泗想要掘弃驭民五术这个在法家思想占据了核心地位的东西,就绕不开李斯。 是敌是友,赵泗也不知道。 但是,赵泗有一个不容拒绝的借口。 那就是迁贵令! 欲行迁贵令,必善民也! 大秦得罪天底下的大贵族问题或许不是很大,可是要是一边得罪大贵族,又一边得罪天底下万万千千的黎庶,那问题可就大了,这就不是杀身之祸了,是顷国之危。 迁贵令是赵泗放出来的饵,始皇帝吃下这个饵最容易,站在始皇帝的视角来看,贵族和黎庶在他眼里本质上没有区别,没有人能够阻挡始皇帝加强中央集权,赵泗只需要摆明事实即可,毕竟始皇帝坐的位置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李斯,却未必有那么好说服。 他是贵族,是高官,是法家当代集大成者……他的屁股,和始皇帝压根不是一个位置。 不过这几天,赵泗心里,也已经打好了腹稿,有一定的把握来说服李斯。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李斯能够和自己达成统一战线,最好的结果就是二者戮力同心…… 来到李斯的办公场所,赵泗通秉过后被带入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李斯的办公场所也十分简陋,除了书架上的大量竹简以外,没有其余任何装饰品,唯有一案,一蒲团,一人而已。 “下官赵泗,见过李相。” 赵泗当先执手。 “不必拘泥,且先落座。”李斯抬首示意赵泗坐下。 “李相想必也已经看过迁贵令了,陛下委命于我,我便明人不说暗话,欲行此策,少不了李相臂助,敢问李相,对迁贵令如何看待?”赵泗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打机锋藏着掖着的,这是国策,若欲成事,必要戮力同心。 “不错的提议。”李斯见赵泗开门见山,也没有故弄玄虚。 “以势,名,财,三者迁之,再以算缗告缗夺其财,酬金夺爵夺其爵,尔后分而化之,大秦律法推行天下,会轻松很多。”李斯笑着点了点头。 赵泗见李斯观感不错,正欲接下问,不料李斯再次开口。 “不过大秦如今以法治国,我便不说暗话,不管是以赐恩守护先王陵寝也好,算缗告缗也罢,酬金夺爵,分家令,皆师出无名,法出无度,大秦依法治国,商君有徙木立信之举,律法森严,不容有篡,迁移各地贵族以后,他们势必畏首畏尾,勒令族人,不敢触犯秦律秦法,又该以什么理由才能师出有名,来问罪于他们呢?”李斯开口。 这是昨天李由提出来的疑问。 师出无名,法出无度,就是迁贵令最大的问题,也是和李斯最相互违背的地方。 这些东西李斯不是看不到,只是再进一步,有生之年超越商鞅的诱惑太大。 可是李斯内心未尝没有隐忧。 在对方没有触犯秦法,最起码是你拿不出来证据的情况下就轻易问罪,难道真的就凭借这么离谱的借口和理由么? 不能明正典刑,真的不会祸乱法制么? 一边推行秦法秦律,一边主动祸乱法制,真的可以么?真的不会有影响么? 这就是李斯的疑问,除了所谓的酬金夺爵,算缗告缗,守护先王陵寝这样略显强行的理由以外,还有没有真正的师出有名的借口,和堂堂正正的理由呢? “莫须有……” 赵泗笑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找不到罪责,或者他们有没有犯罪,真的重要么? “莫须有?”李斯重复了一遍,略显诧异的看着赵泗。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过于无耻了一点。 “莫须有!”赵泗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们究竟有没有触犯秦法秦律,大秦普及秦法秦律,推行各种政策,阻力究竟来源于何处,李相比我更清楚。”赵泗笑着开口。 “要么按部就班,如同李相现在所做的一般,无非就是继续培养秦吏,继续按照秦律秦法打击各地贵族,针对性的出台各种律法。要么就是把他们集中在关中,将刀剑悬在他们的头顶,彻底解决秦法普及地方的障碍。”赵泗笑了一下。 “不过一者嘛,是几百年之功,有人亡政息之危,改朝换代之患,君主不能之忧。一者,即在有生之年,能够彻底奠定依法而制的基础,李相觉得呢?”赵泗笑了一下。 “战国伐交频频,各自变法,或者酷利,或者温和,但是从没有听过变法时不流血的,这一点李相比我更清楚。 况且,现在的大秦,也并非商君变法之时的大秦。 商君变法之时,秦国之忧在外,困居关中,不能东出,列国环绕在侧,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有国家覆灭的危险。 而如今大秦,外敌不过匈奴百越,至于所谓的匈奴百越,李相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情况,匈奴不敢南下牧马,九江象郡如今已为秦地,如今大秦,患在内而不在外。 地方贵族,歪曲秦法,借以谋私,法不至地方,律不传百姓。合格的秦吏严重不足,李相只能借他们的手来宣扬秦法秦律。 他们作为大秦政策的代行者,当然会避免对自己有害的,推行对自己有利的,只食利而不食害,长此以往,秦律秦法只会成为他们谋私的工具。 他们不会让黔首和百姓读懂秦法和秦律的,他们只会让百姓知道他们想让百姓知道的秦法和秦律,这一点,李相应该也比我清楚。 想要解决这一点,要么李相培养出足够的秦吏和他们抗衡,要么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 可是就算培养出来了足够的秦吏,他们孤身一人,来到地方,咸阳遥远,王令漫长,得罪六国旧贵,稍有不慎就是毁身之危,就算不会身死,政策也难以推行,也会因为难以做出政绩而受到苛责,而他们只需要和六国旧贵媾和,又能够推行政令,获得政绩,又能够获取权势和财富,李相认为这些秦吏会如何选择呢?”赵泗开口问道。 李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看到迁贵令就爱不释手的主要原因。 因为赵泗说的情况并非臆测。 眼下大秦合格的秦吏太少太少,根本比不上地方上自成一脉的大贵族,合格的秦吏孤身一人到了地方,又能够做出来什么政绩? 近年来李斯抓出来的和地方贵族媾和的秦吏越来越多,这是一个大问题。 更不用说,还有大量官员和吏员本就出身于六国旧贵。 “况且,现今大秦和商君之时的大秦还有一个不同。”赵泗笑道。 “商君变法之时的大秦,外有强敌环绕,一旦国灭,秦国贵族恐怕个个都有毁家之难,而如今……大秦灭亡呢?”赵泗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斯。 “我猜,他们更希望恢复到七国之势,重现分封盛景吧。” “所以,关中贵族虽然也受到了商君的打击,但是他们也是商君争取的对象,因为彼时大秦,忧在外,而如今大秦,患在内,这群地方贵族,本就应该是大秦打击的对象。” “李相,如今之世,并非商君变法之世了。” “为大秦开疆扩土,为大秦纳粮赋税,诚服徭役的,不再是贵族了,而是成千上万的黎庶。 他们和大秦也不再是休戚与共,他们不再是大秦的栋梁,而是国家的蛀虫。” “以前的商君,重贵族而轻黎庶,故有驭民五术。 而如今之世,应该是重黎庶而轻贵族。 商君强令黎庶分家,陡然增加大量劳役,增加高昂的赋税,彼时的商君真的师出有名么? 商君对老氏族和贵族师出有名,唯独对黎庶没有师出有名。 如今之世,这群六国旧贵,本就是大秦之患,就是直接杀掉都不为过,难道非要找到他们的罪证么?倘若找不到呢?难道就真的继续因此而容忍他们败坏律令么? 我认为不需要有!” 赵泗在尝试偷换概念。 虽然脸上风轻云淡,淡定自若,但是说实话,在李斯面前偷换概念,赵泗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冇了、有点萎靡)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次出海第一批低价食盐出产! <\/b> 又是琅琊港口…… 荆再次站在了这里,他略带感慨的看着横亘在港口的二十艘大船。 “荆,快些登船!” 士卒们忙碌的朝着船上搬运物品,有粮草,有蔬菜,还有豆子。 豆子是用来发豆芽的,船上航行其实一般来说不会太缺吃的,比较稀缺的是水和蔬菜,粮食好存,肉食也不缺,登船的船员水性都很好,捕鱼并不是太难,唯独蔬菜没办法对付。 弄豆子发豆芽是赵泗提前交代好的。 荆又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尔后顺着绳梯爬上了船。 这一次出海并不算太过于轰动,没办法,回来的只有十七艘海船,短时间内根本造不出来大量的船只,多出来的三艘还是拆船凑出来的,偏小一些,估摸着质量也差上一点。 登船出海的人不再少数,有船员,也有大量的阴阳家弟子,还有工匠,随行士卒。 因为人多船少,故而一次根本走不完。 按照荆的规划,应该分为两批。 先带上一批人解决掉滞留在扶桑的徐福,然后阴阳家弟子以及船员就地在扶桑获得补给以后,开始远海探索。 剩下的船只则开始往返于扶桑和大秦之间,进行近海的开发工作。 探索远海预订下来的只有六艘船,他们会按照规划好的航道环游世界,每到一处有部落汇集或者有能够沟通的文明的存在,就会和对方进行交涉,放下五六名船员,然后在海图上进行标注。 至于船只,只是临时停泊获取过补给以后就会继续启航。 最终六艘海船大概会在三五年之内重新回到大秦,然后继续按照航行路线,开始第二轮的环游世界的远海探索,按照海图标注,去接回之前滞留各地的船员,用新的船员代替,收回之前总结出来的情报,以此来形成循环。 而荆的任务十分关键,他不能在陆地停留,他要做的就是带领船队安全返航,倘若不能安全返航,就意味着大量滞留各地的船员将会失去和大秦的联络。 他背负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和荣华富贵。 “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兄的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荆一袭锦袍,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 海上漂流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他回到了生养他的土地,而今他背负圣上旨意,和无数人的性命,即将再次踏上征途。 “荆!” 一个船员小跑过来,给荆汇报人员登船情况。 确定统计人数核对无误以后,荆站在甲板之上发号施令。 鼓点声应声而起,船帆升起,黑水龙旗随着劲爽的海风呼啦啦的作卷。 “启航!” 荆看着漫无边际的大海,发出了呐喊。 上一次,他跟随在赵泗身边,跨越了汪洋大海,而这一次,他要独自出发了。 二十艘海船微微晃动,朝着大海而去。 “徐福……”荆脸上划过一道笑容。 “大秦!来兴师问罪了!” “兄!” 荆最后看了一眼陆地,岸边港口守卫的大秦士卒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黑点,海岸也不断的拉长拉长,最后成了一条线,再到最后消失在海于天交接的幕布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荆攥紧了拳头,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他啊……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童子。 却能蒙幸拜入驺奉门下,成为驺奉的关门弟子,甚至能够成为这次远洋的副将,大权在握。 他虽是副将,但是海上航行,由他全权负责,在海上,所有人都得听从他发号施令。 荆很紧张,他从未背负如此大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穷人乍富,骤然得权,荆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差劲,他不知道该如何统帅这一切,而赵泗,早在很多年前,就带领人手夺船出海,率领船员们跨海归秦。 “那么这个时候,不妨想一想兄会如何做!” 荆深吸了一口气。 …… 而另一边 沿海各地…… 大秦如今正在疯狂的扩建晒盐场所,加大食盐产能。 毕竟只有吃不上盐,吃不起盐,哪有吃不完的盐? 更何况盐一直都是大秦的主项经济来源之一,有利可图,怎么可能不加大产量? 你可以怀疑大秦的各种东西,但是千万不要怀疑大秦的执行力,这可是将驰道修编天下,将长城勾连一起,甚至为了攻打匈奴专门修了一条从咸阳直达上郡的驰道。 自从晒盐法被判定可行以后,这事就落在了将作少府的手里。 将作少府这个部门本来就是帝国的钱袋子和生产中心,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疯狂出钱出工,眼下沿海地区开辟出来的盐场都已经不能按亩来算了,得他娘的按顷。 源源不绝的食盐开始逐渐产出。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朝堂上的争端,始皇帝决定降低盐价,利润下降了不少。 原本一升盐的官方价格大概在两百钱上下浮动,各地都略有不同,视运输成本上下浮动在一百左右。 如沿海地区,盐价普遍在一百三十钱左右。 当然,这是官盐。 私盐的价格会更低,沿海地区的私盐价格大概在一百钱左右。 至于这个钱当然是秦半两。 秦半两的购买力不是后世铜钱可比,这主要源于这个时代是青铜器时代,大量武器铠甲以及各种需要用到金属的地方都需要铜,故而能拿出来造钱的铜很少,因为货币严重不足,故而铜钱货币的购买力非后世可比。 看似一百钱秦半两买一升盐看似很便宜,但是这个时代一石栗才五十多钱,1斗粟只要3枚铜钱就够了。 刘邦生活落魄之时,全靠朋友接济过日子,大多数朋友给的也不过是三枚秦半两,唯有萧何,给了五枚秦半两,让刘邦记了一辈子。 可想而知,这个时代货币稀缺到了什么程度,这个时代铜不比银便宜多少,一把几斤重的青铜秦剑,就按照铜来算价格,都能买上好几石上好的精粮。 眼下有了晒盐术以后,食盐的制造成本大大降低,产量大大提高,在经历了激烈的商讨以后,确定降价幅度大约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原本官方各地均价在两百钱,现在官方均价是一百钱。 没办法,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是实打实的在的,再降也降不下去太多了,将作少府那边都准备撞柱玩命了,蒙毅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当然,一百钱只是均价,像齐地沿海地区的出货价格会更低,大概在六十钱一斗,也就是买一石栗的价格。 平均盐价直接降低了一半还多,比不纳税的私盐价格还要低廉。 最关键的是,质量也更好! 如今……有了晒盐术以后,大量廉价且质量好的盐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质量比之前更优,价格比私盐还更加廉价,第一批食盐已经开始面相沿海地区投入市场,还有大量的海盐正走着驰道进入中央。 一般来说,百姓的反应往往是迟钝的。 故而,最先得知盐价大规模下降的,反而是大贵族。 没办法,官府压根没有宣传,沿海地区的百姓习惯了购买私盐。 “父亲!大事不好!”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闯进屋子。 内里一个胡子略微发白的中年男人正在案几之前于缣帛之上挥洒墨水。 儿子冒失的举动打乱了崔敏的心境,以至于他毛笔微微一抖,一副画作已然完全浪费。 崔敏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倒霉儿子崔景。 “尔也年纪不轻,当应该懂得养气,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遇事不要慌乱不要慌乱,要凝气!你知不知道……” “爹!不是,这次是真的大事不好了!”崔景苦笑了一下抬起来头。 “盐价降了!” 崔敏皱了皱眉毛“官盐降了还是私盐降了?” “是官盐,现在附近地区,官盐一斗只卖六十三钱!” 崔景的声音虽然缓和了下来,但是每一个字眼都是那么的扎实有力。 崔敏手中的毛笔落在了案几之上,虚握的手指微微颤抖。 “六十钱一斗?赵政疯了?” 他崔家,在齐国是货真价实的大贵族,身上有王室血脉的那种,崔、田、吕、高、国、庆,他崔家也是排的上号的。 崔家世居琅琊一带,打从很早之前就掌握了食盐贩卖的生意,迄今为止,已经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的财富。 后来秦灭六国,行官山海之策,进行了盐业管控,崔家的盐田被强行购买收走了许多。 不过崔家毕竟家大业大,有无数代积累的财富,又有技术和生产工人,故而很快就偷偷摸摸的弄出来了私盐场,和本地贵族相互勾结,再贿赂一下当地官员,继续开始贩卖食盐。 秦国是寓价于税,也就是把税的价格直接放进了盐价里面,故而盐价会高出来很多,他崔家产出来的私盐可不用交税,再加上又是几百年的贵族之家,几百年的制盐手艺,于地方又广有名望。 所以秦国在夺走了崔家大量的盐场以后,其实崔家的收入也并没有下降多少。 私盐嘛,从来都不愁卖,谁不想吃上便宜盐? 可是倘若……官盐反而成了便宜盐呢? “六十钱?这盐,能吃么?这一批官盐的成色如何?伱可有打探?”崔敏看向儿子崔景。 “爹,我带回来了……”说罢,崔景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包袱。 “比咱们家的好……”崔景小心翼翼的开口。 崔敏碾着手里略显粗糙的盐粒,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许久之后,抬头望天,一瞬之间,仿佛衰老了许多。 “赵政这个婢女生的,这是要绝咱崔家的根啊!” (冇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下大变的前奏 “六十三钱!六十三钱!”崔敏在房内不断踱步,嘴里念念叨叨。 如今崔家的私盐生产使用的依旧是煮海成盐的法子,产量低不说,还有额外的柴火成本。 秦国目前官盐售卖六十三钱,他们要是按着这个价格卖,不仅一分钱赚不到还得倒贴钱。 打价格战的想法只是在崔景脑海之中稍纵即逝,开玩笑,价格战欺负欺负外来盐商没甚么问题,对方可是秦国。 秦国家大业大,恐怕把他崔家拼空了,秦国都不损毫毛。 “这样……我先派人联系一下吕家和高家,看看究竟是咱们这一地官盐价格低廉,还是都降了。 至于现在的官盐,去买,卖多少买多少,尽量延缓官盐降价的消息传递四方。” “秦国寓价于税,卖六十三钱,成本肯定更低,成本低到这个地步,要么是发现了大盐矿,要么就是有了新的制盐的路子。”崔敏在屋内踱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和秦国,玩硬的是指定行不通。 别说一个崔家,就是整个齐国有名有姓的贵族加起来都未必够秦国打,人家是真有掀桌子的能力的。 “父亲,秦国最近于琅琊,邯郸一带广征徭役,发于盐田,会不会和这次官盐降价有关?”崔景开口问道。 “这样,再派人想办法打探,看看秦国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制盐法子。”崔敏皱眉开口。 秦国在沿海地区广征徭役发于盐田这件事崔家早就有所耳闻,毕竟崔家是这里的坐地虎,只是秦国征徭役已经成了常态,哪年不大征徭役的?故而各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倘若是新的制盐法子……那崔家不至于断了根基。”崔敏叹了一口气。 “婢女养的!”崔敏又骂了一句。 “父亲放心,倘若只是有了新的制盐法子,就算秦国再怎么严防死守,最多花个一年半载,咱们就能得到消息。”崔景安慰了一句。 这话说的不假,崔家是齐国的顶级豪强,上下都有人,而且制盐免不了大量征发徭役,不可能密不透风,毕竟崔家才是这里的坐地虎。 “况且就算失了制盐之事,家中积财甚广,良田万顷……” “光是降了官盐价格,可拿捏不住咱们。” 虽然私盐一直是崔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但是作为顶级贵族,崔家的经济来源又怎么可能如此单一? 这么多年的累积,他们的田产是按顷计算,他们的商铺商品遍布琅琊一带,他们几乎把握了这一代所有的商品倾销,崔家的奴隶高达几千人,佃农奴隶手工业者,服务于崔家的人手加起来超过几万人。 而被崔家名望笼罩的人口,高达数十万人。 崔家,可是打从齐国建立就存在的顶级贵族,虽然田氏代齐之时遭受重创,但是屹立至今,依旧不容小觑。 和崔家有姻亲的贵族遍布整个齐国地区乃至于天下,崔家的政治人脉甚至可以上达九卿,在琅琊一带,大量的吏员都是崔家的门客出身。 崔家光是供养的死士门客都有几百人之多,更不用说已经从崔家走出去的人。 他们下至地方,上至官衙…… 哪怕私盐生意没了,也依旧可以活的很好,更何况,秦国也防不住崔家窃取机密。 “秦国是他赵政的,可是琅琊,是崔家的!” …… 而另一边的东海地界…… 沧海君的府邸之内。 沧海君和张良相对而坐。 “子房,这便是秦国传说亩产高达千斤的仙种了。” 沧海君笑眯眯的掏出三样物事。 “此乃玉米,据说亩产有九百多斤,这是红薯,亩产高达六千斤,这是土豆,亩产高达两三千斤。”沧海君脸上带着笑容。 “嬴政倒真真是走了大运,秽人汇集于海外,也没见过这般奇物,便是粮种耕具食盐兵器都得我来帮他们采买,嬴政只是派遣徐福出海,就能得此仙粮……”沧海君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慨。 “谁又能想到,徐福滞留扶桑,却又有一个赵泗夺船归来,归来也就算了,还带回来这等仙粮。” 张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坑坑洼洼的三种新粮。 说实话,除了玉米卖相稍微好一些,红薯和土豆土不啦叽,压根跟仙粮也不沾边。 “粮种沧海君弄来了多少?”张良将玉米土豆红薯一一放在手上盘玩以后开口问道。 “三成……东海一带送来的粮种我只能拿到三成。”沧海君叹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亩产几千斤的粮种,各家都抢着要,各家都有人脉,实在分不出来太多,我尽力采买,拢共也才拿下来两百多斤种子。” 张良点了点头…… 他是不怀疑各家贵族对于仙种的眼热的。 贵族嘛,都是见便宜就想占的主。 秦国三种仙粮出产,轰动天下,朝堂定策推广地方,各家贵族都等的迫不及待了。 一批粮种分发地方,最先拿到仙粮粮种的肯定不是黔首。 得等着各家贵族优先分好了,才能余下来一成的种子分拨黔首。 贵族,也是民嘛…… 这仙粮,给谁种又不是种? 推广给贵族,就不算推广了么?贵族为纳税啊! 官府的业绩指标也只是推广仙粮罢了,又没有明文规定非要让黔首种上,再说了,各郡县所拨粮种,也就几千斤,就算分发下去也不够。 “盐价降了。”张良沉吟了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沧海君。 “如今东海一带盐价只有八十六钱,比私盐价格都低,沧海君可以多采买一些官盐,贩于秽人,至于这些粮种,就白送了吧。”张良沉吟片刻开口。 “这两百斤粮种可是废了大力气……”沧海君闻言一愣。 他的国家已经覆灭了,沧海君虽然是秽人出身,但是随着在中原的日子越来越多,逐渐被中原贵族所接纳,还混上了沧海君的名头,沧海君心里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秽人,而把迁移海外的秽人当成自己牟利的工具,融入中原贵族圈子的敲门砖。 所谓的复国,所谓的大仇,在沧海君心里越来越遥远,只不过反秦,骂秦,是贵族圈子里的政治正确。 实事求是的说,沧海君以前的国家只有一万多秽人,生活贫困潦倒,只能渔猎为生,他说是秽人君长,其实和部落首领没甚么区别,大秦没有覆灭他们的时候,沧海君也是夹缝求生。 现在反而混的越发风生水起,得到了中原贵族的接纳,沧海君又能打通和海外秽人的沟通渠道。 现在的沧海君,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矢志复国的沧海君了。 “沧海君于秽人口中,多有贤名,沧海君在海内立足,靠的也是海外的秽人,盐铁粮种耕具贩卖是生意,粮种,却是命根子。”张良深深地看了一眼沧海君。 “沧海君,您是秽人君长,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前不是没有人想绕开沧海君和秽人交易,价格未尝不比沧海君更加低廉,为什么秽人只认您沧海君呢?”张良认真的开口。 沧海君闻言,沉默半晌开口道:“成,我听子房的。” 张良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继续开口:“近段日子,尽量想办法多采买一些武器铠甲……” “武器铠甲可不好弄,价格也不是秽人能够承受的,秽人贫瘠你是知道的,就算我能弄来大量武器铠甲,他们也买不起。”沧海君皱眉开口。 “子房何故有此建议?” 张良沉默片刻抬头开口:“未雨绸缪吧……” “秦国官盐价格,忽然降的比私盐都低,三种亩产高达千斤的新粮分拨地方,但是赋税却没有提高的意思……我总觉得秦国可能有其他动作。” “秦国内患不光在于贵胄,更在于民愤,徭役不止,赋税二十倍于古,律令繁杂,轻罪重刑,疲民弱民,索民之财,可是如今却忽然改了性子……不对黔首开刀了……” “但是秦国会放下刀子么?沧海君?” “这一刀不朝着黔首,又会朝着谁呢?” 沧海君闻言心中大惊,他历来相信张良的判断力,张良的话已经说的够明显了。 秦国忽然改了性子,给小民一线生机,有亩产几千斤的粮食都不趁机提高赋税压榨黔首。 以虎狼之秦的性子,这把刀,不落在黔首身上,那就是落在别处。 如今秦国已无外患,那么这把刀……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尽力多采买一些铠甲武器。”沧海君认真点头。 “海外秽人,若有纷争,沧海君也要费心调停,如今得了新粮,沧海君尽量也多派一些人手,让他们学会耕种,帮助他们……让他们学会耕种,学会礼仪,而不是日日纷争不断。如今秦国覆灭六国,又发布新黔首携兵令,贵族之间,各有龌龊……天底下有机会统帅百万之众的,只有沧海君一人。”张良认真的说道。 沧海君一直在尽力往中原贵族圈子里面钻,张良看的一清二楚,张良也太清楚六国旧贵的德行了。 可是现在……并非以前了啊! 沧海君闻言认真点了点头,商讨许久以后才走出屋子。 只剩下张良,重重的合上竹简发出一声长叹。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斯和始皇帝的爱恨情仇 张良游历四方,又幸得奇人教导,早已经不是当初空有一腔血勇的莽夫了。 当今之秦,其忧在民愤民怨。 天底下恨秦之人不知几何,上百万的官奴隶,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就是压在黔首身上的大山。 这股愤怒足以毁天灭地,反倒是贵族之间,各有心思龌龊,嘴里骂的震天响,却一个个选择了妥协。 贵族,从来都没有被逼迫到生死边缘,反倒是黔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黔首的声音微乎其微,没有人代替他们发声。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让大部分贵族能够统一阵线的时机,振臂一呼,就是天下大震! 那个时候,复国才有那么一丝丝微小的机会。 可是现在,秦国好像忽然转了性子。 发了新粮,却没有提高赋税徭役的意思。 盐价还降的比私盐更加低廉,锁在黔首脖子上的绳索忽然莫名其妙的松了几分,这让张良感到惶恐,也是张良所不能预料的事情。 “秦国的官盐凭什么卖的这么低?” 张良不是不知道制盐产盐的流程,成本就实打实的在哪里摆着,秦国的官盐按照常理来说,连成本都顾不上…… “秦国,不是寓价于税么?” 张良以旧有的思维去观察一切,却完全没有想到,这是技术带来的革新,是生产力的提高,直接摧毁了这一切,这是权谋计策所不能顾虑到的地方,而恰恰是这一点,让张良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 …… 而另一边的沛县…… 樊哙叩动了刘邦的门扉。 “兄!兄!快开门啊兄!” 屋子之内,刘邦正处于冲刺阶段,身下的美夫人正一脸娇嗔。 “兄!开门!兄!大白天你锁什么们!再不开门,我可就翻墙进去了!”樊哙的大嗓门依旧。 刘邦双腿哆嗦了一下,看着满脸不悦的美妇人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 刘邦草草裹上衣服直奔门扉,怒气冲冲的扒开门栓,对着樊哙的屁股就是一脚迎上。 “兄!且让我看看,那酒馆的小寡妇是不是在屋内?”樊哙灵巧的躲过刘邦的攻击一脸媚笑的探头探脑的把脑袋伸过去。 “咣!”一个木屐直勾勾的砸在樊哙的脸上,只见一美妇人从屋中走出叉着腰破口大骂。 “看看看,我让你看,没卵子的东西,乃娘亲就站在这,你怎么不看了?” “行了行了,我这兄弟就是这样,没个心眼,伱又何必跟他计较,快些进去快些进去……” 刘邦见美妇人发怒又赶忙推着对方回到屋内,好生安抚了半天这才一脸郁色的出来看着樊哙。 “你要是不说出来个所以然,我非得扒了你的皮!”刘邦指着樊哙! 好事被坏,刘邦也一肚子火。 樊哙见状挠了挠头讪笑道:“兄,真是好事!”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一层一层摊开。 “仙粮!萧何让我送过来的!” 只见包裹之中,两棒子玉米,三四个红薯,七八个土豆。 刘邦闻言,忙不迭失的接过,目不转睛的打量了半晌。 “怎么才……这么几个,这仙粮也是,长的也太磕碜了一些。”刘邦看着麻麻赖赖的红薯土豆,又看了看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脸上带着几分质疑。 “就这玩意,真能亩产几千斤?” “就这么多,沛县分的粮种拢共才几百斤,都让大户拿了去了,寻常百姓连看都看不着,兄手里这些,还是萧何的份子,萧何特意让我送来,否则咱们手里也是落不着仙种的。”樊哙摊了摊手。 “他娘的狗大户,粮食他娘的不交,徭役他娘的轮不到,他娘的闻到屎味一个比一个急!”刘邦啐了一口唾沫呸在地上。 “就这几棒子,老子得种到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种子。” “这仙粮产量不凡,萧何说了,最多三两年,生出来的种子就够种了,到时候兄可得分我一些种子。”樊哙搓了搓手笑眯眯的说道。 “老子还会少了你们的,到收成的时候,结出来的种子大家一块均分了罢……他娘的,这玩意该怎么种?”刘邦小心翼翼的将三种仙粮收好骂骂咧咧的问道。 “萧何说了,晚些他会抄录一份,眼下耕种之策也都被大户借了去了。”樊哙开口回答道。 “他娘的!甚好处都让他们先轮了,乃公又要纳粮,又要服役,偏生他们坐在家中安稳生财,使乃公一朝得势,非得把他们全抓了去服徭役,把他们的田地尽分了去!” “一个个狗一样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樊哙在一旁一脸认同。 骂秦虽然是政治正确,但是最近大秦确实难得干了两样好事。 一是盐价下降,二是分仙种于地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事总不好再骂那婢女生的赵政,反倒是好处都被大户抢了占了,刘邦自然而然就把怒火倾斜到那群狗大户身上。 他还指望着这仙粮种子分家自力更生呢。 眼下刘家一共一百多亩地,根本支撑不了兄弟三个成家立业。 有了仙粮以后,小麦和玉米轮种,在配上红薯土豆的高产量,兄弟三个分家以后倒是能够勉强过活,刘邦可就全指望这三种新粮成家立业了。 屋里的美妇人又生气了,今天才找他闹腾过,问刘邦是不是因为他寡妇的身份不愿意娶他,刘邦哪里不愿,只是实在没办法成家立业罢了。 “狗娘养的赵政,我的好秦王,可别他娘的粮食种出来了,再加徭役赋税了!” 好处得手,刘邦一脚踹走樊哙,将三种新粮收好,急匆匆的去哄美妇人去。 …… 而另一边,咸阳,大秦的皇宫之内。 “眼下新粮已经发于地方,航海也已经出海,盐价降了一倍,可谓于民为善?”李斯开口问道。 值得一提的是,近段日子,李斯因为正处于悟道的关键阶段,正在尝试修订出来一条全新的道路,时常召见赵泗。 以至于赵泗可以说是两头跑,不过赵泗体力好,也不觉得麻烦,始皇帝最先接受不了了。 李斯没个轻重,和赵泗一交谈起来都是成半天甚至是一整天,始皇帝的贴身秘书都快成了李斯的贴身秘书了。 偏偏李斯又用赵泗用的名正言顺。 迁贵令可是李斯的活,这毕竟是杀头的勾当,赵泗作为意见提出人又是绕不开的,李斯肯定要和赵泗做出充分的沟通,更不用说李斯现在还处于悟道的关键阶段。 李斯不止一次给始皇帝表示自己正在探索一条新路,祛除贵族,使大秦深入地方的新路,这也是国事。 但是偏偏始皇帝又需要赵泗这个贴身秘书,最终只能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让李斯暂时把办公场所搬到皇宫,和始皇帝一起办公。 赵泗则继续随侍左右,充当始皇帝贴身秘书的同时,还要负责和李斯沟通交谈。 这样一来,李斯也理所当然的在皇宫混上了饭,始皇帝御用的减肥餐。 开玩笑,始皇帝必然不能接受他在那吭哧吭哧吃草李斯在那吃山珍海味。 虽然饭菜换成了难以下咽的减肥餐,但是李斯还是很开心。 他确实很开心! 很早之前,他就跟随在始皇帝左右了。 他出师以后,孤身入秦,一篇谏逐客书,被始皇帝发掘,并且成为了始皇帝的心腹兼培养对象。 那个时候的李斯意气风发,满身锐气,那个时候的始皇帝,初掌大权,雄心勃勃。 那个时候的李斯和始皇帝也是真正的君臣相得,李斯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随侍左右,常常被召入宫中对奏,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倍受君上信任,一时间可谓风头无两。 始皇帝更是对李斯委以重任,让年纪轻轻的李斯主持律法革新,参与用兵讨论。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如同商君和秦孝公一般,是那般的亲密无间。 后来啊…… 韩非的《五蠹》和《显学》流传到了始皇帝手中,是李斯亲手奉上的。 始皇帝初得《五蠹》和《显学》爱不释手。 同时对韩非产生了爱才之心,让李斯相召韩非入秦。 韩非入秦之时,始皇帝更是亲自迎接,以示珍重。 这个时候,李斯心中还并没有太多波澜,他为自己的小师弟感到开心。 后来……他发现,日常入宫对奏的人,成了韩非,始皇帝对韩非的喜爱肉眼可见…… 那一刻,他确实慌乱了。 而压垮他最后的一根稻草就是,每一项国策,韩非做的都比他更加出色,始皇帝对他的夸奖越来越少,对韩非的夸奖越来越多。 初入大秦的韩非,就肉眼可见的成为了朝堂新贵。 可惜啊…… 韩非,是韩国公子。 韩非,又是一个极度执拗的人,他对韩国是很有感情的。 这恰恰是韩非的致命缺陷,也是韩非无法退缩的底线。 哪怕,是因此惹怒始皇帝。 始皇帝,确实是爱才之人,但他也无法容忍韩非对他的冒犯,韩非被始皇帝关入大狱。 韩非性情刚烈,一丝不让,始皇帝也是犟驴脾气,就在始皇帝在杀于不杀之间犹豫的时候。 李斯……出手了…… 他亲眼看着小师弟饮下那一杯鸩酒…… 他太了解韩非性格有多么刚烈了…… 于是,韩非死了…… 他和始皇帝之间,也因此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隔阂。 李斯,私自为始皇帝做出了决定。 或许韩非的死是一种必然,韩非已经无数次表明过自己的态度,韩国灭则韩非死,想要以死来阻止秦国灭韩。 李斯相信,韩非也是真的能够做到以死明志。 可是,他私底下替始皇帝做出了决定。 于是啊,那对亲密无间的君臣,再也不能真正的戮力同心了。 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始皇帝的工具人…… 李斯甚至都不知道上一次和始皇帝同案而食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以前啊……他可是经常跟在始皇帝身边办公呢,他甚至和始皇帝畅聊一天一夜都不曾合眼…… 那个时候,始皇帝还曾经带着他游猎,他还亲自为始皇帝驾车。 一切,都源于一个错误的举动。 李斯虽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也失去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坐回了这里,面前就是始皇帝,他们的位置和十几年前仿佛一模一样,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 只不过自己的对面,多了一个名叫赵泗的小家伙。 (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李斯赵泗始皇帝三人组 当李斯接过迁贵令的重任以后,当始皇帝身边多了一个名为赵泗的小家伙以后,他和始皇帝的关系似乎得到了一些缓和。 李斯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处理政务的始皇帝,脸上微微挂起来笑容看向赵泗。 “这当然算于民为善。”赵泗面对李斯的询问点了点头。 发新粮于地方,降低盐价,是实打实的于民为善。 “但是还远远不够。”赵泗认真的开口道。 “道阻且长,匈奴东胡月氏那里碰了壁,总要做过一场,百越那边也难抽调人手。”李斯摇了摇头。 “之前提起吏治的问题,我倒是担心一件事情。”李斯摸了摸自己的美髯开口。 “三种仙粮亩产千斤,闹的风风雨雨,大秦拨粮于地方,恐怕这种子多半是极难落在黎庶手中。”李斯沉吟开口。 “道理是这个道理,眼下对于各地只有粮种推广考核,可是贵族种也是种,黎庶种也是种,这种子确实难落到黔首手里,第一岔粮种肯定轮不到黔首,不过李相无需担心。”赵泗摇头笑了笑。 “何解?”李斯开口问道。 “贵族重利,只是风闻仙粮亩产高达千斤,故而一窝蜂的扎堆涌进来,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先种上仙粮,只是这三种粮食李相应该也知道,红薯久食胀气,土豆发芽有毒,也只有玉米能够勉强当主粮,但是倘若以硙细碾,口感还是不如麦稻栗,这三种粮,是黔首的救命粮,却未必是贵族的心头爱,种了虽能活命,却不好卖出来什么价格。 贵族抢了第一批粮种也好,他们面对三种仙粮,必然会仔细照料,耕种更加细致,照顾也更加妥当,灌溉浇水也更加方便,黔首忙于生计,这些是黎庶暂时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样一来,第一批粮种普及地方以后产量才会更高。” “等他们种出来以后,就会发现他们追逐的仙粮并没有那么神奇,也卖不上来什么价格,最后还是要落在黔首手上,各地官府只需要在粮种收成之时,做好监督,不准贵族囤货居奇,不准他们高价贩卖粮种即可。” “至于说有人借机将三种新粮走私给戎狄蛮夷,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大秦的军力毋庸置疑,苦就苦在到处都是生地,无人开发耕种,这三种新粮能够适应很多气候生长,等他们将生地种成熟地,大秦抽出来手再料理他们不迟。”赵泗笑了笑。 李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大秦固然有种种问题,但是大秦军队的战斗力绝对是不可否认的。 大秦覆灭六国,面对四方的蛮夷戎狄,已经遇不上对手了,匈奴也好,百越也罢,连带着东夷秽人,基本上都是碾压式的。 问题就是在往外扩张,气候严峻,土地没有开发,地形复杂,全部都是生地。 南边的九江象郡,北边的河套地区,还是大秦经过多次深思熟虑和探讨以后才做出决定,认为值得花费一番功夫拿下来的土地。 拿下来,得开发啊,得移民啊,得种地,得修路,得建城,现在可不是七国混战,拿下来一块土地都有现成的城池和开发好了的耕地,甚至还有道路和沟渠。 以前打下来一座城池一片疆域,只要战损不是太多,总归是赚的,现在每往外扩张一步,都是在贴钱。 军费,人吃马嚼的粮草,基础建设,移民…… 真要是红薯土豆玉米落在那群蛮夷戎狄手里,他们能够发挥一下主观能动力种种地,从渔猎游牧稍微向农耕靠拢那么一点,自然而然就会形成定居模式,如果没有外部危机的话,定居以后他们就会开始修筑城池,铺设道路,形成农耕文明,并且形成统一政权。 但是这是在没有外部危机的情况下,大秦还能等着他们安稳形成农耕文明和统一政权? 等他们开始定居,生地转熟地,修建了道路和聚集地以后就是大秦摘果子的时候了,反而能够平白省了大秦的力气和成本。 “如此一来,那倒是个好事。”李斯摇头笑了笑。 尔后,李斯继续埋头思索自己的道路,开始自己的悟道之旅,而赵泗则继续补完迁贵令的初期预案。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倘若要迁移贵族,光靠各地奏折志记,恐怕疏漏会有不少!”赵泗确实犯了难。 迁移贵族可是个大工程,光是哪些人该迁移都不好分辨挑选。 势,名,财,可是谁有势,谁有名?谁有财? 难道仅仅依靠各地官府呈上来的奏折?仅仅依靠地方志么? 很显然,这是远远不够的,要么大秦组建出来一批深入地方的官吏进行清查,要么就是亲自走下去。 赵泗自己本身对于大秦地方情况几乎完全不了解,他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哪个地方哪个家族强大旺盛,该纳入迁移的标准? 光是名额选定,对于赵泗都是一个极大的工程,哪怕有了李斯的辅助,也殊为不易。 而且不仅如此,想要对贵族开刀,就必须对黔首放松,赋税徭役的口子不放下来就对贵族直接开刀是极其不明智的。 大秦的民愤民怨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不是所有人都是军功爵的受益者,军功爵的受益者撑死也就几十万,可是遭受驭民五术迫害的黔首有上千万之巨。 更不用说大秦一统天下以后的行同伦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经过地方贵族的歪曲和各种骚操作以后,黔首所受到的迫害。 有些政策,大秦并没有针对黔首。 譬如货币统一,度量衡统一,但是最终落实地方的是贵族,货币和度量衡能动的手脚太多了,最后这股民怨也会落在大秦头上。 “得亏始皇帝还活着……”赵泗叹了一口气。 自从接手迁贵令的重任以后,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也好,赵泗对于大秦的情况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才能够意识到大秦如今已经到了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步。 大秦现在还能够屹立不倒,甚至镇压天下,全靠始皇帝一人的威望压着。 如今的大秦真的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但凡新君继位,政策没有调整的情况下,不出两年,必生事端。 而且稍有不慎,就是顷国之乱。 “现在的大秦……也只是降低了盐价,发放了新粮,可是三种新粮,最起码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普及到各家各户,盐价下降倒是能够造福民生,可是相比较于如今积压的民愤民怨,还是太少太少!”赵泗喃喃自语。 现在的大秦货真价实给百姓的好处就这两点了,其中三种新粮还是百姓一时半会吃不上的。 在这种高压情况下进行迁贵令,便是有始皇帝压着,也会酿出来极大的动乱。 充满了民愤民怨的黔首,贵族甚至不需要有意引导,他们就会变成席卷大秦的巨浪。 大秦或许能够镇压他们,可是最终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想要善民,想要让黔首和贵族分道扬镳,非得落在实处,这赋税徭役,非降不可!” 伴随着筹备和整理,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赵泗看了一眼天色,轻车熟路的去准备中午的膳食。 三人份的。 李斯也跟着在皇宫里一块用餐。 李斯的身体还可以,比较健康,身材也比较匀称,不需要减肥。 但是谁让李斯要跟着一块上班?于是四十多岁身体康健的李斯也成了始皇帝的陪练。 每天早上也得跟着跑步锻炼,饭菜也是营养均衡的特质饭菜,除了味道难以下咽,没有任何缺点。 始皇帝面前,一视同仁嘛…… 不消片刻,饭菜奉上…… 赵泗左右手各提一个食盒入内,将饭菜置于案几之上,对李斯始皇帝分别行礼以后,开动饭菜。 “迁贵令做的如何?何时能够施行?”始皇帝面无表情的咀嚼着今日份猪食开口问道。 这减肥餐味道寡淡到了极致,好在始皇帝如今已经缓缓习惯,他的身体确实在肉眼可见的好转。 尤其是这一个月以来…… 自从一个月以前,始皇帝一夜纵欲过后身体虚脱,又恢复了禁欲状态。 赵泗又重新为始皇帝制订了更高强度的锻炼计划和新的饮食标准。 始皇帝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增长,体重也肉眼可见的下降。 如今行走坐卧,皆有力气,身躯也不像之前一样绵软无力,大腹便便。 眼下始皇帝的大肚腩肉眼可见的变成了小肚子。就连着脸上的赘肉都减了些许,原本的迟暮之色稍去,棱角更加分明,反而变得丰锐了许多。 “不太好做……迁移贵族的名单仅凭地方志和各地奏折肯定会有很多纰漏。”赵泗摇了摇头。 “而且现在的大秦,恐怕没有施行迁贵令的空间。” 始皇帝抬首,皱眉看向赵泗。 “徭役不去,赋税不减,仅凭降下来的盐价,和尚未落在手中的新粮,确实稍有不足。” 李斯面色难看的咀嚼着嘴里难吃的饭菜叹了一口气为赵泗补充了一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始皇帝的犹豫和困扰 “臣近日细思,如今盗匪生患,无外乎民愤民怨,只是大秦初平六国,又有律法压着,群盗重刑重赏,六国旧贵又勉强得以求活,故而宣泄不出来,倘若强行实施迁贵令,斩断贵族活路,借机生非,就会酿出比昌平君叛秦更大的乱子。”李斯面色愁苦的放下筷子,满脸沉吟。 以前他是站在商君的旧路上来看待这个国家,在保持贵族稳定的同时,将剥削放在黎庶身上,又以刑法强军震慑贵族,自然看不出来情况危机。 可是现在他开始涉足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新路,方才能够清晰的看出来大秦如今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赵泗说的不错,这是大争之世。 看似战争已经停止,烟云已经消散,可是恐怖的阴霾已经笼罩了整个大秦,正在酝酿着更大的灾难。 贵族有名,有势,有财,黎庶有怨,有愤,有恨! 稍有差错,二者勾连到一块,就会酿出来巨大的灾祸。 “六国旧贵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告诉黎庶,给他们恢复到从前的赋税……只恐黎庶就会赢粮景从。”李斯认真的开口说道。 秦国的赋税二十倍于古不是一句玩笑话。 二一添作五,秦国是种一半交一半。 而纵观其他国家的赋税,没有超过三成的先例。 当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大秦的优点是律法森严,吏治清明,说收你五成就是五成,不会少收,但是也不会多收,也没有其他任何莫名其妙的杂赋杂税,更不会巧立名目。律法上写的什么就是什么。 而六国表面上赋税不高,可是真正落在地方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地方的主官贵族沆瀣一气,表面上是一成两成的赋税,却能把黎庶活生生的逼死。 “以前大秦律法森严,吏治清明,治理之地不过关内,秦吏够用,可是如今天下既定,吏员严重不足,原本五成赋税,百姓勉强能够求活,眼下只恐地方,早已经是水深火热,臣唯恐六国旧贵,打着大秦的幌子,蛀空大秦的利益,反倒是让陛下背负了骂名,民愤民怨终究还是落在了大秦头上……” “现在军功爵晋升倒还能够勉强维持,地方吏治,恐怕早已败坏,若是仅凭培养吏员吏治,不降低赋税徭役,想要平息民愤民怨,等到吏治清明,恐怕非得百年之功。”李斯认真的为赵泗开脱。 “嗯……”始皇帝只是点了点头。 这已经不是赵泗第一次提出降低赋税徭役了,始皇帝的态度依旧没有明确,只是不置可否的埋头继续干饭。 “这是臣的失职……”李斯垂手,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并没有回答,李斯则低头眉头紧锁。 欲立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 倘若是按部就班稳步推进,依靠培养吏员,改进吏治的老办法来治理大秦,那就是时间问题,只要政令如一,始皇帝之后再来那么一两个明君,也未尝不能够平息民怨民愤。 五成的赋税,大量的徭役,只要能够保证吏治清明,百姓也并非活不下去,这是商君早已经验证过的事情,也是大秦早已经验证过的事情。 但是李斯很显然不想等那么久。 这样按部就班确实没有任何风险,他只需要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好,但是同样,他也不会再有超越商鞅的机会,有生之年也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 而且,倘若大秦后世稍微出那么一些乱子,恐怕这个时间又会被无限延长。 以往大秦的辉煌掩盖了这一切。 大秦六代明君,不说多有能力,最起码能够维持基本国策推行政令,最起码律令如一,不给国家添麻烦,最起码大秦一直在走上坡路。 带上始皇帝,那就是七世雄主。 旧有的经验甚至形成了固定思维,让李斯乃至于始皇帝下意识的认为大秦一定会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他们只需要制定好开头计划,后来人就会坚定不移的继续执行下去。 可是赵泗无情的戳穿了这一切…… 李斯埋头沉思,他必须要深刻的对待这个问题,可是想要劝说始皇帝放松徭役,降低赋税,哪怕是对于李斯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成圣称子在深深地诱惑着李斯,可是和始皇帝关系有所缓和以后,李斯未尝没有以性命而报君恩的想法。 这样艰巨的任务,始皇帝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交给了他李斯,他李斯也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了那句非臣不可。 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抛开了那些隔阂,君臣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好像只是被掩埋,但是却从未丢失。 面对始皇帝的大度,李斯也有不得不做好这一切的理由。 始皇帝,真的有让人值得效死的理由和人格魅力。 这份沉重以至于让李斯吃饭都吃不下去,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饭菜实在不好吃,难以下咽。 眼下的李斯也早已经无师自通,在皇宫里面少吃点,回家开小灶。关于这方面的经验,他已经和赵泗沟通过了。 可惜……心忧国事无心用餐的借口并不是很好用。 待始皇帝吃完以后,看了看赵泗已经清理干净的饭菜,以及李斯面前堆着的只动了两筷子的饭菜,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指了指李斯的案几。 “饭菜不可口?”始皇帝轻声开口。 “臣心忧国事,以往有负圣恩,多有纰漏,无心用餐……”李斯开口,没有一句假话。 他确实在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曾经的一些行为是否准确,他正在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每一天都在审视前一天的自己,以此来查漏补缺,来为下一条全新的道路铺垫根基,至于不想吃饭也是真的。 只不过这种说话的艺术对始皇帝并不管用,始皇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尔后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不要浪费!” 李斯终究还是没能糊弄过去,只能闷着头清空饭菜。 赵泗在一旁憋着乐,他早就已经熟悉了始皇帝在生活中一些小小的恶趣味。 始皇帝总是喜欢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面发挥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他似乎永远都能洞悉人心,赵泗早就不在始皇帝面前玩小聪明了。 眼见李斯吃瘪,小小的互动已经结束,赵泗美滋滋的提溜着饭盒送走。 吃苦嘛,一个人陪着始皇帝吃苦是吃苦,多了一个大秦左相李斯陪着以后赵泗心里舒服多了,甚至都不觉得减肥餐有多么难吃了。 赵泗背过身子,大踏步出门,却没有注意到,李斯低下正对着案几的面孔之上,也已经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了几分笑容。 李斯……曾经和始皇帝也是君臣相得的一对,无数次的君前对奏,正值始皇帝意气风发。 他又如何不了解始皇帝小小的恶趣味呢? 饭菜,真的不好吃,可是李斯的心里那份潜藏的东西,却已经呼之欲出…… “赋税……徭役……” 低下头的始皇帝也陷入了沉思。 眼下的大秦国库真的很空虚……河套地区的建设要钱,驰道的铺设要钱,秦始皇陵要钱,阿房宫的修建要钱,百越地区的建设要钱,如果不是高昂的赋税撑着,大秦根本无力同时进行这么多措施。 同理,陇西那边和匈奴还要交手,三十万人手恐怕一时半会撤不回来。秦始皇陵的修建也需要大量人手,阿房宫的修建也不用说,百越的移民建设,城池修建,道路沟通也不可能停止。 这些工程总不能半途而废…… 尤其是陇西和百越,加起来上百万人,大量的粮草资金投入,一旦停止,稍有反复,可能就会酿成大祸,前功尽弃。 大秦,实在是没有太多空间降低赋税和徭役。 开弓没有回头箭,总不能现在在陇西百越撤军,停止建设吧? 降赋税,停徭役,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但凡有人敢在朝堂上说出口,顷刻之间就会被生吞活剥,陇西和百越是大秦目前唯二还在征服能够持续获得战功的地区,牵扯到了大秦三分之二的大小军功贵族。 李斯也只是为赵泗开脱,他也不敢在朝堂公然提出这两件事。 “那么……赋税从哪里降?徭役从哪里降?钱又从哪里来?” 留给始皇帝选择的余地并不是很多。 秦始皇陵……和阿房宫…… 各地的道路沟通,总不能停了,各地渠道的修建,也不能停了…… 对于目前的大秦而言,停下来又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的,也只有他的陵寝和宫殿了…… 那么对于始皇帝而言,赵泗提出降低赋税和徭役,又何尝不是一种冒犯? 这也是赵泗多次提出,始皇帝迄今为止没有表态的原因。 屋内二人心思各异,但是外面的赵泗却大踏步的走进来。 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案几之前,赵泗当然没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困扰他的也是始皇帝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 赋税徭役不降低,一切扒瞎,归根结底,还得看始皇帝有没有这个想法。 李斯倒是抬头看了一眼洋溢着活泼气息的赵泗,内心略有感慨。 “年轻真好啊……” “就是太年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祖龙今年死! 赵泗的朝气蓬勃正在感染着李斯和始皇帝,不管是李斯还是始皇帝和赵泗相处都会感到轻松愉悦。 当然,实际上这是璞玉光环的效果。 李斯可是赵泗实施迁贵令的一大臂助,尽管历史上李斯最后选择了背叛始皇帝的旨意,但是也实在是情有可原,而且在胡亥登基以后,李斯多次劝谏,维持秦法,在那个荒唐的时刻为大秦保留了最后一丝元气。 事实上,大秦的灭亡,也是至李斯被处死以后才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不可挽回了。 赵泗并没有吝啬,最起码对于李斯没有吝啬璞玉光环,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赵泗向来不介意做。 “故齐旧地,崔、国、庆、吕、田,故楚境内,屈、景、昭、田、白、项……” “啧……这齐国的田不知道和楚国的田有没有关系,估计是有的。项氏在楚国居然都排不上号,不过眼下项氏毫无疑问是保全实力最多的家族……迁贵令一旦开始,项家被迁移到关内,可就有热闹看咯……”赵泗一边做出各地贵族统计一边暗戳戳的想着。 西楚霸王项羽啊……那个史书上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人物。 可惜……现在的项羽未曾发迹,甚至只是迁贵令广泛打击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在项家,项羽的辈分都排不上号,更遑论项家相比较于天下贵族,也只能说是一流,而不能称为顶尖。 “秦末乱世……多少英雄豪杰……” “谁又能想到,沛县流氓最后坐稳了天下?” 迁贵令啊……赵泗低头看着案几上的竹简。 事实上,迁贵令已经开始了。 一个政策的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降低盐价,发放仙粮,改善大秦舆论形象,这些其实本就是开始。 刀落在头上的时候,反而是已经盖棺定论的时候。 就像一场战争的开始永远不是两军交接,从开始外交试探,到筹措粮草,动员兵力,这些都是开始,真正的两军交接,反而已经进入了尾声。 “何故叹息?”李斯听到赵泗细微的叹息开口问道。 “无甚……只是如今盐价下降,粮种发于地方,百姓对于大秦的看法必然会好转不少,六国旧贵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安静。”赵泗笑着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六国贵族不乏有聪明人能够看出大秦种种举措的异常。 就算看不出来,对于抹黑大秦形象他们也始终乐此不疲。 大秦做了两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六国旧贵不搞点小动作才有鬼了。 “哪里又安静过……”李斯脸上带着苦笑开口。 “阿房歌,长城谣……先前还有方士于蓬莱渡海,称亡秦者胡也……每年各种歌谣数不胜数,各种谣言也不知道有多少,哪能事事都传于咸阳……”李斯摇头笑了一下。 “不仅如此,陛下每次大巡天下,哪次路上不遇上个几十次上百次的刺杀?不过大多数连陛下车架都没见到,就被先遣士卒捕杀……” 六国贵族明面上不敢反秦,不敢起兵,可是小动作一直源源不断。 除了借着秦法牟利行私败坏法度甩锅给大秦以外,还有一系列骚操作。 譬如编排歌谣,什么阿房歌,长城谣,又或者弄点神神鬼鬼的东西,来暗示映射大秦。 至于针对始皇帝的刺杀更是从未停止。 前有荆轲刺秦留名千古,后有张良博浪沙刺杀一战成名,天底下的游侠和义士多了去了,都指望着刺杀始皇帝名动天下。 毕竟,反秦黑秦是贵族圈子里的政治正确。 落魄的士,和没有家业的游侠,想要融入这个圈子必须政治正确,倘若他们能够用命给始皇帝带来一定的小麻烦,大贵族也不吝啬捧其为自己的坐上宾客。 只要表露出想要刺杀始皇帝的想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接待,奉上真金白银的礼物,为你准备武器铠甲各种需要。 死之前荣华富贵一趟嘛,这是大部分落魄子的人生追求。 活着人前显贵,死时惊天动地。 总之只要是去刺杀始皇帝,就不会缺赞助,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得到赞助以后临阵退缩。 但是临阵退缩的后果很严重,贵族的赞助不是好拿的,临阵退缩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贵族的人身报复,还有社会性死亡。 这个时代的士和游侠是迷茫的,他们家道中落,有一些学识,空有一腔雄心,能够看的到天空,却没有上升的空间,他们盲目的跟随在六国旧贵的身后,致力于混进去他们的圈子,听信六国旧贵的蛊惑,视秦为毁家灭国的仇人。 他们只是时代遮影之下的倒霉蛋,天真的认为杀掉始皇帝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完成人生最崇高的理想。 然而大部分接受了赞助前来刺杀的不自量力的倒霉蛋连始皇帝的驾撵都看不到,他们有的尚在筹划阶段就被捕获了,有的则死在了沿途士卒的排查之下。 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机会见到始皇帝,让始皇帝看他们一眼。 天底下针对始皇帝的刺杀数不胜数,可是天底下只有一个荆轲,也只有一个张良。 剩下的大部分倒霉蛋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带着他们无知的理想进入了死亡。 “我就说嘛……六国旧贵怎么会这么安分,眼睁睁的看着大秦的名声好起来?”赵泗听完李斯的解释笑了笑。 六国旧贵倒是挺有意思,玩得东西转来转去就那么三招。 舆论抹黑,巫蛊之说,刺杀…… 说白了就是指望着舆论抹黑,暗中行私,将民愤民怨转嫁到大秦头上,他们借机牟利的同时顺便观望局势,看看有没有机会趁势而起。 巫蛊之说更扯淡,无非就是今天出个预言你大秦吃枣药丸,你始皇帝命不久矣,或者就是扎小人跳大神,指望着天上掉下来一道雷把始皇帝给劈死。 刺杀……相比较于前面两种手段反而算得上大气磅礴了,毕竟前有专诸庆忌,后有荆轲刺秦名流千古,司马迁后世还开了一个刺客列传。 但是说到底六国顶级旧贵还是没能逃出去小家子气的范畴。 掀桌子嘛不敢,出头鸟嘛不当。 始皇帝大巡天下的时候个个都是乖宝宝,齐刷刷一排排做好,一个比一个像三好学生。 背地里也只敢通过下三滥的手段陶大秦的下三路。 “这就是大贵族的软弱性啊……”赵泗闻之感慨一声。 “大贵族的软弱性?”李斯捕捉到了华点。 “只敢愚弄黎庶,蛊惑游侠士子,大秦兵临城下的时候不见他们为国捐躯,反倒是一统天下以后他们个个叫的最欢,让他们起兵他们又不敢,划下来道他们又不接,只敢凭借名望,权势,钱财,来寄托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不行堂皇之举,不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赵泗啐了一口唾沫。 “彩!”李斯闻言拍手喝彩。 赵泗这一句大贵族的软弱性,却是把这群六国旧贵说的淋漓尽致。 “以此观之,以往的路子,确实走错了……”李斯摇了摇头。 向这么一群软弱无能的鼠辈妥协,这何尝不是不自信的表现? “不过,也全赖陛下威压天下,巡视四方。”李斯认真的拍了始皇帝一个马屁。 正在批阅公文的始皇帝,手中下笔越来越慢,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很显然在听。 “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这官盐降价,分发粮种,如此堂皇之举,六国旧贵又能弄出来什么花招。”赵泗笑了笑。 仔细想想,历史书上,始皇帝过会稽,项羽看着始皇帝的背影放言彼可取而代之的英雄气,现在看来,反倒不过尔尔。 始皇帝经过的时候匍匐在侧,始皇帝走了以后才敢开口。 近的时候不说,又偏偏不等走远。 非得等到不远不近的时候逞能,说小声了怕人听不到自己的豪言壮语,又不敢放声大喊。 “不过……这个时候的始皇帝,威压天下,这个时候的项羽,却还不是西楚霸王,现在的项羽,充其量只能算是项家的后起之秀,客观来说,哪怕是在项家,项羽的辈分和地位都算不上太高。”赵泗笑了笑。 虽然西楚霸王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有些倾斜,但是人不可同日而语,那个时候的项羽,又未曾经过破釜沉舟的蜕变。 “绕来绕去还是那几样……”李斯笑了一下。 “若是反了反而简单,大秦反倒是有了堂堂皇皇行迁贵令的借口。”李斯摊手。 “他们可不会落人口实。”赵泗和李斯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而另一边……驺奉于观星台的高楼之上盘膝而坐。 “先生,这大白天的有什么看的。连个星辰都看不到?” 一旁的弟子躬身服侍在一侧,一脸不解的发问。 “帝星今夜动!” 驺奉抬头看了一眼风和日丽的艳阳,眉头满是凝重。 “这一天,我算了二十年!” “只是不知道,是灾还是福!” 观星,本就是阴阳家的职业技能,阴阳家,也是诸夏最早钻研天的学派。 驺奉在很多年前,就根据星辰轨迹,算出来了今天帝星将会有所异动。 弟子闻言,立刻肃然,尔后满脸认真的抬头观望天空,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先生能算出来祸福么?”弟子诚恳发问。 驺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苦笑:“祸福是通过行事而定下来的结果,又怎么能是算出来的呢?” “那先生可以根据星象趋避祸福,为人为国祈福么?”弟子又开口发问。 “星象只是结果的映照,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够更改呢?”驺奉笑着摇了摇头。 “啊?那观星到底观的是什么?”弟子满脸不解。 “过去。”驺奉沉凝片刻开口。 “伱过去做了一件错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星象不会忘记,国家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星象都会有所映射,阴阳家的弟子应该做的不是靠着观测星象预测祸福,趋避祸福,而是根据星象印证我们走的道路和国家走的道路是否正确,倘若走错了就应该更改,国家走错了就应该劝谏君王,而不是一直走下去,直到无可挽回的时候。”驺奉认真的开口说道。 “哦……”弟子闻言,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这是他跟着驺奉学习观星的第一个月,以前他对于这门高深的学问有过许多幻想,可是如今,伴随着驺奉的解释,这份幻想被悄无声息的打破。 驺奉面对弟子的失落并未给予回应,只是静静的抬头看向明亮的天空,喃喃自语。 “人真的可以拨动星象么?” ……… 而另一边,大秦的驰道之上。 大秦的使者正于驰道之上朝着咸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宽阔的驰道之上,没有任何阻挡,健壮的骏马奔驰的飞快,胜在马背之上,畅享速度与激情。 他是于百越服役的士卒,如今爵已至不更。 这次通过驰道前往咸阳,是传递九江象郡的奏报。 不是什么急报,只是九江象郡各地的情况汇总,时间并不是很紧,胜之所以赶的这么急,是为了节省出来时间,在不耽误奏折传递的同时,能够顺路回一趟家。 驰道寻常情况下,是不准闲人进入的,驰道日常还有专人巡逻,防止有人私入,胜一路上除了驿站和巡逻驰道的士卒,几乎没碰到人。 有些枯燥,也有些无聊,诺大的大路之上,只有胜一路狂奔,明晃晃的太阳之下,胜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眼前恍惚一下,胜好像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拦在自己的行进道路之前,胜赶忙摇了摇头勒紧缰绳。 确实有一个人,只见来人蓬头垢面,身穿破烂衣裳,没有穿鞋,脚掌满是泥泞,袒露着的胸膛之上是茂密的胸毛。 “你是何人,何故私入驰道!” 胜没有任何犹豫,即刻抽出秦剑,呵斥对方。 见对方没有回答,仍然还在往自己身边靠近,胜没有任何犹豫,持剑便刺,只是令人惊讶的是,长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刺入了对方的胸膛,但是没有流血,对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插着秦剑,自顾自的走到了胜的战马之前! “帮我把这件遗物送给滈池君!” 那怪人举起一块华美的玉壁递到胜的手里。 “滈池君是谁?你又是谁?何故送璧?”胜厉声呵问。 对方抬起面孔,脸上带着悲容。 “祖龙今年就要死了!” 胜闻言心中一突! 祖龙今年死?他是谁?滈池君是谁?他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这块玉壁又是什么东西? 胜意识到自己好像遇见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他忽然意识到,天底下好像除了始皇帝,没人可以被称之为祖龙。 “何出此言?” 胜保持警惕的同时,厉声发问。 他,为何又要说出如此危言耸听之言?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将胸口的秦剑抽出,尔后重新放回胜的手中。 “快去吧!” 说罢,转身离去,转瞬之间,人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胜满脸怀疑的坐在马背之上,摸着手中的玉壁。 胜是个粗人,但也能够感受到玉壁的不凡,只是很可惜,他说不出来来历。 对方说的他大部分都听不懂,他只听懂了一句。 对方说,祖龙今年死! (冇了,备注无玄幻无神秘侧,后面会揭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举国出动,徐福御驾亲征! <\/b> 当二十艘海船横亘在海面之上,崭新的黑水玄鸟旗帜迎风飘扬之时! 徐福慌了…… 慌乱的并不仅仅是徐福,还有跟随徐福滞留在这里的秦人。 随着徐福东渡站稳脚跟以后,不断清缴土着部落,稳步推进,人群汇聚之地早已经从海边迁移到了岛屿之内。 原先这个简陋的港口徐福还曾经修缮过,毕竟这里还停泊着上百艘海船,未来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用上。 后来赵泗夺船出海以后,徐福就下令拆掉了所有的船只,这个简陋的港口也因此废弃,目前只有一些小板船停靠,偶尔会从事一些捕鱼海捞的活计。 故而,最先得到消息的并非徐福,而是在这里捕捞的土着。 “先不要靠岸!” 荆举起手掌,示意船只不要停泊靠岸。 “眼下徐福在此地经营已经有十年之久,武器铠甲虽然未必锋锐,可是人手终究是远胜于我们。”荆向旁边的林白羽解释了一句。 林白羽是驺奉的弟子,也算是荆现在的师兄。 船只横亘在海面之上,暂时没有靠岸的意图,荆摘掉自己头上的板冠包上包巾,腿脚麻利的顺着桅杆趴到高处举目眺望。 观望了许久,荆才从桅杆之上跳下来,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如何?可还有海船剩余?”林白羽开口问道。 眼下大秦的新船建造还需要时间,徐福这里如果能多剩一些现成的海船,能够节省大量时间。 “暂时没看见,看样子兄当年夺船出海,徐福畏惧……恐怕早已经将海船尽数拆了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大量的土着开始朝着港口汇集。 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身披较为原始的衣服,至于铠甲?不好意思并没有铠甲。 总之,他们盯着海面上横亘的二十艘海船目光飘忽不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徐福第一时间得到了土着的禀报。 在赵泗夺船出海以后,徐福意识到自己统治的缺陷,也意识到跟随他滞留海外的秦人今天会因为畏死而不敢归秦,明天就会因为性命而抛却他。 从那个时候,徐福就开始有意培养忠于自己的土着势力。 分化打击拉拢…… 徐福的政治水平算不上太高,他只是一个方士。 但毫无疑问,他是这里知识文化水平以及地位最高的那个。 他凭借船上的秦人根基不断吞并兼容本地土着部落,分发奴隶的同时,徐福自己也是最大的奴隶主。 眼下的徐福,除了秦人以外,还有几万的土着奴隶在为他劳作,好几千土着士卒拱卫于他。 这是他自称天皇的根基所在。 在土着汇报的时候,徐福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好。 土着并不认识什么玄鸟旗帜,也不知道什么大秦,他们甚至认为这是徐福的同伴?或者这批船是徐福的部下? 然而徐福却感到了浓浓的危机。 “赵泗!你该死!” 徐福一脚踢翻案几…… 赵泗夺船出海那一次,毁了他大量的心血,甚至因为赵泗的夺船出海,还产生了一次统治危机。 徐福的统治本质就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之上,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平息了赵泗夺船出海造成的负面影响。 尔后……天高水远。 徐福下意识的认为赵泗活不下去了。 他凭什么能够活下去? 徐福虽然教授这群童男知识文化,但却从未教过他们航海。 这群童子到来扶桑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呢,凭什么在没有接触航海知识的情况下,一群十几岁的毛孩子能够战胜风浪安全启航? 徐福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活不下去。 可是他碰上的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挂逼,赵泗是一个因为环游世界而葬身风浪的穿越者。 而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任何人比赵泗更了解海洋。 赵泗!活下来了! 而且,还回到了大秦! 这是徐福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当然,现在等待他的还有更加严峻的一件事要面对。 徐福酷似板房的宫殿之外,一群人已经拥塞在外。 他们衣袍已经不复中原模样,和传统的中原服侍乍看一眼很像,可是仔细观看却能够看出来样式已经发生改变。 他们穿着的衣冠对比土着显得分外华贵,可是却又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滑稽感。 他们……如今是天皇徐福治下的贵族,扶桑的统治者,跟随徐福至此,并且完全忘却故土的臣服者。 徐福对他们很不错,准确来说,徐福对每一个秦人都很不错。 徐福又不是傻子,这些秦人都是根基所在,他不可能亏待自己的根基。 他成为天皇以后,大肆拉升这群人的地位,让他们凌驾在土着之上,并且想办法让他们成家立业,给他们分配奴隶,给他们分配妻妾。 甚至还给他们可以随意欺凌虐杀土着的特权,满足他们所有不逾越的欲望。 登上出海求仙船只的人都是什么人? 有工匠,有士卒,总之地位都并不是很高。 徐福用利益和权利来笼络他们,到了现在,这群人究竟是因为畏惧王命,还是贪图享受,已经说不清楚了。 可是现在……他们慌了。 因为……大秦的船只来了! 象征大秦的黑水玄鸟旗帜正在海面上飘扬,那个令他们畏惧胆寒的名字再次浮上他们的心头。 始皇帝! 当初,就是这个名字使他们畏惧,让他们抛却故土,滞留海外,落叶不能归根。 而最要命的是,时隔十年,这个名字又重新笼罩在了大海之上。 “天皇陛下……” “我要见天皇!” “我要见陛下!” “徐福!出来!” 拱卫的士卒冲散了喧嚣的人群,当刀剑架在他们脖颈的时候,他们终于愿意安静下来直视他们的天皇陛下。 “秦人的船只尚且停泊在海面之上,可我的刀剑却架在你们的脖颈之上!”徐福满脸阴郁,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疯狂。 “是什么让你敢于直呼我的名讳?”徐福步步紧逼,来到直呼他名讳之人的面前。 “登陆以后,我赐予伱们田地,奴隶,女人,让你们安家立业,就是触犯法律,我也不曾苛责你们,你们的哪一样又不是我赐予的呢?”徐福接过士卒手中的长剑架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陛下……陛下饶命…” 可惜,已经晚了,徐福手中的剑已经深入他的咽喉之中。 徐福淡然的将长剑还给士卒尔后站定开口“秦王无道,欲逆天而行,寻求长生不死药……难道我没有为他尽心寻找么?” “我带领你们在此安家,给予你们安宁,让你们能够苟全性命,甚至于能够成为贵族,凌驾于诸人之上,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么?” “赵泗夺船出海,背叛了我们,把秦王的目光引到了这里,现在秦王要来问罪我没有给他找到长生不老药了,可是你们真的能够幸免么?” “以秦王残暴的性格,又真的会放过你们么?” 众人瑟缩犹豫…… 徐福为了哄骗船员安心滞留于此,客观来说对他们真的很好很好。 最起码是比秦王对他们好的。 他们除了最开始要帮助徐福清扫土着之外,后来都是坐享其成。 他们的土地有土着耕种,还有土着来满足他们的各种欲望,对于生活在大秦底层的人来说,有机会凌驾于他人之上,哪怕是土着,又如何呢? 他们确实很害怕始皇帝。 可是,徐福再次把问题摆在了这里。 始皇帝来问罪了,又真的会放过他们么? “他们只有二十艘船,没有太多人手!穿上你们的铠甲,拿起你们的武器,去召集士卒!” 众人心神不定,各自散去…… 很快,港口汇聚的士卒开始增加,除了土着,还有大量的衣着风格已经跑偏的原大秦人士。 “他们怕了……”荆笑了一下。 徐福确实怕了,虽然只有二十艘船,可是他是清楚大秦的实力的,这二十艘船,很大概率,只是大秦的先遣部队。 虽然他自称天皇,可是该有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如今统帅的人口加起来才不过十几万,其中土着高达十数万,勉强能够称之为精英的人也不过两手之数。 毫不客气的说,秦国随便扔过来一个秦吏放在徐福这边那都是王佐之才。 徐福这个所谓的天皇统帅的人口,甚至比不上秦国的一隅之地。 那是蚂蚁和大象的差距! 所以,作为这里的帝王,面对如此悬殊的战斗,徐福选择了举国出动,御驾亲征! 他知道,仅仅是大秦的黑水玄鸟旗帜都足以让他麾下的精英慌乱不已甚至是临阵倒戈了。 他必须站在这里,和他们同在,这群人才有提起武器的勇气。 “噗嗤……” 林白羽看到徐福的驾撵以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徐福的驾撵模仿的是始皇帝的驾撵,不过很可惜……这里没有足够高超的工匠做到一比一复刻。 落在土着眼里,徐福的驾撵富贵逼人,可是落在林白羽等人眼中,则是沐猴而冠,分外滑稽。 “御驾亲征了呢……”荆嗤笑了一下。 “不过…这种情况,兄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呢。” 荆想起来临行之时,赵泗无比认真的给自己分析海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冇了,有点萎…)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零战损的海战 徐福的反应,并没有超出赵泗的预计。 临行宴饮之时,赵泗曾经仔细分析过徐福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要么跑,要么打。 没有第三种可能,徐福不可能投降,大秦也不可能接受徐福的投降。 目前的情况并未出乎预料,当然,想要应对也十分简单。 “那就……按照计划来吧。”荆笑了一下,示意船队朝着岸边靠拢。 “开船!” 荆发号施令,二十艘海船开动,朝着港口靠近。 伴随着大秦战船的靠近,岸边明显出现了骚乱。 眼下徐福的兵力比较驳杂,徐福虽然自称天皇,但是他并不是货真价实的皇帝。 如今的扶桑算是徐福和滞留秦人共同统治,徐福是最大的贵族,其他滞留秦人是统治根基,扶桑土着是最底层。 徐福拥有最多的人手武器和财富,虽然在宫殿之时凭借威逼利诱震慑住了绝大部分人,但是! 那可是大秦啊! 当大秦的战船开始靠近的时候,别说这群老秦人,就连徐福自己都慌了。 哪怕,仅仅只有二十艘战船,一两千人手。 哪怕此刻徐福部众十几万,拥兵数万。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对方代表的是大秦,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 那是一个能够随随便便兴兵百万的国度,那是一个仅仅为了寻求长生药硬生生造出来上百艘巨船的国度,死于那个恐怖国度一统天下进程中的人,甚至比扶桑本地所有人口加起来都要更多。 他们出身中原,哪怕十年过去,也依旧忘不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国度和君王。 “陛……陛下……” 船只刚刚开动,战旗才刚刚飘扬起来,徐福治下的“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胆怯。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对手是怎样的强大。对手?他们真的能被称之为对手么? 不管始皇帝的形象如何,六国余孽如何抹黑,他们也只会从始皇帝的残暴做文章,而不是软弱。 所有人都清楚,始皇帝的意志不容动摇。 当大秦战船横亘于此的时候,始皇帝的意志已经到来,而拒绝始皇帝的意志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陛……陛下……秦王残暴……我等……我等不若转进他处,另作打算……” 战争尚未打响,可是徐福治下的“文武百官”已经在开始考虑跑路了。 “转进?向何处转进?用什么转进?”徐福的反问让“文武百官”为之一滞。 是啊……自从赵泗夺船出海以后,船他妈都被徐福拆了修房子去了。 现在跑,拿什么跑?独木舟木板船么?茫茫大海又能跑到哪里? 大秦的二十艘战船还横亘在海面上呢。 大秦的战船继续催动……朝着港口缓缓靠近之时。 徐福的手下动了! 是扶桑土着! 扶桑土着的勇敢是值得肯定的,他们不明白大秦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他们只知道,海面上只有这二十艘战船和一两千人,他们人多势众。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勇气。 土着所用的虽然是软弓,可是他们的箭矢射的反倒是比徐福治下文武射的更远。 只可惜……荆留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箭矢够不着战船,只能软趴趴的落在海面之上随波飘荡。 “哈哈……”荆见状继续下令船只行进,尔后将船只控制在对方射程极限距离。 “无知者无畏啊……”林白羽摇了摇头,站在甲板之上看着上蹿下跳的土着士卒,甚至已经有土着士卒推着小船准备下海。 “这群土着还是挺有意思的。”荆摇头笑了笑。 “当初登陆之时,我等扫荡土着部落,他们畏惧刀兵,选择臣服,怪就怪在这里,他们成为奴隶以后,反倒是不畏生死了起来。”荆笑着给林白羽科普,丝毫不介意土着小船的靠近。 “虽然矮是矮了一些,倒是凶性十足,只要能够压得住他们,他们就不畏生死,端是看门护院的好东西。”林白羽闻言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不畏生死唯畏强,这不是上好的奴隶嘛? 可惜,有点矮……看着跟猴子似的。 “耕种怎么样?得力么?”林白羽开口问道。 “师兄是想问这些土着适不适合垦荒挖矿吧?”荆笑了一下。 荆的工作已经定下来了,他是要负责远海探索的,而林白羽则负责在扶桑一带寻找矿藏,开荒挖矿,组织近海开发事物。 “是得问问……”林白羽笑了一下。 “垦荒耕种还是可以的,说来奇怪,他们种地倒是学的挺快,干活也勤快。”荆对扶桑土着给出了高度评价。 “如此最好!若是使用得力,中原那边也不需要再继续抽调人手发动徭役。” 二人闲谈的时候,土着的板船木舟已然开始靠近,开始尝试对着大船发射弓箭,还有一些土着在箭矢的掩护之下,朝着大秦的海船极速靠近,船桨摇的飞快,看样子是想要借机登船作战。 “放箭!” 荆眼看对方已经到达秦弩的射程范围之内,发号施令! 相比较于土着软趴趴的软弓,秦弩的箭矢更加锋利,射程更远,仅仅一千把秦弩,却压的几千土着无力反抗。 “试试这个!” 林白羽拉着荆! 只见船身之上两架巨弩陈列! 缠绕着麻绳的绞盘逐渐收紧上弦,两个士卒抬着箭矢上膛。 是抬着…… 因为光箭矢都有小臂粗细,三米多长。 伴随着令人牙齿发酸的绞盘收紧的声音,装填完毕。 林白羽亲自进行瞄准,尔后松开绞盘。 箭矢宛若奔雷一般疾驰而出……直冲对方的独木船! 硕大的箭矢砸下,劣质的独木舟直接被拦腰斩断,船上的几个土着被巨浪席卷,于水中反复挣扎。 “效果一般啊……”荆摇了摇头。 “还是不如投石机实用!” 巨型绞盘船弩只是阴阳家改造的成果之一,可惜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太过于笨重,发射装填速度太慢,至于威力,也是乏善可陈,打独木舟和板船当然是降维打击,可是如果碰上同等大船,恐怕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相比较之下,船载投石机明显更加便捷,而且威力更大。 “上拍杆……” 虽然因为武器装备和船只差距,扶桑土着一直被压着打,但是凭借着悍不畏死的作风,还真让他们靠近了大秦的海船。 可惜,他们的独木舟和板船太小,大秦士卒居高临下,巨大的拍杆挥动,小船化为粉碎…… “用投石机吧……”荆开口道。 “这船弩回头还是拆了,用这船弩,不如空出来多装几块石头。” 眼下每艘船上都装载了一具投石机,为了列装投石机,海船的载重能力进一步下降,能够承载的人也更少,不过战斗力比以前强的多。 二十架投石机一起发动,声势很大……不过命中率不是太高,毕竟这是海面,做不到指哪打哪。 在大海上,别说投石机,哪怕是火炮命中率也高不到哪里,大航海时代两艘海船射空炮弹秋毫无犯毫发无伤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过土着用的都是独木舟和板船,人手更多更密集,二十艘投石机一块发动,造成的打击效果还是很理想的。 土着宛若下饺子一样,纷纷跌落大海之中。 可是却始终难以对大秦的二十艘海船造成有效的杀伤,他们甚至没能登上大秦的海船。 “这群土着还真是悍勇……”林白羽看的啧啧称奇。 这打了半天,土着连船都没摸上来,眼下被打进水里的估摸着都得有几千人了。 至于大秦?只受伤了三四个人,因为海船颠簸在甲板上摔伤的。 如此残酷的战损,这群土着还能嗷嗷鬼叫的发起冲锋,确实让林白羽惊诧不已。 “投石机停了,尽量用拍杆,弩箭也收着用。”荆镇定自若的继续发号施令。 徐福看着堪称惨烈的战况,眉眼微动。 “退兵!退兵!” 眼见着大秦开始收敛武器使用,徐福就知道凭借土着消耗大秦弹药这一招不好用了。 这二十艘海船横亘在海面上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船都被他拆了,想过去只能用独木舟小板船靠近。 再退一步说,对方不想打了撤退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小板船可进不了深海…… “逼退他们……想办法逼退他们!” 徐福心思急转,打……是打不了了。 就算徐福智计百出,可也架不住这只是大秦的先遣部队,他是真怕打了小的来大的。 眼下位置已经暴露,不跑是不行的,可是现在他没有大船,跑路也只能用小板船,倘若不逼退这二十艘海船,对方尾随其后,失去陆地优势,失去人数优势,徐福也只能任人鱼肉。 “徐福畏惧王师,不论输赢,他肯定是不敢再继续滞留扶桑。只要不登陆,优势就在我们手上。”荆笑着开口。 “他想要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逼退我们,要么吃掉我们。” “继续警戒吧……这些天他估计会派遣土着日夜袭扰。” “分出去十艘海船,去巡视海面,发现出海的船只即刻击沉,先把他们困死在扶桑。” “我们不需要急……只需要在这里停泊,装作等待王师的样子,徐福自然会急。”荆开口说道。 “那这些土着呢?我们可没有援军。” “无妨,徐福死了,岛上的秦人降了,他们自然也会降,当初滞留扶桑之时,徐福为了笼络人心,多发奴隶于诸船员,他们现在都是奴隶。”荆开口解释到。 “那……”林白羽指了指徐福以及徐福的文武百官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担心……他们只会臣服于更强大的大秦,对于他们而言,失败者不值得他们效死。” “这群土着,用起来还是挺舒心的。” (下章结束,村斗实在没啥好写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徐福之死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不出荆所料。 徐福开始组织土着日夜袭扰,然而大秦战船庞大,不靠近陆地的情况下,海面战斗土着压根没办法给大秦方造成有效的打击,反倒是土着损失惨重。 至于说滞留于此的老秦人?开玩笑,他们现在是贵族了,怎么可能开着独木舟和小板船送命? 大秦十艘战船横亘海面,十艘战船绕海巡逻,也果然发现了一些企图逃跑的船只。 不过荆并不在意这些,靠着小板船和独木舟出海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主要的目的是给予压力。 两天以后,气氛愈发焦灼…… 星星点点的土着仍在下饺子似的发动自杀式袭击。 至于被徐福视为精锐的滞留秦人,则留在岸上对峙,以防止大秦突然抢滩登陆。 两天时间……大秦没有太多动作。 只是停泊海面之上…… 也并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并不在意他们的任何动作。 正是如此,反而让扶桑内部的气氛越来越焦灼,大秦不急着抢滩登陆,他们反倒是急了,愈发肯定这二十艘战船只是大秦的先遣船队。 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尝试自行逃跑,扶桑那么大,大秦二十艘海船压根做不到完全控制附近水域,只要目标不是很显眼,逃出扶桑并不是什么难事。 尽管抛弃这里的财物,土地,和奴隶乘坐小板船逃跑对他们来说九死一生,但是在大多数人看来,等到大秦大军兵临扶桑,就是十死无生。 于是……徐福的文武百官,肉眼可见的减少。 人心骚乱,各自不一。 “陛下……” “跑吧……” 徐福枯坐在王位之上,看着劝说自己转进的文武百官,面无表情。 徐福不是傻子,他知道他的文武百官没有丝毫战心,甚至于徐福都不知道该如何抵抗突然降临于此的大秦。 他敢于哄骗始皇帝出海建国……本质上就是在赌。 赌始皇帝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也赌始皇帝不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赌错了…… 始皇帝不仅找到了他,还把目光投递了过来,当迎来那个暴君注视的目光的时候,徐福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空间。 徐福很清楚,自己的文武百官并不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背叛自己,是因为对始皇帝的畏惧。 他们和徐福一样是叛国者,他们也不舍得放弃自己的财富和土地以及人上人的地位。 他们现在和徐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需要徐福来带领他们求生,徐福也需要用他们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是的!始皇帝那个暴君不仅不会放过徐福,也不会放过滞留于此的每一个秦人。 徐福相信,那个暴君会这么做。 他太清楚了,嬴政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忤逆他的意志,违背他的指令。 但是……大秦以不变应对万变,目前的大秦摆明了就是要等待后续部队增援,海船又全被徐福拆了,目前扶桑根本没有海上作战能力,现在的徐福,空有人手,却宛若笼中困兽。 他为了防止人心离散赵泗故事重演拆掉了的海船,反而成为了包裹他自己的坟墓。 在这种举目没有任何生机的情况下,慌乱和不安开始蔓延,畏惧在滋生。 徐福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安稳人心,最起码要保证他们和自己是统一战线。 最起码,要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畏惧而转投大秦。 徐福开始了他的老本行! 哄骗! 或者说,徐福理所当然的认为秦始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者。 这或许算不上哄骗?总之以始皇帝残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者为由,虽然人心慌乱,但是徐福依旧保住了自己的统治地位,经历了略微的内部清洗以后,大家目前有了一个统一的目标。 想办法逼退大秦,抱团取暖,在大秦大部队到来之前跑路。 至于如何在没有海船的情况下逼退大秦的二十艘战舰,徐福的计划是没有计划。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合格的领导者,他能够成为天皇也只是矮个子里面拔将军,他从来不是什名将,也不是什么治国能手,能够照猫画虎,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殊为不易。 “时间差不多了!” 再次击退土着的袭扰以后,荆抬头看了看天色。 “开船靠岸!” 二十艘海船轻而易举的碾过土着组成的防线。 两天时间,土着因为袭扰大秦牺牲掉的人手不下两千人,而大秦的损失就是没有任何损失。 独木舟和小板船以及软弓组成的海上防线软弱无力。 徐福把铠甲武器和精锐士卒都放在了陆地上,防止大秦抢滩登陆。 目前港口严阵以待的士卒都是滞留于此的老秦人。 他们的身形更为高大,穿有七零八散的铠甲,和已经破损的武器…… 时代的文明在进驻扶桑的时候,二者相互融合,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文明倒退,原本带来的铠甲和武器大多数随着开扩变的破旧不堪。 但是这已经是徐福能够拿出来手的最大的精锐了。 每个贵族都有三到五个奴隶辅兵,有的更是率领一队奴隶。 集结了数万人手…… 这是徐福最重要的陆地防线…… “放箭传书吧……” 眼看着已经到了秦弩的射程以内,荆按照原定计划开口。 开玩笑,抢滩登陆那不就是放弃大秦的优势所在? 以人少打人多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哪怕对方的装备足够破旧,哪怕对方的战斗力足够低下。 抢滩登陆啊,放弃所有优势,对方只需要半渡而击,就可以给大秦造成有效的杀伤,船上载的要么是船员,要么是百家弟子,除了为数不多的士卒,他们可都是大秦的精锐。 实际上……二十艘船上正儿八经的士卒加起来也就三百个。 没办法,船太少,要带的人太多……士卒这种只具备单一作战能力的人员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必要情况下,不管是百家弟子还是水手都能够充当秦卒冲锋陷阵。 不客气的说,整个大秦能拉出来远洋航行的精英都在这二十艘船上了,死一个都得心疼半天。 在荆的发号施令之下,弩箭齐放。 只不过,射出去的箭矢并没有箭头,有的只是绑在箭矢上的竹简。 “王令问罪于徐福!” 只有七个字…… 但这正是徐福最畏惧看到的字眼! 王令问罪于徐福! 人心进一步离乱……徐福敏锐的意识到不对,赶忙下令摧毁大秦射来的箭矢和竹简。 可惜已经晚了,这种消息的传播是抑制不住的。 这七个字给了所有人一个暧昧的态度,陛下问罪的是徐福?我们是不是能戴罪立功? 倘若面对的是大秦这样的对手,他们已经无力考虑自己的财富和土地以及奴隶了,活着,反而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奢望。 “好了……奏乐,起歌!” 荆拍了拍手。 战鼓响起,两千多老秦人的歌声在辽阔的大海之上飘扬而去。 不是什么战歌,只是中原各地流传比较广泛的土歌。 他们仿佛在开一场大聚会,千人合唱,唱完一首就接着下一首,日夜不歇。 倘若射箭传书,给他们的是一线生机。 那么四面秦歌,唤醒的就是他们被磨灭已久的思乡之情。 谁……又真的愿意埋骨他乡,远隔重洋呢…… 本质上来说,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被徐福哄骗滞留于此的可怜人。 只不过徐福虽然欺骗了他们,但确实对他们很好。 给了他们权势,土地,财富,奴隶,所以他们逐渐承认了徐福的统治,并且开始主动磨灭自己的乡情。 但是现在大秦的战舰已然到达,这一刻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权势,土地,财富,和奴隶,都将随着大秦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奋起反击,螳臂当车。 要么抛弃一切,用小船出海,九死一生。 求来求去,权势土地财富和奴隶他们都留不住,为的也只是求活。 大秦……似乎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徐福以欺骗而达成的战略同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瓦解。 而加速这一切的是荆的乘舟而来! 荆一人一舟,一手高举大秦的黑水玄鸟旗帜,一手高举圣旨! 嗖嗖嗖! 箭矢落在荆的小舟之前……在往前行进,荆就要到达对方的射程以内了。 “射杀他!”徐福发号施令! 忠诚的土着挽弓搭箭,然而箭矢尚未飞出,徐福已经被他的文武百官逼近包围。 “请陛下下令收兵!” “对方只有一人!” “两军交战,不斩使者!” 一个一个沉声开口,徐福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好像超出了掌控。 他想要号令忠诚于自己的土着部落,然而刀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请陛下收回成命!” …… 岸上的闹剧,并没有影响到荆前进的路,他甚至没有任何停顿! 远远的时候,还有土着暗中放箭。 走的越近,箭矢反而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所有敢于挽弓搭箭的土着都已经被尽数诛杀。 一片孤舟,孤身一人,一面黑水玄鸟旗帜,一份圣旨! 从靠近到上岸,扶桑已经经历了一场重大政变以及火并。 荆站在岸上,单臂一挥,将旗帜插在土地之上。 大秦黑水玄鸟旗帜就这么静静的飘荡在名为扶桑的海岛之上。 然而……刀兵依旧对着荆,徐福虽然已经被限制了起来,但是并未死去,徐福“忠诚”的文武百官,依旧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不敢上前。 他们做好了情况不对,立刻砍死荆的准备! 也做好了情况可以接受,立刻将徐福头颅双手奉上的准备。 “我!荆!” 荆脸上带着笑容,无视临近的刀兵,朝着徐福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兄!泗……” 这个名字,让如同惊弓之鸟的罪众们心中有些安稳。 泗? 赵泗?那个夺船出海的小子?哦,想起来了,荆就是那个当初跟在他身边的小屁孩? 赵泗啊……大部分人对赵泗的观感都很好,哪怕赵泗的年龄很小,但并不妨碍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好印象。 荆置若未闻,只是一边靠近一边打招呼。 “王伯应该还记得我吧?我头一次开荤还是你带着我的。”荆笑着打了个招呼。 毕竟滞留于此的秦人就这么多,大部分都有照面,这些又是徐福的根基所在,故而徐福也没有亏待,大部分都能存活至今,荆一路走,还真就念出来了大部分熟面孔。 荆的出现,让他们慌乱的内心有些安宁下来,最起码荆也是这里走出去的。 荆一边打招呼,一边朝着徐福的方向靠近。 在荆不断攀交情的同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徐福也在持续输出。 “哈……尔等难道真以为,秦王只会问罪我一人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徐福脸上带着嗤笑。 “秦王的残暴是天下闻名的,难道拿着我的头颅就能赎罪了么?” 荆皱了皱眉,看了看和徐福的距离。 差不多了……就是这个距离! 正在一脸笑容打招呼的荆忽然暴起,抽出腰间的秦剑,一剑刺入徐福的胸膛。 献血喷射而出徐福满脸诧异,诸众皆慌乱…… 刀兵加于荆的身上,却又不敢真正逼近。 “陛下当然不会只问罪于你!” “罪臣徐福!” 荆啐了一口唾沫,无视了加在自己身上的刀剑高举圣旨。 “陛下旨意!” “诸庶伏听!” 荆踩着徐福的胸口拔出秦剑,鲜血在荆黑黝黝的脸上滑落。 他高举圣旨逼视着所有人。 诸众悉惊…… 伏地跪拜听旨…… 他们唯一有可能反抗的筹码已经被荆暴起诛杀,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况。 荆又恰好是扶桑滞留童子出身,偏偏跟他们同根同源。 当然,最重要的是,荆高举起来的圣旨!代表着那个人的意志! 始皇帝! 二十艘海船还横亘在海面之上…… 他们担心的也从来只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为徐福报仇。 至于徐福的死忠?在荆渡船上岸的火并中,早已经死光了。 (有点虎头蛇尾…这个时代的扶桑战争发挥空间实在有限,总不能强行给他们加战力,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扶桑的收获,朝议召开! <\/b> “耕种良田七千余顷……土着奴隶共五万有余,下辖土着六万。成年秦人共六千,大小铜矿共六处,大小铁矿共一十二处,大小金银矿三处,城池三座,虽然比较小,但是城墙城门都已经修缮完成,三座城池之间的道路已经铺设完毕。 大港口一处,不过需要修缮,小的捕鱼港口共六处,水车八架,耕牛共两百三十头,战马三百一十二匹,铠甲共七十副,耕具……刀兵。 现金一共九十四斤,现银两万一千斤……”荆正在统计徐福治下的所有财产数据。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徐福统辖的土地居然还算得上富硕。 徐福为了在此扎根是下了真功夫的,短短十年的时间,就开垦出来了七千多顷良田,各种矿藏都没有放过,投入了开发之中。 还有现成的冶炼场所。 虽然徐福目前占据的地盘算不上太多,但是徐福治下已然成了气候。 现成的文化制度,耕种技术,冶炼技术。 相比较于扶桑其余地区尚且以部落为形式存在的土着,徐福明显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 扶桑本土土着尚未开化,农耕技术不够先进,目前是处于半农耕半渔猎的部落生存制度。 大的部落有上万人,小的几百人,星星点点的散布在扶桑全境。 半农耕半渔猎,生产资料严重不足,落后的食物获取方式不足以支撑他们形成文明,制度,文化。 徐福的到来是降维打击。 不过很显然,徐福是真的有定鼎万世基业的想法的。 徐福并未盲目的进攻掠夺征服,而是在不断开发的同时以秦人为主体来吸纳融合扶桑土着。 徐福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最起码基础建设和开发都是完成好的。 客观的来说,这为大秦节省的时间不止是一星半点。 “不过眼下扶桑土着多以渔猎为生,居无定所,而且散布四周…”荆揉了揉眉心。 “按照徐福的预估,扶桑全境土着总数加起来估计不会超过百万。” “有点少啊……”荆摇了摇头,这点人,修长城都不够用。 “不过若是用这些扶桑土着,支撑起来一个军所大营,应该是够了。” “不过眼下这些东西已经够交差了……” 九十多斤的黄金,两万多斤的白银,从成本角度上来看,已经抵得上这二十艘船的价值了。 “可以报喜了!”荆眉头一挑! 尔后跪坐下来,开始在竹简上书写。 一份是公文,徐福的头颅和公文会一块经过驿站传到始皇帝面前,用来昭告天下。 另一份则是单独写给赵泗的报喜文章。 这次徐福授首,虽然赵泗并未跟随出海,但是赵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战局的走向和徐福的行为跟赵泗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攻心之计,四面秦歌,很显然也是出自赵泗的手笔。 甚至于荆孤身一人靠港上岸,独自受降之时,仰仗的也是赵泗的名头。 赵泗的名字,在这片海岛之上是真的很有用。 赵泗的人缘很好,在童子群体中拥有最大的威信,在成年人群体中也有不错的声望和名声,年纪轻轻就能够参与事务决策。 正因为如此,荆才能够如此顺利。 提起来荆,或许认识的人不多,就算认识也得想想,可是一提起赵泗,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计划的成功赵泗居功甚伟,成功的喜悦当然也要同兄一同分享。 …… 而另一边…… 继帝星飘摇,荧惑守心,异人赠璧以后。 三天时间,大秦已经满城风雨。 今日,是始皇帝召开朝议,回应异象的日子。 赵泗起了个大早,架着车架和李斯同行。 “这才短短三天,现在别说关阴一带,就连整个关中都已经满城风雨,敌在内部啊……”赵泗在车架上和李斯并肩闲聊。 “倒也不能这么说……一开始肯定有人幕后推动,抑制不住,确实到了该发酵的时候,六国余孽的手还伸不到关中来。”李斯摇了摇头。 “通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召开朝议么?” “倒也不是……譬如之前长城谣闹了一阵子,陛下曾经派人作秦歌传颂四方,不过效果并不是太好,长城谣和阿房歌闹的算是比较大的,不过只是民间歌谣,风靡一时,不至于召集文武百官特开朝议,这次不一样,帝星飘摇,荧惑守心,历来都是大事。”李斯认真的说道。 “不管是各家各派,基本上都认为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是有大灾祸发生,又恰好赶上了异人赠璧,有心人暗中作怪,不召开朝议回应,人心难以安定。”李斯开口回答道。 “这倒也是……这么说来,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他人攻击李相的把柄?”赵泗开口问道。 “哈?”李斯愣了一下。 “此乃天灾,而非人祸……”李斯摇了摇头又看向赵泗。 “你担心有人借机以此攻讦于我?” 赵泗点了点头。 “不必担心,右相又不是我,况且以天象攻讦,多少有些牵强附会了。”李斯摇头笑了笑显得十分乐观。 现在是秦朝,法家才是大秦的根源制度。 至于儒家,已经被李斯碾了一茬了。 现在可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也不讲究天人感应。 否则天降异象,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李斯这丞相都得谢罪于天下了。 眼下虽然人心动荡,舆论四散,但是不管是李斯还是赵泗都并不是十分担心,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已经知道了始皇帝应对的方式。 而且不管是李斯还是赵泗,都十分赞同始皇帝的应对方式。 抛开神神鬼鬼的天命不谈,这是最有效,也是粉碎谣言最简单的方式。 始皇帝亲自走过大秦的每一个角落,让他们匍匐在地上欣赏欣赏始皇帝的英姿,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让他们看到,始皇帝年富力强,不光今年不会死,而且身体还很好,人心自然就会安定下来。 赵泗和李斯二人一边谈论,一边行进,不消片刻,车架已至宫中。 二人结伴下车,径直朝着大殿走去。 李斯和赵泗二人来的不早不晚,此刻大殿之内已经有了二三十人。 “这次大巡天下,巡视四方,刚好可以借此稽查各地迁移名单。”李斯站定以后继续和赵泗探讨迁贵令。 “最终名单还是得亲自制定,贵族姻亲遍布天下朝堂,若是贸然公布迁贵令,光是迁移名单,都不知道要扯皮多久…”赵泗摊了摊手, “倘若采用秦吏于地方统计,说实话我也担心……怕就怕迁贵令实施,该迁的一个没动,不该迁的尽数迁走。”赵泗叹了一口气。 “而且不瞒李相,我履历太浅,也没有收纳门客,更没有信得过的人手,陛下不以我卑鄙,对我委以重任,李相若是有信得过的人员,可以推荐一二,这次大巡天下,我也打算在地方上挑选一些人手使用。” 李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赵泗迄今为止还被蒙在鼓里…… 这是始皇帝和李斯之间心照不宣的小默契。 “你确实该有一些趁手的人员差遣使用。”李斯沉吟一下认真开口说道。 他倒不是劝说赵泗结党营私。 实在是赵泗的政治势力太清白了,简直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眼下的赵泗全赖始皇帝的亲近和青睐,全然没有自己的基本盘,亲力亲为并非不可,可是倘若是奔着三公九卿去的,怎么可能做到事事亲为? “为官,不光要会做事,也要会用人。” 眼下李斯和赵泗因为共同的目标,倒还真算得上志同道合,二者性格也都不算怪异,眼下已经算得上熟络。 “用人不好说,但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赵泗笑了一下。 李斯闻言轻笑一下,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赵泗才多大?能看的准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如同伯乐挑选千里马一般,挑出来能够经世治国的人才? “我善识人也!”面对李斯的不以为然,赵泗认真的强调了一句。 “成成成……相马者伯乐,相人者赵泗!”李斯摆了摆手,尔后目光看向高台,示意赵泗站定。 二者闲谈之时,文武百官已经尽数到场,不光百官,还有各家各派的大能。 赵高于一侧走出…… 原本尚在交头接耳的群臣赶忙各自站定,收敛声音。 “陛下至,噤声,行礼!” 浑厚的嗓音落下,原本略显嘈杂满是窃窃私语的朝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尔后群臣纷纷整齐一致的躬身行礼。 始皇帝高大的身躯自侧踱步而入,虎踞于案几之前。 九旒之冕,散耀垂文,华组之缨,从风纷纭。 “诸卿起身!” 垂珠之下,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向躬身的诸臣,沉声开口。 众臣闻声,各自起身! 通常这个时候,就要有一个臣子来负责提出今天的主题,做一个引导性发言,一般都是左相李斯负责这个任务。 当然,今天朝议的主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始皇帝环视群臣,目光沉凝。 “三日之前……” 始皇帝并没有让李斯代替自己发言。 “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江神赠璧。” “如今,关阴,关中,乃至于关外,谣言四起。” “诸庶皆言之” “祖龙今年死!” 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始皇帝的笑并没有有让沉重的气氛缓和下来,相反,朝堂上的气氛更加严肃,也更加沉重。 和以往的云淡风轻镇定自若不同,始皇帝在明确的表达他的不满。 (还有…)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赵泗,你又要升爵了! <\/b> 大秦并非始皇帝的一言堂,大多数情况下始皇帝还是能够听得进去意见的。 但是当始皇帝做出决定以后,事情的开始就无法避免。 这是通知,而非商讨! 群臣自然不乏持反对意见的。 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总之始皇帝摆明了就是要大巡天下,以身镇国,鉴于始皇帝的威势,大家伙也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 “大巡天下啊……” 朝议结束以后,赵泗回到耕地之中。 眼下五谷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成长,大巡天下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十天以后。 眼下五谷,只有小米即将长成,如果天气比较好的情况下,是可以赶在始皇帝出发之前收割的,至于其他谷物,则还需要等将近一个月。 除了小麦生长周期较长以外,其他谷物在一个月时间之内陆陆续续都能够在成熟开始收割。 “还成,算是走之前还能赶上一件喜事。”赵泗抚摸着小米的穗子脸上带着笑容。 “赵泗!赵侍郎!” 正在抚摸小米的赵泗耳边传来嘹亮的呼唤。 今日朝议,王离自然也参与了,困在蓝田大营的王离在朝议结束以后直奔赵泗家中。 “怎得又在伺弄你那几亩地?”王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凑过去随手拽了一颗小米。 “嚯!长势这么好?” 王离碾开穗子,粮食满满当当的落了一手。 “不然我干嘛这么上心?真以为我种来吃的?这些都是用来育种的。”赵泗翻了个白眼。 “不对啊……”王离巡视一圈,又拔了几颗小米穗。 只见个个都是长满了果食,沉甸甸的,王离不是没见过小米,他家里种的就有,赵泗这小米的长势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这小米,和我家的不一样啊!” 王离仔细回忆了一下,像赵泗种出来的小米这般饱满的,他家里一顷地都未必能收出来几颗,可是赵泗的田间地头,遍地都是。 “兄……”王离脸上露出笑容蹲在赵泗旁边用肩膀戳了戳赵泗。 “怎么伺弄的,可有诀窍?能否传授一二?” 粮食耕种技巧,产量增加的小窍门,是立家之本,王离虽然是富三代,但是也清楚赵泗地里的小米长势是何等恐怖。 光看这穗子,王离都能估算出来的,赵泗地里的小米产量怕是寻常小米产量的两三倍之多。 这种事情,若是旁人贸然开口询问,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但是王离和赵泗关系非同一般,而且王离也是赵泗登陆以后的第一个同龄人朋友。 “窍门有是有,就是旁人学不来……不过等到粮食出来,除了进献给陛下的,我可以给你留出来半亩地的种子。”赵泗摊了摊手。 窍门嘛……自然是璞玉光环了。 赵泗不为人知的耕种技巧就是每天没事来地里溜达两圈。 不是赵泗打算藏着掖着,实在是别人无法效仿。 不过好在王离是个憨直的性子,听到赵泗说旁人学不来,心里知道赵泗不是吝啬技巧之人,也没有在刨根问底。 “伱不打算留着自己种?”听到赵泗愿意给自己分种子,王离也就心满意足了。 “格局这不就小了?”赵泗笑着指了指王离。 “这些种子我是留着推广地方普及天下的,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这么上心?况且现在天降异象,又有六国余孽暗中作祟,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虽然李相已经出手应对,禁止谣言传播,可是堵不如疏,越是如此,人心越难安定,故而陛下才决意大巡天下,以身镇国,撕破谣言,眼下五谷除了麦子,都快成熟了,陛下大巡天下之前,是能够赶上小米成熟的。”赵泗拍了拍王离的肩膀。 “这倒也是……”王离转而又去看其余谷物的生长情况。 大豆,小米,黄米,水稻,麦子,长势都十分喜人,以王离的经验,眼下赵泗所耕种的五谷,产量普遍能够提升一倍以上。 “得,你这怕是又要升爵了……”王离看完一屁股坐在地头。 “什么叫又?”赵泗笑了一下。 “马上宝具,制盐术,三种仙种,眼下恰好又赶上谣言四起,你知不知道亩产提上去一倍是个什么概念啊?”王离叹了一口气。 嗯…… “我这还是左庶长……你这怕不是就要封侯了……”王离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王离是迷惘的,他的爵位,他的职位,乃至于他的恩宠,说实话全靠家中蒙荫,王离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早晚也是要封侯的……”赵泗摊了摊手。 “算了吧,眼下天下战事既定,我上哪里搏封侯之功?”王离翻了个白眼。 匈奴那边有蒙家坐着,百越那边又有赵佗坐镇,王离就算是伸手都伸不过去。 秦灭六国,封侯跟批发似的,然而如今大秦的对手就那么两个,还是虐菜局,功劳就那么点,哪会给自己战功封侯的空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什么都不需要干就能继承王老爷子的爵位?”赵泗摊了摊手。 “商君早就废除了世卿世禄……”王离叹了一口气。 “我父也是战功封侯,哪有继承的道理?” 赵泗笑了笑,并未在继续和王离探讨这个问题。 很显然,王离并不明白他爷爷王翦的地位有多么超然,王翦,可是大秦唯一的彻侯,唯一一个站在了二十级军功爵金字塔尖的人。 王离的迷惘,对于天底下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凡尔赛了。 不过好在王离是个心大的,心中虽有锐志,但是躺平起来也心安理得,只是不痛不痒的感慨片刻就又恢复了活泼。 “这次陛下大巡天下,要是赶上新粮收成,倒是对这次舆论的有力回击……对了,你是郎官,这次大巡天下都谁陪同陛下出行?”王离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有没有我?” 王离在蓝田大营快闷坏了,头顶上司就是自己家的亲爹,平日里憋屈的蛋疼,王离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我随侍陛下左右,直入宫禁点卯,我上次去郎中令办公还是上次,上哪里知道都有谁陪同陛下出行?”赵泗笑了一下拍了拍王离的肩膀。 “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随侍左右,大巡天下呢。”赵泗摊了摊手。 “得了吧……”王离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托我宴请于你?”王离哼唧了一下。 “还有这事?” “孟西白三氏暂且不提,十八公子,九公子,四公子,都找过我。想要邀宴于你,只不过父亲让我委托拒绝,而你长入宫中应职,寻常人根本见不得你,想要私下邀请你,要么找我,要么找蒙上卿,要么就是找驺先生。大父让我尽数推诿了,至于蒙上卿和驺先生那边估摸着也是如此……”王离开口道。 “你出海归来,骤然高升,又随侍陛下左右,宫禁之中,自由行走。”王离沉吟了一下。 “中车府令赵高你知道吧。” 赵泗点了点头。 “赵高是内臣,只负责宫中一应事物,只因他能在宫禁之中自由行走,三公九卿都不敢轻视于他。 而你不一样,你是郎官,随侍陛下左右,宫禁之中自由行走,赵高不能干涉外事,你能……”王离认真的说道。 “就算是我,想要向陛下上奏,都要过一趟郎中令,或者过李相那边,走内折得过赵高那边。” “你现在可是香饽饽……” 王离认真的说道。 “赵高是内臣,若是提起外朝事宜,那是失责,可是你是郎官,议论朝政是你的本职工作,谁做得好,谁做的不好……便是陛下的众公子,一天都未必能够和陛下说的上几句话。” 赵泗闻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其实赵泗现在并不是政治小白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受到的恩宠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只不过赵泗关系干净,而且他无心权力的游戏,没那么多屁事。 而且客观来说,自己现在的恩宠,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圈子足够干净而导致的? 赵泗不擅弄权,可是不弄权,会不会也是始皇帝亲近自己的理由之一呢? “众人托到我这里,想要和你结识,大父担心你为难,叫我尽数推诿……不然你以为你哪来的清净?得亏你是海上归来,平日里没有那么多友人亲戚,否则你赵家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不过你多半是清净不了太久的……”王离摇了摇头。 现在是因为赵泗归来的时间太短,而赵泗又涉世未深,和朝堂上没有太多牵扯。 等着赵泗逐渐在朝堂之上扎根,赵泗总也少不了虚与委蛇。 “相比较于这些……我还是更喜欢耕种。”赵泗摊了摊手。 实际上他对于大秦的朝堂没有太多想法,他最大的理想也就是让万万千千的黎庶过的再好上那么一些,轻松那么一些。 相比较于和他人虚与委蛇,争权夺势,赵泗更想要的是推行一些惠民利民的政策,让大秦的领土稍微扩张那么一些,粮食的产量高那么一些,百姓过的好上那么一些,始皇帝活的久那么一些。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和始皇帝的开诚布公! <\/b> “嗯?”李斯眼睛眨了眨。 不是耕种技术的提升?是种子产量的提升? 亩产提升一倍,现今的大秦并非没有人能做到。 客观评价,农家伺候农作物是一把好手,精心伺弄的粮食亩产什只能够达到四百斤之多。 可是这是个例,不具备复制条件,更加难以推广。 种子那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能够像红薯土豆玉米一般直接普及地方的。 “此话当真?” 亩产翻倍的种子啊,这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种子了,而应该称之为祥瑞。 “我哄骗李相做甚?”赵泗笑了一下看向始皇帝。 “怎得种子到了你这里来亩产就变了?”李斯嘀咕了一句,话说一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 “稷多久能收?”始皇帝深深看了赵泗一眼开口问道。 “已经长成了,但是还得晒晒,现在也能收……”赵泗开口回答道。 始皇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大巡天下祷告山川之时昭告文武,一并收割。” 始皇帝大巡天下是件大事,古代不像现代,长途跋涉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去几千里,困难危险重重,故而每次始皇帝大巡天下之前都要祷告山川河泽。 “你去带人看看稷的长势,估个产量出来。”始皇帝看向李斯。 “陛下,臣已经……”赵泗自己估过产量,刚准备回答,却被始皇帝锐利的目光制止,赵泗心有所感,赶忙收住话头。 李斯闻言沉吟着看了赵泗一眼躬身领命离去。 宫殿之内,伴随着李斯的离去,只剩下了沉默,始皇帝自顾自的低头继续翻阅奏折。 很显然,小米的产量是不需要预估的,李斯也是被始皇帝有意支走。 而赵泗也很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些,自己身上太多太多东西无法解释了。 自己莫名其妙的找到了红薯玉米土豆,知道扶桑的金银矿,能够画出来世界地图,还能够画出来航线图,以及自己推诿海上的曲辕犁等一系列东西…… 当赵泗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会暴露自身。 赵泗不会傻乎乎的认为始皇帝是一个傻白甜,事实上赵泗心中早有预感,自己身上的东西可以瞒得住很多人,诸如王离等人更是不会深究。 但唯独瞒不住始皇帝…… 没办法,赵泗穿越以后的轨迹太过于清晰了,他从来都没有孤身一人,始皇帝想要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也很简单,只需要询问船员就可以将自己的人生轨迹拼凑的七七八八。 赵泗不清楚始皇帝是何时发现端倪的,但是他可以肯定一点,始皇帝绝不是因为今天自己提起来五谷高产粮种才发现的。 赵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之中浮现,直到许久之后,始皇帝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泗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开口“说说吧……” 赵泗这小子,不对劲,很不对劲! 从很早之前始皇帝就已经发现了。 始皇帝不是傻子,他已经被徐福欺骗过一次,故而在赵泗归秦以后,始皇帝就已经派遣顿弱将赵泗查了个底朝天。 顿弱那是始皇帝用来离间分化六国的人才,用来查一个赵泗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赵泗的人生履历就被顿弱查的一清二楚,甚至于还顺便找到了赵泗自己都不知道的亲人。 数算之书,马蹄铁,制造术,曲辕犁…… 这些疑点始皇帝早就清楚了,只不过始皇帝之前并未深究,赵泗不开口,始皇帝也没有强迫赵泗的意思。 但是这次不一样…… 之前赵泗带回来的红薯土豆玉米,毕竟是大秦本土没有的海外作物。 产量高点就高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这次赵泗种的是什么?五谷? 是中原现有的五谷,赵泗给种出来了,亩产,倍之! 是种子问题,不是伺弄手法的问题,赵泗在这一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种倍于以往的粮种是可以普及大秦天下的。 “说什么……”赵泗挠了挠头装糊涂。 “五谷种子。”始皇帝直截了当的开口发问,故弄玄虚藏着掖着向来不是始皇帝风格。 “怎么种出来的?” “就……种着种着,没事去溜达两圈这样,然后就长成了。”赵泗讪笑了一下。 他这确实是实话实说,他耕种的五谷没有什么高端的手法,除了正常施肥浇水除草抓虫以外,就是没事去溜达两圈。 璞玉光环才是核心因素…… 然而很显然,这么扯淡的理由并不能说服始皇帝。 没事溜达一圈就能够使农作物产量倍增?什么天命祥瑞…… 始皇帝目光直视赵泗,显得不容拒绝。 其实赵泗在送种子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玩意,瞒不住,赵泗要么就老老实实熄灭普及粮种的心思,要么这事迟早都得暴露出来。 总不能种完以后自己再暗戳戳的卖吧? 这样做一来普及粮种的速度太慢,二来也瞒不住始皇帝,倒不如大大方方直截了当的送给始皇帝。 至于如何解释……赵泗的选择就是开诚布公。 “说出来陛下可能不信……”赵泗沉吟了片刻。 “臣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臣自己耕种的东西长势会很好,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在意。 这一点船员都可以证明,我虽然没有同外人说过,不过船员们应该都能记得,我种出来的东西长势都很好。我最开始也以为是自己照顾得当,直到来到蓝田奉命耕种三种新粮。” “不光是臣于田地之内耕种的五谷,其实红薯土豆玉米也是如此,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新粮的种子是我和船员们一块寻来的……”赵泗沉吟片刻。 “臣在登陆的时候,说的亩产五百斤往上,其实并没有欺瞒陛下,这三种作物,虽然产量高,但是还没高到几千斤的地步。 这一点,船员都清楚,不过新粮亩产暴涨,大家都爵升三级,没有人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故而得陛下封田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亲力耕种五谷以作实验。 红薯土豆毕竟不能当成主粮,救命救荒或许可以,但是比起来五谷,还是差了一些的。 臣想着既然臣能够种出来亩产高昂的红薯土豆和玉米,没道理种不出来亩产倍之的五谷。 这段时间,臣每日下值,都要于田间地头巡视,亲自耕种。 臣的封田耕种的种子也是向王离要的,臣在耕种的时候就打算培养新种。” 赵泗认真的看向始皇帝说明原委。 他说的是实话,除了刻意隐掉了璞玉光环,所有东西都有迹可查。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查证的。 璞玉光环对粮食的增益效果藏不住,只要赵泗想要推广新粮就藏不住。 赵泗从来不会怀疑始皇帝的目光,始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端倪,指望着装糊涂或者编故事糊弄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赵泗未尝不是没想过编一个仙人授法什么的……但是赵泗一来不喜弄鬼神之事,二来一个谎言的弥补需要无数个谎言,这并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有始皇帝出海寻仙的大背景在,万一哪天始皇帝怀疑自己私吞了他的长生不老药岂不是要g? 最重要的是,赵泗不认为自己能够用谎言骗过始皇帝,他也不擅弄谎。 倒不如现在,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说清楚。 只不过把璞玉光环对人的影响效果给隐藏掉,算不上说谎,赵泗也没有太多心理负担。 …… 赵泗,直接把始皇帝察觉到的疑点给说明白了。 始皇帝也没想到赵泗说的如此直接了当。 本来始皇帝是打算问问赵泗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赵泗如果装糊涂或者搪塞过去,他就会当场发难。 开玩笑,哪有人耕种直接把五谷蔬菜都种上的?耕种的时节都不对,赵泗种的时候明显就是奔着留种去的。 可是赵泗承认了…… 原因,也是如此的简单。 就是没事去溜达两圈,他种子产量就上来了。 始皇帝直视赵泗,只见赵泗满脸坦荡。 始皇帝很清楚赵泗,这小子,没有什么政治经验,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也做不到张口就来。 很显然,赵泗是说了实话的。 否则这小子现在不会如此坦荡。 而且赵泗说的东西,查证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问一问船员就清楚了。 红薯土豆玉米亩产是不是因为赵泗?赵泗以前种地是不是产量就是不一样? 甚至还可以追溯到更久,赵泗不清楚,始皇帝可是知道,赵泗并不是一个孤儿。 季常家中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就是获得了微末爵位的黔首,赵泗作为家中幼童,耕种之时,田间地头肯定没少去,查一查季常家里以前缴纳的赋税就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时隔十数年之久,但是赋税都是留有记录的。 一切……都有迹可查。 (还有…)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世!赵泗:我还有家人? <\/b>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赵泗略显忐忑的看着始皇帝。 “你在害怕?” 始皇帝注意到赵泗的不安,皱眉沉吟。 赵泗是在欺骗自己么?始皇帝认为没有。 他不怀疑自己的看人眼光,赵泗也不可能如同老狐狸一般满嘴谎话却坦然无惧。 赵泗的不安来源于何处呢? “不是害怕,担忧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为何?”始皇帝眉头微动。 “说实话,这事我没想着瞒着陛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到了蓝田,红薯土豆玉米出产以后才发现其中异常,肯定粮食产量高涨种子改变是因我而起。”赵泗叹了一口气。 这一点,赵泗确实没说谎。 他确确实实是在蓝田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的。 之前在扶桑的时候不是没种过地,徐福初至扶桑,垦荒,开田,所有童子都有所参与。 只不过那会赵泗满心眼都是纠结人手夺船出走,几乎每天都在制定计划,暗中拉拢人手,故而反倒是对于这方面没有太过于在意。 这也是赵泗当初归秦和始皇帝说的亩产五百斤的主要原因。 说少一点是怕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赵泗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璞玉光环能够对农作物产生增益。 到了蓝田以后,诸事皆无,始皇帝留下的任务就是照料好红薯土豆玉米,赵泗天天闲得蛋疼,红薯土豆玉米又和赵泗未来的封赏挂钩,故而赵泗才能够肯定璞玉光环的功效和作用。 “那你在担忧什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臣怕陛下觉得臣在海外私吞了陛下的长生不老药。”赵泗认真的说道。 始皇帝求长生是事实,徐福率领的船队出海求仙也是事实。 大背景就摆在这里,赵泗身上又确实有不能以常理视之的异常…… 说实话,这是赵泗一直以来都十分担心的事情。 始皇帝闻言,紧绷的脸庞忽然放松,露出一抹笑容。 …… 他甚至都没想过这茬…… 他倒是没想到,赵泗竟然会因此忧虑,最关键的是赵泗还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很耿直,但也很冒犯……但是始皇帝并没有不喜。 “仙药找到了?”始皇帝问了一个曾经问过的问题。 “未曾……”赵泗摇了摇头。 “那可曾遇见仙人?” “未曾。”赵泗又摇了摇头。 “那可曾找到蓬莱仙山?” “亦未曾!”赵泗依旧摇头。 “那徐福何以不归呢?”始皇帝好整以暇的看着赵泗。 “寻仙不得,畏陛下怪罪,不敢归秦……”赵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始皇帝,只见始皇帝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眼下大秦的船队应该已经到了扶桑吧?”始皇帝调整了一下坐姿,从跪坐变成了盘腿。 “按照时间算的话……应该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徐福应该已经授首了。” 赵泗估摸了一下时间,距离荆带领船员出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从琅琊到扶桑,用不了太久时间。 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拿下徐福,开启了寻找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的旅程。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徐福的脑袋正在漂洋过海朝着咸阳赶来。 尽管大秦只有二十艘船,一共只带了一千多个人,而徐福盘踞扶桑许久,恐怕已经建立国度登基称帝…… 但是赵泗毫不怀疑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最终会以大秦取胜而告终。 无他,徐福的统治和根基是于欺骗之上建立的。 同时也建立在始皇帝一直得不到消息,找不到徐福的具体定位。 徐福人手虽多,可是满打满算能有多少人?这群人曾经甚至都是老秦人,徐福是依靠着欺骗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而大秦的二十艘船,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秦,所有人都清楚,始皇帝绝不会有允许背叛者逍遥海外。 当初大秦可以造出来一百多艘海船用来出海寻仙,现在就可以再造一百艘大船兴师问罪。 看似敌众我寡,实则敌寡我众,仅仅是大秦二字,就足以让人提不起反抗心思,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所以…… 徐福的死是必然的。 赵泗看向始皇帝眨了眨眼睛。 “朕又为何不信呢?”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反问赵泗。 赵泗担心始皇帝怀疑他私吞了长生不老药,实则这是无稽之谈。 赵泗的人生一切都有迹可循,大秦的船队也已经到达扶桑兴师问罪,始皇帝为什么又要怀疑赵泗偷吃了长生不老药呢? 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仙人夜中私会赵泗? 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况且……这些东西很好查,大秦赋税以五抽之,只需要查询一下往年缴纳赋税,即可知道你所说的有没有假。”始皇帝开口道。 “哈?” 赵泗愣了一下。 “这……臣在出海之时,遭遇风浪,已然已经记不清楚籍贯。”赵泗赶忙开口。 “无妨,只是伱记不得了……”始皇帝笑了一下。 赵泗闻言心中大惊! 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来了一个上辈子看过的新闻。 网贷公司为了催收给孤儿小伙找到了亲生父母…… 赵泗其实心中有预感,他是魂穿,他在这方世界肯定是有来历在的。 只不过彼时人在海外,有没有身份对于赵泗来说无关紧要,赵泗又全然没有继承前身的记忆,甚至最开始连话都不会说,学了许久才知道自己名字叫泗,恰好身上有个刻着赵字的木牌,也就自称赵泗,糊弄了过去。 至于寻找自己的身世……说实话对于赵泗来说有点扯淡。 他实在是没有代入感啊,而且最关键的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的名字,就连口语都是在船上现学的。茫茫人海,从何寻找? 除了偶尔意淫一下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始皇帝遗落民间的私生子,赵泗对于找寻自己身世确实兴致缺缺。 他都已经爵至右庶长,官至侍郎,随侍王前了…… 可是现在听闻始皇帝的言语,赵泗意识到始皇帝可能已经查明自己的身世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自己出则随其后,入则侍其内,始皇帝调查自己的底细是正常的,赵泗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正主都没有任何线索的身世还真就给始皇帝查出来了。 “陛下可是得了臣的身世?”赵泗开口发问。 虽然对于身世兴致缺缺,可是没办法,古代讲究这个,始皇帝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赵泗不能不问。 而且说实话赵泗心里也有点好奇。 “可千万别倒霉催的给我安排个事逼亲戚……”赵泗心中暗暗祈祷。 他对于身世是无所谓的。 除了始皇帝的私生子,没有什么身世能够对赵泗起到诱惑。 可是没办法,古代看重这个,血缘至亲大过天,赵泗不可能不闻不问,赵泗只希望原身的家人是明事理的,事不多的…… 最好三棍子憋不出来一个屁,否则摊上倒霉催的,赵泗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情感需求,还要为之奔走…… “不急……” 始皇帝摇了摇头。 尔后忽然脑子没来由的一转,始皇帝忽然想起来自己安排大巡天下随行人员的时候忘了谁了。 原来是没把赵泗这小子给算上。 也难怪那会总觉得忘了一个关键人物。 “这……陛下……”赵泗犹豫开口。 “朕会安排你寻家认亲。”始皇帝只以为赵泗认亲心切,难得的开口安慰了一句。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赵泗一个大小伙,归秦以后举目无亲,居无定所,甚至没有立锥之地。 就连家中的府邸都是王家相送,田地也是自己赏赐,如今都已经二十多岁,却还没有长辈为他操办婚事。 始皇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贴身郎官甚至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还没有成婚,没有成家立业。 不过,赵泗是幼年漂泊海外,本身不懂这些,中途又失去了记忆,不知道亲人长辈所在,孤身一人,又哪来的人来为他操持这些? “放心,朕不会夺情于你。” 念及于此,始皇帝心中一软,复又温言,语气之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些和蔼。 “臣!叩谢陛下!”赵泗躬身稽首。 就算赵泗无所谓,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能表现的无所谓。 家啊……古代人很看重的。 可是赵泗知道,自己的家,并不在这里,这里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家。 “去为朕准备车架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闻声知道始皇帝要出宫,赶忙前去准备。 除了始皇帝的贴身秘书以外,赵泗现在还是始皇帝的御用司机。 就连宫中舆马如今都是赵泗亲自挑选准备,中车府令赵高的活干的越来越少,基本上赵泗能干且有空干的事情,始皇帝都不会在使唤赵高。 赵高现在可以说是清闲的紧,当然,赵高肯定不会喜欢这种清闲。 赵泗起身,直朝中车府而去。 而始皇帝,则缓缓卷起竹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赵泗渐行渐远的背影。 沉吟许久,始皇帝复才起身走出宫殿,召来赵高。 “去传顿弱!” (冇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始皇帝:天命环绕我身! <\/b> “哎……总之,应该也说的过去吧……” 驱赶着车架去迎接始皇帝的途中,赵泗心思复杂。 眼下璞玉光环对人的增益效果倒是比较容易解释,毕竟现在赵泗已经可以做到自主控制璞玉光环的开关和笼罩范围,现在赵泗除了给始皇帝回血以外,通常都是保持璞玉光环是全关闭状态。 目前夏无且已经给出了合理解释,赵泗不用多言,真要是有哪天祖龙生疑,无非就是璞玉光环一关罢了。 就是对农作物的增益隐瞒不了,除非赵泗不用。 对人增益,除了始皇帝,赵泗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农作物增益,那是福庇苍生的事情,赵泗对于大秦的归属感或许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民族的归属感却十分浓烈。 这片土地上万万千千生活的黎庶黔首,都是赵泗货真价实的祖辈。 赵泗也想过其他办法,譬如用孟德尔豌豆实验应付过去。 可是这玩意用来糊弄别人可以,却糊弄不了始皇帝,赵泗弄出来的可是稳定高产的农作物。 而不巧的是,始皇帝对自己几乎是门清,别说做没做这个实验,就算真做了,涉及国事,基因改良方法得拿出来吧? 赵泗他喵的拿不出来啊……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引人生疑,君臣生隙,赵泗确实没太多心眼,更不喜欢揣摩心思,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赵泗不是个玩心眼的人,他也没这个本事,实在一点,老实听从吩咐比什么都好。 始皇帝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异常暴露出去,六国余孽可是巴不得秦始皇早点死,秦朝早点完蛋。 新粮又必须要推广问世,这种时候拿出来孟德尔豌豆实验,讲一讲基因遗传,倒是可以用来糊弄刨根问底之人。 至于说你问我高产种子怎么弄出来的?不好意思,这是国家机密,你问这些是不是要窃国? 反正原理已经跟你说了,自己琢磨去呗。 “他喵的,坏就坏在还多了一门亲戚……”赵泗叹了一口气。 “不是私生子也就罢了,我居然也不是孤儿院出身,看样子……我并非主角啊!”赵泗驱赶着车架一边走一边吐槽。 照这架势,自己并非大起点孤儿院的一员,多半也是无缘主角一职了。 车架行进,乃至宫中。 “陛下,驾撵已至!”赵泗躬身开口。 始皇帝自顾自的上车,尔后对着赵泗招了招手。 “为朕驱车!” 赵泗一愣,看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心中大喜,赶忙屁颠屁颠的上车。 “好嘞!” 赵泗于车架之前站定。 看样子,始皇帝是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说实话,赵泗是真不想在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上牵扯太多,他能够感受到始皇帝对自己的亲近和信赖,正是这份亲近和信赖,他才能做更多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赵泗才会没来由的担心始皇帝觉得自己偷吃了长生不老药。 现在看来,始皇帝对自己,依旧是亲近有加,并未有任何影像。 “陛下可坐稳了!”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嗯……”始皇帝的鼻音很重,似是故意让赵泗听的。 “那臣就开车了!”赵泗不在意始皇帝的故作冷漠,笑眯眯的驱赶车架行进。 赵泗是真的担心始皇帝对自己有所猜疑,这也是赵泗选择开诚布公的主要原因,他不认为自己能瞒得住始皇帝,那就不如说明白了,伱好我也好,始皇帝要是还心有疑虑,那就趁早跑路,要是君臣依旧亲密无间,自己才能放开手脚。 赵泗驾车直奔宫门之外,始皇帝于车架之内,脸上挂着笑容。 别人是喜怒不形于色,赵泗是肚子里憋不住一个屁。 开心就笑,不开心都不用问,脸上都挂的一清二楚。 这个性情跳脱的小家伙,不失敏锐,但是却毫无城府,反而有着如同赤子一般的纯真。 客观来说,为官,太过于单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于大秦,对于始皇帝而言。 大秦的朝堂,也不至于到了容不下区区一个性情纯真毫无城府的赵泗的地步。 “对了陛下,要去哪来着~…” 驾撵驶出宫门,赵泗才发现自己只顾着乐呵了,压根不知道始皇帝打算出门去哪里。 “耕田!” 始皇帝的声音传来。 “你家的耕田!” 似乎是担心赵泗不理解,始皇帝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好嘞!” 赵泗闻言抬眼看了一下道路,驱动车架快马加鞭。 现在的赵泗驾车技术越来越好,甚至已经能够做到整一些花活,诸如漂移过弯什么的…… 当然,一般赵泗自己驾车回家的时候才会这样,始皇帝在后面坐着,赵泗怕一个排水渠过弯把大秦给漂没了。 “你身上的异状,可曾与他人言语?”始皇帝坐在车架之内肃声开口发问。 “这倒是没说过,臣虽然率直,但也不是个傻的,这些异状我发现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也不敢大肆宣扬……只是私下和陛下说。”赵泗开口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就还好,要是赵泗大肆宣扬弄的人尽皆知,始皇帝可以肯定,赵泗未来遇到的刺杀,可能会比他遇到的刺杀还多。 甚至于六国余孽除掉赵泗的优先级会排在始皇帝前面。 总之……大贵族向来是不会饿死的。 粮食亩产的提高,对于他们情怀大于收益。 毕竟,所有人的亩产都提高了,他们提高了和没提高也没什么区别。 真要是这种情况,哪怕是始皇帝都得头疼该如何保全赵泗的身家性命。 不过就算赵泗没有大肆宣扬,弄的人尽皆知,始皇帝也打算以后尽量将赵泗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让顿弱加强保护。 毕竟赵泗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 如果赵泗是头猪,说不得始皇帝都得拜他一拜。 他的龙子龙孙都得在那酷酷磕头。 涉及国事嘛,不寒碜。 “其实这事不是没办法解释。”赵泗忽然开口回答道。 “说实话祥瑞天命太过于牵强,大秦也总不能没事就出祥瑞天命,还总都是跟我有关。”赵泗笑了一下。 “其实我在耕种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赵泗给始皇帝简单科普了一下孟德尔豌豆实验和植物基因遗传学。 并且干脆恬不知耻的说这个实验是自己做的,所以现在叫赵泗豌豆实验。 “通过杂交和人为基因选育,确实可以影响植物的生长方向和过程,只不过结果很难控制,但实事求是的说,人力并非弄不出来这种高产粮种,在臣看来,只要有足够的数据和理论技术支持,哪怕是做到稻下乘凉,也不是什么问题。”赵泗脸上带着笑容。 事实上,现代,确实做到了。 杂交水稻,是历史的里程碑。 “稻下乘凉?”赵泗描绘的场景对始皇帝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 不过始皇帝想的更多的是,要是有这种东西,大秦的虎狼之师又该征服多少领土……又能够修建多少建筑…… “倘若真能做到稻下乘凉……也是圣人之功啊!”始皇帝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句。 那是何等美妙的场景? 大秦百姓粮食生产的多,缴纳的赋税自然也多,真要是稻下乘凉,那大秦粮仓的粮食岂不是积压的根本就吃不完? 那怕是会烂掉吧…… 粮食这么多,是不是可以让一批人不用再去种地了? 让他们去专门为大秦征服土地,修筑建设,让他们脱离农业生产?那样效率才会更高吧? 始皇帝也不知道,毕竟大秦哪里有过这样的美事,只有粮食不够吃,哪有粮食吃不完? “是啊……圣人之功。”赵泗点了点头。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圣人之功,足以立庙,举国祭祀的功德,放在洪荒能直接功德成圣的那种。 “臣目前虽然不能用这种方法弄出来高产作物,但是对外倒是可以推诿上去。” “反正事涉国家机密,方法和理论也给出来了。”赵泗摊了摊手,尔后意识到自己再开车,赶紧又重新握紧缰绳。 “你不喜欢天命?”始皇帝挑了挑眉毛。 “我只是觉得陛下已经不需要依靠天命彰显自己。” “没必要事事都往天命推诿。”赵泗补充了一句。 始皇帝没有回答赵泗的话,不过也算是赞成了赵泗的说法。 始皇帝信不信这些神鬼莫测的存在? 不可能不信,始皇帝是古代人,又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他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可是作为一统八荒六合的亘古未有之帝王,他也不想向这些东西或者事物表示自己的臣服。 有的君王需要依靠天命来彰显自己统治的正确性。 而始皇帝想要的是,天命追随自己,围绕己身。 始皇帝鼻子微动…… 好像有点不对……总感觉自己想的东西好像已经实现了? 貌似从赵泗归来以后,就没再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好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丝毫不讲任何道理,有些东西还不能以常理视之。 总有一种上赶着凑过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冇了…明天三更。)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章 始皇帝心态的转变! 倒不是始皇帝自卖自夸,实在是情势如此。 说始皇帝不信天命那是扯淡,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人,从小饱受熏陶,社会环境如此,他信,但是他不信天命能够操控自己。 自二十六年始皇帝平定天下以后,推行种种大策,六国余孽恨始皇帝恨得牙痒痒,各种流言蜚语应运而生。 始皇帝又不是个爱放权的,天下越乱,他就越要将一切握在手心。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工作量反而越来越大,明面上的敌人躲在暗处成了宵小,虽然没有酿成大乱,可确确实实制造出来了令人应接不暇的小问题。 平定天下以后,反而比一统天下的时候更累。 始皇帝的身体也就跟着江河日下。 流言蜚语不曾停歇,他还活着名声甚至都隐隐和夏桀于纣王并列。 后来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始皇帝自己都有点觉得天命不是很眷顾他。 可越是如此,始皇帝越不服输。 不管是六国余孽的谣言蜚语也好,还是天命合该大秦二世而亡,始皇帝偏偏就是要逆天而行。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顺应天底下的流言蜚语,畏惧天命。 他嬴政一生行事,又何须顺应他人之意?哪怕是天命! 始皇帝是有逆反心理在的,天命就算真的存在,始皇帝也只会想着哪天能不能率领百万秦军攻破天界,而不是俯首称臣垂手而治。 本来一辈子都在斗争,也就这么过去了,始皇帝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劲。 可是事情在今年发生了改变。 起点就是赵泗夺船出走出海归来。 仙人没找到,仙药没找到,也没有见到仙山。 看似天不遂人愿,可是一切随着赵泗的归来都开始逐渐好转起来。 好像前半生天命只想跟他嬴政对着干,赵泗回来以后,就上赶着贴上来想要为大秦塑造金身。 瞅瞅都发生了什么?马上三件套,把控河套驱使匈奴已经成为定势,三种亩产爆炸的新粮,还有制盐术…… 甚至更过分的是,赵泗这小子本人能直接让五谷增收。 这种顺风顺水的日子居然一时间让始皇帝有点不习惯。 以往都是天命不再我大秦,始皇帝都习惯了,甚至做好了和天斗和人斗争斗一生的准备。 争了半辈子,对方忽然叛变了。 赵泗这小子跟个祥瑞似的,上杆子凑在自己身边,哪也不去。 赵泗,何尝不是大秦的天命呢? 虽然流言蜚语仍未停止,大秦的形象还是乌漆麻黑,但是始皇帝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可曾学过兵事,读过兵书?”车架之内,始皇帝开口问道。 “兵事?欺负海外土着算不算?”赵泗兴致冲冲的说道。 “彼时我率船员,于合州以九百迎战三万,大破敌众!”赵泗笑嘻嘻的说道。 “就是我之前给陛下说过的,面如黑炭,形如恶鬼之地。” 始皇帝微微点头,世界地图就挂在始皇帝屋内,上面的区域划分已经用上了大九州的划分之法,合州之地是哪里始皇帝还是清楚的, “倒是不错…”始皇帝微微点头。 “兵书可曾读过?” “嗨……九百破三万,说起来唬人,我们用的都是秦弩秦剑,他们还在用木矛软弓……我还是全甲,别说木矛石器,就是顶好的秦剑都刺不穿……欺负他们武器不行,不通兵事罢了。”赵泗摇头失笑。 “兵书倒是没怎么读过,回来就这么长时间,略微看过一些,但是越看越迷糊……”赵泗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 虽然赵泗在极力的推诿自己战绩不过依赖刀兵之利,可是始皇帝并非不知兵者。 九百和三万的人数悬殊太大了,哪怕是手无寸铁也不是能够轻易凭借武器优势虐菜的。 尤其是赵泗压根没读过兵书。 这种战绩含金量确实不多,如果按照赵泗所说的情况,大秦能打出来这种战果的将领肯定不在少数,可是赵泗没读过兵书,没接受过系统的军事理论培训,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赵泗的战场嗅觉很出色! 战争是不能以常理视之的。 有些人兵书读了一大堆却只能纸上谈兵,有些人字都看不明白却能够在战场上屡立奇功。 归根结底这是古代。 兵法造诣只是保证了下限,真正的上限再于战场嗅觉。 庙算永远不能保证战争百分百的胜利。 兵法落在实处,你操控的是人,总有细微的疏漏,毕竟人不是机器,有些天生不凡的人,哪怕没读过书,可是他就是能够一眼看出来往哪里打是对的。 “多读读兵书。”始皇帝开口道。 大秦终究是军功爵制度为基,耕战为主。 这个时代没有泾渭分明的文武之分,而赵泗又恰好很年轻,始皇帝对赵泗的期待明显很多。 “遵旨!”赵泗点了点头。 反正对于赵泗来说,不管是啥书,读了就行,他现在对于知识的获取可以说是荤素不忌。 正因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他才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上个时世界自己随时可以接触的知识有多么宝贵。 只不过自己空有宝藏而不自知,很多东西都不求甚解,只是笼统的看了一遍就投入了奶头乐的骗局。 如今穿越大秦,去了浮躁以后,赵泗学习效率大涨,古今相互映照,往往能够收获更多的成果。 兵书,也是书! 驾撵一路行进,直奔赵泗家中耕田所在。 赵泗于地头停车以后,始皇帝大踏步自驾撵之上跳了下来。 身子落下来的很稳。 赵泗笑了一下,这锻炼还是有效果的,都能蹦哒这么老高了。 始皇帝没有在意赵泗不敬的目光,也或许是习惯了,只是示意赵泗带自己去看看他亲爱的五谷宝贝儿。 不同于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泊来物,五谷才是中原土生土长的农作物,也是经历了千百年的生活以后被挑选出来耕种的东西。 赵泗带着始皇帝于田间地头穿梭。 “你倘若跟着朕大巡天下,这些粮食可还能正常收成?”始皇帝于地头站定,乌泱泱的小米没过了始皇帝的小腿,沉重的穗子压的稷低下头颅,恍若一群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 “都快收了,能有什么影响?”赵泗笑了一下。 “也就麦可能会受到一定影响。”赵泗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抚摸着饱满的小米穗,碾开穗子,颗颗粒粒金黄色的小米淌在始皇帝手中。 始皇帝眼力并不是很差,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赵泗家中的耕田必然是丰收景象。 有些谷物甚至都不是应该这个时节耕种的,有些谷物也不适合于关中耕种,可是赵泗种出来了,而且产量是肉眼可见的高。 “麦……” 始皇帝有些犹豫。 五谷的重要性太高了,可是五谷的收成和始皇帝大巡天下的计划有一些细微的冲突。 始皇帝出巡的时候只有小米能够收割,其余谷物大多还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麦则需要等待两个多月…… 赵泗要是走了,这五谷的收成会不会有影响?这可是用来育种的粮食。 “臣想跟着陛下大巡天下!”赵泗知道始皇帝在想什么,干脆利落的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太了解始皇帝了,始皇帝已经定下大巡天下的计划就不会再做更改,为了避免冲突始皇帝的选择无非就是他去大巡天下,让自己留守咸阳呗。 “为何?”始皇帝略显奇怪的看着赵泗。 赵泗对跟着自己大巡天下似乎有一种执念?始皇帝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可是赵泗确确实实已经不止一次表明要跟着自己大巡天下了。 “为陛下驱车嘛!”赵泗笑嘻嘻的答道。 再怎么说,始皇帝身体里的毒素未去,眼下身体的健硕那是样子货,内里的重金属没有璞玉光环压着怕是要出大问题。 而且今年确确实实在历史上是始皇帝的殒命之年,赵泗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放松警惕。 倘若始皇帝还真就跟原历史一样突发恶疾,赵高胡亥突然篡位,那自己岂不是要糟? 等胡亥继位,赵高掌权,自己不死才是万难。 始皇帝嗤笑了一下觉得赵泗的说法有点扯淡,却又看到赵泗极为认真的眼神。 “陛下才是国本……夏御医说了,陛下体内毒素未去,身体外在虽然已经恢复,但是内里仍有隐忧。 陛下不以臣卑鄙,亲近于臣。 这一路上,车马劳顿,臣总能给陛下逗个乐子。”赵泗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始皇帝闻言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今年若是麦长不成,再等一等也无妨……” 以往天天一副时日无多的鬼样子,让始皇帝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很急,现在身体好转了,状态反而一时半会没有转过来。 可是赵泗说的没错,他的身体才是国本,眼下五谷大半都要成熟,唯有麦有点风险,等一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刚刚得知赵泗的作用,始皇帝也颇有一种初获至宝的不安。 刚刚得到的往往是最珍重的。 什么地方最安全?毫无疑问,那就是始皇帝身边。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赵泗带来的好心情,扶苏带来的坏消息! 赵泗的生命安全,就目前而言,相当于半个大秦! 受这小子影响的农作物不是永久性的,这小子真要是挂了还真是扒瞎,十年之内大秦就得被打回原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天知道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粮食亩产暴跌…… 始皇帝居然没来由的开始牵挂百年之后的问题,这小子还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但是现在眼睁睁的大好处摆在脸上没有不要的道理不是? 最起码自己现在身体康健,还有赵泗没事给自己逗逗闷子,确确实实眼下的事情大可不必那么着急,倒是得多抽出来时间想想十年乃至于二十年百年以后的事情。 始皇帝现在觉得自己天命所眷,内心有点暗爽,赵泗又是个人形祥瑞,总该是时候松一松紧绷着的弦。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大秦,都不必那么紧张,他还有很多时间。 “朕现在的身体能吃些旁的么?”始皇帝抬头看了看天上正午的太阳,那般的炽热那般的浓烈那般的充满了活力。 “正常来说其实还是要控制饮食,不过偶尔吃那么一次,不妨事。”赵泗笑了一下。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他就感觉始皇帝站在这片农田之中,就那么片刻的时间,就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一样。 “去准备吧……”始皇帝收敛起来笑容幽幽起身,双手背后。 “那吃火锅?” 人嘛,必然有口腹之欲。 始皇帝这段时间吃的东西跟吃草吃土没甚么区别,赵泗已经是绞尽脑汁把减肥餐尽量弄的好吃了,可是少油少盐低碳水低糖的基调摆在这里,一顿两顿那是调剂,成年累月如此,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赵泗还好,每天跟着始皇帝吃完起码回家还能开小灶。 左相李斯被始皇帝拉了壮丁以后也免不了开小灶。 可是始皇帝不能,他一天下来吃的东西就是这些,跟个机器人一样,哪怕食之无味,但是依旧按照计划执行,面不改色,没少吃一点,也没有多吃一点。 赵泗自己都感觉始皇帝好像跟上了个发条一样,干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好像有强迫症一样,虽然这样效率真的很高…… “去臣家里吃?”赵泗扶着始皇帝踏上驾撵。 实际上始皇帝如今身强力壮,体内毒素有璞玉光环压着,外在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超常人,压根不需要赵泗扶着。 “去罢……”始皇帝颔首。 “李相奉命统计亩产,现在想来并没有走远,要不叫上?”赵泗开口问道。 驾撵之内的始皇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唤上吧……” 始皇帝和李斯的陈年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李斯确确实实办了一件错事,现在的李斯和始皇帝关系的重新缓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斯用五马分尸的未来换来的。 “这就派人去追!”赵泗嘿嘿一笑跳下车架,让家中隶臣去追已经离去的李斯。 尔后这才上车重新执掌缰绳,驱车带着始皇帝往自己家去。 熟悉的牛油火锅…… 始皇帝跪坐于铜锅之前,看着赵泗忙前忙后。 片好的毛肚,牛肉,羊肉,山笋,菌子,鹿茸。 香菜葱花蒜泥芝麻酱点香油调出来的蘸料。 上面再撒上花生碎,等到火锅咕噜噜冒泡,汤底变红的时候,舀出来热腾腾的浇在蘸料里面泄开。 还没下肉呢,香气就已经扑面而来。 “陛下,这是您的蘸料碟子……” “之前花生芝麻还没有出产,臣惦念这一口可是惦念好久了,吃火锅若是没了蘸料,那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赵泗又给自己调了一个蘸料,尔后美滋滋的将毛肚牛肉下锅。 眼下赵泗也是封建社会的腐败阶级,虽然赵泗没怎么经营产业,可是光凭封邑和良田以及始皇帝的赏赐,就过的足够奢靡了。 “也是你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吧……”始皇帝闻了一下,确实很香,赵泗的评价确实中肯。 他对芝麻花生有印象,也是赵泗带回来的海外作物,不过毕竟不是粮食种子,这种奢靡享受之物,不在大秦的官方推广名单之内。 眼下也就赵泗地里和王离家里的地里种的有。 “是啊……臣好这一口口腹之欲嘛……” 正说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自侧门入内,尔后站定躬身行礼。 “陛下,五谷的产量臣大概已经估出来了……” 李斯鼻子动了动,然后一板一眼的准备汇报。 “不急,入座同食。”始皇帝笑了一下。 这产量预估始皇帝心里有数,他已经亲眼看过了。 赵泗所说的倍之,一如既往的是一个保守估计。 按照始皇帝的观察,这批粮食亩产相比较于如今的平均亩产得翻个三倍往上。 其中大部分得益于赵泗这个人形祥瑞,另一部分也因为赵泗照顾得当。 赵泗毕竟是大贵族,这十五顷田地家中隶臣妾专门照料,不管是耕种施肥还是捉虫除草浇水,都不是普通黔首能够办到的。 粮种如果分发天下,估摸着产量会有一定的回落,不是因为粮种衰退,而是因为黔首对于耕田的照顾比不上赵泗。 “唯!” 李斯是个猴精的,他要是看不出来始皇帝让自己去统计产量是为了支开自己才有鬼了。 不过这事没必要挑明,该装糊涂就装糊涂。 李斯屁颠屁颠的坐下,看着面前沸腾的铜锅,又看向赵泗面前的蘸料。 火锅这种吃法,李斯还真就没吃过。 这玩意源于赵泗,辣椒等各种关键种子又没有普及开来,除了赵泗,也只有廖廖几个人吃过。 不过香也是真的香,这还没吃呢,李斯光是闻着味都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蠕动了。 赵泗为李斯弄好蘸料,李斯也没闲着,开始跟始皇帝商量着如何宣传高产五谷种子。 眼下李斯对于大秦维稳很感兴趣,他干的很多事情都需要黎庶黔首的支持,黎庶黔首越支持,大秦的基层越稳定,他的施展空间也就越大。 其实说白了无非也就是推广红薯土豆玉米那一套,官方宣传,普及天下。 不过如今恰好赶上了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的动荡之时,流言四起,刚好还能紧急挽救一波大秦的负面影响,证明一下天命在秦。 你说祖龙命不久矣,反手我就拿出来个高产作物,证明天命在秦。 赵泗插不上嘴,这一套李斯玩得比他熟悉的多,赵泗的目光集中在铜锅之内漂浮不定的牛肉之上。 “陛下,李相,可以吃了!” 说罢,赵泗为始皇帝和李斯分肉…… 爽脆的毛肚,滑嫩的牛肉! 蒜泥芝麻酱在味蕾之上绽放开来! 这是李斯从未提现过的船新版本。 辣椒的刺激直冲天灵! “嘶!” 又烫又辣,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有这般好东西,赵侍郎怎得今日才拿出来?”李斯一边吃一边吐气一边揶揄。 “早拿出来了,李相只是没赶上!” 始皇帝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赵泗片肉分肉,那股子家常气息扑面而来。 …… 始皇帝吃的很开心,偶尔纵欲一次,这顿火锅过后,始皇帝依旧保持着每天的饮食作息,并没有任何松懈。 不过肉眼可见的,始皇帝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比较肃穆,赵泗就是能感觉到那股子沉重的暮气和始皇帝渐行渐远了。 至于大秦的左相李斯状态有些不太美妙。 李斯压根没吃过火锅,哪里顶得住美食轰炸。 如今赵泗也算是财大气粗,自然是给李斯管了个顶饱。 回家以后就坏事了,李斯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 总之二者结合,以至于李斯菊花冒火痛不欲生,这几天入宫走路都是夹着屁股,跪坐的时候没事都会扭动两下。 赵泗私下里还打趣了几次,始皇帝虽然没说,但是眼里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这火锅虽美,却也不可贪多啊!” 看了一眼正在憋笑的赵泗李斯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屁股也没有再做掩饰。 不光赵泗在憋笑,始皇帝脸上的笑意也很明显,李斯现在是大本钟下寄快递—一边摆一边寄。 最起码还能博始皇帝一笑不是? 事关君上恩宠嘛,不寒碜。 “那倒是了,李相回头可还要辣椒香料种子?” 吃火锅的时候李斯就提过这一茬了,准备从赵泗这里顺点种子回去种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要,为何不要?”李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赵泗笑了一下,二者继续心照不宣的处理政务。 “陛下,长公子的奏折……” 李斯批阅着批阅着举起一份竹简,赵泗瞄了一眼。 是家书,不是政奏,这玩意很好分辨,二者的封存格式不同,外面糊的印章也不一样。 私下的奏折和公务的奏折是有区别的,不过一般人也不能私下相奏,也就是始皇帝的儿子和极少数宠臣能发这种奏。 始皇帝点了点头接过奏折,摊开于案几之上。 片刻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赵泗一瞄,心里一突。 得,几天攒下来的好心情,寄!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秦迷途的未来!(第一卷,完!) 扶苏的家书写的中规中矩。 前半部分汇报了上郡的情况,匈奴有所异动,扶苏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入秋和匈奴做过一场。 尔后顺便慰问了一下始皇帝的身体状况,劝说始皇帝不要太过艰辛,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到此为止,都还比较正常,虽然扶苏的家书写的太过于官方,可是再怎么说始皇帝也不至于生气。 主要是后面……扶苏又提起来了分封制。 扶苏提分封制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认为以大秦目前的情况实在是难以统御四极,政令延伸不到地方,各种政策出了关中难以推行。 扶苏的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分封自己的兄弟为大秦统御天下。 扶苏,毕竟是大秦长公子,哪里会是什么腐儒? 他提议的分封制也绝不是给六国余孽复辟之机,扶苏不是傻子,他提议的是分封自己的兄弟,而不是六国王室。 天底下都是秦王室分封统治,这又哪里算什么给六国余孽可乘之机? 而且客观来说,这样一来反而会加大王室对中央的掌控,说白了就是将中央之权分于王室,本质上坐天下的还是秦王室。 老生常谈的事情了…… 扶苏不光是在天下之间广受好评,扶苏的十几个兄弟,也十分尊重扶苏。 扶苏那是真在给兄弟们谋福利啊…… 而且客观评价,始皇帝如今尚在,大秦王室分封四方,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这些事情做起来反而更容易了。 实际上扶苏的提议也很有可行性,当然,这个可行性的前提得加上一条。 始皇帝分封出去的土地,在完成制度统一以后,扶苏能够再收回来。 否则,制度的统一也只是一时,封国日久,代代延续,中央早晚会失去对地方的掌控,最终重演战国乱象。 什么王室都是一家。 现在是一家人,以后呢? 秦赵追溯血脉还是一个祖先呢,最后不依旧是不共戴天之仇? 五代人以后,他们是认自己的国,还是认王室的血? 别说五代,封国只要两代人收不回来,以后就别想收回来了。 办法是个好办法,始皇帝在这里压着,分封王室,让王室来帮助始皇帝进行制度的统一,确实会节省很多时间,地方权利被分割的同时中央面临的压力也大大减小。 可是以后呢? 扶苏有这个能力收回封国么?给的时候容易,要回来的时候呢? 客观来说,始皇帝认为扶苏是有这个能力的,扶苏确确实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整个陇西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屡有战果,他是始皇帝十八个孩子里面最出色的那个。 可是扶苏真的会对自己的兄弟兵戎相向么?始皇帝认为是不会的。 他知道,扶苏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扶苏为子,能力出色。 为兄,能服众,有仁德,扶苏的兄弟也愿意听扶苏的话。 是! 扶苏继位以后,就算是分封,他的兄弟也会心甘情愿的拱卫扶苏。 以后呢? 始皇帝太了解扶苏了,扶苏只想眼前一时,却忘了万世基业,或者说扶苏并没有忘,但是他就是做不到,他在刻意的逃避。 扶苏提出来的分封真的是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还是为了他好兄长好公子的声名? 扶苏但凡有以血收回封国的魄力,始皇帝还真就分封了。 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分封诸国,确实可以消融很多矛盾,大秦推行各种政令也会快上许多,大秦的意识形态统一也会更快。 可是……若没有以血收回封国的魄力,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扶苏为人刚勇,却又有妇人之仁! 这事是谁都不能提的事情,但是明眼人心里必须明白,想以封国加速大秦意识形态和制度的统一,继任者必须要有流血争斗,对亲兄弟刀兵相见的决心和能力。 始皇帝十八个孩子,只有扶苏有这个能力在继任以后收回封国。 可是扶苏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决心,他太过犹豫,也太过妇人之仁,他的兄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赶回咸阳在他面前掉几滴眼泪,扶苏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做的太过过分。 始皇帝要的是万世之基业! 他已经把自己和王室区别看待。 皇帝出身于王室,但绝非王室的代表,他们的利益也绝对不会永远一致。 战国的纷乱,如果追溯起来,那不就是一家亲戚大乱斗么? 狗屁的七国争霸,不过是夺嫡之争家产之争罢了。 扶苏站的角度是王室,他的为人也决定他只能站在王室的角度,他认为兄弟可以倚为臂助。 可是,这已经不是战国了,大秦也不是战国时期的大秦。 他扶苏,也不是战国时的公子! 王室,也不需要掌握那么多的能量了! 皇帝,不是君王! 皇帝,只能是个独夫,皇帝和任何一个人的利益都不可能完全一致。 扶苏真的想不通么?始皇帝不认为扶苏有这么傻,但是扶苏一直没有表态,不就是打着糊弄过去的意思,他永远都在做不出来决定,他也永远没有做好成为皇帝的准备。 扶苏身上的旧时代的气息太过于浓厚了……放在战国时期,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国君。 可时代……已经变了。 始皇帝将奏折卷起来扔在一边,抬眼看见赵泗正往这边瞅,顺便还瞪了赵泗一眼,尔后面色阴郁的继续处理政务。 始皇帝心里有气,扶苏违背了他的意志和理想,不光如此,扶苏还在给自己添乱,扶苏但凡有承担重任的魄力,始皇帝又何必急着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一切都布置妥当? “这么大气呢……”受了无妄之灾的赵泗垂下脑袋。 扶苏只怕又是写了什么不合始皇帝心意的东西…私底下赵泗跟李斯八卦过,李斯其实对于扶苏还是挺认可的,评价也不错。 “为人刚勇,有先君之风。” 李斯也低着脑袋噤若寒暄。 “有先君之风,却无继任之能。” 心里总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不合适。 李斯亲自给淳于越打的擂台,他们不知道淳于越安的什么心? 现在说的好听,淳于越就是吃准了扶苏做不出来杀兄弑弟的事情。 “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眼下是大争之世,李斯的种种措施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可偏偏扶苏多半是没有足够的魄力来支持政策的推行和变革的。 今天退一点,明天退一点,早晚大秦的制度被扶苏退的面目全非。 真要是如了扶苏的意,分封了诸皇子,以扶苏的性格,再想收回来可是千难万难。 扶苏真要有杀兄宰弟的决心,李斯干嘛反驳分封? 开玩笑,谁说分封和郡县不能共存了?始皇帝还在呢,就算封国出去了又有哪个皇子敢不听咸阳律令? 下面该是郡县还是郡县,始皇帝肯定会对封国做出各种钳制。 等到众皇子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凭借中央的强大,在封国尚未稳固的时候,收回封国轻而易举。 淳于越是真的该死,他不是死于学术之争,始皇帝也从不会因为学术之争杀人,始皇帝不是一个容不得其他意见的人。 淳于越错就错在他在利用扶苏的人性! 这是所有君王都忌惮的事情! 李斯只是顺手推舟了一把罢了……反正他也看不惯儒家,虽然和韩非有过争端,但是李斯还是认可韩非的说法的。 这群儒生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清除,他们嘴上说着春秋大义,以礼治国,看似在巩固君王的权威,实则心里打的注意是用礼法来限制君王。 法家多实在,明明白白说了君王凌驾于律法之上,一切法律条款都为君王服务。 李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扶苏愿意头铁那是扶苏的事,李斯并不打算沾染储君争斗……他只希望始皇帝别被气到了,自己的变法改革还需要始皇帝支持呢。 总归扶苏是不会支持自己的,也没有那个魄力支持自己。 他只会把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 “长公子,您不该发奏的!” 营帐之中,蒙恬一脸苦涩的开口。 扶苏只是摇头失笑,并未多说。 扶苏确实给始皇帝气的不轻,家书不好好写家书,最后还要夹带私货。 扶苏就是摆着明白装糊涂,始皇帝从来没隐瞒过自己的想法,反倒是扶苏一直视而不见,始皇帝迄今为止没有立储,扶苏还真就不急,扶苏为继承了父亲的倔强脾气。 扶苏出生于始皇帝刚刚继位大权旁落的时候,年龄比其他兄弟整整大了一截。 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兄如父…… 越是缺失什么东西,就越会把这种东西补偿给自己的弟兄。 “匈奴……要起兵了!”扶苏一身戎装,身躯刚毅笔直。 父子俩,偏偏都是驴脾气,决定了的事情无法更改,偏偏扶苏又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也做不到隐瞒自己的想法去欺骗始皇帝。 “这一战,我要踏过祁连山!” 扶苏目光炯炯,手指轻轻碾过舆图。 而另一边……随着陇西的战前筹备,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也准备完毕。 赵泗坐在地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明天,就是祷告山川河泽,收割小米,启程出发的时候了! 自己,也即将要和那些闪耀历史的人物一一照面。 赵泗真的很期待…… 他也真的很想看看,项羽是不是真的有举鼎之能,虞姬是否真的是人间绝色。 刘邦是不是现在还在跟小寡妇偷情,还是已经成了吕家赘婿。 兵仙韩信,现在是否已经受过了胯下之辱? 陈胜吴广,是否即将喊出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总之,赵泗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随着始皇帝驾撵大巡天下,大秦这座古老到即将崩裂的战车,即将驶向一个未知的远方。 (第一卷,完!) 本章完 第一章 赵泗神勇,千古无二! 苍茫茫的尚显晦暗的天色之下,赵泗惫懒的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随着院子里亮明灯火,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微动。 一个使女自床上爬起来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另一个使女从赵泗的臂弯起身,快速穿戴好以后去准备洗漱用品。 还有一个使女则轻轻的抚慰着赵泗的眉毛。 使女是贴心的知己人,当然不会粗糙的晃醒自家的男主人。 直到赵泗察觉脸上瘙痒,眉头微动,迷迷糊糊的醒了,却又不愿睁开眼睛,只是自顾自捉住使女抚慰自己眉头的小手。 “主人,今日要召开朝议,该起床洗漱入宫了!”使女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尔后另一个使女也凑过来轻轻抚慰赵泗的胸膛,直弄的赵泗心头火起,这才睁开眼睛。 “妈的,年轻人火力就是旺!” 家中二弟最近愈发叛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频繁的战斗反而让他愈挫愈勇。 璞玉光环带来的增益是全方位的,赵泗的身体素质大概还没超过人类极限,但是他的恢复能力和耐久能力大约是超越了常人极限了。 赵泗对下人还算不错,最起码不至于非打即骂,动辄私刑,按月还会发一些差使费用。 就算如此,对于家中几十个使女来说,赚的这份钱也是辛苦钱。 “主人,今日有朝议,只恐主人赶不上时辰。”使女见得异状匆忙开口,赵泗伸手从铜盆里面捞了一把水浇在脸上。 赵泗有心想说不差这一时半会,可是自家人清楚自家事,真要是再起战事,没个一个时辰怕是难以结束,只恐真就赶不上朝议了。 今天可是始皇帝动身大巡天下的大日子,耽误不得! 在使女的服侍下洗漱享用早餐过后,赵泗整理好衣冠,隶臣已经备好了车架。 赵泗刚准备上车忽的瞥见院子里硕大的石锁。 “已经凿好了?”赵泗诧异一声来到硕大的石锁前。 这是赵泗为了测试自己的极限力量特意嘱咐家中隶臣去凿制的石锁。 足足一千六百多斤! 当然,是秦斤,换成现代公斤大约在五百公斤左右。 赵泗见猎心喜,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走到石锁面前,双手握住把柄,两臂同时发力,脖颈之间青筋暴起,足足一千六百多斤的石锁被赵泗悍然拔起。 “他妈的举不起来啊!” 赵泗折腾了半天也只能双手抓起来,过了腰腹再想发力举起总是差了几分的样子。 “焯!项羽真她妈能举鼎么?” 赵泗不是没见过鼎,鼎有大小规格之分,目前日用的铜鼎赵泗不光能举起来,还能提溜着来回把玩,日用铜鼎也就一两百斤。 真正的大鼎赵泗见过,之前收割三种新粮的时候始皇帝用来祭祀的大鼎就是货真价实的天子礼器,赵泗目测都得两千斤朝上,可能还更重…… 项羽举鼎大书特书,总不能是举个平常吃饭的小鼎吧? 赵泗是可以肯定自己目前举不起来天子大鼎的…… 虽然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一旁的隶臣还是面露呆滞。 这石锁是隶臣一块动手凿制,货真价实的一千六百斤,称量过的,上下误差不超过三斤。 光把这个石锁抬进院子都用了几个壮劳力。 赵泗自己一个人都能拎起来,举起来虽说差点意思,但是拎起来明显仍有余力。 “主人神勇,真是千古无二!” 眼见赵泗目光看过来,隶臣赶忙开口夸赞。 “拉倒吧……我又不是项羽。”赵泗翻了个白眼踏上车架。 再说了,打仗又不全靠个人武勇,大秦律法明令规定,为将者严禁身先士卒。 字面意思,只要是将军就不准亲临敌阵。 真以为项羽是凭着一身肌肉纵横几十万人的大战场呢?这是历史,又不是玄幻剧。 人货真价实的兵家种子,天生统帅,战场嗅觉和战场洞察力高的可怕。 项羽就算没那一身肌肉,也能够纵横沙场。 赵泗可太有自知自明了,可不是谁有了项羽的肌肉就能和兵仙碰一碰的。 “驾车吧……”赵泗施施然的于车架之内坐下。 只剩下隶臣一脸迷茫的握紧缰绳。 天色还是半黑着的,昨夜鏖战太久,赵泗有点没睡够,干脆在车里打起来了瞌睡。 没办法,跟着始皇帝大巡天下就得舍弃自己的温柔乡,始皇帝虽然对臣子挺大方,但也不至于路上连臣子的生理需求都给包了,这一走多半都是一年开外了,赵泗临走之前当然得尽兴一些。 “怪哉……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肚子有动静的……”赵泗半躺在车架之内挠了挠头。 使女的小心思是有的,赵泗没有嫁娶,谁还没个母凭子贵的想法。 虽说做不了主母,有了孩子也算能保个富贵,这是人之常情,赵泗心里门清,这种幺蛾子避免不了,他干脆也就没做安全措施。 结果操劳许久,只杀的几十个使女丢盔弃甲,也没见一个得偿所愿的。 “他妈的不会是生不出来吧……璞玉光环还给我变异出来生殖隔离了?”赵泗脑洞大开。 不过仔细想想他对这个时代又没啥归属感,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也是随缘,有没有后代好像意义也不是太大? 最起码对于现在的赵泗来说意义不大,不仅后代,就连婚嫁赵泗也是兴致缺缺。 家中几十个使女,玩腻了还能让王离送新的,大不了脸皮厚一点直接问始皇帝要,始皇帝大方的很,对于这种需求大多数都会满足,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 何必呢? 还得花费心思在旁人身上,还得关注对方的喜怒哀乐? 他妈的以后要是生了娃,个个都跟胡亥一样是个不省心的败家子,想想都是头疼。 一边想,车架一边摇晃行进…… 啪的一下,很快啊! 隶臣刹住了车。 “主人!到了!” 赵泗闻声才从半睡半醒的状态缓和出来,尔后揉了揉眼睛在隶臣的搀扶下下车。 之前这个时候隶臣都是跪在地上露出脊背让赵泗踩着下来的,赵泗有点难以接受,就换成了搀着。 “行了行了,侯着吧!” 宫中有专门的停车区,隶臣法理上没有人权,是跟车停在一块的。 隶臣点了点头准备离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想了一路的问题。 “主人,项羽是谁?” 赵泗一愣,是了,现在的项羽还是个在项家说不上什么话的臭弟弟来着。 “无妨,你以后会知道的。” 隶臣闻言也识趣的没有再问,驱车退走。 赵泗刚走两步又觉得不对,现在的项羽名声未显,可是历史却已经被自己折腾的面目全非。 别的不说,作为迁贵令的主导者,等到迁贵令实施的时候,项家绝对是赵泗的优先打击对象。 谁叫项羽那么出名? 真到了那个时候,项羽还真的有机会支愣起来么?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赵泗一边想,一边走,来到大殿之内,只见人还稀稀疏疏,只是孤零零的站着几个。 赵泗仔细瞄了好一会,发现李斯已然站定,打着哈欠凑了过去。 “李相起的挺早,是睡不着么?”赵泗说着隐晦的撇了撇李斯的屁股。 李斯胡子抖了一下…… 赵泗这小子,乍一看只觉得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青涩而又纯朴,实则接触过后,赵泗的恶劣性子就有点收不住了。 他可是大秦左相李斯,赵泗真是半点没放在眼里,他比赵泗大一轮的长辈身份,赵泗也没放在眼里。 赵泗这小子实心眼到了极致,他作为王前亲近之人,真就把自己这个长辈兼大秦左相当私友处了。 最扯淡的是赵泗交朋友是当着始皇帝面来的,一点都不顾忌政治影响。 哦,这小子压根不在乎这些,相比较于可能出现的政治影响,李斯觉得赵泗这小子可能更关注自己昨晚上的拉屎情况。 “我看你两眼肿胀,双腿虚浮无力,怎么?是没睡好?”李斯笑吟吟的回了一句。 他可太懂如何应付这种恶趣味了。 始皇帝总会有一些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恶趣味,李斯以前没少被始皇帝板着脸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纯粹是经验到位,应付始皇帝他不敢,但在赵泗面前也不可能吃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泗连连摆手,尔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李斯笑而不语。 “真有么?”过了良久,赵泗才将信将疑的开口。 “……”李斯翻了个白眼。 “赵侍郎昨晚看样子是通宵达旦啊……” “那不然,陛下大巡天下,一去一年之久,我又正值壮年!”赵泗说的理所应当。 “成了,不跟你逗趣。”李斯笑了一下尔后看了一眼还略显空荡荡的朝堂,尔后隐晦的看了看赵泗。 赵泗见状心知有八卦,立马凑了过去。 李相这人能处,有一手八卦李斯都不会瞒着。 “李相放心!” 都不用李斯开口,赵泗直截了当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倒不是顾虑这个……”李斯见状摇了摇头。 “陛下昨日亲召十八公子作陪,大巡天下!” 李斯略显深沉的看了一眼赵泗。 无他,作为大秦的左相,李斯曾经教导过一段时间胡亥。 失眠了,睡不着就先更新吧。 本章完 第二章 储君真的能比始皇帝活得久么? “哈?” 赵泗愣了一下。 “陛下怎么突然临时起意?”赵泗下意识一问忽又想起来前几天扶苏上奏始皇帝阴郁的脸色。 李斯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空荡荡的上位。 “李相教导过十八公子?”赵泗忽然看向李斯。 李斯点了点头。 “李相不会有想法了吧?”赵泗满脸诧异小声比比。 赵泗没有任何掩饰的询问让李斯老脸一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妈的赵泗这小子太耿直了,这可是储君之位。 李斯之前确实没参与过储君之争,始皇帝虽然未立储君,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扶苏是众望所归的继承者。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略有不同,扶苏被罚出咸阳统帅陇西以后,上书分封不是一次两次了。 扶苏这次是写在家书之内,故而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始皇帝赵泗和李斯。 也正因为如此,李斯才可以肯定,胡亥这次被始皇帝临时起意带在身边大巡天下,就是因为扶苏再次触怒了始皇帝。 很显然,始皇帝对于扶苏的容忍度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而李斯,又恰好教授过一段时间胡亥,有那么一段师生情分在,要说李斯想要参与储君角逐那是扯淡,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是李斯有没有小心思?那也肯定是有的。 关键就关键在这里,当局者迷,李斯自己都还未曾明了,赵泗直接就叫了出来,反倒是给李斯架起来了。 这怎么回答? 说有想法?那不就是取死之道嘛。 胡亥是个傻的,可是始皇帝不是傻的,李斯又不是傻子,他要是贸然参与进去,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本意上,他也是想要观望一下赵泗的态度再好好盘算一下。 赵泗虽然现在只是一个侍郎,可是这种事情,他李斯能起到的作用未必比赵泗起的作用大。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李斯,堂堂大秦左相,如今能够和始皇帝同室办公,也是沾了赵泗的光。 “莫要胡说,此等大事,我又岂是没脑子的?”李斯气急,他知道赵泗没有恶意,可是赵泗问的也太直接了,直接到李斯压根没办法回。 “我就说嘛……李相你可不能犯糊涂,陛下可是春秋鼎盛。”赵泗认真的说道。 说实话,对于李斯,赵泗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因为历史原因,最开始赵泗可能对李斯还略微有些意见,可是长久接触下来,又同是五马分尸的伙伴,赵泗也算是认可了李斯。 不管历史上李斯如何选择,但是最起码人家是坚守了大秦的法制,也因此而死。 李斯并非一个纯粹的投机者,他更像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好不容易偷换了概念,让李斯生起来成圣立道的想法,赵泗可不想前功尽弃。 “是啊……”李斯幽幽的看了一眼赵泗。 “可是陛下已经年逾五十了!”李斯嘀咕了一句。 大秦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储君,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虽说目前扶苏是众望所归,甚至始皇帝已经算是半公开承认并且屡次让扶苏监国,后来扶苏去了陇西又手握军政大权! 但是这名分一天未定,储君之位就日日孤悬,为人臣者,就终有隐忧。 放在以前始皇帝身体不好那会,虽然没人敢说,可是谁心里不慎得慌? 谁又不害怕始皇帝突然驾崩大秦因此生乱? 倒不是没有正义直言的臣子以命谏言定立储君之位,可是这方面始皇帝强硬的很,玩命谏言的臣子始皇帝是真要你的命的。 现在始皇帝身体确实好转了,也算得上春秋鼎盛,可是始皇帝已经五十岁了。 再春秋鼎盛,人生都已经走过大半了。 “李相!”赵泗认真的看了一眼李斯。 “陛下长命百岁!眼下人生不过过半罢了!” 赵泗尤为认真,一字一句的说给李斯听。 李斯闻言晒然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赵泗这小子突然严肃起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至于嘛……李斯就是提了一嘴,他真没做好这个准备,也真没有因此浮想联翩…… 反倒是赵泗在这说教上了,仿佛顷刻之间,他李斯就有了取死之道。 李斯不再说话,赵泗经此寥寥几句,原本稍显困倦的脑袋也就彻底清醒了下来。 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关键拼图拼上了,揉了揉脑袋仔细想了许久。 “扶苏上奏,始皇帝因此触怒,胡亥因此而被迫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李斯因此意动,也恰好是这一年,始皇帝病逝沙丘,胡亥矫诏……” “他妈的,扶苏这货摆明了知道自己惹毛了亲爹,面对胡亥的矫诏,硬着驴脾气就是要以死明志…… 李斯作为左相,肯定知道其中隐情,这也是赵高能够劝的住李斯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李斯还和胡亥有过一段师生情分!” “难怪,扶苏上书,知道自己触怒了始皇帝以后,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相这样的聪明人,若不是知道隐情,肯定不会贸然同意!” “郡县制对李相来说太香了啊……” “就是可怜我的陛下,躺在咸鱼堆里面……一路晃荡回了咸阳。” “也难怪胡亥能够那么快掌握朝堂,恐怕真正的老狐狸都能看出来扶苏触怒了始皇帝,又有李相帮助掌握朝堂,恐怕除了扶苏死忠,再不会有其余人反抗。” 赵泗没想到李斯在这个时候心里就有点不对劲的苗头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李斯是始皇帝的工具人,又不是扶苏的工具人。 对于扶苏这样不能贯彻他理念的统治者,李斯显然更愿意让胡亥来继位。 虽然嘴里不说,但是李斯心里有些东西比命都重要,甚至,比王令都重要。 然而……这不是历史! 赵泗知道今年是始皇帝的死期,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论如何都要跟着始皇帝大巡天下。 历史的结局已成定论,但是赵泗所处的世界一切尚未发生,这一次,他要赢下所有。 扶苏?分封制? 扶苏出生的时候始皇帝才十几岁,始皇帝要是能活个一百岁,扶苏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两说,说不定始皇帝的十八个儿子没一个能熬过始皇帝的。 到时候也不用担心是扶苏继位还是胡亥继位了。 赵泗才不担心什么狗屁的分封制和夺嫡之争。 夺个锤子,一个个命都不一定有始皇帝长的货色。 赵泗和李斯心思各异,二者皱眉思索之时,群臣接踵而至。 又等了许久,文武百官已然齐至,伴随着赵高浑厚的嗓音,始皇帝的身影自一侧踏出。 群臣黔首行礼…… 抬首之时,只见始皇帝身旁侧立一人。 文武百官都认识,是胡亥。 他和始皇帝一同接受了群臣的朝拜,始皇帝跪坐下来以后,胡亥乖巧的跪坐在始皇帝身边。 始皇帝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群臣不敢直视,各自低下脑袋,心思各异。 “看样子,这是气的不轻,多半是以往的气一并发了出来……”赵泗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本是大巡天下壮志酬酬的日子,因为这么一出大戏,闹的朝堂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重。 不过始皇帝并未介意,只是让赵高宣读大巡天下事宜安排。 “右相王绾统筹关内事务……” 伴随着赵高的宣读,谁跟着始皇帝出发,谁留在咸阳,各自尘埃落定。 不过就是走个程序,该去的提前两天都知道了……眼下东西都已经收拾到随行车队之中,朝议结束,他们都不用回家,直接跟着始皇帝入车队就成。 令赵泗意外的是,没想到王离也被始皇帝钦点了。 王离看样子很兴奋,不像是提前得知的样子,躬身受命的时候还偷摸的给赵泗眨了眨眼睛。 这倒是个好消息,这大巡天下,一路上车马劳顿,有个相熟的小伙伴,倒也不怕无聊了,就是王离的性格有些一言难尽,这家伙比自己都跳脱,这一下子没了家中约束,赵泗只希望好兄弟不要露丑。 名单宣读结束,没有太多反应,始皇帝接下来宣布第二件事。 收割小米…… “为朕驱车!” 始皇帝再次钦点了赵泗。 赵泗驾车,始皇帝居内,胡亥居于副驾。 “赵侍郎请!”胡亥行礼,赵泗赶忙回礼。 令人奇怪的是,胡亥受此殊荣,并没有表现出来兴奋和开心的情绪,相反,赵泗能够明显感觉到胡亥的心不在焉和无所适从。 或者说是……惶恐? 赵泗注意到,垂下来的手,间歇性的会抖动几下,很明显,这是过度焦虑的自然反应。 “请公子乘稳!” 赵泗驱动车架,驾撵行进,群臣步行。 今天收粮食也是提前通知过的,朝议的事情在召开朝议之前就会做到让群臣心里有数,这是老生常谈。 只不过这次产量预计并没有公报,群臣眼下都比较兴奋。 出宫以后议论纷纷,大约都还是满怀喜悦和期待的。 “蒙上卿,怎么说,这稷亩产多少?” “李相……” 人群议论纷纷,毕竟非大事无以群臣齐至… 有上次的新粮打底,这次大家伙都放开了猜。 “三百斤?” “小了,格局小了!” “我猜一千斤!” “一千斤太多了吧?” “一千斤哪里多了?红薯亩产五千斤呢!” “也是,那我猜三千斤……” “真他妈敢想……”面对衮衮诸公不加掩饰的讨论,赵泗嘴角略微抽动。 (冇了,补觉去,他妈的,鸡大的(乱世书)太好看了,直接通宵了。) 本章完 第三章 农家大佬的震惊,始皇帝的小心眼! 很显然,因为之前三种新粮的爆炸产量,大秦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有些过于乐观了。 一个一个嘴里说着,亩产都快飘到五千斤去了。 别的不说,气氛是到位了! 行进许久,已至耕田。 依旧是熟悉的布置。 本来始皇帝大巡天下就要祷告天地,以求一路顺风,原本祭祀地点并不在这里,因为要收割小米的原因,祭祀地点临时搬到了赵泗的田地。 赵泗勒紧缰绳,驾撵止步! “请陛下下车!” 始皇帝在赵泗的搀扶之下跨下车架,群臣于驾撵之后站定。 流程还是老一套。 文武百官站定以后始皇帝领头祭拜天地山川…… 鉴于上一次祷告山川祭拜天地过去的时间并不是很久,群臣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熟练。 祭拜的动作比起来上一次明显丝滑了不少。 赵泗撅着屁股酷酷磕头,给天地磕,给先祖磕,给山川河泽磕。 这一次赵泗磕的就没那么实诚了,上次磕完以后脑门生疼。 “话说回头其余谷物收割还得祭祀吧……”赵泗没来由的想着。 一般情况下,如无意外情况发生,如这般群臣大祭,一年也就一次。 今年不一样,这都已经两次了,如果算上上次始皇帝大巡天下,就是三次。 回头其余谷物收割,虽然始皇帝不在,但是留守咸阳的文武群臣该祭拜还是要祭拜的。 麻就暂且不提了。 其余四种谷物,水稻,黄米,大豆,这三种收割时期比较接近,可以挑个好时间一块磕头。 麦生长周期比较长,还得单独磕一次。 群臣祭拜以后,始皇帝为首发言…… 还是那一套,或许是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割粮食了?始皇帝这次发言比较简短了一些,简单的感谢了一下上天先祖以后,始皇帝当先走进耕田之中。 赵泗亦步亦趋的跟随在旁边,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是一柄系着绸带的镰刀。 “陛下请收!” 赵泗端正身形,躬身举起镰刀。 始皇帝接过镰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割小米。 赵泗接过始皇帝收割的一把小米,用绸带系好,尔后奉于祭台之上,与三牲同列。 尔后是群臣挨个亲自收割。 熟悉的大鼎置于炭火之上,鼎内白水沸腾。 群臣一个接一个将亲手打出来的谷子置于鼎内。 “得,今天又是吃猪食……”赵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次可能比上次还要过分,上次的红薯土豆玉米,煮起来起码没那么难吃,除了玉米有点费牙口以外,红薯土豆白水煮出来味道也不错。 这次扔进去的是小米,没脱壳的…… 这可熬不出来小米粥,最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三牲肉,各种瓜果…说是一锅黑暗料理也不为过。 不过群臣依旧很开心。 秦朝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起于州部,站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是有基层工作经验的,虽然不是什么种地专家,但打眼一看也知道稷的产量是大丰收。 看着饱满有物的穗子! “这稷只怕亩产得有五石左右了吧?” “我看不止,得有六七石吧?” “稷良田亩产也就两石多吧?” “这是粮种么?还是有特殊手法伺弄的?” “肯定是粮种啊,若是伺弄耕田,何至于召开祭祀?田辛耕种的田地,稷也能亩产五石……怎么不见陛下亲自收割,召开祭祀?” 田辛! 农家当代表率也…… 其文学着作暂且不提,耕种田地自有妙手。 在这个略显荒芜的年代,田辛耕种的粮食,亩产几乎能够达到寻常耕种的两倍。 受限于学说思想以及曾经和始皇帝不友好的一段经历,田辛年过花甲,爵位也不过是区区大夫,虽然在朝堂上名声不显甚至屡受排挤,但是在民间,田辛的名声可谓是大燥。 无他,田辛能够让粮食增产,仅凭此一点,天下贵族都恨不得把田辛捧为座上宾,甚至有名有姓的贵族,都不止一次自降身份想要把田辛接到家中供奉。 而这次收割小米,田辛也在此列! 别的人都沉浸于收割小米,抚摸穗子,交相赞叹之时,唯有田辛于田地之内蹲下身子。 群臣来回走动之际,唯有田辛蹲在地里。 他时而从地里抓起来一把土仔细碾碎细细观察,时而放在鼻翼微嗅。 尔后又张开手掌,丈量每垄之间的差距…… 不止如此,在群臣还在喧嚷之际,田辛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已经开始收割的小米,转而向其他耕田走去。 一圈下来,田辛的眉眼之间的疑惑越来越重。 “不对啊……” “施肥倒是施了……浇水也很及时,伺弄的也很尽力,可是仅此而已,亩产最多也就两石……” “真是种子的问题?” “可是……这种子又是怎得得来?” 不懂行的只觉得是天降祥瑞,懂行的看完心里全是迷茫…… 田辛目光看向始皇帝身边侧立的赵泗,有心想要上去开口交谈询问,可是想了想在这种场合下好像不太合适? 但是心里的疑问又好似猫在抓一般,让这个花甲老人浑身难受,在一旁来回踱步。 今天可不仅仅是收割新粮的时候,今天还是大巡天下的日子。 田辛能够看得出来,赵泗是始皇帝大巡天下随行人员之一。 等会祭祀结束,大巡天下的车队出发,他多半就没机会问了。 田辛的学术地位很高,但是因为学术思想,友人很少,而且政治地位也很低…… 主要农家的思想太抽象了……始皇帝向来也不太喜欢,在这种官面场合请他田辛是因为田辛的学术地位摆在那里……田辛在这种官方场合,还真就没太多的自主权。 最主要的是,田辛还得罪过始皇帝。 作为农家当代领军人物,田辛掌握了大量伺弄耕田,让农作物增产的小妙招,了解各种农作物的习性,甚至编撰成书。 在很早以前田辛就已经是天下贵族的座上宾了。 秦重耕战……又向来热衷于吸收天下人才,不分国别不分学说。 虽然秦以法为本,始皇帝也十分推崇韩非的《显学》和《五蠹》,但是实事求是的说,秦国的学术迫害并不严重,也不会因为你的学术思想有冲突就不用你。 秦墨也曾经煊赫一时呢。 更何况农家? 秦国重实,管你是什么学术思想,我自然有我的官员考核标准,伱只要能够做出来政绩,满足考核标准,管你奉行的什么思想,只要郡县制和吏制你不乱动,那秦国对诸子百家是没有门户之见的。 客观来说,墨家还有个蒙毅撑场面呢,只不过墨家内部无法适应秦国的官场逻辑,产生了严重的上下层分裂。 故而,田辛也曾经被始皇帝亲自邀请,并且委以重任。 最巅峰的时候,田辛是治粟内史,九卿之一。 现如今关中农耕独一档于天下就是田辛在任职治粟内史时候的治理成果。 在这个大多数地区亩产只在一百斤上下浮动的时代,关中的平均亩产已经达到了一百七八十斤。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田辛一个人的功劳,关中经过了几代人的开发,挖河修渠,粮食产量本就高于六国,而且秦国又重农耕,田辛起到的作用也算不上火中送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田辛的功劳和学术地位,他的治粟内史的位置会坐的很稳。 问题就在于,田辛是农家。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修各国宫殿于咸阳,又准备营建阿房宫…… 田辛自然而然的上奏谏言,按照田辛的说法,天下的财物都是公产,你秦始皇坐在这个位置是天下人意志的表率,这些东西并不是你的财富,你也不能用来享受私欲。 嗯……田辛本来就不满意始皇帝,上书谏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按照农家的理论,真正的好皇帝,是应该为公的时候处理天下政务,做到公平公正,私底下就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不侵占他人的财物,自给自足,自己耕地,自己采桑种麻…… 这一次,是君臣矛盾的爆发。 秦朝独有的政治结构并不是诸子百家都能够适应的。 大多数学派都因此而落魄,亦或者产生严重的上下层分裂不成气候。 总之,田辛上奏谏言,始皇帝照常搁置…… 爱说说呗……反正好处落在大秦手里的,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我不听就是了。 始皇帝是会给人留余地的皇帝,他对诸子百家来则纳之,有好处通吃通占,当然不会堵住对方不让对方出声。 诸子百家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始皇帝无非就是在做取舍。 你说了,我不听,搁置再议。 可是田辛没按这个流程走,他上书死谏…… 最终,田辛死是没死,但是九卿之位丢了,爵位也被一削到底,贬为黔首。 现在田辛的大夫爵是重新种地种出来的,毕竟大秦明文规定,种地种的好是有赏赐的……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大活动,始皇帝不会给田辛发邀请,田辛就算收到了邀请也不会来。 嗯…… 怪就怪在,始皇帝给田辛发邀请了。 田辛接到邀请后……忍不住来了。 田辛烦躁的拽了拽自己的胡子。 “秦王端是如此心胸狭隘……” 毕竟君臣同台过一段时间,田辛哪里不明白始皇帝之意。 始皇帝,确实没有六国谣传的那么残暴,也不是很弑杀,但是……曾经让始皇帝下不来台的,始皇帝也总会通过自己的办法还回来。 顿弱就是前车之鉴…… 现在轮到自己了…… 这就是故意的! 田辛可太懂了! 那么田辛吃这一套么? 可太吃了! 本章完 第五章 大巡天下,始皇帝死而地分? <\/b> “田辛?” 始皇帝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奏折,尔后将竹简直接抛给赵泗。 “看看……” 赵泗一愣,打开竹简。 竹简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名名叫田辛的人想要请求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 赵泗有些不明就里,他又不认识谁是田辛,也压根不知道始皇帝为啥给自己看。 “陛下,臣不认识啊……”赵泗直接坦率表示。 “田辛乃农家大学,其能使粮食倍收之,通晓各种利农之术,天下贵族皆奉为宾客,只是其不好名利,深居简出,这次上奏,多半是因为稷亩产暴涨之事。”李斯在一旁开口答疑。 “哦,农家啊……”赵泗眼睛一亮。 “带上?”赵泗眼神带着不确定看向始皇帝。 “我说的那个实验,不正是要向这些人解释么?倘若农家能够因此伺弄出亩产更高的粮种,也能泽辟苍生!”赵泗提出了建议。 始皇帝接过赵泗递过来的竹简尔后抛给蒙毅。 “置于车队之中,随行其后。” 车队驾撵随行人员是蒙毅负责,当然要交给蒙毅,始皇帝并不打算直接召见田辛。 田辛心里想的什么始皇帝很清楚,但是田辛不急,他就不急,没道理田辛一服软自己就上赶着还给他解释这些东西。 “唯!” 蒙毅躬身领命,虽说始皇帝态度一般,但是田辛再怎么说也是学术大佬,不可能真就扔在车队里面不管不问了。 农祭良辰,田辛的奏折只是一个小插曲。 真正的大场面还得是歌舞表演和接下来的天地祭祀。 可惜,赵泗前不久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故而心里也没有太多波动,不过群臣还是比较振奋的,丰收的喜悦确实容易感染人心。 当然,接下来短时间内还有好几次丰收,也不知道到时候滞留在咸阳的文武群臣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高度热情。 “随传天下郡县,普天同庆!” 李斯做出了关键性总结。 把稷的丰收传诏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看看,天命在秦! “少了关键性的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啊……”赵泗在一旁咋舌。 以前电视剧里面动不动看到皇帝碰见个啥事就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以显仁德。 但是在大秦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允许百姓私下组织市利聚会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不过也对,明明犯了法的,平白蒙了大赦天下,却没有受到应该有的惩罚,还要出来祸害人,这哪里又算什么仁德?”赵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眼下,群臣皆已席地而坐。 大鼎沸腾…… 其内是三牲和稷以及瓜果的大乱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 味道嘛……一言难尽,但是没办法,还得硬着头皮吃完,这种祭祀活动,不吃完本来就是失礼。 没去壳的谷子是真不好吃……赵泗一脸愁苦的站在始皇帝身后。 黄澄澄的小米山落在田地之内…… 群臣环绕在粮山周围,始皇帝以及三公九卿围绕着粮山做出了总结性发言,最后在群臣和天地的见证下确定了留守咸阳的人选。 按照逻辑来说,始皇帝得带领群臣返回皇宫才可以正式出发大巡天下。 但是很显然始皇帝懒得再走这个流程,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完了,这个流程走不走又不是很重要。 “为朕驱车!” 赵泗立于车架之上,驱动驾撵! 文武百官分为两队,一队是要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他们要步行跟随始皇帝的驾撵,直接去到车队出发之地,然后才能坐车。 另一队则是滞留咸阳维持中央机构正常运转的,他们则自行返回各自的办公场所。 跟随始皇帝出行的官员,足足有几十个。 其中除了各种要务机构的官员,还有大量的郎官,必要的时候以供始皇帝派遣和咨询。 这就是郎中令的清贵之所在,始皇帝大巡天下,别的机构还在争取一个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机会,郎中令往往能轻易分出来十几个名额。 毕竟郎官清贵,他们没啥实际职务,又是重点培养人员,本就是大秦的优质储备官员…… 赵泗为始皇帝驱车,胡亥依旧站定于副驾之上,始皇帝居于其内。 走了一小段官道以后直接进入驰道。 赵泗赶车并不快,毕竟在到达车队之前,随行官员都是步行。 故而车架行进的速度大约也就是常人散步的速度。 十里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值得一提的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是直接停驻于军所之中的,而非在咸阳城就跟随始皇帝一起动身的。 准确来说,在到达军所车队之前,只有文武百官和少量卫戍。 到达军所的那一刻,赵泗就明白为啥始皇帝的车队是停驻在军所了。 无他…… 太庞大了! 入目所及,是密密麻麻的车架和随行人员。 四千铁骑环绕于侧,上万步卒拱卫四周,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车架停驻于队列中央。 赵泗一眼就看到了始皇帝的驾撵,最大的那个就是了。 天子驾六…… 一水纯黑的毛发,太阳光下如同披了一身黑绸缎一般熠熠生辉。 “不对捏……” 赵泗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始皇帝的驾撵,结果赵泗发现,同款的六驾马车在整个车队一共有九个。 “从副车……”蒙毅倒是交代过赵泗第一次上车是乘副车。 关键赵泗已经看不出来哪个是副车了。 赵泗在车上,蒙毅在屁股后面跟着,赵泗只能向始皇帝开口发问。 “陛下,上哪个车?” 一共九个六驾之车,肯定是为了掩耳人目,问题是现在把赵泗的耳目也给掩了。 “近的。” 车架之内传来始皇帝的声音。 赵泗闻言,直奔最近的一处六驾之车而去。 躬身服侍始皇帝下车,又再次搀扶始皇帝上车。 六驾车也算不上太大,没办法,这个时代但凡想要舒适型车架就不能做的太大,车厢之内,供三四个人办公休息倒是足够,但再想要其他的也不可能。 反而是外面驾驶位位置比较大,可以容纳三到五个人乘坐。 总的来说,始皇帝这辆车,大概可以带八九个人,不过满载情况下肯定分外拥挤。 通常情况下,始皇帝是单独乘车,内有一到两个使者服侍,在行驶过程中,驾车位上会由赵高掌握,蒙毅偶尔会在行驶过程中居于车架之内。 至于文武百官,基本上就要单独乘车,而不能和始皇帝同驾而乘。 只不过这次大巡天下人员变动比较大。 目前是赵泗占据了主驭位,蒙毅占据了左侧副驾驶,胡亥在右侧副驾位充数。 始皇帝居其内,内里服侍宫人一个。 反倒是赵高被排挤出了始皇帝驾撵,现在单独乘车,和百官一道拱卫始皇帝驾撵。 当然,这只是行驶途中的配置,停止休息的时候又不一样,始皇帝于天下各地皆有行宫,这些行宫大多数都是征服六国以后占据的宫殿。 除了行宫之外,驰道之上沿途还有大型驿站。 “陛下,何时动身!” 赵泗有点坐不住,他坐在主驾驶位置来回打量大巡天下的队伍,反倒是蒙毅和胡亥二人正襟危坐。 眼下百官各入车架,只等始皇帝下令出发。 “现在!” 驾撵之内传来始皇帝的沉声,赵泗闻言得令,眼中带着振奋之色挥动缰绳! “驾!” 主驭声起! 赵泗声音算不上很大,但是因为他缰绳的挥动,上万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因此而动了起来。 最外围的铁骑快速的铺开队形环绕住行进队伍,首尾兼顾,其余仆从皆持戈而起,一时之间,激起漫天烟尘。 “这些骑卒竟如此精锐?” 赵泗惊叹一声,这几千骑卒行进起来队列竟然都保持的分外整齐。 “嗯……用上了马上宝具?” 赵泗操纵着车架行进,一边左顾右盼。 天子驾六,虽然有六匹马拉着,但是不能飙车,随行人员太多,队伍也太过于庞大,还有大量步行人员,只能就这么慢悠悠的晃荡,赵泗甚至不需要操控方向,完全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哪怕是撒开缰绳这六匹马都知道怎么走。 赵泗甚至能一边开车一边和车架旁边的蒙毅唠嗑。 “哈哈……这便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郎中令执掌宫禁卫戍之卒。”蒙毅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这可是大秦少有的完全脱产的士卒,注意,是完全脱产。 “哦……那没事了……” 也难怪那么精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不说,一天下来,伙食管饱,油水充足,还有俸禄,除了操练不用管其余任何事情。 这种条件下要是不精锐,那天底下都没有精锐的士卒了。 “不过……陇西不是战事将近,马上宝具一直急缺。”赵泗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四千多骑卒列装了马上三件套。 “这可是宫禁卫戍之卒!” 蒙毅笑了一下。 这也是皇帝亲军,马上宝具这些士卒要是用不上,送给蒙恬蒙恬都不敢要。 行进的路途……大约是枯燥无味的。 毕竟,这里是咸阳! 赵泗又和胡亥不熟,而且胡亥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赵泗也不太愿意跟胡亥搭话。 驾撵也不需要赵泗过多操控,闲得发慌,只能找蒙毅唠唠嗑。 “照这个速度……光是走出关中都得上一个月了……” 赵泗叹了一口气。 还是太无聊了啊,关中毕竟是大秦旧地,多半是波澜不惊的。 “六国余孽……多半也得等着离关内远了才敢搞事情。” 赵泗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 大巡天下的驾撵才刚刚驶出咸阳,东郡就传来急报。 东郡驰道,天降异石。 上刻曰。 始皇帝死而地分! (今天儿子生日,请个假。) (本章完) 。 第六章 锦衣卫的提议! “王离奏报,车前侍卫于前探行,东郡官道降异石阻路,上刻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得益于天降奇石,赵泗不用开车了,和李斯蒙毅一块被召入车架之内,狭小的车架之内,略显拥挤。 赵泗和李斯蒙毅相互传阅,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最终还是赵泗没憋住笑了一下。 始皇帝的目光看向赵泗:“何故发笑?” 赵泗合起竹简扔到一边:“陛下,他们急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江神赠璧,三件事情凑到一块,星象异动人为不能干扰,但我听说星象是可以预测的,能动手脚的地方无非是陛下沉江的玉壁,他们下了一盘大棋……” 李斯闻言点了点头道:“臣也认为是如此,他们测好天时,只等星象异动即放出谣言,以妖言而合天象。” “大秦召集百家为王释命,李相封禁谣言,鼓励检举揭发,实际上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并不是要大秦出现多大的动荡,而是要让人心杂乱。” “不巧,稷丰收了啊……”赵泗幽幽叹了一口气。 “大多数天下人终究是不关注星象的,星象再怎么变换,也不如让他们吃一口饭实在。”赵泗笑了一下。 “对了,陛下,这奇石上字迹以何写之?是隶书还是秦篆还是六国文字么?” “隶书。”始皇帝给出了回答。 “隶书才刚刚于关中普及,秦篆至今不能普及地方,这“上天”,学的倒是挺快的。”赵泗笑了一下。 车架依旧在摇摇晃晃的行进,外面驾车的是胡亥,赵泗和蒙毅进去了,胡亥就是主驾驶。 唯有蒙毅一脸沉凝,也没怎么发言。 赵泗和李斯已经为这件事情定性了,此事是人为而非天灾,蒙毅思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是否要继续按照原计划巡游东郡。 “陛下,东郡出了问题,可还要继续巡游东郡?”蒙毅沉声开口。 “自然要走!” “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东郡天降异石,必有宵小暗中操纵,从关中出东郡,驰道并不关联,官道狭小,又被奇石阻路,臣担心还会有其他乱子。”蒙毅皱了皱眉头。 关内到东郡没有直接勾连的驰道,是驰道过官道再上驰道。 官道肯定比不上驰道宽敞,始皇帝的车队必然会因此拉长。 而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东郡是有问题,除了天降异石以外,不排除其他可能,蒙毅心中是比较保守的,在蒙毅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始皇帝的安全来的重要。 “难道绕过了东郡,朕就不会遭伏?不会遭遇刺杀?” “去准备吧……朕在半个月内,驾撵要到达东郡。”始皇帝撇了一眼蒙毅。 蒙毅有心再劝,但也知道始皇帝的性格,只能躬身行礼退出驾撵之内。 待蒙毅退出驾撵以后,始皇帝目光在李斯赵泗二人身上徘徊片刻最终定格在赵泗身上:“依你之见,该如何?” 赵泗愣了一下,抬眼瞄了一下李斯,只见李斯双手合拢若无其事,和赵泗目光对视一眼以后眼神立刻飘开。 很显然,当始皇帝决定继续按原计划巡游东郡的时候,不管是始皇帝和李斯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 眼下,是始皇帝对自己的考校。 赵泗挠了挠头,他对大秦中央了解的已经还算可以了,但是下至地方,他真的不太了解…… “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论如何,东郡太守是要暂时先停职了……”赵泗沉吟片刻以后开口。 这事动静不小,东郡太守要么是糊涂蛋,要么就是有鬼,不管怎么说肯定保不住屁股下面的位置了。 “之后呢?”始皇帝叩动案几。 “蒙上卿的担忧不无道理,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的天时他们守了这么久,不会轻易放弃,去往东郡途中,应该少不了刺杀,应该做好警戒。” 始皇帝点了点头:“东郡又该如何布置?” 赵泗叹了一口气,避重就轻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杀!” 赵泗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如何杀?”始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赵泗。 这确实是个问题,始皇帝驾撵大巡天下,六国余孽肯定是不敢直接跳脸的,他们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天降奇石这般大事,首尾肯定处理干净了。 至于想要从其他违法乱纪的地方入手也是开玩笑,大秦最大的boss都到家门口了,傻子都知道得在这段时间遵纪守法。 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始皇帝驾撵巡经项家,项家个顶个跪的端正。 “六国旧贵不是傻子,不管怎么说,陛下驾撵大巡天下,途经各地的时候,他们必然会安分守己……一时半会多半也查不出什么,该做的布置他们也都做完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一两年才巡游一次地方,可是地方上为了始皇帝的巡游足足准备了一年,哪有那么容易查出来马脚? 说句不好听的,在始皇帝经过的时候,入目所及都是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黔首都得用秦币…… 没吊用,做样子的,无非就是破墙刷白漆,图个样子好看,始皇帝驾撵人手过万,当地官员贵族眼线遍地,始皇帝别说彻查地方了,就是驾撵挪动了一寸都会有人立刻汇报。 “陛下大巡天下,镇压天下,行的是堂皇之举,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宵小粉饰之机。” “哦?你认为该如何做?”始皇帝笑道。 “无非就是明查暗访嘛……”赵泗小熊摊手。 “抽取忠臣良将,单独组建出来一支人数少,嘴巴严的队伍,陛下驾撵大巡天下,这是明查,秘密私查地方,这是暗访,二者一明一暗,或许才能窥得其中真相。” 赵泗的灵感脱胎于锦衣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黑冰台。 顿弱针对六国的组织机构隶属于军部。 一统天下以后就已经被明面撤裁了,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大秦还真没有对内的基层探查机构。 始皇帝肯定有这个想法,不然顿弱也不会频频被始皇帝委以重任,但是这个组织机构也就只是初具雏形,还没有形成定式。 始皇帝眼睛一亮,明朝暗访他很感兴趣,当然,他更感兴趣的是组建一支隐于暗处的查访机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很感兴趣。 譬如李斯…… 屁股决定脑袋,这种隐于暗中风闻奏事的机构,对于文武百官实在不是很友好,对李斯也不是很友好。 无他,位卑而权重! 这种机构决定了不可能全然摆在明处,李斯又不是傻子,这就是给了始皇帝一把刀。 还是架在暗处的一把刀。 群臣弹劾最起码是摆在明处,谁弹劾的,那也是实名举报。 这种机构一旦诞生,真要是挂了,可能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甚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这种性质特殊的机构……李斯真的很担心……会酿出来祸端。 说句不好听的,扒开锦绣华服摊开来看看,有几个屁股是完全干净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机构一旦诞生,会极度影响李斯身为三公之首的权势。 而最要命的是,李斯很清楚,以始皇帝的性格,一旦产生联想,肯定会对组建这种机构产生极大的兴趣。 最要命的是这个建议是赵泗提出来的,倘若是别人提出来始皇帝多半是要顾虑一下对方有没有私心,是不是想要党同伐异,但是如果是赵泗提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就赵泗那没心眼的样子,李斯都不觉得赵泗这家伙提出来这种事情是要干点啥。 赵泗注意到李斯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很冷。 果然,正经朝臣天然对于这种隐于暗处的查访机构有抗拒心理。 锦衣卫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好事么?赵泗说不出来所以然,有好有坏,但是对于皇权来说肯定是极大的加强。 李斯作为三公之首,不愿意是正常的。 不过问题不大,对方不同意开窗,提议把房顶拆了就好了。 赵泗恍若不觉,笑了一下继续开口。 “其实依臣看来,现在情况紧急,组建这种机构费时费力,过后多半又要撤裁,实在麻烦,而且谁也说不好挑选出来的人手是否忠贞不二,又是否会借机生事,毕竟这种机构隐于暗处,私下查访,闻风奏事,也容易引起群臣惶恐。”赵泗认真的批评了一下自己的提议。 始皇帝眉头微动,看向赵泗。 跟显然,赵泗后面还有话,他倒是期待赵泗该如何把李斯的嘴给堵上。 说来好笑,赵泗居然也玩起来心眼了,虽然有些,拙劣? 不过始皇帝还是配合开口:“既然如此,又该如何解决?” “依臣愚见,想要窥见地方,无非就是明察暗访,大巡天下就是明查,可是暗访不一定非要组建这种隐秘机构,陛下也可以微服私访嘛……” “驾撵总是要停的嘛,陛下可以以车架掩人耳目,私作民服,暗中巡视地方……” 赵泗侃侃而谈,李斯嘴角微微抽动,始皇帝脸上笑意更甚。 (本章完) 第七章 陛下,您就宠着他吧! 怎么说服左相李斯成立一个针对内部的特务机构? 赵泗选择的是拆屋顶。 明查暗访,光指望明查肯定是查不明白了,贵族势力各自纠结,博浪沙行刺的张良到现在还没被抓捕归案呢。 甚至于连幕后帮助张良的沧海君都摘的一干二净。 明查不行,那就暗访。 暗访无非就是组建一支成体系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就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嘛,可是李相他不愿意,那就只好陛下亲自微服私访了嘛。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然而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不得不承认,微服私访这四个字,击中了始皇帝的心巴。 始皇帝天然对大部分人都有所保留,很显然,哪怕是组建特务机构,对于始皇帝来说,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的更加实在。 李斯瞄了一眼始皇帝……心头猛地一提。 拆屋理论,最早源于鲁迅。 然而,这种谈判技巧,却渊源已久,李斯太了解这种话术了。 开玩笑,大秦以合纵而破连横,各种话术和谈判技巧层出不穷,纵横家也显赫一时,赵泗提出组建特务机构以后察觉阻力,故意提出微服私访,本质上就是为了让李斯折中。 放到战国时代,不就是先提出一个对方完全无法接受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嘛? 李斯又不是傻子能够任由赵泗以话术拿捏。 但是最要命的是君臣唱起来了双簧。 赵泗头脑简单,心思易猜,话术漏洞颇多,就差没把我要算计你李相摆在脸上了。 赵泗,属实不是一个谈判玩心眼的高手。 可是怕就怕在始皇帝真顺着赵泗演啊。 “微服私访?不错……”始皇帝摩挲了一下手指。 “细细说来。” 始皇帝的反应给赵泗弄了一激灵。 他甚至难以分辨始皇帝是故意顺着自己说还是真的心动了。 微服私访,最出名的莫过于赵泗上辈子看过的康熙微服私访记。 这微服私访记,他康熙拍得,我始皇帝就不能拍么? 然而事实上是真不能拍。 首先康熙微服私访有没有这回事都两说,其次秦朝地方是官府和贵族自治而并非官府独大, 这个时代的贵族,是真的能拉出来私兵的。 多的不说,一郡之地,相互串联一下,拉出来上万私兵真不是什么难事。 秦汉时期地方势力也是真的武德充沛。 说句不好听的,始皇帝出巡,身边倘若无重兵陈列,贵族真的是会升起来刺王杀驾的想法的。 嗯……事实上贵族一直在尝试,始皇帝大巡天下,哪次没碰上刺杀? 赵泗纯粹是为了刺激一下李斯,让李斯同意组建特务机构,可没真想让始皇帝微服私访,危险系数实在是太高太高。 眼下始皇帝问起来,赵泗也只能顺着说,他想说的是锦衣卫,哪里是微服私访?况且历史上微服私访的参考事件少得可怜,赵泗只能直接照着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搬。 赵泗纯当照着电视剧讲故事,越讲越顺畅,始皇帝越听越心动,全然视李斯为无物。 直至最后,君臣二人甚至开始商讨如何开始微服私访的时候,李斯还是坐不住了。 他是真怕啊…… 始皇帝是真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微服私访的。 别的君王碰上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早都自罪天下了,别的君王碰上祖龙今年死的预言怎么也得心里一突突。 始皇帝怎么应对的?堂而皇之,大巡天下! 天降异石,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傻子都知道再继续前往东郡要碰上事端,始皇帝怎么应对的? 十五天之内,驾撵直抵东郡。 微服私访危险系数高到爆炸,可是始皇帝是真有这个胆量的。 看着赵泗还在侃侃而谈,李斯有些头大。 演我就演我吧,赵泗这小子真不怕始皇帝假戏真做? “陛下……微服私访,绝不可取!”李斯叹了一口气呛然开口。 赵泗在这玩这一套,还玩的拙劣不堪,也就是赵泗了。 但凡换个人,李斯开口就是其心可诛了。 微服私访,这不是视君王安危于无物嘛?关键是始皇帝还真就顺着赵泗来演下去。 陛下您就宠着他吧! 真的,就赵泗拙劣不堪的演技,但凡不是始皇帝的恶趣味在后面撑着,李斯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李相这是何意?东郡生了如此大的事端,明查已经证明过查不出来什么了,既然如此,不就该暗访了么?”赵泗反问。 “东郡离关内不远,可以抽调吏员,上下清查。”李斯叹了一口气。 “陛下博浪沙遇刺李相也是如此应对么?”赵泗继续反问。 这法子赵泗不信李斯没试过。 赵泗可以肯定,除了组织吏员上下清查以外,暗中查访李斯也干了,不还是没干成? 没组织,没权利,随便找几个人暗中清查,能干成什么事? 想让人家杀人你首先得给人家递一把刀子不是? 赵泗这句话可谓杀人诛心,一句话,博浪沙行刺你查没查明白? 李斯干脆拢手不看赵泗了,这小子专门挑人痛点戳。 “陛下,微服私访乃系陛下安危于不顾,系大秦安危于不顾。”李斯认真开口谏言。 “哦?大秦天下竟然这般凶险?”始皇帝合手仰头发出疑问。 …… 李斯不太想说了,但是最终还是开口了。 “明查查不清楚,暗访是要暗访的,臣并非不支持抽调人手暗中清查,可是不该设为常例。”李斯认真开口。 “狡兔死走狗烹嘛这不是?”赵泗在一旁插嘴。 李斯:…… “再说了,六国余孽又不是傻子,他们本就藏身于暗处,地方之上互有勾结,没有组织,没有权利,用完就丢,李相觉得如此能办的成事?” 赵泗把始皇帝要表达的意见表达的差不多了,始皇帝干脆合手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李斯。 “依陛下圣裁……” 李斯撇了撇赵泗。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傻还是天真,这一把刀,一旦成为常设,危险性可就太大了。 赵泗虽然和始皇帝亲近的像个佞臣,但是可是货真价实的郎官。 这般冲锋向前,弄把刀架在群臣脖子上,是为何故? 始皇帝又不可能把这种事情交给赵泗,赵泗也当不了这把刀。 李斯说完,叹了一口气躬身离去…… 下了驾撵,回到自己的马车,李斯越想越不对劲。 始皇帝询问赵泗是考校赵泗是吧? 赵泗的回答恐怕也就是急中生智。 李斯忽然发现赵泗这小子急智有点歪,成立对内特务机构不是没人想过,但是这事对于百官来说那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这可不是监察官和言官,这是手里有刀的组织机构…… 谁闲的没事开这个口子? 偏偏赵泗提了…… “陛下这是顺水推舟啊……” 李斯叹了一口气。 顿弱手底下的组织伴随着天下一统已经被撤裁了,但是顿弱一直独立于群臣,不就是因为这货不经过三公九卿暗戳戳的搞事情? 始皇帝暗中使用顿弱的保留力量是既定的事实。 现在恐怕也是顺着赵泗的口把这件事情搬在明面上。 也就是说,这件事赵泗不提,始皇帝多半也会借着东郡异象摆到明面上的。 毕竟博浪沙刺杀到现在还没有个说法,这是臣下的失职,伱们办不成事,身为君王成立一个特殊机构来办合情合理。李斯作为三公之首,确确实实这边理亏。 “可是陛下若想行事,东郡异象已经够堵的上群臣之口,此等事情,又何须借赵泗之口和我辩驳? 甚至还不惜以身犯险,又何苦拿着大巡天下哄骗于我?”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百思不得其解。 当工具人当习惯了,站在工具人的角度,李斯一时间有些没想明白。 始皇帝真想办事,啥时候考虑过自己的意见? 自己和始皇帝君臣相得其实不过是大多数他和始皇帝的思路都一致,如果不一致,始皇帝通常不会考虑自己的意见的。 等等! 李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脸上带着懊悔之色。 “悔也!悔也!” 赵泗是个愣货,始皇帝又不是愣的,之所以如此,不就是摆明了想要和自己达成一致的意见?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说穿了,那不就是三人断决朝事嘛? 始皇帝故意顺着赵泗的话,不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眼力见?除了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摆明了是要让自己支持这项决策。 车厢里可只有自己和赵泗和始皇帝。 这不就是把自己当近臣么? “思虑许多,却是不如赵泗这个愣的……” 李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办法,工具人当十几年了……这被当成近臣,一时之间有点不习惯。 而车厢之中…… 赵泗也有点蚌埠住了…… 因为始皇帝真的在一脸认真的和赵泗询问微服私访的相关事宜。 始皇帝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以至于赵泗都有点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始皇帝给自己开的冷笑话。 为了避免始皇帝真的想微服私访,赵泗只能讪笑着叉开这个话题。 “陛下,相比较于微服私访,我觉得组建锦衣卫,才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冇了) (本章完) 第八章 张良的自我怀疑,天命真的在秦? 始皇帝当然不会微服私访,他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 当然,微服私访确实让始皇帝很有兴趣就是了。 “说说锦衣卫吧……”始皇帝收起了笑容正色看向赵泗。 “此乃臣预想中的一个机构,这锦衣卫啊,就说来话长了……” 赵泗开始整理脑海中的思路,他的历史知识不是很好,但是万幸的是,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赵泗还真没少看,而明朝,恰好又是历史穿越的重灾区。 赵泗评论区撕逼的时候,还真就查过,对于锦衣卫,还真就有点了解,当然,这了解可能并不全面也不细致,不过细节补充嘛……大秦那么多能臣干吏,还有始皇帝在,总不需要赵泗一个人把锦衣卫上上下下说个明白。 宽阔的驰道之上,驾撵稳步行进。 朝着东郡继续进发。 而另一边的东郡…… 一栋别院之中,三人席地而坐。 “一应所需,已经尽数带到。”张良沉声开口。 “替我谢过沧海君了……”魏虔笑了一下看向张良。 “赵政多疑,常以副车掩人耳目,公子想好了?”张良看了一眼面前面带微笑的魏虔开口问道。 “亡国灭种之恨,虽有万难,亦应击之!”魏虔笑着摇了摇头。 刺王杀驾,本就是九死一生,准确来说是十死无生。 哪怕成功,也基本上没有逃生的可能,魏虔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魏国国灭……王室尽戮… 他其实算不上宗室嫡系,他只是旁支,但天底下的魏国宗室都没剩几个了,嫡系更是尽戮,早就没什么嫡庶可分。 始皇帝对六国贵族还算得上宽仁,除了位高权重与国同休的贵族,六国旧贵大部分得以保全,哪怕是张良也不过尽失其财,始皇帝并未对六国旧贵大开杀戒。 除了颁布了新黔首携兵令做出了一定限制,剥夺了一定财产以外,六国旧贵和始皇帝还真算不上深仇大恨。 可是六国王室就不一样了。 六国宗室嫡系几乎被始皇帝尽戮之。 别说魏国宗室,六国宗室尽是如此,嫡系几乎被屠戮一空,只剩下庶脉旁支苟延残喘。 秦末乱世,项家推举楚王,甚至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嫡系血脉,最后挑出来的楚王可以说是旁支之中的旁支。 这就是六国王室的现状。 国破,家灭,屠戮一空,隐姓埋名,惶惶不可终日。 张良看了看面前的魏虔沉默了许久,现在的张良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东西,他知道,刺杀并不能终结这一切。 相比较于虚无缥缈可行性十分低下的刺杀,张良心中寄托的是其他的东西。 “东郡天降异石,是公子的手笔?”张良开口问道。 魏虔沉默了片刻尔后点了点头。 “天降异石,赵政依旧执意巡经东郡,沿途一定会严加防备,清扫寰宇,刺杀本就千难万险,眼下已经打草惊蛇,秦王又有所预备,公子,这并非明智之举。”张良开口劝道。 魏虔摇头笑了笑…… “子房,当初你也是敢于刺王杀驾的英雄,为何到了如今,反倒畏首畏尾?”魏虔开口。 “正因为我曾经刺王杀驾,我才知道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张良看了一眼魏虔身边的少年。 张良和魏虔的相识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在张良博浪沙行刺之前二者就已经相识。 彼时二者同病相怜,又大志相合,很快就结为挚友。 “子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王昏聩,天下无道,秦国国运将近,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魏虔拍了拍胸口。 “我每天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国破族灭的惨状,子房,我等不了那么久。”魏虔摇了摇头。 “或者说,子房你有没有考虑过?” 魏虔笑了一下拿出来一道竹简丢给张良。 “赵政在大巡天下之时,稷又丰收了,赵政带着文武百官祭祀,亩产五石三斗啊……秦国已经准备将稷粮种普及天下。” “稷?亩产五石三斗?”张良愣了一下。 这件事,张良还真就不知道。 张良的活动区域并不在东郡,咸阳才刚刚丰收没多久,张良不可能收到消息。 古代消息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 张良之所以来东郡是因为魏虔,魏虔搭上了沧海君的门路,沧海君帮助魏虔走私铠甲武器弓弩,这些东西需要有人押送,得知对方是魏虔以后,张良主动请命。 来的路上张良就猜到了魏虔要做什么,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没有做好大秦再次丰收的准备。 “又丰收了?”张良面色虽然平静,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江神赠璧,我等待了许久的时机……心血毁于一旦。”魏虔摇了摇头。 “我本来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刺杀的……”魏虔平静的看着张良。 “可是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现在走还来得及,公子!” “来不及了。”魏虔摇了摇头。 “我必须去!” 张良默然。 二者之间沉默了许久。 “公子打算如何刺王杀驾?” “我不能告诉伱,子房。”魏虔摇了摇头。 …… 见气氛再次陷入沉默,魏虔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 “放心吧……最起码,在看到秦王的车架之前,我不会死。”魏虔自信的笑了一下。 张良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带着审视,看了魏虔许久。 “公子,你骗不了我,荧惑守心,帝星飘摇,江神赠璧,东郡异石,不是你能够做到的,这些又是谁的手笔?” 张良很清楚,能苦心孤诣玩出来这种手段的人,不是一言不合就要送命的人。 魏虔,只是一个被人利用了的棋子,一如自己之前,满腔热血上头。 “我也不能告诉你,子房。”魏虔摇了摇头。 事实上,不是不能告诉张良,而是魏虔自己都不清楚是谁。 可能性太多了……他今日所为之事,更像是水到渠成大势所趋不得不为…… 魏虔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促成了这一切,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每个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起码,他有直面嬴政驾撵的机会。 他知道,嬴政疑心很重,有精骑重兵环绕左右,正常情况下,两百多个死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通常情况下来说,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始皇帝驾撵的机会,因为始皇帝驾撵在到达之前,地方官府,以及始皇帝的开路前军,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把前面勘察了一遍又一遍。 两百多人,很显眼的。 伏击?始皇帝又不是傻子,他的士卒和将领又不是傻子。 可是……他真的看到了机会,最起码,是直面嬴政驾撵的机会。 张良见最终也没有问出来什么,只能拱了拱手起身。 “公子……此行珍重。”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他一样在刺王杀驾以后顺利逃生的,这里也不是博浪沙。 客观来说,张良逃生,也是九死一生,他是跳崖逃生的……运气成分很大。 博浪沙刺杀一行四人,只有张良活着逃走了。 针对始皇帝的刺杀很多很多,但是名扬天下的只有他张良。 因为只有他张良惊动了秦王的驾撵,并且还活了下来。 大多数刺杀,甚至根本见不到始皇帝的驾撵,不,大部分连始皇帝的车队还没见到就已经半道崩殂。 魏虔不说,张良知道问了也没有用。 该劝的,张良已经劝了,接下来东郡肯定会有一番大动荡,张良本就处于被通缉状态,继续留在这里大概率会出问题,不如趁早离去。 总之……武器铠甲弓弩已经送到,张良只希望自己的朋友,不要像自己一样,误中副车,失之交臂。 魏虔起身相送,直至张良的步伐即将踏过门扉。 “子房……”魏虔忽然开口,张良停在门扉,并未转身。 “真的能等到么?” 张良知道魏虔问的是什么。 张良本来是想回答能的。 只要秦律不改,秦法不止,天下早晚天怒人怨,张良看的太清楚了,天底下已经积压了太多太多怨气。 魏虔,只是其中的一个折影,这股怨气,有王室,有贵族,有豪强,有黔首,他们铺天盖地。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秦国早晚会因为自己倚重的秦法而骤然崩塌。 这是张良得出的定论。 哪怕是始皇帝……也无法阻止吧? 可是……这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张良现在居然回答不出来那个能字。 因为……意外,早就已经出现。 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种亩产爆炸的新粮被推广地方,虽然暂时黔首种不上,短时间内难以普及,可是三年五年,总有一天天底下所有人都能吃上亩产千斤的新粮。 居高不低的盐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降低了,甚至于比私盐价格都低。 哪怕是卯着劲做赔本买卖来保全自己的市场,可是在大秦官方的推动下,大量以盐为基业的贵族都遭受到了惨痛的损失。 最要命的是,始皇帝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三种亩产千斤的新粮啊。 就不加徭役?不加赋税了? 疲民弱民辱民那一套不用了? 现在更要命的来了,亩产五石三斗的稷也来了,还恰好卡在帝星飘摇,荧惑守心,这样的时间节点之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什么都说了。 甚至于张良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天命在秦。 然而这些种种神粮并不足以让张良感到恐惧,怒火的根源再于秦法和秦君。 这不是多了几样粮食就能解决的问题。 让张良感到恐惧的是,秦国莫名其妙的没有动静,不管是李斯还是始皇帝,迄今为止没有听到增派徭役提高赋税的相关话题。 这对天下黔首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张良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又失眠了……感觉要挂了。) p一下,推本书,《杨广偷看我日记,躺平成千古一帝》下面有直通车,读者老爷们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九章 一张白纸出咸阳! 最令人惶恐的事情,无异于在悄无声息之中,秦王嬴政好像变了一个人,秦国也好像变了一个国家。 红薯,土豆,玉米,稷,下一个又是什么? 天命当真就这么眷顾秦王嬴政? 难不成五谷丰登? 最要命的是,倘若真的五谷丰登……秦国甚至不需要做什么。 “苍天……何其不公。” 张良抬首,看向幽幽苍天。 张良,最终没有回答魏虔的问题。 “畏首畏尾,欲成大事而惜身……”张良看了看魏虔府邸的门扉,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的,不是魏虔。 而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算出来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的具体时间,找到始皇帝沉江的玉壁。 又弄来异石…… 现在,更是让魏虔不惜以身犯险冒死刺杀。 还能够联络沧海君提供武器铠甲……对方谋划长远,行事缜密,甚至神秘感重重。 “嗤……”张良嗤笑了一下。 对方是一个人么?很显然并不是,对方是一个宽泛的潜藏于暗中的一个群体,他可以是每一个嘴里喊着覆秦亡秦复国的人。 可惜……在张良看来,神秘感并不能让张良产生敬畏。 相反,这是懦弱的表现,这些手段看似谋划长远,实则,对秦国来说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就像层出不穷的刺杀一样…… 除了能够证明他们不惜身死的勇气,又能够带来什么? “太软弱了……和他们一道,又谈何复国?” 张良清楚,自己的朋友魏虔,不过是继自己以后又被利用的一个对象。 六国贵族倘若真的能够如嘴里喊的苦大仇深同仇敌忾,秦国早就亡了,还需要等着秦始皇驾崩? 张良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刺杀与否,现在最缺少的是一个时机,一个真正意义上将六国旧贵统一阵线的时机。 然而……这个时机……似乎越来越远了。 “总不能,真的五谷丰登吧……”张良嘟囔了一句,神情备显疲惫。 而屋子之内,在张良离去以后,魏虔正指着舆图认真布置。 “异石阻路,嬴政必然不会选择绕开,但是此处路径狭小,秦王车队必然拉长,两侧高悬,适合设伏,我会于此假设弩箭落石……”魏虔开口道。 舆图之上,一条狭长的直线,赫然就是始皇帝出关直至东郡的必经之路。 东郡,魏国旧地也! 从关中过东郡必须要走一段狭长的小路。 天降异石,也正是落在了这条狭长道路最狭小之处,以至于道路堵塞,不能通行。 而此处,两侧高悬,道路陡峭,任你人数再多,也只能容纳一架马车通过,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父亲,我去吧。”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 任魏虔说的再怎么理想,可是秦始皇不是傻子,秦始皇车队里面的人也不是傻子,你都能看出来此处道路狭长适合设伏,秦始皇看不出来?秦始皇车队上万人没一个人能看出来? 客观来说,正因为此处是险地,适合设伏,才是最不可能成功的地方。 秦始皇大巡天下驾撵的前哨会一次一次仔细勘验,严加防备。 所以,这是一步死棋。 父子二人,争相赴死…… “魏氿!”魏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父亲!”魏氿横着脖颈不肯屈服。 “你难道忘了亡国灭族之恨了么?”魏虔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魏氿没有说话,魏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争的呢?” “左右不过个先后罢了……” 说罢,魏虔摇了摇头指着舆图。 “这里……是飞瀑和天然水洼……飞瀑之下,凿有岩洞,此时恰逢汛期,能遮掩岩洞,但岩洞容纳不了太多人,我们必须要分开行事。” “秦王驾撵要移石过路,还要应付刺杀,二者相合,会耽误不少时间。 过了此处,必然会于水洼处饮马停歇。 伱趁此时机,飞索而处。切忌,不要恋战,直奔秦王驾撵所在!”魏虔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实事求是的说,父子俩,都是死棋。 父亲魏虔,为儿子拖延时间,使始皇帝放松警惕。 儿子魏氿,虽有地利,可是此处乃是幽谷,比起来狭长的山路略显开阔,秦王的人手和车架能够散开。 所以对于魏氿而言,也是一步死棋。 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尔后不论成功与否,魏氿都会死。 “秦王多疑,常以副车掩之……你要仔细分辨。秦王在抵达驿站行宫之前,多半不会下车。 这是赵高和蒙毅的常服和朝服……赵高乃是中车府令,得王亲近,王前随侍,倘若看到这种衣服,那多半其所在的驾撵就是始皇帝驾撵。 蒙毅是秦王的心腹大臣,大巡天下一应事务皆由蒙毅负责,常出其左右。” 实事求是的说,魏虔也没见过蒙毅和赵高长啥样,画像不是弄不来,可是画像容易失真,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通过画像看清楚谁是谁? 所着衣物反倒是容易分辨一些……爵位不同,头上的板冠不同,官职不同,身上的衣服有一定的的差距,二者相互结合,反倒是容易确定身份。 始皇帝以多辆六驾马车掩人耳目,在绝对安全之前,肯定不会轻易下车自废武功。 魏虔手下,三百死士…… 其中大部分都要跟随他一同为自己的儿子魏氿制造刺杀空间。 只有二十三个全甲双锤力士,会跟随魏氿藏匿于飞瀑之后的涯洞,等待时机。 魏氿这里的二十三个大力士,才是真正的精锐。 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力士,被贵族恩养的那种。 魏虔算是众筹刺杀,眼下他刺杀的成本,大部分都来源于资助,只有廖廖几个死士是家臣。 哦,最重要的,飞瀑之下开凿的岩洞,是魏虔秘密为之。 尽管如此,成功几率依旧渺茫。 魏虔的朋友是张良,有过博浪沙刺杀的经验,魏虔也知道那次刺杀的全貌。 内外勾结,张良才能藏匿于斯。 博浪沙刺杀看似刺客只有十数人,可是为了这次刺杀调动的人脉获取的情报不计可数,这才能够提前得知始皇帝经过的准确时间和准确路线,并且提前埋伏躲避查探。 始皇帝他……太谨慎了啊。 光是疑车都足足九辆……始皇帝坐哪一辆车,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也就是说,费尽千辛万苦,魏氿也只有九分之一的机会找准准确目标,刺王杀驾! 九分之一的机会仅仅是找对目标,秦王肯定不缺护卫士卒,也就是说,最后落在实处的成功率,已经寥寥无几。 …… 而另一边,咸阳,郎中令下属研究机构。 称之为机构不太合适,眼下这群匠人和墨家弟子是挂在了郎中令下,但是他们的任职档案并不在郎中令,属于同事部门借调。 不过待遇很好,比在将作少府的待遇好多了。 以拙等人为首的墨家弟子,弄出来了大量的新鲜事物。 水车,板车,独轮车……还有改良磨盘。 毕竟赵泗明言许诺,发明创造奖励直接挂钩爵位黄金,而且出手极度大方。 最关键的是,以前在将作少府,他们需要完成大量的生产任务,留给他们的研发和思考以及学习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 而来到了郎中令以后,他们的任务就只剩下了发明创造和器具改良。 最高可以爵升五级……钱财赏赐大方到了极致,独立于目前大秦律令的破格赏赐。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清楚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没有。 所以……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来到了一个井喷时期。 主要集中在耕具和农具以及日用器具之上。 十几个墨家弟子愣是拿出来了三十多个可以值得记录的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 “会不会太多了?” 一个墨家弟子在做好了器具评测和情况汇报以后面露忧心忡忡之色。 “先这样吧……要不然适当删减一些?” 几个墨家弟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 很显然,发明的井喷并不是开挂,而是作弊。 墨家……可是有底蕴的啊…… “唉……这些东西,落到实处,终究还是要官府进行推广,也不知道赵侍郎会如何评定……” 拙则依旧在研究着赵泗数算,并且尝试对赵泗不能承上启下杂七杂八的知识进行基础补充。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拙的进展依旧不是很多。 赵泗写的算书太抽象了,跳跃性太大,没有完整的知识链条,极度不完整,想要完成基础补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军匠和墨家弟子的竞争中,墨家弟子赢的一塌糊涂。 甚至于军匠有着先发优势的造纸术,都已经被追平。 一群墨家弟子不光捣鼓出来了雕版,还捣鼓出来了活字。 可惜,墨水好像有问题,活字被暂且放弃。 目前一群墨家弟子除了“发明创作”以外,就是对现有的造纸术进行改进。 无他,颜色不够纯正,纸张质地太脆,延展性和柔软度不够。 现在他们已经弄出来了第一批能够书写的纸张,只不过比较脆,而且颜色不够白,纸张里面的植物纤维有些明显。 只不过这一批被他们留中不发,打算弄出来更好的。 “成了!成了!”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之时,一个看起来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幼童风风火火的举着一张白纸冲了进来。 “成了!” 幼童跑进屋子,将白纸在众人眼里晃了一圈!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弯曲伸开弯曲伸开反复几次! 只见纸张之上并未出现裂痕。 “还真让你小子弄出来了!” 几人抢过白纸,挨个传阅! “发奏发奏!” 这个质量的白纸,够了! (冇) 本章完 第十章 赵泗一如既往的没脑子和没屁眼 很遗憾,蓝田带来造纸的军匠虽然有先发优势,但他们毕竟只是知识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匠人。 他们的技术优势没过多久就被这群墨家弟子所超越,毕竟,哪怕在匠人的行列当中,他们也是普普通通。 当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清楚造纸的原理,墨家弟子们还是发挥了一些主观能动性的。 譬如偷窥 造纸的原理算不上多难,只需要大概看过流程,一众墨家弟子就大概分析了出来其中原理,而后经过不断的测试改善,经验总结,军匠们严防死守的小窍门没用多久就被他们试错了出来,直至不断的予以改良,让这群墨家弟子满意的白纸终于问世。 “问题就是成本稍微高了一些,想要降低成本加大生产速度,纸的质量就要稍差一些。”墨家弟子毕竟是真有学问在身上的。 很快,他们就做好了总结和流程报告,成本和质量分析,产量和造纸周期分析,而这些,正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军匠所不具备的技能。 “麻纸和白纸一块呈上,草纸也一并呈上吧,一块发奏!” 目前墨家弟子大概按照质量和原料将纸张分为三等。 第一等自然是木质纤维的白纸,柔软细腻,已经算是纸中的奢侈品,不过成本比起来竹简也不遑多让,产量比较低,生产周期比较长。 次一等的就是麻纸,颜色暗淡,质地比较脆,但是满足书写需求的同时装订成册已经没什么问题,也用印刷术试过了,麻纸是可以用的,成本比较适中。 最差的就是草纸,即用各类干草茎叶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上只能说一塌糊涂。 晕墨,稍有不慎就会透纸而出,装订成册以后稍有不慎就会损坏,但是优点就是成本低廉,工序较少,生产速度比较快,想要用草纸装订成书大概是不行,但是用来验算,当做消耗品来用倒也不是不行。 当然,就目前的成本来看,哪怕是草纸的价格对于黔首来说也算得上高昂,并不能大量使用,这种现象或许会随着产量加大经验和工序进一步成熟而有所缓解。 正儿八经学术出身的墨家弟子确实好用,甚至还根据成本分析了各类纸张的适用性以及对应阶层,墨家虽然稍显没落,但是毕竟是显学,其治国理念虽不受始皇帝喜欢,但是正经的墨家弟子是完全具备产品分析的能力的。 斟酌许久,写好奏折!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奏折,是用白纸所书! 直发始皇帝驾撵,当然,收信人是赵泗,发给始皇帝他们还没有资格。 这.或许是迄今为止,第一份纸质奏疏! 而另一边,驾撵依旧在稳步行进。 赵泗和始皇帝于车架之内畅谈。 主要谈的就是锦衣卫。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直属皇辖,不分官爵,直缉捕之,审讯刑狱不问三公九卿.”始皇帝重复了一遍略显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他本以为赵泗提议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内部稽查机构,但是. 直属皇权,独立于三公九卿,拥有抓捕任何人的权利,独立设置刑讯审问机构,不分官爵. 赵泗的提议一如既往的缺心眼和没屁眼。 没屁眼是,这个被赵泗命名为锦衣卫的权利太大了,拥有独立的审讯机构和武力配置,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不受三公九卿制衡,独属皇权。 这已经不是在所有人头上悬一把剑了,这是直接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这个机构成功建立,三公九卿地方大员都要受到制衡,现有的官场逻辑会毁于一旦。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文武百官地方大员乃至于六国旧贵,只要始皇帝想动手,压根不用走任何流程。这对于始皇帝来说,固然是好事,这种机构可以进一步加强皇权的同时又能够收紧对天下的束缚,但是,毫无疑问,这种歹毒的机构,就是生儿子没屁眼的提议。 至于缺心眼. 很简单,因为赵泗也是文武百官的一员,而且客观来说,赵泗前途光明,完全没有必要提出这种意见,赵泗又不是内臣。 可是赵泗还是提了,好像他不在乎自己侍郎的身份,难道这把刀真的不会架在赵泗脖子上么? 还是说,自己对赵泗太过于亲近,让赵泗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锦衣卫不是很好听。” 始皇帝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赵泗愣了一下讪笑道:“这只是臣随口取的名字,这种机构自然是陛下做主。” 说归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可惜,多半是不能在大秦看到我大明的锦衣卫了,实事求是的说,对明朝,赵泗心里还是有些好感的。 始皇帝闻言只是摆了摆手道:“出去驾车去吧。” 赵泗闻言,躬身告退。 身子刚要出去却又被始皇帝叫住。 “此事,不要外泄。” 虽然嘴巴紧本应是官员的基本操守,可是他毕竟是赵泗啊。 这小子性情太跳脱了,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又好像对什么都上心,做起来事情和大秦的文武百官截然不同,倒不是弄不好,只是赵泗办起来事给始皇帝的感觉很怪。 组建这种机构的消息肯定不能提前外泄。 当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原因,始皇帝心中还是不愿把始作俑者放在赵泗身上。 这种机构,天然独立于三公九卿,赵泗扛不住这些压力,他的根基也太浅。 “去吧,诏顿弱入内。” 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躬身退下。 出了驾撵,只有胡亥在那老老实实的驾车。 赵泗出来的时候,胡亥还打了一声招呼,并且懂事的准备让开主驾驶的位置。 “公子不必,我要为王上传诏。”说罢,赵泗径直从车架之上跳下。 因为人数众多,毕竟随行人员还有很多是步行,车架的行进速度也就跟步行差不到哪里去,跳下去也没什么妨碍。 顿弱,官拜上卿。 不像是蒙毅掌管郎中令,顿弱身上没有具体职务,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顿弱的定位,因为种种缘故,现在的顿弱人缘很差,和孤臣差不多。 不过顿弱的车架倒是离始皇帝的驾撵不是很远。 “锦衣卫啊……也不知道要换成什么名字,黑冰台听着也行。” 赵泗一边走一边想。 实际上对于锦衣卫的提议,并非是赵泗一时兴起。 今日谈起来只是适逢其会,话题说到这里了,今天不提,赵泗迟早也会提出组建一个独立于三公九卿的对内机构的。 毕竟未来的迁贵令要由赵泗来负责。 贵族之间牵扯颇深,这是秦朝,可不是汉朝。 汉武帝的迁移令针对的是豪强富商,豪强富商说白了就是坐地虎,甚至坐地虎都不算,给这个时代的大贵族提鞋都不配。 针对的主体不同,难度自然相差很多。 六国旧贵的人脉血亲遍布大秦上下……真要是追溯起来哪个不是沾亲带故?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三公九卿机构来走流程开刀…… 那这刀从举起来到落下来都不知道要过多久。 只有组建出来一个完全独立于三公九卿的机构,才能够摆脱掣肘,好好的干一番大事。 欲成大事,手里没刀怎么能行!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赵泗自己主持迁贵令的同时兼领锦衣卫。 不过目前看来,始皇帝多半是打算让顿弱干这件事。 不过也无妨,人家毕竟是专业人才,只要能够戮力同心,也没什么掣肘。 至于这种特殊机构成立对赵泗会不会有影响,赵泗会不会反而受其害……赵泗压根都不在乎。 我都预订五马分尸了,还不让我提前爽一爽? 始皇帝肯定是愿意组建这种机构的,这种机构诞生就是为了迎合皇权,加强皇帝权利,始皇帝没道理不喜欢。 至于这把刀,是用完就丢,还是一直用,那就要看始皇帝的意思了。 下来走了大约三五分钟。 啪的一下,很快! 赵泗找到了顿弱的车架,说明原委以后,二者一同折返。 赵泗撇眼看了一下……象征着天子的六驾马车分布在诺大的车队之中。 光从外面看,多半是看不出来哪个是始皇帝的驾撵的。 赵泗作为右庶长,自然也有自己的独立车架,他也不可能连夜给始皇帝驾车不是? 至于赵高……他的车架就离得有点远了。 很多东西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看似历史没有更改,实则已经面目全非。 按道理来说,赵高是应该随侍左右为王驱车恭候车前的。 可是这个位置换成了赵泗,赵高现在的车架在始皇帝的疑车附近,统领随行宫人使女。 赵泗上车,胡亥打了个招呼,并让出了主驾驶的位置。 赵泗凑了凑耳朵,好奇始皇帝和顿弱正在聊什么,可惜,外面太过嘈杂,驾驶位距离有点远,内部还有隔音措施,压根听不见。 赶路,多半是无聊的…… 六匹一水黑的战马缓缓踱步,赵泗一手提溜着缰绳。 “倒是美了王离这家伙,早知道我也想办法去为始皇帝探查前路了……” 本章完 第十一章 胡亥的拉拢,继承人的问题! 王离被特许跟车,终于算是摆脱了父亲王贲的管束,而且还被始皇帝委以重任,负责前路探查。 虽然任务艰巨,但是也算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古时候的长途跋涉,真不是一件美事……这不是旅游。 枯燥,且乏味……行进速度慢到令人发指,行进途中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至于所谓的驾车,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恩宠于信任,平均时速和人走路速度差不多,驾个锤子车。 飙车是享受,可是要是速度慢到二十迈,那对于开车的人多半是一种折磨。 赵泗作为主驭手,活动范围极其有限,无聊的很。 “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始皇帝讨个使女……”赵泗叹了一口气。 出宫大巡以后,基本上除了始皇帝个人私用,一切从简,对于随行官员来说还真是一件苦差事,赵泗又是个年轻壮小伙,个人问题确实有待解决。 始皇帝并非不近人情,自己若是讨要,多半是会给的,但是赵泗估摸着以始皇帝近来时常表现出来的恶趣味,多半是要被始皇帝揶揄许久。 驾撵行进,始皇帝和顿弱商讨特务机构的细节问题,胡亥则在热切的和赵泗搭话。 赵泗则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不过话说回来,胡亥长的还挺仪表堂堂的。 而且站在赵泗的角度上来看,除了身高和体型,胡亥和始皇帝长的也是真的像。 简直就是一个q版等比缩小的始皇。 而且言谈举止,也是能够听出来肚子里有货,说话也很有风度,表达能力十分清晰。 就目前短暂的接触中,除了拉拢亲近赵泗的意图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外,其他地方都无可指摘。 这也难怪,倘若胡亥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始皇帝何以独爱胡亥?而且客观评价,以目前大秦的宗室培养制度,胡亥不可能像明朝的藩王一般被活生生养猪。 可是,谁又能想到胡亥登基继位以后丑态频出? “这种反差,可是能上今日top的!”赵泗敷衍的回应着胡亥的对话心里暗戳戳的想到。 历史并非脸谱化,哪怕胡亥和赵高在历史上扮演的是丑角,可是那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来看的,站在当下,毫无疑问他们都有一定的过人之处,最起码不至于把一切挂在脸上使人生恶。 胡亥真的很有耐心,赵泗值得他打好关系。 对于胡亥而言,始皇帝这次大巡天下突然带上他,他可以说的上是受宠若惊。 毕竟很早以前,他和始皇帝都已经不那么亲近了。 尤其是在赵高告诉他,他的大兄扶苏再次触怒了始皇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带上之后。 赵高话里话外,隐晦表达出来了对那个位置的幻想。 胡亥的第一反应不是心动,而是惊惧。 胡亥和扶苏虽然并非一母所出,可是胡亥和扶苏的关系真的很好很好。 他俩一个最大,一个最小,年龄相差极大,始皇帝忙于政务,疏于亲情,胡亥的童年扶苏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者说,或许是因为缺失父爱,扶苏对自己之后的每一个兄弟都极尽弥补。 扶苏作为长兄,做的真的没话说。 不管是哪一个兄弟都认可扶苏,包括胡亥,甚至对于胡亥而言,他下意识的认为除了扶苏,没有人有资格做这个储君。 倘若真的有人要和扶苏争夺储君之位,那胡亥多半是要站在扶苏身后的。 始皇帝虽然没有确定储君之位,可是扶苏还真就是众望所归。 兄弟们爱戴他,尊敬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主张为兄弟们封国。 亦兄亦父,就是对扶苏最好的诠释。 也正因为如此,在赵高和胡亥彻夜长谈,并且隐晦的提出这些东西的时候,胡亥真的很惊惧。 所以他站在始皇帝驾撵副驾驶位置的时候,他是惶恐的,一晚上,他根本没办法想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但是毫无疑问,权利是致命的毒药。 始皇帝或许是真的被扶苏气到了,也或许是真的打算尝试看看胡亥的能力,也或许只是想要单纯的警告一下扶苏。 可是胡亥的心,已经乱了! 尽管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这些问题,但是他已经开始本能的尝试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譬如说,父皇身边的亲信大臣赵泗。 胡亥很清楚,父亲从未像重视赵泗这样重视过任何一个人。 赵泗身上的恩宠和亲近,是他们这群做为亲生儿子都无法享受的待遇,也正因为如此,胡亥才清楚的知道赵泗对于始皇帝的影响能有多大。 包括赵高也多次强调提醒要交好赵泗。 赵泗虽然交友不多,但是其实所有人都对赵泗有着很深的忌惮,他这个位置,太重了! 以始皇帝对赵泗的这种亲近,一句话,只需要一句话,他甚至能够做到比三公九卿的影响力更大。 天底下,恐怕只有赵泗自己没有察觉这份亲近意味着什么了。 故而,哪怕赵泗有一搭没一搭的的敷衍附和,胡亥依旧显得很有耐心。 权欲……会腐蚀人心,有所求和无所求,是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我看赵侍郎孤身一人,迄今还未成婚?”胡亥笑着开口。 “没呢……不急。”赵泗摆了摆手,不打算在婚姻大事上面多说。 赵泗打着哈哈继续敷衍,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想和胡亥有太多交流的。 胡亥是个啥人跟赵泗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和胡亥八竿子打不着。 一行直至夜晚,于驰道军所稍作歇息。 军所条件比较艰苦,不过赵泗作为王前近臣,还是分到一处独帐。 赵泗自己简单洗漱以后,就着月色正准备睡下,却有人挑动了门扉。 “胡亥送的?” 看着面前两个娇小可爱的使女,赵泗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考验干部啊…… 赵泗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龄,过来跟着始皇帝来当苦行僧了,每天早上醒来就一柱擎天,属实有点难顶。 这样的考验,赵泗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但是顶不住也要顶! 赵泗心理斗争许久,最终还是拒而不受。 没必要…… 而另一边,军所之内,始皇帝晃晃悠悠的躺在摇椅之上。 “陛下……十八公子派人遣了两名使女于赵侍郎。”顿弱跪坐在一旁轻声开口。 “嗯……赵泗收了么?” “赵侍郎拒不受之,原路遣回。” …… 实际上,这种交友活动很正常,最起码放在这个时代很正常。 先秦时期的王室血脉,是有很多自主权的,他们能够做官,出任三公九卿,还能够为将,统帅一地战局,胡亥结交赵泗,并不是一种出格的举动,哪怕让天下人看,也不能从法理上说胡亥一句。 况且胡亥行事又没有特别掩饰,只是送了两个使女罢了。 反倒是赵泗拒不受之的行为有些不近人情。 “嗯……” 始皇帝枕着双臂躺在摇椅之上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和顿弱交流过了组建一个独立于三公九卿的机构的提议。 顿弱当然很支持。 毕竟是老本行了……不过这种机构的正式成立肯定要召开朝议,于文武百官议论。 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扯皮谏言。 不过虽然暂时没有成立机构,但是又不妨碍顿弱行动。 相反,始皇帝已经把这件事提入议程,顿弱办事只会更加得利。 第一站,是东郡! 顿弱做出来的成果,将会决定这个新成立的部门权利和自主权有多大。 这是一把好刀,始皇帝肯定是要握在自己手中的。 不过摆在眼下的问题是起名,拒绝了赵泗锦衣卫的提议以后,暂时,还没有想出来什么好的称呼。 不过一事不烦二主,可以交给赵泗,起到自己满意为止。 至于胡亥结交赵泗,相比较于这些国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这没什么,始皇帝不是做样子给扶苏看的,他是真的打算考校观察一下胡亥。 他也不是那种生气了就要娘们唧唧拉个人吓唬扶苏的人。 机会又不是没给,恩重又不是没给,扶苏冥顽不灵选择当个犟驴,始皇帝选择换人考察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就目前而言,胡亥的表现有些不太够。 “终究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客观评价,抛开和始皇帝相左的政见不谈,不管是从任何一个方面,扶苏在始皇帝十八个孩子当中,都是最优秀的继承人。 胡亥亲近赵泗的目的不言而喻,这也太快了…… 不过赵泗的拒绝确实让始皇帝有些讶异……赵泗不是一个喜欢得罪人的人。 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些么?也不像,这小子也没有那么多心眼。 思来想去,始皇帝眉头渐渐皱起……不管怎么说,继承人问题,确实也是始终困扰始皇帝的一个关键问题。 目前的大秦因为赵泗的到来好消息也多了起来,很多没有头绪的问题都有了头绪。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因为赵泗的到来继承人问题也变得明朗起来吧? 可惜,始皇帝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遣两个使女送去吧……” 思绪许久,储君问题依旧没有太多头绪,始皇帝只得摆了摆手选择放下关心一下赵泗的个人私事。 之前倒是忘了,赵泗这小子尚未婚配,眼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 (冇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十二章 纸!始皇帝的惊喜! <\/b> “唯!” 顿弱躬身领命,心中却有些腹诽。 赵泗这小子也太受君宠了,哪有大巡天下始皇帝还惦记着对方的私人问题的? 他是孤臣,曾经被征辟的时候还辱骂过始皇帝,正因为如此,顿弱才对赵泗的待遇稍稍有些羡慕。 他和始皇帝才不可能如此亲近。 顿弱离开以后,只剩下始皇帝孤身一人跪坐于军所之内。 “年轻……年轻好啊。” …… 而另一边,赵泗所在的大帐之中。 眼下天色已经黯淡,赵泗本已经打算就此睡下。 “又来?” 再一次看着面前两个娇滴滴的使女,赵泗多少有些蚌埠住了。 知性风被退了以后,这是准备拿清纯风考验自己? 胡亥想要和自己处关系的态度十分明显,但是很显然,赵泗是不打算和胡亥有太多交集的,尽管胡亥抓住了干部的痛点,但是赵泗还是选择了克服。 “什么?这次是陛下送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赵泗再得到了准确回复以后大喜过望。 始皇帝送的肯定没道理拒绝。 “陛下误我啊……”看着面前两个娇滴滴的使女赵泗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日日为国事操劳,这些也是我应得的。” 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灯火熄灭,赵泗合身而上,又是一夜云起云涌…… 接下来的路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连着走了两天,中间没遇上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没办法,毕竟还没出关,关中是秦国的大本营,根基所在,国本所系,就算要搞事情也搞不到关中来。 车架之上……赵泗百无聊赖的回应着胡亥的搭讪,额头细密的汗水渗出。 夏季已经进入了尾声,但是太阳依旧炽热。 眼下正值中午,热腾腾的空气蒸腾,让赵泗又热又困,精神萎靡。 始皇帝的驾撵之内自然不会受天气炎热的困扰,里面有冰鉴,空间又小,凉飕飕的,妥妥的车载空调,毕竟苦谁也不能苦皇帝。 赵泗倒是想进去蹭空调,这会因为行进方向问题,大太阳直勾勾的对着自己,一点遮掩也无。 可惜,赵泗是司机,得开车,不能进去吹空调。 “疲劳驾驶不可取啊……”赵泗叹气,他是真热的够呛,也是真的犯瞌睡,但是作为主驾驶,赵泗不能睡。 正欲想办法回绝胡亥的拉拢,不料有骑卒恰好于此传递消息。 “赵侍郎,您的信书!” 赵泗愣了一下,他一无亲二无朋,谁闲的没事给自己写信? 直到看到骑卒手中的物事。 不是竹简。 是纸! 赵泗心中一震。 骑卒将手里的信书和包裹一并交给赵泗。 赵泗略微打开一看,心中大定。 好耶! 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进去蹭空调咯! “陛下!臣有事禀报!”赵泗急不可耐的出声呼唤敬爱的始皇帝陛下。 “何事?”驾撵之内,传来始皇帝略显困倦的声音。 始皇帝现在有睡午觉的习惯,赵泗一听就知道始皇帝正在睡觉。 “大喜事!陛下可否容臣入内细说?”赵泗揣着包裹已经做好了进去吹空调的准备。 驾撵之内,半躺着的始皇帝闻声脸上满是困倦,但闻声还是无可奈何的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自己的仪态。 “进来吧……”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三个字都还没说完呢,赵泗已经撅着屁股探着头伸进来了。 脑袋刚探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凉爽。 驾撵之内,三块冰鉴正在持续散发凉气,一里一外,完全可谓是两个世界。 赵泗打了个激灵,尔后驾轻就熟的选择了离冰鉴较近的位置跪坐下来。 始皇帝半眯着眼睛看着赵泗放在一旁的包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睡的好好的,平白让这小子扰了清梦。 “说罢,什么喜事?”始皇帝没好气的开口。 “纸!纸造出来了!” 赵泗打开包裹,里面,白纸麻纸草纸各厚厚一沓子,因为尚未裁剪的原因,面积比较大。 说罢,赵泗将墨家弟子的信书,也就是三类纸张成本和性能测试汇报总结交给了始皇帝。 始皇帝先是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沓子的纸张,尔后接过信书,逐字看去。 入目的第一感觉,就是详细! 或许是因为换了书写载体?总之一张诺大的白纸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相比较于以前简介的奏折,墨家弟子的行为和水字数也没有任何区别,始皇帝没来由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人的表达欲都是很旺盛的,实事求是的说,老祖宗写字简练有力,其实和书写载体的珍贵有很大关系。 纵观历史上下几千年其实就可以发现,从春秋战国到明清时期,基本上文学创作的篇幅是随着书写载体的更新和改进而逐渐增多的。 从最初的几百字,到几千字,到几万字,到了明清时期的十几万字乃至于几十万字。 乃至于到了互联网时代,上百万字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如果不是那么麻烦的话,谁不想表达的尽善尽美? 可是对于始皇帝来说,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略过了大部分没甚么营养的内容和描述,始皇帝的重点落在了纸张的成本和生产速度以及生产周期。 “白纸成本还是有些高昂……不过好在也能够批量生产了。” “麻纸已经能够装订成册,满足制书,日常所需。” “草纸用来书写也没有太多不便,只是不太易于保存,书写效果略微差了一些。” 始皇帝暗暗盘算,如果大秦将作少府全力投入生产以后的生产效率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除了三样纸张,墨家弟子们还送来了雕版。 这群家伙算是秀了一波手工能力,雕版是铜铸的,雕版内容是秦律。 因为秦律极为繁杂,法律条文巨多的缘故,故而送来的铜铸雕版足足有六十七版。 主要也是为了让赵泗可以直接在三样纸张上面试验一下雕版印刷的效果。 六十七个铜铸雕版当然不在包裹之内,要不然光是份量一个人都够呛能拿的动。 始皇帝沉吟许久。 纸张!雕版! 都有了!赵泗自信满满许诺给自己的事情,眼下正到了验证的时候。 始皇帝略微摩挲手中的三种纸张,白纸为最,而草纸,搓了搓他妈的掉渣。 三样纸张各抽出来一张。 “研墨!” 赵泗闻言心知始皇帝要亲手试一下纸张的书写效果,自己说不定还能有幸见始皇帝表演一下才艺,当即忙不迭失的开始研墨。 始皇帝举笔沉吟,不消片刻,赵泗已经研好墨水。 始皇帝却迟迟并不落笔,过了许久,始皇帝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而将毛笔递给赵泗。 “臣来?” 赵泗愣了一下有些抗拒,他不是不想当文抄公,而是没这个底子,开口就是锦绣,肚子里一肚子草包,是容易贻笑大方的。 况且,赵泗也不需要当文抄公来技惊四座。 不过看着始皇帝不容抗拒的眼神,赵泗还是接过了毛笔。 “写什么?”赵泗卑微发问。 “随意书写即可……”始皇帝嘴角略微勾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赵泗这小子书法很差被自己批评的时候,赵泗是说问题出在竹简上? 嗯…… 赵泗最终也没有选择当文抄公,而是在三张纸上写了几句《五蠹》里面的句子。 字迹依旧和狗爬一样…… 白纸上个麻纸上的字还能勉强分辨,草纸上的已经看不出来是字了,压根就是墨团。 “e……”赵泗略显尴尬的放下毛笔。 “不是说纸造出来,你这字就能写好么?”始皇帝瞄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不住了。 “臣用的笔墨都是凡品,这陛下用的笔墨何其珍贵?臣乡野中人,野猪吃不了细糠……”赵泗讪笑了一下。 看得出来,赵泗提笔不稳,用力不均匀,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纸没有太大问题,赵泗的问题很大。 始皇帝将赵泗写的三张推到一旁,尔后摊开一张白纸,执笔而作。 八个大字跃然纸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字迹锋锐有力,结构却扎实沉稳。 “好!” 始皇帝端详着白纸上的三个大字,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很好!比竹简好多了! “去印一批雕版出来!” 纸啊!如同缣帛一般的纸张,真的弄出来了。 如果雕版不出问题的话,那么以前的一些问题可就迎刃而解了。 “唯!” 赵泗领命,当即捧着一沓麻纸去用雕版印刷。 待赵泗离去,驾撵之内,又剩下始皇帝空落落的一人。 赵泗狗爬的大字于案几之上陈列,始皇帝将三张纸叠到一起,置于案几一侧。 尔后,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么? 始皇帝没来由的笑了起来,一晃眼过去,自己都已经四十九岁。 入秋,可就要过了诞辰,迈入五十大关。 始皇帝的五十大寿……已经不远了。 哪怕在这么重要的日期即将临近的时候,始皇帝依旧在大巡天下,视察地方。 “四十不惑,而五十知天命……” 始皇帝摇了摇头…… 五十知天命么? (本章完) 。 第十三章 陛下文治武功,将前无古人也! <\/b> 知天命么? 那么,什么才是天命呢? 始皇帝笑了一下,不得不说,今年,真的是一个分水岭。 而另一边,赵泗已经见到了墨家弟子送来的铜铸雕版。 “可惜,活字居然还需要考虑墨水问题,这一点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啊……”赵泗抚摸着面前的铜铸雕版叹了一口气。 活字跟雕版有所区别赵泗知道,但是他真不知道区别在墨水需求上也有分别。 “这么说来,传统墨水应用于活字大概率是不太能的,恐怕得改进墨水,而且活字对于制造也有一定要求吧?好像是铅活字?应该是合金吧……感觉够呛,不过回头可以用铅做一些活字试试,话说这个时代铅叫什么来着?” “不过现在雕版也够用了,一批铜铸雕版,只要印刷内容不做变动,可以用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用来批量印刷书籍肯定是没问题,知识的成本会进一步变得低廉,不过报纸文书之类的,在活字弄出来之前恐怕是没戏了……”赵泗捧着手中的铜铸雕版。 明晃晃的金色,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常说秦朝时期是青铜器时代,但是实际上刚生产出来的青铜,颜色并非青色,而是如同黄金一般亮闪闪的金色,因为颜色一样,故而有时候也会用金来代指铜的说法。 铜铸雕版内容是秦律,赵泗浸墨印刷。 因为手艺不太成熟,第一批印出来效果并不是很好,沾的墨水有点多。 重复捯饬了许久,赵泗总算掌握了一定的经验,六十多个铜铸雕版尽数印刷,案几之上几十页分开铺好的纸张,秦律跃然纸上。 很不错,只要有些熟练度,一般来说不会印废,速度也很快,赵泗略微熟练了一些以后没用多久就把一整部秦律印刷出来了。 待其墨迹微干,赵泗没有犹豫,挨个折叠一起收拢,捧着径直朝着始皇帝驾撵走去。 “陛下!” 熟悉的冷气扑面而来,因为印刷而热的满头大汗的赵泗舒适的呼了一口气。 “一部秦律,尽数印刷妥当了!” 厚厚一沓子麻纸,字迹工整且排列整齐。 始皇帝接过一沓子麻纸,眼中微微赞叹。 “一部秦律,半车竹简!” 秦律内容太多也太繁杂了。 而竹简一来贵重,二来书写不便,三来还需要篆刻保存,何其难也? 因为以上原因,秦律想要普及地方,本就是天下之大难。 眼下,成本下来了,秦律的印刷速度上来了……等到造纸的生产规模加大,成本会进一步下降,说句不好听的,以目前大秦的国力,是可以做到家家户户一本秦律的。 大秦才多少户人,登记在册的拢共也就六百万户左右。 成本不算低,但现在已经到了大秦可以承受的范围。 造纸术和印刷术的诞生,是具有跨时代的意义的。 “诏李斯入内!” 始皇帝捧着一沓秦律显得有些爱不释手。 将秦律普及到家家户户,这是大秦正在做的,又是对于大秦十分遥远的事情。 从商鞅变法,到现在一统天下,几代君王的努力,百年的时间跨度,耗费了多人人力物力,刑杀了多少人,才让关中老秦人能够初识秦法。 而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又需要多久让天下人如秦人一般了解秦法? 大秦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将治理关中的经验应用到地方,可是地域扩大人口增多,所需要的时间和成本也呈几倍乃至于十几倍增长。 关中花了几百年,天下难不成要用几千年? 而现在,别的不说…… 以目前造纸的成本和付出,大秦远的计划难以缩短。 可是可以制定一个小目标,譬如六百万户百姓,每家每户一部秦律! 有了造纸术和印刷术,又能需要多少时间? 不就是印六百万部秦律嘛? 大不了征徭役,三五年时间,十年时间,总是没甚么问题吧? “好!” 赵泗离去,始皇帝看着手中印刷出来秦律依旧止不住赞叹。 赵泗出去才用了多久,一部秦律就跃然纸上,放在以前,这是起码要抄写几天的工程量。 最关键的是还得是读书人,书法也得好一些,倘若书法差的跟赵泗一样,就算誊抄出来也没办法用。 而现在? 印刷? 只要有雕版,不需要识字就可以印。 甚至于,制造雕版的匠人,不识字也可以制。 要知道,凿制墓碑的匠人,有很多压根就不认识字。制作雕版也是同理。 雕版要用铜铸,确实成本不低,可是这一套雕版能用的时间可太久了,十年?百年?只要保养得当,几百年都用不坏。 雕版弄出来相当于基础建设,这点投入,未来的回报是大大滴。 而始皇帝,向来喜欢基础建设。 驾撵之外…… 赵泗和李斯并肩行走。 “陛下何故传唤?”李斯看着赵泗的笑意满是疑惑。 “李相尽管去,大好事!” 难不成还是因为赵泗提出来的对内机构?李斯暗暗心想。 自从上一次想明白以后,李斯已经改变主意了。 可是他已经拒绝过始皇帝的好意,而李斯的脸皮又不像赵泗那么厚,能过把发生过的事情抛之脑后。 他毕竟不是赵泗,心里得顾忌始皇帝的想法,以及对自己的态度,故而这几天一直都在斟酌,自己该如何圆润的一改反对态度来支持始皇帝的英明决策。 这种对内机构是一把架在群臣脖子上的刀不假,可是陛下都亲自询问我的态度了,这把刀总之是架不到自己头上的,而且未来执行迁贵令,推行种种政策,多一把不受三公九卿限制的刀对于李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泗迄今为止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李斯放开三公九卿的角度一看,迁贵令要我来啊。 动刀子的人是我,多把刀是件好事,总不能这把刀先把我给宰了。 二人一并入了驾撵,李斯和赵泗端端正正的躬身行礼,只不过李斯身子还没直回去,赵泗已经麻溜的跪坐在冰鉴旁边了。 “看看…”始皇帝将秦律推至李斯面前。 李斯还没见过纸,初见不由一愣。 尔后看向赵泗“这就是你说的纸?” “是也!”赵泗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你的字写的没有这么好看。”李斯认真的说道。 …… 揶揄过后,李斯认真观看,尔后始皇帝又递来咸阳送来的信书,对于成本和制造周期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立马就意识到造纸术和印刷术意味着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李斯和始皇帝的想法是一致的。 始皇帝想成就前无古人不可超越的伟业,李斯又何尝不想和先贤比较一番? 若不是称子成圣的诱惑,李斯何以会转变自己的思想,接过迁贵令的重任。 而造纸术和印刷术,对于实现李斯的人生理想,也很重要。 “暂停驾撵,召开朝议吧!” 印刷术,造纸术! 这件事,也很重要。 秦虽以耕战为重,但涉及这种利在千秋的文事,召开朝议也实属正常。 “待会你要在百官面前,当众印刷秦律,去做准备!” 除了武治,还有文教,竹简造价高昂,工期较长,书籍抄录不便,流通缓慢。 造纸术和印刷术,对于底层士子的价值不亚于仙粮对于黔首的价值。 毕竟……只有真正的大贵族,才无所谓科技进步不进步,时代发展不发展。 因为不管有没有造纸术和印刷术,他们都有藏书万卷,誊抄篆刻再怎么麻烦他们也有专门的人为他们誊抄书卷。 不管有没有仙粮仙种,他们都不缺吃的喝的,甚至于在这个普遍吃麦不脱壳的时代,他们已经能够用硙磨面人工筛取吃上白面粉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包子了,赵泗见过。还有面条。 贵族和黔首之间的差距,相隔了一个时代之久。 更不用说,大贵族还能用缣帛来书写……王离给赵泗缣帛让赵泗誊抄算书的事情历历在目,光是赵泗演算誊抄的缣帛,其价值都够十几顷地了。 贵族,并不在乎…… 但是,百姓在乎,底层士子在乎!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百姓愚昧不识字,就算有三种仙粮诞生,大秦的形象扭转速度也是缓慢的,因为他们不识字,极少出远门,更不会花团锦簇的夸赞。 而纸张各印刷术的诞生受益群体是整个底层士阶级。 是拥有了一定知识文化的群体,他们对大秦舆论形象的扭转才最为快速。 读书人嘛…… “有此等利器,陛下文治,三皇五帝,也概不能比了……”李斯脸上带着笑容。 当然,李斯更在乎的是普及秦律秦法。 “文治?” 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不过李斯确实没说错,这两样东西,是直接能够给始皇帝带来天命加成的。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底层士子得到了好处,最起码骂的时候,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可惜,这是在大巡天下的路上,甚至近处也没有行宫。 不过此处风景倒是不错,于水边山野之处召开朝议,也没什么不妥。 (以后更新那就统一定时12点吧。继续存稿去咯。) (本章完) 。 第十四章 百官惊诧,赵泗再升爵 <\/b> 大秦一统八荒**,武功肯定是超越往前数的每一个君王了。 至于文治嘛……其实客观来说除了营建秦始皇陵和阿房宫等私欲,始皇帝在位时期做了很多基础建设。 这些也都是文治之功,只不过这些都被有心人刻意忽略了。 驾撵停驻…… 李斯开始召集随行百官,大巡天下期间嘛,一切从简。 而且朝议内容主要是造纸术和印刷术,并不是那些繁琐的礼仪。 而赵泗则趁着准备时间继续练习雕版的印刷。 第一批送过来的纸不是很多,不过用来练手肯定够了。 一通繁琐过后,群臣被召集于山野空旷之处。 左相李斯为首,公子胡亥自成一派,赵高,蒙毅,叔孙通,程邈乃至于百官各自站定。 群臣心中惊异,通常情况上来说,行进途中,始皇帝是于驾撵之中办公,要诏官员也是私诏私遣,除特殊情况,不会停下。 就算要召开朝议,大部分情况下也会等到车队停驻行宫才会召开朝议。 今日事发突然,可谓完全没有准备,但是朝议一开,不论好坏,必有大事,众人心中猜测。 始皇帝在赵高的陪同下出列,百官齐行礼。 虽然场合比较简陋,但是礼仪不可缺少。 环视百官以后,始皇帝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开口。 “诏侍郎赵泗入内!” 赵泗准备许久,抱着一沓纸张,身后有隶臣匠官搬运印刷所需各类工具一同登场。 各种各样的家伙事都有,百官一时之间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见赵泗已经入内,知晓赵泗已经做好准备,始皇帝开口说道“国之大事,以武功文治,天命再秦,降下三种仙粮,又有五谷丰登,而今再降恩德,有造纸之术,印刷之术,书写便利,造价比之竹简低廉数倍,无需誊抄篆刻,顷刻之间,即可刊印成书,天下再无读书之忧患,凡一户而一部秦律,指日可待,比较以往,便利百倍千倍不止。赵侍郎!” “臣在!” 君臣一问一答,群臣恍然,又跟赵泗有关系啊,这小子跟陛下亲近,也难怪要召开朝议的大事大家伙都不知情。 哎?为什么要说又呢? 全场的目光伴随着始皇帝开口全部汇集于赵泗身上,万众瞩目不外如是。 “且在此处,刊印一部秦律!”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没有任何犹豫,差遣匠人隶臣做好准备工作,亲自上手刊印。 群臣全部好奇的看着一群人在那里摆弄这些物什。 纸?嗯?纸也不长这样啊。 在先秦时期,纸只是缣帛的别名,而并非先秦就没有纸这个概念。 那铜板又是干什么的? 写秦律? 也没带笔啊…… 众人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毛笔。 赵泗都印了好几次了,更别提在筹备时期又重新练习了好几遍。 现在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这次刊印用的是白纸。 毕竟是朝议么,除了实用性以外也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 铜板印上,取下之后,群臣发出惊呼。 只见密密麻麻的字迹已经在这一印一掀之间,跃然纸上。 百官不是傻子,雕版印刷的原理也很简单,和印章一个原理,群臣惊诧的是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便捷。 这密密麻麻一大张纸得多少字? 起码不得有个几百字?这光是在竹简上誊抄下来,通常都要耗费小半个时辰了。 而如今,只需要片刻! 群臣还在惊诧,赵泗还在印刷。 除去筹备工作,从开始印刷,到印刷出来一部秦律,也就十分钟上下,这个时间还会随着熟练度而继续降低。 印刷结束以后,等待墨迹干了,赵泗拿出裁刀,亲自将其规规整整的裁成一页一页。 尔后匠人又用编线为其钻洞固定成册。 束紧之后,一册纸质秦律,赫然在这个时代诞生。 “陛下,成了!” 赵泗高举秦律,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感慨。 这可是这个时代第一本真正意义的纸质书籍啊,要是能够留存后世,那就是无价之宝啊! 这种东西,在自己手上诞生了! 历史的荣誉感扑面而来,放眼后世,这就是文明发展的里程碑。 赵高接过书册传阅群臣! 李斯虽然看过了,但是作为百官之首,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尔后以李斯为首向下传阅, “顷刻之间印刷出来一部秦律,字迹居然还如此清晰?”冯劫为之感慨。 而创作了隶书,被始皇帝当作下一任重臣培养的程邈也发出赞叹。 “此法大善,往常一部秦律,却需合抱,得有数十斤重,而今只剩手中一册!” 群臣关注的点无外乎就是清晰度和重量和印刷速度,人工誊抄的竹简简直被完全吊打。 叔孙通已经看过了,这会还沉浸在感慨当中,孔子是讲究有教无类的,儒家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最接地气的学问了,叔孙通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这种科技改革带来的震撼不是一时半会。 假我为三公,必使其推广天下……想着想着,叔孙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出列。 “恭喜陛下,有此等利器,陛下文治之功,远胜前人,亘古未有!” 叔孙通是懂变通的,儒家从战国到秦朝建立学说越来越旺盛,淳于越就属于有点飘了…自寻死路。 淳于越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淳于越的斗争输的一塌糊涂。 也正因为如此,叔孙通才意识到儒家想要真正意义的成为显学,需要什么。 百官算是被叔孙通抢了个先。 叔孙通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是认真想想,这又是事实,货真价实的功劳,有什么不能夸的? 有好阿谀奉承者,比叔孙通说的都离谱,开口就是文章锦绣,把始皇帝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至恨不得当场为始皇帝赋诗一首。 而不好阿谀奉承的,也都客观的评价了这两件东西的优点。 一时之间,众正盈朝,人嘛,都是喜欢听好听话的,不沉浸于此罔顾现实即可,你一声我一声交相赞叹,始皇帝脸上也带上了一些笑容。 “治其事者,爵升五级,侍郎赵泗,爵升两级。赐宅十处,隶臣三十,使女三十,田百顷,赏百金……” 始皇帝开口就是一连串赏赐。 赵泗爵位只升了两级,升的不多,主要原因是因为赵泗把功劳分给了匠人。 现在赵泗的爵位从右庶长荣升中更,目前处于十三级爵位,距离二十级爵的顶点只差七级了。 不过虽然爵位因为分功少了一些,但是其余赏赐始皇帝出手十分大方。 宅院,给了! 钱财,给了! 田地,给了! 奴仆,给了! 妹子,给了! 而且给的还很多,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绫罗绸缎衣物鞋子佩剑礼器的赏赐…… 光是给赵泗的各类赏赐都够写个小作文了,赏赐不可谓不厚重,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赵泗? “臣!叩谢陛下!” 赵泗谢的实心实意。 始皇帝那是真大方,实事求是的说,赵泗现在家里的一切都是始皇帝赏赐,赵泗自己没有置办产业的想法,也不想经营财产,吃的喝的,从始皇帝那蹭就是,主打的就是一个节俭。 现在赵泗自己都不好估量自己的家产,相比较于大贵族差距肯定不小,但这已经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对于赵泗的封赏,群臣并不意外,毕竟赵泗是始皇帝最亲近的臣子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 以前这个位置可能还有争论,有人说是蒙毅,有人说是赵高,也有人说是李斯。 现在争议没了,论争宠,没人比得上赵泗。 没看赵泗身为一个郎官,压根都不在郎中令办公,人家办公场所在皇宫! 不过虽然心知肚明,造纸术和印刷术值得这样的赏赐,但是群臣依旧不乏羡慕乃至于嫉妒。 毕竟实事求是的说,赵泗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实功。 何为实功?军功是实功,治理地方是实功,而赵泗,现在看起来更多是运气使然,群臣敬畏,也不是敬畏赵泗这个没心眼的家伙,而是敬畏赵泗身上的圣眷。 “移加将作少府,全力生产刊印秦律!” 造纸术和印刷术研究出来了,可是生产,还得交给将作少府,人家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第一批大规模生产刊印的书籍只有秦律。 后续肯定还要继续大规模刊印其他书籍,但是具体刊印哪些书籍,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理清楚的。 这玩意少不了诸子百家一番激情争斗,谁不想刊印自家所学官方推广?这种扯皮的事情始皇帝肯定不会现在拿出来煞风景。 而且扯了也没用,现在雕版都没做出来多少,发明是发明出来了,可是大规模生产得培训工匠,组织生产线,刊印秦律是重中之重,秦律弄完了,才能轮到诸子百家去争第二轮。 一番赏赐过后,始皇帝下令赐宴,于文武百官同食庆贺。 席间还有各种各样的歌舞表演,以作庆贺。 群臣不乏有席间向赵泗打招呼混脸熟的,赵泗不管熟不熟都一一回应。 人很多…… 赵泗能够意识到了,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弄出来,对自己的地位隐隐有了一定加成。 (本章完) 。 第十五章 赵泗名声大噪,始皇帝生日临近。 <\/b> 造纸术和印刷术的诞生是一件大事,二者相辅相成。 最起码,赵泗以后在天底下的名声,不会差了。 对于百官而言,赵泗有如今的一切或许是运气使然,毕竟赵泗看起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学问,也没有治理过地方,更是没有一点军功。 三种仙粮是海外寻得,亩产爆炸的稷是恰好长在了赵泗地里,印刷术造纸术也是匠人发明…… 可是,百姓不在乎赵泗有没有实功,底层士子也不在乎赵泗有没有实功。。 真正的受益者是万万千千的黎庶和底层士子,千百年后,赵泗是要被立庙称颂,祭祀不绝的。 赵泗在百官眼里有点像吉祥物,能力啥的都不好说,但是这小子身上是真有好事啊。 最最关键的,还是赵泗是清贵的郎官,走的是正经晋升的路子,对百官来说不是外人。 宴席之上,几乎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和赵泗打了个照面,并且对赵泗捯饬出来造纸术和印刷术大加赞赏。 叔孙通也是如此,不仅当面肯定了赵泗的功劳,回到座位以后,还和周围的博士继续吹捧赵泗。 “博士何故如此?” 有人不解叔孙通对赵泗的赞赏,叔孙通将赵泗夸的有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 不仅仅是夸赵泗弄出来造纸术和印刷术,还夸赞赵泗的德行,称赵泗是真正的君子。 君子,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对于儒生来说,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客套话。 捯饬个造纸术和印刷术,怎么就和德行挂钩了?甚至还说赵泗有古之圣贤名臣之风? 一众儒生认为这未免有些夸大其实。 当然,这也跟叔孙通喜欢邀功请媚有一定关系,叔孙通学术造诣很高不假,可是他喜欢迎合君王喜爱,颇有前倨后恭之态,儒家内部不认可他心中轻视他的人大有人在。 这也是叔孙通身为待诏博士,其余几个儒生竟然敢当众反驳他的主要原因。 “造纸术印刷术,于国是大功绩,可是于私难道不是价值连城?赵泗不贪吝财物,慨然献出,难道不是君子之行? 眼下赵泗官加侍郎,随侍王前,恩宠比之蒙毅赵高更甚,迄今为止,君恩浓厚,鲜有人得,而赵泗为公不曾因此祸乱朝纲,甚至屡次利国利民,于私不因为君恩而倨傲,贪吝者见财失义,好权者得恩重而挟人,赵泗之为,难道称不上君子么?” 众人闻之肃然! 是啊,赵泗身上圣眷浓厚。 说句不好听的,如此浓厚的圣眷,那真是一言一行都可能祸害朝纲影响天下的。 背负着这么浓厚的圣眷和恩宠,还能做到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接人待物也不倨傲,已经可以称之为君子。 坚守本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故而一众儒生认可了叔孙通的说法,虽然鄙夷叔孙通的为人,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赵泗目前的所作所为,按照儒家的理解,是称得上真君子有圣贤风的。 “赵泗,真君子也!” …… 这或许是赵泗得到的最大的收获,儒家虽然在大秦官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但是其学说盛行,儒生依旧很多。 莫名其妙的,赵泗就有了君子之名。 甚至于随行百官也开始接受这个说法,还有人见到赵泗就当面称呼赵泗为赵君子,弄的赵泗很不好意思,心里十分羞耻。 “呦,赵君子……” 驾撵饮马歇息之时,百官都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以往这个时候赵泗都是四处转转,观察一下始皇帝的车队。 现在不行,得躲起来,不然就有一堆人私信轰炸,让赵泗倍受其困扰。 赵泗都躲在河边的树杈上纳凉了,没想到还是被逮到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李斯。 “李相就别打趣我了……”赵泗苦笑一下从树上跳下来。 “我是打趣你,旁人可未必是咯。”李斯说着从树旁边的草丛之中扒拉出来几根草茎放进嘴里。 “甜的。” 注意到赵泗奇怪的眼神,李斯递给赵泗一根。 “我说李相怎么跑到这地方,原来是来吃草来了。”说罢随手丢进嘴里,确实甜丝丝的,就是有点干巴。 “我小时候家中清贫,吃不上甚好东西,就常寻此草来吃,现在位居左相,山珍海味吃了个遍,还是这几根草茎最怡人心。”李斯笑了一下。 “李相倒是不忘初心。”赵泗嚼了两下就吐了,干巴的很,一嘴渣子。 “是啊……”李斯摇了摇头。 “故而我称你为君子,是来打趣你的,他们称伱为君子,却是在架着你。”李斯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泗。 “捧杀?”赵泗一愣,赶忙自省自己是得罪了谁。 “怎么可能?”李斯哑然失笑。 “夸你是真夸你,况且我有所风闻,按照儒家的标准,你如今确实称得上君子。”李斯蹲在地上继续扒拉。 “啥也不做就成君子了?”赵泗跟着李斯一块蹲下。 赵泗感觉自己也没干啥实事。 “你啊……君恩太重!”李斯又拔了一大把草茎塞进袖子。 “这种位置,甚么事情不做,就少不了清誉。 怕的不是你不做事情,怕的正是你想做事情。”李斯笑了笑拍了拍屁股。 赵泗大概能明白了,就是感觉味道好像有点不太对,不过话说回来,赵高身为倍受信重的中车府令,作为内臣,好像在朝堂之上风评也很好来着…… “对了,陛下约莫再有一个半月就到生旦了。”李斯起身,提醒了一下赵泗。 “过寿啊?” 李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差不多。” “那一天都会干啥?”赵泗开口问道。 “祭彭祖,赐宴……”李斯说着背着手就要离开。 “不送生日礼物么?”赵泗看着李斯的背影开口问道。 “什么是生日礼物?”李斯转头反问。 “就是寿礼。”赵泗开口道。 “若行此举,岂不是天下人都争相搜刮地方献媚?”李斯没好气的开口,尔后径直离去。 赵泗自己则靠着大树半躺了下来,有些思绪杂乱。 声名骤起,说实话赵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想想李斯的解释倒是也很合理,自己身上的君恩确实有点重,也正因为如此自己不需要干什么就已经是品德高尚的体现。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个人看到地上的黄金视若无物,不升起来贪欲,这本来就是君子的道德体现。 但是赵泗想起来李斯揶揄的笑容,又觉得这个理解不太对。 想了良久赵泗一拍脑袋…… “这他妈不是夸我君子呢,是用这个名字架着我怕我坏事!” 赵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以自己的能力办好事可能还有些欠缺,但是凭自己的恩宠想要坏事可就太简单了。 李斯这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不要被虚名限制,被人称之为君子的赞誉只是适逢其会,让赵泗自己不要因为这种虚名受到掣肘。 “不过话说回来了,始皇帝要过生日了,送个什么生日礼物好呢?”赵泗想明白以后心里舒服多了。 “虽然大秦不兴送生日礼物,可是不送总感觉怪怪的。” 不让送是因为始皇帝是一国之君,影响不好,但是赵泗也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凭他和始皇帝的亲近,私底下送一份生日礼物也是心意的体现和美好的祝福。 接下来的几天,赵泗都在盘算着该给始皇帝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同时忍受着胡亥无时无刻的骚扰。 胡亥跟赵泗一辆车,一个主驾驶一个副驾驶,想要搭话可太轻松了,尤其是赵泗得到君子的赞誉以后,胡亥表现的更热情了,让赵泗倍受其困。 不过很快……赵泗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因为胡亥被始皇帝换到副车去了…… 胡亥的副驾驶司机身份被剥夺,转而变成乘客,赵高为胡亥驾车,赵泗为始皇帝驾车。 骚扰……终于没了。 而赵泗在难得清净以后,也终于想出来给始皇帝送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了。 进献什么珍奇异宝赵泗也拿不出来。 赵泗想送这个生日礼物也是对前世的一种怀念而并非媚上。 始皇帝确实对自己很好,赵泗也想让始皇帝过生日的时候舒心一点。 想起来始皇帝悬挂于办公场所的世界地图,赵泗心里有了决断。 给始皇帝弄个地球仪! 这玩意简单,车个球出来,绘制一番就成了。 自己回来的时候绘制的并不够精心的世界地图现在还在那挂着,是时候换换了。 于是,赵泗白天开车,开车的空闲时间就弄手工,现在正在琢磨着调制颜料进行微雕。 如此日复一日的行进,车架终于出了关中,朝着东郡而去。 目的地,直指天降异石之所在。 很显然,始皇帝并不打算绕路。 东郡这里摆明了不对劲,蒙毅又不是傻子。 随着驾撵出了关中,士卒对沿途道路探查的次数明显开始增多,所有人都做好了防止意外的打算。 包括赵泗,心里也蔓延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 (准时咯,以后固定都是这个时间更新。) (本章完) 。 第十六章 陈胜,吴广,陈平,皆可收入囊中! <\/b> 翌日,驾撵进入东郡地界。 “东郡,魏国旧地,始皇帝五年,使将军蒙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东郡。”李斯指着舆图讲到。 赵泗点了点头,将现在的舆图和以前的地图做一番比对。 秦朝的东郡大概在濮阳一带,位处中原地区,包括河南东北部,山东西部。 “中原啊……”赵泗幽幽长叹,心中暗暗思量。 陈胜,阳城人。 吴广,阳下人。 陈平,阳武人。 三者都是中原人士…… 赵泗深信不疑的认为始皇帝打算把自己赶鸭子上架,而今赵泗也算得上身居高位王前亲近,可是他是海归派,在大秦并没有关系,也没有门客,更没有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手供他使用。 能够信得过放心使用的也就随他一同归来的船员,可是船员们背负开海大计,多半不能为赵泗所用,赵泗也就打上了秦汉之交时期起于微末的人才。 赵泗的历史知识并不是很好,这些名人的籍贯他倒是看过,可是没有认真记,好在大秦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真把这些东西当成事情仔细回忆,花费了几个月的功夫,也算是能够检索出来。 现在赵泗也不是刚刚穿越的小白,归秦以后读了不少书,也能看得懂大秦的舆图,现在也能够做到将大秦现有的舆图和后世现代的地图做出比对。 陈胜吴广陈平,三者皆处中原地带,魏国旧地。 出了关中,到了东郡,大巡天下的第一站毫无疑问是魏国旧地。 这三个有名有姓的人,貌似都可以收入囊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陈胜吴广现在都还是耕夫吧……至于陈平,现在应该在啃哥?” 这三个人,陈平肯定是贵族出身,不过也已经没落的可怕。 现在的陈平并未成家立业,游学天下全靠哥哥陈伯种地资助,陈伯的妻子因为陈伯一直照顾小叔子陈平,而陈平又不事生产,心有不满,因而心中有怨。 陈平为人长相俊美,曾有人问陈平说“家里穷怎么还吃得这么壮硕啊?”陈平的嫂子厌恶陈平不参与家中生产劳作,回答道“也就吃些糟糠烂菜罢了,有个这样的小叔,还不如没有。” 陈伯听到了,生气得把她赶走休弃了。 至于陈胜吴广,究竟是不是贵族出身已经不可考察,后世众说纷纭。 赵泗更倾向于二者也是贵族血脉,不过到了陈胜吴广身上,也没剩多少余荫。 陈胜吴广陈平,准确来说都是旧魏人士,故而陈胜吴广才能够玩到一块去。 而陈平也是旧魏之人,才会在陈胜吴广起义以后直接投奔,后来才转投项羽,最后才转投刘邦。 始皇帝巡游魏国之地,这三个人是赵泗打算顺路争取的对象。 三人如今是微末之身,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资质, 赵泗要执行的是迁贵令,专门针对大贵族开刀,出身太好,赵泗自己都不敢用。 陈平正适合出谋划策,做情报汇总和暗中调查,至于陈胜吴广正是挥刀行刑之人。 “这样一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恐怕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赵泗心里是有些遗憾的,这句话对于华夏的历史真的是意味沉重。 “不过挥刀砍向那群世卿世禄,依靠血脉传承而不学无术残害地方败坏吏治的大贵族,不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 不过第一站,是东郡。 “此处,道路狭窄,仅能容纳一辆车架通行,异石阻塞其中,一时之间召集不了那么多力士,人力难移,东郡太守又以水浇火烧,仍难破之…”李斯指着地图之上异石所处的官道开口。 赵泗点了点头,看地图标注,这里两边都是岩壁,一块大石头卡在那,人手又进不去太多,非得找一堆大力士才能解决。 东郡太守也是酒囊饭袋,在自己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知道自己多半要被问责,着急忙慌的想要补救,可是这货居然连足够的力士都征集不出来甚至不知道从何处征集。 情急之下,水浇火烧又不能破,反而更加证明了异石的神异,加重了流言蜚语。 “不过随行士卒,多有力士,想要移开却是不难,只是此地险要,适合设伏。”赵泗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 而另一边,王离仔细查探沿途道路,尤其是异石所在的狭长道路。 王离再怎么拉胯也是读过兵书的,知道哪些地方险要,哪些地方适合设伏。 始皇帝驾撵随行士卒大几千人,六国余孽不造反的情况下比拼武力配置根本不可能置始皇帝于险地。 东郡太守酒囊饭袋,他们也才堪堪弄出来几百死士罢了,毕竟东郡距离关中不是很远,而且除了东郡太守,东郡又并非没有其他官吏。 而如远离关中的楚地,且上下勾结,项家才能够暗练私兵,但是人数也多不到哪里去,贸然攻击始皇帝车架也不可能攻破。 王离很清楚,所谓的刺王杀驾,不过是以小博大。 而以小博大,人数劣势,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此地适合设伏的地带,王离都仔细查探,并且每个时辰都会向始皇帝的驾撵派遣士卒传讯,反复勘察。 一次两次没发现异常,那就三次四次五次六次,直至始皇帝驾撵顺利通行。 他不是兵家奇才,但是笨办法,他也会用。 “爹……斥候太多了……” 魏氿看着父亲,眼中满是犹豫。 以对方坚持不懈的探查,他的父亲就算走隐蔽道路攀岩设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这就是在送死…… 没有任何成功可能的送死。 “现在是午时……”魏虔看着儿子魏氿笑了一下。 “如果我不去,秦王在移开巨石以后,就能顺利通过,到了晚上就能通过这段路,赶至行宫,再往后就是一路坦途。”魏虔摇了摇头。 这里毕竟是中原地带,过了这里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伏击条件了。 魏虔很清楚,自己此去就是送死,他不可能刺杀成功,对方开路的主将分外谨慎,地毯式搜索,而且是重复性的,自己没可能在这里隐藏到刺杀始皇帝的驾撵。 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一旦发现伏击,始皇帝的驾撵必然会在安全地带停驻,等到前方危险解除以后才会继续行进。 这样一来二去,加上巨石阻路,耽误了不少时间,始皇帝的车队在夜晚到来之前就赶不到可供休息的行宫。 而此条道路,唯一适合上万人停驻歇息的地方,只有那一处飞瀑山谷。 地势开阔,又有活水…… 只有这样,自己的儿子才有趁机而动的可能。 “去等着……”魏虔看着自己的儿子。 “切忌,不要急切,我刺杀失败之后,秦王心中必然有所警惕,恐怕轻易不会出入驾撵,引人耳目,嬴政好布疑车,一定要仔细分辨。赵高和蒙毅的衣服板冠你可记清楚了?”魏虔认真的问道。 “记清楚了!”魏氿点了点头。 “好!” “待会我带死士攀岩走险路而上,你带力士藏匿于飞瀑之后,待始皇帝驾撵停驻,你趁夜而出,不要鼓励其他,直奔秦王驾撵!”魏虔说罢,没有给儿子再说话的机会,率领三百死士持戈而走。 因为要攀岩走险路设伏,故而没有披甲,人人一身劲服,手持秦剑,背负软弓,嘴里咬着麻布,一声不吭的开始攀登悬崖峭壁。 魏氿手持双锤,一身全甲……看向身后剩下的精锐死士。 一共二十多人,个个都是精心挑选的大力士,每个人都是披甲持锤。 锤是自己打的,甲衣是沧海君送的。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魏氿清楚这将是自己和父亲的最后一面。 魏虔的刺杀只是掩人耳目,把始皇帝的驾撵拖延到必须停驻山谷。 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 而魏氿自己心中也很清楚,自己不管刺杀成功与否,也是有死无生。 他只有二十多人…… 就算能够成功刺杀始皇帝,在万军丛中,也难逃一死。 “清理痕迹!” “走!” 魏氿面色阴郁,沉声开口。 死,魏氿不怕!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一起目睹了人间惨剧,亡国灭种之恨,自小就生根发芽。 他有不得不去赴死的理由! 也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辜负父亲用生命给自己制造的机会。 “婢女生的赵政!” 魏氿骂了一句带着二十多个力士直奔山谷而去。 他只希望,嬴政可以在停驻的时候下车一趟,这样,他就可以确定始皇帝所在的车架了。 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高!” 魏氿呢喃了一句! 赵高王前随侍,倍受恩重,其所在之处,必是秦王驾撵! 这是魏虔叮嘱魏氿的。 相比较于九选一的盲选,很显然,通过驾车随侍之人来分辨,成功的可能性会更高。 而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是父亲,用命给他换来的机会! (来人,给我总结一份汉初天团名单,我要抄!) (本章完) 。 第十七章 刺王杀驾! <\/b> 赵泗驱车前行,王离于前探查。 最开始还是一个时辰派遣一个士卒回来禀报,随着始皇帝的驾撵驶出驰道进入官道,王离派遣汇报士卒的频率明显加快。 始皇帝的驾撵虽然还没有停下来,但是车队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就连在驾车的赵泗也注意力高度集中了起来,以此面对有可能即将到来的刺杀。 当然,客观来说,有士卒沿途勘察,大概率所谓的刺客连始皇帝的驾撵都看不到。 但是,万一呢? 始皇帝可是大秦国本所系! 而且驾撵驶出驰道以后,随着逐渐行进,地势明显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从平坦开阔变得略有起伏,远远看去,有高低起伏的大山,官道是要穿越此地的。 很显然,这种位置,就是埋伏的最佳位置。 也难怪王离分外谨慎,传讯的士卒频率越来越高。 赵泗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万一情况危机,他可就真要带着始皇帝飙车,来一手战车漂移了! “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山川之间,士卒一遍又一遍的查探。 “去禀,驾撵照常行进!继续查探!” “还是没有任何踪迹!” “继续去禀,驾撵照常行进!” “此地地势险要,是设伏的绝佳位置,开路士卒继续往前查探,其余人随我停驻继续勘察!” “分批进入!” 这一段约莫七八里的路越走越狭窄越走越狭窄,到最后居然只能容纳一辆车辆通行,很显然,这里是最为险要的位置,也是最容易设伏的位置。 一批一批的士卒轮流进入其中查探。 而此刻,魏虔已经通过攀岩走险,埋伏于险要位置。 “公子,他们的士卒还未入内,但是斥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查探到我们的位置了!” 这地方王离搜了不止一次,几乎就是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搜索一次。 魏虔本来就是送死拖延时间,但是心中不乏争取最大战果的想法。 倘若对方的军将和随行士卒一同进入此处要道,队伍必然会因此拉长,那样魏虔才能够取得最大战果,未尝没有将对方的军将当场格杀的可能。 可是对方的主将太过谨慎,随行士卒驻扎在高处,压根没有大军进入的想法,只是不断的派出来士卒入内搜查。 魏虔手里只有三百死士,对方足足有两千多人马! 差距悬殊……而且对方人人披甲,他的三百死士,基本上都没有像样的甲胄,只有一些弓弩武器。 没有地利,根本无法对对方造成有效杀伤。 魏虔选择了继续等待对方入内。 可是王离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或许打不出来漂亮的战绩,但是打呆仗绝对没问题。 有危险那就不进去,一遍一遍的搜。 上下左右全方位搜查! “公子,秦人的斥候又往这边搜了,再不动手,恐怕我们的位置就要暴露了!” “该死,不是半个时辰前才搜过这里么?” 魏虔他们是卡着时间点进来的。 王离已经控制了易于登崖的一面,走的是崖背,这地方近乎垂直,正常人都不会关注这里。 可以简单的把这个位置看成一个直角三角形,王离走的是斜角掌握了制高点,魏虔他们是走直角藏匿于其后。 谁他妈没事会想着别人从近乎直角的位置攀登上来啊? 王离就会这么想… 可是最要命的是,一次两次搜查也就算了,哪有人他妈看了一遍又一遍? 谁没事捉迷藏往天花板上看啊,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谁没事就抬头看看人是不是藏在天花板? 魏虔的兵行险道反思路对王离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的位置马上就要暴露,王离派遣的斥候已经往这边来了,位置暴露以后就是真刀实枪的拼杀了。 他们的背后可是悬崖峭壁,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攀岩! 现在他们爬上来的路说是一条死路也不为过。 看了看王离准备的简易哨所,和一直列好阵型的秦军,乃至于一直缩在中军不曾外出的王离,魏虔啐了一口唾沫。 他妈的乌龟! 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你干嘛这么谨慎? 这群秦人士卒也是,主将下这么离谱的命令,一次又一次,你们真的就不分心么? 干嘛还这么细心去重复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魏虔心里知道,他大概率是没办法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了,对方枕戈以待,占据人数优势装备又是又分外谨慎。 …… 他,只能赴死! 来用自己的死,拖延时间! 只要自己动手,始皇帝的驾撵必然会因此而停驻。 对方在杀掉自己以后,以其谨慎的性格,恐怕非得再搜个十遍八遍才会发奏让驾撵继续前行。 之后,还要移动巨石…… 秦始皇今天肯定是赶不到他的行宫了。 斥候越来越近,魏虔心知已经无法再继续隐藏下去,猛地起身挽弓搭箭! 嗖! 一根箭矢贯穿了斥候的咽喉。 他是王室后裔,射术自然不差! 其余几个斥候赶忙示警,尔后下意识的想要抽出小盾防卫,可惜,已经晚了…… 上百根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出,几个斥候暴毙当场。 虽然沧海君送来的只是软弓,但是软弓,一样能杀人。 “有埋伏!” 斥候死的并不是悄无声息! 王离瞬间发现端倪,立刻下令列阵。 “全军列阵!” 压根不用列,因为阵一直列着呢。 “盾手护卫,弓弩手准备!” “前进!” 军阵前移,步步逼近! “射!” 盾手护卫在册,弓弩箭矢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矢予以对方沉重的还击,一波对射,魏虔身边的死士已经倒下几十人。 而秦军倒下的,只有寥寥几人。 没办法,虽然魏虔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是他的位置只是个缓坡,也高不到哪里。 这点地理优势,并不能抹平装备差距和人数差距,他们手里只有软弓,而对方是硬弓秦弩,有铠甲,有盾手。 几十人,对于三百多人来说真的是巨大的伤亡。 所有人都清楚再射几轮对方就会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将所有人射杀当场。 已经有人不顾一切朝下冲杀,妄求近身白刃厮杀。 “后退!后退!” 魏虔选择了下令后退,他不是去杀人的,而是拖延时间的。 可惜死士,不是魏虔自己家的,而是集资的…… 所以,纪律性并不是很好。 魏虔下令以后,剩下的两百多人被割裂开来,有几十个死士已经冲入秦军战阵,而魏虔则带着一百多人仓皇后退。 装备和人数的差距是巨大的! 几十个人冲下来,都不需要王离发号施令。 他们甚至都没有甲胄…… 有长矛探出…… 秦军只付出了几个人伤亡的代价,就将入阵的死士尽数格杀当场。 将近一比二十的战损…… 虽然这群死士也是精心操练,但是王离带的士卒,也是郎中令旗下拱卫王庭的精锐。 再加上种种差距和因素,能被对方格杀三人,也是因为确实有几个死士身手远超旁人。 “不要追赶,慢慢压进!弓弩手向前!” 虽然看出来对方人数很少,但是王离没有急于追击。 他真的太谨慎了,毕竟他还没搞清楚敌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除了这些人还有没有其他人。 看着外面稳步推进的士卒,魏虔也带着死士继续缓慢后退。 二者对峙,直至地势稍显平坦,而魏虔背后已是攀登而来的悬崖峭壁退无可退。 “没有其他人了!” 王离确定对方只剩下这么点人手了! 魏虔啐了一口唾沫,对方的将领不给任何机会,他心里清楚,就算所有人都交代在这里,恐怕也难以给对方造成有效杀伤了。 但是因为对方的谨慎,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知道,自己举戈而出的时候,对方已经派遣人马传讯,始皇帝的驾撵,在危险解除之前,只能停在原地。 “诸君……随我赴死!” 魏虔笑了一下,带领一百多个死士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 而另一边,大巡天下的车队之中! “前方有刺客出没,停车!” 赵泗心中一惊,赶忙勒紧缰绳,六匹战马停驻,正在缓慢行进的车队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人太多了,也太杂乱了,每次启动停下,都要浪费起码半个时辰。 一万多人手,其中各类人员都有,怎么可能做到几分钟之内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刺王杀驾?” 赵泗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车队和王离大约得有几十里路的距离那么远,就算有刺客多半也是看不到的。 毕竟是自家好兄弟,赵泗心里还有点悬乎。 “应该无碍吧……” 赵泗皱着眉头看向前路。 王离带的人马是最精锐的秦卒,想来,足足有两千人手,就目前而言,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拉出来一支足以吃下两千秦军的人马。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赵泗还是忍不住为好兄弟担忧。 “才出了关中没多久啊……” 赵泗叹了一口气。 关中和关外,差距真的大到宛如两个世界。 (冇但求月票…) (本章完) 。 第十八章 刺客服诛,李斯震怒! 魏虔战斗的结果是惨烈的。 一百多死士在魏虔的带领下发动了义无反顾的冲锋。 他们抱有必死的信念…… 可惜,战争的结果并不会因为对方心存死志而发生动摇。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铠甲都没有,沧海君送来的铠甲只有四十多套,其中大部分魏虔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他们只有软弓和青铜剑! 而他们面对的是大秦最精锐,也是唯一一支脱产军队。 他们不畏生死的反扑并没有激起老秦人的畏惧。 王离发号施令,阵旗摇晃! 老秦人们半步不退,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各司其职。 执盾者执盾,执矛者执矛,张弓者张弓。 哪怕敌人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和慌乱,而是选择信任自己的同袍。 他们目光冷冽,动作干净果决。 这是大秦最精锐的军队,也可能是世界上最精锐的一支军队。 “苍天啊……” 魏虔身手很好,力气也很大,他当先冲入敌阵,挑开盾手的圆盾以后,一剑结果了一个秦人。 豁出来一个口子,死士簇拥着魏虔想要给秦军制造更大的伤亡。 可是到此为止了,又一个盾手顶上来持盾反击。 密密麻麻的长矛探出,盾手让开身形,又有秦卒手持青铜剑杀出! 他们甚至严禁到没有多走一步距离…… 魏虔依旧在浴血奋战,他已经斩杀了三个秦卒,毕竟魏虔作为领导者,他的身上是有甲胄的。 可是他身后的死士已经一个接一个倒下死亡。 都已经扑到面前,他没有看到秦军的阵型有任何异动。 甚至刀剑都已经挥到了秦人的身上,他们还在继续按部就班的厮杀,仿佛机器人一般…… 直到死前的那一秒钟,他们还在执行自己应该执行的事情。 他们不像人…… 像虎,像狼! “虎狼之秦!虎狼之秦!” 魏虔大啸一声,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然而,到此为止了! 这不是热血番,并不是心存死志就能够一往无前。 他最后的波纹也没有给秦军带来可观的伤害。 一个不知名的秦卒的长矛贯穿了他的咽喉,魏虔怒目圆睁,定定的看着对方的面孔。 直至最后一刻,他也没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恐惧,亦或者斩获敌首的惊喜。 不知名的秦卒只是一板一眼的抽出长矛,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继续推进绞杀剩余的几个死士,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魏虔的尸体。 因为会有专门负责计算首级的同僚割下魏虔的脑袋。 魏虔心存死志,他带领的也是死士。 可是这些为王开路的秦卒,又何尝不是? 不仅如此,他们选拔于百万秦军,久经沙场,日夜操练,无须耕种,也不需要抢功。 他们的功劳不会有任何人侵吞,他们拿着最丰厚的报酬,吃着最顶尖的伙食。 他们有最好的铠甲和最锋利的武器,他们的家中都得到了安顿。 这是始皇帝的直属护卫! 听命行事,心无杂念,是他们的本能。 “悍勇之徒!” 战争迅速终结。 啪的一下,很快啊…… 两军交接,耗时不过小半个时辰。 全歼敌军,秦军总计伤亡一百一十人。 其中阵亡二十三人,轻伤八十人,重伤七人。 反倒是王离前面的谨慎,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抓出来活口分开审讯!”王离发号施令! “割下来他的头颅,呈于王前!” 累计俘虏的活口有六个,王离自然要仔细审问。 对方倒是有见战局溃败持剑自裁者,不过还是有几个被打晕了的俘虏。 这次刺杀,对于王离而言,可谓有惊无险,这一支只属于皇权的军队太过于强大了,王离觉得,甚至不需要自己发号施令,他们也能够如此快速且简洁的结束这场战斗,甚至需要的时间更短。 “将军,他们都服毒自尽了……” 正在清扫战场的王离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活口,没有留下来一个。 死士,死士! 事不成则死也! 王离并没有太多意外,这次刺杀算是在预料之中,如今刺杀结束,反而让王离心里大石落定。 “既然如此,且去禀报吧!”王离挥了挥手,尔后看向狭长的山道。 这群刺客挑的地方真的很好! 道路狭长且拥挤,又有巨石阻断前路,又是攀岩走险道埋伏,倘若自己没有发觉的话,这三百多个死士,真的能给始皇帝带来很大的风险。 这是标准的狭长地形,人数再多一时之间也涌不进去,始皇帝驾撵落入其中,真就如同被对方包了饺子一般。 “继续反复勘察,防备其余埋伏,我去传讯陛下,驾撵起行!”王离认真开口下令继续按照原计划反复查验,继续保持半个时辰一次的搜查。 刺客从峭壁爬上来一次,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 王离干脆派人连峭壁也一块守了,两边的山崖直接派遣士卒攀登驻守,防止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在始皇帝的驾撵到来开阔地带之前,王离不会放松任何警惕。 …… 而另一边,始皇帝的驾撵足足停了有一个多时辰。 诺大的车队,一停一动,再加上王离生性谨慎,战斗结束较慢,战斗结束以后王离又继续勘察,故而在驾撵动起来的时候,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 只不过,随行人员并没有任何惊诧,甚至于觉得王离的速度比较快。 前面一直在关中穿行,安逸的很,但是对于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不止一次的人来说,出了关中,遭遇刺杀,其实是家常便饭。 大多数刺客都如同这次的刺杀一样,连见到始皇帝的驾撵都做不到就被开路士卒察觉诛杀。 他们甚至不能逼停始皇帝的驾撵,在始皇帝的驾撵停下之前,都已经被完全处理干净了。 对后世君王来说不可容忍的刺王杀驾,对于始皇帝而言,只能勉强算是一个调剂心情的小插曲。 “前方已经清扫妥当,有刺客三百,已经尽数诛杀,沿途探查,没有其余刺客出没。” “三百多人,好大的手笔!” 李斯眉毛微动,对于东郡太守的容忍度很显然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为首刺客首级已经送来,陛下可要查看…” “不必了,继续启程!”始皇帝摆了摆手。 “通知士卒,将刺客首级尽数送来!”李斯面露寒光。 “你那里还有多少纸张?”李斯忽然看向赵泗。 “还有不少,而且咸阳那边已经在扩大生产,想来用不了多久,文武百官就不缺纸张使用了。”正在吃瓜的赵泗看着面露冷冽的李斯,意识到李斯心情不是很好。 “你手里的纸张暂时无用,就尽数匀给我。”李斯沉声开口。 “李相要便要了,况且这本来就是官产,怎么能算我的东西,我只是暂作保留。”赵泗道。 李斯点头,尔后看向始皇帝躬身行礼。 “陛下,臣请以顿弱为主组建缉拿府务,将诛杀的死士尽数画像,于东郡彻查,上至郡守,下至吏员,乃至于贵胄之家,一旦发现相干痕迹,不论证据,尽数拘捕以后,再做审问。”李斯言辞恳切的开口。 始皇帝闻言笑了一下。 “准!” “官吏改任升降补充,由你负责,东郡刺客稽查,由顿弱负责!” 李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顿弱负责查人抓人,而李斯负责换人,接管东郡政府。 “起行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 驾撵起行。 赵泗和李斯退出,赵泗为王驱车,李斯去负责和顿弱商讨合作事宜。 主驾驶一直都是赵泗,副驾驶却经常换人。 最开始是胡亥和蒙毅,胡亥被始皇帝被踢出驾驶室以后,就换成了李斯和蒙毅轮流充当副驾驶。 至于赵高,昨天倒是当了一天副驾,行进至今就那么一天,可能是始皇帝想起来了?也说不定,总之赵高当副驾驶的次数可以忽略不计。 驾车行进良久,道路愈发狭窄,长方形的车队也因为路况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到最后居然狭长到只有一辆马车能够通行。 “此处果真是险地,难怪刺客要在此设伏,这种路况,首尾不能呼应,真要让他们埋伏到了,说不定还真能弄出来什么动静。”赵泗抬头看着险地发出感慨。 “这才哪到哪?” 李斯跳上车架,看向两边陡峭的岩壁和高耸的山川。 “这山终究算不上太高,崖壁终究算不上太陡峭,攀登起来除了费力,危险性算不上太大,道路也算不上太狭窄,起码还能容纳五六个人同时通行。只是车架在其中活动不便罢了。”李斯笑了一下。 李斯的评价很中肯,毕竟能容纳一辆六驾马车通行的官道,在狭窄在险要又能险要到哪里? 有些地方的关隘,那才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别说车架通行,就是一个人都过的胆战心惊。 巴蜀之地,到现在都难以修建四通八达的道路,依旧有大量蛮夷不服王化,甚至有些蛮夷还享有自治权,不用服徭役,是因为什么? 本章完 第十九章 移石过路,锁定目标,赵高,就是你了! 赵泗并没有继续和李斯讨论道路险峻的问题,东郡可是中原地带,中原地带是大平原,能凑出来这么一块地形已经算是殊为不易了。 “李相方才怎得那么大的火气?”赵泗一边驾车笑着问道。 看得出来,李斯的火气很大,之前还不赞成组建特务机构呢,三百多死士刺杀,让李斯火气爆棚,直接以左相身份提议组建特务机构。 “这是东郡,距离关中尚且不算路途遥远,地势平坦,也算不上难以治理!”提起来这个李斯也有点来气。 东郡太守究竟是什么样的废物才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弄出来三百死士? 要么是酒囊饭袋,要么就是东郡的官吏已经**了很大一部分,不管是哪个原因,李斯都无法接受。 他是左相,百官之首! 官吏出了问题,他难辞其咎! 上次博浪沙刺杀已经让李斯颜面尽失,这次刺杀更是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你身为大秦左相,就这么治理朝政?治理的好啊,连关中附近的东郡都能弄出来三百死士。 “这还只是东郡,倘若距离关中更远,是不是官员和地方贵族已经沆瀣一气?东郡能拉出来三百死士,那楚地齐地,是不是还能拉出来几千私兵?”李斯眉头紧皱。 “噗嗤……”赵泗没忍住笑了。 “你笑甚么?”李斯面色怪异的看向赵泗。 “有没有一种可能,李相猜的是真的呢?”赵泗摸了摸下巴。 别的贵族不好说,项家那指定练的有私兵啊。 真以为项家起事拉出来的三千子弟兵都是父老乡亲啊? 真以为这三千子弟兵都是未经训练的农夫呢。 …… 现在地方上的问题,每多出现一个就是在打李斯的脸,而赵泗,无异于揭开伤口撒盐。 其实对于地方情况李斯早有预料,肯定没有那么乐观,毕竟政策的推行效果和官吏的反应是最直观的,大秦的政令确实难以深入地方。 关中和关外,治若两个世界是现实。 这也是李斯支持始皇帝大巡天下的主要原因。 历朝历代,哪个君王闲的没事就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大巡天下,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甚至于大秦左相都主动支持? 实在是没办法啊…… 天下四野,不服王化之地,还真的需要始皇帝亲自巡视镇压异动和野心。 就是要时不时过去一趟,让他们亲眼目睹始皇帝的威仪,他们才能够心生恐惧,大秦的政令推行才能够更加顺利。 当然,李斯觉得赵泗的想法还是有点扯淡,几千私兵啊……除非一郡之地上下上下官吏全部腐坏,否则如何能弄出来几千私兵? 偏远之地难以掌控,郡守基本上都是郎官出身,还从关中抽调了大量的吏员,这也是一种钳制的手段。 李斯不认为曾经随侍王前的郎官和关中抽调的吏员会一同**。 说归这么说,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李斯自己也有点坐不住。 毕竟,李斯也没办法亲眼看到各地发生了什么……这种明知道有问题而无法亲眼窥见的感觉,实在令人糟心。 “迁贵令,势在必行!”李斯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吐在地上。 地方贵族勾结官员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今天东郡能拉出来三百个死士,明天更遥远说不定楚地就能拉出来几千的私兵。 大秦一统天下以后,中央和地方人心离散,政令无法通达地方,表面上是郡县制,实则还是以贵族牧民,这个问题,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李斯用商鞅的思路解了十几年了,有效果,但是进度缓慢。 现在,他更加认可赵泗的提议了。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 把这群地方贵胄,尽数迁移关中,杀上那么一批,自然四野生平。 …… 驾撵继续行进……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车队突兀的停下。 赵泗驱动驾撵停车,疑惑的看向车队前方。 只不过因为道路原因,车队被拉成了一个长条,而始皇帝的驾撵又在中央位置,所以也看不到什么。 好在没等多久,蒙毅便已经上前奏事。 “陛下,前方异石阻路,道路狭窄,容人极少,寻常士卒难以撼动,臣已经征调力士移石开路。” 所谓的异石,自然就是上刻着始皇帝死而地分的异石。 蒙毅没说,这话说出来犯忌讳,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驾撵之内沉默片刻,始皇帝开口:“引路,带朕去看看!” “陛下,此处道路险要,恐有伏击,陛下贸然出行,容易暴露位置,给歹徒可乘之机。”蒙毅开口劝阻。 “赵泗!”始皇帝并没有回答,而是喊了赵泗。 “带朕前去!” 赵泗脸上露出三分苦涩,始皇帝想干的事情从来就没人能够拒绝劝阻的,赵泗也不例外。 不过此处刺客已经被尽数诛杀,蒙毅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如今王离已经占据了上下左右所有可以伏击的位置,随时派人探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始皇帝想去,赵泗也只能带始皇帝去看。 入驾撵之内,扶着始皇帝走出驾撵,蒙毅无奈引路。 李斯赵泗蒙毅始皇帝四人在士卒的拱卫之下,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阻路的异石之前。 异石大概有一辆汽车那么大,恰好卡在道路中央,高倒是不高,能够勉强攀登,但是车架多半是过不去的。 而且因为此处是最狭窄的地方,容纳不了太多人一块用力,只有抽调力士,将其移至开阔的地带才能够驾车通过。 一队力士在这边推,另一队士卒则攀登到另一面用绳索拉。 拢共用上了一百多号人,依旧效果十分缓慢。 此刻,始皇帝正在端详面前阻路的异石。 通体黑色的石体表面十分圆润光滑,仿佛经过了人为打磨,准确点说,确实经过了人为打磨。 异石正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看起来经过了人为破坏。 不过依稀能够勉强分辨字迹。 始皇帝死而地分! “始皇帝死而地分?呵……”始皇帝嗤笑了一声。 说是来看一眼,真就只看了这么一眼。 始皇帝本以为六国余孽有什么新花样,没想到还是那一套,所谓的异石,人为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上面的字还是隶书…… 合着老天爷怕始皇帝看不懂特意写的秦字呢。 始皇帝离开以后,蒙毅继续带人移动异石。 因为道路弯曲狭窄不好发力,这块异石移动的较为缓慢,没移动多远力士皆已满头大汗,蒙毅又从容的换上另一批人。 如此往复,花费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将异石移动到略显开阔的地带。 始皇帝的驾撵得以正常通行。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 道路也随着行进开始由窄变宽,直至行进一方山谷。 有山涧飞瀑,地势开阔,树木丛生,花草茂盛。 天色此刻已经昏黄了下来,因为刺杀和移动巨石浪费的时间,很显然已经赶不到军所或者是行宫了。 故而蒙毅下令于此驻扎歇息,王离则带人继续巡视警戒。 始皇帝的驾撵停至飞瀑水涧之前。 车队开始了忙碌…… 要安营扎寨,引火造饭,还要喂养牲口。 而飞瀑之内,涯洞之中,魏氿和二十多个死士安静的等待在其中。 伴随着始皇帝驾撵的到来,原本只有鸟叫虫走飞瀑湍流的幽静山谷忽的变得喧闹起来。 上万人的动静很大,尤其是处于山谷之内。 魏氿知道! 始皇帝的驾撵已经到了! 父亲完成了承诺,始皇帝的驾撵也如预料之中驻扎在了山谷之内。 他也知道,始皇帝驾撵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魏氿知道,现在到了自己去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一切的时候了。 不用魏氿示警,涯洞之内的二十多个力士尽皆收敛声息。他们甲胄不曾离身,双锤皆在身侧,只等入夜以后,魏氿一声令下,直奔始皇帝驾撵。 魏氿悄悄的来到崖壁之前,移开一块石头,一处微不可见的细小孔隙。恰好能够窥见外面风景。 此处,居高临下,山谷合圆,恰能够将始皇帝的驾撵瞅个一干二净。 天子六驾……想要分辨出来哪一辆车是天子之车还是很简单的。 六驾之车,在车队之中还是十分显眼的。 放眼望去,果然和父亲说的一点不差。 他妈的,足足有九辆! 六驾之车有九个,始皇帝就在这九辆车当中,至于在哪一辆,需要他自己分辨。 魏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二十多个双锤力士,又看了看上万人马依旧有条不紊的车队,忽然有些悲哀。 看得出来,始皇帝随行士卒,都是精锐。 就算自己侥幸选对了……就算自己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 但是二十多个人,成功的几率,依旧很小很小。 他仔细的盯着九辆六驾之车。 很显然,始皇帝没有下车的意思,而最要命的是,赵高和蒙毅也没有出现,车架倒是都有驭手和士卒拱卫,可是仅从驭手和拱卫士卒,他又如何分辨哪一辆是始皇帝驾撵? “赵高!蒙毅!快些入车!” 天色快黑透了,魏氿有些着急。 这两个是王前近臣,他们上哪一辆车,哪一辆车就极有可能是始皇帝驾撵,虽然也不够准确,但是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最起码比九选一好一些。 再等等,天完全黑透了,就看不清楚了,那个时候,魏氿就只能盲选了。 好在…… 在最后还有一丝鱼肚白的天空完全黯淡下来之前,魏氿看到了一个人影登上其中一辆马车。 板冠和服侍…… 是赵高? 魏氿有些不敢确定,因为看的不够真切。 “就你了!” 看不真切也没用了,因为天色已经黑透了,对方就算再出来,魏氿也无法再继续通过板冠和服侍确定身份了。 本章完 第二十章 赵泗喜欢的话,那就随他吧! 入夜…… 始皇帝照常于赵泗同车用食。 对于别人来说莫大的恩宠对于赵泗而言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 毕竟始皇帝该吃健康餐还是要吃的,在始皇帝伙食没有改善之前,赵泗是得一直跟着受罪的。 最要命的是,这是在大巡天下,赵泗没办法给自己开小灶,他家里的厨子又不能带过来,日常饮食都是有规定和标准的。 “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去找李相取取经了……”赵泗清空了面前的餐食叹了一口气。 前些天还在笑话李相找草吃,这两天赵泗自己也被折磨的不轻,再这样下去赵泗真得琢磨着打点野味挖点草自己动手给自己开小灶了。 始皇帝看了一眼满脸苦涩的赵泗心情大好。 看到赵泗面露难色,对于始皇帝来说也是难得的乐趣。 当然,最关键的是赵泗这小子十分坦率,坦率的可怕,哪怕赵泗面对的是自己,是大秦至高无上的王。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赵泗不管如何都会直接表露在脸上。 譬如跟着自己一块吃饭,这种莫大的恩宠,别说是吃饭,就算是吃土都甘之若饴,可是赵泗的关注点从来不再恩宠上,而是在于好不好吃。 甚至于祭祀天地的时候,赵泗考虑的都是这个问题。 健康餐吃起来还行,可是任谁也受不了长期吃。 倘若不是每天有赵泗面带苦涩的调剂,恐怕始皇帝也未必能够彻彻底底的坚持下来。 始皇帝笑了一下,从案几旁拿起一个锦盒置于赵泗面前摆了摆手:“退下吧……” 赵泗下意识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几个简单的,糕点? 始皇帝哪里不知道在咸阳的时候李斯和赵泗虽然陪着吃饭但是会私底下偷偷开小灶? 到了车队才是折磨,李斯和赵泗都开不了小灶了,货真价实的得承受和始皇帝一模一样的折磨了。 李斯是不敢说不好吃,也不敢说不吃,甚至还要表现出倍受恩宠的欢喜,或者对李斯而言,于王亲近这件事比美食更重要。 赵泗不一样,每次吃饭跟受刑一样,脸上写满了委屈。 “陛下这是……” 糕点在这个时代还真是高端食物,尤其是像赵泗手中锦盒之中的糕点。 “赏你的……”始皇帝摆了摆手。 “谢过陛下!” 赵泗大喜过望,眼下天色已经黑暗,也不好继续在这里打扰始皇帝,致谢以后老老实实的退出车架。 实际上以赵泗的地位和恩宠在诺大的车队还能缺一口吃的?他只要表现出来,有数不清的人会想方设法的让赵泗吃上好的,甚至于他单独对随行厨师下令要求开小灶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赵泗从来都没有行驶过自己的特权,或者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此刻,夜色深沉,嘈杂的声音已经渐渐消退,始皇帝甚至能听到坐在车架之外的赵泗正在打开锦盒,甚至能够听到赵泗咀嚼的声音,甚至脑补出来了赵泗狼吞虎咽的画面。 很奇怪,他觉得在赵泗的脑子里,自己和他的关系并非君臣,而是朋友? …… 赵泗悉悉索索的声音略显刺耳,坐在主驾驶位置不消片刻就把锦盒里的点心消灭的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很好吃。 算不上太甜,但是香糯,口感真的很好,软绵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捶打出来的。 赵泗吃完以后,端正身形,靠在横栏之上。 驾驶室的位置很大,能够容纳三到五名驭手,理论上来说,赵泗是可以躺下的,不过那样影响不是很好。 按照常理,其实驾撵停驻以后,赵泗是可以回到自己的车架歇息的。 只不过以往车队停驻都在军所亦或者驿站乃至于行宫,这还是第一次在野外停驻。 赵泗裹紧衣服,抬头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天空。 没有光污染的古代,倘若月亮不是很明亮的话,晚上是真的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车队驾撵,尚有火把点缀,勉强能够看出大概轮廓,在往外,整个山谷宛若一个黑漆漆的滔天巨口一般把车队囊括其中,前后左右看不到任何真切的东西。 只有湍流飞溅的水声和各种不知名鸟兽悉悉索索的声音。 赵泗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有一种危机感,总感觉有事情好像要发生。 当然,让赵泗自己来看,或许是因为白天遭遇了刺杀,而这又是驾撵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山谷黑漆漆的视野不佳,恰好今天的月亮又被乌云遮蔽。 “驾撵停驻,你可回去歇息了。”车架之内传来始皇帝的声音。 安全方面,旁边有士卒拱卫,服侍方面,周围有使女宫人伺候。 确实不太需要赵泗这个司机,但是赵泗心中有不安泛起,还是开口直言:“陛下,这是驾撵头一次在外过夜,臣总觉得有些不安。” 驾撵之内传来一声莫名的笑声:“这是头一次,但不是最后一遭。” 越往后沿途道路越不好,驾撵停驻野外恐怕就是常有的事情了,这又不是始皇帝第一次大巡天下了。 赵泗没有回答,只是言辞恳切的开口:“臣想为陛下执戟!” 他这人就是这样,说实话,赵泗自己的第六感并不是很准,可是心里担心的事情,一旦想到了,如果不做点什么防备他就会浑身难受。 始皇帝没再回答了,很显然是默许了…… 赵泗的脑回路有时候快的让始皇帝都跟不上,可是说来说去赵泗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心里担忧,那还能怎么办? 随他守着呗…… 周围士卒拱卫,多赵泗一个不多,少赵泗一个不少。 始皇帝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靠近在他的左右。 赵泗是个例外…… 他愿意守着就守着,只希望这小子翌日不会躺倒在车架之上呼呼大睡,让文武百官瞧个通透。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宫中,始皇帝午睡醒来都会发现给自己扇扇子的赵泗睡的比自己还香。 赵泗最终没有被驱赶,合抱双臂靠在驾撵上发散思维。 “真要是发生了什么危险,我开车便走!” “要是仓促不急,大不了背着始皇帝直接跑路!” “不对啊,刺客又拿不出来多少人手,我天生神力,单论厮杀,除了项羽,谁能压我一头?” 赵泗心中不安稍去,刺客讲究的就是以小博大,自己璞玉光环的滋养是日益见长的。 论行军打仗赵泗或许不行,可是如果单论厮杀,赵泗觉得自己起码一个能锤六个。 一千六百斤的石锁他都拎的起来,耐力更是超群,鏖战一天一夜能杀的众多使女丢盔弃甲,什么样的刺客能够在自己手里讨得了好? 除非是项羽亲自来! 而且客观来说,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赵泗的体质还在继续增长,只不过没有属性面板,赵泗不能直观的看到自身素质的提升。 再等个三两年,就是项羽赵泗也敢一较高下。 莫名的,赵泗还有点期待了起来。 从出海归来到现在,赵泗可是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赵泗可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能够横渡大海,搏杀土着,杀人,赵泗可从来不会手软。 夜色渐深…… 车队的活动越来越少,直至趋于停滞…… 直到最后,基本上只剩下守夜的士卒还在尽职尽责的拱卫。 魏氿知道,时至深夜,始皇帝可能已经睡了。 可是,他还没睡! “秦王好布疑车,生性谨慎,且记好这辆车架,飞索而出,务必紧随我的身后!”魏氿看向众人。 “无须担心,不过是舍命一博!” 既是死士,慷慨赴死罢了! 倘若功成,亦能青史留名!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魏氿看向灯火之下,秦王的驾撵所在。 他已经锁定了秦始皇的位置! 赵高随侍于王前,那里必须是秦始皇的所在! “动手!” 魏氿发声,众人没有任何犹豫,各自将飞索缚于手臂,腰间别上双锤,目光沉重! “出!” 魏氿当先开口,自涯洞之中,穿过瀑布,飞索而出! 其余二十多个力士紧随其后! 破水之声在静谧的夜空显得格外的刺耳! 时刻警戒的士卒立刻发现动静,第一时间示警汇集! 可是他们的位置太近了! 这处水涧,是天然的活水洼。车队必然是要环绕左右的。 谁也没想过飞瀑之后,竟然还隐藏有涯洞! “杀秦王,诛暴秦!” “祖龙今年死!” 有士卒拱卫而至,被魏氿一锤当场锤毙。 秦甲很坚固,可是碰上钝器和大力,真的没有什么保护性可言。 他们在魏氿的带领下第一时间直奔始皇帝的疑车而去! 而那处车架之内的人,是胡亥! 赵高的车架,就在一旁! 士卒不畏生死的阻拦阻塞了他们的进度,二十多个力士也被分割开来! 有几个力士见跟不上魏氿,干脆左冲右突! 没有什么目标,只求以命换命,多作杀伤! 其中两名,手持双锤,直奔始皇帝真正的驾撵而来! 士卒们早已经警戒合围! 但是有一个身影,比士卒们的动作更快! (不响丸辣,我的定时章节!)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胡亥狼狈逃窜,赵泗锤杀魏氿! “赵侍郎!危险!” 正在准备合围的士卒发出惊呼。 倘若换个人也就罢了,可是冲上去的人是赵泗啊,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王前近臣! 比蒙毅和赵高都受宠的那种! 冲到这边的刺客仅有两个,也顾不得按部就班的列阵合围,士卒们在将领的命令之下争相上前准备援救赵泗。 可是赵泗太快了! 快到士卒根本来不及援救,两个力士金闪闪的大锤已经挥到赵泗当前。 赵泗没学过什么武艺,但是他经历过生死搏杀! “拿来吧你!” 躲过对方的大锤,趁对方旧力已去,新力未起之时,一手握住锤柄。 心存死志的力士脸上露出一丝嗤笑! 他可是,方圆十里远近闻名的大力士! 或许武艺他们不是最好的,或许身手他们也不是最敏锐的,但是力气,是他最自得的东西。 想空手夺锤? 他能够分辨出来,面前的人,非富即贵,毕竟赵泗头上的板冠,是玉质的。 “暴秦!为虎作伥的狗官!” 他脸上升起狞笑,一手握紧锤子,另一只手上的大锤扬起! 他本就心存死志,杀一个非富即贵的,可比杀几个士卒值钱多了! 然而,再他锤子还未落下之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手上乃至于臂膀之上延伸而来! 尔后整个人直接被赵泗如同旱地拔葱一样,仿若逮小鸡一般抓到身前! 他握锤的手很紧,他坚信自己不会被空手夺锤。 赵泗也确实没有夺过他的锤子,只是拿着他的手,举着锤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说的什么批话……” 就那么一下,红的白的青的紫的绿的飞溅出来,赵泗脸上身上溅满星星点点的污秽。 宛若爆裂的西瓜一般砰的一声铺了赵泗一身。 他的身体缓缓软倒…… 他确实没有被空手夺锤,直到最后他的手也还紧握着锤柄。 但是敌人并非只有一个,另一个力士已经顾不得心中惶恐,持锤直朝赵泗胸口擂去,这一锤敲实在了,哪怕是身披全甲也得五脏六腑移位破裂。 更何况,赵泗没有披甲! 这群死士准备的很充分,秦王的护卫士卒,着甲率太高了,若是仅用寻常刀兵,光是破甲都是一件难事。 故而魏虔特意甄选大力士,手持双锤,交付给自己的儿子,让他能够一往无前,完成致命一击。 对方的大锤披风而来,赵泗没有任何犹豫,手持锤子,硬生生对了一记。 也就是这么一下,赵泗的臂膀略微发麻,但是对方的胳膊却肉眼可见的产生了反关节性的扭曲,锤子更是冲天而起。 巨大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恍若未觉,继续冲身而上。 一锤! 赵泗扬起手臂,直冲对方胸口。 对方也是着甲的! 但是甲胄面对大力士的钝器防护效果约等于无。 甲胄肉眼可见的弯曲塌陷……甚至直接崩裂开来,对方的身体更是被直接击飞,软软的倒在地上,胸口塌出来一个坑,甲胄为之崩裂,只剩下衣袍七零八散的裹着,眼看就活不成了。 说虽迟动却快! 赵泗解决两个敌人甚至没有超过两个呼吸。 一锤一个! 一个脑瓜都莫得了,一个胸口塌陷甲胄崩裂。 以至于冲上来援助赵泗的士卒甚至都没来得及赶到赵泗身边! “守护王上车架!” …… 夜晚的突然袭击…… 对方确实抓住了被袭击一次人会下意识放松的漏洞。 身披全甲手持双锤的力士冲杀起来还真给他们杀到驾撵正前! 车队乱起,一时之间风声火声厮杀声奔走声,狗吠马嘶而不止! 然而人数的差距终究是巨大的! 魏氿勉力冲至车架之前,锤杀几名士卒以后。 胡亥狼狈的身影自驾撵之中爬出来! 连带着副车之上,赵高也仓皇失措! “错了!” 看着连滚带爬逃窜而出的人影,魏氿本想冲杀过去,可是定睛一看心中一突! 错了! 选错车架了! 这绝不是始皇帝! 眼下大军即将合围!魏氿一瞬之间慌乱了。 他不怕死,而怕功未尽! 他甚至做好了无法击杀始皇帝的准备,毕竟人数差距悬殊太大了。 可是,哪怕让始皇帝惊慌失措狼狈逃窜,也不枉费来此一遭! 可是他选错了! 他确实杀到了车前,也确实让对方惊慌失措狼狈逃窜! 可是,那个人,不是始皇帝! 那么……始皇帝的驾撵在哪里? 魏氿不知道……这才一辆车,还有八辆呢! 能够乘坐疑车者,非富即贵,魏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再犹豫下去,他最终的结果就是只能击杀几个士卒尔后仓皇身死。 他心里带着悲愤和遗憾带着剩余的十几个力士朝着胡亥和赵高冲杀过去。 赵高搀扶着胡亥,胡亥搭在赵高身上,只感觉身体软了一半,使不上来劲。 几次腿软,都是赵高稳住了他的身形! 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险境?刺客居然冲杀到了车前! 倘若他全速奔跑,魏氿等人多半是追不上的,毕竟他们追人的同时,还要应付士卒的阻击。 胡亥的危险,是因为他腿软了,根本跑不动,跑起来七扭八歪,全赖赵高拖拉,才勉强逃离。 他慌了,乱了,盲目的奔走,一次一次腿软又一次一次挣扎。 咚! 一声炸响,一个大锤砸在狼狈逃窜的赵高胡亥二人身前! 原来是一名力士直接掷锤而去! 赵高赶忙止住身形,连连后退。 胡亥原本软了的双腿更是彻底垮了,直接瘫坐在地上,连带着赵高一同被扯的跌在地上!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莫大的恐惧反而激起了胡亥旺盛的求生欲。 “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那一瞬间,胡亥瞥见了始皇帝的驾撵,他忽然意识到,那里就是安全! 对胡亥来说,确实如此! 他仓皇的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朝着始皇帝的驾撵而去,赵高也紧跟着爬起来,仓促追去。 本已经失去希望的魏氿闻声大喜! 说实话,客观来说,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可能完成刺杀了。 他们冲杀的是疑车……始皇帝驾撵那边的护卫肯定已经组织好防卫了。 虽然不远,但仅凭他们这点人肯定跨不过去。 但是,哪怕是能够将始皇帝吓得惊慌失措呢? “秦王车架在侧!秦王车架在侧!诸君随我冲杀!” “杀秦王,亡暴秦!” 将官们意识到始皇帝驾撵已经暴露,一旦惊动陛下,是他们无法承受的失误,大量士卒被紧急调集! 而始皇帝驾撵原本的护卫则列阵等候。 “护我杀至车前,随我掀了秦王的车架!”魏氿大笑,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跟着胡亥的身影冲杀! 第一次选错了目标,他已经知道最后击杀始皇帝的可能性近乎于无了。 以魏氿为首,一众力士往前冲杀! 他们也身披全甲,完全放弃了防卫,发动了决死的冲锋! 哪怕是死,也要让始皇帝亲眼看到滔天的怒火! “都让开!” 正在此时,一声暴呵传来! 只见原本正在集结列阵的秦军士卒或者自愿或者被迫的忽然闪开一条道路! 这暴呵之声甚至压过了厮杀和刀兵碰撞的声音,只见摇晃的火光之下,一个人影正合抱着一颗梁木往前猪突猛进! 却是赵泗,在解决了两个刺客以后,直接拔了一道大帐的支撑木梁。 一根,直径约莫二十厘米,长度约莫三四米的梁木。 “什么东西?”魏氿眼皮一突。 这般大的梁木他不是没抗过,可是以的力气也做不到扛着这般巨木动作还如此敏捷,速度如此之快! 快到! 仅仅是片刻! 那巨大的梁木已经冲至身前! 宛若一根攻城用的撞木一般,直勾勾的将一个力士撞飞。 是真正意义的撞飞! 他们手里的大锤和巨木根本无法相比。 撞完以后,赵泗顺势丢出巨木,又正正砸住几个力士。 以赵泗的力气扛起来当冲锤用没问题,可是真要是拿着挥舞那还是难以做到的。 太长,也太粗了。 用巨木解决了几个力士以后,魏氿已经冲杀过来,赵泗顺势捡起一把大锤挥了过去。 魏氿没有选择硬碰硬,他被赵泗的力气惊到了。 魏氿是大力士不假,可是钝器硬碰硬稍有不慎一条胳膊就会废掉。 他躲过了赵泗的大锤,趁赵泗力尽之时,双锤压住赵泗的大锤,搅在一起,竟要将赵泗的武器夺来。 魏氿的武艺很不错,毕竟系统性的针对训练过,不是赵泗这种野路子能比的。 倘若换个人,还真就被魏氿顺势缴械了。 可惜! 赵泗单臂对双臂,单锤对双锤,魏氿往下压想要缴械……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赵泗的力量。 赵泗单臂一震,大锤不可阻挡的向上,一向以大力自居的魏氿两只手被硬生生的荡开,甚至于身形都站不稳当,双手被挑的高高举起,一时之间,空门大开。 一力破万法! 赵泗面对空门大开的魏氿,没有任何犹豫,扬起手臂举锤而去! 一锤! 还在趔趄的魏氿瞬间被砸在地上,荡起来层层烟土…… 胸口五颜六色,甚至连下意识的抽动都没有了。 就那么一下,胸口烂到了不能再烂! 魏氿……不动了! 只剩下廖廖几个力士悲炝上前,赵泗左一锤又一锤杀的兴起! 噗嗤! 随着长矛刺透最后一名力士的咽喉,刺客已经全军覆没。 而赵泗,恰在此时高高举起大锤! 只不过对方的身体顺势软倒,赵泗扑了个空…… 嘎巴…… 赵泗捂住后腰,身子控制不及,栽倒在地! “这破锤子再不用了!” (今天四更,明天请个假,本来这两章是明天的,为了不断章,一并更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赵泗受伤,始皇帝的关心! 没办法,这锤子,太短,也太轻,很容易用力过猛。 “赵侍郎!赵侍郎!” 有士卒匆忙上前想要把赵泗扶起来。 鲁莽的动作加剧了赵泗腰部的疼痛,赵泗赶忙推开士卒的不安分的小手:“别动别动!疼!疼!疼!” 赵泗捂住后腰反弓起来。 “赵侍郎伤了!赵侍郎伤了!” …… 赵泗可是王前近臣,又称得上位高权重,士卒疾走找寻随行医师。 而此刻……驾撵之内,始皇帝面色沉寂的安坐。 很显然,这次刺杀并没有危及始皇帝的生命安全,甚至都未曾惊动始皇帝的驾撵。 哪怕占据了各种优势,但是人数的悬殊毕竟是巨大的,更何况还有赵泗这个搅局者。 客观来说,哪怕没有赵泗,这次刺杀也不会有任何建树。 始皇帝踏出驾撵,平静的环顾四周,喊杀声已经停止,只剩下士卒来回走动的声音。 胡亥和赵高已经逃到始皇帝车架之前,狼狈的坐在地上。 始皇帝目光平静的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胡亥。 “陛下……公子他……公子他……”实际上,赵高是想要阻止胡亥的。 赵高算是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没有抛弃胡亥自己单独跑路,一路搀扶。 胡亥太过于慌乱了…… 于是胡亥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那种关键时候,暴露了始皇帝的驾撵所在。 诚然,这些力士不可能杀到始皇帝驾撵之前,但是这依旧是巨大的原则性错误。 始皇帝漠然的目光先是看向赵高,赵高心中一沉,赶忙五体投地,不敢再为胡亥开脱。 尔后始皇帝的目光扫向胡亥,胡亥原本稍显平静的心情陡然又提了起来,他本就心虚,面对始皇帝毫无感情的目光更是心中一慌,仓促跪下。 “父皇……父皇……” 始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驾撵之前,看着一地乱相。 “陛下,刺客已经尽数伏诛。” 王离躬身伏在地上…… 很显然,作为开路先锋,这是王离的失责,尽管,他已经平定了一次刺杀。 但是,让刺客杀入车队,是王离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又一如既往的办砸了事情。 始皇帝并没有问罪王离,反而笑了。 只是这笑容,分外冰冷,只是微微勾动了嘴角。 “好大的天下,好多的荆轲!” 始皇帝负手而立,王离闻言更是不敢再抬起来脑袋。 “臣有罪……臣未能仔细清查……”王离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情绪,慌乱,还是自责?还是畏惧? 始皇帝并没有问罪王离,刺客藏匿于飞瀑之后,这是王离的疏忽不假,可是这种疏忽很多人都会犯。 当然,最关键的是,王离的爷爷是王翦。 这次刺杀,对于始皇帝来说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却严重影响了始皇帝的心情。 只不过,他的坏心情并非源于这次刺杀,不该怪罪,也不能怪罪到王离身上。 始皇帝摆了摆手面色平静的绕开了王离请罪的话题。 “伤亡如何?” “伤亡不是很大,百官只是受其惊扰,唯有赵侍郎,护王杀孽,冲杀过猛,受了些伤。”王离赶忙汇报。 “赵泗伤了?” 始皇帝漠然平静的眼中第一次出现强烈的波动。 甚至于,原本垂着的双手猛地一抖。 “传夏无且!” “带朕去看!” 始皇帝甚至没有问赵泗伤势如何。 王离闻声赶忙起身带始皇帝而去,始皇帝的从容竟都有些来不及维持,大踏步脚步匆忙。 车架之前,只剩下胡亥和赵高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看着始皇帝离去的背影,胡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我是不是做错了?”胡亥垂头呢喃。 赵高沉默许久,并未回答胡亥的疑问。 错了!大错特错! 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不过是二十多个刺客罢了!刺客出现的时候,车架附近的护卫已经开始列阵了。 若不是胡亥仓促的从车里跑出来,扰乱了阵型,二十多个刺客根本没有杀近车架的可能。 是,那群刺客真的离得很近。 可是这是始皇帝的驾撵,他只需要坐在里面不动,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士卒增援。 是胡亥自己瞎跑,以至于士卒增援的同时不断被牵引分散,难以列阵。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胡亥千不该万不该,暴露始皇帝的位置。 可以说,除非刺客能够把锤子当弓箭用,远远的直接砸中胡亥,胡亥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胡亥办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赵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疼!疼!疼!” 赵泗受伤,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照顾和安置。 医者已经简单的为赵泗诊断了一下病情并做出了处理。 单纯的用力过猛闪了腰。 没有伤到骨头,不是特别严重,就是疼是真的疼,稍微动一下牵动腰部就疼得厉害。 简陋的营帐之内,赵泗趴在软垫之上。 旁边有使女小心翼翼的为赵泗擦拭身体。 赵泗这次作战突出一个简单粗暴力大砖飞,身上满是各种各样的污垢更是溅透衣服。 因为要擦洗身体的缘故,赵泗总难免要有动作牵连腰部,嘴里止不住吱哇乱叫。 营帐之外,始皇帝,王离,夏无且已经正在接近。 隔了老远,始皇帝就听到了赵泗的鬼哭狼嚎。 始皇帝眉头紧皱,脚步下意识加快几分,三人匆匆进入营帐之内。 “陛下!” 赵泗眼下被使女褪了衣服,第一反应是护住自己精壮的躯干,第二反应是行礼…… “哎呦……” 刚想有动作,因为疼痛,赵泗就软倒在床上发出痛呼。 “不必拘礼……”始皇帝摆了摆手往前几步。 “伤了哪里?有何异状?” 夏无且也第一时间上前为赵泗确定情况。 “用力过猛,闪了腰了……其余地方,也就一些挫伤擦伤……”赵泗苦笑了一下,任由夏无且在自己后腰又捏又按。 “疼!疼!疼!” “轻点轻点轻点!” “疼就对了!”夏无且胡子抖了一下尔后看向始皇帝。 “只是闪了腰,并未伤到骨头,不用开药,只要修养得当,不会有甚么大碍。” 夏无且毕竟是始皇帝的专用医生,瞬间就给出了自己的诊断。 始皇帝点了点头闻言心中略安,没有大碍,那就没事了。 尔后皱眉看向还在鬼哭狼嚎的赵泗,语气就并不是很好了。 “你护卫王前,何故擅离职守,入阵厮杀?” 赵泗愣了一下收住了自己正在挠痒的手:“那刺客都杀过来了!” 最开始有俩刺客落单盲选选到了始皇帝的驾撵,赵泗当然要出手。 后面胡亥又暴露了始皇帝驾撵的位置,赵泗肯定还得继续出手。 虽然可以肯定始皇帝没有任何危险,但是总得避免他们真的杀到始皇帝车前吧? 而且平心而论,赵泗知道自己身有神力,这种小规模斗争之中能够发挥极大作用。 能够快点结束战斗就快点结束战斗,能够减少一点伤亡就减少一点伤亡,这是赵泗下意识的想法。 “可曾杀至王前?”始皇帝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 他也应该纠结! 毕竟在始皇帝看来,刺客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和可能接近他的车架。 赵泗私自下去冲杀,就是自己将自己置身险地,甚至没有披甲,也没有持械。 别的暂且不提,赵泗可是大秦货真价实的祥瑞。 他能够让粮食增产!最要命的是,赵泗一旦出现意外,这个功能,可能就没有了。 “这……臣……”赵泗张了张嘴。 本质上说白了就是始皇帝不认为普通士卒的命能够比得上赵泗的命。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身份尊卑,在这个时代,连性命都是明码标价。 “臣这不是也无碍嘛……”赵泗讪笑一下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你若是无碍,也不至于朕在百步开外都能听到你的痛呼。” “只此一次!”始皇帝沉声开口。 “这不能怪臣啊……臣天生力大,这锤子太轻太短,臣一来用不习惯,二来不能收放自如……甚至还不如执首宫禁用的大戟。” 说是锤,其实就是短柄配个南瓜头。 锤头也就正常人拳头大小,重量其实也就最多二十斤。 对方是大力士不假,可是拿的动和用的了是两个概念。 但是赵泗的力气比这群力士要大多了,最关键的是赵泗的耐力好的离谱,这短锤对赵泗显得就有些轻了。 “力大?”始皇帝眉头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纠结赵泗贸然动手受伤的问题。 “有多大?” “能提将近两千斤吧……”赵泗开口。 当然,是秦斤,不是现代斤。 “好用什么兵器?”始皇帝继续开口问道。 “戟吧……力大势沉,用起来顺手一些。”赵泗开口回答。 “能开几石弓?”始皇帝继续问道。 “这个没试过,我开过最大的弓就是两石弓,有点软,想来三石弓应该没甚么问题。” 始皇帝点了点头。 “好好修养!” 说罢,始皇帝背身离开营帐。 “传顿弱,诏李斯!” 肉眼可见的,原本还略为平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凝滞冰冷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始皇帝的震怒,彻查东郡! 不消多久,李斯和顿弱就已经一并赶来。 李斯抬眼看了一下始皇帝,只见始皇帝面色沉寂肃然。 很显然,这次刺杀,虽然没有危及始皇帝的生命安全,始皇帝还是震怒了。 “罢黜东郡太守乾墨,削爵为庶,程邈暂代东郡太守。” “驾撵停驾一月,凡于刺客勾连者,杀无赦!”始皇帝说完,目光看向李斯和顿弱。 始皇帝决定,驾撵在此停留一个月。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简单了。 在这一个月之内,全面取消东郡上下官吏的行政权利,以车队随行百官统筹东郡。 直接中央接管东郡行政权和兵权。 然后,彻底清查! 李斯负责统筹东郡事务,让东郡不至于因为官员罢黜而行政瘫痪,至于顿弱,负责大开杀戒! “唯!”李斯顿弱二者异口同声。 始皇帝并未明说要杀到什么地步,但是二者都明白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杀到始皇帝满意! 始皇帝大巡天下,驾撵很少会在计划之外滞留某地,停驾一月,就是始皇帝的决心。 始皇帝说完,背身离去,只剩下顿弱和李斯二人。 二者相互对视,李斯面色凝重,顿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接下来一个月,有劳李相费心了!” 李斯只是面色凝重的拱了拱手,并未多言,顿弱行礼以后告退。 只留下李斯一人面色凝重。 始皇帝生气了! 上一次始皇帝生气是什么时候?应该是荆轲刺秦了吧…… 事实上始皇帝并非弑杀之人,他也很少下达问罪全体官吏的命令。 始皇帝遭遇的刺杀不是一次两次,出了关中,到处都有刺客,天底下多了去的人想要效仿荆轲一战成名。 若是仅仅因此就要问罪全体官吏,始皇帝大巡天下这么多次,遭遇了这么多次的刺杀,恐怕天底下的官吏都得被问罪。 这一次刺杀人数众多,东郡太守失职不假,但是按照李斯和始皇帝的相处经验,始皇帝也不该震怒。 一次连驾撵都没有接近的刺杀,也不值得惊动始皇帝的情绪。 他在意的,是始皇帝震怒的原因。 就算始皇帝想要问罪全体官吏,也不应该这么生气,始皇帝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区区几个刺客,凭什么破了始皇帝的防? 是因为十八公子胡亥么? 李斯并不是不知道胡亥仓皇逃窜,暴露了始皇帝的位置。 李斯也不是不知道长公子扶苏又一次触怒了始皇帝。 是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吗? 顿若不在意,是因为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借着此事组建特务机构,并且把这个机构搬到明面上来。 可是李斯必须揣摩始皇帝生气的缘由。 正在思索之时,却看见夏无且从营帐之中走出 “夏医师?你怎得在此处?”李斯愣了一下。 夏无且是始皇帝的专用私人医生,一般情况下也是需要随驾前后的。 “赵侍郎冲杀过猛不慎闪了腰,我却是来给赵侍郎看病的。”夏无且笑了一下 “赵泗伤了?”李斯闻声赶忙往营帐之内前去。 入内只见赵泗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你不是随侍王前,刺客并未接近王驾,周围有士卒护佑,你怎得伤了?”李斯入内不客气的坐在赵泗旁边开口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把刺客给杀完的?”赵泗翻了个白眼。 “嗯?”李斯看向赵泗。 “李相居然不知道?”赵泗闹出来的动静还是很大的。 猛是真的猛,二十多个全甲力士,赵泗一锤一个跟杀小鸡似的。 说赵泗是乱军之中最亮眼的崽也不为过,而且赵泗现在也不是什么小透明,基本上周围人都知道赵泗英勇杀敌。 “我还在车架之内安眠呢。”李斯皱了皱眉。 “伱随侍王前,怎能擅离职守?”李斯估摸着自己大概是知道始皇帝震怒的原因了。 恐怕并非是因为胡亥暴露了车架位置,也并非是因为继承人问题。 而是因为赵泗…闪了腰? 李斯看得出来,赵泗状态很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东郡接下来即将掀起来的腥风血雨,完全可以概括为赵泗扭了腰以后引发的血案? 作为跟了始皇帝许久的老人,李斯如何看不出始皇帝对赵泗的看重,这股恩重,放眼历史,恐怕也是亘古未有。 酸味,在李相心中流淌。 “我都跟陛下认过罪了,还得跟李相认一遍呢……”赵泗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了!” 赵泗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在赵泗看来他就算冲杀进去也没有太多危险,实力悬殊太大了,能够力所能及的避免损失,又何乐而不为? 赵泗不知道该如何争辩,选择了忽略和避重就轻,开始向李斯吹嘘自己的勇猛。 “战阵厮杀,不以勇为先。 军律明令禁止,千人之将身先士卒。” 到最后,李斯也没有认可赵泗的勇猛。 没办法,秦国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宛若机器的国家,从行政到行军都极为严格。 秦国禁止私斗的同时,也禁止战场之上主将身先士卒陷阵冲杀。 他们总是这样,按部就班的推平了六国,一统了天下,实际上李斯说的没错,个人武勇在秦国从来不受欢迎。 赵泗争辩不过……一旦涉及这种问题李斯极为固执,哪怕是开玩笑也会一板一眼的纠正赵泗。 “放到三国里,我这都是r级别的卡了……” 在李斯离开以后,赵泗碎碎念到。 …… 刺杀带来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对于文武百官乃至于车队的所有随行人员,只是多了一次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经验丰富。 六国余孽也总是这样,一波一波,一个接一个,正如同始皇帝所言,诺大的天下到处都是荆轲。 可是始皇帝并不在意。 该洗地的洗地,该养伤的养伤。 不过一些小小的变动还是有的。 胡亥的驾撵偏离了车队中心,也失去了乘坐疑车的资格。 赵高的车架从胡亥身边调到了始皇帝身边。 赵泗的名字开始在车队之中传颂,毕竟赵泗的表现是真的亮眼,战绩也是真的好看。 那可是活生生扛着梁木猪突猛进的狠人! 赵君子也多了一个勇武过人忠心护卫的标签。 当然,说这些的时候自然也免不了调笑一下赵泗战斗全程没受伤,最后却自己闪了腰。 李斯的行动是迅速的。 刺杀当晚,东郡太守乾墨就被免职削为庶民,同时移交顿弱押赴。 倘若要是酒囊饭袋,以始皇帝的性格多半是被贬为氓隶,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倘若是私下和六国余孽有勾结,那恐怕就要抄家灭族了。 程邈连夜带印入驻东郡太守府衙。 当然,是分头行动。 始皇帝的驾撵随行人员太多,行动没那么迅速。 顿弱和李斯先后赶赴东郡,始皇帝忠诚的驭手赵泗现在只能在车里趴着。 赵高终于获得了为始皇帝驾车的资格,蒙毅则随侍左右。 车架摇摇晃晃,复行两天,进入城池之内。 始皇帝随行的文武百官开始全面奔赴各地地方政府掌权,东郡下辖各县官员都被暂停职权。 东郡的兵权也被暂时接管,全郡乃至于下辖各县全面戒严,不准任何人私自外出。 有外出者皆备案在侧派遣士卒传唤调查。 顿弱开始大批大批抓人。 士卒日夜巡逻,大军驻扎在侧,始皇帝驾撵滞留东郡,沉重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人疑惑,有人惶恐,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心存侥幸。 而始皇帝忠诚的驭手,并不知道这些。 他正在床上趴着呢…… “我被免职了,爵位也削了一级。”赵泗趴在床上,王离蹲在床边一脸苦涩。 王离,最终还是迎来了惩罚。 免除职位,削爵一级。 说实话,处罚很小,只是象征性处罚,但是对于王离来说,在他负责探查前路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不就是削爵一级嘛……”赵泗趴在床上拍了拍略显失落的王离。 “你的爵位越来越高,我的爵位却越削越低……”王离叹了一口气,尔后将手中剥好的水果递给赵泗。 “得了吧……”赵泗翻了个白眼。 “升爵哪有那么快?” 况且,王离以后是要继承彻侯的。 现在爵位高低有锤子用,回头一夜之间,就直接站在二十级军功爵的顶点。 赵泗别说彻侯了,就是封侯都还遥遥无期。 一个人羡慕对方不用努力,一个人羡慕对方晋升光速。 “你如今也不过是比我低了三级爵罢了,很快就能升回来。反倒是我,以后升的恐怕就没那么快咯。”赵泗摇了摇头。 二十级军功爵,越往上升爵是越难的。 不过赵泗话音刚刚落下……屋子外面,就传来了赵高的声音。 “陛下有旨!” 赵高看向趴在床上正准备行礼的赵泗开口。 “赵侍郎有伤在身,不必拘礼。” 赵泗止住了动作。 “赵侍郎护卫有功,升爵一级,家宅一处,田十顷……” 后面是一长串的其余赏赐。 又升了…… 奇怪? 为什么要说又?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找到了!远海探索起航! 赵高宣读完圣旨以后并未久留,徒留下王离一脸幽怨的看着赵泗。 “你这爵位已经比我高三级了。”王离幽幽开口。 “这次情况特殊,你也知道,越往后爵位越不好升,我说的是实情,以后恐怕可真就没那么容易了。”赵泗啃着水果尬笑了一下。 “哎……”王离长叹一声。 他哪里是妒忌赵泗升爵升的快?他难过的根源在于自己似乎总是办不好任何事情。 他的爵位,他的官职,都是依靠父亲和爷爷的荫庇,始皇帝大巡天下不仅带上了他,还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担任开路先锋。 可是,他还是办砸了。 赵泗看着消沉的王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 而另一边,在东郡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抓捕活动之时。 胡亥叩动了赵高的门扉。 “老师……我……” 胡亥和赵高隔案而坐,胡亥张了几次嘴,最终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他知道,自己办砸了事情。 对于胡亥而言,最近一段时间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 大哥扶苏触怒了父皇,胡亥因此得以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老师赵高暗示自己或许有机会争夺储君之位。 度过了最开始的惶恐以后,野心,开始不可抑制的在胡亥心里滋生。 他甚至已经开始把自己视为了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开始去主动谋求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他甚至不在意赵泗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不断的示好…… 可是一场刺杀…毁了胡亥的储君之梦。 当惊慌过后,胡亥又如何会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惊慌失措,狼狈逃窜,甚至暴露了父皇的驾撵。 胡亥知道,就算父皇能够不计前嫌,大秦的文武百官,恐怕也不会接受自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皇室的威严。 “公子……” 赵高心里是极其复杂的,胡亥办的事情真的很蠢很蠢,这是连赵高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再怎么说,胡亥是受了正统的宗室教育的,身体条件和始皇帝一脉相承,外表更是最类始皇帝。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胡亥都不像是如此胆小怯懦之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赵高自始至终,从未参与过储君之争。 他是一个谨慎且聪明的人,这一次,让他看到了机会。 他选择了胡亥,可是很显然,胡亥的表现异常的糟糕。 以至于现在的赵高,不仅仅投资血本无归,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已经参与了储君之争,从此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王前近臣了。 赵高心里是想骂娘的,但是他并不能。 “公子,你太心急了啊。”赵高最终还是没有在胡亥狼狈逃窜的事情上纠结。 这是已经无法更改的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赵高当然想要抽身离去,对糟糕的胡亥不管不顾。 可是赵高清楚,他的所作所为瞒不过始皇帝,从他尝试押宝胡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退出的余地。 此刻六神无主的胡亥,见赵高终于肯开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猛地抬头看向赵高。 “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错,老师,您是父皇的亲近内臣,您最了解父皇,我现在应该如何弥补之前的过失?” “公子,我现在,恐怕已经不是陛下的亲近内臣了。”赵高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深沉。 “怎么会……您现在不也在随侍左右么?”胡亥愣了一下…… “那是因为赵泗受伤,如今不能担用,而宫中事务,外臣不能干涉,我现在只是用的比较顺手,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够替代之人罢了。”赵高认真的开口说道。 “那……”胡亥张了张嘴。 “等待时机吧……”赵高沉声。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太多转机。 除非……除非赵泗能够直接表明态度支持胡亥。 亦或者?始皇帝突然暴毙? 赵高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再不做点什么,自己的一切都会失去。 他已经不再是始皇帝的亲信内臣了,当胡亥狼狈逃窜的时候,赵高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现在看起来恩宠不失,只是因为内臣之中暂时没有可以替代自己的人选。 一旦自己成为可替代品,自己中车府令的位置,恐怕保不住太久。 而一旦自己失去了中车府令的位置…… 赵高自衬自己人缘不错,可是偏偏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 蒙毅! 一旦自己失去中车府令的身份,蒙毅一定不介意落井下石,将自己置于死地。 赵高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做点什么,或许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许是…… 当然,赵高并未和胡亥说这些。 这次刺杀,胡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不堪大用! 赵高的种种想法,只能埋藏在心中。 这不是一个值得自己全盘托付的对象,现在,赵高之所以依旧支持胡亥,也不过是因为无法脱身罢了。 胡亥,最终没有能够从赵高这里得到解决的办法。 没办法,赵高不是神仙,这样的劣势,常规情况下,他也没有翻盘的能力。 而另一边,遥远的扶桑海外…… “银矿!好多银矿!” “金山!” “到处都是金子!” “天呐,这偏远之地,哪来的这么多金银富矿?” 黑瘦黑瘦的荆负手而立,林白羽在一旁分外振奋。 最开始,林白羽是不信扶桑这里有比大秦还要丰富的金银矿藏的,不仅林白羽不信,事实上大部分跟随出海的阴阳家弟子都不信。 阴阳家之所以支持开海实际上和金银矿没太大关系,阴阳家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完善大九州说。 同时看看能不能凭借专业技能找寻一条新的道路。 而现在……从质疑,到相信,阴阳家的弟子只用了短短两个月。 在肃清徐福以后,大秦也接管了徐福占领的金银矿和铜铁矿。 富裕的金银矿让林白羽开始相信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山的存在。 虽然赵泗给过大概位置,不过荆一行人还是费了一定功夫。 毕竟徐福并未全面占领扶桑,扶桑目前还处于遍地生番野人毒虫瘴气的情况。 不过毕竟是按图索骥,经历了数场战斗以后,他们成功找到了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山。 这两处矿藏都是富矿! 富到裸露在地表,富到山上的石头都带着金银之色。 “这两处的金银矿藏,恐怕已经超过了大秦目前现存的金银了。” 在找到两处大矿以后,林白羽下令简单的开凿了几个矿洞大概预估了一下金银矿藏的储存量。 得到的结果非常惊人。 多!太多了! 多到目前大秦的开采技术肯定根本开采不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接下来,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黄金白银流向中原。 “不成!我要向陛下上书,征发徭役,现在人手太少了,根本不够开采!”林白羽一脸兴奋! 人太少,矿太多,摆着滔天的宝藏,产能却跟不上,这或许也是幸福的烦恼。 以目前的人手来看,林白羽已经做过了预估。 黄金,一年大概能开采出来将近千斤,白银,一年能够开采出来将近十万斤! 而这,只是人力的极限,并非矿藏的极限。 目前扶桑被充为隶臣妾的秦人加上本地土着约莫十来万人。 在林白羽看来,远远不够。 这里虽然是弹丸之地,但是其金银富饶,已经超过了目前大秦的总和? 而且这地方的潜力远不止于此,除了金银矿以外,这里还有大量的铜矿。 铜!同样是大秦的稀缺矿藏。 “我还要上书陛下,在这里设郡!一定要在这里设郡!”林白羽反复呢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可以用完就丢的地方了,矿太多了,短时间根本开不完,这里真的有设郡且全面纳入大秦统治的必要。 “两处矿藏已经找到,如今往复几次,也运来了充足的人手,我也是时候该启程了。”荆并没有在意林白羽的兴奋,目光看向茫茫的海面。 荆是负责远海探索的,林白羽负责扶桑金银矿找寻和开采以及近海相关事宜。 本来在扶桑肃清徐福以后二者就应该分道扬镳,但是大秦的船太少了,林白羽也太缺人手用,故而在商议以后,荆在扶桑辅助林白羽找寻矿藏的同时,可用的二十艘海船,全面负责往返大秦运输人手。 现在往返了两趟,又带来三千士卒。 两处被赵泗标记的金银矿藏也已经找到,荆早就迫不及待的打算踏上远海之旅。 “这么急……”林白羽皱了皱眉头。 “身负王命,怎能懈怠?”荆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近海,因为大量的金银富矿,基本上近海开发事宜已经确定了。 接下来不管是设郡也好,征发徭役增派人手也罢,只需要继续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从扶桑源源不断运回来的金银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 荆甚至已经想象到第一批满载金银的船只驶回大秦,文武百官们震惊的面孔。 可是,他的远海征途,还未开始。 “不再留几日呢?我也好为伱践行,粮草辎重一应物资也好一并补充。”林白羽开口挽留。 近海还好,危险性算不上太大,但就算如此,航行途中也损失了二三十个士卒。 更何况更加变幻莫测的远海? 荆一行人,说一句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一应物资早已经准备妥当,粮草,衣物,蔬菜,兵器……”荆笑了一下。 “师兄近段日子一直忙着找寻金银矿藏组织开采,诺大的扶桑却一股脑丢给我了。”荆揶揄道。 “总得留上几日吧……” 荆还是摇了摇头。 “早就该走了,师兄!” 林白羽默然…… 荆不是不想继续留在扶桑,说句不好听的,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荆和林白羽二人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在扶桑,他们二人的命令大过天。 如果忽略这里的蛮荒和原始,这里真的很安逸。 可惜,不能再继续留了。 船员们已经有些心思浮动耽于享乐了,他必须早日动身出发。 告别之后,荆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前往码头。 在此之前,他早就把该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负责随行荆探索远海的船员们早已经在甲板之上等候。 荆踏上甲板,船员们正在嬉戏打闹。 “升旗!” 荆呵声出口! 象征着大秦的黑水玄鸟旗帜被缓缓升起,于泛着微波的大海之上迎风飘扬。 “杨帆!” “启航!” 风帆升起…… 收锚! 船只缓缓顺风而行,港口渐行渐远! 船不多,只有七艘! 人也很少,只有两百多人。 荆摩挲着象征着大秦的节杖和诏书。 他不是第一次远洋航行了。 可是这是大秦的第一次远洋航行! 这一次,他们不在是寻求归家的游子,而是代表着大秦,前往世界四极! 他们将会正式的,代表着大秦,去和这个世界所有可以抵达接触的政权,进行第一次交流! 跨过重洋和风暴的阻隔,将大秦二字,写入世界! …… 而另一边,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使女的赵泗,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赵泗!赵泗!徐福死了!徐福死了!” 王离兴致冲冲的冲进屋子。 “真的?”赵泗垂死病中惊坐起,因为腰疼最后还是没坐起来。 虽然心里有所预料,但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泗还是很兴奋。 “当然是真的,王师一至徐福立降,眼下徐福的脑袋都已经送到了陛下手中。” 消息的传递是有滞后性的,尤其是远隔大海的情况下。 徐福可能死了有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徐福的脑袋才刚刚送到。 “这么说来……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想来已经找到了吧?”赵泗脸上带着喜色寻思。 这中间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间隔。 “远海的探索船也已经启航了吧?” 赵泗忽的有些郁郁寡欢。 本来这一趟他也应该去的,赵泗则喜欢这样的事业。 可是最后,一船兄弟,只有他滞留于陆地之上。 (有点卡文,得把之前的线收一下,欠一章。捋顺了补。)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季成升议郎,咸阳再丰收! 赵泗是渴望海上的漂泊的,可惜,他得为始皇帝续命。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现在的始皇帝,应该大限将至来着。 “算算时间,现在荆他们已经出海探索了,可惜不能同行。”赵泗叹了一口气。 “石见银山和金岛应该也找到了吧……” 这个时代,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更没有无线通讯,远隔重洋,消息传递缓慢,消息的滞后性很大,不受控制的因素也很多很多。 “对了,从徐福死到脑袋送回来用了多久?”赵泗看着王离开口问道。 “一个多月。”王离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仅送回来了徐福的脑袋嘞,还有大量金银铜铁,据说光是送回来的金子都有足足一千多两,白银足足有三十万两!”王离兴致冲冲眉飞色舞。 之前的降职削爵处理对王离的心态影响是暂时的,这才没过去几天,王离已经缓过来劲又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现在百官都吵疯了,待诏博士叔孙通以及一众郎官谏言于海外设郡,打算将扶桑彻底纳入统治,郎官苏角等人谏言组建海军,兴兵海外。 就连正在统筹东郡事宜的李相和负责抓捕刺客余孽的上卿顿弱都坐不住了。”王离笑道。 “这么急切?”赵泗挑了挑眉毛。 “怎么可能不急切?光是金银铜铁矿藏都发现了不少,大秦眼下缺铜缺钱,陇西也好,百越也罢,都是吞钱的口子,迄今为止不知道投进去了多少人力物力。”王离翻了个白眼。 “北边,东胡,匈奴,月氏,没那么好打,而且北地广袤而又贫瘠,值得攻打的土地也没有多少。 百越那边前些年还遭遇过大败,到处都是毒虫瘴气。 这海外,到处都是金银铜铁矿藏,又能够适宜耕种,关键是敌人也不经打……百官又不是傻子,谁不想兴兵海外?” “我也想去啊……连像样的铠甲武器都没有,大小部落林立,王师一至……”王离兴冲冲的说道。 “没人反对么?”赵泗皱了皱眉头。 “李相和蒙上卿反对了,陛下也没有决意。”王离开口道。 赵泗这才安下心点了点头。 兴兵海外,赵泗并不反对。 可是凡事要有个度。徐福从死,到脑袋送回大秦,用了多久?足足一个多月。 这可是日夜兼行的情况下,如果天气不好,海上遇上风暴,顷刻之间,就有消息断绝之险。 而岛屿大陆之间,隔着大海,又是天然的屏障。 …… 自主权太高,消息传递太慢,军事太过于独立。 这才是近海…… 若是远海呢? 动辄半年一年乃至于更久…… 这种事情,是不能盲目支持的,军国主义和渴望军功进爵的军事贵族是不会考虑这些的。 他们会永无止境的将大秦带上战争的道路。 只要能打起来,他们不在乎会不会赔本,大秦会不会陷入战争的泥潭。 近海总体来说是能赚的,但是远海就是一个无底洞。 目前这个时代,殖民都够呛玩得开,太原始了,很多地方大秦打过去还得帮他们做基础建设。 离得越远,大秦要投入的吏员和成本也就越大,控制风险也就越高,更不用提帝国极壁。 赵泗在海上开了一个口子,也必须注意,不能让大秦被拖入无底洞之中。 现在不是明清时期,经济贸易成熟,可以闭着眼发展海事的时代。 赵泗目前的想法还是更倾向于掠夺扶桑的原始矿藏来喂养大秦本土,推动大秦本土的基础建设改善大秦本土的工业结构,让秦国因此富强,让秦人因此得到切实的好处。 而不是给大秦一刀,源源不断的朝着海外继续输血。 天下的黎庶承受的太多太多了,他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给他们再多一个服役征战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重内还是重外的问题。 重内,就是用海上的财富建设大秦本土。 重外,就是想方设法开疆扩土将海外纳入统治,设立郡县。 重内,遗泽千年。 重外,怕就怕大秦日后掌控力下降,留下来的建设和文化反倒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最关键的是,掌控力的下降,从历史的规律上来看,其实是一种必然。 一统世界只是一个笑话,赵泗从来没有当真过。 做不到,最起码直到现代社会,也没有任何先例。 赵泗是真担心始皇帝乃至于大秦的文武百官按耐不住啊。 毕竟之前只是赵泗的一家之言,之所以出海也不是因为赵泗没有实物验证的说法。 最大的原因反而是阴阳家背后的推动,他们想要完善大九州说,而大秦也需要问罪徐福。 赵泗空口白牙说扶桑有产量巨大的金银矿,谁信了? 恐怕只有始皇帝是真信了。 然而,现在实物运回来了,赵泗,低估了文武百官的反应。 低估了当海外有值得掠夺的财富以后,大秦军功贵族抑制不住的掀起战争的决心。 “这才只是个开始,等到石见银山和金岛找到,恐怕三公九卿都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子!”赵泗皱了皱眉。 可是,处于板块交界处的扶桑,地理活动频繁,才导致了矿藏丰富的假象,这,只是一个例外。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始皇帝能够压得住,但凡换个皇帝,恐怕现在大秦已经在开始动员了。 眼下的东郡因为刺杀事件闹的风风雨雨,徐福的首级送回来算是为这里的风波又添了一勺子油。 而此刻的咸阳,也并不是很平静…… “熟了吧!” “熟了!” 始皇帝大巡天下驾撵出发的时候,恰逢小米成熟。 可是赵泗地里五谷都种了,除了五谷,还有水稻。 只不过成熟期并不一致。 眼下,继上一次丰收过后,又到了麻,大豆,黄米,水稻丰收的时候。 这不是简单的丰收,是要留种推广天下的。 实际上,麻,大豆,黄米,水稻的生长周期也不是完全一致,只不过上一次大巡天下之前已经祭拜过天地了。 而这四种谷物一个接一个熟,总不能一天接一天的就光祭拜天地不干正事了。 好在时间相差不大,天气又刚好风和日丽,算是将四种农作物勉强拖到了一块。 当然,小麦生长周期更久,回头还得库库磕头一次。 虽然东西是赵泗种出来的,但是还是得套上天命,对天命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眼下,是右相王绾负责此次丰收大祭天地。 百官齐至,礼乐交响。 季成混在百官之列,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 而现在,却忽然之间,被拔升为议郎啊。 虽然官职不算很大,也没有具体职务,但是,那可是郎官啊! 未来外放以后,最起码能够主导一县事务啊! 当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季成人都是傻的,不光季成傻了,季常也傻了,彻林里的乡老也懵了。 议郎啊! 郎官啊!王前亲近之职啊! 能够侍卫宫中的职位啊! 放在朝堂的衮衮诸公,议郎或许算不上起眼,可是放在乡里之间,季成一夜之间,就成了大人物。 乡老拜访不绝,不仅如此,就连本地县尉都来拜访了几次。 季成不知道这样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会突然砸到自己头上。 直到,他以议郎的身份进入了大秦的朝堂。 他听到了自己的兄长赵泗! 这是一个不断被议论的人物,尽管赵泗和百官的交集不是很多,但是他的名声在朝堂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虽然,赵泗只是一个侍郎,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赵泗这个侍郎恐怖的含金量。 他太受始皇帝亲近了! 只要赵泗想,甚至他说的话,比三公九卿都管用。 更不用说,王翦的嫡孙和赵泗交好,大秦实权左相李斯和赵泗关系也不错。 赵泗朋友很少,但是个个都是顶尖人脉。 季成不是傻子。 他意识到,自己突然从亭长被拔升为议郎,恐怕也只有一个原因。 兄长! 赵泗! 不,季泗。 季成早就认出来出海归来的赵泗就是季泗。 只是兄长出海归来,万众瞩目,身居高位,和他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季成心中不定,又害怕爷爷季常失望,又没有门路单独联系到赵泗,故而一直不知道如何相认。 在事情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季成也不敢贸然暴露赵泗的身份。 毕竟,这个时代最重乡党之情,季成担心自己贸然行事,兄长赵泗会背负上不孝无亲之名。 眼下,他忽然被拔升为议郎…… 季成,再怎么说也是郎官,终于有了打听赵泗消息的渠道。 赵泗的事迹是比较透明的,百官之中知道的人还是很多的。 季成很快就知道了兄长没有归家的缘由。 出海的时候,遇上了海暴,伤了脑袋,丧失了记忆。 季成觉得,兄长之所以改名叫赵泗,恐怕也是因为忘了之前自己姓什么。 可是现在呢…… 自己突然被拔升为议郎。 是因为想起来了么? 那么,为何兄长甚至一言不留,而又匆匆离去呢? 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么?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丰收太多的凡尔赛! 季成再次陷入了迷茫…… 兄长季泗代替自己顶役,季成是近期才知道的。 作为受益者,他无权去责备任何一个人,但是他也切切实实的失去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兄长。 季成太想太想再叫一声大兄了。 可是……心有亏欠,他又该如何应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是希望,兄长,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弟弟。 还能记得,这个家! 季成消沉的心思,并不能影响在场文武百官的兴奋。 百官在右相王绾的带领下熟练的开始祭祀天地。 嗯……为什么这么熟练呢? 百官幸福之间带着一些麻木开始收割谷物,以前遇见这种祥瑞,仪式感必须拉满。 至于现在,百官们只想跳过繁琐的仪式直接看看产量。 不是不开心了,只是已经开心的有些麻木。 礼乐声起,文武百官再次库库磕头。 和之前相比,这次磕头明显没那么实诚了,百官也不在因为幸福而感慨哭泣。 士卒们在王绾发号施令之下,迈入田地进行收割。 热火朝天的耕田之内,百官林立,连带着季成都有些期待的看着田地。 哎嘿,这些东西,是兄长种出来的。 虽然还未相认,但是季成,也与有荣焉! 这就是自己的兄长啊! 等待许久,谷物终于收割完毕。 百官不复从前的耐心,迫不及待的询问亩产情况。 得到的结果在预料之内,依旧值得令人振奋。 黄米,亩产四石六斗! 水稻,亩产六石四斗。 大豆,亩产四石七斗。 麻也丰收了,只不过这玩意产量提高好像不是很大。 总的来说,除了用来纺织的麻以外,黄米,水稻,大豆,产量都普遍翻了一倍还多。 当然,现在计算的是未脱壳的产量,脱壳以后,应该会有一定的产量浮动,不过这个时代的黔首也没那个资格吃精饭,不脱壳计算产量也算不上错。 “丰收!大丰收!” 文武百官再次对着山川河泽酷酷磕头。 赵泗走了,不然现在也得老实跪在这磕头如捣蒜。 “说来也怪……闻听产量,分明已经翻了一倍,我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多特殊。”一个官员笑着开口道。 “是嘞是嘞,之前有红薯土豆玉米亩产几千斤的仙粮,前面稷又已经丰收过,这一年下来,倒是没少祭拜天地,后面还有小麦,那个时候张御史恐怕只会觉得仪礼繁琐……” 百官们相互带着笑容互相攀谈。 丰收总是最能抚慰人心,人人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只不过在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大惊小怪了,他们笑着交流自己的心态变化,颇有一种凡尔赛之感。 “丰收过甚,百官竟已不知喜了!”冯劫笑着看向王绾打趣。 “哈哈……看的多了就是如此,总有一天,天下黎庶,见到此等产量,也只道是寻常咯!”王绾抚着花白的胡子眼中带着几分唏嘘。 “不仅如此,说不得产量若是只有三四石,人们还要感慨今年欠收了呢……” 尽管……开心的已经有些麻木,但是不可否认,这片地里,种的正是大秦的未来。 …… 而另一边,东郡,始皇帝驾撵停留之所在。 李斯在依旧在严格审查东郡上下官吏。 顿弱则是埋着头酷酷抓人。 顿弱的能力是值得信赖的,若不然始皇帝也不至于将如此重任交给顿弱。 然而这次涉及太广太深,已经不仅仅是刺王杀驾的问题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东郡太守乾墨是没问题的,他不是坏,只是单纯的蠢。 当然,因为他的蠢,也将他彻彻底底的钉死,再也没有了起复的可能。 一郡主官不作为,不行驶自己的权利,这份权利却并不会消失,而是分散转移到了其他人的手中。 官吏和地方贵族相互勾结…… 东郡的问题太大了,大到民间交易的货币大多数用的还是魏国铜钱,甚至是以物易物。 至于秦钱,则被贵族们囤积了起来。 没办法,秦钱保值又值钱。 土地兼并更不用提,大秦目前实行的土地政策是私有制,一夫百亩的土地政策。 即一户百亩田,当然这一百亩并非定数,而是一个大概的平均值,视良田下田而上下浮动,但是李斯在核查土地情况的时候发现,这个平均值已经降到了六十多亩…… 东郡从纳入大秦统治施行一夫百亩的土地政策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整个东郡,从上到下的官吏,恐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李斯第一时间下令封存了东郡下辖各处的账册,同时紧急从关中开始抽调吏员。 而顿弱,则嘎嘎抓人。 管你是刺客同党还是败坏法制,顿弱才不介意多抓几个人。 于是短短十几天过去,东郡官员被当场免职九人,吏员被当场免职一百多人,东郡各地的牢狱人满成灾。 毕竟是始皇帝在后面背书,背后还有随行百官维持东郡政府的运转,顿弱压根不用担心抓人太多导致行政瘫痪。 于是顿弱做了一个决定,紧急征调民夫修建牢狱。 若是地方官员,可能还要担心犯了众怒引起行政瘫痪等等风险。 顿弱是中央官,始皇帝还在这里坐镇呢。 别说行政瘫痪,就是东郡反了,也能够顷刻镇压。 始皇帝随行的文武百官可不会缺少能够领兵的将领。 “可惜,大鱼没几个……”李斯皱了皱眉头。 果然和赵泗预料的一模一样,真正的大贵族,是不会违法乱纪的,他们只会利用法律。 这才是大贵族最可怕的地方,他们严格遵守秦律,不留下半点把柄,可是却是货真价实的蛀虫。 这次东郡闹的风风雨雨,但是有几家,居然不惹半点尘埃。 “陈家啊……” 李斯默默的在迁贵令之上写下东郡陈家四个大字。 没关系,不能顺手抄家,那就以后跟着迁贵令愉快的搬家吧。 东郡不需要这么有钱而且声望这么大的贵族,天下,也不需要。 李斯一边抄家一边记小本本,而始皇帝忠诚的驭手赵泗,却还在床上趴着。 实际上,十几天时间过去,赵泗的腰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但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夏无且的叮嘱,赵泗只能百无聊赖的继续趴在床上。 李斯倒是过来了几次,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抽空过来笑话一下赵泗,后来赵泗干脆选择了闭门不见。 其他官员也拜访了几次,赵泗一一回绝。 好在,自己的小伙伴王离因为被撤职也闲的无聊,没事就过来跟赵泗八卦八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赵泗能够不那么无聊。 至于始皇帝……一次都没来。 不过,赵泗的病房和始皇帝睡觉的地方,就隔了一面墙。 东郡……没有行宫,始皇帝的驾撵是临时选择长期停留,不可能现修一座,只能征用政府建筑用以驾撵安置。 这种时候,内外之分就没那么清晰了。 赵泗的病房是个单独的院子,但是他的卧室和始皇帝休息办公的地方,其实是隔着一堵墙背靠背的。 这样也好,起码不影响赵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继续用璞玉光环帮助始皇帝稳定身体状况。 “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有璞玉光环在,估摸着,再要个三五天,应该就没有多大影响了。”赵泗趴在床上掰着手指头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好的够快,应该是能够赶上时间看看东郡的大热闹的。” 根据王离口述,现在抓人抓得牢狱都不够了,现在还没清算呢。 但是最近抓的差不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是彻底清算的时候,到时候,恐怕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流成河! 赵泗估摸着自己应该是不会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的。 “真以为始皇帝没脾气呢。”赵泗挑了挑眉。 还祖龙今年死…… “嗯……话说徐福的脑袋都送回来,客观来说,祖龙今年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扶桑的祖龙。” 赵泗百无聊赖的想到,他确实无聊的很,任谁天天在床上趴着都难免无聊,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的时代。 就算有赏心悦目的使女在侧也不行,没办法,赵泗伤了腰。 甚至他还得尽量压抑自己的心思,现在是个银样镴枪头,动弹不得,起了火气,在腰伤的情况下可不好压枪。 这种情况下,赵泗只能无聊的发散思维。 甚至于,他给始皇帝捯饬的地球仪都早早弄好。 因为闲着没事就雕木,赵泗手工能力见长,现在又无聊的厉害,除了地球仪以外,赵泗还准备顺便给始皇帝雕几个飞机大炮啥的。 纯当自己的恶趣味。 眼下赵泗的床头,摆着一个已经完工的地球仪,一个半成品的飞机,还有一个半成品的坦克。 “这都十几天了,也没见着陛下人影……果然还是有用的时候随侍王前,这伤了腰就不闻不问咯。”赵泗私下揶揄了一句。 话还没说完! 忽的听到门外脚步匆忙。 尔后就听到齐刷刷的行礼之声。 “参见陛下!” 毋庸置疑,始皇帝来了!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始皇赐弓,赐甲,赐戟! 赵泗闻声赶忙将一并雕刻的手办一股脑的塞进床底下。 这些可都是生日礼物,现在被始皇帝看见可就没了惊喜了,算算时间,也就再过约莫半个多月,始皇帝的生日也就要到了。 始皇帝龙行虎步,踏入屋内,只见床榻之上,赵泗趴在其间。 “参见陛下!”赵泗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行礼。 始皇帝忍不住笑了一下…… “现在伤势如何?”始皇帝看向赵泗。 以往总是见赵泗在身旁上蹿下跳,如今赵泗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少了个显眼包,倒还有些不习惯。 “已经没甚么大碍,约莫再过个十来天也就好了,不会耽误跟随陛下大巡天下。”赵泗开口道。 好在,有璞玉光环滋养,赵泗也不用真的趴在床上躺一百天。 这是伤到了大筋才会恢复如此缓慢,毕竟赵泗天生神力,一下扑空,却相当于自己两千斤的神力实打实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受了反噬,倘若于他人角力,反倒是不容易受到这般不好恢复的伤情。 好在,始皇帝要在东郡停留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也够赵泗恢复完全了。 要不然,赵泗还真担心始皇帝急着赶路,把自己丢在东郡养伤。 “东郡还需要停留数日,大巡天下倒是不急。”始皇帝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肃杀。 东郡事情未毕,怎能轻易离去? 而且,虽然没有说出口,实际上始皇帝驾撵停留东郡,本身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等待赵泗养伤。 最起码养到能够跟着驾撵大巡天下。 在古代,车马劳顿可就是字面意义。 赵泗腰部受伤,若是不休养一段时间就旅途奔波,反而有加重伤势的危险。 “臣伤了腰部,却是不能陪陛下一同健体,政务繁忙,但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赵泗笑着开口。 因为身体原因,赵泗可有段时间没有跟着始皇帝一块健身了,而始皇帝近期一直都没来探望,赵泗甚至不知道始皇帝又没有继续按照计划执行健身计划。 “嗯!”始皇帝点了点头。 这些天确实事情比较繁忙,东郡铺开的摊子太大了,要查,要彻查,始皇帝当然要盯着。 不过虽然没有赵泗陪伴,但是每日的健体和健康餐始皇帝还是没有落下。 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始皇帝放弃了虚无缥缈的长生之念,以身体为本。 而今在赵泗的陪伴之下,身体越来越好,眼下居然焕发了第二春。 如今的始皇帝,龙精虎猛,甚至偶有闲暇,还能捡起来曾经的三石强弓。 可惜,因为耽于政务的原因,如今身体恢复,虽然能够重新拉开三石强弓,但是射术,却早已经不复当年年少。 始皇帝身高两米,是地道的陕北大汉,身体里是老嬴家的血脉。 往前追溯,飞镰恶来都算是秦王室先祖,更不用说秦王室本身就有一个能够举鼎的猛男。 始皇帝的先天身体条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猛男。 三石强弓,对于世人来说便是能够拉开的都少有,对于始皇帝而言却是刚刚好。 只不过繁忙的政务和频繁磕药压垮了始皇帝身体,弓马不复从前娴熟,他也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反倒是赵泗,天生神力,却一直缺少能够发挥自己力气优势的武器。 寻常硬弓,对于赵泗来说和软弓没有区别。 两石强弓对于赵泗来说也就是勉强能用。 自己曾经年少的珍藏,却正适合赵泗这个小家伙。 “你天生力壮,常人不及,寻常弓剑,却是有些浪费你的气力。” 始皇帝挥了挥手,有侍者捧着始皇帝的三石强弓入内。 “这是朕当年所用的三石强弓,能使两石弓者已经是膂力过人,三石强弓,非神力而不可用,却是正适合你了。”始皇帝笑道。 弓,比较简朴。 这把强弓,是始皇帝登基以后长至年壮命将作少府打造。 三石强弓,可不是想做就做的,寻常的弓身弓弦,哪里能撑得住三石之力? 外边简朴,是始皇帝的个人审美罢了。 实则整弓取材用料,已经算是稀世奇珍。 放在玄幻里,这把三石弓,绝对称得上是神器了。 毕竟天生神力本就罕见,也不是所有天生神力的人都有财力人力能够打造出一把三石强弓。 客观来说,整个天下,目前的三石强弓,恐怕也只有始皇帝手里有一把。 赵泗闻声大喜! 须知道赵泗目前接触过最好的弓也就是两石硬弓了。 赵泗有力气,可是好弓难寻,能够承载他力气的好弓更加难得。 更不用说三石强弓这种需求量小得可怜制造成本和技术难度又无比高昂的东西。 赵泗之前就听李斯说过始皇帝年轻的时候能够开三石之弓,现在看来,却不是李斯的夸张之言。 不过也正常,老嬴家是有猛男基因的,往上是可以追溯的。 这是始皇帝曾经自己用的弓,其不管是意义还是价值都无比珍贵,不过赵泗却浑然不觉,脸上的笑都快收不住了,半点都没有客套,更没有惺惺作态,立刻觍着脸诏道:“臣!谢过陛下赏赐!” 不客气的说,这把弓的价值,能抵得上赵泗目前的大半身家了。 这可是!御用之物啊! “先别急……”始皇帝见赵泗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作态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还有!” 说罢挥了挥手,只见又有士卒扛着大戟,有士卒搬运铠甲入内! “伱说你好用大戟,只是以你气力,寻常大戟对你而言太过于轻巧,这是朕派人使陨铁浇筑而成,重近百斤!” 赵泗定睛一看,只见一把通体泛着黑色,光芒内敛的大戟树在地上。 戟如果通体都是金属打造,那可就是妥妥的重武器了。 百斤啊,虽然是秦斤,换算成现代计量单位也得有将近三十公斤了。 这搭配上赵泗两千斤的神力,一戟砸下去,那不得是筋断骨头折? 这戟,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够呛玩得开,毕竟要考虑续航。 使用武器作战,不是考虑你的极限力量,而是力量和耐力并存。 只打一下,赵泗还能扛着七八百斤的东西挥舞呢。 寻常人几百斤的力气,使用的武器也不过堪堪十来斤的青铜剑罢了。 好在,赵泗力量或许不算顶尖,但是他的耐力和续航,那绝对超出了常人极限。 一百斤的陨铁浇筑的大戟,他挥舞一整天都不会累! 除了武器以外,还有铠甲。 始皇帝没有介绍,也压根不用介绍。 太闪,太亮,太骚包了! 全甲! 青铜加厚的全甲! 头盔,护面,上下甲胄,裙衣,全部是用青铜打造。 青铜这玩意,在刚出炉没怎么氧化的时候,还真就跟黄金长的差不多。 “这套甲胄,合计近两百斤了。”始皇帝笑眯眯的看向赵泗。 也就是说,光这一套甲胄,就将近六十公斤。 “如此,可使得动?” 一套青铜加厚的全甲,外加上一杆陨铁浇筑的大戟,赵泗倘若全副武装,负重高达九十公斤! 相当于扛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壮小伙。 而放到古代战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形坦克。 锐器箭矢之类的基本不用考虑了,根本破不了防。 赵泗光是跑过去撞一下都能把人砸死。 站在原地蓄势待发,战马冲过来都得一愣。 这不是夸张,而是重金投入以后应有的效果。 就光这一套甲胄,明码标价都能买下来几十个奴隶,考虑到是始皇帝亲自命能工巧匠打造,恐怕还有不少溢价。 这个陨铁大戟更不用说了,妥妥的稀世珍宝。 如果再加上这把弓…… 不客气的说,赵泗一身装备,光是按价值衡量,都能买下来最起码上万人的命了。 氪金都氪到这个地步了,放在战场上,能不猛么? 放到战场上,光这一身乌龟王八壳,谁看见不得头疼? 不过,这样的氪金装备,也并非寻常人能用。 九十公斤的负重,需要极其超群的力量和耐力,放眼全天下,恐怕除了赵泗,也就项羽能够用的了这样的装备了。 “如此!可还满意?”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泗。 “满意,太满意了!臣必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陛下一声令下,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臣眉头绝对不皱一下!”赵泗不要钱的马屁直飞! 这岂止是满意了,这简直就是一下子打中了赵泗的心巴。 他力气异于常人,也正因为如此,想要弄到自己适合的武器才麻烦。 珍贵的材料 高明的工匠 也就始皇帝能够眼睛不眨的掏出来这些东西了。 噗嗤…… 听着赵泗乱飞的马屁,始皇帝有些蚌埠住,最终还是笑了出声。 “上刀山下火海却是不用,只要随侍王前,忠心护卫即可。”始皇帝摆了摆手。 他给赵泗一身乌龟壳可不是为了让赵泗上阵杀敌,而是为了让赵泗能够免受风险。 毕竟赵泗的命,可太珍贵了! “别说随侍王前了,只要陛下开口,臣为陛下日夜站岗都成!” 赵泗一会摸摸宝弓,一会摸摸铠甲,一会摸摸大戟,呲着个大牙傻乐。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赵泗康复啦 始皇帝闻声哑然失笑。 赵泗这小子口胡起来越来越不着调,不过……始皇帝还真就吃这一套。 送完东西,简单慰问了一下赵泗的身体健康,始皇帝也就离去。 毕竟赵泗这小子腰还没好,也不可能现在就爬起来给自己站岗,而且始皇帝近段日子也确实是忙里偷闲,无非也就是抽空过来看一下自己的祥瑞罢了。 始皇帝离去以后,赵泗还在摩挲着始皇帝送来的武器铠甲,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体验一番。 可惜……力不能及也! 这些东西,可太珍贵了! 也太适合赵泗了。 “好在……最多再有个十来天,应该也就无碍了。”赵泗摩挲半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身体状态,只能看不能玩啊! …… 时间,继续一点一滴的度过。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陛下,关中抽调来的秦吏已经够数,只是一郡之地,抽调的秦吏还是有些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关中的吏员恐怕都不太够用了。”李斯叹了一口气。 东郡可是一整个郡,涉及了一整个郡县的官吏清查,这次紧急抽调,弄的关中吏员都不够用了。 一郡之地,可不小了,如今的大秦,也就三十一个郡罢了。 最关键的是,吏员方面,现在关中一直都在给六国之地输血。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对地方统治采用的方法是选拔本地吏员的同时根据情况从关中派遣一定的吏员。 如今关中吏员本就人手不足,东郡上下彻查,又抽调了五六百干吏,关中的吏员,是真不够用了。 设郡县,皇权想要下达地方,就必须要有广泛的吏员规模,想要行政通达,不是说通达就通达的。 要是在继续朝六国之地输血,关中之地的吏治反而有可能出现倒退败坏的风险。 说白了,吏员的培养速度跟不上了。 “臣想刊印秦律,广发军功至不更之家,于关中各地,重新培养吏员。”李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好在,也就是有了印刷术和造纸术。 书籍的刊印速度大幅度提升,成本大幅度下降,大秦也算是有了加速和大规模培养吏员的底气。 否则这次清查东郡,还真得掂量一二。 毕竟,大秦的小军功地主,不在少数。 尤其是关中根正苗红的军功地主,几乎是一抓一大把。 反倒是书籍的刊印速度和成本成为了培养吏员的掣肘。 秦一统六国,老秦人因战夺爵者不在少数,关中的老秦人,身上又有军功,这是天然值得信任的对象。 从他们之中,大规模进行吏员培养。 虽然,他们没甚么文化,甚至大部分还不认识几个字。 但是只要数量上来了,一切都好说。 至于说质量,吏员也不需要考虑什么质量,李斯要维护的是下层生态结构和大秦对底层的掌控力。 大秦缺的是下到地方数量庞大的吏员,至于说官员,大秦还真不缺。 “准!将作少府那边全权以你为主!”始皇帝点了点头,在造纸术和印刷术上给了李斯最高的权限。 要印什么,印多少,纸张的大规模使用,一切以李斯的要求为主。 将作少府这个生产机构最大程度配合李斯的要求。 这样一来,当然会降低纸张的普及效率和其他书籍的印刷传播效率。 但是比起来培养基层吏员,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造纸术和印刷术就是大秦执行迁贵令的底气。 “如此,臣就没有疑问了……” 在说明了自己的需求并且得到了始皇帝的许诺以后,李斯对于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选择了袖手旁观。 站在丞相的角度,李斯当然是不支持彻查的。 真要是彻查,别说东郡了,关中都能揪出来一大堆贪官污吏。 世人熙熙皆为利,为官不贪者反而才是极少数。 站在李斯的角度已经不是考虑贪污于否了,而是维稳。 贪赃枉法就像土地兼并一样,再严酷的法律都不能杜绝,只要能够不影响地方生态,不影响大秦的地方统治,李斯是不赞成彻查东郡的。 牵连到基层吏员,是会造成底层生态崩溃的。 从关中紧急抽调吏员,都快把关中的血都吸干了。 不过始皇帝赞同加大力度培养吏员了都,那李斯自然就袖手旁观了。 平心而论,这次东郡被抓捕的大部分官吏,其实和刺杀没甚么关系,犯的罪也不是很大。 只不过始皇帝态度明确,要从严从重处理。 没办法,谁让赵泗受伤了? 哪怕是赵泗自己扭的…… 又抓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总得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东郡太守乾墨都直接被贬为氓隶了。 大秦律法虽然明确规定可以以爵抵罪,乾墨只要不是涉及谋反刺杀,基本上都能保留官身。 但是没办法,始皇帝在秦律的地位是超然的。 管他呢,只要不影响大秦的吏员结构,李斯就会毫不犹豫支持始皇帝从严从重处理。 不杀不足以平君愤,不做点大动作,又怎么证明始皇帝怒火之重?始皇帝怒火不重,对内的特务机构又如何名正言顺的建立? 站在始皇帝的角度,他早已经不会大动干戈只为泄愤了,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而东郡的官吏乃至于罪犯被从严从重处理,只不过是恰逢其会。 甚至其中李斯还能笃定一定有无辜被牵连的人…… 但是他不在乎,没有人会在乎。 而另一边,熟悉的小屋子里。 …… “他娘的,终于能爬起来了!” 赵泗扶着床头站在地上,简单活动了一下腰部。 除了一点点隐痛以外,很显然,已经再无大碍! 至于这一点隐痛,在璞玉光环的滋养之下,恐怕明天一觉醒来,就会再无束缚。 赵泗的腰伤是好的越来越快的。 前期感觉好转的不是太快,到了中后期,几乎一天一个样。 赵泗估计,前期璞玉光环的效用大部分是用来化解伤结所在。 伤痛结节被修复好了,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感觉起来就进展神速了。 原地跳跃走动两下,现在的赵泗,看起来已经和常人无异。 赵泗兴致冲冲的来到始皇帝送来的兵器铠甲之前,迫不及待爱抚自己的大宝贝。 “算了,不能急这么一天!” 赵泗有心想要上手试试,可是腰部还有一些隐痛,腰是力之源,任何发力几乎都绕不开腰部,赵泗想了想还是作罢。 估计明天就完全好转了,赵泗也不想生出来什么幺蛾子导致自己只能趴在床上。 “赵泗!赵泗!” 正在赵泗抚摸自己的大宝贝之时,王离一溜烟的闯进了赵泗的院子。 入内第一时间看向床上,尔后愣了一下又看向站立着的赵泗。 “腰好了?” 王离一脸稀奇的凑过去戳了戳赵泗的腰部又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差不多了,已经不影响日常活动,估摸再要个三五天,就能够痊愈了。”赵泗点了点头。 说起来也是神奇,常人躺在床上这么久,肌肉力量肯定会大幅度退化的。 故而也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说法。 说白了就是因为缺少活动肌肉力量退化所导致。 年轻人大病初愈以后少不了虚弱,老年人恢复能力不如年轻人,若是因为什么病症在床上躺的久了,就算病好了,肌肉力量也会大幅度退化。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老年人原本身体好好的,突然摔了一跤骨折躺了几个月就下不来床的主要原因。 可是赵泗不同,他发现,自己躺了这么久,肌肉力量是没有任何退化的。 最离谱的是,他的力量还有所增长。 “你这好的还真够快的,还没躺够一个月呢。”王离嘟囔了一句。 “毕竟只是扭了一下,总不能真的躺个一百天吧…”赵泗翻了个白眼。 “你跑的这么急切,生了什么大事?”赵泗开口问道。 这段日子,赵泗不能动弹,全靠小伙伴王离没事跑过来给赵泗八卦,这才让赵泗不至于内外隔绝。 “顿弱准备动手了!” 王离压低身子轻声说道。 始皇帝驾撵滞留东郡,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顿弱在这段时间内,可是名声大噪。 整个东郡乃至于下辖各县的牢狱都塞满了。 这货不光是涉及刺杀的抓,贪污违纪的抓起来也不手软。 更不用说背后有始皇帝背书,从中央抽调了吏员,还有左相李斯配合。 现在的顿弱在东郡的名声,和活阎王都有的一拼。 东郡上下,人人自危! 贵族闭门不出,游侠出门都不敢佩剑,酒馆客驿更是再无开口议论之人。 便是百姓耕种之时都不敢拉家常了…… 整个东郡上下,压力直接拉满! 而如今,抓了这么多人,也是时候该动手处置了。 “怎么说?” 赵泗凑过去也跟着压低声音。 “从严,从重!”王离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罪加一等!” 也就是说,原本可抓可不抓的,统一抓。 原本可罚可不罚的,统一罚。 原本可杀可不杀的,统一杀! “嘶!” 赵泗倒吸了一口凉气,让原本炎热的夏天变得更热了!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东郡杀戮!特务机构命名! “也就是说,东郡马上要血流成河了!”赵泗发出一声惊叹。 事实上,赵泗的预料并没有出错,或者说当始皇帝决定驾撵滞留东郡一个月的时候,东郡上下官吏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好在……赵泗腰好了! 能够赶上这场空前的盛况! 最终的审判日来了! 这一天,始皇帝忠诚的驭手再次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始皇帝的身后。 蒙毅居于侧,至于赵高? 赵泗在床上趴着的时候,赵高的职权才有了一定的恢复,赵泗好了,现在的赵高只能乖乖退居幕后。 这一日,东郡校场之内,士卒持戈而立! 五千精兵连带着东郡的郡兵将校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行文武百官齐至! 始皇帝亲临! 成批成批的犯人被押送而来! 有勾结刺客者,有贪赃枉法罔顾秦律者…… 有的是斩首,有的是族诛! 带上要被族诛者,人数足足有上千人! 菜市口都铺不开这么多人,故而选择了东郡的校场。 校场之内,隔绝于外,自然也没有围观吃瓜的热心民众。 当然,就算在大街行刑,百姓多半也是不敢观看的。 这可不是一两个人,一两家人,这是足足上千人,冲天的煞气别说百姓,就是始皇帝的随行百官都不仅为之一肃。 顿弱的名头经此一役彻底打响,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很正常,顿弱是孤臣,如今行事狠厉,光是受刑者都有上千人,他身上的煞气多的都快溢出来了。 跪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甚至还有够得上车裂的。 好在,始皇帝仁慈,罪犯人数又太过于众多,故而法外开恩,一律选择枭首示众。 “冤枉啊!冤枉啊!” “秦政,赵政,婢女养的贱货!” “暴秦当诛!暴秦当诛!” 有人哭喊冤枉,有人痛骂…… 有人垂泪而泣,有人心如死灰。 有老人,有青年,有幼童,有妇孺…… “他们中有冤枉的么?”赵泗沉默许久,忽然看向李斯沉声问道。 李斯见惯了大场面,刚想要揶揄一下赵泗,却注意到赵泗神情极为严肃,沉默半晌以后开口道:“或许是有的。” 这其实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如此大规模的抓捕,其中肯定有冤假错案,再加上始皇帝要求从严从重,就更不好说了。 古代根本不可能避免这些,哪怕是大秦。 只是顿弱和李斯,二者都是干臣,能够将这个指数降到最低。 最起码,其中九成是没有错杀的。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巨石压顶。 赵泗不同情那些贵族,也不同情那些刺客,更不同情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游侠。 只是,连坐的人,太多了啊…… 赵泗不是反对连坐,只是秦朝的连坐,实在是太过轻易了一些。 校场之内,止不住的喧哗和吵闹。 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听着他们的咒骂…… 他听的太多了,听的,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行刑!” 始皇帝摆了摆手。 士卒挥起屠刀,没有任何犹豫。 鲜血飞溅…… 东郡的一切,终结了! 连带着随行百官,都为之一震。 始皇帝很少生气,更很少如此大规模的杀人。 泄愤,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因素。 顿弱需要顺理成章的组建特务机构,而始皇帝,也需要震慑百官。 今日受刑者,有一批可是秦吏出身。 泄愤,反而成了堵住百官嘴的一个借口。 始皇帝被刺杀了,皇子都被逼得狼狈逃窜,始皇帝大开杀戒很正常,顿弱因为始皇帝的怒火组建特务机构也很正常,这种特殊情况下,百官反而不会再扯皮了。 “还没杀完吧?”赵泗忽然看向李斯。 “没呢,但是已经记下了。”李斯笑了一下。 赵泗知道,这些人该杀,因为他他们触犯了秦律。 但是有些更该杀的人,反而没有触犯秦律。 秦律的威严需要维护,但是…… 别人流的血,这群人没道理不流。 东郡是倒霉的,倒霉在于摊上了一个无能的上官。 但凡乾墨上心一点,也不会出现所谓的天降奇石,刺王杀驾。 没有出现这些原则性问题,再怎么说也能够粉饰太平,就算始皇帝发现端倪,大概率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从严从重处理,大开杀戒。 顿弱的特务机构组建,自然也少不了和文武百官扯皮。 他们的死是值得的,哪怕是啥也没干就被牵连的倒霉蛋,赵泗摇了摇头,他做不到挽救其中被牵连的可怜人,这就是秦律,连坐就是秦律的代表性特征之一。 但是,赵泗会把那群不无辜的人,亲手送下去陪他们。 这样的人,杀一千个,也只能缓解一时,而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 上千人的集体死亡带给赵泗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赵泗不是没经历过死亡,他和土着又不是没搏杀过。 只不过毕竟不是同种,同理心没那么强,赵泗也是为了船员们的安危而奋起反抗,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是战场之上刺刀见红。 而现在,摆在赵泗面前的是上千条同根同源之人,其中有被牵连的倒霉蛋,有被哄骗的傻子…… “怎得如此深沉了?” 杀戮以后东郡之事并没有结束。 还有大批的犯人被充为隶臣妾等不一的处罚。 因为杀戮抓捕多出来的田产也要进行再分配。 客观来说,这一次动刀子,对东郡严重的土地兼并情况有了大大的缓解。 尤其是重新度田还是在始皇帝监督的情况下进行的,官吏不敢暗动手脚,东郡的黔首,反而得到了最大的实惠。 当然,他们还是很怕! “赵侍郎心善,见不得穷苦人家流血。”赵泗摊了摊手。 “我看过查抄名录了,其中大部分是寒门之士,真正大家大姓者拢共就三百多人,光是王家一家族诛就占了两百多。”赵泗叹了一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赵泗感慨一声。 王家是牵扯太深,被顿弱抽丝剥茧的查了出来。 至于其他大贵族……则保持了一个绝对暧昧的距离。 最起码,是不会犯族诛的重罪的。 他们……人多,钱多,声望大,还聪明…… “不管怎么说,该继续上路咯……”李斯摆了摆手。 “放心,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头一个都少不了。” “另外,陛下那边,让你给起个名字。” 毫无疑问,是顿弱已经成型的特务机构的名字。 很显然,始皇帝打算把顿弱手底下隐于暗处的机构,趁此时机,名正言顺的搬到朝堂衮衮诸公的面前来。 顿弱刚好凶名赫赫,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气,百官也正好还处于担心始皇帝怒火尚未平息的时候。 这个时刻,很微妙…… “起名啊……”赵泗幽幽叹了一口气。 起名这玩意赵泗真的不擅长,这一点从赵泗自己的名字上就可见一斑。 但是起名不行,抄名字,赵泗可就太擅长了。 “稍等片刻……” 赵泗入内,取出一张白纸,沉吟片刻,挥毫泼墨。 黑冰台,执金吾,金吾卫,孽镜台,六扇门,罗网…… 赵泗沉吟片刻,鬼使神差的又写了一个佛伯罗。 纯粹是个人恶趣味……始皇帝想来是不会给大秦的特务机构取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怪异名称的。 这,只不过是赵泗身为穿越者的一点点小趣味罢了,况且这一份名字,能看到的只有寥寥几人,又不会公开,赵泗自己也没有任何社死的风险。 不消片刻,赵泗执纸而出。 “黑冰台,执金吾,金吾卫…倒都是不错的名字……” 不是什么机密,李斯自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了起来。 他,赵泗,始皇帝,可是亲密无间的铁三角捏。 始皇帝都多次三人而决,李斯再拿自己当外人反而不是明智之举。 “这佛伯罗又是何含义?” 前面几个名字,都简单明了,李斯一眼就能大概看出含义,唯有这最后一个佛伯罗让李斯看的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赵泗翻了哪本自己没看过的古籍,疑惑发问。 “没啥含义……顺手而为……”赵泗打了个哈哈。 “单纯就是听着顺耳哈……” …… 李斯嘴角抽了抽,赵泗总是能够在预料之外给人一些小惊喜。 这可是相当严肃的事情,毕竟这是大秦对内特务机构的取名问题。 而且,这是要给始皇帝看的啊! 不过没办法,谁让始皇帝宠他呢? 李斯估摸着,陛下看见了,多半也是会心一笑。 李斯无奈的接过名录。 徒留下赵泗一人站在院落之中。 “嗯……算算时间,始皇帝的生日也就只有九天就要到了。” “驾撵明日就要启航,用不了多久就要途经阳城了。” “接下来,还要经过阳夏,后面再过阳武。” 赵泗掰了掰手指头。 按照顺序,刚好是陈胜,吴广,陈平,哦对了,张苍跟陈平是老乡来着,那张苍也不能跑。 阳城,阳夏,阳武,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个地方挨得很近。 刚好,赵泗可以一并将这四个人才打包带走了。 (本章完) 第三十张 黑冰台成立! 其中陈平张苍就不必多说,都是宰辅之才。 赵泗也不清楚提前将他们收入囊中会不会影响他们未来的高度,可是仔细一想,赵泗未来的事业那是要针对大贵族的,是要流血斗争的。 这并不是一帆风顺,以二人的才华,未必不能担当大任,成为赵泗的臂助。 至于陈胜吴广,说老实话赵泗一直有些犹豫。 作为一个穿越者,知道二者的生平事迹,赵泗未尝不会有一些陈胜吴广不过如此的想法。 毕竟,他们在起义之后,迅速堕落,最后为王先驱。 可是仔细想想,赵泗人为此二人还是有争取的必要的。 首先,陈胜和吴广作为大秦丧钟的敲响者,前期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陈胜吴广,真的是破落户。 然后,陈胜曾经说出来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明此人有雄心壮志。 此二人在起义之初能够喊出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明二者在微末之时,斗争之际,不缺少血性和斗争精神。 而赵泗,恰好需要的就是敢于斗争,敢于流血的人! 变革不是请客吃饭! 没有一往无前之雄心,如何打开局面? 赵泗是要将大贵族一刀切的七零八碎的,陈胜吴广的个人能力暂且不提,但是历史已经证明,在他们处于微末之时,他们必然是拥有挥刀的勇气和血性的。 就凭这些,此二人对于赵泗而言,已经不逊色那些历史名臣了。 “待始皇帝过完生日,按照如今车队的行进速度,大概过个十天左右,这四人就能陆陆续续收入囊中了。”赵泗美滋滋的点了点头。 至于给始皇帝的生日礼物,赵泗则已经准备妥当。 除了地球仪的木工手办以外,还有飞机木工手办,坦克木工手办,航母木工手办…… 同样,也是赵泗身为现代人的恶趣味。 他甚至打算回头给始皇帝弄点纯铜浇筑的,要是有幸流传到后世,那乐子可就大了去咯。 当然,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是试一试始皇帝送来的大宝贝。 三石强弓,陨铁大戟,和青铜乌龟壳。 赵泗在能下床的时候就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尝试一二了,不过那个时候腰部还有隐痛,为了身体考虑,赵泗还是选择了放弃。 现在赵泗的身体已经完全转好,自然迫不及待的要尝试一二。 首先是始皇帝曾经亲手使用的三石强弓。 入手很沉,比一般的弓要沉的多。 可惜赵泗眼拙,认不出来弓身和弓弦是什么材料所制。 这,可是宝弓! 赵泗没有选择空放。 而是郑重的挽弓搭箭! 入手势大力沉,赵泗臂膀缓缓发力,三石强弓被拉了个满月。 目光看向三十多步开外的树木,轻轻一放! 破空之声响起! 声才响,箭已至! 半个箭矢直勾勾的没入树木的躯干之中。 “不愧是三石强弓,若是配上专用的破甲箭头,就是全甲恐怕也难以防备!”赵泗大喜! 那种没有特别加厚,仅有一层甲片的甲衣,可防不住他这三石强弓。 此弓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让赵泗满意至极,用弓多年,这还是赵泗第一次遇见这么顺手的弓箭。 “始皇帝壮年能拉此弓,恐怕力气和我相比也不遑多让,我也就是耐力占优……”赵泗心中感慨。 尔后又看向通体散发金光的青铜乌龟壳。 六十公斤的加厚全甲! 赵泗甚至自己都无法穿戴,非得有专人辅助才成。 忙活大半天,穿戴上甲胄,刚刚好合身,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御。 灵活性肯定没有那么好,但是防御性直接拉满。 赵泗敲了敲身上的甲胄,发出金戈之声,又穿戴着六十公斤的全甲在院子里面活动。 不算特别重,在赵泗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取我大戟来!” 两个使女费劲巴拉的抬起来大戟送来! 穿着六十公斤的全甲,手中拿着三十公斤的大戟,赵泗挥舞的虎虎生风。 “顺手!太顺手了!” 赵泗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 这个负重,刚刚好好把他力量和体力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 “就是甲胄金闪闪的,还是有点太骚包了,战阵之中,也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回头得换个颜色。”赵泗暗自思量。 这通体金光闪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圣斗士下凡了呢…… 赵泗这穿上来,一时半会都有点舍不得脱了。 不过很快,他也不用脱了。 始皇帝亲自下达命令,赵泗驾车之时,要披全甲,持大戟护卫在侧。 主驾驶是蒙毅,赵泗今天就专门负责骚包。 东郡事了…… 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已经准备完毕,即将再次出发。 赵泗端坐在副驾驶位置,手持一把通体陨铁浇筑的黑色大戟,浑身一副刚出炉的青铜全甲,金光闪闪,以至于车队随行之人,时不时就朝着赵泗看两眼。 无他,太亮眼了。 这铠甲是全新打造,太阳底下是真反光啊。 太阳直直的射在赵泗的头盔之上,跟安了个玻璃镜一般,将太阳光射的到处都是。 “请陛下上车!” 蒙毅弓身扶着始皇帝踏上驾撵,赵泗站定行礼。 始皇帝一手溜着衣摆,登车入内之际,回头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赵泗,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不错!” 有几分揶揄,也有几分真心。 这铠甲光是看起来都威势不凡,再撘配上赵泗健硕的身躯,手里一把漆黑大戟,光是站定,都宛若天神下凡。 不过反光也是真的反光…… 始皇帝入内,蒙毅驱车。 六匹黑马多了足足九十公斤的负重却宛若浑然不觉,自在的踱步而行。 始皇帝入内坐定…… 摊开了赵泗取名的名录。 “黑冰台?不错……执金吾也不错……” “嗯?佛伯罗?” 始皇帝挑了挑眉…… 不过赵泗不着调不是一次两次了,始皇帝并未在意。 驾撵之内,沉思良久,始皇帝这才将写满了名字的白纸置于一旁。 “就唤作黑冰台吧!” 执金吾不错,金吾卫也不错,但是没来由的,始皇帝就是中意黑冰台这个名字。 “传李斯,诏顿弱!” “另外,甲胄脱了吧!” 这一次,因为东郡之事,难得的,不用等着百官扯皮了。 顿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百官惶恐始皇帝的怒火会不会越烧越大,适当的妥协和退让,是很有必要的。 得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尽快将一切都定下来。 驾撵之外当门神的赵泗闻声如蒙大赦。 他都快热死了……虽然炎夏已经进入尾声,可是温度依旧不低,穿着这么一套甲胄,赵泗不消片刻就已经是汗流浃背,眼下,衣服更是完全湿透,甲胄之内,跟个蒸笼似的。 始皇帝只是顺着赵泗这个显眼包让他现现眼,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的个人恶趣味,不是真的打算热死赵泗。 赵泗赶忙脱下头盔,跳下驾撵。 尔后径直回到自己的车架,二话不说褪去所有甲胄,直接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去请李斯和顿弱。 不消片刻,回到驾撵。 赵泗驾车,李斯和顿弱入内相商。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没有百官干涉,顿弱李斯和始皇帝又和始皇帝意见一致,三者很快就商讨出来了黑冰台的具体内部职权划分和权利结构。 设上卿一人,统筹黑冰台事务,事决不经三公,直接向始皇帝负责。 设左右中侯,分管下辖事务,左管抓,右管查。 下辖士卒两千,从郎中令那里抽调士卒,拱卫咸阳门扉,同时负责出入咸阳的验传核对。 同时下辖属官干吏若干…… 同时,黑冰台拥有独立的情报系统和邢狱以及晋升体系,不和三公九卿共享。 当然,三公九卿的情报系统和邢狱档案是和黑冰台共享的。 至于下至地方的权利,始皇帝并未随意给予,而是选择将其视为临时权利。 始皇帝没有许可之前,黑冰台只是一个拥有独立情报系统和邢狱系统在中央盘旋的机构。 在始皇帝许可之后,他们才拥有下至地方,独立稽查办案的权利。 可以预见,情报和邢狱系统独立。 未来的黑冰台,将会是地方贵族和文武百官的黑料集中地。 在没有选择曝光之前,谁也不知道黑冰台手里究竟有多少人的把柄。 至于查不查,杀不杀,审不审,这个权利取决于始皇帝。 有需要的时候,黑冰台就是刀子,没有需要的时候,黑冰台只能在咸阳兴风作浪。 君权支持黑冰台,黑冰台就能够和三公九卿叫板。 君权不支持,黑冰台就不会有超出掌控的麻烦。 毕竟,黑冰台的晋升体系是独立的。 始皇帝要的是一把刀和一把眼睛罢了……晋升体系不独立,这刀会不会砍歪,这眼睛会不会进沙子,可就不好说了。 期间并非没有异议,譬如顿弱就不支持黑冰**立晋升体系…… 不过最后还是达成了共识。 在这种上千人头才砍了没多久的特殊时刻,始皇帝顿弱和李斯同意了,也就相当于文武百官同意了。 于是,大秦的黑冰台,就这么愉快的组建起来了。 (求月票,欠更周日补,不出意外应该会加更几张。)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始皇帝酷暑难耐,赵泗点水成冰! 一个独立于三公九卿且掌握邢狱信息乃至于晋升渠道独立性的机构的组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目前黑冰台的建立已经获得了随行文武百官的同意,至于留守咸阳的文武百官,很显然他们只需要得到通知即可。 都被留守咸阳了,还要什么决议权? 路途遥远,驾撵颠簸…… 赵泗继续为王驾车,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事件,因为东郡的大开杀戒,整个车队前行的道路都顺畅了许多。 “真热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天逐渐进入了尾声,但是气温却不降反升。 入秋并没有感到凉爽随着秋老虎的到来,天气反而更热了。 其他人还好,主要是始皇帝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始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食欲不振。 最要命的是没有冰块用了,不是所有的地方政府都有储存冰块的地库的,而且始皇帝驾撵也带不了太多冰块更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长期储存。 当然,也仅仅是食欲不振,在璞玉光环的维持下,最起码始皇帝的身体在其他方面没有出现问题。 不过因为秋老虎到来的原因,驾撵走的也越来越慢,始皇帝没有冰块用,当然不能顶着大太阳赶路。 话说古代制冰是怎么弄来着? 赵泗上辈子的时候看过具体流程,只不过上辈子看过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眼见着始皇帝食欲越来越差,赵泗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主要人是铁饭是钢,现在始皇帝吃的那是越来越少,赵泗这几日一直都在苦思冥想,硝石制冰的方法。 “我想到了!”赵泗猛的一拍大腿,把坐在一旁发呆的王离吓得一愣。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呀?”王离揉了揉困顿的双眼,天气太热,不光是皇帝食欲不振,其他人也都是精神萎靡 “弄冰啊!我想到制冰的方法了!” “冰?这三伏天,你从哪里弄冰?”王离笑了一下,只觉得赵泗脑袋怕不是热糊涂了。 “别管我从哪里弄!”赵泗翻了个白眼。 眼下是正午,太阳正热的时候,始皇帝的驾撵得在这阴凉处一直停到太阳下去没那么炎热才会继续行进,刚好方便赵泗行动。 没有任何犹豫,赵泗拍马而上,带着一队士卒拍马而出。 王离心下好奇,也牵马跟了上去。 “你这打算从哪里弄冰?这一代够呛有存冰的地库。”王离跟在屁股后面开口。 “去茅厕!”赵泗笑了一下。 “茅厕哪来的冰?伱烧糊涂了?”王离拍着马,赵泗现在的骑术每日习练是越来越好了,以至于王离竟然有些跟不上赵泗的速度。 “去这附近的乡里村落!”赵泗带着士卒直勾勾而去。 乡里村落并不难找,毕竟这里是中原地界,两河流域,基本上到处都是宜居地带,不过另赵泗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行整队弓马兼备的全甲士卒却引起了地方骚动。 说实话,秉承着尽职尽责的亭长人都麻了。 而在赵泗和王离出示验传以后,乡老和亭长全麻了…… 身份太高了,以至于他们在尽职尽责的同时还要卑躬屈膝。 “不用去禀报县尉了,我们不会在此地久留。” 有乡老和亭长这些地头蛇迎接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找厕所好找多了。 在赵泗表明自己的需求以后,乡老再一次陷入了震惊。 声势这么大,就为了找茅厕? 这么大的人物,真的用的惯土厕么? …… 乡里之间的茅厕,那是真臭…… 不过好在,赵泗也发现了和茅厕伴生的土硝。 “我他妈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代猪肉和狗肉都是贱肉了……”赵泗捂着鼻子从厕所里面钻出来,一脸深沉。 他妈的,厕所里面养着猪狗。 准确来说,厕所搭在猪圈上面。 众所周知,狗,这玩意他吃屎。 猪……这玩意他妈的也不挑,他也吃! 很显然,在这个时代,粪便也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源。 秉承着不浪费的选择,猪狗化身老八……味是真味…… 里面人粪猪粪狗屎混杂……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话说狗吃猪粪么?”赵泗捧着手里的白纸包着的硝问了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 “你问这个做甚?不对,我应该问你钻茅厕做甚?”王离也是一脸苦涩,五官都快皱到一块了。 “我在想,加入狗吃猪粪的话,那么逻辑链就通顺了,猪吃人粪,狗吃猪粪……” “停!”王离捂住赵泗的嘴。 “我真后悔信了你的鬼话……”王离叹了一口气。 “我也没叫你来不是?”赵泗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呢?你不是要从茅厕找冰么?冰呢?”王离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就这点土硝够弄出来多少冰,接下来我们要将这一代的茅厕全部搜刮干净!”赵泗沉声开口。 …… 得益于目前乡里之间糟糕且臭气熏天的茅房结构。 土硝的产量,还真不少。 赵泗带着王离以及一众士卒跑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嗯……将三个乡的茅厕搜刮的一干二净。 得到了一百多斤土硝。 赵泗带领王离和士卒回转。 回去以后,先是去洗了个澡,逛了那么多茅厕,赵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 洗了一个凉水澡以后,赵泗开始土法制冰。 “话说硝制出来的冰不能直接食用的吧应该……”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赵泗对这一点印象还真有点模糊。 “毕竟是给始皇帝吃的,以防万一吧。”赵泗沉吟片刻,选择了用大小盆制冰。 大铜盆里面倒水加硝,小铜盆装满水置于大铜盆其中,通过温度传导,这样小铜盆里面水凝结成的冰就不含硝的成分。 值得一提的是,赵泗用的是煮开以后的水。 别扯什么井水溪水在这个时代无污染,以防万一,还是白开水最干净。 在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没那个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水到底干净不干净有没有寄生虫。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冰怎么弄出来。”王离一脸幽怨的蹲在旁边喃喃自语。 “也得亏你我交好啊……”赵泗闻声一乐。 就王离这个反应,放里高低都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反派角色。 “硝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赵泗摊了摊手给王离科普了一下基本原理。 不过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虽然依旧闷热,但是已经达到了赶路条件,虽然蒙毅也能开车,但是赵泗懒得傻等,只留下王离一个人在那里干等着自己跑路去开车了。 没赶多长时间的路,大概一个多时辰,天色就渐渐开始陷入黑暗。 秋老虎来了就是这样,温度比炎夏都高,别说始皇帝食欲不振了,就是士卒顶着大太阳赶路都有些中暑的。 一天能赶路的时间很少,清晨,傍晚。 驾撵即将再次停摆之际,王离忽然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成了!成了!真成了!”王离兴致冲冲的来到驾撵之前招呼赵泗。 尔后看到蒙毅,忽的想起来这是始皇帝车架,立马止住自己的惊呼。 好在王离后台够硬,这种小小的失礼行为不会有人计较,蒙毅只是笑着对赵泗点点头示意赵泗去忙自己的。 跟着王离一溜烟来到拉着制冰容器的马车。 只见一共四个用来制冰的小桶,其中有两个已经结出来冰沙了。 “我就说可以的嘛!”赵泗双手环抱,来了一个战术后仰。 “真是神了,居然真能在这等烈日之下凭空点水成冰,而且居然是沸腾的水先结出来冰来!”王离一脸复杂的看着赵泗。 “这是术法么?” 赵泗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沸水先结的冰?” 赵泗止住装逼的心思定睛一看,果然,四个小桶,只有两个小桶结冰沙了,另外两个,赵泗伸手摸了一下,温度确实很凉,但是很显然还没有达到结冰的程度。 赵泗为了始皇帝的生命安全,故而用的是煮沸以后的白开水。 其中现成的凉白开弄了两桶,又现煮了两桶,一并丢到硝石水溶液当中。 这一点赵泗记得很清楚,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结冰的居然不是温度略低的凉白开,而是刚刚沸腾的滚烫的开水。 “这他妈又是甚么原理啊……”赵泗愣了,这个逼有点装不透彻了。 “是因为吸热速度不同么……”赵泗揉了揉眉心。 好在,王离不懂这个,他只是觉得赵泗能够点水成冰很牛逼,能够在这三伏天里让滚烫的开水结出来冰沙更牛逼。 “先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涉及到赵泗的知识盲区,赵泗选择了忽略。 不过这个有趣的现象倒是可以记录下来,赵泗能模模糊糊知道肯定是跟热量吸收速度有关,但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原理,回头刚好可以当成课题丢给墨家弟子。 “现在冰有了!眼下驾撵也要停下,该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也是时候解决始皇帝食欲不振的问题了。 赵泗打算,给始皇帝手搓点冰凉开胃的小零食!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始皇帝给出了最高的赞叹! “所以,冰粉是怎么做的来着?”赵泗看着桶里的冰沙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代大秦没有冰粉仔啊……” “那就烧仙草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可是烧仙草需要把草晒干……” 烧仙草赵泗会弄,以前自己捯饬过,而且他也能在野外分辨出来,毕竟是玩户外运动的。 “先简单弄个龟苓膏吧。”赵泗沉吟了片刻。 烧仙草奶茶一时半会肯定是弄不了的。 毕竟原料需要晒干处理。 但是龟苓膏也可解燃眉之急! 而且龟苓膏,滋阴润燥,降火除烦,清利湿热,凉血解毒。 配上冰沙牛奶,正适合在这样热燥的天气服用。 点缀一些碎山楂,还能健脾开胃。 主要龟苓膏原材料比较好弄,这玩意主材是龟壳,虽然说这玩意一时半会真不一定好抓。 但是! 先秦时期,很流行用龟壳占卜。 随行车队那么多人,想弄点龟壳出来简简单单。 而且龟壳是可以入药的,夏无且作为随行医师,他那边肯定有一定的储备。 考虑了一下,赵泗还是去找夏无且了。 占卜用的龟壳煮龟苓膏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天天在手里盘,想想有点犯隔应。 “龟壳?有倒是有的。”夏无且点了点头。 “你用龟甲做甚?”夏无且看着一个劲往自己怀里搂龟壳的赵泗开口问道。 “陛下酷暑难耐,食欲不振,打算给陛下弄点冰镇龟苓膏吃。”赵泗开口道。 “你哪来的冰块?龟苓膏又是甚么?”夏无且愣了一下。 始皇帝因为酷暑难耐,又没有冰块补充食欲不振的事情夏无且当然知道,他还给始皇帝开了一些健脾开胃去火降噪的方子,奈何,天气问题得不到缓解,吃了药也没啥用。 别说始皇帝了,就连夏无且都热的有点蔫巴,今年的天气格外的怪异…… “自己捯饬出来的,对了,龟壳这玩意算是药,麻烦夏医师再搭配一些健脾开胃去火降噪的草药给我,不要味道太难吃的,我是打算给陛下做些开胃的零食,不是为了给陛下弄药的。”赵泗开口道。 “药膳?”夏无且眼前一亮。 “算是吧!” 夏无且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转身回到车架之内,不肖一会,就从里面抱出来一堆杂七杂八的草药。 赵泗认得其中一些。 有金银花,板蓝根,还有一些不认识的…… “这些煮一块味道不差吧……”赵泗开口问道。 “不差,既然是药膳,自然要口味和药理兼备,味道差的草药我都没拿呢。”夏无且笑了一下。 他又不是傻子,赵泗都已经强调过了,他拿出来的草药都是那种煮出来味道比较清淡的,没有太多杂味的,有一定药效的同时,异味不大,可以最大程度的不影响厨师的发挥。 “不过这些可不能用那些香辛料!”夏无且叮嘱道。 “怎么会……我弄的是甜品,夏医师不妨一道跟着看看。”赵泗道。 这龟苓膏如果没记错,也是一道极好的中药。 “若是甜品,还可以搭上蜂蜜,蜂蜜润肺降燥,又能健脾开胃。”夏无且开口道。 毕竟是数得着历史留名的老中医了,没那么古板,不是死扣药方子的人,夏无且对赵泗提起的龟苓膏燃起了极大的兴趣。 这些草药加上龟壳,药效没问题,是不错的降燥去火健脾开胃的药膳。 不过味道……夏无且估计可能也就一般。 他又不是没做过药膳,中药也并非都得是苦苦的,他是御医,有些时候也得考虑始皇帝是不是能吃的下去自己弄的药。 他药膳经验还挺丰富的,打眼一看就能大概知道这些东西一锅煮出来是啥味道。 难吃不至于,但是估摸着也谈不上好吃。 赵泗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带着夏无且准备好东西就直接开煮。 龟苓膏这玩意不难,和猪皮冻一个原理,比较费时间。 各种草药和龟壳煮出来的液体过滤混合,加入水淀粉。 冷却定型。 新鲜的龟苓膏在这个时代崭新亮相。 赵泗尝了一下,味道不错,主要是口感很好。 等会外面撒上蜂蜜牛奶,加上冰沙一镇,那简直是绝了。 “不错!口感很好!这倒是个不错的方子!” 夏无且算是白嫖了龟苓膏的制作方法,味道嘛,中上,主要是口感很好。 加上山楂碎冰沙蜂蜜,那味道就出奇的好了。 “啊……冰镇龟苓膏!完工!” 有现成的冰用问题就简单多了,始皇帝行进再也不担心酷暑难耐了。 因为原料是土硝,这个时代土硝还真就不怎么珍贵。 发挥一下随行驾撵人员的主观能动力,人手一块冰块降暑没甚么问题。 实在不行,也可以提前通知沿途乡里自行组织百姓收集土硝进献给始皇帝,又不是什么难事,最多浪费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沿途收集到的硝了不能浪费了去,像这种战略物品,也不能大肆用来制冰普及民间,回头夏天过去了,沿途收集的硝都得存起来!” 硝用来制冰还真就是大材小用。 不过制作其他东西也没什么眉目,可是存起来总归是好的,古代弄硝也没那么简单,这玩意以后可是战略资源。 “话说,硝的水溶液应该也可以用结晶法重新析出吧,可惜了,这一点压根没记……秋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这得浪费多少硝啊……”赵泗叹了一口气,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好好读书。 单纯用来制冰,还是太过于浪费了啊。 …… 而另一边,车架之内。 始皇帝坐在驾撵之内,看着今日份健康餐,还是毫无食欲。 哪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没有了炽热的太阳,但是空气依旧闷燥的很。 这是正常现象,从夏日的酷热到秋高气爽,往往需要一场雨。 而现在,这场雨正在积蓄之中。 随行的观星师给出的结论是大概在半个月之内,就会有一场大雨,可是这十几天,对于始皇帝来说极其难熬。 又热,又闷! 关键附近地区没有储存冰块,始皇帝想用冰鉴也用不上。 旁边两个使女正挥动蒲扇为始皇帝纳凉,可是始皇帝感觉蒲扇扇出来的风都是闷燥的。 赵泗制定的食谱本就难吃,眼下再碰上这种天气,就更加令人难以下咽了。 深水镇过的水果也食之乏味…… 始皇帝分外怀念有冰鉴可用的时候。 他要凉爽,透心的凉爽!而不是深水镇出来,只有那么一丝丝微凉的东西。 可惜,奈何人力不能违背时节在这种情况下凭空弄出来冰来,始皇帝则吃不到冰镇的食物。 “端下去罢……”始皇帝勉强吃了几口还是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实在吃不下去。 哪怕有赵泗这个饭搭子都吃不下去。 也就得亏赵泗随行身边能够逗乐一二,否则始皇帝估计现在自己整个人都是闷的。 “陛下!” 正想着,却听见驾撵之外响起赵泗的声音,始皇帝困顿的情绪稍去,提起了三分精神。 “臣来给陛下送冰来了!” 刚应过声,赵泗已经驾轻就熟的钻了进来,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小子总是如此,干什么事情都给人一种毛手毛脚的感觉。 等等…… 冰? 哪来的冰! 始皇帝忽然意识到赵泗方才所说的话,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觉得一股透心的凉气扑面袭来,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赵泗这小子已经捧着圆滚滚的大冰块凑到近前。 将两个桶里取出来的圆柱体冰块放定,赵泗又从冰镇的食盒里面取出冰沙龟苓膏。 “近来天气炎热,陛下食欲匮乏,这是臣特意弄的小吃,陛下且浅尝一下,看看顺不顺口。”赵泗将龟苓膏放在案几之上。 说罢,赵泗摆了摆手,接过使女手中的蒲扇道:“我来吧!” 使女已经习惯了,赵泗在的时候,连使女扇扇子的活都抢,这是始皇帝默认的。 使女将蒲扇交于赵泗,默默退下。 赵泗忙不迭失的凑到冰块旁边,晃动蒲扇。 冷风! 真正的冷风! 凉爽!真正的透心凉! 始皇帝甚至打了个寒颤! 舒爽的惬意扑面而来,让始皇帝甚至眼睛都眯了起来。 现在,没有什么是比享受这股子凉爽更重要的事情。 半眯着眼睛,伴随着冷风阵阵袭来,始皇帝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困倦闷燥也被赵泗一扇子一扇子给扇走了。 直至这股凉爽将身子一点一点浑身上下全部浸润透彻,将脑子里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始皇帝才睁开了眼睛,看向面前的龟苓膏。 没有过多犹豫,拿起勺子,轻轻一挖,带着冰沙,带着山楂碎,带着蜂蜜,带着牛乳,置入口中。 q弹的感觉最嘴里炸开,龟苓膏淡淡的草药香气,山楂的酸,牛奶蜂蜜的香甜,冰沙的浸润口腔的凉爽。 一口咽下去,这股美妙的感觉从舌尖划过咽喉,落入腹中,又蔓延全身。 “善!” 始皇帝给出了最高的赞叹!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抵达阳城,始皇帝寿诞临近。 又是一勺子下去,始皇帝合住口腔,感受冰沙在嘴里缓缓消融的微妙感觉,身体微微后仰。 炎热难耐的天气之下,没有什么是比一口透心凉的冰沙更让人胃口大开的。 久无食欲的胃部仿佛在凉爽的刺激之下开始渐渐蠕动。 始皇帝一口一下,仿佛这龟苓膏是什么人间绝味。 “说说吧,冰是哪里弄出来的?”始皇帝一边吃着龟苓膏侧倚着案几问道。 “制出来的!”赵泗笑了一下。 “冰?制出来的?”对于古人而讲,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人,又如何能在这热的令人发昏的天气下凭空制出来冰? 不过如果是赵泗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赵泗总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很显然,始皇帝在等着赵泗的解释。 “冰是用硝石制出来的,陛下等下可以去看一下。”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点了点头,继续品尝碗里的龟苓膏。 一碗龟苓膏下肚,旁边又有冰块降温,闷热尽去,始皇帝不禁胃口大开。 这几天因为天气的原因,始皇帝吃饭都吃的比较少了。 赵泗见状,又去亲自忙活,趁着车队还在埋锅造饭之时,为始皇帝炒了几个小菜,弄了一个羹汤,煮了一碗白米饭。 始皇帝这次就吃的比较巴适了,赵泗还没吃饭,刚好顺便跟着始皇帝同案而食。 没有浪费粮食,几个小菜,尽数吃完,始皇帝享受着冷气的阵阵抚慰,心中倍感惬意。 “啧!以后这龟苓膏也要多一个历史了……当年始皇帝大巡天下,天气炎热不止,赵侍郎制冰沙龟苓膏……” 酒足饭饱以后,始皇帝歇息许久,才百般不舍的舍去冰鉴的凉爽跟随赵泗一同去观看硝石制冰。 好在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虽然空气依旧闷热,但是不至于似白日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陛下请看……” 赵泗撸起袖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硝溶于水,就会吸收热量。” …… 赵泗一边忙活一边捯饬,没啥复杂的,这玩意看一眼就会。 “这硝又是从何而来?”始皇帝倍感好奇。 这土硝,始皇帝还真没见过,最起码始皇帝的茅厕是不会长土硝的。 至于天然硝矿石,始皇帝吃的金丹里面可能含的有,但是硝矿石和土硝外表关系并不是很大。 “嗯……这土硝多生于茅房……”赵泗挠了挠头。 始皇帝老脸一蚌。 也就是说,这用来制冰的土硝是从茅房里弄出来的?自己吃的冰块岂不是? 始皇帝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陛下,这是从墙上刮下来的,而且您看,这制冰用的水,和土硝是完全隔开的。” 始皇帝看着冰晶在桶里逐渐沉凝,眉目之间出现几分深思。 “而且这硝,不光能制冰。陛下且看。” 赵泗搓出来一把土硝点燃。 土硝这玩意很有意思,或许是因为纯度的问题,燃烧起来并非爆燃,而是缓慢燃烧,但是玩过土硝的都知道,这玩意不容易熄灭,烧起来还会咕嘟咕嘟冒泡泡。 “能用来烧?”始皇帝第一个想法就是能当柴火。 燃料在古代,还真不怎么廉价。 “倒不是用来当柴火,臣搜刮三乡,也就收集了一百多斤罢了,用来当柴火哪里能够……”赵泗苦笑了一下。 “是臣想私下研究研究,陛下驾撵大巡天下,沿途各地,可以搜集土硝以做制冰所需,剩余多出来的,臣……” 火药的科技树肯定是要点的,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口诀赵泗还是没忘的。 具体比例肯定不是如此,而且这个一二三赵泗也隐约的记得并不是一比二比三。 不过原料就这些,大不了就人为配比试错,一个一个比例挨个尝试呗,大秦有的是时间和人力以及试错空间。 甚至赵泗自己的财力都足以支撑进行黑火药研究了。 而大秦的青铜器工艺,铸炮的条件也能够满足。 这些反倒费不了多长时间,有大方向在,顶破天也就十年八年,最耗费时间的反而是生产线和大规模生产这一点。 从发明出来到生产线建立以及全军列装才是最耗费时间的事情。 事实上,科技的发展从来不是循序渐进。 科技跟基础工业完全是两码事,二者不能一概而谈。 “准!”始皇帝没有多想。 赵泗想要,那就要吧。 最起码,目前而言,从茅厕收集而来的土硝,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数量少,用处也没那么大,只能用来制冰。 反倒是交给赵泗,说不定赵泗这小子能够弄出来一些预料之外的惊喜。 赵泗这小子不是向来如此嘛? 赵泗大喜过望,躬身行谢。 …… 尔后,始皇帝大巡天下的同时,也开始派遣士卒于临近各地收集土硝以作制冰。 没办法,天气问题,没冰块用走的太慢了。 始皇帝需要冰块,驾撵要是想在烈日之下保持行进速度,也需要冰块解暑。 土硝制冰的技能就这样被大秦掌握,只不过目前的土硝要尽力满足车队所需,暂时没有结余。 指望从厕所刮能刮出来多少,不过好在厕所里的硝是可以可持续性收割的。 …… 驾撵恢复平日行进的速度,始皇帝的食欲不振的问题也被解决。 赵泗有了冰块,闲来无事也给始皇帝弄了一些冰镇美食。 烧仙草,水果捞,还有冰镇奶茶…… 当然,始皇帝每天吃的并不是很多,毕竟还处于健身阶段,实际上大部分还是进了赵泗的肚子里。 驾撵摇摇晃晃,走出东郡地界,抵达阳城。 阳城,依旧是魏国旧地,再往前,夏朝时期,阳城还曾经是夏朝的都城所在。 而这里……也是陈胜的老家。 阳城开发的比较早,算是周边地带的交通枢纽,联通了整个中原地区。 故而,这里也有始皇帝的行宫所在。 因为始皇帝的生日即将到来,驾撵在阳城行宫停驻。 明天就是始皇帝的生日,按照惯例,始皇帝会宴请群臣,祭拜彭祖,讨个喜庆。 至于随行文武百官,也跟随始皇帝拱卫行宫附近。 赵泗比较特殊,他和王离负责宫禁执守,俩人一块凑了个哼哈二将。 阳城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历史意义也比较重,故而始皇帝的驾撵会在此地停留几天,检阅军队,核对政务,巡经地方。 刚好,生日也一块在阳城过了。 “阳城这也太大了……” 而在屋内,赵泗看着面前的舆图陷入了沉思。 阳城一县之地,总人口好几万人…… 至于囊括地界也十分广袤,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哪怕是知道了性命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大秦有完备的户籍制度。 陈胜服役过,那就说明他的验传肯定是再大秦官方有登记的。 始皇帝的驾撵总归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几千户的人口资料,用点心花点时间,几天时间也能够看完。 不过,在没有特殊情况或者非特殊人员,是没有资格查阅地方户籍资料的。 始皇帝治下的官府对于资料的保护还是很严格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地方生态的统计资料。 “陛下,臣想随李相一同阅览阳城政务。” 李斯是负责带着麾下干吏核对阳城政务情况的。 田地,人口,赋税缴纳,服役情况,邢狱……都是李斯要带人进行核对的项目。 “准!” 始皇帝不出预料的同意了。 也没有任何道理不同意。 反正赵泗是郎官,除了王前亲近以外,郎官一向都是哪里有用往哪里塞。 只要有正式任命,郎官甚至可以身兼数职。 赵泗主动找活干,难得的还是干的正经事,始皇帝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赵泗缺少实务经验,始皇帝也乐的见到赵泗补充自己的不足。 甚至赵泗不提,始皇帝多半也要让李斯带着赵泗练级的。 想要培养实务经验,没有什么是比下至地方检阅政务更容易的。 赵泗天马行空的脑子总能给始皇帝各种各样的惊喜,可是现在赵泗才二十出头,以后呢?难道都要用他天马行空的脑子弥补政务上的不足么? 欲成三公,也必须对地方生态有着了如指掌的掌控。 这些东西,现在不经历,以后也要经历,始皇帝不可能让赵泗一直看大门,赵泗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亲近活一辈子。 这小子,总是要要走到人前的。 让始皇帝欣慰的是,赵泗是有上进心的,而不是沉溺于现在的恩宠…… 赵泗躬身谢恩…… 了解实政是次要的,他的主要目的是多拉点人下水一块五马分尸。 当然,值此之时,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 始皇帝的寿诞。 明天,可就是始皇帝的生辰了。 虽然先秦时期对于寿诞并没有后世那么看重,也不至于皇帝过寿百官竞相献媚,但是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日子。 敲定陈胜抓捕计划以后,赵泗忙不迭失的检查自己给始皇帝准备的生日礼物。 秦朝没有群臣献寿礼的规矩,始皇帝也拒绝这样毫无意义的形式。 赵泗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行为给大秦带来不好的影响。 所以这些礼物,他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 心意! 嗯,赵泗总觉得始皇帝应该有一些像样的生日礼物。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始皇帝生日,赵泗送上生日礼物! 翌日…… 就是始皇帝的寿诞了。 一大清早,随行官员就被召集入始皇帝在阳城的行宫之内。 百官侍立,跟随始皇帝一同祭拜彭祖。 先秦时期对于寿诞还没有后世那么重视,故而礼仪和礼乐的流程并不是很繁琐。 这是一个好消息,起码不用库库磕头了。 礼器的规格用的也不是很高,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始皇帝过生日就是单纯的与百官同乐。 相当于过了个小节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宴会氛围比较随意,也没太多规矩。 赐宴也是真的赐宴。 这就是开心吃饭的日子。 就是简单的腾出来一个吃饭的场所,除了宴席酒水,没有任何铺张浪费的地方。 “这个时代确实不流行过生日。”赵泗简单观察了一下。 这次宴席除了始皇帝的陪侍座位,完全没有固定坐席。 倘若是比较重视的日子或者场合,坐席位置必然是排列妥当,别说坐席了,就是先后落座都有规矩。 而眼下,文武百官并不需要在意这些,大家都轻车熟路的和相熟的人各自聚到一起。 至于赵泗,他当然是陪侍始皇帝左右了。 跟着赵泗一块陪侍左右的还有王离。 王离前面因为探查前路受到了降爵的惩罚,但是始皇帝能够在这种时候把他拉出来陪坐,也是很明显的在表示王家恩宠未失。 王翦的地位还是太过于超然了,最关键的是王翦真的是一个很本分的臣子,始皇帝不希望因为规定做出来的处罚让一些人产生非分之想。 当然,能够让王离陪坐左右,和王离是赵泗的好朋友也未尝没有关系。 王离显得有些眉飞色舞,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不过碍于始皇帝在身边,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很显然,王离自己也不在乎那一级爵位,相比较于那一级爵位,能够和始皇帝一块吃饭的意义更加重要。 “陛下寿诞快乐!” 礼乐在侧响起,有曼妙的使女于席间起舞,百官肆意交谈,常有笑声和高谈阔论之声。 这是难得的不用特别在意礼仪规矩的大聚餐,大家心态还是比较放松的。 “快乐?”始皇帝看着赵泗举杯一饮而尽哑然失笑。 “一年又至,一年又去,何乐之有?”始皇帝摇了摇头抬起酒樽也一饮而尽。 “那不能,陛下万寿无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有何不乐?” 毕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这种祝福的话在祭拜彭祖的时候百官已经说过了,赵泗说出来也没有拍马屁的嫌疑,纯粹是讨个喜庆。 “哈哈……须知人命终有时!”始皇帝倒也没有自怨自艾。 他现在也完全不需要自怨自艾,随着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甚至力量跟随着赵泗的高强度锻炼也重回巅峰时期,始皇帝早已经不复从前心态。 毕竟,一个身高两米多,能拉三石弓的猛人,谁会闲的没事觉得自己早晚要g? 始皇帝消极的心态和盲目求仙寻求长生的心态,本质上还是因为之前身体的江河日下以及大秦的独木难支。 如今……一切都在好转,始皇帝自然也有了一个好心态。 万寿无疆的俏皮话始皇帝自然没放在心上,不过长命百岁,倒不是不能奢望一下。 “陛下还年轻嘛!”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摇头笑了笑,站在一旁的赵高为始皇帝斟满美酒。 看着赵泗和始皇帝相谈甚欢,赵高眉头浮出几分阴霾。 因为胡亥的愚蠢行为,这次生日宴会,胡亥甚至没有被邀请,他失去了参加这次宴会的资格。 始皇帝向来是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的。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赵高和胡亥在这次大巡天下的时候,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赵高从不奢望始皇帝会老眼昏花到看不出来是自己在背后为胡亥出谋划策。 甚至始皇帝本来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始皇帝从来都不玩虚的。 让胡亥跟随自己大巡天下,摆明了就是打算考校胡亥的水准,胡亥获得助力也是始皇帝的允许。 问题是胡亥做的太糟糕了,糟糕到赵高也要受到牵连。 他的地位越来越不稳固,职权越来越少,而赵泗和始皇帝相谈甚欢的同时,也是他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 赵高太清楚了,只要有人能够符合始皇帝的要求,自己就会被始皇帝毫不犹豫的从中车府令上换下来。 就目前而言,除了心里偶尔浮现出一些略显暴躁的妄想以外,赵高只能更加收敛自己的行为,把事情做的更好,让始皇帝用的更加舒心。 “吃……” 自从随行御厨学会炒菜以后,已经开始变着法研究新菜式了。 赵泗比他们领先的也就是一点时代的眼光,做饭可是人家的本命职业,不管是对食材的选材还是火候的把控都远超赵泗。 赵泗的水平也就是家常菜水平,宫里的厨子已经进化到大厨水准了。 始皇帝,赵泗,王离,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吃喝喝。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王离表现的自如多了。 甚至还给始皇帝讲了几个笑话抖了抖机灵,始皇帝也很配合,在自己寿诞时候哪怕王离讲的笑话有点冷也还是笑了出来。 没有王贲在后面盯着,王离毕竟是个年轻人,怎么可能不活泼? 除了保持着对始皇帝的恭谨,王离也越发自如。 王离很开心,赵泗看的出来,因为这货已经喝醉了。 不过王离酒品不错,哪怕喝醉了也没有发酒疯,只是趴在桌子上双眼迷离,也不说话,就是发呆。 始皇帝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胜酒力,赵泗自己也有一种微醺的感觉。 “扶朕去歇息……”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生日宴会当然没有结束。 这场赐宴将会持续到次日。 在这期间,百官可以随意吃喝歇息。 始皇帝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陪着吃饭睡觉。 “陛下可否稍待一二?” 始皇帝揉了揉眼睛看向赵泗,赵泗笑了一下道:“臣弄了一些有趣的小摆件。” 给始皇帝弄的手办说大不大,但是也没有小到可以随身携带,赵泗在驾车来参加生日宴的时候就放在了车上。 始皇帝过生日是不收礼的,影响不好,他毕竟是皇帝,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文武百官未免不会因此攀比,搜刮地方。 赵泗知道这个规矩,自然也不会再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眼下有机会和始皇帝私下相处,刚好可以私下把生日礼物送给始皇帝。 “去罢!”始皇帝摆了摆手,并未选择让赵高搀扶自己回宫,而是选择了再此等候赵泗回来。 赵泗得到许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宴会场合比较随意,除了打了几个招呼,也没人询问赵泗干啥去了。 不消片刻,赵泗就背了一个包裹过来搀扶着始皇帝起身,朝着行宫歇息之处而去。 本来赵泗还想给始皇帝弄一碗长寿面来着,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流行这个,赵泗也就此作罢。 扶着始皇帝回到居所,始皇帝自顾自的躺在躺椅之上,斜过来的目光看向赵泗背在背后的包裹。 “什么物事?”始皇帝好整以暇的问道。 值得一提的是,始皇帝大巡天下,是带着躺椅的,毕竟躺椅也不算太大……走到哪躺到哪。 “这是臣这段日子闲暇之时雕刻的物件,算是臣给陛下送的寿礼。”赵泗笑了一下打开包裹,取出地球仪,以及飞机坦克航母的木工手办模型。 雕了足足快一个月,赵泗手工技能进展飞快,如果上一辈子能有这个技能,赵泗的水平也够做一个up主了。 始皇帝目光扫过一堆稀奇古怪奇形怪状的东西集中在地球仪之上。 “这是世界地图?” 赵泗下船的时候送的世界地图就在始皇帝的墙上挂着,几乎闲暇之时都会观看片刻。 虽然心里知道大秦无法鲸吞四海九州,可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又怎么会少的了这样的渴望? 始皇帝已经看了无数遍了,赵泗送的地球仪有染色,始皇帝一眼就看出来这上面正是赵泗绘制的世界地图。 “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地球?”始皇帝轻声开口。 赵泗点了点头。 都环游世界了,怎么可能没对始皇帝说过世界是个球的问题。 上一次始皇帝大巡天下,要求赵泗讲解海外见闻,赵泗就讲过地球这个问题。 好在,这个时代百家争鸣,并非一家独大。 而和赵泗所说的地球说理论相接近的理论也很多,并非天圆地方一家之言。 故而,始皇帝反倒很容易接受也很容易理解。 所谓的百家争鸣,其实最珍贵的哪里是百家争鸣? 而是世人的思维并未形成定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幻想和想象力。 这个时代别说扯地球说了,就算你跟他们扯量子力学,只要能够扯的他们听得懂,就不乏有人能够接受。 之所以有百家争鸣,正是因为对思想的包容和接纳。 这个时代,暂且并不需要在一家之言上面大作文章,也不需要螺狮壳里做道场,说不通另辟蹊径另开一条赛道的大有人在。 “那这些呢?”始皇帝默默的将地球仪放在案几之前。 这地球仪,虽然简朴,可是仅仅看了一眼,始皇帝就一整个爱上。 轻微爱抚过后,始皇帝才有空看向赵泗送来的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是臣梦里梦到的东西。”赵泗笑了一下。 “梦?”始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赵泗。 “对,一个痴心妄想的梦。”赵泗洒脱的笑了一下。 “在臣的梦里,人可以坐在像风筝一样的东西在天上飞,可以坐在没有马的车在路上跑,可以坐着堪比宫殿的大船在海上航行……” 赵泗指了指剩下的木工手办。 飞机,汽车,坦克,航母…… “就是这些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赵泗出名了! “哦?”始皇帝眼中带着诧异。 所以这小子就把自己梦里梦见的东西给雕刻出来送给自己了? 总有一种太过随意的风格,毕竟正常人不会对一个梦耿耿于怀,更不会闲的没事把梦里荒谬的东西具现出来煞有介事的当作趣事说出来。 不过如果是赵泗的话,那就很合理了,赵泗这小子真是能干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始皇帝接过剩余几个木工手办,轻轻摩挲。 一个,荒谬的梦里的东西。 始皇帝将几个手办放在案几之上,尔后才收敛神情看向赵泗。 “下不为例!” 始皇帝寿诞是不允许官员送礼的,这是规矩。 正常情况下,倘若是别人送,不仅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被斥责一番。 “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主要是一片心意。”赵泗挠了挠头。 “下次不送了……”看始皇帝表情依旧严肃,赵泗只得讪讪说道。 “嗯!”始皇帝这次满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赵泗可以继续出去吃席去了。 “这算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了吧,不过总归是送出去了,也算是功德圆满,以后还是要入乡随俗啊!”赵泗摇头感慨,径直离去。 而始皇帝,则跪坐在案几之前。 抚摸着赵泗精心雕刻的地球仪。 比地图好多了,地图得挂在墙上,这地球仪却分外精巧,可以摆在案几之上,世界的广袤,就这样印在一个小小的球体之上。 可惜…… 始皇帝知道,他恐怕不可能将世界如这地球仪一般放在手中把玩。 没来由的,始皇帝又看向其余几个源于梦中的荒谬东西,回想起来赵泗刚刚说过的话。 “在臣的梦里,人可以坐在像风筝一样的东西在天上飞,可以坐在没有马的车在路上跑,可以坐着堪比宫殿的大船在海上航行……” 始皇帝想着赵泗方才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模样。 有可以喷射雷霆火焰的大炮,翱翔于天际的飞机,宫殿一般的巨船…… 倘若这,不是梦,那该有多好? 倘若真有这样的神兵利器,或许,世界,他也能放在手中把玩。 “荒谬……”始皇帝想着想着嗤笑了一下,自己居然还真跟着赵泗荒谬的梦幻想了起来。 有这功夫做白日梦,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扶苏的猪脑子开窍,好好想想该如何为大秦奠定千世万世的根基。 始皇帝起身,在躺上躺椅之前,脚步沉凝片刻,最终将赵泗送来的几个稀奇古怪荒谬绝伦的小物件,整整齐齐的摆在案几上的一角。 飞机,大炮,航空母舰,卡车,坦克……环绕着地球仪,就这样静静的立在始皇帝的案几之上。 嗤…… 始皇帝笑了一下,靠在躺椅之上,悠哉悠哉的摇摇晃晃了起来。 虽然,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确实能使人会心一笑。 始皇帝在阳城欢快的宴饮群臣,仿佛之前惊险的刺杀和东郡的杀戮只是一场小小的风波。 然而,却在整个中原地区掀起来了巨大的地震。 …… “公子虔……可惜了。” 张良坐在牛车之上,发出一声轻叹。 东郡的刺杀风波还是很大的,张良作为曾经的顶尖贵族,又是名满天下的刺客,自然不缺获取消息的渠道。 “藏匿于涯洞之后,可惜却误中副车……” “赵泗……” 魏氿死在了赵泗手里,张良听说了。 根据拼凑而来的消息,张良知道了魏虔父子二人刺杀始皇帝的具体经过。 父亲魏虔用生命为儿子魏氿争取机会。 魏氿藏匿涯洞,等到天黑之时发出绝命一击。 但是和自己一样,棋差一招,选错了驾撵。 “魏氿,真勇士也!”沧海君发出一声感慨。 “据说魏氿杀至驾撵之前,胡亥乘车惊走,抱头鼠窜,堂堂秦国公子,居然被逼的如此不堪!快哉快哉!”一个士子拍手赞叹。 “不止!据说胡亥被吓得惊慌失措,情急之下,向秦王求救,魏氿这才得以分辨出来秦王车架!直奔秦王驾撵杀去!锐不可当,一路锤杀无数秦军士卒,始皇帝驾撵吓得惊慌而动! 可惜杀至驾前,秦王护卫赵泗趁魏氿力竭之时突然杀出……这才饮恨。 就算赵泗借机偷袭,公子氿依旧一锤将赵泗秦王走狗赵泗打成重伤,卧床不起!” 车架随行的士子有惋惜,有赞叹,也有对始皇帝和赵泗的怒骂。 是的,赵泗作为这场刺杀的关键角色,也出名了。 只不过很显然天下流传出来的版本和真实版本完全是两个概念。 人们当然更愿意相信魏氿杀的秦王和胡亥狼狈逃窜,力竭以后,被赵泗捡了便宜。 就像当年荆轲刺秦之时,荆轲并未有所建树,却在六国传的沸沸扬扬,始皇帝被荆轲逼的抱头鼠窜,绕柱而走。 事实上也只有胡亥被吓得狼狈逃窜是真的。 始皇帝的驾撵从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刻。 事实上从赵泗出手到解决这群刺客耗时甚至不超过一刻。 甚至于这场戏剧的故事主角魏氿,赵泗只用了一锤。 而据说被魏氿一锤打成重伤的赵泗,实际上只不过是闪了腰。 “恨不能手刃秦王和其走狗!” 有士子慨然……张良,只是微微一笑。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自己有渠道得知具体经过,说不定张良就真的信了。 没有人会承认宛若荆轲刺秦的悲壮戏份,在始皇帝眼中只是一场闹剧。 “赵泗啊……”张良摇了摇头。 这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出海归来,三种仙粮…… 这个名字被他刻在了心间,他没有必要像士子们解释什么,他们需要一个目标,需要一个倾泻的对象。 更何况,就算自己说了真实经过,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另一边的阳城。 陈胜吴广二人正于田间耕耘。 吴广并不是阳城人,他是官奴隶。 兜兜转转,被赏赐给了来阳城落户的秦人军功贵族。 而陈胜,则是一个自耕农。 二者都是有名有姓,这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 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爵位,也没能读太多书,但是不可否认,二人身上都是有贵族血脉的。 陈胜向来不喜欢和贫农混迹一处,听他们唠什么家长里短。 他是一个有梦想的男人,耕耘闲暇之时,他常常喜欢畅享自己的未来,他有义气,有气度,可是这群农户并不懂,也不能理解。 而吴广不一样…… 作为同样的破落户,吴广是少有能够和陈胜对话并且跟上陈胜思路的人。 陈胜是自耕农中的破落户,贫穷到连普通农夫都不如,而吴广是被赏赐给秦人的官奴隶。 二者处境大差不差,却都踌躇满志,可惜,生活的现实终究压在身上,闲暇之时,畅享富贵以后的未来,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听说了没……东郡天降异石,言始皇帝今年死,又有魏国公子阻路刺杀,可惜被秦王近臣赵泗所阻!” 吴广蹲在地头戳了戳陈胜的肩膀。 “可惜功亏一篑!”陈胜也扔下锄头蹲在地上,尔后抬头望天。 “吾辈大丈夫该如此也!”陈胜拍了拍手。 “刺王杀驾,力竭而死,要是秦王死了就好了。” 陈胜有文化,但是不多。 他是被六国舆论洗脑的对象之一,并且固执的认为像自己这般有能力而又有雄心壮志的人却被困在田间地头,秦王是最大的罪人。 “狗娘养的赵泗!” “公子氿怎么没一锤把他砸死!”吴广也愤然的骂了一句。 他火气比陈胜更大,只是因为一年耕种不够得力,又交不起罚粮,他就被贬为了隶臣,成为了他人的奴隶。 “若此生皆如此不得富贵,倒不如如公子氿一般刺王杀驾,名留后世!”陈胜感慨一声。 狗娘养的穷苦日子,他真的真的已经过够了。 “可惜!我是隶臣,你是农户,没有验传,连乡里都出不去,何谈刺王杀驾。”吴广嗤笑了一下。 “倘使秦王和那赵泗在我近前,我必刀剑相向之!”陈胜踢了一脚地里的土块。 他真想过通过刺杀始皇帝来扬名,以此混进更高端的圈子来摆脱自己目前的处境。 可惜…… 陈胜连个最低级的士都不是,他都已经破落的不被贵族圈子接纳。 贵族的圈子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你最起码也得是个士。 可惜……秦国外出制度极其严格,陈胜连外出的传都不好来,吴广更不用说,作为奴隶,根本没有外出的资格。 当然,也仅仅是想想。 陈胜也没想真干这事。 刺王杀驾,九死一生,陈胜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 自己能拿的出来什么?家里甚至连刀剑都没有,难不成用粪叉去刺杀始皇帝么? 不过现实因素,也并不影响他们两个口嗨。 这样的高端话题,往往其他农户是不敢参与也没资格参与的。 而从这种高端信息交流之中获得的优越感,正是精神的快乐源泉。 “使乃公得一朝富贵……” 富贵啊富贵!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为此,他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物理意义上的打包带走! 赵泗因为一场刺杀而声明渐起,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但是赵泗并不是很介意。 两日宴饮,始皇帝的生日圆满结束。 百官们各自送上祝福,而赵泗则忙着查阅阳城的人口文档。 “纸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李斯捧着一卷竹简发出了感慨。 因为造纸术的成功,眼下随行的文武百官以及咸阳中枢,已经逐渐开始用纸张取代原本繁重的竹简。 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地方政府这边可能连纸是什么东西都没见过。 而且因为纸张的诞生也有一些问题随之产生。 咸阳,乃至于地方,有大量的竹简文书备份。 这些备份文档,历年记录,是否要用纸张重新存档?以后的历年公文记录,是否要开始用纸张进行记录。 总之,才用上纸没多久,李相就对竹简深恶痛绝了。 核对账册,查阅阳城地方政务报告,李斯的房间里堆满了竹简,上千斤都不足以为计。 “是呢……胳膊都给我翻麻了……”赵泗摇了摇头。 阳城人口几千户,想要从中查阅一个人的所在地何其困难? 大秦的户籍制度极其严格,每一个人不仅登记有对方的亲友情况,还有外貌描述以及个人财产汇报和家庭纳税记录。 “陈胜,阳城县柺墩里……” 陷入枯燥无味的人口查询的赵泗眼前一亮。 “又一个陈胜……” 古代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了,这已经不是赵泗第一次找到名为陈胜的人了,准确来说,这是第四个。 前面三个,要么是奴隶,要么是贵族,赵泗去都扑了个空,对不上,根本对不上。 赵泗想了想,也不着急,继续往后面看去。 好在,一个几万人口的阳城,总不至于有几千几百个陈胜。 赵泗继续翻阅下去,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名字。 吴广……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虽然还没有摆脱奴隶制,但是对于奴隶,也是有登记记录的。 尤其是官奴隶,本质上官奴隶是官方的财产,和私人奴隶性质并不一样,哪怕赏赐给个人,也享有一定的人权。 虽然不多,但是大秦也不允许个人对于奴隶生杀予夺。 秦禁私杀,哪怕是杀一个名誉上属于你的奴隶。 “吴广也在阳城?是官奴隶?还和陈胜在同一个地方?” 赵泗心理仔细一想,估计已经**不离十了,这两人多半就是历史上的陈胜吴广。 也难怪几年之后,二者一起谋划起义。 看来不仅仅是同乡的因素,也因为二者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短暂相处。 “这样也好,省的多跑一趟!”赵泗拍案而起。 “你要做甚?”李相被赵泗弄的动静整了一机灵,抬头看向赵泗。 “我出去一趟……”赵泗也没有多做解释,自顾自离开,找到自己的车架,带领一队士卒,驾车狂奔疾驰。 …… 而另一边…… 柺墩里的田间地头…… “他娘的,这狗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胜啐了一口唾沫将锄头扔在地上。 眉眼之际,满是阴郁。 额角一处淤青显得十分显眼。 “怎得伤了?”吴广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不妨事,自己撞的!”陈胜摆了摆手。 实际上,他额头上的伤并不是撞的,而是被打的。 这就要从阳城本地大贵佘家说起。 陈胜想要富贵,而佘家,是最好的选择。 陈胜想成为佘家的门客。 只有成为了佘家的门客,他才有机会富贵,最起码,在阳城,在陈胜认知范围中能够接触到的存在,佘家就是和阳城官府并立的天。 佘家,魏国贵族,魏国的大夫之家,阳城本地贵胄。 魏国虽亡,但佘家却并没有覆灭,佘家的爵位和田地保存了下来,依旧在阳城一带风头依旧,其门客乃至于佘家之人多于官府任职。 只要被佘家看重,成其门客,就有可能被推举为吏员…… 可惜,给别人当狗也是要看身份的。 陈胜除了因为有个姓看起来像贵族以外,其他任何方面来看都和贵族没有半毛钱关系。 贵族内部也是有鄙视链的,像陈胜这种甚至说不清楚自己血脉,三代往上已经没有正经贵族的人,其实在大部分人眼中都不算是贵族,哪怕是小贵族也不承认陈胜的贵族血脉。 “他娘的!秦王的驾撵停在了阳城,真不行就刺王杀驾!” 陈胜真是起了刺王杀驾的心思。 刺王杀驾,声名骤起! 只要陈胜敢,并且付诸于行动,然后活下来,那么哪怕他只是一介白身,顷刻之间就能够成为天下贵族的坐上宾。 “你疯了!”吴广赶忙将锄头扔在地上看向陈胜。 之前也就是吹吹牛逼,今天不一样,吴广感觉陈胜是真想干了。 “大丈夫又怎能困于伶仃之地?”陈胜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那是送死的勾当,秦王驾撵随行士卒上万,皆为虎狼之士,秦王的随车护卫赵泗又有神力,公子虔父子二人,死士三百多都不曾功成,伱我二人,何其难也?”吴广皱眉认真分析。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陈胜突然发癫,吴广也没有把自己摘出事外,而是说的你我二人。 吴广话说的还是在理的。 陈胜只是太想要富贵了,尤其是今天在佘家遭遇耻辱以后。 他想要滔天的富贵,他想要轰轰烈烈之名,但不代表他脑子抽了想要送死。 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陈胜能够想到的捷径,居然只有刺王杀驾。 是的,只要你愿意去刺王杀驾,并且能够成功活下来,就一定能够名满天下,天下的贵族都会不吝余力的吹捧你。 只要能够活下来,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把他陈胜奉为坐上宾客。 地方贵族把控了地方的上升途经,并且不带陈胜这种人玩,陈胜想凑过去当狗人家都不要,举目四看,晋升无望。 “秦王该死,贵族也没几个好东西!” 陈胜意识到,他和贵族终究不是一路人。 寒门? 倘若他连门都没有呢? 他只是有一个姓罢了,只是侥幸能够认识几个字,实际上他早就失去了参与游戏的资格,他连入场券都没有。 “哼!赵泗,匹夫而已,何惧之有,至于秦王和他的虎狼之士,依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罢了!使其驾撵经过柺墩里,我必刺王杀驾,叫那赵政见识一下我的风采!”陈胜悻悻开口。 吴广这才笑了一下,陈胜还能嘴硬,那说明自己劝成功了。 陈胜终究是个明白人,吴广也没含糊,继续跟陈胜一同怒骂秦王不干人事,顺便对秦王走狗赵泗奉上深深地鄙视。 相比较以往,多了一个怒骂的对象。 贵胄! 是的,陈胜意识到,自己强行想要穿在身上的身份,早就被他们排除开外了。 陈胜贫民的身份在现代人眼里看或许是假的,但是站在当时的社会角度,他已经被贵族的游戏排除开外,那他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白身了。 陈胜渴望富贵,也有满腔的怒火……言谈之间,最终的矛头对准了始皇帝和始皇帝的一众走狗。 …… “你就是陈胜?” 战马之上,赵泗看着躬身弯腰,前倨后恭的老农,眉头微皱。 “正是,正是!”陈胜弓着腰陪着笑,小心翼翼,心中却分外紧张。 “你是吴广?”赵泗的马鞭指向吴广,吴广也赶紧赔笑开口。 天知道…… 正在地头喷始皇帝和秦王走狗呢,秦王的爪牙就真来了! 二人正喷的起劲,一队士卒顺着田埂疾驰而来,就将二人包围。 全甲! 明刀实剑! 个个身高一米八开外,虎背熊腰! 虽然只有三十多人,但是陈胜吴广二人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他娘的,莫不是有人偷听了去,暗中诬告官府!”陈胜心中暗道。 他和吴广的对话,是可以治罪的。 “上官至此,可是有甚么事情……”陈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口风。 真要是有人诬告……那陈胜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开玩笑,他又不是傻子,这是全甲士卒,三十多个么,有人有马。 尤其是为首一人,金闪闪的盔甲闪闪发光,厚的跟乌龟壳一样,光这一身铠甲陈胜估计都得上百斤了,而此人却行动自如…… 别说单对单了,就是二对一陈胜都没有能够胜过对方的想法。 束手就擒,说不定也就是发配为奴,可是要是奋起反抗,那可就是死无全尸了。 “陈胜,吴广!” 赵泗看着饱经风霜的二人点了点头,事实上,陈胜吴广都是最正常的老农模样。 “抓了吧!” 赵泗摆了摆手! 自有虎狼之士翻身下马,陈胜吴广二者本就是桀骜不驯之徒,本能就要伸手推搡阻拦。 噌! 秦剑出鞒,结结实实的压在二人的脖颈之上,再进一分,就要直取首级。 二人动作僵住,不敢动弹。 “敢问……我等是犯了甚么事情……” “没犯甚么事情,我抓着玩的。”赵泗摊了摊手。 陈胜吴广二人只能束手就擒,尔后被当作战利品扔在赵泗车上。 真!物理意义上的打包带走! …… 他妈的秦王走狗!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真香! 抓着玩的? 这么草率的么? 世人多将秦王比为虎狼之君,将秦人称之为虎狼之人,畏秦如畏虎狼也。 故而关于秦国秦军乃至于秦人各种怪异故事层出不穷。 在天下人的心中,他们固执的人为秦国是残暴的,秦人是残忍好斗的,秦国的朝堂是奸佞层出不穷的。 所以,赵泗看似玩笑的话语对于陈胜吴广二人来说,或许并不是玩笑。 他们是真的认为,赵泗就是朝堂上的奸佞嚣张跋扈之徒,反正上有虎狼之君,下必有虎狼之臣。 看起来荒谬的说法,陈胜吴广是真信了。 他们认为,一个秦国的官员,随意抓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玩乐之心,是合情合理的。 或许此人好以虐杀人为乐? 指不定被抓走以后等待着自己二人又是怎么样的折磨。 车上被束缚的陈胜不住的挣扎,可惜,秦军的士卒是绳艺高手,二人几乎动弹不得。 “我等可是犯了甚么罪责?值得如此对待?” 陈胜悲愤开口。 “你又是何人,安敢如此罔顾秦法秦律?” “陛下颁布秦律,广发地方……”陈胜也不敢人身攻击,只得扯起来秦律秦法乃至于始皇帝的大旗,希望赵泗能够有所顾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胜,也只能如此。 “哦,我就是你口中的秦王走狗,赵泗。”赵泗笑了一下。 陈胜正在蠕动的身子僵住。 赵……赵泗…… 真来了啊? 不是,开玩笑吹牛逼怎么还来真的? 而且不仅如此,他们的对话,被察觉了。 诽谤王臣皇帝,妄议朝政,这些罪责没一个是陈胜吴广二人可以承受的。 最好也是贬为隶臣妾。 而如今,落在了正主赵泗手里,陈胜估摸着多半是讨不得好处。 会死的吧……一定会死的吧?背后骂人被人听见向来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妈的魏氿真是个废物,怎么没一锤子把赵泗砸死? 陈胜心知骂的正主来了,再继续求饶无异于自取其辱,以秦人的残暴势必不能原谅自己,既然如此,不如保留三分体面,故而缄口不谈,只是对着赵泗怒目而视。 赵泗回头看了一眼,也并不在意。 驾车赶往行宫以后,将二人一并丢进自己的住所之内。 “解开他们的束缚……”赵泗摆了摆手,士卒将二人身上的绳索解开。 陈胜吴广到底是个汉子,身临绝境之时,却也不缺对赵泗怒目而视的勇气。 就在赵泗准备如何说服二人加入自己的五马分尸大计之时,忽有士卒入内通秉。 “赵侍郎,陛下相诏入宫同食。” 赵泗一愣,抬头一看居然已至正午,赵泗一日三餐几乎都和始皇帝一块吃,今天却是去打包陈胜吴广二人耽误了时间,误了吃饭的时辰,赵泗更没想到,始皇帝居然愣是等到自己回来,还特意派人叫自己一块去吃饭。 陈胜吴广闻言心中一惊! 陛下是谁,他们一清二楚。 “这就去这就去!” 反正陈胜吴广二人也跑不了,可不能让始皇帝等自己等的太久,赵泗麻溜的褪去铠甲跟着使者入宫去了。 屋子之内,徒留下陈胜吴广二人面面相觑。 “坊间传闻果然不假,赵泗当真是王前近侍,秦王走狗,圣恩浓厚!”陈胜皱眉当先开口。 管中窥豹,赵泗居然有资格得到始皇帝相诏入宫同食…… 不是谁都能和始皇帝一块吃饭的啊,尤其是单独吃饭。 虽然骂始皇帝骂的厉害,但是倘若始皇帝愿意提拔他陈胜,陈胜也必然王前效死。 富贵!他只想要富贵!泼天的富贵! “看样子,这必然是那赵泗无疑了。”吴广轻声摇了摇头。 “只是,你我二人,又何故被他亲自抓捕?”吴广发出了疑问。 陈胜吴广二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最起码他们还是清楚,他们和赵泗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赵泗出入的地方是皇宫,和始皇帝同食,吃的是山珍海味,而他们出入的地方是田间地头,吃的是卤盐糙粮,衣服也是短打……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一道巨大无比的鸿沟,甚至是一辈子都不会联系到一块的差距。 “只恐是因为伱我二人的闲谈被人告发了去!”陈胜沉声开口。 “我听说秦人残暴,这赵泗是秦王走狗,恐怕残暴更甚,你我二人言语叫他知晓,必然少不了一番折磨。”吴广也暗自攥拳。 “大不了玉裂罢了!”陈胜看了看屋子里。 外面有士卒把守,二者不敢轻举妄动,屋子里又没有趁手的兵器,最后只能作罢。 “狗娘养的……”陈胜啐了一口唾沫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长叹无力的闭上眼睛。 哪有这种事情,骂人叫人正主找上门了? 陈胜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入这种想都不敢想的奢华场所,居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左右不过一死尔,以秦人的残暴,今亡亦死,举大事亦死,何不刺王杀驾!纵然身死,亦能名传天下!”陈胜慨然开口。 在这种条件下,陈胜从来不缺少血勇。 在陈胜看来,以秦人的残暴必然不会饶恕自己和吴广二人的污言秽语。 而赵泗这个秦王走狗,恐怕也少不了对自己二人多加折磨。 逃跑也跑不掉,倒不如观望机会,看看有没有机会刺王杀驾。 或者,把秦王的走狗赵泗干脆利落的弄死,如此,倒也能够名传天下,不枉来此一遭。 “身死何惧哉?倘以你我二人,赚了那赵泗的项上狗头,也是你我二人赚了才是!”吴广轻笑。 很显然,二人都不是什么追求安宁之人。 没有兵器,没有铠甲,身陷伶仃,却也有敢于慨然出手的勇气。 “纵不然,乃公也要溅他一身血!”陈胜笑道。 “不过……”吴广揉了揉眉心。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赵泗是看我二人不凡,打算招揽你我?”吴广忽然突发奇想。 毕竟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被做掉。 “哈?”陈胜撇了一眼吴广。 “你我虽是千里马,可赵泗是秦王走狗,并非伯乐! 况且,他什么东西,也想招揽乃公? 乃公也不是谁想招揽就能招揽的!”陈胜摆了摆手拿了拿乔。 反正吴广的奇思妙想也不可能发生,陈胜当然不介意装一个不会打脸的比。 赵泗招揽? 这个可能性比他们身陷伶仃却成功刺王杀驾的可能性都还要低的好吧。 可惜,屋子里没有兵刃,出多半也出不去,陈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最终,陈胜的目光看向案几。 就是死,也要拿着案几干他赵泗一下。 二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对于秦人的残暴,他们向来是不质疑的。 …… 没过多久,赵泗从宫中出来了。 陪着始皇帝吃完晌午饭,赵泗还惦记着陈胜吴广二人没有收入囊中,直接折返。 推门入内,只见二人正于屋中站定。 赵泗进来的那一刻,陈胜吴广二人对视一眼,靠近案几。 行礼的同时,余光打量赵泗。 好消息!赵泗把乌龟壳脱了,没有着甲。 陈胜已经在寻思,只要口风稍有不对,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抄起来案几给赵泗一下才能够打出暴击伤害。 “陈胜……吴广……”赵泗踱步靠近。 陈胜吴广二人的身子略为抖动了一下,不得不说,赵泗的身形还是很有压迫力的。 陈胜双手攥紧,等待着赵泗的靠近。 赵泗的身子越来越近。 二人等待着赵泗对他们命运的宣判,然后准备殊死一搏。 “我还未开府收纳门客……” 距离够了! 陈胜立马躬身准备拿起案几。 “你二人可愿成为我府中门客,受我供养,为我治事?” 陈胜的腰都弯下去了,手都摸到案几了。 什么? 什么? 不是要杀我们? 门客?赵泗要收我们二人为门客? 陷入尴尬的陈胜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灵机一动,干脆顺着弯腰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啪的一下……很快啊! 赵泗都没想到的快! 肯定快,毕竟陈胜是打算拿着案几给赵泗一下的,自然要出手迅速,眼下情况突然变化,给赵泗的感觉就是自己话刚出口,陈胜就光速跪下。 “某陈胜!愿为足下赴死!” 富贵!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浇在了陈胜身上。 吴广反应略慢,因而没有那么尴尬,可是陈胜跪了,吴广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 “某吴广,愿为足下赴死!” 吴广也跟着跪了…… “这么草率的么……”赵泗张了张嘴。 他都已经做好了花些时间攻克对方心里防线,谈一谈迁贵令,谈一谈社会责任感的准备。 结果对方答应的令赵泗猝不及防。 不过刚刚陈胜的手是不是摸着案几呢? 赵泗也没多想,赶忙将二人扶起来。 这个时代跪礼还是很常见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坐姿就是跪坐。 真正屈辱的跪礼是五体投地的那种,或者屁股高高怂起脑袋框框响的那种。 陈胜吴广二人还是很讲究的,是跪坐的姿势,双手隔于下面,虚扣手背的跪礼。 不过……还是有点草率啊…… 赵泗挠了挠头,顺利的有点超乎自己的预料。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从秦王到陛下,从秦王走狗到主公,从公子氿到魏国余孽! 答应的这么顺利,弄的赵泗有点不适应。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赵泗还准备费个几天功夫才需要考虑如何安置对方,可是现在陈胜吴广转眼就跪了。 “快快请起!”赵泗连忙扶着二人起身。 “谢主公!” 二人各自站定,虽然幸福来的十分突然,但是不管是陈胜还是吴广都飞速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开玩笑,这可是赵泗啊! 秦王走……啊不,始皇帝身边的近臣! 据说人臣之中恩宠最甚,虽为侍郎,但赵高蒙毅都不及赵泗受始皇帝宠爱。 二者又想起来了一个传言! 据说始皇帝在东郡之所以大开杀戒,就是因为赵泗被魏氿所伤,始皇帝为其泄愤。 虽然是坊间传闻,可是始皇帝对赵泗的恩宠也可见一斑。 陈胜做梦都想发达都想富贵,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成为本地贵胄佘家的门客。 甚至因此而受到折辱,眉间的淤青就是因为被嘲笑而和佘家的门客争斗所致。 至于现在? 佘家?算什么东西? 一县之地的贵胄罢了! 成为赵泗的门客,那可是大有前途! “不知主公,可有甚么吩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门客不仅仅是供养关系,这点浅显的道理陈胜和吴广二人还是明白的。 为了坐稳这个位置,陈胜也必须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现在倒是不急……这样,你们先去换洗一下衣服,另外你应该还是奴籍,我派人去为你脱去奴籍,不日陛下驾撵就要继续启航,伱们也去家中安置妥当,与我同行。”赵泗开口道。 话音落下,吴广当即再次躬身行礼。 脱籍,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莫大的恩惠了。 虽然知道,成为了赵泗的门客,脱籍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当赵泗亲自开口允诺的时候,吴广还是很激动。 从今天开始,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奴隶了。 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始皇帝近臣赵泗的门客! “那就先这样罢……” 赵泗摆了摆手,派遣隶臣为二人准备换洗的衣服,烧起来热水。 赵泗还有正事要办呢,他的主要任务是始皇帝的秘书,次要人物才是收集五马分尸的小伙伴。 屋中……只留下陈胜吴广二人。 诺大的浴桶,烧好的温水…… 这是从未有过的奢侈体验,是的,二人一个是奴隶,一个是破落户,连热水澡都洗不起。 夏天就直接河里洗澡,至于冬天,直接不洗,柴火?柴火可不便宜,有多余的柴火也是拿去卖钱,哪能自己用来烧水洗澡? 二人心怀异样的感情,打量着富贵逼人的屋子,一番洗刷过后,换上锦服。 “这衣裳真是舒坦……”陈胜抬抬胳膊,又抬抬腿。 轻便的衣服笼在身上颇有一些不适,细腻的手感以至于陈胜都有些担心自己粗粝的老手会划伤衣物。 “他娘的……” 陈胜端端正正的跪坐下来,却怎么坐怎么不得劲,习惯性的想要说些粗俗之语,又担心叫人听见让赵泗不喜。 “这一身衣裳都够换好几个我了……”吴广的感慨说出来了陈胜心中想说的话。 光是这一身衣服……都价值不菲,高昂到陈胜把家里的地全卖了也买不起,高昂到像吴广这样的壮年奴隶可以买好几个。 “这滔天的富贵,竟真真浇在了你我身上。”陈胜双手搓脸,粗粝的手掌将脸划的生疼,陈胜恍然不觉。 以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情,二者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展开。 “想不到你我二人,居然也能有幸跟随陛下驾撵,大巡天下!”吴广开口。 “是啊……主公当真是手眼通天!” 当赵泗无比平常的说出来那句让他们跟着车队一块行进的时候,陈胜就意识到了赵泗的能量有多大。 这可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 真以为谁都能随行驾撵大巡天下的? 陈胜吴广本来以为被赵泗收为门客,他们不日就会因此离开阳城奔赴遥远的,大秦的政治中枢咸阳。 他们压根没想过赵泗能够让他们跟着车队一块行进。 便是三公九卿,想要让车队多一个人,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你说,坊间传闻,会不会有可能是真的?”陈胜戳了戳吴广沉声开口。 “什么?”吴广愣了一下,坊间传闻多了去了,他也不知道陈胜说的哪个。 “魏国余孽魏氿伤了主公,陛下因此大怒,于东郡大开杀戒,我听说东郡光是斩首者,都有上千人,送葬哭丧的队伍,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东郡的牢狱甚至都不够用了……”陈胜眼中带着感慨,又有几分与有荣焉。 他代入的很快。 这才一个时辰的功夫都没有,公子氿就成了魏国余孽,秦王变成了陛下,秦王走狗变成了主公。 甚至于陈胜居然对赵泗的王前亲近有些与有荣焉。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吴广开口。 “我听主公之言,主公以前似乎并没有招揽宾客?” “那你我二人,算是主公门下的头一遭宾客!” 有些忐忑,但是又很兴奋。 “哎嘿嘿,这好事怎得就落在我的头上?” 吴广还是有些理智的摇了摇头道:“有所应便有所求……倒也不必要如此。” “不管,我说了,乃公只得一日富贵就够了,光这一身衣裳,就够买我几条命了,多穿一天多赚一天!要命我也不怕!”陈胜眼中闪过一丝狠历。 他怎么可能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只要赵泗愿意给他梦寐以求的富贵,就够了! 他很理智,他清楚,滔天的富贵面前,他能够交换的,只有一颗大好头颅。 眼下赵泗的给予,都已经远超他性命的价值,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最起码,赵泗并没有颐气指使,也没有趾高气昂。 这个始皇帝身边的王前近臣,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真的很平易近人。 甚至还会亲自为他们准备换洗的衣服,考虑到让他们去家中收拾东西料理后事。 在赵泗这里所得到的尊重,远比他遇见的大小贵族那里得到的尊重多得多。 而在这个基础上,赵泗还给予了他富贵和上升的途径。 陈胜知道,自己的命,没那么贵,最起码,现在没那么贵。 “请足下用食……” 正在二人闲谈之际,门扉叩动,有隶臣捧着饭菜入内。 陈胜吴广再次愣住。 他们是不吃晌午饭的,哪怕是阳城的本地贵胄,其实也是一日两餐。 “这还未到饭食之时……”陈胜开口发问。 “主人向来都是三餐,念及二位尚未吃食,特意派人准备的。” 陈胜吴广二人赶忙谢恩,表现的十分受宠若惊也十分恭谨。 滔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他们是真的害怕表现不好又被赵泗赶出家门。 而另一边,行宫之中。 李斯在向始皇帝汇报阳城的具体政务情况。 阳城的吏治才算是正常的,毕竟距离关中没有那么远,东郡那是摊上了个尸位素餐的上官。 除了一些正常的土地兼并和盗匪以外,阳城并没有特殊情况。 这里是中原大地的交通枢纽,是大秦重点抓的地方,这样的表现尚且可以。 如果不出意外,在清查以后,始皇帝的驾撵就要继续出发了。 而赵泗,像模像样的处理着公文的同时,开始思考该如何安置陈胜吴广。 入秦以后,这还是赵泗第一次供养门客,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使用? 而且二者都还没有经过磨砺,虽有天分所在,是否需要培养也是一个问题,赵泗最终决定请教一下李斯。 “李相……问个事。”赵泗凑过去开口问道。 李斯抬头合下竹简:“何事?” “李相家中可有供养门客?”赵泗轻声问道。 “有,但是不多,拢共也就二十多人。”李斯点了点头。 “你尚未开府治事,打算收纳宾客了?”李斯开口问道。 “嗯,发现了两个不错的人才,这门客,究竟是如何供养,李相可否解释一二?”赵泗开口问道。 李斯揉了揉眉心,发现这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好解释。 沉吟片刻以后,开始了长篇大论,为赵泗这个小白普及这个时代的门客供养制度。 在李斯深入浅出的讲解之下,赵泗终于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如果把国家看成一个大公司的话,林立的拥有封地和产业的贵族,就是旗下的子公司。 所谓的招揽门客,就是收纳人才为我所用。 所谓的供养,其实就是工资,而不是白吃白喝去供养。” 赵泗算是听明白了,春秋战国时代,供养门客之风盛行,本质上是因为需求。 没有产业家道中落的士阶级需要一份工作。 而拥有一定产业乃至于封地的贵族,需要人才为自己治理自己的封地,管理自己的财产。 这也是春秋战国时期,门客之风盛行的主要原因,而随着秦国一统天下,天底下都没有实封贵族,世卿世禄制度被废除…… 所以,贵族对门客的需求大幅度缩减,没那么多产业需要人才管理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愿意不求回报的做人才储备的。 譬如李斯……堂堂大秦左相,只有廖廖二十多个门客。 不是李斯养不起太多门客,而是他的产业只需要二十多个门客就能够管理了,以前的大贵族是有行政治理权的,现在行政治理权被大秦政府把控,哪里有那么多的岗位去收纳门客? “难怪汉朝时期门客制度就消亡了,转而变为了恩主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 “也难怪天下士子苦秦久已……” “本质上来说,秦国一统天下,他们却因此失业,工作岗位大幅度减少……而官吏之职……贵族恐怕也更倾向于让自家把控。” “这是新一轮的权利争斗,本来这部分工作岗位应该落在广泛的士阶级身上,如今却落在了……贵族手中。”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这条命,给他赵侍郎了! 赵泗大概是听明白了。 所谓的招揽门客,不就是职位聘请嘛。 这个时代招揽士阶级为自己处理家中琐事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以前贵族是有授予官职的权利的。 至于因为对方表现突出而推举他们为官吏,本质上来说从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二者就脱离了门客关系。 供养关系结束,发工资的人变了,门客关系也就结束了。 作为春秋战国的时代末期,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社会,都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变动。 “所以秦朝二世而亡,其实本质上也是没有跟得上时代的变动。我现在是中更,放在春秋战国的时候,我就是卿,那我就会拥有一片完全属于我的封地,最起码也有一县之地,除了需要接受君主的作战派遣和纳税,这一整个县的所有官吏和行政权力都属于我。 我可以提供的工作岗位,上至县官,下至小吏,军事方面我也拥有独立权……也就是说,我可以提供几百个士阶级的工作岗位,这也就难怪那个时期贵族供养如此多的门客,实在是业务需要,权利太大。 而随着一统天下,贵族的政治权利和军事自主权被完全剥夺,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也就是家中的奴隶人员管理,财产管理,商业沟通,工作岗位大幅度缩水……” 现在赵泗没有门客,却还没有任何烦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想躺平,其次是他真不需要太多人手。 倘若放在几百年前,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卿,没有足够的门客为他分担,真的是一大堆事,一头浆糊的。 你的封地治理不治理,你的属民管理不管理?君主要求你派兵出战,有没有士愿意为伱卖命? 那个时代君主征召作战,手底下的贵族是要出兵的,而不像现在,由国家发动兵役,你只需要前去统兵作战即可。 “如果没记错,除了陛下赐予你的封田,你也并未置办什么产业吧?”李斯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赵泗现在的身家确确实实全靠赏赐,几乎没有任何商业活动。 “既然如此,也确实该招揽几个门客为你经营家业了。”李斯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治家如治国,虽是古话,现在看来有些与实不符,但是收纳门客,依旧需要仔细分辨,有才能者担任门客,家中才能日渐富足,而才能有缺者担任门客,家中只会日渐衰败,不仅要仔细挑选,也要制定相应的管理措施。而不能让他们仅凭自觉……” 李斯开始侃侃而谈。 “那我若是只想供养呢……”赵泗挠了挠头。 说实话,他没啥置办产业的想法。 开玩笑,钱多的根本花不完。 “你想荐官?”李斯一下子就懂了。 这个时代,招揽门客要么是为了收为己用,要么就是为了荐官,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不是什么大事,在这个时代,这是一种常态。 目前的大秦,依旧是以荐官为主,没办法,天下太大了,底层秦吏培养的路子费钱费力,有点走不通。 要么被人荐官,要么老老实实从秦吏往上爬,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也不算吧,陛下赶鸭子上架,适应迁贵令,我也总得有些信得过的人手。”赵泗摊手。 这次大巡天下以后,多半迁贵令就要开始落实了,赵泗总不能孤军奋战。 现在的赵泗还被蒙在鼓里,虽说他可以借李斯之手调动秦吏,但是这种事情,赵泗作为主要负责人,也不能连人事调动都得全权依赖李斯。 既然始皇帝都点名了,赵泗也不想仅仅是当一个吉祥物。 “你从哪里招揽的门客?才能如何?”听到迁贵令,李斯提起了兴趣。 如果没记错的话,赵泗好像说过什么来着? 擅识人?还自比伯乐来着。 李斯记得自己还打趣过赵泗来着。 相马者伯乐,相人者赵泗! “田垄之间找的,起于微末,却不缺血勇,能不畏生死者,少之又少。”赵泗开口道。 get到两个五马分尸的小伙伴,还是值得快乐的。 只是如何安置,如何培养,却犯了难。 “既然如此,你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辅助于你,调兵遣将之时,让他们随行左右。言谈身教,有才能者自然有所得。”李斯开口道。 “那够呛,我随侍陛下左右,他们总不能也跟着随侍陛下左右。”赵泗摊了摊手。 没办法,始皇帝太需要他赵泗,他居然没有时间调教自己的手下。 “黑冰台如今已经组建,安置于黑冰台也可以。”李斯再次给出建议。 “不成,黑冰台的晋升途经是独立的,日后施行迁贵令,他们要为我副手,不能留在黑冰台。”赵泗再次摇了摇头。 李斯脸上露出笑容。 他还能不了解赵泗? 这小子在听明白以后,摆明了就是想让自己出出力,帮他培养一下手下。 李斯,并不介意。 或者说,李斯也很想看看,相人的赵泗,相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也想看看,赵泗究竟值不值得伯乐之称。 “既然如此,你若是信得过,便将你的门客交于我,陛下大巡天下,政务繁忙,我也缺少人手使用。”李斯笑了一下。 “善……”赵泗借坡下驴。 总算,给自己的两个门客弄到公务员岗位了,自己也算是对得起陈胜吴广的主公之称。 在李斯手底下调教一二并没有什么妨碍,起码他们的工资还是赵泗来开。 在了解完门客制度之后赵泗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多适合的工作岗位来打包那么多人才。 毕竟时代变了,现在的贵族大不如前,开不起那么多工资。 赵泗也只能打公家注意,谋几之私。 自己提供不了那就让大秦提供嘛,反正最后这群人都要走向大秦朝堂,我赵泗一心为公,这种事情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尤其是在这个荐官被官方认可的时代,这本就是朝堂赋予官员和贵族的权利。 “这就好了,以后我若是再遇上什么人才,也需要唠叨李相麻烦了。”赵泗笑道。 “你还打算从田垄之间招揽人手呢?”李斯带着揶揄。 “也不一定都是田垄之间嘛,总之迁贵令需要人手,我总不能全从李相这里支借不是?”赵泗笑道。 李斯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赵泗有这个觉悟是好的,最起码赵泗没有选择摆烂当一个吉祥物,而是真的打算亲力亲为。 “伯乐相马,也得看仔细咯。”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小伯乐相完,不还有大伯乐再相一遍嘛。”赵泗不在乎李斯的揶揄,反而顺着拍了个马屁。 反正有李斯给自己兜底,还帮自己喂经验,拍个马屁是应该的。 “我可不能自比伯乐……”李斯摆了摆手,但是脸上依旧愉悦。 赵泗有求于他是好事,他还得靠着赵泗在始皇帝这里蹭吃蹭喝强身健体呢。 虽然东西不是很好吃,每天的锻炼也很累,可是,能够和始皇帝修复关系,这是困了李斯十几年的事情。 “你可曾对此二人提及过迁贵令?”李斯接受完赵泗的恭维收敛笑容严肃的问道。 “那倒没有,我倒是想以此为切入点招揽此二人,却不料我还未开口,只是说想要供养门客,他们就欣然同意了……”赵泗挠了挠头。 “哈……你赵侍郎如今可是名声在外,如今四方风传,陛下是因你受伤才在东郡大开杀戒……你有滔天富贵,田埂之间耕种的农户,如何不愿?”李斯笑了一下。 “传的这么离谱么?”赵泗愣了愣。 “乡野谣传罢了……”李斯摆了摆手。 可恶,为什么赵泗这小子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 这个谣言可不仅仅是民间风传,百官之中也多有猜测,而大秦的左相李斯…… 他可以作证,这多半,他娘的不是谣言! 赵泗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意识到他在始皇帝的心中有多么重要啊! 虽然心中羡慕的流油,但是李斯还是正了正神色道:“以你的地位和权势,只需要以礼相待,天下间恐怕没有不愿意接受你的供养成为你的门客的人,你也万不可以迁贵令为由招揽门客,如今迁贵令还未施行,一切都在筹备,切不可走漏消息。” “一旦此举在施行之前泄露,我担心会因此生乱。”李斯认真的说道。 赵泗闻声面色一肃。 站在历史角度,赵泗选择招揽的人才都是家世清白,可是李斯的顾忌也不无道理。 大秦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做,却提前走漏了消息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多谢李相提醒!”赵泗正了正神色。 事以秘成,语以泄败。 而另一边的陈胜吴广二人,此刻已经酒足饭饱,甚至有些微醺。 “香,太香了!” 陈胜实在维持不住自己的形态,半靠半躺心满意足的开口。 “跟做梦似的……” “这一趟富贵,乃公死也值了!” 吴广闻声也发出感慨。 “谁说不是呢?” 微末之际,有一点晋身的机会,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为愿意去。 要知道,以前,他们就算是想要卖命,也卖不上一顿饭的价格。 “这条命,给他赵侍郎了!” (本章完) 第四十章 衣锦还乡! “奴籍已去,不日陛下驾撵就要继续大巡天下,你二人可以乘我车架归家于亲眷交代。”赵泗笑着开口将新的验交给吴广。 “哪有甚么亲眷,我二人都是孑然一身,归家于乡中告别即可!”陈胜和吴广二人一笑驾车离去。 俩人都是老光棍,一个贫农,一个奴隶,根本娶不到媳妇。 家中也没什么财物,照理来说,家里那仨瓜俩枣压根不用收拾。 但是哪有衣裳富贵不还乡的道理? 车架之上,陈胜心中止不住忐忑。 这并不是陈胜第一次驾车,但是,这是他第一次驾这么好的车。 通体乌黑发亮的毛发,两匹健马水润的毛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车漆通体浸润,虽然形式比较简朴,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高档东西。 而两人,通体罗衫,锦衣玉袍,收拾干净以后,已不复老农模样。 啪的一下,很快啊…… 陈胜吴广二人已经驾车回至乡里,原本平静的村庄突然掀起来轩然大波。 乡里之间,大多都是家长里短,没有什么娱乐性活动,八卦之风自然盛行。 两匹清一水的黑马,一辆通体浇漆的马车。 这是乡里之间几乎不会出现的奢侈品。 乡老只以为有大人物突至乡里,赶忙来迎。 “贵客远道而来……”乡老躬身行礼,车架出入,乡老也是有查看途经验传的权利的。 “哪来的贵客,我,胜!” 主驾驶上的陈胜见乡老躬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胸口滋生,但也并未因此倨傲,而是下车亲自将乡老扶起来。 “陈胜?”乡老被陈胜扶起,揉了揉眼睛,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确实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也难怪乡老认不出来陈胜,实在是前后差距太大了。 之前的陈胜,一身缝缝补补满是污垢的短打,脚上一双烂草鞋,头上一块黑不溜秋的包巾,脸上满是风尘仆仆,身上裸露的皮肤终年都带着如大地一般灰蒙蒙的颜色。 而如今的陈胜,一身锦衣玉袍,头上的包巾崭新工整,发鬓梳的整整齐齐,双目炯炯有神,如何,又能够分辨的出来? “胜?真是你小子?”或者是眼花了,乡老看着陈胜端详了许久。 “如假包换!”陈胜搀扶着乡老满是笑容。 “你真成了佘家的门客?”乡老脸上带着不敢置信。 “佘家能拿出来这般马车么?”陈胜嗤笑一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乡老是对金钱有概念的,这辆车架价值不菲,倒不是说佘家倾尽家产都买不起,而是用不起。 “那伱这是从何处讨的富贵?”乡老疑惑开口。 “陛下近臣,赵侍郎,我和广如今是赵侍郎门客也!” 赵泗! 伴随着东郡刺杀,如今赵泗也算得上声明渐起。 毕竟关于刺杀始皇帝这种戏码,哪怕再怎么禁绝也会有有心人传扬四方。 虽然始皇帝的名声在天下间算不得多好,可也不是乡里民夫能够议论的。 昨日陈胜吴广在田垄之间叫人抓了去,并非没有人知道,乡里之间无小事,一夜之间就传开了。 可是今日,二者回来了,还说是成为了始皇帝麾下走……近臣的门客。 始皇帝麾下近臣啊…… 那得是多大的人物?乡老也不知道,但是最起码是比本地县丞还要高贵的人。 陈胜说的不错,佘家,给赵泗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闻听陈胜吴广成了赵泗的门客,乡老愈发恭谨。 “乡老一直帮扶于我,胜无以为谢,请让我为乡老驾车!” 陈胜将乡老搀扶上车。 须臾之间,陈胜衣锦回乡的消息已经在乡里传遍。 自有衬着平日里和陈胜关系不错的鼓起勇气靠近车架和陈胜打招呼,陈胜却也并不倨傲,一一应答。 车架随行之人越来越多,不消片刻,围在车架之外的人已经是人山人海。 其中自然不乏有和陈胜吴广二人关系龌龊之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心中惴惴不安。 “莯,你的老母亲如今病症如何?” 陈胜却不在意,只是自顾自朝着人群末尾之人开口问道。 莯是陈胜之邻,家中有一个常年患病的老母亲,二者耕种因为争地有过隔阂,水火不容。 “不见好转……” 莯本想灰溜溜的溜走,见陈胜点名,已经做好了接受羞辱的准备。 始皇帝近臣的门客啊,据说赵泗虽不是三公九卿,可是说话比三公九卿都管用,那得多大的人物? 莯觉得陈胜就是当场把自己杀了,也无人能够为他做主。 “这是主公赏赐给我的玉佩,你且拿去卖了,为母亲治病!”陈胜只是从腰间扯下玉佩丢给莯。 哪来的主公赏赐,其实就是衣服的配饰罢了,当然,于这乡里之间,哪怕是衣服配饰,也是不折不扣的宝物,最起码卖了换钱给莯的母亲治病是够了。 所围之众心中一惊…… 乡里间隙者多,并不会因为莯是弱者就同情莯。 实际上,也有人等着看莯的笑话,甚至期待陈胜将莯狠狠地羞辱一番。 莯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却连连推辞。 “这……这如何使得,这是赵侍郎亲赐之物……”莯虽推辞,可是眼中却带着渴望。 “你我争地有间,是因为你要为母亲治病,而我却要吃饱肚子,而并非你我有愁怨,你我本是邻里,相互之间更应该相助,我如今已经能吃饱肚子,正是要帮助你的时候。”陈胜出声。 围观者一肃…… 心中被陈胜之言感动。 古人重乡里,不就是指望着有人能够带着自己发家致富? 一个出身同乡且能够不在乎间隙照顾之人,不正是他们渴望出现的人物? “彩!” “彩!” 有乡民为之喝彩。 陈胜却不自得,而是站在车架之上高声开口。 “昔日我曾经说过,苟富贵,勿相忘!如今我富贵了,难道就会因此忘却你们么?” 话音落下,又是满堂喝彩…… 莯跪地俯首以谢,陈胜下车亲自将其扶起来。 邻里之间,和陈胜有过间隙的人不少,吴广是个奴隶,欺负过吴广的人更是不少。 这些人大多心中惴惴不安,毕竟二者已经富贵,想要报复他们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但有陈胜表态,众人皆心服也。 当即有人便主动开口认错,陈胜吴广二人也不在意,而是带着笑容一一和左右交谈。 归家之后,甚至不需要陈胜动手,已经有人热心肠的帮助陈胜收拾屋子和宅院。 听陈胜说起来不会再家中久留,今日来只是告别之时,乡邻左近,皆要宴请二人。 因为想要请客的人实在太多,谁都想和二人拉关系,甚至因此发生了争吵,陈胜见状主动做东,要宴请乡里。 甚至不需要出门采买东西,乡邻便这提个鸡那提块肉,有人送来锅碗瓢盆,有人送来案几蒲团…… 东一家西一家凑凑,很快就在晒谷子的地方凑出来一个流水宴席。 乡中屠户更是豪气大作,杀猪宰羊…… 吴广昔日的主人居然也来了。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广迁秦人至六国之地,虽然还是平民,但是秦人的法律地位实际上是有点高的,一些事情,对秦人也多有偏颇。 故而秦人和本地原住民基本上尿不到一个壶里,如今却亲自到访。 席间更是赠送吴广一金以示恩义。 宴席摆的很大,很快乡里之间的人大约就都来了。 接下来,是佘家。 曾经陈胜可望而不可即的佘家。 昔日佘家踏破铁鞋不得进,而今日佘家主人佘蒙亲自拜访,送来美酒,牛羊牲畜布匹绸缎。 甚至之前曾欺辱过陈胜的佘家门客主动一一道歉。 陈胜忽的觉得,佘家也不过如此。 最起码在现如今自己的面前,不过如此。 当然不过如此,赵泗何许人也,佘家比陈胜更清楚,最关键的是,本地一些谣言风声也是从佘家口中传出。 佘家,阳城本地的地头蛇罢了…… 只要赵泗一句话,佘家的烟消云散也就只在转瞬之间。 又过片刻,阳城的县丞等各种人物也都来了。 陈胜吴广二人于之谈笑风生…… 言语之间,不外乎打探陈胜和吴广在赵泗那里的地位以及殷切的讨好。 陈胜喝了一肚子酒水,借着醉酒,逃出了席间。 “昔日龌龊不足夸啊……”陈胜一手扶墙一手持枪,在野厕里滋了个大的。 “昨日之陈胜是陈胜,今日之陈胜也是陈胜,陈胜之所以扬名,不外乎主公罢了……”陈胜摇了摇头,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何而来。 仅仅是一个名字…… 他甚至还谈不上什么赵泗门下鹰犬。 仅仅是成为了赵泗的门客,就已经有如此声势。 主公的一个名字,都已经能够在乡里之间,掀起来莫大的波澜。 陈胜知道,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陈胜,而是他的主公。 “那么主公又看重我陈胜什么呢?”陈胜揉了揉眉心。 不管看重什么罢…… 须用命也! 富贵,滔天的富贵已经来了,他会用自己的命去挣,他也只有这一条命,能够值那么一点钱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又要get两个五马分尸的小伙伴咯! 归乡过后,陈胜吴广二人体验到了富贵的感觉。 富贵,并非仅仅是物质上的富足,还有邻里乃至于名声的变换。 阳城很多人都知道,柺墩里出了两个大人物,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他们成了赵泗的门客。 最关键的是,他们是赵泗门下的第一批门客。 有的人畜养门客众多,故而所谓的门客也就不值钱了。 你说你是阿里的一名员工,和你是最早进阿里的初代员工,意义肯定不一样。 宴席持续了整整一天,陈胜吴广自然打算留下一个好名声,最起码,日后赵泗倘若有需求,他们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乡里之间虽有间隙,可是若论信得过,自然还是乡人。 这个时代的人,工作岗位极其稀缺,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时代的人才重视乡情。 一旦有人发达显贵,那是真的要提携乡里的,乡人不敢不用命,倘若用了伱,你不好好干,断了大家的财路,那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不过很显然,陈胜吴广二人不可能带人。 他们是要跟着始皇帝的驾撵大巡天下的,但是日后,却也未必没有用的上的时候。 宴席结束,陈胜吴广于乡里之间于众人告别。 赵泗已经和李斯交流好人才培训的具体安排,一股脑将陈胜吴广二人塞到了李斯手里。 当然,既然是供养门客,工资肯定是要开的,赵泗再仔细询问过李斯以后,给二人开出了月俸一百钱的薪资。 不算少了,这是在包吃包住的前提下。 赵泗有钱,可是钱不能出手太过于大方,要对得起对方的能力。 陈胜吴广虽然历史留名,但是现在也只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和奴隶,甚至于二人连字都认识不全。 “虽耕种于田垄之间,倒也不缺奋发学习之心。”李斯看着案几之上,陈胜吴广二人呈上来的政务报告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点了点头。 “你眼光倒是不错,你名声很大,他们两个又是你供养的前两个门客,他们归乡之时,声势闹得很大,就连县丞和当地的贵族都因此而拜访,我本以为他们骤得富贵,还要浮躁一段时间,没想到,刚刚回来,就能够禀去浮躁,安心学习。”李斯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赵泗是个闲的,也不会调教人才,故而偷懒丢给李斯,李斯却得为这两个人上心。 以李斯的渠道,很快就弄清楚了二人归乡以后发生的具体事情。 能够忍住骤得富贵耐下心来学习,说明两人心中是有大志向的,虽然能力的成长并不是一蹴而就,但是通过仔细观察,李斯发现二人的学习速度和成长速度都已经算得上上等。 若以马论,也称的起一声良马。 “都说了,我擅识人也!”赵泗来了一个战术后仰。 不过陈胜和吴广的表现是赵泗也没想到的,历史上二人成事以后,耽于享乐,最后为王先驱…… 赵泗下意识的推论,二者骤得富贵,恐怕会浮躁一段时间,而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不过仔细想想,也并非不合理。 最起码历史上在起义前中期陈胜吴广还是勇于争斗的,人家耽于享乐的前提是已经有了立足之地。 可是现在给他们的富贵对比他们的身份算是富贵,但是对于赵泗一文不值,人家历史上起码是干到了列土封疆才开始享受的。 二者,胸中明显是有大志向的,最起码在达到历史成就之前,赵泗多半是不用担心二人心性浮躁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赵泗把此二人给了李斯。 准确来说,陈胜吴广都是白身起义,一边战斗一边成长一边摸索,野路子出身,没有接受过系统性培训,基础知识并不牢固,也是制约他们眼界的重要因素。 现在放在李斯手底下让李斯系统性进行培训,二人会不会有所改变,还真不好说。 “依李相之见,此二人之才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倘若能够静心沉气,又不失锐气勇猛精进,有两千石之才!”李斯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认为,以陈胜吴广二人的学习能力和性格,如果可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是有郡守之才的。 这已经殊为不易,大秦加起来多少个两千石之官?不超过一百个罢了…… 赵泗能够从田间地头薅出来两个有两千石潜力的人才,却是值得小小的骄傲一下。 可是李斯不知道的是,在秦末乱世,如此烈度的厮杀之中,陈胜吴广虽然表现不佳,但也引领了几年风骚。 两千万人啊,一共才几个人青史留名。 一个两千石的良才,已经值得李斯重视了。 “才两千石啊……”赵泗撇了撇嘴。 不过反正是顺路打包的,陈胜吴广那是喊出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物,用来辅助自己执行迁贵令肯定是够用了。 “大秦一国才多少个两千石,你不会指望你随手捡一个就是两千石吧?”李斯对赵泗的凡尔赛表示不满。 在李斯看来,陈胜吴广真的算是良才了,天底下那么多官吏,能有几个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 “起码也得要三公九卿一般的人物嘛……”赵泗挠了挠头。 “哪能随便一找,就找出来一个王佐之才?”李斯叹了一口气。 若是真像赵泗说的有那么多王佐之才,那么多国士,大秦早就长治久安,哪会像如今一样遍地荆棘?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都说了我擅识人也……”赵泗挑了挑眉毛。 “如今大秦是荐官制度,多少良才,沉沙蒙珠。”赵泗发出感慨。 “只是届时,少不得麻烦李相,代我教导。” “你若是能找来王佐之才,便皆付于我,我只怕你找不来。”李斯笑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怕人才太多,他只怕能用的人太少太少。 教导王佐之才,并不是麻烦,而是一种享受。 “好,那便如此说定了!”赵泗拍手。 有李相的应承,也不担心找到人才无处安置了。 李斯可是大秦左相,实权三公,只要有能力,能够胜任职务,李斯就能提供工作岗位。 …… 驾撵,又在阳城停泊了许久。 阳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遇到刺杀。 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大贵族,毕竟只是一县之地,故而这里的政令推行的还算不错,最起码表面文章做的过去。 至于细究……也没办法细究,天底下都是这个鸟样,移国易,移人心难。 不过这里毕竟是中原大地的交通枢纽之一,故而本地的坐地虎佘家很荣幸的被赵泗用小本本记上。 有了黑冰台就是好,顿弱每至一地都会派人刺访当地贵胄。 这就为李斯和赵泗分辨需要执行迁贵令的贵族减少了很多麻烦。 顿弱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黑冰台还是一个新成立的机构,他也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才能够让始皇帝对这个新部门有所重视。 最起码,不再是用完就丢。 迁贵令是大巡天下以后的重大国事,顿弱知道,故而他查探起来也就更加用心。 有些贵族,只是名头很响,实则已经落寞,有些虽然爵位不高,但是实际上却把控了当地的生态经济,这些都需要仔细分辨。 毕竟秦王一统六国,本就是一场贵族之间的大洗牌,若是固执的按照旧有的各地望姓执行迁贵令,肯定会出现很多纰漏,有很多漏网之鱼。 在阳城停留数日以后,始皇帝的驾撵终于动了,直奔阳武而去。 “阳武啊……又要get两个五马分尸的小伙伴咯。”赵泗看着行进舆图,发出痴笑。 陈平,张苍,这两个,可是不折不扣的王佐之才啊。 “话说李相知道张苍么?”赵泗轻笑着开口。 “自然知晓,他曾经和我一同于荀子门下学习,后来入秦担任御史,因私自抄录藏书事泄逃亡……如今已经不知去向。”李斯点了点头。 张苍,李斯自然清楚。 二者是师兄弟,后来还在朝堂之**事,这货怎么说呢,小毛病很多,但是不折不扣的是王佐之才。 后来因错逃亡,却让李斯有些想不通。 私自抄录皇室藏书,这个罪责不小,但是他李斯可是大秦左相,李斯是有这个能力帮张苍抗下来的,但是谁知道,张苍居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不过碍于李斯,虽然张苍逃亡,但是秦国也并未海捕通缉,李斯算是实实在在的被师弟摆了一道,毕竟张苍还是他举荐的人才,要不然也不至于初至秦就能担任御史…… 因为张苍的突然出逃,李斯也被始皇帝约谈过。 “阳武,不就是张苍的籍贯所在么?李相不去拜访一下?”赵泗笑着问道。 “他犯错逃亡,怎么可能呆在老家……”李斯摇头笑了笑。 “那可就说不定咯……”赵泗失笑。 历史上,张苍犯事以后,还真就没过多久就跑回了老家。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大秦的地方吏治确实不怎么样。 吏治但凡好点,张苍也不敢往老家跑……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秦国的变化,陈平的改观。 阳武…… 张苍端坐于宅院之中,陈平于之对坐。 二者都是阳武县人,张苍很早就声名在外,毕竟在秦国做过御史,放在阳武地方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而陈平,算是阳武县户牖乡的破落户。 本来二者并不会有太多交集。 二者家世都区别甚大,更不用说张苍很早以前就拜师荀子,在李斯的引荐之下前往咸阳,而彼时的陈平还在游学。 说是游学其实不妥,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不得恩师。 陈平的兄长全力供养陈平,甚至因为妻子对陈平的恶语相向而愤然休妻,但是陈平迄今为止,终究是没做出来事业,依旧在家中白吃白喝。 后来陈平所学颇深以后,就留在了家中,一边帮助哥哥陈伯耕种的同时,一边温故所学。 赶上张苍逃亡咸阳回到老家,陈平在县城置买货物之时遇上了张苍。 二者寥寥几语,隐姓埋名的张苍就发现了陈平的不凡,而陈平没有名师教导,心中满腔疑惑,得遇张苍,如得窥见天日一般豁然开朗。 二者便因此有了交集。 如此,二人算得上是亦师亦友,时至如今,陈平已经完全将自己游学所得的知识消化完毕,在学问方面,张苍认为陈平已经不弱于自己,如今只是缺少实践,故而陈平满腔抱负,正欲一展所学。 “我观秦,一统天下虽只有二十余年,然秦王不立储,上下升疑,用人办事,看似兼听大臣,实则一意孤行,外表看似宽容,实则内心残暴,如今已有亡国之相,这并非一个好去处。”张苍开口说道。 “我之前也是如此想的……故而一身学问而不知去何处,如今秦国的境象和您所说的或许不一样了。”陈平笑了一下开口道。 “前段时间,始皇帝派遣出海寻仙的队伍已经回来了,虽然没有带回来仙药,可是却带回来了亩产千斤的红薯土豆玉米三种粮食,如今已经分发地方。”陈平开口。 “这些我自然知道,可是秦国之患并非在于粮。”张苍因为是逃亡归来,所以需要掩人耳目,在家一直困居,出外也要遮掩,故而最新消息大多需要陈平帮助才能够得知。 “不止呢,不久之前,秦国又种出来了亩产四石开外的稻、黍、稷、菽。我估计麦的产量也不会少。”陈平开口。 “以前亦有人能种出来四石开外的粮食。”张苍摇了摇头。 “不,这些粮食秦王已经下令普及地方了,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陈平沉声。 张苍心中一震,普及地方…… 那就说明不是偶然现象,那就说明,以目前的耕种技术和条件,普天之下都能高产。 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啊。 不过仔细一想,张苍又摇了摇头。 他为何放着好好的御史不做知法犯法? 为何甚至不让自己的师兄李斯帮自己求情就跑路? 说白了,他的御史是李斯举荐的,在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张苍就发现了很多的问题。 诺大的帝国乱相频发,根源不在于别人,而正在于始皇帝。 倒也不能说始皇帝是个昏君,可是始皇帝的野心太大了,作为臣子,张苍自认为难以符合始皇帝的野心,甚至大秦也会因为始皇帝的野心而覆灭。 最要命的是,始皇帝看似兼听,能够保留不同的意见,能够容忍他人的批评,实际上,这是一个十分一意孤行的人。 张苍短暂的相处只觉得头上有一层厚重的阴影。 他好像看穿了你的一切想法和行为,这个君王,所谓的能够容忍不同的意见,本质上就是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拿出来再跟你们讨论一遍。 他甚至在讨论之前就知道群臣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说辞,他也做好了所有的预案。 类似的事情很多,他手下的文武百官不像臣子,而像是被他驯服的兽。 这让张苍感受到了深深地不尊重和恐惧。 这样的人,一旦有所差错,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 最要命的是,在张苍看来,秦国已经朝着亡国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他无法面对举荐自己的师兄李斯,索性直接故意犯错不告而别。 秦国的忧患,又怎么在于粮食呢? 秦国的忧患在于那个君王的野心太大,大到大部分人看来都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始皇帝想做的是什么?张苍也说不明白,但是他能够意识到,他正在尝试着,把几百年的路,在十几年之内走完。 “秦国之患并非在此。”张苍摇了摇头。 实际上,张苍非常赞同和认可秦国的制度,汉朝一统天下以后,也是张苍主持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不仅如此,张苍还吹奏律管,调整乐调,使其合于五声八音,以此推类其它,来制定律令。并且由此制定出各种器物的度量标准,以作为天下百工的规范。 张苍是秦国的御史,负责掌管皇室藏书珍本,而张苍本人也是李斯的师弟,同样师承荀子,对于秦国的制度,李斯的执政理念最为了解,客观来说,所谓的汉承秦制,张苍其实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没有张苍,根本没有人能够完美复原秦国那么多律法制度,也没有人能够弄清楚始皇帝所做之事的意义,要知道,那个时候亡秦已经是政治正确,若不是张苍力排众议,很多秦律和制度都要因此而取消或者被改的面目全非。 不但如此,张苍还修正了一些太过于仓促的事情,做出了汉朝一统的百年大计,并没有像师兄那样操之过急,这也才成就了秦汉之后,人心彻底归一的局面。 张苍早早看出了秦国的亡国之相,这不是一样两样粮食能够拯救的,最要命的是坐在最上面的君王,他的野心太大,天下都无法承受,在张苍看来,始皇帝就是那种典型的我全都要的君王。 太过于霸道反而做不出取舍,又没有臣子能够规劝他,一旦涉及这种核心问题,你说伱的,始皇帝干自己的,压根不听。 始皇帝所谓的兼听,就是允许你说,但是我就是不用。 …… “还有一件事呢……”陈平笑了笑。 “秦国的官盐盐价降了。” “我自然也知道,可是陈平,你难道不清楚么?秦国的忧患也不在于盐价,如果把秦国看作一辆马车的话,秦王就是驾车之人,军功爵贵族是推着马车前行的人,马车太快,就会颠簸,甚至有颠覆的风险,倘若想要让他平稳行进,就要放慢速度,可是秦王是又想让马车平稳行进,又不停的举起马鞭催促战马嫌他们跑的不够快。 原本应该有人规劝秦王,告诉他马车跑的太快就会太颠簸,让他把速度放慢下来,可是秦王并不会听从这些意见,你在他身边吵嚷,他只会说你说得对,然后继续挥动马鞭。 久而久之,出任秦国的官员要干的事情就不是正确的事情了,他们要考虑怎么样在秦王不断挥鞭的情况下让战车跑的更稳。 可是陈平,这是人力不能办到的事情。 师兄清楚不能规劝秦王,就一味顺着秦王的心意,这难道是让国家长治久安的策略么? 我师兄又真的能够做到让秦王满意的情况下又让马车平稳前进么? 最起码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因此而逃亡。 秦国现在就像一辆失控的马车,秦王麾下的文武百官也一味地顺应上意催动马车继续加速,就算有人规劝,也没有人能够劝的动秦王,这样的国家,有甚么长久可言呢?”说到这里,张苍胸中满是愤慨。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劝始皇帝开车不要太快的人。 得到的回应只有急驰而过的风声,还有一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师兄为了权势去迎合始皇帝的想法,却从未想过秦国这辆战车是不是有失控的风险,又没有人能够劝的动始皇帝,让始皇帝勒紧缰绳减速。 这,难道是粮食增产和降低盐价能够改变的么? 不,粮食增产降低盐价充其量只不过是让战车行驶的道路更加平坦罢了,战车失控,依旧是预料中的。 “可是要是有能够劝的住陛下的人,甚至让陛下的驾撵停下来的人呢?”陈平笑了一下。 “之前陛下在东郡遭遇了刺杀,随侍侍郎赵泗护卫王驾身受重伤,秦王驾撵停留东郡一月,秦王更是因此大开杀戒,东郡伏尸上千,血流成河。”陈平一脸八卦的笑道。 …… “怎么你也信了这种无稽之谈?秦王并不是会因为私情而泄愤的人,他之所以大开杀戒,也只是因为需要大开杀戒…… 况且,我说的停车,也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差嘛……盐价降价就是赵泗提的。您的师兄李相是反对降低盐价的……” 陈平道出原委。 张苍很清楚自己的师兄。 师兄李斯,惯会揣摩上意。 换句话说,李斯的想法基本上不会和始皇帝有冲突。 就算有冲突,师兄他一般当场都改了。 尤其是盐价降低这种小事。 所以……按照推论,也就是说,师兄是认为始皇帝不愿降低盐价,而因为赵泗,始皇帝改变了注意? (因为左脚先进门,特此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张苍:来捉我真的要这么大动静么? “陈平,你认为秦王的意志真的是能够因为一个人而扭转的么?”张苍沉声开口。 张苍很喜欢秦朝的种种制度,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秦国有亡国之像。 赵泗,一个侍郎罢了。 现在才多久? 号称王前亲近的人多了去了,张苍不认为赵泗拥有这个资格扭转始皇帝的意志,降低盐价,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扭转秦朝即将灭亡的命运,赵泗一个侍郎,当真能够背负么? “况且……赵泗现在只是一个郎官,他虽王前亲近,但是入仕太晚,人微言轻,而我师兄……”张苍叹了一口气。 他可太了解师兄李斯了。 能够办成大事的人必然有才华,而有才华的人又王前亲近,师兄,多半是不会容纳的。 张苍很清楚师兄李斯的权势之心究竟有多重。 师兄李斯当真看不出来当今秦国的种种隐患么?张苍认为并非如此,李斯心有志向,可是他的志向要为权势之心让路,而权势来源于始皇帝的意志。 始皇帝的意志就是加快速度,李斯只能扩宽道路做一个裱糊匠。 倘若有人同时拥有扭转大秦亡国之相的能力又拥有扭转始皇帝意志的亲近,那这样的人多半是不会被师兄李斯所接纳的。 …… 张苍话语一出,陈平陷入了沉默。 陈平和李斯没有什么交集,主要是张苍给陈平吐槽了太多了。 张苍酒醉以后,还怒斥过李斯害死韩非…… 赵泗,一个小小的侍郎,确实是不足以背负起扭转大秦局面的重任的。 李斯能容人,可前提是没有对他造成威胁。 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李斯放弃权势呢? 更大的权势?更大的名声?以及始皇帝更大的信任?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客观来说,李斯是大秦的左相,要扭转大秦的命运也绕不开李斯这个实权三公,李斯真的能够和未来的赵泗精诚合作么? 更不用说,现在的赵泗,只是一个侍郎,人微言轻,等他成长到足以干涉大秦进展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我知道你学有所成,急于施展才华,可是如今天下之相,我也看不清楚,且再观望观望吧……”张苍叹了一口气。 “你所说的赵泗,也不能仅仅凭借力议官盐降价就认为他是能够扭转大秦局面的人,说不定他心里有更大的野心……更残忍的想法!”张苍开口劝说。 “我知道,可是兄长供养我多年,我却白吃白喝,不事耕耘,我又怎么忍心看兄长劳累于田垄之间,甚至承受他人耻笑?”陈平因此而叹气。 英雄往往困于现实。 现在的陈平有再大的抱负和再大的学识也不得不面对窘迫。 家里很穷! 古代,供养一个完全脱产的读书人可谓难如登天。 陈家的家底在他游学这些年早已经掏空,兄长陈伯为了供养他游学天下读书学习,更是欠下不少外债,整个人都瘦削,比同龄人看起来都要老上三分。 陈伯对于弟弟陈平多有偏爱,长兄如父不是一句空话,供养陈平至今陈伯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视陈平为陈家的骄傲,觉得陈平的才华是他扬眉吐气的本钱。 因为妻子发发牢骚,说陈平不事生产白吃白喝,陈伯更是怒而休妻。 是的,陈伯从未想过是弟弟陈平拖累了自己。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本事,没能够让弟弟得到更好的教育,发挥出自己的才华。 正因为如此,陈平行事光明磊落,却问心有愧。 他,愧对自己的兄长。 这也是陈平急于出仕的根本原因。 甚至于让兄长扬眉吐气的想法,超过了他施展自己才华的想法。 他是真的想让哥哥陈伯过上好日子,告诉兄长,伱没看错人,你的弟弟就是有能耐。 张苍在和陈平的交流之中,陈平受益良多,也因此才能够得知天下局面,朝堂情况,大秦现状,而不是单纯的死读书。 张苍多次劝说陈平暗作观望,并且对大秦将亡言之凿凿。 陈平是聪明人,他认为张苍说得对,可是他除了出仕秦国,又能够去哪里扬眉吐气施展才华? 这是王朝末年不假,秦国再怎么有亡国之相,可也不至于遍地割据势力,难不成去做他人门客仰人鼻息么?陈平心里是不愿意的。 只有滔天的富贵,才配得上兄长十几年如一日的付出! 这也是他闻听秦国出了一个未曾预想的异数以后就起了出仕想法的根本原因。 他当然是希望秦国不要亡国的,否则天下生乱,透着如此暮气沉沉之相,他连投递简历都没地方去。 要么别死,让老子上班! 要么赶紧死,快进到群雄逐鹿,割据天下,老子好挑公司上班! 这就是陈平单纯而又朴素的想法,他希望天下赶紧群雄逐鹿,也希望秦王能够扭转意志,不至于骤然崩塌,让他有施展能力的地方。 这个时代没甚么家国情怀可言,陈平又不是老秦人,秦国不能给自己提供工作岗位那就赶紧去死。 张苍知道陈平的困境,只是笑道:“君子是不会在意旁人的耻笑的。” “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耻笑,可是我不能不在乎我的兄长!”陈平皱眉开口。 “那你就把张负的女儿娶了罢……”张苍终于图穷匕见,双手合抱看向陈平。 果不其然,陈平就开始脸上带着羞愧支支吾吾。 “夜宿寡妇之宅,你不在乎别人的耻笑,难道就不在乎别人耻笑张氏了么?”张苍脸上带着冷色。 “我不是……我当然在乎,只是……”陈平摇了摇头。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酒后失意,陈平人又帅,长的又高大,酒馆寡妇丧夫寡居,一看也相中了,总之就是这么睡了。 张氏对陈平一见钟情,陈平有口莫辩,便宜是实实在在占了,可是他也不想娶一个寡妇。 实在是张氏声名在外,当然,不是艳名…… 张氏,出嫁了五次,嫁了五个倒霉蛋,五个倒霉蛋都没活过一年。 “你不在乎!你就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张苍冷目以对。 张氏姓张……张苍也姓张。 二者是有亲戚关系得,张氏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张苍的侄女,张苍小时候还抱过。 张氏对陈平那可谓是一见钟情,茶不思饭不想的,张氏之父张负无奈,知道自己女儿名声在外,因此许诺了大量的嫁妆,可以说是拿出一半家产要把女儿嫁给陈平。 注意,是嫁! 明媒正娶,可不是入赘! 已经够看得起陈平了,谁知道陈平居然推诿而走。 张苍,当然有足够的资格生气。 “我不是……我没有……”陈平摇了摇头。 说实在话,张氏很美,可是陈平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要说对张氏不喜欢是假的,可是陈平心有大抱负,张氏嫁过五夫,还有克夫之名,陈平心里肯定有些犹豫。 他只是没想到……张氏是张苍的侄女。 “那就娶!你娶了我就信!”张苍老神自在的开口。 “难道你在乎她克夫的名声么?还是在乎他人的风言风语?你是一个君子,难道就愿意看着别人对她风言风语?难道是她主动把你搬到床上的么?”张苍一句接着一句问道。 还真是…… 当然,陈平没敢说出来。 陈平,究竟是个年轻人,要面子,而且张家给的嫁妆也实在丰厚……现在又有张苍做主,陈平也挺中意张氏,因此只能半推半就的从了。 而就在二人谈话之际…… 忽有隶臣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甚至来不及下跪行礼。 “主人!有一身着金甲之士,带着一队骑卒朝着家这边来了!” 隶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主人张苍本就是逃亡之人,虽然乡中自有遮掩,可是也少不得派人盯梢附近情况,以免被人瓮中捉鳖。 “慌个甚么?可知道是因为何事?再说了,往这边来,也未必是捉我来的,我逃亡都已经多久了?”张苍皱了皱眉。 “县丞派人接洽打听,还未靠近就被赶走,只是径直朝这边骑行而来,不知道是因为何事,臣心中惶恐,不敢确定,主人又是逃亡之人,还请走地道而去,暂作躲避,以防万一!”隶臣躬身开口。 “来了多少人?”张苍开口问道。 “约莫有一百骑卒,人皆佩剑着甲,负有劲驽,为首一人,手持大戟,马侧挂有大弓,一身金甲,端是不凡……” 我他娘让你汇报情况,不是听你在那吹别人多猛的。 张苍心思急转,自己跑回老家并不是谁都不知道,事实上家中族人有很多都知道,还有几个友人也知道。 陈平,也知道! 不会真是来捉自己的吧? 至于这么大动静么?一百多全甲骑卒,还带上了一个猛将兄,这都够跟阳武县的县兵掰掰手腕了。 “不成,我得避一避……”张苍想了想,还是做出了跑路观望的打算。 “陈平,家中隶臣畏惧威势,一旦真是来捉我,恐怕不能应对,请你帮我应对一二。” 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陈平是谁。 (因为右脚后进门再加更一章。) 没有明天的存稿啦,所以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嗷,但是放心,更新不会少!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张苍陈平,收入囊中! “还是张苍好找啊……” 阳武,赵泗带着一队骑卒招摇过市,县丞官吏先后询问,都被赵泗一一打发。 历史上,张苍在担任御史以后逃回老家,灯下黑了属于是。 不过一般人也不敢玩这个操作,张苍是有玩灯下黑的本钱的,盖因为张家乃是阳武本地望族。 有多望? 阳武张姓皆出张家的那种旺。 张苍那可是师承荀子又担任过秦国御史的人物,还和大秦的左相李斯有过一段香火情,自然能玩的了灯下黑。 这也便宜了赵泗,作为本地望族的张家,也是真的好找。 “把这处宅院给我围了,不准有任何人外出,就算有鸟要飞出去也得给我射下来!”赵泗活脱脱一副恶霸风范。 毕竟张苍是个逃犯,又是本地望族,保不齐在自己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消息打算跑路了。 不过,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嚣张跋扈,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赵泗又不是傻子,他入阳武之前就已经委托顿弱的黑冰台派人暗中监视出入阳武县城的各处通道,包括狗洞! 张苍毕竟是逃犯,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这次瓮中捉鳖要是让张苍跑了,下次再想找到这么好的五马分尸的良才,那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们,随我入内!” 赵泗又点了十来个士卒,径直朝着张家府邸鱼贯而入。 府邸之内,隶臣隶妾慌乱无措,见了就只能仓促跪下。 “把你们的主人张苍叫出来!”赵泗扫视着跪在地上的隶臣妾沉声开口。 “上使容禀,主人自从去往秦国担任御史以后就再未归家。”陈平看到慌乱的隶臣妾赶忙开口为张苍遮掩。 赵泗闻声皱了皱眉,低头看去,只见回话之人,长相颇为英俊,身形也比较高大,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在温饱线挣扎的奴隶。 “你又是何人?和张苍是甚么关系?”赵泗开口。 “禀上使,在下陈平,添为张家门客,管理府邸支出供养……”陈平开口回答。 倒不是陈平不想用假名字…… 现在秦国的户籍制度是十分完善的,对方又人人着甲,倘若用假名,对方只需要要求自己出示验传立刻就能甄别身份,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平自衬自己名声不显,外人又不知道自己和张苍的关系,这帮秦卒又是外地佬,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张苍曾经有过交流和会面,如果对方查验验传,自己的身份又经得起调查…… 等等…… 陈平忽然发现,面前身披金甲英武不凡的将领眼神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 “陈平,出示伱的验传!” 赵泗刚听到陈平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蚌埠住了。 陈平历史上的妻子姓张,而阳武张姓,皆出一家,陈平和张苍肯定是有点关系在的。 现在陈平出现在张苍家中,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张苍就在老家啊,而且陈平说的是什么?张苍去秦国担任御史以后就没回来了,这正是在掩盖事实…… 嘿! 还省的自己多跑一趟! 赵泗来的时候还在想,张苍是望族出身,名声在外,想要找张苍容易,但是陈平如今尚且名声不显,又不在县城居住,恐怕有些麻烦。 如今倒好,省的自己找了,陈平自己送上门了。 陈平不解,但还是递上了自己的验。 心中不禁也有些庆幸自己使用的是真名,否则对方要求查看验这一关,多半就难以应付了。 “陈平,阳武县户牗乡人,高六尺五村,兄陈伯……” 验,就是一个小牌子,上面刻着姓名籍贯和简陋的身高面貌信息,还印有官府凭证。 仿制起来不是太难,但是这玩意一式两份,官府也有备案,仿制出来也糊弄不过去。 “张苍不在家中?”赵泗笑着收起来陈平的验并未还给对方。 “主人从去咸阳担任御史以后就没有回来了。” “搜一下……”赵泗摆了摆手,示意士卒搜查。 陈平懂事的让开身子,配合赵泗手下的士卒搜查。 “没有找到……”士卒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李斯毕竟是张苍的师兄,为了帮助赵泗,还贴心的提供了画像和特征描述来帮助赵泗寻找五马分尸的小伙伴。 李相大抵是改变了…… 他对权势的热爱不改,但是他也清楚这份荣誉自己一个人压根吃不下来,甚至有可能让他超越商鞅的五马分尸,故而李斯对于拉人下水这件事是比较赞同的。 虽然不认为张苍会蠢到躲在老家,但是李相还是愿意帮助赵泗,李斯是清楚张苍的才能得,张苍,确确实实有王佐之才。 “上使……”陈平看搜索已经结束试探性开口发问。 张苍已经通过地道一溜烟的跑了,现在多半是已经逃出了阳武县城,那么自己的任务,大概也算是完成了。 陈平希望快点结束,他总感觉面前这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英俊不逊自己分毫甚至犹有过之的金甲将军,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心里有点悬乎。 “没抓到啊……”赵泗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陈平。 “你说你叫陈平是吧!”赵泗开口问道。 陈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再确认一遍,你说你叫陈平,家中有个兄长叫陈伯,你的兄长为了供你读书日夜耕耘,你的嫂嫂因为对你有怨言而被陈伯休弃,是这个陈平对吧。” 陈平为再次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赵泗说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乡里之间,无非就是家长里短那点破事,早就传开了。 等等…… 陈平忽然意识到不对,面前的金甲将军不是本地人吧…… 这些消息就算不是什么隐秘,可是说到底不过是坊间家长里短的八卦,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总不能自己的八卦都传到了咸阳吧? 除非是………对方刻意调查过自己? 一瞬之间,陈平心中危机大作! 果不其然,再看那金甲将军脸上果然露出笑容。 “好,既然你确定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赵泗笑着挥了挥手。 周围士卒立刻拔剑隐隐的围住陈平。 陈平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围堵着自己的士卒,个个都是全甲,再看面前的金甲将军,比自己还要高出来一截,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最终打消了跑路的想法。 “在下只是张府之内,小小的门客,却不知道主人犯了什么错,竟然还会牵连到我们呢?”陈平识时务的束手就擒之时忍不住开口发问。 “张苍是张苍,你是你。张苍要抓,你也要拿!”赵泗恶趣味的在陈平面前伸出手掌虚握。 “我全都要!” 陈平无奈,只能窒塞不语,闷闷的跟着赵泗出门,心中又忍不住寻思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居然出动这样的场面缉拿自己,还将自己和张苍视为同一地位。 虽然……陈平确实很希望自己作为后起之秀能够追上张苍。 但是不是这样子追上啊喂…… 这下好了,张苍跑了,自己交代这里了,不能说是追上,反而可以说是超越了。 你抓张苍关我陈平什么事啊……面前的金甲将军又是个专门拿他逗闷子的,陈平得不到半点有用信息。 我也没犯法啊……虽然在游学天下的过程中,免不了随大流的跟着一块诽谤过秦国,议论过始皇帝,可是抛开事实不谈,我陈平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秦人。 总不能,就因为自己叫陈平吧? …… 而另一边,白白胖胖的张苍狼狈的从狗洞之中逃出来长吁了一口气。 他娘的,太吓人了! 张苍从地道暗中出府的时候于城内远远观望过,一百多个全甲士卒啊,那可是全甲! 那是直奔自家宅院而去,丝毫不带停留,目标无比明确。 这要是反应不及时,恐怕真就要被来个瓮中捉鳖了。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张苍沉吟,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恐怕又要外出避一避风头了,好在家中有陈平为我遮掩,以他的能力,将官兵糊弄过去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张苍走的急促,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 不过好在张家家大业大,张苍本身又有名声在,倒不至于失了家业连饭都吃不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暂避一二。 张苍扶着狗洞之外不远处的茂密大树略微喘息一二。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这里还并不是很安全。 “还是再走远些……”张苍喘了两口粗气,忽见有牛车缓慢踱出,心中大喜。 “老乡且停一停车,捎带上我,我给你付租车之金!” 张苍急切挥手,牛车应声而停。 “你要去哪里啊?” 牛车之前,老乡出声问道。 等等,他娘的这老乡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张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跳下牛车,只见对方的身子已经扭了过来,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正在眼前。 李斯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正欲惊惧而走的张苍。 “苍?这次又打算不告而别么?” 张苍捂脸,不知如何应答。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李斯对赵泗的评价 李斯施施然的跳下牛车,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张苍无言以对,虽然李斯曾经害死了韩非,他的权势心以及秦王的野心令张苍恐惧而逃亡,但是,客观来说李斯从未亏待过张苍。 张苍能够刚一出师就担任秦国御史,也是拜李斯所推荐。 不告而别,本就错在张苍。 张苍捂脸羞愧的同时,眼睛却止不住从指缝之中偷瞄,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场,自己有没有偷跑的机会。 乐观点来看,自己比李斯年轻一些,身强力壮,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白白胖胖,但是撩倒李斯这个小老头然后跑路张苍自认为是办得到的。 可是很快,张苍就乐观不起来了。 “张御史别来无恙啊……” 顿弱这个老银币施施然的靠在张苍刚刚扶过的大树下面。 都是熟人,都熟麻了…… “我道是如何恁大的阵仗,原来是李相和顿上卿亲自前来……”张苍无奈的放下手掌发出一声叹息。 “还有多少人呢?”张苍只能束手就擒放弃跑路的想法。 顿弱都亲自出现在这里了,这家伙惯会行阴晦之事,这里肯定不止顿弱李斯二人。 “都出来罢……”顿弱摆了摆手,原本闲散稀稀拉拉的人群中,几十道身影汇聚而来。 “只是捉拿一个小小的张苍,至于如此大的阵仗嘛……”张苍看向李斯,满脸无奈。 “苍,你错了,我并非为了捉拿你而来,我只是凑热闹来的,实际上我并不认为你会藏匿于老家之中……”李斯摇了摇头。 “不止……” “城门各处要道小径皆有人把守。”顿弱这个常年冷脸的男人也露出一丝笑容。 张苍脑子里一万个问号。 “那又是谁竟然闹的如此大的动静?”张苍疑惑。 “很快伱就知道了……”李斯卖了个关子。 确实很快。 三人并没有等多久,只见一英武不凡的金甲将军已经带着一队骑卒从城门出来。 张苍不认识金甲将军是谁,但是他认识被羁押而来的陈平。 “先生……”陈平看着正困在原地的张苍,略显尴尬的开口。 “我不是让你为我遮掩一二,你怎得也被捉了去?”张苍疑惑。 “他也正是赵泗需要的人才啊。”李斯叹了一声。 “陈平,我在路过阳武的时候听说了你的事迹。”赵泗翻身下马笑眯眯的看向陈平。 ……… “请上车罢……这小子轻挑惯了,惯会如此。”李斯笑着开口。 陈平也是赵泗的捉拿对象,赵泗推诿自己是听说了关于陈平的趣事,认为陈平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李斯最开始不置可否,张苍是人才李斯认,可是陈平?什么玩意?没听说过。 赵泗这小子真拿自己当伯乐了?以为自己随便揪个人就是千里马么? 还听说了陈平的事迹?什么事迹?不就是兄长不辞辛苦供养他游学天下嘛?不就是嫂子轻辱之后陈伯为之愤然休妻? 什么家常里短,随便听个八卦就认为对方是王佐之才? 天底下游学的士子多了去了,谁还没个八卦? 当然,现在李斯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张苍和陈平认识,而且看的出来,关系不错。 二者家境相差巨大,能够让二人平等相交必然是因为陈平有一样东西是和张苍站在同一水准的。 毫无疑问,是学问。 而且,虽然李斯向来不喜欢以貌取人,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陈平的外貌十分出众,身形高大且相貌肃穆,仅从外观来看都是富贵逼人。 这也说明,陈伯真的把陈平养的很好。 “李相又何苦为难我呢?我犯了过错,难道您要向陛下请求赦免我的过失么?”张苍仍旧对着李斯苦苦劝说。 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跑路的,而且一跑就是十来年。 说实话,张苍现在面对李斯都有点不好意思,至于这种行径,恐怕始皇帝恐怕也不好接受。 难不成师兄就是专门要把自己抓回去问罪的么? 是的,到现在,张苍都不认为主谋是赵泗。 “我逃亡十几年,过错太大,这种事情,陛下纵然会因为你而赦免了我的过错,可是心中也难免对你有所迁怒,你这又是何苦呢?”张苍沉声希望李斯能够放过自己。 “苍,你错了,不是我请求陛下赦免你的过失,而是他。”李斯指了指正在驾车的赵泗。 只见赵泗已经脱掉了一身金甲,正一边驱车,一边傻乐。 “他不过是一个侍郎,王前亲近并不能改变陛下的喜恶。” 赵泗,张苍听陈平说了,赵泗现在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一个王前亲近。 这能够糊弄大多数人,可是糊弄不住张苍。 他可是当过御史的人,王前亲近的人又不止一个赵泗。 以前的李信,现在的蒙毅,还有赵高,不都王前亲近? 可是始皇帝的喜恶是不能更改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意志才无人能够动摇。 始皇帝身边所谓的王前亲近,是真的亲近么?张苍以为不然,他只是把群臣看成了兽,所谓的王前亲近,只是更加受他喜爱的兽罢了。 赵泗,就能够因此劝说始皇帝完全赦免他的罪过么,就能够让始皇帝真的不计前嫌么? 张苍认为,不能,赵泗和赵高蒙毅之流也没什么区别。 “不……这小子情况有些特殊。”李斯摇了摇头。 他明白张苍的想法,张苍年轻的时候进谏始皇帝而不被采纳,私底下愤怒的向李斯控诉,始皇帝视群臣为兽,却不把群臣看成人。 他实际上就是一个一意孤行到了极致的君王,是没有人能够阻止始皇帝朝着毁灭大秦的道路一路狂奔的。 彼时已经成为了工具人的李斯该说不说,心里还有点赞同。 张苍的描述太贴合了,始皇帝身边哪有甚么真正的亲近人? 一个成长经历如此波折的君王,也不可能对臣子亲密无间。 童年的凄惨和惶惶不可终日,相依为命的母亲的背叛,兄弟的背叛,挚友的背刺,乃至于父亲在立储之时的游移不定…… 始皇帝表现出来的人性,只不过是他要给天下人看的,要给文武百官看的。 他的心是平等的抗拒亲近任何一个人的。 但是赵泗……不一样啊…… 李斯不畏惧赵高,不畏惧蒙毅,他们同样是王前亲近,为何不能嚣张跋扈? 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有逼数,都是聪明人。 最关键的是因为,李斯清楚,在内心最深处,他们和自己这个工具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或者说,朝堂上下的文武百官,不过都是实现始皇帝政治抱负的工具罢了。 可他唯独忌惮赵泗,需要在乎赵泗所有的不经意的想法。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始皇帝对待赵泗,和对待文武百官,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种区别寻常人感受不出来,但是李斯却能够清楚分辨。 所以,他可以告诉张苍。 只要赵泗愿意,始皇帝还真就能够因为赵泗。而放下所有芥蒂不追究张苍的任何罪责,甚至是当成无事发生。 张苍闻之肃然,二者很早之前就交流过政见,又是师出同门,张苍听得出来李斯的隐喻。 “这小子,现在为王驱车,驾撵行进快慢,全要看此子的意思。”李斯摇头,言语之间,不失羡慕。 “此子为人如何?”张苍面色严肃,沉声发问。 “于国为长远计,实务有所不足,但胜在好学,目光颇为长远,我所不能及也。”李斯认真的给出了评价。 “哦对了……此子还擅识人,先前于田垄之间,捉了两人,二者虽出身微末,但是在我看来,都有两千石之才,今日又捉了两人,你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能力,那个陈平,能够以微末之身与你相交莫逆,恐怕也是才能出众之辈吧?”李斯开口问道。 “学问上,我已经和他分不出来高低,日后的成就,我恐怕比不上他。”张苍沉默片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么说赵泗这小子又看对了,既然才能不下于你,那就是王佐之才。”李斯点了点头,心里有点悬乎。 赵泗这小子,还真就是一看一个准是吧? 这怎么看的?随便走走就能拉出来这么多人才? “师兄太过于高看我了……”张苍自谦,思索片刻有话想问,又觉得不合时宜,但是又觉得不问又不妥当,最终沉吟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泗恩宠太盛……” 李斯看向张苍。 “你是想问,我为何能容他吧……” 张苍问出来这个问题李斯并不意外。 “因为我,找到了归向,和我应该做的事情。”李斯认真的回答了张苍的问题。 他想要成圣称子,就少不了赵泗这个中间人。 李斯比所有人都清楚,只有赵泗,才能够真正意义的影响始皇帝的决策。 也正因为如此,他成圣称子的路少不了赵泗的帮助。 张苍默然…… 他不认为李斯说的是实话,一个人的性格难道会因为找到了目标就轻易改变么? 不,恐怕是因为目标和性格发生了冲突,赵泗有李斯不得不争取甚至是不得不和赵泗达成统一阵线的东西吧? 荀子讲性本恶,张苍也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真正改变人性的。 他认为,人性,只会被掩盖…… (可恶,难道今天只能两更了么!!!)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迁贵令给张苍的震撼,张苍的决定! “那么师兄,你的归向又是何处呢?”张苍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李斯脸上带着笑容给出了一个很久以前的回答。 “师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真正做到这些事情有多难。”张苍摇了摇头。 这九个字,说起来容易,制度制定起来也容易,可是想要达成,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客观来说,秦朝终其一生都未完成,秦朝最大的功绩是给后世留下了一条未完全走完的道路。 为万世之江山指明了前路,指明了方向。 “倘若有机会呢?”李斯摇头。 “那也不是一代人能够完成的事情,师兄。”张苍郑重开口。 “倘若一代人就能做成大半,将秦律秦法普及地方,从此地无东西南北之分,而人无男女老幼之分,都能够在同一个规章制度下生活……” 张苍看着满脸向往的李斯有些头疼。 师兄这是又发什么癫? 什么找到了归向? 客观来说,这不正是每一个懂法知法之人所向往的么? 这不正是老师荀子所推崇的,自己所希望的?这不正是师兄弟们一样的理想么? 张苍作为法家弟子,和韩非李斯一样,天然就对秦国充满了好感。 天呐,天底下居然有一个国家,上下奉行着同样一套规章制度,不管是干什么都有条例明文规定,就连建筑格式,音乐韵律,乃至于行走坐卧,都有一套可以遵循的条例…… 客观来说,不管是张苍还是李斯乃至于已经故去的韩非。 虽然施政手段不同,思想理念有所分歧,但是最终的目标都是想要将天下打造成一个完全充满了规律的国度,将混乱完全梳理清楚,让一切都变得有法可依。 问题是,这非一代人之功。 张苍能够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师兄很显然已经有点癫了,张苍忍不住离李斯远了一些。 “苍,你知道一代人能够将其完成大半意味着什么么?”李斯认真的注视着张苍。 “意味着将会超越历代以来所有的先贤,可以称子名圣着书立传,名流千古……”张苍给出了回答。 “正是如此,于这些相比,权势又算得了什么呢?”李斯笑了一下。 “可是师兄总得告诉我该如何实现吧?师兄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的秦国要做的不是加快,而是慢下来,天下何其广袤,黎庶何其众多?这不是仓促之间就能够解决的问题,倘若一味地只是去强行推广律令,反而会适得其反。”张苍认真道。 虽然被捉了,但是张苍还是希望得到李斯认真的回答。 “看看这个……”李斯递出一张白纸,上面正是迁贵令的大概内容。 要说有了白纸以后确实方便,以前携带不便的竹简现在变得轻若无物。 给张苍看迁贵令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张苍是李斯的师弟,张苍虽然有过逃亡的前科,但是李斯知道,张苍对秦国是有好感的,张苍,并不属于六国余孽的范畴。 “这是……”张苍接过李斯递过来的白纸,入手细腻,只见白纸上面入目而来三个大字。 “迁贵令……” 张苍皱眉沉凝,继续向下看去。 初时还带着几分轻松,越看脸上的沉凝之色越重,有恍然大悟,有怅然深思,有笑容,也有愁容。 张苍的脸色不断变化,到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师兄欲效仿商君耶?” “可是这道迁贵令有一个大问题,只以杀并不能解决问题……”张苍摇了摇头。 “秦国的徭役太过沉重,赋税也太过高昂,民怨沸腾,如今再将刀架在贵胄之首,恐会酿成大祸。” 迁贵令,很美好。 以张苍的水平,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迁贵令落实以后的效果。 将地方贵胄一扫而空,意味着大秦的吏治将会深入乡里之间,地方权利将会广泛的集中在咸阳。 如此一来,大秦再想推行什么律令,其速度和效率是数以备计的提升。 这对张苍来说诱惑也很大,倘若迁贵令真的可以落实,那么李斯所说的理想就不仅仅是虚言了。 这哪是李斯的理想?这是近乎所有法家弟子的人生理想啊。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秦国如今本就形象黑的一塌糊涂,天下因为沉重的赋税和徭役民怨沸腾,再将贵族推到对立面,那恐怕就要重演战国故事咯。 除非始皇帝愿意降低徭役和赋税于民为善。 可是始皇帝的性格向来都是我全都要,照张苍看来,始皇帝大概率是徭役和赋税也不想降,六国旧贵他也想杀。 这么一来,迁贵令这道良药,因为始皇帝的性格,恐怕反而会成为一味毒药。 这下好了,都不用等始皇帝死了,张苍估摸着,这迁贵令一旦执行,秦国顷刻之间就会掀起动荡。 跑路的想法,再次油然而生。 “那倘若陛下愿意降低徭役和赋税呢?”李斯看向张苍脸上带着笑容。 “师兄能说服陛下?”张苍脸上带着深深地质疑。 拉倒吧,老实承认,伱就是和我一样差不多的工具人吧。 “师兄倘若能够说服陛下,现在的大秦就不至于乱象频发,还要依赖陛下大巡天下才能够镇压四方。” ……… 李斯脸上的笑容略减,张苍说话还是如此直白。 “倘若师兄只以此来劝我,那师兄不若把我放了,这迁贵令并不会让师兄名留青史,反而会让师兄遗臭万年,师兄又何苦拉上我呢?”张苍摊了摊手。 “我可不想五马分尸……” 开玩笑,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真要是能实现那个梦想,五马分尸张苍未必会怕,可是他也不想干这种注定没有成功可能性的事情。 “那倘若有人能说服陛下呢?”李斯摇了摇头。 “赵泗?”张苍嗤笑了一下。 “徭役降了么?赋税降了么?天底下的盗匪因此而变少了么?”张苍反问。 “以后会的……”李斯摇了摇头。 “那就等降了的时候师兄再来劝我也不迟啊!”张苍笑着开口。 “苍,你很聪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够看出来的问题,陛下同样也能够看出来,当陛下委任我来施行迁贵令的时候,徭役和赋税之事,陛下其实已经早就做好了决定?”李斯笑了笑。 张苍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因为预见秦国将亡而逃离。 可他就是太聪明了,固执的认为每一个人做的选择都不是最正确的答案。 张苍陷入了沉默…… 现在,有一个可以在有生之年实现法家最伟大理想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张苍陷入了犹豫。 危险很大,稍有不慎就是五马分尸。 难度很高,张苍不认为自己能够摸透始皇帝的想法,毕竟在此之前,始皇帝的种种表现都透露着急切。 李斯说,赵泗是能够扭转始皇帝意志的人。 可是将这样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真的靠谱么? 而且,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师兄,真的能够和赵泗做到亲密无间么? 毕竟李斯可是有前科的…… 说实话,纵然李斯心中有了更大的抱负,但是张苍还是有点信不过李斯。 赵泗,张苍见过了,眼神之中,满是清澈的愚蠢,这样的人,却关系到未来的百年大计…… 赵泗,在和李斯出现分歧的时候,真的玩的过李斯么? 始皇帝真的会毫无保留的信赖他么? 说穿了,一切的基础建立在始皇帝对赵泗所谓的恩宠…… “师兄,陛下真的会像孝公信赖商鞅一样信赖赵泗么?”张苍发出了疑问。 李斯的出发角度很新奇。 即赵泗能够和始皇帝进行亲密无间的沟通甚至扭转始皇帝的的决策想法。 而恰好赵泗又能够和李斯达成一致。 说实话,有点草率。 相比较于不信任赵泗,张苍也同样的不信任李斯。 “苍,你离开朝堂太远了啊……”李斯叹了一口气。 赵泗,就是他用来说服张苍的重要筹码,甚至是李斯说服自己的重要筹码。 在李斯夹杂着幽怨的沉声之中,李斯将赵泗独一无二的恩宠娓娓道来。 从出海归来,到宫门执戟,到为王驭车,再到随侍左右寸步不离。 乃至于,赵泗提出的种种建议,李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小细节…… 张苍被说服了…… 如果这都不算亲近……那恐怕没有什么算得上亲近了,甚至于张苍都能听出来师兄语气之中浓浓的幽怨。 偏偏赵泗还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陛下对赵泗的亲近,已是人臣的极致了。”李斯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所以,苍,你还不愿意帮助我么?” 张苍在这一刻,当然心动了。 实际上,作为法家之人,张苍是切实的爱着秦国的一切的,这是普天之下,最有可能实现法家理想国的朝代。 倘若有机会,倘若真的有人能够拉住大秦这辆即将失控的马车脱回正规,甚至还能够扩宽道路,为马车加上各种安全措施。 那么张苍,当然愿意一试。 他并非畏死之人,而是不愿做无意义的挣扎,做看不见结果的斗争。 李斯向张苍发出了五马分尸的邀请。 可是张苍,选择了拒绝。 “师兄,我不能答应你。”张苍摇了摇头。 李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然后是浓浓的不解。 “这是为何?苍,你并非畏首畏尾之人……”李斯有些急切。 他清楚张苍的才能,更重要的是,张苍和他师出同门,二者同根同源,实现法家的理想国这等大计,李斯需要张苍的鼎力相助,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 他迫切的苛求着张苍这个王佐之才。 所谓的不能容人,权势之心,在这条道路上,都需要为之退让。 “是赵侍郎想要供养我成为他的门客,我当然要拒绝师兄。”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赵泗那小子才多大……你早就声名在外,官职爵位也曾显赫……”李斯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尔后沉沉的看着张苍开口。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苍,在这条路上我们都是要一同行进的,若变法不成,也是要一同受刑的,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有区别,我是赵侍郎招揽供养的门客。” …… 张苍是个聪明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没什么好畏首畏尾的。 李斯绕开赵泗是正常的。 毕竟张苍是李斯的师弟,也曾经受到李斯的举荐,最关键的是,赵泗现在虽然有了一些名声,但是比起来张苍这个法家三杰之一,却还不太够格。 说句实话,只论地位而言。 张苍接受赵泗的供养成为赵泗的门客,是一种自降身份的举动。 张苍这样的人才,哪怕是国君都要以礼相迎,李斯本能得认为张苍会直接出仕,却没料到张苍在这种细枝末节之处却有了计较。 非要给自己贴上赵泗门客的标签。 非要自降身份接受赵泗的供养。 张苍泾渭分明的举动,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哎……”李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自己屁股不干净,黄泥烂在裤裆里,又能怪的了谁。 “随你罢……你只要愿意出仕,不要再不告而别,就是极好的了。”李斯选择接受了现实。 白白胖胖的张苍只是和善的笑了笑,眼睛眯眯的看着李斯。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 老师教过的功课,张苍可没有忘记。 张苍对赵泗只有一面之缘,自然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忠诚,可是如今法家理想国度的建设需靠赵泗成为枢纽连接维持,那他就必须重视赵泗。 自己的师兄诚然有了新的道路和更大的抱负,可是毕竟有前科在。 张苍还是要防师兄一手。 赵泗啊…… 太清澈了,若是师兄真的有甚么心思,张苍认为赵泗是防不住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真就是要泾渭分明。 这并不影响大家在这条路上携手同行。 赵泗自保的能力不足,那么张苍就必须保护好赵泗。 毕竟,师兄言语之间的幽怨和羡慕,都已经丝毫不带遮掩了。 不仅仅是自己……包括赵泗现在乃至于未来的政治势力,也必须和师兄有明确的界限。 (欠一张,做个胸透,明天补)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找寻到人生的终极目标以前,李斯最在乎的是权势,所以在张苍看来,彼时的李斯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成为了被始皇帝驯服的兽。 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以后,李斯的在乎的是理想,张苍当然不怀疑李斯建立一个真正的法家盛世的决心。 可是实现了这个目标以后呢?并不妨碍李斯再去热衷于权势,取舍是无奈,人性会促使着人做出我全都要的决定。 张苍不是了解李斯,而是了解人性。 所以在这个时候赵泗和李斯就必须保持一个明确的界限,可以鼎力相助,但是不能你我不分。 “你啊你……”李斯无奈的看了张苍一眼,张苍向来都是如此,老师每教导一个东西,张苍都是现在师兄弟身上验证一下。 “受人供养,则忠人之事,主公供养我为门客,不正是需要我来处理这些事情么?”白白胖胖的张苍笑了一下。 李斯无所吊谓,他哪里会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张苍崇尚性本恶论,他早已经习惯张苍如此作态。 “只是希望苍不要再不告而别了。”李斯揶揄了一句。 “这并不是忠人之事应该做的。” 白白胖胖的张苍笑了笑也没再说,自车架之内走出。 “陈平已经答应接受我的供养成为我的门客,先生不知道……”赵泗苍蝇搓手。 张苍不是白身,本身张家就是阳武土豪,张苍自己还是学术大能,官阶在朝堂之上也入流,赵泗的侍郎和张苍曾经做过的御史也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是财富供养,说实话赵泗是很难招揽的。 “这也正是我的心愿!”张苍躬身行礼。 “苍见过主公!”张苍笑了笑看着赵泗身边的陈平。 陈平接受了张苍的思想,同样认为大秦命不久矣。 陈平能够愿意留下说白了就是因为赵泗,赵泗是大秦奔向灭亡的唯一变数。 张苍的理由也是如此。 他们的才能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将入相,在大秦朝堂有一席之地,始皇帝是爱才之人,以张苍和陈平的能力,只要投递简历,始皇帝就不会不用。 之所以先在赵泗这里挂职,就是为了依附赵泗这个变数,同样也保住赵泗这个变数。 “善!我身边人手不是很多,先生愿来必是我之肱骨,日后想要施行大策,少不了先生帮助。”赵泗笑了笑同样回礼,礼数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赵泗向来做的很足。 也就是条件不允许,要不然赵泗也能给张苍陈平二人来个倒笈相迎推心置腹。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情。”张苍看了看陈平。 陈平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也算是张苍愿意担保的,在陈平面前说出来迁贵令没甚么不可以。 陈平出身卑微,家中算不上太过富裕,祖上也并不显赫,陈平是庶支不是大宗,祖上的荣光和庶支是无关的。 陈平又很急于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陈平都不会对即将进行的迁贵令有任何不愿。 大贵族和小贵族,早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了。 “迁贵令的施行之人是李相而不是主公,主公不用如此忧心此事。”张苍直接开门见山。 始皇帝和李斯不管是出于任何角度把赵泗蒙在鼓里,张苍作为赵泗的门客都应该揭开,让赵泗不至于做一个蒙鼓人。 这是身为门客应该做的事情。 “啊?”赵泗愣了愣眼睛一眨。 “何出此言?”赵泗倒也不是没想过始皇帝是出于恶趣味才用自己这个尚显青涩的毛头小子。 可是固有的印象让赵泗认为始皇帝不会再这种事情上给自己开玩笑,尤其是始皇帝说的言之凿凿,李斯也表现的同样如此,赵泗是真做好了五马分尸的准备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主动拉人出来团伙作案。 他向来是懒得供养门客管理臣下,建立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 他想要的是等到始皇帝养好身体,出海去浪去…… “您归秦也还不足一年,陛下再怎么急切也不会委任您来执行这种大策,且不说天底下识得主公的都有多少人,主公现在能够知道秦国两千石以上的官职都有多少人,都是谁来担任,之前是谁担任,他们的人际关系又是如何么?” 白白胖胖的张苍发出了灵魂拷问,赵泗懂事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真的很努力,但是迄今为止,也就是刚刚弄清楚大秦的朝堂制度和咸阳朝会上的文武百官。 两千石的官职赵泗但是知道有哪些,但是具体到是谁担任,以前又是谁担任,担任者都有什么人际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了解清楚的。 “这种事情,没有声望,没有能力,没有野心,是做不成的,施行迁贵令,陛下只会委任李相来做,而不是主公。” “天底下的吏员,有很多都是依赖李相培养提拔,这些才是施行迁贵令的基础,而不是主公靠着捉来几个人才就能做成的,哪怕主公捉来了十几个上百个人才,可是倘若不能服众,让吏员上下一心,让朝堂不敢生异,也是行不通的。”张苍解释了一下。 一个政策能够执行到何种地步,终究还是要看基层的执行力。 所以历朝历代,王朝末期,不乏有能臣横空出世,主导变革,推行政策,但是却迟迟不能落到实处。 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当前的社会阻力,还有王朝积压了几百年的矛盾。 而纵观历朝历代,凡能变法改革成功者,也必然是从整顿吏治基层开始。 “陛下一直说是以我为主,李相为我辅助~”赵泗挠了挠头。 “却是正好反了,是以李相为主,以您为辅。” “可是陛下又何必如此?”赵泗叹了一口气,何苦欺骗自己的感情,自己又不是属驴的,非得给自己几鞭子才走。 不过仔细想想,赵泗又觉得有点亏心。 倘若当初始皇帝直接抛给李斯,自己估摸着立刻就不闻不问了,甚至于会出于自我考量,巴不得自己从迁贵令里面摘的一干二净,巴不得李斯把所有功劳揽光,最好提都不要提自己。 五马分尸的好事,赵泗是巴不得让李斯来的。 可是现在做好了心里建设,都已经付诸行动,费了这么大劲,一听项目主导人不是自己,赵泗又有点白费力气的感觉。 “主公出海归来不足一年,根基太浅,或许是陛下有意培养主公。”张苍本来想说这是始皇帝一贯的恶趣味,想想还是不敢说出来。 聪明人都知道始皇帝会有一些不经意的恶趣味,但奈何聪明人也都吃这一套。 赵泗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但是有有点理解,他又不是傻子,有些东西自己也能够想的明白,经由张苍开口,只是有些透彻了。 “主公何故如此……” 看着赵泗又一次挠头,张苍发出了疑问。 赵泗,确实行为有些轻挑了?或许用活泼更加合适?他能够感觉到,赵泗的轻挑并不是不尊重,反而是一种没有戒心的表示。 “就是感觉头有点痒……好像要长脑子了。”赵泗笑了一下。 ……… 张苍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倒是能听明白,但就是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问问陛下吧。”赵泗不怀疑张苍的判断,有了张苍,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了一个外置大脑。 张苍人是货真价实担任过御史,也是学术大能,对朝堂逻辑观察的十分透彻,而且自己理论知识也很牢固,赵泗反倒是不用动太多脑筋了。 很多时候,不是赵泗没脑子,而是没必要动脑子,就像这件事,他自己想想个两三天也能想明白,但是没必要,他可以直接问。 赵泗火急火燎的撤退,压根不拿自己当外人,径直爬上了始皇帝的车架。 陈平欲言又止,张苍笑着摆了摆手。 “您刚才为什么不阻拦呢?”陈平开口。 “君王用人自有考量,主公这样冒失入内询问,难道不会让陛下心有不喜么?”陈平开口发问。 陈平学术理论和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比张苍差了一点,他现在还没亲眼见过秦朝的朝堂运行逻辑,也不了解始皇帝。 “陈平,伱对主公如何看呢?”张苍开口发问。 “心若赤子……”陈平想了好一会给出了一个正面评价。 相比较于朝堂上何种算计考量,赵泗心里最多也就惦记着家里十几个使女,确实称得上一句心若赤子。 当然,这在朝堂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陈平这个门客,却是好事。 和这样的主公相处很省心,最起码赵泗不指手画脚,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至于行为上的跳脱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短暂的接触,陈平认为赵泗是个很不错的主公,相处起来还是很省心的。 “陛下爱主公,也正是因为主公的赤子之心啊。”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我的担子,就重咯……” (下章六点前!)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始皇帝从不苛待臣子,只是对主公有些偏爱。 “怎么说?” 闻声,陈平心中稍有感觉。 毕竟赵泗太单纯了,单纯的和这个朝堂有些格格不入。 赵泗或许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官场从来都是一个大染缸,就算赵泗能够保持本心,但是外表也会染色,不可能如同现在一尘不染。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赵泗被保护的太好了。 只有初出茅庐未受打击,或者有人保护才能维护这种原本模样,赵泗是,王离也是。 “陛下是有意培养主公的,但是现在要培养的是主公的能力。”张苍笑了一下揉了揉眉心。 他是局外人,有时候反而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始皇帝要的成长不是虚与委蛇,也不是会说一嘴官话,一肚子深沉。 成长和能力从来都不是依靠一肚子逢迎和妥协评价的。 “大概能明白,主公在陛下心中份量很重?”陈平点了点头。 “只要按照陛下定下来的路子走,不失三公之位。”张苍认真的说道。 “我或许要从迁贵令来给你解释。”张苍得把话跟陈平说清楚。 说实话,他们能够依靠的是一个变数,要行的是一种颠覆之举,凭自己一人,张苍心里还真有点悬乎。 也只有陈平,和他相交莫逆,还有张氏这个因素在,他才能够把话说的这么透彻。 张苍没有过多隐瞒,既然要陈平和自己统一阵线,必须要把话摊开来讲。 迁贵令这一大策,在张苍口中娓娓道来。 “嘶!主公竟然能提出此等大策?看来我之前的评价略有偏颇!”陈平初次听闻迁贵令,只觉得茅塞顿开。 如今的迁贵令,经过赵泗不断的借鉴抄袭,再加上李斯结合大秦的现状不断的修订,如今已经是一项极其成熟的策略,而不再是空中楼阁。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大秦是真的能够切实落实这样的政策的。 这种另辟蹊径的做法给陈平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反正迁贵令打击的是那种尸位素餐的大贵族,对于陈平而言,尸位素餐的大贵族怎么死都不为过。 毕竟工作岗位就那么多,作为一个学有所成没有人脉却急于展现自己才华的落寞士子来说,陈平只能评价一句好死。 然后顺便为他们添点土。 “真没想到这样的政令居然是主公提出!”陈平回想了一下和赵泗的接触,总觉得赵泗不像是能提出这么狠历这么没有节操的政策的人。 “这倒政令若是由师兄提出我不意外,我也想不明白,但是这道政令确确实实是由主公提出,而且说实话,倘若这倒政策是师兄提出,陛下未必会用。”张苍发出了认真的评价。 开玩笑,多少秦吏视李斯为鼻首。 更不用说李斯还是实权三公。 提出这样的政策,你李斯想要闹哪样? “所以陛下可能真的动过以主公为主执行迁贵令的想法?”陈平开口。 张苍点了点头道:“不好说,但是主公根基太浅,而陛下不能全信李斯,可是迁贵令这种大策,若有掣肘又极难完成,必须上下一心。” 赵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样的呢? 张苍仔细想了想,始皇帝恐怕在培养锻炼赵泗的同时,也在打算借由迁贵令让赵泗培养自己的政治势力。 赵泗作为提出者,不会干涉迁贵令的执行,同时也天然拥有项目落实以后的分红权。 迁贵令一旦开始,李斯必然能够升为右相。 而在迁贵令落实以后,以李斯的功劳必然能够坐稳右相之位,更不用说要有多少参与迁贵令的人因此而受益。 只要能够成功,这就是一场盛宴。 始皇帝想让赵泗隐于幕后,却也想让赵泗吃一口大的,让李斯不至于因此走向失控的道路。 “陛下这是打算让李相承受风波……”陈平砸了砸舌,这对主公未免有点太好了吧。 李斯作为中流砥柱来承担风险,他们这群门客为赵泗冲锋陷阵,赵泗承受了最低的风险,却能收获最大的果食。 “倒也不是,师兄行迁贵令就能晋升右相,而且是实权右相,人臣之极,陛下并未苛待师兄,陛下用人,向来都是极其公正的。”张苍认真的说道。 这一点谁都黑不了,你只要有功,始皇帝是不会忘却伱的功劳的,你承担了风险,始皇帝也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始皇帝的公平公正张苍是认的,李斯想要晋升人臣极致,还是实权的人臣极致,承受五马分尸的风险是应该的。 “陛下只是对主公有些偏爱。” 这一句也是实话,李斯没有被亏待是真,赵泗被特殊优待也是真的。 始皇帝摆明了是把饭喂到了赵泗嘴里,借着迁贵令,赵泗手下的门客都能够因此而获益,赵泗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实权政治势力。 到那个时候,赵泗登至台前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这样一来,李斯没有了失控的风险。 帝国的问题得到解决。 赵泗获得了丰厚的政治势力。 一石三鸟! 站在始皇帝的位置上来看,这是最优解。 “问题就出在这里,想要在迁贵令之中谋夺功劳,就必须要有实才,主公收拢人才的方式有些别出心裁,之前供养的两个门客,一个是名叫陈胜,于田垄之间耕种,一个名叫吴广,是奴隶之身,师兄说他们两个有两千石之才,我不能全信了师兄的话,你我还要仔细分辨一二,以免此二人滥竽充数。”张苍开口道。 虽然觉得李斯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情,但是张苍还是要防着李斯一手,以免李斯故意把赵泗手底下的草包抬到台前。 迁贵令是由李斯主持,张苍不希望等到收获收益的时候,赵泗手底下晋升出去收获权力的是一批草包。 “你的才能我清楚,可是主公捉人……供养门客,向来随心所欲,你我也要仔细甄别,同时也得和师兄泾渭分明,师兄和主公,不可能永远的站在一处。”张苍认真的说道。 师兄啊,还是得提防一下的啊。 鬼知道李斯哪天会不会想着我全都要呢?他现在不想那是因为不敢。 “如此我就明白了……”陈平叹了一口气。 摊上个这么样的主公还真是无奈啊。 以赵泗这种捉人方式,能找到人才才是概率最低的好吧。 “最坏的情况,恐怕要做好除了你我二人无人可用的准备。倘若如此,你我也得为主公尽力找寻举荐一些有才之士。”张苍说道。 虽然始皇帝多半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但是,能自己解决的问题还是尽量不要麻烦始皇帝。 “我知道了……”陈平点了点头。 要命,恐怕对李斯的防备和始皇帝的安排还不能直接和赵泗说明白。 陈平算是听明白了,以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若是让赵泗学了这些蝇营狗苟之事,说不定还要反问一句你们为何教坏我的赤子近臣。 “合着脏活累活都得咱们干了……”陈平打趣了一句。 “想开点,陛下要让主公站在台前,就不会吝啬对我们的封赏,说不定主公随手一捉,个个都是王佐之才呢。”张苍笑了笑。 “怪不得世人都憎恶奸佞之臣。”陈平摇了摇头,还好赵泗是他们的主公。 这要是敌人,按张苍这么说,岂不是打个小报告自己明天人都要没了。 “是啊,若不然主公何来君子之称?朝堂的百官不是傻子,陛下这么亲近主公,主公一句话说错,不知道要搅坏多少正事,佞臣办好事或许不容易,但是坏事太容易了,都指望用君子这个名声圈住赵泗呢。”张苍摇了摇头。 嗯……不对,赵泗确实不能算佞臣。 “可是主公总不可能一直保持赤子之心吧?”陈平发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最后总要站于台前,理定政务,推行政策……” “陈平?你说的这些哪个又需要满腹算计,蝇营狗苟呢?”张苍笑着反问。 开玩笑,等到赵泗政治势力自成一派能够站在台前站稳脚跟,再加上如日中天的恩宠,算计?蝇营狗苟?那不是直接堂堂皇皇的碾过去? 谁敢,谁又有能力给那个时候的赵泗下套? 算计?蝇营狗苟?和赤子之心,从来都不冲突啊,冲突的,只是因为地位和根基啊。 别的不说,王翦的嫡孙王离,也是个傻大胆,也没见哪个不开眼的敢给王离下套。 “受教了!”陈平躬身行礼。 而另一边……驾撵之内。 赵泗坐在始皇帝面前,犹豫了好几次才开口道:“陛下?” 始皇帝放下公文于案几之上,搬来坦克镇住脸上带着笑意抬头。 “这个,臣在阳武纳了两个门客。” 始皇帝点了点头,这事他还能不知道?开玩笑,本就在始皇帝的计划之内。 倘若赵泗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始皇帝到时候也会想办法给赵泗塞人的。 “这两个都是王佐之才,但是有一个您认识,还犯了错,臣斗胆请求您赦免他的罪行。”赵泗凑上去开口。 虽然有心想问问始皇帝为啥让自己当个蒙鼓人,但是还是正事要紧,张苍身上还背着通缉呢。 “准!” 始皇帝笑了一下,干净利落的开口。 (明天补,开点药去,尿尿有点疼。)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一个月 始皇帝同意速度快的让赵泗没有任何防备。 “陛下,我还没说是谁呢。”赵泗略显尴尬的笑了一下看向被始皇帝当成镇纸的坦克木雕。 自打纸张诞生以后,已经悄无声息的运用于日常的公务汇报之中,再一看用来镇纸的木雕坦克,放在一块总有点出戏。 好吧,已经出戏了。 “张苍是个不错的人才,成为你的门客有些屈才了。”始皇帝摇头笑了笑。 他倒不知道赵泗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纸张和木雕坦克对于始皇帝来说没有什么出戏可言。 他感受到的是大秦悄无声息的变化。 好像没有改变太多,但是好像很多已经开始改变。 就是自从纸张诞生以后,书写载体更新,书写速度提升,近段日子,咸阳那边传递过来的公文奏折,开始有些冗杂了。 最开始竹简奏折几百字都已经算多的了,现在几百字好像悄无声息的成了一种常态。 咸阳那群留守干部传递过来的公文更是恨不得事无巨细一一汇报,毕竟人不在始皇帝身边,总得想尽办法让始皇帝知道自己的尽心尽力。 奏折的内容已经有冲破千字的趋势。 “打这纸张投入应用以后,奏折的字数越来越多了。”始皇帝并没有继续纠结张苍的问题,赵泗想要这个人才,那就给。 赵泗算是始皇帝重点培养的新生代,他需要有自己的政治势力,张苍作为朝堂老人,是给赵泗兜底的存在。 “现在应该还好……毕竟天下还是竹简居多,主流文风还是以精简为主。”赵泗笑了一下。 这确实也是社会进步同时一点微不足道的烦恼。 这才哪到哪,据说朱元璋一统天下以后,有官员上奏,写了几万字的奏折,老朱在字里行间看了半天,拢共也只有几百字言及实事,给老朱气的狠揍了对方一顿。 再往后面到了清朝,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官元,逮着给中央上奏的机会,光是马屁都能拍出来个几万字的着作…… 皇帝的工作量直线提升,事还是那么多事,就是垃圾文件变多了~ “陛下可以起草公文,督促百官以言实事。”赵泗也比较无奈。 能做的措施不多,随着书写越来越方便,公文越来越冗杂这是必然趋势。 甚至连带着体裁的字数也开始越来越多,这种事情是好大于坏的,和字数在下沉,欣赏难度越来越低。 “研墨……”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乖乖的坐在一旁为始皇帝研墨。 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是得督促一下群臣不能放飞自我,现在几百字上千字暂且应对,真等到万字之风流行,始皇帝想想都头疼。 …… 当天,始皇帝草拟了言事新规,要求百官上奏要精炼,以言事为主,不要出现大篇幅的不相干的片段。 一式两份,一份发往咸阳给那群留守官员,一份发给随行的文武百官。 倒是没有苛责奏折必须要在多少字之内,也没有拟订规章制度,只是一种劝慰。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始皇帝只说如果屡次不言实务会有一些触发,但是具体怎么处罚也没有明说。 始皇帝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此旨一出,上奏奏折的情况好了很多,至于地方官员上书的奏折冗杂,这是难以解决的,爹不亲娘不爱一年到头都不能给始皇帝发几份电报,你要硬规定让人家不准拍马屁那也不现实。 大部分人也只是希望始皇帝看完自己花团锦绣的文章,心里面能够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印象。 谁又不希望成为在朝官员呢? 谁又不希望能够日日随侍始皇帝左右? …… “又是阴雨天……”车架之上,身为主驭的赵泗有些百无聊赖。 驾撵在阳武并没有停留多久,捉到了张苍陈平两个人才以后没多久,始皇帝的驾撵就继续出发了。 出发没多久就下雨了,秋雨绵绵……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秋老虎这下子彻头彻尾的成了纸老虎,一场连绵的秋雨让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雨倒是不大,就是有点连绵不绝的样子,这些天几乎没几天是晴天。 但这并不影响驾撵的继续行进,大秦别的不好说,但是基建绝对没问题。 尤其是道路建设。 大秦的驰道和官道,除非是遇上连绵不绝的暴雨才有可能出现问题。也 …… 而另一边,车架之内,张苍,陈平,陈胜,吴广四人围案而坐。 “咳咳……”陈平咳凑了一下 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庞杂的车队随行人员不乏有因此受凉感冒之人,陈平也是其中之一。 下午还抱着冰块纳凉呢,晚上一场雨直接把温度浇下来了,冰块都没来得及撤。 好在年轻人,火力旺,陈平的身子倒也没甚么大碍。 “请二位饮胜……”张苍举起酒杯看向陈胜吴广二人。 陈胜吴广现在被塞给了李斯去跟随处理杂物,学习锻炼能力,和张苍陈平他们交集并不是很多,还是张苍特意委托赵泗四人才能够单独碰面聚餐。 准确来说,这还是赵泗手下供养的门客第一次团建。 可惜赵泗这个董事长还得给始皇帝当司机。 陈胜吴广二人虽然骤得富贵,可是他们的富贵是针对乡邻而言的。 眼下成为了赵泗的门客,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周围接触的都是朝廷大员,而他们两个只是没有具体实务的门客,心中的浮躁之气尚未来得及勃发就被压住。 更不用说,赵泗后来引入的门客张苍。 张苍成名已久,便是丢在朝堂都算一号人物,容不得陈胜吴广二人不恭敬。 身处卑微之时,陈胜吴广二人是不缺脑子也不缺能力的。 “张御史请!”陈胜豪气干云一饮而尽。 近段日子跟随李斯处理政务,陈胜吴广二人确实学到了很多,也接触到了很多以前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二人如同干燥的海绵一般不断的汲取养分,学习秦国的律法制度,不断的弥补自身根基上的不足。 “我已经不是御史,若不是主公为我脱罪,我恐怕还在逃亡,现在我和你们一样,是主公的门客,伱我皆同僚,不必拘礼。”张苍笑了一下同样一饮而尽。 张苍主动放下架子,引荐陈平给陈胜吴广二人认识。 “咱们都姓陈,说不得几百年前还是一宗……”陈胜大大咧咧的开了个玩笑。 这话倒是不假,在这个时代真要追溯同姓之人多半是能够追溯出来一些关系的。 陈胜吴广二人本就心胸开广,好结识友人,张苍陈平二人也并不轻视,四人很快熟络了起来。 张苍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赵泗甄别团队有没有滥竽充数的人,其次就是为赵泗组织团队联络,确定以赵泗为主的中心思想。 没办法,赵泗里外不分,一股脑把人丢给了李斯。 而赵泗自己呢,又要随侍王前,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组织团建,对于手底下的门客完全就是放养模式。 长此以往下来,说不定养着养着这人才就分不清楚到底是李斯的还是赵泗的了。 “日后处理公文有不妥帖之处,也可以来问我。”张苍笑了一下。 现在人是不能直接要回来的,说不得还会让赵泗难做,但是该插手一定要插手,不能让陈胜吴广脱离赵泗的掌握。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张苍也可以确定,自己的师兄并没有说谎。 陈胜吴广确实有两千石之才。 以二人的心性和学习能力,未来必然是能够主政一方的,看的出来,最起码现在的李斯,是没有做什么小动作起小心思的。 但毕竟是能写出来硕鼠论的人才,该防还是要防。 大家都是聪明人,张苍有意,陈胜吴广有心。 一顿饭下来,陈平主动提出了围绕在赵泗身边建立初期的攻守同盟,陈胜吴广二人选择了欣然加入。 开玩笑,李斯手底下那么多门生故吏,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他陈胜和吴广? 形势还是不错的,最起码现在是不用担心赵泗手下的门客人心升异的。 “陈胜吴广对主公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起于微末,全赖主公提拔,现在倒是不缺为主公赴死的决心……” “以后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就未必好说了……” 站在车架之前,目睹着陈胜吴广离去的身影,刚刚还略显惺忪醉态的小白胖子张苍已经满眼沉凝。 “我观陈胜吴广有大胸襟在,又胸有大志,虽然处理政事手段有些粗糙,但是才刚刚学习,未来的前途应该不止于两千石。”陈平笑了一下。 还挺稀奇,随手抓得两个耕夫真就是两千石的人才。 “只能止于两千石了,再往上对于他们而言是祸端,他们的眼里只有富贵,这对于大秦的朝堂而言是不够的。”张苍摇了摇头。 赵泗手下的第一次团建结束,张苍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将对陈胜吴广二人的评价记在自己心中的小本本之上。 而另一边,遥远的海外…… 几只飘扬着秦字大旗的船只正在海上漂泊。 黑瘦黑瘦的荆站在甲板之上,看着广袤的海岸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话说从扶桑开始,远航第一站到哪里下船最好,很急,我要抄。) (本章完) 第五十章 第一站,弯弯 员峤啊……” 七艘海船横亘于海面之上,荆站在甲板之上举目眺望。 此处是一处天然港口,适宜出海捕捞,故而此处村落集聚。 员峤,就是台湾。 台湾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根据记载,被称之为贷舆,员峤。 事实上,台湾,乃至于东南沿海岛屿,都受到了殷商乃至于周朝的文明影响。 战国时期,囊括了各地山川、地形、土壤、物产等情况的着作《禹贡》又记载到:“岛夷卉服,厥篚织贝,厥包桔柚,锡贡。” 这里的岛夷,指的就是台湾的原住民。 彼时的台湾和诸夏已经建立了一定的联系,并且受到了诸夏文明的影响。 到了秦朝时期,台湾原住民势力开始分散,政权林立不一,再加上始皇帝的目光更加侧重于和中原接壤的河套地区以及南越地区,故而迟迟没有和岛夷建立官方联系。 同时,因为又远,政权又太过分散,风险高收益低,大秦也没有插手岛夷内政的想法。 不过始皇帝多次发动出海寻仙,终究是绕不开台湾的。 而荆,成为了阴阳家的弟子以后,学习了大量的知识,对于台湾的历史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故而也不至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自扶桑出发以后,荆的第一站并不是台湾,而是一处群岛。 这里自然也有夷人生活,不过人口比之扶桑还要少。 暂时还是部落制,渔猎为主和耕种为辅。 因为岛屿较多,每个岛屿多的几百人,少的几十人,最多也就一千来人。 耕种技术奇差无比,大概就是将种子往地上一撒然后听天由命。 此处在地图上被赵泗标注为琉球群岛,归秦的时候曾经经过这里,荆一行虽然只有七条船,几百个人,但是放在琉球群岛,如果按战斗力来说都够统一整个琉球了。 这个地方人口比较分散,没有几个大部落,部落之间互有攻伐。 因为还要进行接下来的远洋航行,荆在此处登陆以后,只是简单的补充了一下食物和水资源立碑标记以后就再次启程了。 琉球的地理位置还是比较重要的,留个坐标,迟早要拿下来的。 岛夷,实际上也就是上古时期群雄逐鹿的失败者退出中原的那一支。 真要说和中原文化联系还不小,殷商时期臣服于殷商,周朝臣服于周朝,双方互有交流,还有明确的上贡历史。 他们虽然还在使用甲骨文,但是已经有了简陋的政权和文明。 七只海船靠港,有附近岛夷自发汇聚于港口。 尚在近海游荡捕捞的小板船也匆忙靠岸狼狈逃窜进入人群之中。 他们手持简陋的兵器,对着大秦的海船虎视眈眈,充满了戒备。 荆皱眉揉了揉眉心,有点麻烦…… 自己这边没有熟悉对方语言的人,也没有人能够沟通交流,看样子多半是要做过一场了。 实际上这才是常态…… 越是简陋的文明越容易爆发激烈的冲突,越成熟的文明越容易保持克制。 在吕宋群岛登陆补给的时候,荆就带队覆灭了一个土着部落。 都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勇气,几十个人就敢坐着小板船拿着简陋的石器对大秦的海船发起进攻。 还是主动进攻…… 这一次到了员峤情况稍微好一点,对方最起码能够看出来差距,保持了一定的克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警戒大于进攻**。 但是看对方保持的姿态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方继续靠港,免不了就要爆发战争。 荆倒不是不想尝试派出使节前去沟通,可是语言不通,没有翻译,船员人数有限,说句不好听的,相比较于承担损失一个人的风险,荆更愿意把他们全部干掉。 “亮明大秦旗帜,继续靠港!” 风! 伴随着荆的发号施令,黑底金字的秦旗在员峤海域升空,烈烈的海风吹得旗帜呼啦啦作响,七艘海船开始缓慢而又坚定的靠港。 伴随着大秦海船的开动,岸边的岛夷明显更加紧张了,有人惶恐,有人色厉内茬,有人疯狂叫嚣。 可惜,海风太大,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弩箭上弦,投石机准备,一旦对方发起进攻,即刻还击!” 荆是个聪明人,他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简陋的武器射程比大秦的武器差得多。 只要对方敢出手,大秦完全可以游荡在对方的射程之外给予有力的还击,大不了打完以后换个地方上岸,正好杀鸡儆猴,展现大秦的实力,免得对方认为自己是软柿子,想捏也得掂量一下。 荆很认同赵泗曾经说过的话。 “出海以后,和蛮夷的交流是要建立在秦弩的射程范围之内的!”荆重复了一遍赵泗说过的话。 这个时代大部分地区还是部落制,没那么铁板一块,无非就是换个地方靠港罢了,通过一场厮杀让对方明白大秦不是好惹的是一件好事。 “首领!不好了!不好了!” 一处“宫殿”之内,如果可以称之为宫殿的话…… 几个**着上半身黢黑黢黑的小伙匆匆忙忙的闯进堪比秦国县级土豪豪宅的宫殿之内。 “秦人来了!秦人来了!” 几个小伙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闻声惊坐而起! “秦人?哪里?” “秦人就在港口!” 如今的岛夷从中原逐鹿到殷商乃至于周朝的臣服,其如今也陷入了四分五裂当中。 眼下这片港口附近的区域由峦统治,被称之为大冶部,具有独立的冶炼技术和耕种技术乃至于文书历史记载,客观来说,峦还是岛夷正统呢,可是如今只能瑟缩于这海港,统治方圆数百里,祖上的基业丢失大半,适宜耕种的地区几乎被抢光。 按道理来说,眼下四分五裂的岛夷是没有任何渠道知道中原已经改国为秦了。 托徐福的鸿福…… 徐福出海寻仙,诈称员峤为瀛洲,即三座蓬莱仙山之一。 彼时的大冶部虽然没落,但是凭借冶炼技术和耕种技术,还能够称霸四周。 那个时候的大冶部的首领是峦的父亲川。 不巧,徐福带着上百艘大船来到了他口中的蓬莱仙岛,准备于大冶部辖区的港口登陆。 顺便,碾压了一群试图阻挠秦人登陆的不自量力的土着。 川愤怒的召集族人和秦人开战。 然后又被顺手碾压,川也因此战死,大冶部因为大败被四周侵吞,峦临危受命,带着残存的上万部众抛弃了土地和财富于此立足。 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和侵吞,现在的大冶部人口恢复到了四万部众。 但是因为此处地形所限,可耕种的地方实在有限,也只能这么多人口了,现在周边部落都防着大冶部,如果不出意外,大冶部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锁死在这个人口,再也恢复不了曾经三十万部众,辐射几十乃至于上百个部落的荣光。 “怎么会……秦人上次也不是从这个港口来的啊……”峦脸上带着诧异,带着不解,带着惊惧,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无力。 我这都迁移了上百里了,合着倒霉蛋还是大冶部? 这不就是天降陨石自带追踪定位? 虽然没有参与上一次的战斗,但是对于秦人的畏惧深深地刻在了峦的心中。 “快去约束部众,让他们放下武器,不要擅自行动,你去撤离部族,港口那边我亲自去……” 峦肥胖的身躯此刻爆发了惊人的动力,甚至于不顾乘坐驾撵,直接拉了一匹战马就火急火燎的朝着港口赶去。 好消息是,大冶部如今领土范围小得可怜,这处港口是难得的开阔港口,方便捕捞,故而峦的宫殿离得很近,没用多久就赶了过来。 客观来说,如果峦坐上船出海,也算是出国了呢。 “放下刀兵!放下刀兵!” 峦在护卫的拱卫之下高呼,岛夷信赖峦,纷纷放下刀兵,被峦约束着后退。 “让他们靠港,他们并不是要侵占我们的土地,也并不是要掠夺我们的粮食,不要反抗,就不会有人牺牲!” …… 荆站在甲板之上看着一场闹剧。 一个衣着看起来略为好一点的人正骑着战马在拱卫之下大呼小叫。 岛夷纷纷乱乱的后退…… “部落首领?总之是一个能说话的,看起来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荆摸了摸下巴尔后转身发号施令。 “你去准备乘船靠港和对方接洽……”荆单独指派了一个人,示意对方乘坐小船尝试和对方交流。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想要建立一些简单的约定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不上来就刀兵相见,就有沟通的基础。 被指派的士卒称唯,刚准备放下小船孤身靠港,却又被荆叫住。 “等一下,他过来了……” 荆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那个方才约束部族后退放下刀兵的人,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对方之中地位不凡的人,正在周边的人帮助下,踏上小船。 一个人! 孤身一人!没有携带任何兵刃,为了证明自己的坦诚,峦甚至脱掉了外衣裸露了臂膀。 峦吃力的划动船帆! 秦人恐怖的的战船宛若海兽一般盘旋在海上。 就在刚刚,峦心中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 现在,大冶部已经被周边部落锁死,他想用自己的命,赌一个未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三月啊,明天伱一定要三更,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大秦的旗帜在弯弯上空飘扬。 虽然和中原暂时没有建立有效交流,但是峦很清楚那个名为秦的国家何等强大。 他们穿着刀枪不入的铠甲,手持锋锐无比的武器,手里的弩箭可以射的很远很远。 这不是大冶部能够招惹的对象。 目前的大冶部男女老幼加起来也就四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目前的整个弯弯打的都很激烈,因为争斗区域逐渐从海岸线往内转移,和中原的联系逐渐断开,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弯弯在未来会陷入文明倒退期。 殷商时期乃至于周朝没有断绝联系以海岸线为主进行争斗的弯弯尚且勉强能够跟得上蛮夷戎狄的进度。 等到长达上百年的战争落幕,和中原完全断开联系以后弯弯也变相的被困死在海岛之上,从此就只能沦为地方土着。 峦并不知道未来的弯弯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战争越来越激烈。 而大冶部往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往内则被其余部落包围,如同一个网兜一般不断的蚕食大冶部的生存领地。 如果不做点什么,大冶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吞并。 “收起武器……” 看着峦孤身一人划船靠岸,荆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下武器。 尔后抛出牵引绳索,接引本地土着上船。 语言……他妈的不通。 峦来回说了半天荆没一句鸟语是听的明白的,荆说的峦也更听不明白。 “好像是古语……但是也不太一样。”阴阳家的内部书籍对殷商乃至于周朝的古语有一定的收录。 荆恰好看了,可是这距离殷商都多久了,上哪里找会殷商古语的人? 不过只要愿意交流,哪怕言语不通,也有一万种办法。 譬如最简单的达成休战协议,稍微比划一下,峦就同意了。 荆又推出食物和水,尔后又取出金子,示意用金子交换对方的食物和水进行补充。 利益交换,是和平相处的另一种代名词。 金,是硬通货! 放在整个世界都是硬通货。 荆很大方,取出来的金子足足有拳头大小,仅仅一眼峦就移不开眼睛了。 他当然想要,但是这一次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连连摆手。 峦将食物和水放到荆的手上,又把金子同样还给荆,尔后指着荆身上的佩剑。 意思也很简单,峦想要武器! 他太清楚“秦”的武器是何等的锋利了! 荆皱了皱眉,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不是说不能贩卖武器,但是在了解此地的政权结构之前,荆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荆摇了摇头,又开始苦恼该怎么给对方解释自己需要什么。 峦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双方目前只能进行简单且效率奇差无比的沟通。 “秦”想要食物和水,峦想要通过食物和水或者交易的方式跟对方交换武器。 倘若大冶部能够有“秦”的神兵利器,一定能够冲破封锁! 但是很显然,“秦”拒绝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峦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他一时间有些沉默。 其实就算是交易,大冶部又有多少东西值得和“秦”交换武器呢? 最起码有一个好消息,“秦”对大冶部不是充斥着敌意的,“秦”也很愿意和大冶部乃至于岛屿上其他任何一个部落进行交流。 峦知道,大冶部对于“秦”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只是在于,大冶部恰好是第一个接触到“秦”的部落。 上一次接触,是灾难! 那么这一次呢? 峦想了许久,犹豫了很久,终于! 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峦指了指自己。 荆有些不明就里。 尔后峦又指了指大船上飘扬着的黑底金字的秦旗。 荆还是没看明白。 噗通! 峦跪了。 峦指了指荆,又指了指秦旗,尔后又指了指岸边正在观望大秦海船的部族。 尔后就伸手去拉荆的手。 荆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赶紧阻止了对方的行动。 这是臣服! 对方要臣服! 峦被拒绝以后,有些愣神,却看荆突然面色变得肃穆,不断开口说话。 须臾之间,即刻有人为荆戴上冠冕,为他取来旌节,诸船员于荆面前站定。 开玩笑……荆这会穿着便服呢。 那对方的臣服按道理来说荆是没有资格接受的,因为他代表的是个人。 他必须要在群臣的见证之下,在旌节和圣旨的见证之下,才有资格接受对方的臣服。 峦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代表自己和岸边的部族向秦表示臣服,荆自然不能装糊涂。 荆于峦面前站定,峦脸上充斥着欣喜……尔后迫不及待的将荆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颅之上。 这并不草率,弯弯不像琉球那地方分散的土着一样可以直接横扫。 这里有瘴气毒虫,还有弯弯海峡这个天然屏障,但是近海之地,弯弯又是一个绕不开的地方。 而弯弯的本土土着,也已经形成了简易的政权,人口加起来也不在少数,大秦需要一个介入弯弯的切入点。 也需要去了解弯弯的内部政权结构和人口聚集分布,最好也弄清楚弯弯的地势和势力划分。 这都需要和当个政权进行密切的交流。 大秦,并不需要在乎对方有甚么目的,大秦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够了。 就这样,大冶部在所有人见证之下,在峦的带领之下,臣服于秦。 “派人去进行补给,将秦旗立于港口!你们几个留在本地,帮助他们组建和大秦的交流。” 荆开始给准备好的弯弯留守人员进行交代。 弯弯去中原不好去,海峡通过难度太高了,不如走扶桑,刚好扶桑也算是大秦海外的第一个据点。 总之辗转以后,弯弯的留守人员是可以自行和大秦进行联络的。 他们需要留在这里,留在大冶部落,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字,了解他们的文明,政权,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不排除尝试插手本地政权争斗的可能,总归是在近海,大秦还是能够勉力干涉一二。 不需要派兵,只需要提供武器铠甲,都能够在这里大杀四方了。 “不要完全信任他们,学习好他们的语言以后,尽量尝试和此地的其他部落也建立交流。” 就算对方选择了臣服,荆也保持了谨慎,并没有选择全船靠港进行补给。 而是选择了轮流靠港。 每艘船靠港两到三天,补充食物水源的同时,也算是放放风。 当然,为了嘉奖对方的臣服,荆也赐下了五十把秦剑以作奖励。 一共十个船员被滞留在了弯弯,负责建立个弯弯的联系,峦则进贡了一百个部族作为自己效忠的证明。 一百个壮劳力不算多,但是对于人口加起来仅有四万的大冶部来说,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有所予则有所求,看样子,这里的争斗,恐怕有些激烈啊!”荆站在甲板上陷入了沉思。 “不过有争斗最好,这里距离扶桑不远,大秦有余力介入。” 在荆的眼中,距离近的地方最好狗脑子都打出来,这样大秦才能够分化拉拢建立联系钳制周边。 至于远海,当然是希望对方有稳定的政权,能够和大秦建立有效且长久的交流。 “好了……出发了!” 荆站在甲板之上,再一次回顾港口上飘荡着的秦旗。 出海以后,确实舍不得陆地了,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继续南下…… 事实上从扶桑继续往南很难环游世界,以目前的航行技术,只能尽量顺着海岸线进行环游世界之旅。 往南想要环游世界得横跨大西洋,对于这个时代有些异想天开了。 但是赵泗环游世界就是单纯的环游世界,他可以直接从扶桑往北走。 荆他们要考量大秦的战略目的。 从扶桑往南的东南亚海域乃至于和印尼等地区建立一定的交流,是目前大秦所需要的。 弯弯,吕宋,琉球,海南岛,印尼,这些能够涉及的地区,大秦能够一定程度上发挥自己能力的地区,必须要优先进行实地考察。 尤其是印尼,那里有赵泗交代的必须带回来的东西。 棉花! 从扶桑往北顺日本暖流和北太平洋暖流走,那可就得绕一整圈,过个好几年才能轮到这些地区了。 先往南,探索清楚比较近的地区的政权结构,然后再折返往北,回归扶桑以后顺着洋流和大陆带转圈,再从东南亚一带回归大秦。 毕竟是头一趟,船少事多,只能一趟船当两趟船来用,等到日后大秦的船只建造完成,就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分出来一支船队,荆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师兄?师兄他们还忙着挖金矿呢……” 指望让林白羽再派点船去探索是不可能的,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都已经找到了,少一艘船就是少一船金银。 “不过算算时间,师兄那边挖出来的第一批金银,应该已经送回大秦了吧?”荆眺望着海岸线。 海岸线越来越远,就连大秦的旗帜也逐渐成为了一个黑点,最后再不断拉长的天际之间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始皇帝大巡天下的车队…… 一封来自于琅琊的急奏,直发驾撵!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扶桑第一批金银运回大秦! “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找到了!” 始皇帝是驾撵之中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二个是赵泗,因为赵泗这个时候正在始皇帝旁边坐着呢。 林白羽在荆的帮助下找到了石见银山和左渡金银岛,并且进行了紧急开采。 “银滚石壁,遍地生金……” 在林白羽发来的奏报之中,就连附近流淌的河水都泛着金光,金沙在其中熠熠生辉。 这两处富矿如今尚未进行系统性发掘,富到了什么地步? 林白羽仅仅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开采,就足足运回来整整七船金银铜矿! 七船啊! 整整七船啊! 如今扶桑暂未来得及建立大型深冶场所和矿炉,没办法,林白羽只能先把找到的富矿进行简单提纯以后直接运回来。 七船是个什么概念,琅琊交接卸货的时候,当地县丞人都傻了,紧急上奏郡守,组织郡兵把守港口清点矿石进行运输,当场写下急奏直发始皇帝驾撵。 上一次运回来的金银算是徐福十年的积累,虽然振奋人心,但是有点像意外之财,难以为继。 故而文武百官就是闹了一闹也就没了后续。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是直接发现了两个富矿,略加开采就直接运回来七船。 保守估计,这七船矿石的价值都有上千万钱了。 最关键的是,这是可持续开采的富矿,而不是上一次镇压徐福一样的意外之财。 不客气的说,开采链一旦成功落实,光凭借扶桑的金银矿,就能让大秦每年的财政收入多出来一半往上。 如今大秦一年下来的财政总收入也就在二十亿钱左右。 在这其中,高昂的赋税和盐金矿产占据了大头。 就,派了那么点人出去一趟,就能让年收入直接多出来一半? 还说海外不是遍地黄金?琅琊郡守看完以后恨不得自己扛着锄头去扶桑挖矿,奏折末尾也果不其然直截了当的表示可以广征徭役,进发海外。 “你怎么看?”始皇帝将竹简丢给赵泗。 因为纸张优先供应咸阳官府和始皇帝驾撵以及刊印秦律,像琅琊这种比较靠边的地方政府还在使用传统的竹简办公。 目前始皇帝接收的奏折,有纸制的,也有竹简制的。 用竹简的有的是没纸可用,也有的是暂时用不上,但是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纸张的产能逐渐扩大,竹简已经开始在被社会缓慢的自发淘汰。 “坐着看呗……”赵泗摊了摊手。 “百官肯定会忍不住上书开海……”赵泗叹了一口气。 一个弹丸之地弄出来这么多财政收入,大秦的文武百官要还能坐的住那算他们养气功夫好。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谁不希望财政收入多,谁不想让老板给部门拨款的时候多拨一点? 要么就是打压兄弟部门,兄弟部门拨款少,自己的部门就拨款多,要么就是让公司盈利提升,盈利多了,能拨下来的款就多了。 不管是干实事的官员还是贪官污吏,没一个能离得开钱,谁都希望给自己的财政预算越多越好。 区别只是在于贪官污吏认为拨款拨的多自己可以多贪污一点,而能臣干吏则希望拿更多的钱办更多的实事。 “别说百官了……朕都想广发徭役探索海外了。”始皇帝摆了摆手,也有些心绪不宁。 这么多钱摆在这里,要真没点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扶桑这地方在矿产资源上太过于得天独厚了,日本位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交界地带,造就了日本种类繁多的矿产资源的假象。 实际上……并不是海外富矿云集,而是扶桑富矿云集,这个时代,就算发现了新大陆,能做的事情也少之又少。 “不过有这七船金银铜矿,未来开海之事也不会再受到任何掣肘了。”赵泗笑了一下。 大秦开海规划目前由驺奉全权代理,有简略的部门雏形,但是并没有独立开来。 想单独设立一个部门阻力何其之多? 海上一片叶子还没见到呢都投入了那么多,还想要权力? 现在,回馈来了,收益也到了。 涉及海事的部门组建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接下来,按照始皇帝的性格,这个钱袋子肯定是要独立于三公九卿的,不出意外,很快大秦又会出现一个类似于黑冰台一样的直属皇权的部门。 阻力肯定也有,但是在金银的攻势之下阻力就显得尤为可笑。 这可是财神爷啊! 海外有石见银山和左渡金岛两处源源不断的富矿,真给人惹急眼了,财政拨款下不来怎么办? “涉及海事机构,确实该独立开来了。” 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海外是一个独立的大项目,不能再像以前东借一个人,西调一个兵的,必须要独立开来。 “取个名字罢……”始皇帝摩梭了一下案几上的地球仪露出了笑容。 财政收入大提升,这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泗一愣,得,始皇帝这是用顺手了,好在,上辈子也不是白看的,赵泗起名能力不够,但是他可以抄啊!(老爷们发挥一下吧) 赵泗仔细回想上辈子看过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 而另一边,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文武百官,也集体陷入了**之中。 “徐福倒真是个会挑的,遍地都是金银铜矿……据说多到难以胜数,那边开采的人手都不够用。”叔孙通一旁的儒生一脸感慨。 “我等合该进言陛下,再发徭役,开采金银……” “你怎么不说话?” “我已经在写奏折了!”叔孙通笑了一下。 秦朝的徭役已经够多了,儒家也向来不推崇秦国的重徭重役,可是叔孙通是懂得变通的。 那金银都多的开采的人手都不够用了,还不发动徭役在那干嘛呢? 等着金子在那生小金子呢?这些金银还不赶紧运回秦国干嘛呢。 叔孙通甚至自告奋勇,毛遂自荐,想要自己在沿海一带亲自组织徭役奔赴海外。 当然,这才是他的重点。 叔孙通的政治敏感度很高,他知道,伴随着这次金银矿运回大秦。海外必然掀起一场诺大的波澜。 围绕着海外这么丰厚的利益,一定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政权组织,叔孙通也不藏着掖着,这个时候脸面有甚么重要的? 而另一边,李斯张苍陈平三人绕案而坐。 “赵泗这小子说起来话虽然天马行空,但是却从来不说大话,海外的金银铜矿我听他说过,多我猜到了,但我也没猜到这么多……”李斯摇了摇头略显无奈的看向张苍。 “陛下没打算压下来消息,如今麻烦却落在了我的身上。”李斯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不打算压消息说白了还是为了彰显大秦的天命。 运气,有时候也是天命的一部分。 大秦近段时间的变化,再加上海外发现的金银富矿,种种事情结合起来,任谁都会觉得始皇帝是真的天命加身。 这对大秦有正面的舆论影响,没必要压,甚至要广泛宣扬。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上天究竟有多么眷顾大秦,这终究是封建愚昧的古代,这么多光环buff加身,是真的能够增加大秦统治的稳固的。 又是仙粮又是金银矿山的,还有各种高产粮食,谁看了心里不哆嗦一下? 天下人会信…秦国的文武百官,可能更信。 我他妈天命加身,海外啥都有,为啥不去海外?匈奴和南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值得发动那么多徭役? 他们甚至恨不得拆个门板扛个锄头去亲自挖矿。 而百官激动的心情,就需要李斯这个左相来压制一二了。 这种情绪目前来说是好的,加强了文武百官的向心性,可是任由这种情绪继续发展并不是一件好事,大秦也更不能被这股情绪所操控。 “过犹不及!”张苍点了点头。 “大秦对于海外,目前来说还是鞭长莫及,从长远计,海外目前值得大秦发动的,也只有奴隶和金银矿了……人有抓完的一天,金银矿也有开采完的一天,从长远来看,将河套地区和岭南彻底纳入大秦的领土,却可以遗泽百年千年!”陈平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海外实在是太远了,哪怕是近海,承受不起大的动荡和波折。 可是在岭南和河套地区设郡开发个几十年上百年,那这些土地就是大秦的固有领土,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年复一年的长出来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 而且从统治角度上来说,肯定还是海内陆地更加容易统治。 陈平的想法和赵泗开发海内掠夺海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总归也是一件好事……”张苍笑了一下。 “况且如今已经入秋,正是匈奴牛羊膘肥体壮,繁衍过后的时节,上郡一带,恐怕还会有争端,也不宜妄动。”张苍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 秋高气爽,正是游牧民族兴兵南下的时候。 他们需要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掠夺够度过寒冷冬天的资源。 “争端?”李斯嗤笑了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收到上郡传来的捷报了!” 马蹬马鞍马蹄铁,匈奴在等待秋后牛羊繁衍生息结束膘肥马壮,大秦也在加工加点的列装马蹬马鞍马蹄铁打造重甲骑兵。 这一次,就要彻底打碎匈奴的骨头!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匈奴!陇西!大战在即!大秦的战前规划! 入秋…… 匈奴单于头曼于营帐之内召集各部首领。 营帐之外,牛羊战马膘肥体壮,水草丰润,子嗣成群。 秋天,是农耕民族的收获时节,同样也是游牧民族的收获季。 当然,也是他们最后的好时节,因为接下来他们就要面临严峻的寒冬。 在漫长的冬季之内,他们只能依靠兼并厮杀掠夺来获取足够过冬的粮食,有人赚的盆满钵满,有人舔抵伤口。 匈奴同样面临这个问题,秋天过了,就是冬天,这是他们难得可以兴兵的时节,也是他们为了筹措过冬物资必须行动的时节。 “秦国侵占了我们的草场,河套地区已经被他们掠夺,他们的长城越修越长,甚至打算把阴山以南都围起来,我们必须抢回自己的土地!” 营帐之内,正是议兵之时! 眼下的匈奴在头曼的带领之下逐渐已经统合,但是东胡强而月氏盛,南边又有一个秦国,随着头曼的年龄越来越大,野心越来越小,再加上四方都有强盛的政权,匈奴已经濒临极限,被彻底锁死在了阴山至河套以北一带。 头曼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目光锐利的看着发声之人。 开口的是头曼的大儿子,冒顿。 头曼当然不想和秦国为敌…… 蒙恬却匈奴七百余里,奠定了秦国的威名,那是比东胡和月氏都更加强盛的敌人,头曼年纪大了,比起来秦国,如果非要打仗,他更想选择东胡或者月氏,最起码大家都是在同一水平线菜鸡互啄,而不是遭遇碾压。 可是近几年,在头曼的带领之下,匈奴和东胡以及月氏的战争迟迟没有取得优势,为匈奴争夺到足够的发展空间,人心……已然思动。 冒顿开口,又有几个部落首领站起来同意冒顿的想法,还有挛鞮氏的族人为冒顿站台,看起来好像冒顿是大势所趋一般。 也确实如此,自从有了小儿子以后,头曼就想废嫡立庶。 但是冒顿有能力,能服众,赏罚公平,大小部落都认可冒顿,让头曼难以做出决定。 于是头曼想了个骚主意,他把冒顿送到了月氏为质,冒顿刚到月氏,头曼就迫不及待组织人手对月氏用兵,意图借月氏之手而杀冒顿。 结果在兵荒马乱之夜,冒顿趁着火光夺马而走,居然逃出生天,顺利返回匈奴。 头曼的计划失败了,自然而然的旧迎来了反噬,再加上匈奴在头曼的带领下逐渐陷入了停滞,匈奴各部族也越来越渴望换一个能够带他们继续发展壮大的首领。 头曼在理亏且王族都不再支持他的情况下,只能用兵权补偿冒顿。 现在的冒顿引兵万余,已经彻底独立,和头曼之间的关系也不在亲近。 “单于,秦国夺走河套的时候,您说秦国不是匈奴可以招惹的敌人,我们可以放弃河套,去攻打月氏和东胡,可是这些年,我们放弃了丰泽的草场以后,您对东胡和月氏的作战并没有取得什么胜利,现在秦人的长城马上就要勾连起来了,等到他们的长城修筑好,我们就再也不能南下,河套就再也不属于匈奴,秦人甚至会借着长城染指阴山,到那个时候,匈奴人又该到哪里去放牧呢?” 挛鞮氏,也就是头曼的氏,匈奴的王族。 这次开口的是睇携,头曼的亲弟弟,也是冒顿的支持者。 不满意头曼懦弱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头曼对匈奴和月氏的战争没有取得什么战果的情况下。 冒顿和睇携开口,剩余的大小部落首领见状也纷纷表态。 头曼自己的牛羊肯定不缺地方放牧,王族的人肯定不会没有领地,可是他们随着生存空间的不断压缩,生存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们愿意听头曼的那是因为头曼的部族强,而且能够带领他们获得生存空间,现在? 打了这么久光出兵了,啥好处没捞到,他们肯定不满。 眼下挛鞮氏内部都闹矛盾了,大小部落首领就不害怕了,大不了换个首领。 头曼见质问声云集,目光紧锁的看向冒顿和睇携,以及挛鞮氏的王族。 如果挛鞮氏内部铁板一块,头曼现在自然可以不顾发小部落的意见,继续向东胡月氏用兵。 可是现在,头曼意识到,已经不仅仅是大小部落对自己有所不满了,王族内部也有人对自己不满。 譬如,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兄弟…… 这次议兵,他甚至都还没有表态,就几乎已经被逼着去打秦国了。 “睇携,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愿意称呼我一声兄长?” “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们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对我行礼?” “挛鞮氏在我的带领下,从一个部族,称霸了整个阴山,从而建立起了匈奴,我带领你们抢占丰泽的草场,肥美的牛羊,漂亮的妇女,可是如今,又是什么让伱们一起站在这里质问我,是因为我的宝剑已经不再锋利了么?” 头曼起身拔剑,营帐之内为之一肃。 “我的儿子,又是什么让你对我如此冒犯?”头曼手持利剑来到冒顿面前。 “父亲,难道现在您锋利的宝剑只敢指向兄弟子嗣,而不是指向我们的敌人了么?” 冒顿面对头曼的提剑逼问,没有任何畏惧,反而上前一步。 头曼想用曾经的威势和功勋把面子找回来,他偏不让! 父子之间水火不相容,让营帐之内更加肃然。 “我会提起宝剑向着秦人发起冲锋,我会带领我的部族亲自统帅这场战争,夺回我们的草场!” “但你,我的儿子,对我不应该如此冒犯!” 啪! 马鞭狠狠地抽在了冒顿的脸上。 “单于英明!” 冒顿受了一鞭子,反倒跪倒在地,高呼头曼英明。 无所谓,一鞭子而已,只要头曼愿意为帅对秦国用兵就够了。 这本就是逼宫! 你不带领匈奴南下,那你就从单于的位置上滚下来! 自从那一次死里逃生以后,在冒顿心里,自己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 而另一边,上郡! 校场之内,扶苏和蒙恬二人正在检阅人马。 诺大的校场之中,骑士林立。 手持长兵器,侧悬长弓,背缚箭袋。 人人轻甲,战马之上,马蹬马鞍马蹄铁,一应俱全。 如今的上郡,列装了马上三件套的骑兵有三万五千之数。 阵型整齐,人马肃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而诺大的骑兵队伍之中,有一支最为令人瞩目。 只见三百精骑,金光闪闪! 人马具甲,皆着青铜甲胄! 人是重装全甲,马也是重甲披挂! 马是整个上郡精挑细选出来最好的战马,兵也是整个上郡精挑细选出来最精锐的骑兵。 战马个个体力悠长,士卒个个骑术优秀,厮杀之术显于全军,手中的武器也是马槊。 马槊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玩的转的。 仅凭列装的武器,这三百人马的精锐程度就可见一斑。 三百,重骑! 他们和诺大的骑兵队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蒙恬看了一遍又一遍,压根挪不开眼睛。 “有这三百重骑,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能够一举凿穿匈奴战阵!”蒙恬脸上带着兴奋。 “能主动出击么?”扶苏沉声开口问道。 “够呛,匈奴的主力太难找了……”蒙恬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是霍去病自带gps导航。 大秦为何要修筑长城?是因为怂么? 其实不然,长城,从来都是进攻的桥头堡,他的进攻作用远大于防御作用。 诺大的草原和荒漠,没有桥头堡探进去,仗太难打了。 “那就放进河套打!”扶苏没有任何犹豫。 “那河套的耕地……”蒙恬张了张嘴。 “十天!只有十天的时间抢收!抢收不了就烧了。组织内迁到上郡,坚壁清野!”扶苏开口。 这是一战打断匈奴脊梁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 出去找匈奴的主力打是不现实的,路况不熟悉,后勤压力大,也找不到目标所在。 而且客观来说,让这三百重骑跑出河套跟着寻找匈奴主力也是一个大问题,这可是重骑啊…… 这玩意离不开辎重和后勤,也跑不远。 把对方放进河套这块新占土地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眼下农作物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抢收总归是能收上来一些,大不了回头问咸阳要粮草支援。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趁着现在匈奴对大秦的装备优势还没了解。 匈奴肯定会进河套的,他们也只能往河套打。 上郡再不济还有城墙围着,除非他们疯了…… “唯!” 扶苏的决定让蒙恬彻底放下心来。 事实上扶苏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主见行事软弱妇人之仁的皇子。 相反,大部分人都认为扶苏十分刚勇,他身上流着老秦人的血是一脉相承的。 扶苏的仁慈和软弱只是针对他的兄弟姐妹,犟驴脾气和始皇帝也一脉相承。 “可惜了……”蒙恬看着蓄势待发的骑兵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骑兵作战,终究是照猫画虎。 他只能把匈奴往河套放试图打一场歼灭战,而不是长途跋涉的运动战。 倘若那个人来……他一定会对自己的战术嗤之以鼻,然后义无反顾的杀入草原歌荒漠之中。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给农家一点小小的现代震撼! 若论秦国,谁骑兵用的最好,毫无疑问就是李信了。 李信的叔叔是李牧,虽然很早李信一家就搬到了秦国,但是李信和李牧却并未断了联系。 李信作为少壮派的领军人物,能够让蒙恬王贲蒙武等人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副手,其军事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李牧好用骑兵,而李信更好用,不仅偏爱骑兵,李信还好用险用奇,相比较常规的骑兵队伍,李信统帅的骑兵携带的粮草辎重更少,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实际上纵观历史就不难看出,李信发楚的战略行进路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后来王翦伐楚基本上也是按照李信的行军路线来走。 李信伐楚的初期作战也是极其顺利的,李信是实打实的攻克了楚国的城池,歼灭了楚国的大量野战部队。 按照历史记载,李信初期作战歼灭了楚国五万多的野战部队,攻克大小城池几十座,如果这是诱惑李信深入的诱饵,那这个诱饵未免太过大了一些。 李信失败的根源在于他的战术习惯,以及昌平君的反叛。 李信携带的辎重太少太少了,为了完美的发挥骑兵的机动性,李信随军粮草仅有三日。 昌平君于后方判乱,恰好掐死了李信至关重要的后勤补给。 腹背受敌,李信只能选择回头去解决后勤问题,这也被项燕抓住了机会,跟随三日,李信两面作战,大败之。 这也是李信伐楚失败后始皇帝没有苛责李信的主要原因,甚至于巴不得李信死的老成派在李信的这次失利之上都不好给他扣黑锅。 实际上出现问题的是始皇帝。 因为对老氏族和楚国派系的镇压是始皇帝发动的,昌平君也是始皇帝派过去安抚楚人的。 昌平君谋反,致使李信腹背受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应该负最大责任。 蒙恬很怀念李信,如果现在是李信来统帅这场战争,他会怎么做? “抛弃辎重,帅众深入,就食于敌!”蒙恬微微呢喃。 李信就是一个疯子,不用猜他就会这么干。 他要是不疯也不会提出来二十万人灭楚的策略! 有此等马上宝具,自己却只能诱敌深入,把战场放在已经被大秦拿下来的河套地区,不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可惜啊……那一战打没的不仅仅是秦国的二十万大军,还有李信的心气。 他恐怕再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蒙恬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苍茫茫的草原。 只要匈奴敢冲进河套,加上马上宝具,蒙恬就能一战击溃匈奴的主力部队。虽然没有孤军深入就食于敌的气魄,但毕竟已经按着匈奴摩擦了好些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匈奴秋点兵,上郡也没闲着。 伴随着扶苏的不断发号施令,河套地区刚刚开垦的耕地开始抢收。 可惜,现在农作物大多数都没有完全成熟,再未完全成熟之时抢收损失可想而知。 更不用说扶苏还勒令坚壁清野,甚至不惜发动军队将百姓从河套地区迁移到上郡。 河套地区留给匈奴的只有被封死的井口,荒芜的耕地,和空荡荡的屋子。 扶苏甚至还想过放火把草场也烧了,不过此举有伤天和,最终选择了作罢。 这就够了,匈奴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给养,他们只能一头钻进河套,尝试侵占这里的草场。 双方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头曼亲自带领匈奴,发兵十三万,直指河套。 这是匈奴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毕竟现在的东胡和月氏还没有被匈奴吞并,真正带领匈奴走向巅峰的匈奴雄主冒顿也还没有上位。 十三万人马,顺着阴山,绕开长城,直指河套。 大战,一触即发…… 而另一边,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之上。 始皇帝看着面前的奏折陷入了沉思。 奏折的内容始皇帝很熟悉,或者说,始皇帝都快会背了,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奏折之内写的是什么。 上奏的人是田辛! 那个希望始皇帝以身作则,带着大家种地的农家大佬。 田辛之所以不顾和始皇帝的隔阂请求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亩产爆炸的五谷。 作为农家大佬,田辛很清楚,这些粮食种子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因此,他也迫切的想要知道,赵泗,或者说秦王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五谷产量暴涨。 田辛,是个人才。 或者说,农家弟子,很多都是人才。 始皇帝并不介意田辛的冒犯,他更看重的是田辛的才华。 奏疏的内容无非就是要求始皇帝让他和赵泗见一面,亦或者始皇帝自己告诉他五谷产量暴增的原因。 等了许久终究也没等来田辛的低头。 始皇帝看着奏折没来由的笑了一下,沉吟片刻,直接将奏折丢给了赵泗。 正在发呆的赵泗冷不丁的被奏折砸了一下,有些恍惚的接过奏折。 “发生甚么事了?”赵泗眨了眨眼睛,始皇帝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摸鱼? “去见一见田辛吧,他等你许久了!” 田辛嘴再硬脾气再臭,唯独有一点不可否认,田辛的一切学术理念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大秦。 田辛虽然归隐,但是私底下依旧在不遗余力的普及农业生产知识和农作物增产小妙招。 有钱财也不会自己享受,而是帮助当地百姓修建采买更多的耕种工具。 最起码,田辛对始皇帝提出来的扯淡要求,田辛本人是在很认真的贯彻的。 这样的人,不会低头,始皇帝也没甚么好生气的,单纯就是想晾一晾田辛罢了。 赵泗愣了一下,脑子里开始回想这个名字。 有点印象,但是不是很多,好像在某些公文奏折里面看过。 “之前的治栗内吏,为了五谷产量一事而来。”始皇帝敲了敲案几。 赵泗自己说了有办法应付过去,那始皇帝当然也没必要为赵泗遮掩。 “哦哦哦!” 赵泗一听就来了兴趣。 璞玉光环肯定不能暴露,不过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和解释。 不就是基因嘛! 孟德尔豌豆实验赵泗还是知道的。 不对,现在应该叫赵泗豌豆实验课。 那就…… 给农家一些小小的现代震撼吧。 (腰疼,今天冇了。)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高阳酒徒郦食其! 在始皇帝的主导之下,赵泗和这个时代的农家进行了第一次友好交流。 “您既然可以通过人为灌溉除虫施肥伺弄等各种办法使粮食的产量提高,有没有想过,其实也可以通过人为来提升粮种的产量?”赵泗笑了一下侃侃而谈。 “人繁育子嗣,子嗣的长相大多是和父母类似的,有一些病症,子嗣也会因此而遗传,想必您应该听说过。”赵泗笑着说道。 田齐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 遗传病嘛。 “对,这些和父母相像的东西就是遗传下来的,譬如如果一个人的父亲眼皮是单的,母亲的眼皮也是单的,那么大概率是生不出来双眼皮的孩子的。”赵泗笑了一下。 “我把双眼皮称之为显性基因,单眼皮称之为隐性基因。”赵泗再地上写上显隐二字。 双眼皮和双眼皮,双眼皮和单眼皮,单眼皮和单眼皮。 显隐相互排列组合,最后得出可能繁育出来的眼皮表现结果。 “所以,如果按照这种排列,双眼皮和双眼皮也可能生出来单眼皮的孩子,但是单眼皮和单眼皮却生不出来双眼皮的孩子。”田齐若有所思。 “可是为什么单为隐双为显呢?”田齐再次发出疑问。 “而且……”田齐有些皱眉。 “我见过两个单眼皮生就来双眼皮的孩子,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出现的。”田齐认真的说道。 “唔……再哪见的?”本来还在讲遗传的赵泗就好像猹一般,听田齐开口就闻到了瓜味,抑制不住的就想要吃瓜。 ~~ 可惜,田齐口风很紧,并没有泄露他人私人消息的意思,赵泗瓜没吃上,费了好大劲才跟田齐掰扯清楚什么是显性基因,什么是隐性基因。 “所以,你认为植物和人是一样的。”田齐开口问道。 “正是,植物的繁育也并不是种在地上结出来果子,人需要交合才能够诞生后代,大部分植物也是如此。”赵泗笑了一下,开始给田齐科普植物的授粉方式。 自花授粉,异花授粉…… “豌豆就是自花授粉的,相比较于异花授粉,自花授粉更具有稳定性。” 豌豆是严格的自花传粉,闭花授粉的植物,因此在自然状态下获得的后代均为纯种杂交实验结果可靠。 最关键的是豌豆的不同性状之间差异明显、易于区别,如高茎、矮茎,而不存在介于两者之间的第三高度。 这很方便实验者进行观察和研究,尤其是在这个科研手段相对落后的时代。 “您是专门伺弄农作物的,这样的实验您一做便知。”赵泗道。 田齐闻之肃然开口:“我只听说人是通过结合而繁育后代,却从没想过植物之间也是如此,也有雌雄之分,今日,受益良多也!” 说罢田齐起身执弟子礼以示,赵泗赶忙推辞:“您是天下闻名的学者,而我只是恰巧得到陛下的亲近,不能受此大礼!” 小老头田齐并没有接受赵泗的推辞,而是认认真真的将礼做完。 “农家并不分什么地位尊卑,大家也没什么区别,你能够教授我所不知道的学问,自然就是我的老师。”田齐固执的行礼过后,然后蹲下来凑过去开口询问。 “那如果按照这个理论,之前所诞生的高产五谷,也是以此法伺弄?” 赵泗点了点头,当然不能说是自己的金手指。 田齐了然,也没有再多问。 这种涉及国本的培育方法,就算他问了赵泗多半也不会说。 虽然粮食高产的原因赵泗已经做出了解释,可是田齐本能的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因为得到了新的知识,田齐也没有过多思索,只想迫不及待的重新验证一下赵泗的豌豆实验。 赵泗顺便给了田辛一把豌豆种子,这些东西也总算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日后自己也不会太过招摇。 人嘛,如果能够相信科学,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去信玄学。 接下来的日子里,驾撵继续行进…… 田辛则开始了豌豆实验。 中间时不时的向赵泗私底下请教实验的一些疑惑,赵泗知道的就一一讲解,没有藏私,不知道的就和田辛一起记录下来。 而张苍和陈平也跟着陈胜和吴广的步伐进入了李斯手下,帮助李斯处理文书公务。 中间私底下多次进行团建,申明团结围绕在赵泗身旁的主旨。 始皇帝行进的驾撵也再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一路行进十分平稳,没有什么大的波折发生。 每过一地,顿弱也会派遣黑冰台之下的人手去刺探地方生态情况。 迁贵令上面的名字越来越多,这些都是经过黑冰台考察认为有需要进行迁移的对象。 行进许久,终于到了陈留郡…… 赵泗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查漏补缺,想想还有哪些被自己遗忘的人才。 虽然经过张苍解释,赵泗不再是蒙鼓人,也知道迁贵令是以李斯为主导,可是人都捉了,事情都开始了,赵泗也打算尽量做完。 身为一个穿越者,哪能没有收集名人的想法? 途经陈留之时,赵泗终于想起来了一个倒霉蛋。 高阳酒徒郦食其! 郦食其姑且也能算作汉初人杰…… 可惜,他并没有赶上汉朝建立,就被齐王烹杀于鼎中。 如今的大秦,还没有硝烟四起,郦食其也并没有崭露头角,而是安安静静的在高阳做一个门吏。 既然是大秦公务员系统中的一员,事情也就好办很多了,赵泗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捉人。 直截了当的以始皇帝近臣走狗的名义写了一份调任说明递交给陈留郡的郡守,要求郡守协助自己调任陈留郡下的门吏跟随自己。 陈留郡的郡守接到文书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赵泗何许人也? 那是始皇帝近臣,最受始皇帝青睐。 这种人,能不能打好关系不好说,可是万万不能得罪,东郡发生的惨状历历在目。 陈留郡守不敢怠慢,虽然不清楚赵泗为何要求自己调任一个小小的门吏,但也立刻执行。 他倒不是想和赵泗套近乎,而是想着尽快把赵泗打发了。 赵泗的名声在大秦朝堂上还算不错,赵泗单独写信也不是索贿,陈留郡守自然没有什么不配合的。 虽然不认识谁是郦食其,但是大秦的公务员制度还是十分靠谱的,没用多久,陈留郡守就找到了郦食其此人。 郦食其,雍丘县人,现在在雍丘县担任门吏,陈奎郡守自然就把命令下放到雍丘县,让雍丘县县令配合赵泗,来完成对于郦食其这个小小的门吏的调任工作。 “赵泗?始皇帝近臣?” 郦食其家中,看着找上门来的雍丘县县令,郦食其侧卧于床,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嗤笑。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礼贤下士?赵泗正在成为恶霸的路上一路狂奔! “以国家的公令来要求我成为他的门客?这样公私混淆的人是不值得我为他效忠的。”郦食其摇了摇头尔后看向雍丘县县令。 郦食其和雍丘县县令算是朋友,历史上郦食其投靠刘邦以后,为刘邦游说雍丘县县令,使其不战而降,凭借的就是这份私人关系。 “那赵泗可是始皇帝近臣,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可是我听说三公九卿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郦食其啊郦食其,你如今已经年过花甲,难道你就甘愿待在这雍丘县,做一名酒徒,而不是去辅佐王事,匡扶天下么?”雍丘县令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他也尝试过举荐郦食其,只不过被郦食其拒绝了,但是他知道,郦食其心中是有大志向在的。 “秦王好用法,我一儒生狂徒,匡扶哪门子天下?”郦食其闻言哈哈大笑摆了摆手。 “且就让我安安心心就在这里,做一名酒徒吧。”郦食其从床上爬起来。 “我本来是门吏,如果我贸然拒绝征调,恐怕你也会因此而为难,请伱容许我卸下门吏的职位,并且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是秦国的官吏,私底下拒绝了他的征辟,请他不要再来打扰我这个喜欢喝酒的老头子了。”郦食其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雍丘县县令行礼。 “这样的事情是合情合理的,他总不能派人把我抓了去了。” 县令闻言长叹一声,也只能作罢。 他自知好友心中的想法,好大功的同时,又好面子。 倘若别人不能对他表现出足够的重视,而是呼来喝去,那么他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 能力郦食其肯定是有的,雍丘县县令和郦食其成为朋友以后,雍丘县的政绩连年上涨,眼瞅着雍丘县县令就要因此而升迁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为郦食其感到惋惜。 现在天底下只有一个君王,官场里蹉跎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大家只能效力于秦国,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以前的盛况呢? 唯有礼贤下士者且有大志向者,能使郦食其用命也! 这个人,有才能,但是古板,而又固执。 念及于此,他只能长叹一声,为郦食其削掉官吏的文书,尔后硬着头皮向陈留郡郡守复命。 陈留郡郡守自然也忌惮赵泗这个王前近臣,可是却也不是那种上赶着非要舔赵泗的,得到雍丘县县令的回复虽然头疼,但是还是礼貌的复命,并没有派人把郦食其抓了送去。 走官方流程,对方已经合情合理的拒绝,倘若自己这个上官不能够保住下属而是一副媚态,那他未来在陈留也会人心尽失,上下再也不能一心。 …… “拒绝了?” 陈留的公文传过来以后,赵泗略显诧异。 尔后看向自己面前的张苍陈平陈胜吴广四人。 被拒绝的时候,赵泗正在和自己的四个门客举行团建,吃的是火锅,奇妙且新奇的美味让四人欲罢不能。 陈胜吴广不用说了,俩人就是土里刨食吃的,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美味,而陈平张苍二人也是赞叹不绝。 在这个吃法并不怎么丰富的时代,谁又能拒绝一份牛油火锅? 四人胸襟大开,袒胸露乳,赵泗也是个没架子的人,和门客私底下相处也平易近人。 陈胜吴广认为这就是礼贤下士,而张苍陈平则在席间暗暗维持赵泗的地位,强化赵泗的领导者地位。 “嗯,先卸了官身,然后拒绝了我的征辟,这个流程没有问题,倘若他没有犯错,郡守和县令是没有缉拿他的权力的。”赵泗笑了一下。 “诸君以为应该如何应对?”赵泗对自己的四个门客发出了疑问。 “捉了!” “捉了!” 陈胜吴广二人争相回答。 张苍陈平二人对视一眼后露出笑容:“这也正是我们想说的。” 直接捉人是没什么不妥的,反正赵泗有这个权力。 郦食其既然可以讲道理,卸去官身拒绝征辟,那赵泗自然也可以不讲道理直接点兵捉人。 陈胜吴广二人是因为赵泗没甚么架子,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苍和陈平则是真的认为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毕竟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还在行进,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耽误始皇帝的行程规划。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确定郦食其的才能究竟如何,毕竟赵泗收拢门客的方法有些随心所欲了一些,这样的人究竟值不值得赵泗大动干戈礼贤下士也不好说。 最最重要的是,张苍和陈平也是被捉来当门客的。 仔细想一下,你郦食其就算才能出众,也不能鹤立鸡群。 有大才者必有大傲,凭什么我是被捉来的你是被请来的?难道是因为你的才能比我高么? 管他呢,先捉来在自己这边审核一下,好坏与否,先捉到手里。 “真捉?那我可真去了!” 陈胜吴广二人是拱火,张苍和陈平很明显是在认真的提建议。 “哎,还想复制一下刘皇叔的三顾茅庐呢……”赵泗骑在战马之上自言道。 “再这样捉下去,恐怕日后就是我愿意三顾茅庐礼贤下士,也恐有前后不均的作态……” 想想也是,那么多人都是捉来的,突然去三顾茅庐请一个,也有喜新厌旧的嫌疑。 倒不如公平行事,大家都痛痛快快的马上走一趟。 点齐一百多个甲士,向始皇帝申请好公文批复。 于是,一身金甲骚包无比的赵泗出现在了雍丘县之内。 赵泗也不想这么引人瞩目,捉一个郦食其罢了,赵泗自己一个人都能捉走。 奈何始皇帝严格规定,你赵泗想要离开车队可以,但是随行士卒必须不少于一百,身上的甲胄在回到车队之前也不准脱下。 赵泗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听话…… 他这是奉旨骚包! 一道金闪闪明晃晃的小金人直接带人围了郦食其简陋的房屋。 “请问,郦食其先生在家么?” 赵泗麾下的士卒叩动门扉。 “谁啊?” 郦食其揉了揉醉眼,也懒得整理自己的仪态,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甚至只是踢踏着鞋子就去开门。 打开门扉,上百个骑卒明刀实仗的将自己的茅草屋一整个包圆,为首的还有一个金甲将军。 郦食其揉了揉眼睛,只以为自己没睡醒,忽的心中又闪过一个想法。 “赵泗不会真来捉我来了吧?” 郦食其酒劲尽去。 “你就是郦食其么?” 为首的金甲将军开口发问,郦食其站直了身子往后两步皱眉开口。 “我就是郦食其!” 现在的郦食其形象算不上太好,年过花甲,又好饮酒,没有任何形象管理,鼻子通红通红,衣服也褴褛破旧。 “你拒绝了我的征辟?”赵泗翻身下马,好奇的看着郦食其。 没道理啊,郦食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吏,怎么会拒绝自己的征辟? “怎么?难道我忤逆了您的意思,您就要派遣军士把我捉走么?”郦食其毫无畏惧的开口反问。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拒绝我的征辟,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看重你么?”赵泗摇了摇头认真请教。 “你发公文给陈留郡守,陈留郡守又以公文发给县令,县令又以公文来劝说我,最后要完成的却是你的私事,让我成为你的门客,你再怎么看重我,我也不会原因因此而成为你的门客。”郦食其满脸的无所谓。 “原来如此,我受教了!”赵泗点了点头。 “您是担心我受王亲近,公私不分,长此以往下去,会生出奸佞之心?”赵泗又不是傻子,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他习惯了,可是郦食其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他和始皇帝的关系是私人关系,不应该用在公事上。 萧何也是秦吏,看样子回头征辟萧何也不能用这个办法了,还是直接捉人更加实在。 “我并不是担心你,我只是不愿意为这样的人效力。” 见到赵泗居然意外的诚恳的向自己请教,并且不在乎自己的言语轻慢,而且能够认真的反思自己的错误,郦食其心中对赵泗的评价上升了不少,内心已经开始软化。 他不能接受的是赵泗凭借自己的身份一纸公文就将自己呼来喝去,可是如果赵泗愿意礼贤下士,他这个六十多岁还在门吏蹉跎的老头子,又怎么没有上进之心。 他决定,等下赵泗再请自己的时候,自己只要小小的推辞一次…… “这本来是我的过错,不应该为难您,我现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私人的身份请求您的意思,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供养,成为我的门客?”赵泗客气的说道。 “我已经年过花甲,志向并不在朝堂……”郦食其摆了摆手。 很好,赵泗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么同样的错误人不会犯两次,也不用担心赵泗强行利用自己的权利把自己捉走了。 “哎……” “将军何故叹息?”剧本没有按郦食其的设想走下去,郦食其发出了疑问。 赵泗摆了摆手…… 众士卒一拥而上! “都注意点!不要失礼!” 士卒们几乎是把郦食其举到了车上。 “我叹息,是因为我真的不希望日后我的门客聚首,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是如何成为同僚,最后都是我捉来的。” 可惜,没办法,他不光要考虑郦食其的意见,也得在乎陈胜吴广张苍陈平四人的感受啊…… 礼贤下士,君臣相得的戏码赵泗不是不想演,三顾茅庐倒笈相迎的戏码赵泗也不是不想抄。 他真不怕这个麻烦,现成的剧本历史上到处都是。 可是很显然,因为种种因素,赵泗现在已经朝着成为一个恶霸主公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郦食其归心! 郦食其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现在正被架在马车之上一路狂奔,赵泗,这个荒唐的家伙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郦食其是想矜持一二的,毕竟赵泗已经认错了,而且态度称得上诚恳尊重。 三辞三让你到底懂不懂啊? 真就不能再多请求一下么? 马车颠簸的郦食其胃袋子都快翻出来了,一路直奔始皇帝驾撵。 刚一停下,赵泗立刻下车卸下甲胄。 “我实在是太仰慕先生的才华了,还请先生不要介怀!”赵泗以礼相待。 郦食其靠在车辕之上久久没有开口,不是不想说话,他才喝了一肚子酒水,沿途这么一颠簸,都快吐出来了。 陈胜吴广二人从车架之内走出,勾肩搭背探头探脑的看着靠在车辕上生无可恋的郦食其。 “一个小小的门吏居然拒绝主公的招揽。”陈胜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还是捉了去省事…”吴广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陈平和张苍也施施然的从车架之中走出,来到赵泗身边:“恭喜主公,又得一良才也!” 张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郦食其,主公找寻人才的方法太过于随心所欲,他自然是要审核一二的。 虽然没有以貌取人,但是郦食其的形象很显然十分差劲,张苍皱了皱眉。 一身酒味扑面袭来,令张苍心中的评价又下了三分。 看样子,是个酒鬼。 郦食其见几人围将过来,幸灾乐祸的眼神刺在身上,感受到了更大的不尊重,刚想要开口,却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红的绿的白的紫的,伴随着一股子发酵了的酒味炸了出来。 陈胜吴广二人当即推后,张苍和陈平微不可查的又皱了皱眉头,不过也并未表露出来嫌恶。 赵泗见状赶忙扶住郦食其:“路途颠簸,先生受苦了,快些去弄些清水来。” 郦食其还吐个不停,赵泗为其拍击后背。 有士卒送来凉白开,清水…… 郦食其略微擦了一下脸尔后看向赵泗道:“我不过是高阳一个酒徒,又有什么能力来辅佐你这样的王前近臣呢?还请你另请高明吧!” 说罢,郦食其挣开来自顾自的靠在车辕,下车打算跑路。 陈胜吴广见状默不作声的形成一道人墙将郦食其堵在车上。 张苍见状眉头更重,皱了皱眉看向赵泗道:“主公公务繁忙,还请不要耽误,照顾客人这样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吧。” 说罢,陈平也示意赵泗可以离开。 张苍很不高兴,他本来就不喜欢郦食其的作态,他是正儿八经的法家,对于饮酒酗酒而不知节制者好感本来就不多。 而郦食其又几次三番拒绝赵泗的好意,恃才傲物的作态更加让张苍不满。 恃才傲物,也不是法家之人能够接受的。 倘若天底下的官吏都如此恃才傲物以下犯上,那还有什么规章制度可言呢? 上位者不应该滥用私权,应该赏罚公正,同样的为人事者,也不应该恃才傲物,心怀怨怼。 晋升的条件都在那里明明白白的摆着,只要满足就会因此而晋升,没有人看轻伱,你又凭什么去倚仗自己的才能而去轻视他人? 恃才傲物? 不巧,张苍和陈平,也有才! 赵泗只隐约闻到了一些火药味,张苍要代替自己出面解决郦食其,赵泗也只能如此。 反倒是赵泗自己,没把面子看的那么重。 上辈子看多了,什么三顾茅庐倒笈相迎对于赵泗而言只是一种变相的角色扮演,反倒是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甚至于赵泗的恶趣味也支撑着赵泗想让他整点戏剧性,回头名留青史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给后世学生多背一篇课文,想想也多半是一件美事。 “可惜……”赵泗摇头叹气,剧本他都想好了。 郦食其不愿就给他放回去,然后过几天再捉走,就说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人才实在是舍不得,这可能是自己此生仅有的机会。 捉了放,放了捉,多来几次,软硬兼施,来他个七擒郦食其! 赵泗只能离去…… 徒留下陈胜吴广抱胸挡住郦食其离开的路看戏,而张苍陈平则吩咐人清理郦食其遗留一地的乱相。 “赵泗王前亲近,美名还未宣扬出去,你们作为他的门客,就要败坏他的名声了么?难道赵泗不能接受别人的拒绝?”郦食其见自己无法离开,干脆摊开双腿坐在车架之上,没有一丝仪态可言。 “恐怕是您认为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尊重吧。”张苍笑了一下在郦食其身边坐下。 “官员因为自己的权势而看轻吏员,商人因为自己的钱财而看轻穷人,贵族因为自己的血脉而看轻野人,我虽然不是儒生,可是也知道这些不是君子行径,你如果了解主公,就应该知道主公对任何人都没有轻视之心,你如果因为自己的才华而觉得别人就要因此而高看于你,那你和我说的上面三种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张苍笑道。 虽然相比较于辩论张苍更喜欢明律明制,可不代表他不会辩论。 他说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实话,赵泗虽然说话跳脱,有时候还会失礼,但是赵泗是真的很尊重每一个人。 接触身份地位卑微的人的时候赵泗会操心他们有没有吃饭喝水,接触身份地位高的人,赵泗也不会因此而卑躬屈膝,这正是赵泗身上的闪光点。 他是尊重每一个人的,哪怕是为他驾车的隶臣。 而在这个基础上,郦食其却要求赵泗对他区别对待,这是很明显不应该的事情。 “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呢?”郦食其嗤笑了一下并不是很想和张苍争论。 很显然,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赵泗就是应该尊重自己,这是自己的才华应得的待遇。 哪怕是成为门客,他也一定是能够为赵泗带来最大利益的门客,这是他对于自己才华的自信。 说白了,他看不上张苍陈平陈胜吴广四人,也不打算和他们争论,更不打算和他们和平相处。 真以为随随便便的几个门客,就能和我郦食其相比? “既然如此,我可否请教你几个问题呢?”张苍很明白郦食其的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是要为赵泗筛选他随心所欲捉来的人才的。 你认为你很有能耐,需要区别对待是吧? 那今天就让你知道,你在这里,还排不上号! “这又有何不能,倘若我能够为你解惑,你又有甚么能够报答我的呢?”郦食其笑了一下。 “我会让主公恭恭敬敬的派遣车马把您送回去。”张苍道。 虽然很不满郦食其的态度,很想说一句你赢不了我。 但是也不能派出万分之一微末的几率,不能把话说满。 自己真要是比不上这个郦食其,那就让主公把人送回去,反正也只说了送回去,又没说不能捉来。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家中的酒还没有喝完。”郦食其嗤笑了一下。 郦食其清楚,这就是比较。 不过他并没有说输了会怎么样,输了?那大不了就留在这里为他效力呗,才能不如他人,郦食其无话可说。 见郦食其已经应承,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自己真要是比不上郦食其,还得麻烦主公多捉一次。 可是要是郦食其空有倨傲,那就得考虑一下郦食其究竟有没有能力为主公效力了。 张苍正了正身形:“秦之将亡,从何而解?” 郦食其闻言,心中大震!以至于原本瘫软的身形都正了几分。 这可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问这种问题真的好么? 张苍的问题很大,也很重,更十分不恭敬! 可是郦食其偏偏……还真就不怕! 郦食其第一次正视赵泗手下的四个门客,陈胜吴广抱胸而立,脸上带着无畏。 陈平和张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这么说,对方是赞成秦国将亡这个命题了。 郦食其正了正神色……眼中已经有了郑重。 能看出来秦国有亡国之相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更不用说,自己尚且还有些迷茫,而对方已经笃定。 “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郦食其端端正正的起身跪坐下来。 “张苍……” 张苍,很早就声名远扬了,最起码郦食其是知道张苍这个名字的。 问题还没有回答,郦食其心中的傲气已经尽去,眼下只剩下和真正的人杰较量一番的冲劲! 高阳酒徒的狂,那也是分人的。 只可惜,这个宏大的命题,郦食其根本就解不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大秦这辆失控的马车。 他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天,再未提归家之事,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该如何挽救秦国倾颓的命运呢? 张苍笑而不语,反倒是赵泗有点看不下去了,主动拿出来了迁贵令。 “我认为,阶级矛盾,才是大秦的基本矛盾,而解决这些,就必须用刀!”赵泗笑了一下。 配合赵泗的话,迁贵令一卷看完,郦食其犹如茅塞顿开。 “高阳酒徒郦食其,见过主公!” 郦食其躬身执礼,正式成为了赵泗被捉来的第五个门客。 (心情不好,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匈奴战况,冒顿被擒! 张苍现在对于赵泗的意义就是管家。 最起码不需要事事都问李斯了。 譬如迁贵令能给谁看这个问题……也是得到张苍肯定以后,赵泗才拿出来给郦食其看的。 张苍肯定了郦食其的才华,又通过观察信赖了郦食其的为人,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就不需要赵泗再过多操心了。 以后的赵泗,只需要给员工画饼即可,张苍自然而然就会把这个饼给圆回来。 “主公供养我们,我们本来就应该为主公排忧解难,倘若事事都去询问李相,询问陛下,那我们这些门客,又该有甚么颜面自处呢?” 认真分析过郦食其的才能以后,张苍眯着眼睛进言。 “好嘞!”赵泗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也不是傻子,隐隐也能够感觉张苍的所作所为别有深意。 只是不同的位置决定了赵泗没办法去想那么多。 在赵泗看来,大家都是为始皇帝办事,都是大秦的臣子,自然是不必拉帮结派分的那么清楚。 包括赵泗现在哪怕失去了五马分尸的主导地位依旧在不遗余力的捉人才,本质上也只是想要让大秦的未来变得更加光明。 他想的从来都不是蝇营狗苟朝堂龌龊。 大秦如今是荐官和吏员晋升制度共存,而这些起于秦汉之交的人才大多是微末之身。 这些人缺少的不是能力,而是展现自己的舞台。 赵泗目前在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权势,始皇帝对自己的亲近,来给这些被埋没的人才一个展示自己才能的舞台。 赵泗应声离去,徒留下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愁苦的笑容。 “主公并非不能听劝,您又何必哀愁呢?”郦食其笑了一下发问。 郦食其对于张苍还是服气的,只不过他服气的毕竟是张苍,赵泗有点不像是现实中能够出现的人,心思太干净了,干净到了让郦食其觉得赵泗有些天真,好在,天真的赵泗最起码听劝,知道能够听取臣下的意见保护自己。 “我哀愁并非是担忧主公不能听取我的意见。 我哀愁的是,原本为人臣着,代天子牧守一方执行政令的官员,本应该都像主公一般有一颗赤子之心,为国为公,而不结党营私。 我哀愁的是,现如今的朝堂,主公这颗赤子之心竟无处安放。” 赵泗为国家办事分忧那就是真的为国家办事分忧,不掺杂一点个人情绪和利益,也没有其他的政治考量。 “这样的人在书里看到我们都会钦佩,但是为什么在现实中成为了我们的主公,我们又想推着主公不要成为这样的人呢?”张苍发出了致命的疑惑。 郦食其闻声忽然沉默了…… 他年过花甲,已经蹉跎了一辈子了。 因为他顽固不化的性子,对于这一点,他或许最有发言权。 因为一个天真的主公,一个一点都不考虑自己政治身份和地位的主公,是不能保护他们这些臣下的利益的,是不能让他们这些臣下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的。 “多亏主公,圣恩浓厚啊!”张苍叹声。 倘若不是始皇帝亲近,没有人敢算计或者招惹赵泗,现在的赵泗哪怕官职再高,爵位再甚,恐怕都已经不是如今的一颗赤子之心只为公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为了自保,或多或少,经历过朝堂的毒打以后,他总归会学会那么一些。 收纳郦食其以后,赵泗带着自己的五个门客,为始皇帝驭车,驾撵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汉初天团,乃至于项羽和韩信,可都在江苏一带了。”赵泗看了一眼舆图。 如今驾撵还在魏国旧地折腾,等到行驶到楚国旧地,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入冬,那驾撵行进的速度恐怕会进一步降低。 “算算时间,等我打包完这些人才,都得到明年了。” “历史兜兜转转,最终途经沙丘,还是在炎炎夏日……只是这一次,始皇帝不会再中道崩殂,大秦,也不会再二世而亡了!” “话说上郡和匈奴已经开打了吧,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 而另一边,大秦的边疆,河套之地! 大秦和匈奴的战况十分焦灼! 最开始的先遣部队交战,以大秦获胜而告终。 但是头曼承担了相当大的政治压力,在东胡和月氏的连年失利,让头曼统治者的地位岌岌可危。 再不打进河套之地,头曼单于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于是在第一次失利以后,头曼继续增派更多兵力,并且任命自己的儿子冒顿为先锋,小儿子阙余为侧翼,自己作为主力,力求将大军打进河套。 蒙恬手底下列装了马上宝具的骑兵只有三万五千轻骑兵和三百重骑兵。 迄今为止,三万五千轻骑兵和三百重骑兵都没有投入战场。 蒙恬不能刻意放水,匈奴和秦国交锋不是一次两次,匈奴清楚秦兵的战斗力,刻意放水只会让匈奴心中警惕。 他在观察匈奴三路大军的进展情况。 战势最为凶险,焦灼且不相上下的是头曼的中军,因为头曼的压力很大。 而头曼的小儿子阙余率领的侧翼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头曼大儿子,冒顿率领的骑卒穿插转进,已经进军数十里。 蒙恬不用担心了,匈奴那边还是有人才的,接下来他只需要稍微放那么一点水就可以演一场极为逼真的戏码。 “放开口子,让他们进来!” 冒顿敏锐的捉住这个空挡,直接穿插而入。 冒顿胆子真的很大,一个人钻进了秦军的口袋,想要玩一手里应外合。 接下来选择权就到了头曼手里。 如果头曼不跟进,冒顿就得困死在里面。 而很显然,头曼没有选择。 虽然很想杀死冒顿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小儿子阙余,但是头曼更清楚的一件事是,如果他抛弃了冒顿,那么他的王位也保不住了。 头曼召集各部族首领召开军事会议,一边痛斥冒顿的鲁莽,一边发动总动员要求全军压上。 前面打的再怎么焦灼,也只是试探,双方的大部分主力都在轮换休息。 现在,冒顿撕开了一道口子钻进了秦军的肚子里,如果想让冒顿变成孙猴子,搅的秦军痛不欲生,头曼就必须在外部战场给予秦军最大的压力,让秦军无暇内顾。 “很好,接下来把战场放进河套!” 得知匈奴动向的蒙恬并不意外。 面对匈奴的大军全面压上,蒙恬所帅的秦军选择退守河套。 头曼只以为冒顿给秦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迫使秦军退守,心中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继续压上。 殊不知…… 在冒顿顺着秦军撕裂的口子钻进去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一生最恐怖的一幕。 三万五千的轻甲骑兵,全部列装了马上三件套。 三百的重甲骑兵! 这是蒙恬的杀手锏,可以直接改变战局的杀手锏。 科技的碾压是不讲道理的。 尤其是,冒顿人数上还处于劣势,他完全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人枕戈以待。 他本能得想要继续往河套内部突围。 他麾下的都是精锐骑兵,没道理突围不出去。 可是他错了,他面对的是更加精锐的秦人。 能够在马背之上拉硬弓,使用长武器的,真正主导战场的,列装了马上三件套的骑兵。 刚一接触,冒顿就被打了一激灵。 当他们陷入泥潭不能抽身的时候,三百重骑兵动了。 宛若一道钢铁洪流一般直勾勾的碾压过来,尔后…一锤定音。 就是碾过来……虽然只有三百人。 冒顿感觉自己率领的士卒就像地里的粮食,而这三百重骑兵就像石碾子一样,来回从自己的身上碾过去。 冒顿部突进河套的第一天就被全歼了,冒顿也被活捉。 现在头曼以为的里应外合,全部都是蒙恬的自导自演。 “上将军,匈奴所部已经全部进入河套之地!” 伴随着士卒的汇报,蒙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为我准备战车!” 扶苏特别批准,冒顿可以随行观看这一盛况。 蒙恬追不出去,想要打匈奴要么按部就班的推进,要么就是把匈奴放进来打歼灭战。 河套地形虽然也十分平坦,但是被秦国占领许久,路况和地形更加熟悉,已经具备了打一场歼灭战的基础了。 “全军压上,把他的中军困死在这里!” 大秦的士卒倾巢而出,力求将匈奴的主力拖住。 而三万五千列装了马上三件套的轻骑兵也尽数而出,于战场之上穿插,将匈奴各部彻底分割。 “匈奴的公子,看样子你的父亲对你很有信心!”蒙恬笑了一下看向冒顿。 冒顿看着战场之上的战局心如死灰。 打到了这种烈度的战争,头曼还没有转进,本来就是在赌冒顿能够在关键时刻给秦军掏个勾子。 可惜,这一切,都是蒙恬的表演。 “重骑兵!出!” 伴随着蒙恬的发号施令,三百重骑鱼贯而出。 冒顿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主角没参与的战争,就不水了,简略写一下经过,此战耗时二十余天,不是一天完成的。)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捷报传驾撵,赵泗喜欲狂! 重骑兵人马具甲,在舍弃了骑兵的高机动性的同时,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冲阵能力,哪怕只有区区三百,也足够在万军丛中撕开一道口子。 当蒙恬发号施令的时候,三百重骑兵应声而动,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战鼓一般叩响。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冒顿双手捂脸。 他想过会输,毕竟匈奴和秦国的硬实力差距摆在这里,如果匈奴能赢就不会被赶出河套了。 可是他没想到会输的这么惨烈,本来在冒顿的预想之中,这一次进攻秦国失利,会让父亲头曼的声望削弱到极致,这个时候就是他登位的契机。 可是…… 匈奴的大军被秦国的骑兵穿插分割,主力大军被拖死在战场之上动弹不得。 而这种战况最为焦灼,进退不得的时候,重骑兵的突然出现,往往能够斩获最大的战果。 头曼当然保留了一锤定音的骑兵部队,可惜……他保留的观望战局准备一锤定音的三千精骑,不是重骑兵。 重骑兵碾压的速度和对阵型的破坏力太强了,快到了头曼还没来得及将作为后备隐藏能源的三千精骑投放战场,匈奴的战阵已经溃散的一塌糊涂。 战阵溃散,那么接下来就是溃败。 溃败,就意味着已经无法挽回。 “单于!快走吧!单于!” 蒙恬要打歼灭战,因此主要目光并非活捉冒顿,而是歼灭匈奴的有生力量,这给了头曼选择的机会。 “儿郎们正在死战,我又怎能先走?” 头曼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他知道,这一战失利,如此重大的损失,他就算逃回去,也会迎来匈奴内部的清算。 必须要有人为匈奴连年战争失利,生存空间被强迫压缩而负责。 这个人,也只能是他头曼! 当生死关头,这个带领挛鞮氏在东胡和月氏乃至于大秦的包夹之中撕开一道生存空间,兼并大小部落创建匈奴的男人,骨子里的血勇终究还是没有失去。 他命令部下高举王旗,率领三千精骑下令斩杀溃逃冲击军阵的逃兵,并且想要在这样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个人号召力来让已经溃散的军阵重新整合起来。 可惜,战局的情况并不会因为头曼的血勇而有所转变。 几十年下来,他也只剩下一腔血勇还在。 挛鞮氏也早已经不是那个夹缝求生的部落。 他的失利让大小部落不再信任他,大量的人不再听从他的命令,绕开他的王旗独自逃命。 失败了太多次,只有极少数的人还愿意把性命压在赌桌之上跟随头曼做最后一次赌博。 而三百重骑兵不断的碾压分割,也再阻挠着头曼收拢溃军的行为。 他义无反顾的了上去! …… 而另一边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总算兜兜转转绕出来魏国地界来到了赵国旧地。 等到上郡的捷报传来的时候,秋天已经度过了大半。 “陇西捷报!陇西捷报!” 传令官高举竹简,骑乘一匹快马沿着驰道飞奔。 “匈奴叩边,上将军蒙恬一战溃匈奴二十万大军,斩首六万余,俘虏五万余,斩获匈奴单于头曼首级,俘获匈奴太子冒顿,扩地千余里,阴山以北,祁连山一带,尽为大秦领土!” 车队行进天下的途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东郡那么扯淡,小问题肯定有,但是大问题也没多少,总体来说处于一种得过且过的状态,政令推行的有效果,但是执行也没那么到位。 途中倒是又遭遇了几次刺杀,可惜和东郡不能比,甚至连始皇帝的驾撵都没看到就被先遣部队尽数诛杀。 赵泗值班探路的时候还亲手宰了一个自称是赵国第一剑客的人。 甚至赵泗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在对方自报家门之前,赵泗就不讲武德挽弓搭箭将其射杀当场。 除了随着行进过程中,迁贵令的小本本又多了几个名字以外,总体来说这段路程是极为平静的。 郦食其倒是不平静,在得知了迁贵令以后的郦食其很激动。 他本就一狂儒。 家世也算不上太好,根本不能共情那些需要执行迁贵令的大贵族,甚至开始主动和赵泗探讨起来如今大秦的种种弊病。 当赵泗听到喧嚷的声音和奏捷之声的时候,他还正在跟始皇帝商议海事有关部门的命名工作。 在被始皇帝无数次pss提议以后,赵泗也干脆摆烂了,把自己能想到的名字尽数写在一张纸上让始皇帝自己去挑。 镇海司,海泊司,天禄司,山海司,流云渡,航贸军府,海监局,以及赵泗一如既往的两个恶趣味名字。 三角贸易公司和王下七武海。 嗯……这两个先pss,赵泗只是写出来玩玩,始皇帝也肯定不会选。 就在始皇帝还在犹豫的时候,奏捷的声音已经传来。 一时之间,车队之中呼喊之声鼎沸。 有人奔走,有人喝彩,有人引吭高歌,有人击掌赞叹。 始皇帝的手指微动,审视着赵泗一如既往难看的字眼的目光停滞,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该说不说,就算扶苏再怎么让始皇帝头疼,可那也毕竟是他最出色的大儿子。 扶苏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扶苏的思维还僵化在上一个时代,扶苏本能的把宗室看成自家人,尚未完成从战国纷争到一国独主的心态转变。 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足够优秀,蒙恬能够驱赶匈奴出河套,离不开扶苏在背后的鼎力支持。 如今,大秦铁骑跨过祁连山,将阴山一带彻底纳入大秦的疆土之内,除了蒙恬,扶苏一样居功甚伟。 扶苏距离真正的储君,也只差一个名分了。 哪怕父子俩的隔阂已经深到很难对话,但是这一刻,老父亲心中还是倍感欣慰的。 “恭喜陛下!”赵泗脸上带着笑容长吁一口气,在这一刻,历史彻头彻尾的走向了模糊的未来。 匈奴和中原的爱恨情仇绵延了几百年。 而一切,都得从秦朝的骤然崩塌而说起。 秦朝二世而亡,边疆无人能顾及之时,恰逢冒顿这个雄主上位,因为战乱,大量中原人口北逃,给了匈奴稀缺的生产资料。 匈奴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了河套地区,在秦末乱世之时,得到了中原的注血,一举兼并东胡月氏,让北方草原形成了政权统一的局面,从此凡骑马弯弓游牧者,皆称匈奴。 中原最大的敌人也因此而诞生。 白登之围,戏谑国后…… 大一统的中原,对战大一统的草原,这场仗打了几百年。 直到汉武帝横空出世,帝国双璧应运而生,有文景之治打好的底子,匈奴和汉朝的国运之争因此而开始。 这不是王朝末期两边菜鸡互啄,这是两者都处于最巅峰形态的顶尖较量。 可是一切,因此而改变。 中原最大的敌人,就这么被秦国击溃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但是他们也很平静,因为大秦从来都是这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只要大秦想,就可以赢。 在大秦一统天下之时,对于北方边境的疏忽,以及抽身乏术,才给了头曼带领挛鞮氏趁势而起缔造匈奴的机会。 大秦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之中,匈奴不止一次南下叩边,给大秦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然而对于大秦的意义也就这么多了,不过是击溃了曾经的跳梁小丑,不过是又一次胜利罢了。 唯有赵泗,开心的有些难以自处。 赵泗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再说出来什么话,最后索性从车里爬出来,跳下去。 人们都在欢呼赞叹,赵泗也在其中。 “赢了!赢了!” 赵泗是个穿越客,客观来说很少有东西能够这样完完全全的击中他的心弦。 赵泗跑了一圈,最后恶狠狠的给一脸懵逼的王离来了一个熊抱,然后将王离高高举起。 “干嘛呢,干嘛呢!” 王离挣扎下跳了下来,挣脱赵泗把自己箍的生疼的臂膀。 “不就是赢过了匈奴嘛?草原之上还有东胡月氏呢……”王离看着兴奋过头的赵泗一脸迷惑。 打赢一个匈奴,开心归开心,真的有必要这么兴奋么? “你不懂啊!”赵泗长吁一声。 对于赵泗的意义,又岂是战胜了还在发育的匈奴? 王离永远都不懂这段历史包含了什么…… 白登之围,一国之后被他国君主写信调戏! 屡次叩边,多少汉儿鲜血淋漓。 苏武牧羊,不改其节! 张骞出使,不忘归途! 几百年的屈辱,和帝国双璧的横空出世。 汉帝国和匈奴的战争就像一本先抑后扬的爽文,那种九世之仇犹可复的心气和信念让赵泗为之心折。 那是打不断的脊梁和跪不下去的膝盖。 王离当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赵泗自己也知道秦汉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匈奴就是一个臭弟弟。 可是,他就是开心! “同我饮胜,同我饮胜!诸君同我饮胜!” 赵泗一手拉着王离飞奔,又唤上自己的五个门客。 脸上的喜悦都快飞了出来。 (本章完) 第六十章 赵泗和群臣,在始皇帝心中已然区分! 虽然不清楚赵泗为何那么开心,甚至开心到了难以自持。 但是作为赵泗的小伙伴,王离也只能迁就笑道:“去也,去也!” 张苍眉头微挑笑了一下,看向陈平,郦食其却当先开口:“可畅饮否?” “当然可以,酒水管够!” 实际上除非始皇帝特别允许,否则随行驾撵的人员是不能醉酒酗酒的,但是谁让想要饮胜的是赵泗呢?况且还赶上了捷奏传来的大好日子。 陈胜,吴广,张苍,陈平,郦食其,王离,赵泗,一行七人,一同饮胜,有侍者送来佳酿点心瓜果…… 赵泗举杯! “为大秦贺!为陇西贺!” …… 而另一边,被赵泗抛弃的始皇帝正和蒙毅相对而坐。 始皇帝正在仔细阅读这次大捷的具体斩获。 如今大秦的实控疆域,囊括了河南地(今内蒙古河套南伊克昭盟一带),自榆中(今内蒙古伊金霍洛旗以北)直接跨过阴山,占据了阴山阳山,已经抵达阴山以北。 草原三大政权之一的匈奴被直接打废。 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元气大伤的匈奴将会被东胡和月氏侵吞,再接下来,大秦想要继续掌握阴山乃至于河套一带,就得和东胡月氏继续火并。 “陛下,现在并不是彻底覆灭匈奴的时候。”蒙毅认真的开口道。 大秦不是没有彻底覆灭匈奴的能力,如今的匈奴缺乏领导,四分五裂,又元气大伤,大秦只要稍微用点劲,匈奴就能够被赶到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中去。 然而,这样一来,大秦就将再次陷入战争的泥潭。 始皇帝点了点头,打垮匈奴,勾连长城,继而通过匈奴影响草原局势,让东胡月氏匈奴三家争斗,大秦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的问题是,大秦该如何插手匈奴的内部政治。 “我兄长俘获了匈奴头领的大儿子,他在匈奴是有威望的,如果能够得到我们的支持,他可以统帅匈奴残部,为我们抵御东胡和月氏。”蒙毅开口道。 如果可以的话,蒙毅当然希望可以扶持一个不学无术的傀儡,可惜现实不允许。 匈奴元气大伤,四分五裂,东胡月氏必然会趁虚而入,这种时候再推一个傀儡上位,那就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家东胡和月氏离得近,肯定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 眼下值得大秦占领,有一定开发价值的土地已经占领完毕,再往西北去,种地就够呛了,大秦也需要一定时间的休战来消化胜利的果食。 这种情况下让冒顿去整合匈奴残部,通过互贸和后勤掌控匈奴为大秦所驱使是最合理的解法。 也不需要担心匈奴做大,大秦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吞并东胡和月氏。 说白了就是谁强打谁,谁弱帮谁,突出一个拱火,让东胡月氏匈奴三家狗脑子打出来,而又不让他们任何一家获得胜利和安宁。 让他们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争泥潭不可自拔,这样大秦才能抽出来手来干更多事情。 始皇帝点了点头,赞同了蒙毅的提议。 至于蒙毅所说的有威望的冒顿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头曼单于?始皇帝并不担心。 因为上一个头曼单于的脑袋都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有威望是好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元气大伤的匈奴只能给大秦当狗,而始皇帝,从来只会担心自己的猎犬跑的不够快,牙齿不够锋利,却不会担心猎犬会反噬自己。 再怎么雄主,也只不过是草原那旮瘩里面矮个子里面拔高个罢了。 “拟旨吧……” 始皇帝下意识的举起胳膊,第一时间却没有人研墨,也没有人眼疾手快的递上毛笔,这才反应过来赵泗已经乐的找不着北跑了出去,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给自己汇报分析情况的蒙毅。 好在,蒙毅终究是有眼力见的,见状当即为之研墨。 始皇帝提笔沉吟。 “陛下可要召冒顿觐见受降?”蒙毅开口发问。 始皇帝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不必了,递交降表即可,传讯蒙恬,尽快让冒顿重回草原,收拢残部。” 东胡和月氏又不是傻子,现在匈奴正处于四分五裂元气大伤的时候,真等到冒顿进咸阳溜达一圈追上始皇帝的驾撵,东胡和月氏早就把匈奴吃的一干二净了。 事急从权,只能让蒙恬接受匈奴的投降,等到稳定以后,再让冒顿进咸阳接受始皇帝的册封。 现在草原上的局势必须稳定住,大秦再打下去获得收益就少得可怜,投入的成本就太多了。 匈奴不能死…… 赵泗提出的迁贵令最终是绕不开减免徭役赋税的。 匈奴的存在能够为大秦省下很多边防力量。 接下来北地军团只需要帮助匈奴站稳脚跟,然后将西起陇西临洮(今甘肃岷县),东至辽东(今辽宁境内)的万里长城修建完成,再把从九原郡(今内蒙包头市西南)直达甘泉宫全长一千八百多里的秦直道修建完成,大秦的北疆就再也不需要陈兵三十万,边疆也再无外患。 蛮夷叩边?首先你得跨过万里长城。 更不用说还有一条畅通无阻全长一千八百多里的驰道。 大秦现如今彻底占据了阴山以北以后,在草原上已经有了足够的纵深,有的是时间从国内调兵遣将,通过畅通无阻的驰道对边境进行火力支援。 这些工程都在建设当中,也都建设了一大半,如今匈奴的威胁暂去,可以心无旁骛的修建这些工程,一两年之内都能够陆续完工。 接下来整个北疆三十万的劳役兵役就可以削减至十万左右,保证防守力量的同时,也有一定余力插手草原争斗,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有长城防守,必要时刻还可以通过直道发兵。 算上这二十万,再算上秦始皇陵的徭役和阿房宫的徭役…… 粗略估算下来,大秦可以削减将近百万的劳役了。 这些,就是迁贵令执行的基础! “另外,待草原局势稳定,召扶苏带领冒顿入咸阳接受册封。” 冒顿现在是回去救火,回头必须要来咸阳接受始皇帝的册封,这样这条忠犬才算是被始皇帝彻底收下。 始皇帝犹豫的是扶苏…… 一别经年,父子二人已经许久未见。 这一次扶苏上书,触怒了始皇帝,始皇帝甚至起了尝试换人的想法,可是最后胡亥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接受,此事也就因此而告一段落。 不管怎么说,扶苏确确实实是始皇帝最出色的继承人。 现在扶苏立下大功,始皇帝内心终究还是有些松动,准许扶苏入咸阳,有政治考量,但是也出于亲情。 蒙毅闻之虽然脸上依旧肃穆,但是心下大喜…… 蒙家两兄弟是始皇帝亲自给扶苏挑选的臂助,也是不折不扣的长公子党。 扶苏和始皇帝之间闹的水火不容,蒙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扶苏立下大功,又因为胡亥的闹剧,始皇帝终于也愿意主动缓和父子关系,这让蒙毅十分开心。 这一次,长公子携功归国,只要不再闹什么幺蛾子……那储君之位,也就差不多定下来了。 “退下吧……”始皇帝摆了摆手,蒙毅躬身告退。 直至蒙毅离开以后,始皇帝在赵高的陪伴下孤身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始皇帝能够感受到蒙毅的欣喜,尽管,蒙毅并没有表露出来。 可是那种喜悦是无法掩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蒙恬蒙毅这对自己亲手安排给扶苏的助力,如今已经彻头彻尾的成了扶苏的模样。 不过始皇帝已经习惯了,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高依旧一言不发,自从胡亥出事以后,赵高就越发谨小慎微,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你不开心么?”始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赵高。 “长公子大胜,臣发自心底的开心。”赵高闻之立刻开口回答。 脸上的笑容并不虚伪,始皇帝却皱了皱眉头。 赵高,亲耳听到了始皇帝要召回扶苏,心中又怎么会开心呢? 如果扶苏储君之位敲定,那蒙毅蒙恬二人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赵高自己又被赵泗排挤的没有一点宠爱可言,这种情况下,真的是要命的。 “哦,有多开心?” 始皇帝收敛住笑容直视着赵高,这个跟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亲近老臣。 赵高默默的低下脑袋,心思急转。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危险! 可是那种危险就像是一瞬间的错觉,赵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消失不见。 “赵泗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高,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赵高的内心却已经不再平静。 “赵侍郎闻捷奏而喜,正于王离和门客饮酒作乐。” 始皇帝笑了…… 这场捷奏,心思各异,众生百态。 他们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好像并不是因为这场胜利。 唯有赵泗,也只有赵泗这小子,好像才是发自心底的为这场大胜开心。 可是,他又开心什么呢? (今天被夸了,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入冬 始皇帝摆了摆手,径自去寻赵泗,徒留下赵高一人。 “长公子归秦……”赵高看着始皇帝离去的背影长吁一口。 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没有太多机会和时间了。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要争取点什么,可是想起来自己支持的胡亥,赵高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我应该如何做呢? 始皇帝给赵高带来的压迫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融的,可是当自己处于生死危机之时,赵高内心的疯狂正在逐渐滋生。 在这样下去,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扶苏一旦成为储君,蒙家兄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始皇帝不会保护自己,赵高清楚,如果始皇帝真的打定主意让扶苏成为储君,始皇帝一定会亲自为他扫清所有障碍。 赵高知道,再继续这样,他就会成为可悲的弃子。 “始皇帝,扶苏……” 他必须抓住一些机会,可是机会,又在哪里?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想清楚这些,赵高开始去寻找胡亥,并且写信联络一些自己的朋友。 当然,也仅仅是联络和叙旧,他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大逆不道的事情公之于众。 事密则成,事泄则败的道理赵高还是懂得。 而另一边,当始皇帝找到把自己丢开偷偷喝酒的赵泗的时候。 赵泗一伙已经喝的七荤八素了。 张苍陈平二人还好,二人虽然有些微醺,但是都还能保持仪态。 陈胜吴广已经趴了。 王离也已经有点不省人事。 只剩下赵泗和郦食其二人还在拼酒。 郦食其好酒,自号高阳酒徒,本就是酒中恶鬼,赵泗则纯粹的是开心。 这还是始皇帝头一次见赵泗喝成这样。 张苍见到始皇帝到来,赶紧第一时间戳了戳赵泗提醒,尔后站起来行礼。 赵泗勉强抬头睁开眼睛,只见三个始皇帝正在自己眼前晃荡。 “见过……陛下,也见过这位陛下,还见过这位陛下!”赵泗想爬起来,最后没爬起来。 虽然不清楚为啥有三个陛下,但是赵泗还是举起酒杯想要敬酒。 始皇帝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 最终还是跪坐到了赵泗面前面色肃穆的开口:“斟酒!” “好嘞!”赵泗嘿嘿笑了一下,双手提起酒壶,摇摇晃晃,一半敬桌子,一半敬始皇。 始皇帝也并没有在意,只是抬起酒樽一饮而尽,然后正色看向赵泗。 “何故失态?” 赵泗坐在那低着脑袋一副要关机的模样,听到始皇帝的询问,还是勉强抬起脑袋开口:“开心呗……嘿!” 说完,脑袋垂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已经关机了。 始皇帝嘴唇微动,本来是想找这小子喝两口消解一下内心的烦闷,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先趴了…… “带他下去洗漱歇息罢……”始皇帝起身,看向张苍摆了摆手。 赵泗王离郦食其一行人被张苍陈平二人带着收拾走。 白白胖胖的张苍算是为这个草台班子操碎了心,又是呼唤使女为之洗漱,又是派遣隶臣为之守候,一地狼籍也尽数清理…… 接下来的日子里,冒顿以匈奴王子的身份向大秦递交了降表。 蒙恬得到了始皇帝的命令以后在陇西代替始皇帝册封冒顿为匈奴的新单于,同时匈奴正式对大秦俯首称臣,冒顿自称侄子,对始皇帝以叔父相称,大秦和匈奴成为叔侄之国。 尔后冒顿在蒙恬的帮助下重返草原。 匈奴确确实实元气大伤了,月氏和东胡痛打落水狗,迫不及待的吸收匈奴的人口,侵吞匈奴的土地。 原本繁华的匈奴一战折损了大半的主力,哪怕是冒顿这样的雄主也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现在的匈奴虽然元气大伤,但是认了一个新爹。 大秦! “我知道有道路可以直抵东胡腹地!” 回去继位没多久冒顿就去向大秦借兵了,请求大秦的帮助了。 不借兵不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匈奴目前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有很多部落直接脱离了匈奴,冒顿威望不够,王族又损失惨重,压根打不过。 冒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当了带路党,一边喊着太君里边请,一边仔细观察秦国的装备武器。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马上三件套这等精妙的物品。 他本就是马背之上出身,如何看不出来马蹬马鞍马蹄铁的巧妙之处?事实上马蹬马鞍马蹄铁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看一眼就能仿制,这玩意只要用了就藏不住,这也是蒙恬憋了这么久的原因。 “此战,败不在于父王,而亡于工事!” 匈奴不行,可是大秦行! 有匈奴当带路党,把手往东南伸的东胡和月氏被蒙恬带领三万多骑兵狠狠地剁掉了爪子,东胡月氏因此而勒兵,不敢再继续侵吞匈奴。 冒顿顺理成章的请求秦国可以开放河套一带的草场给他们放牧以休养生息,然后被扶苏义正言辞的拒绝。 并且扶苏表示,要求蒙恬将匈奴为数不多的矿场全部拿下,垄断匈奴所有的矿产经营权。 冒顿的小心思没有奏效,并且狠狠地吃了一个大亏,匈奴境内有记录的矿产被秦国全部抢走,能留下来的只有一些产量不高的杂矿。 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马蹬马鞍马蹄铁固然仿造起来很简单,可是倘若没有中原的情况下……以草原游牧民族的生产力和草原的矿产分布,打个箭头都是难事。 矿产,只不过是第一步钳制手段罢了。 接下来还有盐! 粮食! 各种各样的生产物资! “扶桑那边据说有两处金银大矿,如今已经被大秦占领,听说载满金银的大船络绎不绝?”扶苏看向蒙恬开口问道。 “嗯,这两处大矿乃是赵侍郎亲手标注。”蒙恬点了点头。 “又是赵泗?”扶苏笑了一下,他人还在陇西,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关于赵泗的关系。 父皇身边的亲近大臣,甚至蒙毅都只能自愧不如,赵高在旁边都说不上话。 而且难得的是有这么大的恩宠,却并不是一个佞臣,在朝臣之中有着君子之称。 眼下扶苏已经接到了始皇帝准许自己回咸阳的消息,心情大好,只不过陇西这边长城和直道已经进入尾声,而针对钳制匈奴的策略才刚刚开始,扶苏打算做好善后工作。 然后,回到咸阳,回到自己的家,去看一看那些曾经的风景,和新的人。 他是真想见一见,能够让自己父皇如此看重的人才,是个什么模样。 “既然如此,日后国库应该不缺金银,我去上书父皇,让父皇从琅琊给我调一些金银过来,采买匈奴的牛羊马匹。”扶苏笑了一下。 金银是硬通货,拿铜钱买东西可能有人不收,但是拿金银买东西没人会不收。 匈奴也是如此! 扶苏打算控制匈奴盐铁粮食的同时,用金银交易来安抚匈奴。 既要保留匈奴的凶性,又不能太过于苛待。 实际上什么经济控制等乱七八糟的,都是老祖宗已经玩过的东西。 秦人正儿八经是灭西戎起家,这些都是秦国公室的必修课。 反正扶桑那边运回来那么多金银,摆着也是摆着,不如花出去,等到匈奴需要购买粮食盐铁的时候,这些金银无非就是绕一圈回到大秦的手中罢了。 匈奴在东胡和月氏的夹击之下,只能在大秦的跨下瑟瑟发抖。 而时间,也悄无声息的流逝…… 伴随着驾撵继续行进,天气越来越冷,大雪如期而至。 雪很大,大到始皇帝的驾撵因此而停泊于善阳不得寸进。 没有人会料到这一场大雪来的如此之早,也没有人会料的天气会突然变得如此寒冷。 天气预报都有不准的时候,观星师也不是万能的。 善阳,旧赵国之地,是赵国曾经抵御匈奴的前线之一。 这是一处荒僻之地,人口不多,也没有什么繁华的商业可言。 辖内总人口也就五万多人,因此始皇帝的驾撵因为大雪停留善阳,对于善阳来说,是一种堪称毁灭性的灾难。 无他,人口太少,经济太差。 就是供应木炭都供应不起了…… 始皇帝的驾撵随行人员一万有余,压根不是边陲之地能够承受的。 而且不仅如此,百姓也没有预料到大寒来的如此之早,故而本地百姓自己都还得应付寒冬…… 周边都是边陲之地,大家都是自顾不暇,只能听任朝廷调度。 雪灾嘛…… 似这般边陲之地,因为雪灾兵灾死个几千人都是正常,没办法,资源不足,扛灾害能力太过有限。 本来就荒僻,耕地又不够,哪来的那么多柴火给你烧?每年不冻死几个那才是见鬼。 陈胜吴广表示不在乎,张苍陈平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赵泗在这里发现了一处露天的煤炭富矿。 算算地理位置,这里在后世是山西一带。 那地方盛产煤老板,有了煤炭富矿,这场雪灾,也就没那么难以应对了。 不仅如此,还能顺便把蜂窝煤搓出来。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赵泗第一次发怒 “那么,煤矿在哪里呢?”赵泗笑了一下。 要弄清楚煤矿在哪里,就要弄清楚这个时代煤炭叫什么。 赵泗回顾自己看过的书籍,好像并不涉及这种奇闻杂物,只能开口向自己的门客讨教。 “黑色的,可以燃烧的石头?”张苍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 “相传舜帝曾用黑石烧陶,想来就是主公所说的东西吧?”张苍想了一下。 陈胜吴广一问三不知,陈平也不清楚,倒是郦食其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配饰。 “主公所说的应该是石涅。” 赵泗接过郦食其送来的配饰定睛一看,正是煤矿石打造的配件。 “正是此物,正是此物!”赵泗大喜。 “主公想要靠烧石涅过冬?可是石涅味道刺鼻,烟雾也很大,而且还有火毒,有很多人没有柴火过冬就是烧石涅的,可是往往就会因此中了火毒而死,久而久之,用石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郦食其开口为赵泗讲解石涅使用的历史。 “那是石涅燃烧挥发产生的有毒气体,注意空气流通即可!”赵泗笑了一下。 “石涅价作几何?” “不值钱,这东西卖不上来价。”郦食其开口道。 这个时代,高端一点的家庭就是用木炭,普通家庭用的是薪柴,再次一点的就是各种野草杂草朽木等等…… 至于石涅,因为质量良萎不齐,燃烧不充分,烟雾浓烈,味道刺鼻,且这个时代并不了解石涅的致命原理,种种因素结合之下,导致石涅虽然已经被应用,但是迟迟没有推广。 赵泗闻言大喜。 接下来几天,赵泗在和始皇帝打过报告以后,就穿着自己一身骚包的金甲带着一百士卒于善阳进行实地考察。 赵泗发现,善阳之地用石涅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没办法,大量的薪柴都用来供应始皇帝的车队,除了真正的大富之家,不用石涅压根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不仅如此,赵泗还发现,善阳之地的百姓使用的石涅燃烧起来较为通透,而且烟雾并不是很大,这说明煤炭纯净度比较高,这是一件好事。 赵泗来回走访,每到一处就会召集当地乡老里正,让他们告知村民,使用石涅的时候一定要开窗通风,没有窗户的破落户就开门通风,总之一定要注意空气流动,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可惜…… 收效甚微…… 他们固执的认为那是火毒,就像南越地区肆虐的瘴气,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喝白开水导致的。 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事情,认为合情合理且一点都不麻烦的事情,依旧有很多人不愿意去做,更何况古代。 “看样子,如果石涅广泛使用,必须要制定相应的律法,严格规定一定要开窗通风,而南越之地,更应该制定律法,一律不准喝生水,必须饮用白开水。”赵泗沉思到。 真以为这些良好习惯都是扎根于诸夏历史之中呢? 其实大部分都是由那位伟人强制推行的。 如果任由历史缓慢发展,在生命安全的威胁之下,过个几百年上千年自然也会形成相应的习惯,可是太慢了,赵泗将这些记下来,光是石涅燃烧开窗通风和南越瘴气林集之地禁喝生水,都能够让大秦少死很多人。 反正秦律条例繁杂,涉及民生规范的律令不止一处,多这两条也没有任何问题。 在接下来的走访过程当中,赵泗顺利的找到了善阳的煤矿。 不能说是煤矿了,只能说是一座煤山。 要不说山西之地盛产煤老板? 这地方煤炭富矿是真的多,因为各种原因来山西做生意的商人最后的归宿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朴实无华的煤老板。 赵泗离得远远眺望,只见此地有很多百姓背着背篓零星而来。 没办法,大雪来的太早,又碰巧始皇帝的驾撵停在了这里,善阳县令为了满足始皇帝车队的薪柴供应,只能颁布禁伐令,不准民间私下砍伐,优先供应始皇帝随行车队使用。 始皇帝随行车队上万人,百姓别说砍伐薪柴了,自己家门口有棵树官府都得砍了供应给始皇帝。 很显然,一万多人的队伍给善阳带来了极大的供应压力。 虽然李斯已经在协调解决,尽力不扰乱善阳当地民生,但是大雪封路,物资供应调转很显然没那么快。 百姓只能捡石涅来过冬取暖。 赵泗放眼看去,有的百姓甚至衣衫褴褛,有的还穿着单衣,有的甚至打着赤脚,秦朝沉重的徭役和赋税让百姓家无余财,他能够感受到百姓的艰辛。 “嗯……富户也要来捡石涅过冬么?”赵泗敏锐的注意到此处煤山富矿之地,不仅有百姓,还有一行十几个骑着战马的骑士。 没有携带兵刃,但是手里拿着木杖在此间来回穿梭,每每经过,百姓都要于之交谈。 赵泗一行人的阵仗还是很大的,赵泗再看他们的同时,十几个骑士也发现了赵泗,再看到这边上百全副武装的骑兵以及为首的一名金甲大将,下意识的就往隐蔽之处去,远远的就要避开,赵泗眉头一皱意识到问题立刻下令。 “将他们尽数擒来,若有反抗,就地诛杀!” “另外,你去请几个捡石涅的百姓来,注意,是请,不准动粗!” 赵泗发号施令,上百骑士应声而动,对面十几个骑士明显察觉到不对,下意识的想要加速离开。 可惜……他们的马没有秦军精锐战马跑得快,更不用说他们也没有装载马上三件套。 不消片刻,十几个骑士就被秦军打落马下,尽数生擒。 这一场骚动让在场的百姓发生了很明显的骚动,大量百姓闻风而逃,有的实在是腿脚不利索就跪在原地,几个骑卒不费吹灰之力又请来了几个百姓来到赵泗面前。 赵泗看去,一个老者,穿着单衣,颤颤巍巍,一个少年,打着赤脚,手上脸上满是冻疮。 还有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倒是没什么大碍,甚至额头上还有汗水。 然而不分老少壮年,来到赵泗面前,他们都第一时间颤颤巍巍的跪下。 和他们一同跪下的还有被生擒的十几个骑士。 “不要害怕……” 赵泗想要搀扶他们起来,然而他们被扶起来手一松又跟着跪了下来,和自己有身体接触都害怕的不行,赵泗无奈只能蹲在旁边和他们对话。 “我看到他们和你们交谈,他们是甚么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捡……捡火石头的……”少年抬了抬眼,注意到一侧盯过来的凶恶目光,赶紧收住话头。 他们哪里是来捡火石头的?分明都是郑家的走狗,见百姓不得不捡石涅为生,来趁机收进山费的。 可是他不敢说……他也得罪不起郑家。 “噌!” 少年话音刚落,赵泗已经按剑而起,一颗人头已然落地,猩红的鲜血溅在赵泗脸上。 “我让你看了么?” 赵泗目光逼视十几个骑士,眼见生死瞬间就在眼前,一群骑士也不敢再妄动,老老实实的五体投地。 赵泗随手将剑抛给随行士卒,去掉沾了血腥的头盔重新蹲下来开口问道:“不用怕,告诉我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收……收税……收火石税。” “收税?他们是官府的人?”赵泗愣了一下。 “不是……不是,他们是郑家的人。”少年颤抖着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出来这些,他多半是活不成了。 “不是官府的啊?”赵泗笑了一下走到十几个骑士面前。 “让我想想,私征赋税该怎么罚来着?” “好像是,族诛?” 赵泗一字一句,十几个骑士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尽数于此诛杀!” 赵泗发号施令,拔剑之声猝然而起,十几个骑士人头落地。 “我这辈子最恨这种人了!”郑家趁着百姓无柴可烧趁机征收采煤税的行为触犯了赵泗的底线。 “执兵甲入善阳县,找出郑家所在!” “不准漏走了一人!” 秦朝严格规定,超过五十人的军事活动都必须要始皇帝亲自审批。 不巧,赵泗只要外出,最低随行一百甲士护卫赵泗的安全,所以每次外出,赵泗都要始皇帝进行程序审批。 这也恰好方便了赵泗,真等到回去汇报始皇帝,或者去通知善阳县政府,郑家恐怕早就跑了大半了。 这里已经远离关中,对于这里的行政执行力,赵泗并不抱有太多希望。 “唯!” 众士卒尽数听令,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赵泗越权执法,可是谁让下令的是赵泗?反正赵泗有这个权力,后面出了问题赵泗也抗得下来,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鸡蛋都得给我摇散黄咯,地里挖出来的蚯蚓都得给我竖着劈成两半!”赵泗想想还不解气。 对于这种发灾难财的人,赵泗认为一百种一千种酷刑用在他们身上都不为过。 众士卒听令出发,徒剩下赵泗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几个黔首叹了一口气。 “难怪古代上级政府下来视察对于地方上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就算始皇帝本意并非如此,就算李斯已经尽力调和,可是依旧给善阳带来了极其严重的负担……” “好在找到了大型富矿,再把蜂窝煤顺势弄出来,能够解决大半问题了……如果始皇帝能够作出表率让车队随行使用,更是能够大大加快煤炭广泛应用的速度。” “唯一的问题就是,始皇帝愿意与否了。” 毕竟煤炭和木炭比起来确实廉价感很重,多少有些配不上始皇帝的身份,始皇帝拒绝也是情有可原。 “总之提议一下吧……” 始皇帝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帝王,如果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始皇帝应该也是会同意的吧。 (冇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始皇帝同意啦 “擒杀十六骑,直奔郑家?”始皇帝放下竹简,脸上露出笑容。 “赵泗呢?” “赵侍郎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顿弱躬身道。 “这小子倒是难得生气。”始皇帝饶有兴趣的开口。 “对了,赵侍郎还说了,要把郑家的鸡蛋都给摇散黄咯,蚯蚓都得竖着劈成两半。”顿弱笑了一下。 始皇帝也因此忍俊不禁。 看的出来,赵泗真的很生气,但这小子也是真的自带喜剧效果。 “派遣黑冰台扼守善阳各处要道,不要走了一人。”始皇帝脸上的笑容收敛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沉凝。 这里,是赵国旧地……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秦国的基层执行力真的很差,差到了居然有人敢私收税收,最关键的是这个坏名声还让始皇帝背了去了。 郑家的吃相太难看了,充其量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地方势力,真正危险的是那些不仅财产多,势力大,名声还好的大贵族。 顿弱躬身听命。 始皇帝这才好整以暇的拿起竹简。 对于始皇帝而言,这种情况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一个郑家罢了,相比较灭掉一个郑家这件事,甚至不如赵泗难得的生气更有趣。 竹简没看多久,赵泗已经拍马赶了回来,一溜烟来到始皇帝的驾撵。 “陛下,臣有事要禀。”赵泗认真的说道。 涉及族诛,肯定要跟始皇帝汇报一下的。 “不用禀了,朕已知晓,郑家私收税款,合该族诛。”始皇帝摆了摆手。 “臣还有事要禀!”赵泗愣了一下,继续开口。 始皇帝这才放下竹简,看向跪坐在自己面前的赵泗。 “说罢。” “寒灾突至,陛下驾撵停驻善阳,大雪来的早,善阳民众本就没来得及收集更多薪柴,如今还要供应驾撵所需,如今民已无薪柴可以赖以过冬,臣入善阳所见,有老人衣衫褴褛,有孩童手脚生疮,冻死者更不知几何,寒冬腊月,甚至无点炊造饭之柴……”赵泗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同意杀郑家,是因为郑家触犯了秦法,代替中央私自征税。 而赵泗要杀郑家,只因为他和黔首之间的共情,和律法无关,哪怕秦律规定郑家的所作所为是对的,赵泗见到了也要杀。 结果虽然是一致的,但是缘由并不相同。 始皇帝闻言沉吟良久。 大雪阻路,这是天灾,没办法的事情。 “那就薪柴供应去掉一半……”始皇帝最终开口。 “陛下,臣意并非如此!”赵泗闻言才知道始皇帝会错了意思赶忙开口解释。 “是这样的,臣在善阳之时发现,百姓无薪柴可烧,就入山中取石涅取暖,郑家就借此机会私拦百姓入山,收取火石税,这也是臣大动干戈的原因。”赵泗开口解释到。 “石涅?” “就是一种黑色的石头,能够燃烧,山海经之上有记载,点之即燃,味道有些刺鼻,烟雾比较大,但是用来过冬取暖已经够了。”赵泗开口说道。 “那也是一件好事。”始皇帝点了点头。 “是啊,可是民众流传,石涅之中有火毒,使用石涅取暖犹如饮鸩止渴,常有百姓无薪柴可烧,以石涅取暖中火毒而死,故而石涅虽多,但是百姓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使用。”赵泗道。 始皇帝不太明白赵泗要说什么,没有表态,示意赵泗继续说下去。 “经过臣观察发现,石涅致死确实是因为中毒而死,但是这种情况是可以避免的,只需要开窗通风,保持空间流动,就可以避免避免中火毒而死。”赵泗开口道。 “实际上不止石涅有火毒,木炭燃烧也有火毒,薪柴燃烧也有火毒,只不过相比较于木炭和薪柴,更加浓烈罢了,但是这些火毒只要注意通风就是可以避免的事情。”赵泗开口说道。 “就像南越之地,瘴气繁多,但其实大多数是因为那地方蚊虫病毒滋生,水源不够干净,只要把水煮开煮透来喝,就能够避免很多瘴气入体的麻烦。”赵泗开口说道。 古人不是不知道喝熟水的重要性,实际上唐宋之时,就已经有人提出通过喝白开水来避免瘴气入体的办法了,宋朝甚至官府还推出了律令强制执行,只不过因为执行力不够到位,也就不了了之了。 古代,仅仅是喝开水一件事,就可以让古代的生存风险骤降。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不通过官府强制推广执行,想要形成习惯需要太久时间,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烧石涅的不是人人都中了火毒,喝生水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中了瘴气。 更不用说,喝白开水是有成本的,烧水用的柴火和碳那是货真价实要钱的。 “我想请陛下颁布一道政令,凡用石涅取火的,必须要注意通风,政令要下达到乡里之间,交由乡老里正来执行,对于那些无视命令的人,乡老有权利来对他们进行处罚,等到政令颁布下来,如果一个地方有因为中火毒而死的人,那一定是因为乡老督促执行的不够到位,官府就可以通过问责乡老的方法来进行处罚。 石涅的价格不贵,数量也比较多,使用石涅取暖的时候注意通风是惠而不费的事情,这样的政令也不会对百姓造成太多困扰。 而喝白开水,却需要薪柴煮水,这对于百姓来说或许是一个负担,陛下可以下令由官府来推广,而不是强制执行,中原之地瘴气并不是太多,只要注意水源,一般来说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像是南越等瘴气丛生之地,喝了生水就很容易送命,就需要通过政令来强制执行,规范他们必须饮用熟水,这样一来可以有效降低南越开垦的伤亡,也能够加快南越之地的开发。”赵泗给出自己的提议。 始皇帝并没有犹豫,当即同意了赵泗的意见。 反正秦法关于民生规范的律令条文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两条,而且如果赵泗说的是真的,仅这两条律令就可以给大秦避免很多损失,何乐而不为? “另外,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赵泗开口道。 “既然不情,就不请了罢……”始皇帝摆了摆手。 相比较于这些惠而不费的小事情,始皇帝更在意的是赵泗今天展露出来的心态。 “额……”被始皇帝平白噎了一下,赵泗只能讪笑。 “陛下要不先让我请一下?” 始皇帝脸上露出笑容,等待着赵泗的下文。 “石涅在很多地方都有,而且产量极大,只是利用率比较低,除了富矿,大部分石涅生火困难,烟雾太多,味道刺鼻,再加上有火毒存在,因此石涅这种物美廉价的东西反倒成了鸡肋,甚至连做饭都不好用,只能用石涅和薪柴掺在一起使用。 臣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对石涅做出来一定的改进,并在天下推广开来。 眼下是冬季,陛下驾撵行经天下各地,少不了生火取暖造饭,如果可以的话,臣在弄好一下,想请陛下以为表率,在车队之中使用石涅生火取暖烧水造饭,这样百姓就会因此而消除对火毒的畏惧,臣在随途经过各地,也可以借机将石涅用法推广四方。 这样一来,百姓就能用的起便宜好用的石涅,以后生火的成本大大降低,生活也能稍微好过一些。” 打广告,借着始皇帝的名头打广告。 始皇帝都用上石涅了,始皇帝都不怕火毒,你还怕什么? 再搭配上颁布的石涅使用规范,赵泗再随行之时再推广一下蜂窝煤的制作方法和煤炉的简单制作,大秦百姓的生活就能因此好过许多。 别的不说,那些附近有煤矿的地区的百姓就能够因此而得到实惠。 长此以往下来,石涅肯定会因此而流通起来,民间乃至于官方对于煤炭的利用率也能够进一步提升。 指不定就有人因此而搓出来了煤炭冶炼的科技树呢。 令赵泗意外的是…… 始皇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尔后认真的看向赵泗开口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觉得石涅算不算矿产?” 大秦施行的是官山海的策略,也就是所有自然矿产,都属于官方所有,譬如这座山属于你,但是上面的盐矿铁矿和铜矿却不属于伱,私人是没有开采冶炼的权限的。 始皇帝敏锐的意识到,石涅这种物美价廉的东西,如果赵泗真的能够做出来相应的改进,又是一种能够普及到千家万户的消耗品。 始皇帝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将其纳入官山海之制的想法。 “算!当然算!” 赵泗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煤炭怎么能不算矿产呢?他就算不是矿产,那始皇帝说他是他就是。 始皇帝点了点头,赵泗屁颠屁颠的离去。 得到了始皇帝的首肯,又诛灭了郑家,再加上颁布相应的律令,善阳一带的百姓会好过很多。 没有人阻拦他们用石涅取暖,只要他们注意开窗通风,他们也不会身中火毒而死。 接下来,赵泗只需要把蜂窝煤和原煤粗炼的科技树点出来,石涅就能够真正意义上的飞入千家万户。 (今天三更。)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赵泗负王于背,夜宿龙宫! 毕竟是新年,虽然时间不对,但是该有的氛围还是有的。 歌舞表演,赞礼,祝福…… 甚至已经边缘人许久的胡亥为始皇帝献上祝福,始皇帝也露出了笑脸回应。 年味还是很重的,只是时间不对,对于赵泗这个异乡人来说终究是差了点感觉。 好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而不是过年。 时间对不上,而且赵泗……也没有家人。 他开心,但是还不够开心。 而对于始皇帝来说这一年真的是一个分水岭。 从赵泗回来以后,很多东西忽然就迎刃而解了,甚至于那个藐视天命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年之间,竟然有了一种天命环绕己身的感觉。 这并不是错觉,一切都顺风顺水,一切也都变得有解,再也不是毫无头绪而言。 始皇帝很开心,和群臣共饮,酒水宴饮不断,始皇帝微醺。 直至喧闹的庆祝进入尾声,众朝臣悉皆退散,赵泗也老老实实的告退。 这毕竟是行宫,赵泗是外臣,如果不执守宫禁是没有资格留宿宫中的。 始皇帝到手撑着脑袋,眼睛微眯,看起来有些困倦。 赵泗躬身行礼:“臣告退!” 赵高也跟着走过来:“请陛下回宫歇息。” 说罢就照常来到始皇帝身边打算搀扶始皇帝回去歇息。 刚走到近前,始皇帝似乎是因为有些醉意,反应略有一些迟缓,在赵高手刚伸过来的时候摆了摆手。 “于朕同饮。”始皇帝看向赵泗。 正准备起身离去的赵泗定在原地,手伸到了一半的赵高楞在当场。 “遵命!” 始皇帝明显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赵泗能够感受到始皇帝很开心,一年到头就那么几趟大日子,赵泗自然也不会再这种时候提什么煞风景的话。 一醉方休那就一醉方休,始皇帝如今平日在赵泗的督促之下生活饮食已经足够健康了。 赵泗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他倒是喝了很多酒,不过没半点醉意。 有璞玉光环在,酒量很容易练出来,更何况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确实不算很高。 “退下吧。”始皇帝撇了一眼赵高,没再说多余的任何一句废话。 赵高愣了一下,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手指忍不住攥紧片刻,想要争取一下,但是看到始皇帝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赵高意识到怎样的争取都是徒劳,最终沉默片刻默不作声的退下。 “为朕斟酒。”始皇帝笑了一下,恍若不觉。 赵泗为始皇帝倒了半杯酒水。 “斟满!” “陛下,再多就喝醉了。” “斟满!” 赵泗最终还是选择了向权势低头,为始皇帝老老实实的斟满。 始皇帝没有说什么话,好像叫赵泗来就是叫一个陪酒的,也没怎么和赵泗交谈,甚至没有和赵泗共饮。 只是不停的让赵泗倒酒,不停的喝。 不知道为何,赵泗感受到始皇帝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但始皇帝不说,他也不好多问,万一是什么羞于启齿的私事,今天听了明天岂不是就要掉脑袋? 始皇帝只是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直至最后眼神都已经不再聚焦,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始皇帝一饮而尽一手扶住案几一手指向赵泗。 “你不开心?”始皇帝盯着赵泗。 “旧岁去,新年至,何故?”始皇帝又问道。 赵泗愣了一下,他有什么不开心?无非就是那个印象里的新年跨越了两千多年以后,此时此刻独属于他一个人。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在十月一号这天过着新年其乐融融的时候,就更显得他这个孤身一人的外乡人格格不入。 只是这些理由又该怎么向始皇帝解释呢? 赵泗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好借口,却看到始皇帝问完已经掩面伏于案几之上,没了动静。 始皇帝醉了…… “陛下?陛下?”赵泗轻声询问,却见始皇帝没有任何动静。 看向宫门,只见有使女侍卫林立于外,诺大的屋内只有赵泗和始皇帝二人。 “啧……可惜我不是荆轲。”赵泗笑了一下。 尔后来到宫门之外,准备招呼执守宫禁的士卒于自己一同将始皇帝搬运回寝宫。 倒不是赵泗自己搬不动,主要是为了避嫌。 好巧不巧,今日执守宫禁的郎官正是程邈,这哥们过年都没喝上酒,有点倒霉蛋,但是在这种重大场合执守宫禁也是一种殊荣。 “程郎中,陛下酒醉,可否于我一同送陛下回寝宫?”赵泗向程邈发出了邀请。 程邈现在已经官至郎中,是始皇帝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这哥们用隶书取代了李斯的小篆,因此受到始皇帝的赞赏,并且被破格从隶臣妾提拔为官吏,外放几年以后政绩相当不错,又被始皇帝召入郎中令成为郎官一路升迁到郎中。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程邈再熬个几年,从郎中令出来打底就是九卿之位了。 程邈闻言也没有推辞,嘱咐左右士卒不要懈怠以后和赵泗一同入内。 二者一左一右将始皇帝搀扶而起,却不料此刻始皇帝有了动静。 始皇帝眼皮子好像动了一下,尔后踉跄后退几步拒绝了程邈。 “扶朕回宫!” 这句话是对赵泗说的。 程邈闻言尴尬一笑,又退至宫门之外。 赵泗愣了一下,只能单独搀扶始皇帝。 只是说完这句话始皇帝好像关机了似的,又没了半点动静,赵泗沉默了片刻将始皇帝负于背上,朝着寝宫走去。 赵泗别的东西或许不懂,但是始皇帝每到一处行宫,用不了多久赵泗就能摸清楚行宫的道路结构。 没办法,要入宫的次数太多了。 赵泗负王于背,一路上行经有士卒使女林立,直至寝宫之内,使女立刻懂事的打开房门,恭迎赵泗负王入内。 赵泗轻手轻脚的将始皇帝放在床上。 “陛下醉酒,你们要注意,万不能让被褥掩住陛下口鼻,眼下天气寒冷,也切不可让陛下受了凉,去准备一些热水,为陛下略微清洗一二,守候床前,若是呕吐,要及时清理……” 伺候醉酒的人还是很麻烦的,始皇帝的生命安全又太过重要,身边也离不开人,万一因为呕吐没有及时清理而阻塞了呼吸道那乐子可就大了。 赵泗絮絮叨叨的叮嘱,听的使女面露难色。 “何故犹疑?”赵泗皱了皱眉头。 “陛下下过命令,歇息之时,我等一律不得入内。”使女开口,赵泗这才注意到,就连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使女都停在内屋之外。 始皇帝这个习惯早已有之,哪怕是赵高蒙毅在始皇帝休息的时候也被勒令不准靠近。 唯有赵泗是个例外。 “事急从权……”赵泗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这些使女的担忧也情有可原。 对于自己而言是事急从权,可是对于这群使女来说就是违背王令,没必要因此为难他们。 “罢了,你们去打些热水……” 使女们闻声如蒙大赦,立刻去打热水来。 待热水打来,赵泗拿起娟布为始皇帝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又帮始皇帝解了外衣,塞好被子。 “再备一些热水……” 赵泗担心始皇帝半夜爬起来再吐了,又开口让使女随时准备好热水。 尔后就百无聊赖的蹲在那里,蹲的腿麻了赵泗干脆从外屋始皇帝的案几之前捞了个蒲团过来。 跪坐了一会腿也不舒服,赵泗见始皇帝鼾声如雷,压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又干脆盘坐在旁边。 赵泗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虽然没喝醉,但醉意也有那么一些,等了许久不见有甚么异状,赵泗脑袋一歪靠在床栏之上打起了瞌睡。 还没打一会,始皇帝就有了异动。 赵泗的担心不无道理。 人喝多了会吐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好在做好了准备。 “陛下,漱一下口。” 赵泗送来热水一边为始皇帝轻抚后背,始皇帝也没说话,只是简单的漱了漱口吐掉,又喝了点温水转而又躺了下去。 整个前半夜始皇帝都在打鼾,呕吐之中度过。 赵泗也被折腾的不轻,每隔一会就会醒来。 等到后半夜,始皇帝的鼾声逐渐归于平静,也不再有呕吐的迹象,赵泗这才继续靠在床栏之上昏昏沉沉。 折腾到了半夜,始皇帝没了动静,赵泗很快就坐在地上看着床栏进入了睡眠。 直到翌日…… 太阳超常升起,赵泗脑袋已经歪到了始皇帝的床头,鼾如雷鸣。 始皇帝头一个被吵醒,手指头下意识的摸索了一下,在自己床头摸到了一个人头。 始皇帝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惊醒,微眯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睁开。 定睛一看,却是赵泗这小子正瘫坐在地上趴在自己床头酣眠。 始皇帝揉了揉眉心,宿醉以后,脑袋还有一些头疼。 尔后目光看向酣眠的赵泗,始皇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这倒是他这些年难得的一次喝醉。 他很讨厌醉酒的感觉,那是完全不受掌控的状态。 “将他抬了去罢……” 始皇帝摆了摆手召使女入内。 朕的肱骨大臣,怎么能躺地上睡呢?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来自始皇帝的新年红包 赵泗并未睡上龙床,而是被抬到了偏殿。 直至赵泗醒来,才惊觉自己已经达成了夜宿龙宫的成就。 新年也就这样了,过完了新年,一切照旧。 按道理官员在新年是有休沐的,可惜,始皇帝的驾撵还要继续行进,该上班还得上班。 驾撵一路兜兜转转,又行了两个多月。 对于赵泗而言,真正的新年,来了。 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片片落下,天空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灰。 车架晃晃悠悠的前行,赵泗坐在驾驶位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新年到了。”赵泗呢喃了一句。 这个新年终究只是属于他自己的节日。 没有人庆贺,没有人祝福,赵泗也孤身一人。 雪下的越来越大,车队的行进越发吃力,好在驰道每过百里必有驿站,也能容人歇息。 有士卒清扫房间,有人搬运物件,赵泗则偷了个闲,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看雪。 “怎得窝在这里?”王离搓了搓手靠了过来看着靠在树下的赵泗。 “看看雪……” “雪有甚么好看的,冷的要命,去吃火锅!”王离缩着脖子,说话之间嘴里都能冒出来白烟。 赵泗摇头笑了笑,倒也没有太过于伤春悲秋,距离自己穿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上辈子自己又没过的多好,有甚么可伤感的? 和王离说说笑笑一路入内,二人一通捯饬,小火锅已然开煮。 有牛肉,鹿肉,羊肉,鱼肉,甚至还有熊肉。 各种菌子落了一锅,配上辣椒芝麻酱香菜蒜泥香油,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一边观雪,一边吃火锅,多是一件美事。 “你怎得了?”王离吃了半晌忽然开口发问。 赵泗愣了一下停下筷子:“什么怎么了?” “看你有些心神不济。”王离随手夹起来一块鹿肉。 “这么明显么?”赵泗将一块牛肉放在蘸料碟子里裹好芝麻酱。 “是呢,你今日驾车一天下来都有些呆滞,可是碰上甚么事情了?”王离放下筷子。 “那倒没有,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赵泗摇头笑了笑。 上一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以至于赵泗都快要忘了自己上一辈子的经历了,只是朦朦胧胧的映在脑海之中恍若一场梦境。 两世为人,这一世说实话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要说唯一的担忧,恐怕也就是担心始皇帝的生命安全。 毕竟自己的一切都和始皇帝的性命挂钩,始皇帝一旦突发恶疾撒手人寰,那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恐怕也会转瞬即逝。 赵高的地位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边缘人,尽管一直以来不管是赵高还是胡亥都对自己以礼相待,但是赵泗清楚自己货真价实的影响到了赵高的地位和利益。 如果历史照常运转,恐怕胡亥一旦矫诏,自己是最先死的那个。 按照历史,今年就是始皇帝的殒命之年,好在胡亥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矫诏篡位了。 不过因为历史原因,尽管胡亥赵高二人并未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赵泗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伱明知道有两个卧底潜伏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不够爽利。 关键是赵泗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难道直接跟始皇帝说么? 又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眼下也只能等待着胡亥赵高逐渐被潜移默化的边缘化。 “有甚么事情,总不能藏在心里……”王离笑了一下,举杯示意赵泗共饮。 “我哪是那般人。”不是赵泗想藏,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啊。 二人吃了有一会,一道脚步声响起。 却是始皇帝趁着大雪来了…… 赵泗王离二人躬身行礼,始皇帝驾轻就熟的跪坐下来同食。 “不必拘礼……” 伴随着日常锻炼和合理饮食,始皇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健康,御医夏无且给出了十分正面的评价。 如果能够维持这个状态,用不了多久始皇帝身体里的余毒就会消失一空。 肯定得消失一空,赵泗每天都在始皇帝身边保持璞玉光环的全功率运转,图个什么?还不是图始皇帝能够熬过今年的命中大劫? 始皇帝身体的外在条件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军中猛将比身体素质恐怕都比不上始皇帝。 微微隆起的小肚腩已经没了,虽然没看过,但是赵泗估计按照这个训练强度和饮食,始皇帝多半已经练出来了八块腹肌。 毕竟上辈子赵泗是亲身体验过的,他清楚这样的训练强度和饮食经过了这么久时间的坚持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现在始皇帝的身体训练赵泗已经放松下来,不再盲目追求增肌减脂,训练计划也轻了很多,主要是保持日常活动量,维持目前现有的身体状态。 至于身体里淤积的重金属毒素,那就不是能够靠人体自身代谢以及吃药能够缓解的事情了。 全靠赵泗的璞玉光环的镇压和消解。 好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降低到了危险线一下,夏无且还以为是自己的药起效果了,乐观的表示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最多再有个半年左右,始皇帝身体里的毒素就会消散一空。 如今对于始皇帝的餐饮要求也放松了许多,还是尽量维持少油少盐,但是也不像之前那么变态了,现在令人厌恶的健康餐已经停了,这么导致李相再也不用一脸郁闷的陪着始皇帝吃健康餐了。 始皇帝落座以后,王离就显得拘谨了几分,不过也并不是特别多。 二人忙着给始皇帝料理食物,始皇帝倒也是难得的询问了一下王离的个人情况。 “如今大秦士卒兵进阴山,你居功甚伟,想要什么赏赐。”始皇帝接过赵泗斟满的美酒开口问道。 “陛下不是已经赏过了?”赵泗将嘴里的鹿肉囫囵吞下。 “之前的赏赐是出于公事,现在算是朕私下赏赐给你。”始皇帝放下筷子笑了一下。 赵泗闻言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喜悦,因为一个人过春节的一丢丢伤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始皇帝问自己想要什么,这一下子还给赵泗问住了。 钱?赵泗也不缺。 使女?赵泗好像也不缺。 田地?赵泗好像还是不缺。 基本上一切该有的赏赐始皇帝都已经赏赐过了,赵泗本身又不是十分贪婪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索要什么赏赐。 始皇帝倒也不急,只是自顾自的吃着。 自己应该问始皇帝要些什么?或者始皇帝会给自己什么? 赵泗思来想去,忽想到今天是春节,虽然,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春节。 “陛下不若给臣点赏钱?”赵泗笑了一下。 “想要多少?”始皇帝笑眯眯的问道,他还真不怕赵泗要钱,其实从情理上来说,他也确实应该多给赵泗一些赏钱,始皇帝已经做好了大掏腰包的准备。 “就,一金吧!”赵泗笑了一下。 上一辈子的春节,倒是有向长辈拜年讨要红包的习俗。 很可惜,赵泗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长辈。 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驺奉算半个,真正能勉强算得上长辈的,恐怕也只有始皇帝了。 事实上,赵泗又不是傻子,他如何感受不到始皇帝对自己的维护? 除了君恩,少有的也让赵泗感受到了几分似是而非的亲情。 “一金太少了!”始皇帝摆了摆手。 “不少了不少了!臣就要一金!”赵泗嘿嘿一笑。 多了就不对味了,哪有拜年红包要几个亿的? 始皇帝就算真赏个几万金对赵泗而言也不是那个味。 “不过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赵泗笑道。 “说!”始皇帝好整以暇的看向赵泗。 “就是这一金,能不能用红布包着。” 始皇帝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侍者去准备。 赵泗的要求十分简单,不消一会便准备妥当,始皇帝顺手从侍者那里接过红包递向赵泗。 “陛下稍等…” 赵泗当即躬身行礼,又给始皇帝即兴发挥了一段祝寿词,给始皇帝弄的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很配合的开怀大笑。 赵泗则美滋滋的接过红包揣进怀里。 虽然这个新年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但是也收到了红包。 “这么开心?要不我也给你包个红包?”王离见赵泗肉眼可见的变得精神凑过来轻声问道。 “这是长辈包给晚辈的,你包甚么东西?”赵泗推了一把王离。 “哪来的习俗……”王离不明就里嘀咕了一句。 而始皇帝,再给赵泗派完红包以后就飘然离去。 “予侍郎赵泗,另赐千金!” 赵泗只要了红布包着的一金,始皇帝又怎么可能只给一金?那对于始皇帝来说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 侍者躬身领命,始皇帝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之上,旁边的火炉散发着炽热的火气。 赵泗这小子,心里头,藏着事呢…… 不过自打始皇帝派过红包以后,赵泗小小的烦恼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天之后,雪停,始皇帝的驾撵再次起行。 直奔楚国而去…… “汉初天团啊……韩信啊,项羽啊,还有虞姬……” 驾撵之上,赵泗执鞭,催动缰绳! (冇了)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捉了吧! 围观的人群哄笑,有人起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有人会在意任何过分的言语都是对霸凌的又一次摇旗呐喊,他们只想看个热闹寻个乐子。 “杀了他!杀了他!” 有人起哄撺掇着韩信拔剑。 他们既不喜欢韩信,也讨厌这群浪荡的年轻屠户。 韩信矗立在原地,静静的听着人群喧嚷。 “乃公就站在这里,韩信,你敢拔剑么?” 硙意识到事情好像忽然闹大了,他拉了拉同伴的衣服,却被同伴恶狠狠的推开。 韩信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满是戏谑嘲讽和恶意。 韩信的前半生并不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说是惨到家了,他过的真的很不好,他也经历了太多嘲讽和戏谑,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条真龙。 所有人都只认为他是一条强行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泥鳅。 而面前的屠户,在这一刻就好像前半生所有的恶意凝结出来的倒影,周围人的推波助澜和喧嚣的撺掇。 让韩信的手下意识的按住剑柄。 在这一刻,韩信真的做好了拔剑而起的准备。 杀了他! 无数个声音在韩信的脑海里响起。 只要自己拔剑而起,那些曾经轻辱自己的,嘲讽自己的声音都会停止。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只要自己拔剑而起,周围的喧嚣顷刻之间就会化成慌乱。 他们会畏惧自己,害怕自己,再也不敢小看自己。 只要自己拔剑! 所有人都得避让自己三分! 而这,只需要轻轻的一剑罢了,一剑,斩断所有的枷锁。 韩信眯了眯眼睛,缓缓拔剑! 面前的屠户嚣张的嘴角瞬间收敛了三分,脚步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周围人的助威之声更甚! “快!韩信!杀了他!” “杀了他!” “砍下他的狗头!” 韩信手中的长剑缓缓出鞘。 屠户意识到自己居然成了退缩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不退反进,逼近到韩信面前将脑袋送到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来!杀了我!” “你要是个爷们,就杀了我!” “一命换一命,乃公绝无怨言!” 韩信拔剑的手微微有些停滞。 此地虽然远离关中,可是难得县令是个能人,手底下都是干吏,执法力度在这一代可以说是十分严谨。 自己只要当街杀人,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跑出淮阴。 韩信是个知兵之人,而淮阴的县兵乡甲,都是难得的的好士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他有滔天的本领,也无法施展,只要杀了屠户,就是一命换一命。 韩信拔剑的手顿住,停滞了下来。 一命换一命…… 真的值得么? 想起来自己经历的困顿,受过的种种嘲讽和冷眼。 自己胸中的才华和学识都还没来得及施展。 诚然,今日拔剑,可在淮阴斩尽所有屈辱。 哪怕死了,所有人也会叫他一声好汉子。 可是韩信啊韩信,难道你的世界,只有一个淮阴么? 难道伱的一切,只是为了向这群乡里之间的短时小民而证明? 难道你的一切加起来,就只配和这个屠户相提并论么? “怎得这么磨叽?” “韩信?你到底敢不敢啊!” “不敢杀人不如就爬过去吧!” 人群为韩信的犹豫感到不满。 韩信此刻犹如踏足高楼处于生死边缘之上的人,可惜,楼下的全是看热闹的,一个劲的催促他跳下来,没有人去劝说他,更不会有人会理解他。 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难得的乐趣罢了。 韩信笑了。 这样一群人,我的一切,需要向他们证明么? 我的人生,需要他们来认可么? “韩信!你要是不敢杀我,就从乃公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韩信笑了…… 他静静的将长剑合入剑鞘,尔后认真的观察着屠户双腿张开的裤裆开始衡量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尽管,已经说服了自己,可是这样的屈辱,依旧让人难堪。 韩信抑制住自己自暴自弃的想法,站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要么杀了乃公,要么就从乃公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屠户再次侧着脑袋凑到韩信面前。 韩信退后两步,深吸了一口气。 屠户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 人群的哄闹撺掇也变成了嘲讽。 韩信一次一次的告诫自己要冷静。 “你敢么?” 这样的问题韩信一遍一遍的在问自己。 自己绝对不是畏惧!只是自己的性命和对方并不对等。 可是,这样的屈辱已经足够碾碎一个人的脊梁骨了。 从一个人的裤裆底下钻进去,未来整个淮阴,哪怕是乡野童子,都能嗤笑于他。 哪怕想清楚,可是做出来这个决定依旧很难,更何况,韩信对于自己,也并不是完全坚信。 “杀了我!”屠户咬牙切齿! “啪啪啪!”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传来拍手喝彩的声音。 “呐!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熙熙攘攘的人群水泄不通,此刻内圈的人在看热闹,外圈的人却慌不择路的散开。 盖因为赵泗已经带着上百全甲持剑的士卒径直挤了进来。 人群慌乱的散开,退避,还有人慌乱的跪在地上。 几个屠户见状也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唯有韩信,依旧端正着身形站在原地。 “你方才还不畏惧韩信持剑相向,怎么现在反而跪倒在地上了呢?”赵泗笑了一下将屠户扶起来。 尔后看着周围的百姓笑着说道:“从这一点来说你不是真的不怕死,你只是觉得韩信不敢杀了你罢了。” 屠户一声不吭,只是瑟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将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中是不明智的选择,你又凭什么觉得韩信不敢杀了你呢?” “你所仰仗的不过是杀人抵罪,可是秦律的制定难道是为了让你们无事生非借此逞能么?”赵泗的声音冷了下来。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听闻赵泗声音逐渐冷冽,屠户的身子瑟缩的更加厉害,几个屠户赶忙跪地请罪。 “韩信是畏惧杀人么?在我看来并不是的,只是杀你们需要抵罪罢了,而你们的性命和他的性命是不一样的,他的性命可以用来去完成更伟大的事业,去建立更大的功勋,而你的性命只能用来逼迫他人,以满足自己的趣味。” 赵泗叹了一口气。 “你是屠户,我想问问你,你如果杀一条猪就要抵命,你还敢杀那头猪么?” 屠户身子颤抖的摇了摇头。 “是啊,韩信不杀你也正是这个道理啊。”赵泗笑了一下来到韩信面前。 “你们认为不怕死就是真正的勇气,但是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是害怕了,因为我真的有能力杀死你们,所以你们不敢直视我,只能跪在地上。这样看来,你们并不是真的有勇气的人。” “反倒是韩信,能够站在这里,不卑不亢的和我对视,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赵泗来到韩信面前,韩信不卑不亢的行礼,赵泗也照常回礼。 “大丈夫的剑是不能用来在这种地方的。”赵泗笑了一下。 “多谢将军的提醒!”韩信认认真真的将长剑入鞘,开口道。 “那么现在,你可以随意处置他,而不需要担心受到官府的追责。”赵泗笑了一下。 屠户闻言瞬间就慌了。 人家身披金甲,身后是上百个骑着骏马的全甲精锐士卒,整个淮阴都拉不出来这么精锐,对方的话,大概率不是一句空话。 也就是说,韩信可以毫无代价的杀了自己,没有任何顾忌? 这尼玛别说韩信了,就是来个更懦弱的人恐怕都有勇气挥剑,更不用说自己之前对韩信百般折辱。 屠户觉得,自己多半是要死了。 最令他难受的是,韩信多半还要发达了,自己再这个故事里,扮演的是一个丑角。 在这一刻,屠户心如死灰,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韩信!我折辱于你,是我的不对,如今你拔剑杀我我没有怨言,可是你要是个汉子,就不要因此来祸及我的家人,我愿意把我的命抵给你!”屠户强撑着恐惧站起来。 面对真正的死亡还是需要恐惧的,他的双腿不断的颤抖。 他一步一步挪到韩信面前,再次将脑袋伸过去,只是抿着嘴,没有再说话了。 他只是在心里骂自己嘴贱…… 韩信却并没有拔起长剑,只是露出笑容扶起来了屠户。 甚至为屠户整理了一下衣服。 “相比较于之前,现在的你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有勇气的行为。”赵泗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屠户在最后还能鼓起勇气赴死倒是让赵泗眼前一亮,可也仅仅是眼前一亮,对于施暴者,必须要有惩罚才能够警醒人心。 “当街喧哗,聚众闹事,拉下去,杖责三十!” 也就是韩信没有真的从他的裤裆里钻过去,否则说不定赵泗今日就要为韩信斩灭心魔了。 韩信伸了伸手想要劝阻。 “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改过自新就认为他犯的错没有犯过,这是他应有的惩罚。”赵泗摆了摆手。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商谈。” “韩信,你又是否愿意成为我的门客?” 韩信愣了一下然后沉思片刻认真开口:“可是我还不曾得知将军的名讳,这样的事情能否容许我仔细的思索几天呢?” “当然可以!”赵泗笑了一下背过身子摆了摆手。 “捉了吧!” 上百个士卒如饿虎扑羊一般将韩信簇拥起来,熟练的控制住了韩信扔在了车架之上。 突然的变故让韩信有些猝不及防,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就突然动手了? 还有这些士卒的动作未免太过于熟练了一些。 “我……” “无妨,先一道回去,你在好好思索。” (冇) (本章完) 第七十章 伯乐善相马,而我善相人! 车架之上,韩信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绳索,发现越挣扎绳索就越紧,很显然这群士卒都已经是个中老手。 “那个……可以松一下么?”韩信试探性的对着为自己解围的金甲将军发问。 虽然赵泗的言行举止表现的足够和蔼可亲,但是实在不像是一个正经人。 至于嘛,自己不就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他甚至不知道面前金甲将军的名号,就算是选择主公,最起码也得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吧?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示之以诚么? 韩信也是个破落户,虽然很想出仕,可惜一直没有门路,关于贵族招揽门客的方式的了解,大多停留在口口相传和臆想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韩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出错了,譬如说现在就流行这么招揽门客。 “不好意思,士卒粗鲁,不懂礼节,绑习惯了!”赵泗闻声回头,只见韩信正别扭的躺在车架之上,活像是被抓回来的压寨夫人。 这队士卒跟着赵泗掳人很显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连捆绑的手艺都已经日益精进。 赵泗讪笑着来到车架之上为韩信松开绳索:“在下求才心切,还请君不要见怪。” 韩信从绳索之中解脱,揉了揉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的肩膀脸上带着苦笑:“周围上百士卒,人人着甲,我又走不脱……” 至于嘛,至于还特意给自己捆起来? “士卒们习惯了,还请不要怪罪。”赵泗笑了一下尔后接着开口。 “不过倘若不走这么一遭,总归是有些不合群的。” 目前赵泗手底下的四大天王全是捉来的。 倒不是赵泗不想用别的办法,实在是这种方法最简单实用。 而且客观来说,大家都是捉来的,那也就没甚么尴尬可言,倘若以后有哪个门客是正儿八经请来的,未免有些区别对待,说不定还会遭受排挤。 相同的遭遇就是共同话题,这更加有利于新人更快速的融入团体氛围当中。 赵泗觉得没甚么不妥。 但是落在韩信耳中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什么意思?面前的金甲将军难道招揽门客就全靠捉么? 什么恶霸行为? 虽然心里在疯狂吐槽,但是韩信还是保留了该有的恭敬,毕竟,这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主公。 抛开赵泗一言不合动手捉人的事实不谈,赵泗给韩信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身披金甲,随行士卒上百,皆着全甲。 哪怕不知道金甲将军究竟姓甚名谁,是何官职爵位,但是身份也必然不会低。 整个淮阴县都够呛能拉出来这么一支精锐士卒。 韩信是知兵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上百士卒和郡兵役兵的差距。 个个人高马大,行进坐卧之间整齐有序,这上百士卒具备了强军精锐的一切要素。 其次,赵泗能够认可他的能力和才华。 这一点无需多说。 第三,赵泗虽有权势却不倨傲。 今日赵泗的登场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是从始至终赵泗没有处死一人,哪怕是惩罚屠户也是有理有据。 最后,赵泗是韩信的恩人。 赵泗对韩信的解围对于赵泗而言或许不值一提随手施为,但是对于韩信而言,赵泗无疑是至暗时刻之中唯一的光。 尽管韩信一直都告诉自己,自己的才华不会被埋没,自己这匹千里马总会有人赏识。 可是潦草度过的前半生,四周只有嘲笑和质疑。 韩信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无数次坚定了下去,今天甚至一念之差,就要自暴自弃。 在这种时候,赵泗的出现,和对他的肯定,对于韩信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韩信脱口而出的询问,也只是想确定一下赵泗的身份,然后做出一定的判断。 这样子的人生大事,思索一二,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赵泗压根不给他思索的机会。 “实不相瞒,将军今日救我,于情于理,我也应该报答将军,可是我甚至不知道将军的名号,将军总得给我一些时间来思索一二。”韩信沉吟片刻开口。 “我赵泗也,如今添为侍郎,随侍王前,至于思索,不用急,到了我那儿足下再慢慢想也不迟。”赵泗笑了一下。 “赵侍郎?”韩信闻言一愣。 韩信虽然才华不凡,但是交际圈毕竟在社会底层。 但是那可是赵泗啊! “红薯土豆玉米那三种仙粮?”韩信试探性发问。 “是我带回来的。”赵泗点了点头。 哪怕赵泗到现在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甚至于在大秦朝堂之上还博得了君子之称。 但是落在地方,赵泗最鲜为人知的还是出海归来,带回来了三种亩产千斤的仙粮。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大多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渠道接触到朝堂官员的。 所谓的声名赫赫,大多也只是达官贵人们之间的互捧罢了。 为官者,基本上出了自己任职的区域,认识他的人就会少得可怜。 贵族同样如此,离开了家族所在的本地,大部分百姓也不认识这个贵胄。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更容易关心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是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 赵泗带回来了三种仙粮,倡导官盐降价,推广石涅,以至于如今赵泗的名声虽然放在朝堂之上还是后起之秀。 但是倘若站在底层人的视角上来看,赵泗这个名字甚至已经和李斯不遑多让。 真正的社会底层甚至搞不明白侍郎和丞相之间的差距。 韩信就属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除了本地贵族以外,韩信能够叫的出来名字的贵胄和官员屈指可数。 赵泗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赵泗在朝堂之上随侍王前,却从不发表太多意见,而在乡野民间,赵泗也从未触及过贵族的利益。 就目前而言赵泗的人生履历来说,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政治正确。 相比较于李斯的毁誉参半,赵泗的名声出奇的好。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赵泗的形象还是十分正面的。 哪怕是和秦国站在了对立面的人,面对赵泗也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更不用说,赵泗还随侍王前,各种光环加身,前途远大。 “臣韩信,见过主公!” 毫无意外,韩信迅速的接受了自己成为赵泗门客的事实,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心里建设。 赵泗本来就是在他最为窘迫的时候伸出援手,更不用提赵泗前途远大,同时还认可他的才华,人品名声都算是一股清流。 就目前而言,除了面前的赵泗,韩信已经找不到另一个比赵泗更好的主公了。 当然,认可赵泗为人的同时,韩信依旧很想吐槽赵泗别出心裁的招揽门客的方式。 韩信纳头便拜,赵泗也立刻回礼。 “我得足下,如虎添翼也!” 这可是韩信啊!兵仙韩信! 多多益善的韩信! 倘若是以前的赵泗,或许会觉得韩信只会人多打人少。 但是现在的赵泗,在接触了一定军事书籍,并且切身体会了精兵带队的繁琐以后,已经不再是完完全全的军事小白了。 韩信,当得起兵仙之名! 也当得起独一档的存在! 倘若项羽是战场上的一道奇迹,那韩信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但凡是能够指挥大兵团作战的,都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值得历史上大书特书了。 而韩信,是这群人中独一档的存在。 因为,哪怕是历史,也没有人知道韩信的上限究竟在哪里,他究竟能够指挥调度多少人,只留下了一句多多益善。 赵泗的重视让韩信感到十分舒适,昨日今日的生活好像自赵泗出现以后就被彻底的割裂开来,让韩信忍不住对未来升起了憧憬。 不过,韩信心中依旧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臣想问主公一个问题。”韩信笑了一下。 虽然这个主公未免有些不着调,但是胜在感情十分真挚。 “我不事生产,常常食不果腹,只能去人家里蹭吃蹭喝,甚至母亲去世,我都没有钱财为之安葬……”韩信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羞于启齿的事情如今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当一个人的才华得到了认可,自然而然就会多出一分从容和自信。 “臣往前的名声,在淮阴县,只能说是声名狼藉,可是就算如此,主公想来也应该不认识我……又是如何…?” 韩信问出了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虽然自认自己才华不凡,可是他甚至没有和赵泗有过任何交流,没有来得及展示过自己的任何才能。 赵泗又是如何一眼就能把自己发掘出来? 这太过于离奇,难不成就是一时兴起?那样或许又太过随缘了。 “这个啊?” 赵泗一边驱车,一边故作神秘的露出一丝微笑。 “伯乐善于相马,而我善于相人!” 赵泗用了一个略显玄幻的回答。 以他在旁人看来随心所欲的招揽门客的方式,根本不可能做出来合理的解释。 既然如此,倒不如坐稳这个相人界伯乐的名号。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赵泗门客的人事任命 韩信对于赵泗的相人能力表示质疑,但是又认可赵泗供养自己成为门客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韩信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有一身傲骨。 尽管迄今为止没有领过一次兵,打过一次仗,毕生所学皆是纸上谈兵,但是也不妨碍韩信认为自己是古往今来最为杰出的天才。 不管是白起亦或者蒙恬,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唯有王翦,才能勉强让他正眼相待。 韩信确实不是很擅长人际交流,和赵泗同处一车,除了寥寥几句询问,大部分时候都是赵泗说,韩信听。 车架一路摇晃,赵泗带着韩信回归大巡天下驾撵之所在。 陈胜吴广二人相互搭着肩膀靠在车架旁边,张苍和陈平二人则笑眯眯的盯着赵泗归来的车架。 “有人!有人!”陈胜拍了吴广一下发出大笑。 “我就说主公此行定能捉来人才。” “平,你认为这次主公捉来的是庸人,还是王佐之才呢?”张苍摸着胡子笑眯眯的发问。 话说回来,自从赵泗随心所欲派兵捉客的行为成为定式以后,基本上每次赵泗外出,猜测赵泗是否会捉拿门客已经成为了张苍等人的乐趣。 陈胜吴广二人赌赵泗有没有相到良才,张苍陈平二人则猜赵泗捉的门客的才能如何。 主要也是闲的,眼下张苍陈平,陈胜吴广四人都没有具体职务,整天闲得发慌,倒是郦食其不会参与这种事情,整天沉溺饮酒而不可自拔。 “这怎得猜……”陈平笑了一下,人都还没见到呢,如何评价对方的才能?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主公这次捉人居然隔了这么久。”陈平发出一声感慨。 距离捉拿郦食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这让陈平很不适应。 “看来主公捉人,也并非我们猜的那般随心所欲。”张苍摇头失笑。 倘若赵泗捉人真的只靠随心所欲,也不会时隔几个月小团体才能够再添一名新成员。 赵泗大巡天下的途中没少外出,这么久才捉来第六个门客,多半是这么久的时间,经过了这么多地方,只挑出来了这么一个人才。 “这样看来,咱们之前说的,恐怕要一语成谶了。” 本来还担心赵泗随心所欲的捉人方式会让赵泗手底下的门客良萎不齐,现在看来赵泗的行为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必然有一套内在逻辑,张苍反倒是要担心赵泗的人手太少了。 大巡天下的行程过半,大约再过个半年多时间也就结束了,大巡天下结束,基本上就要开始执行迁贵令了。 张苍要为赵泗考虑,他当然希望赵泗有足够的人手能够参与到这场盛宴之中。 “怎得都在?”赵泗笑着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向四人。 尔后又亲自扶韩信下车:“介绍一下,这是韩信,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兵家学问造诣非常,有将兵百万之能。” 赵泗认真的给张苍等人介绍韩信,听的张苍忍不住笑了出来。 主公说话做事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张苍倒也没放在心上,将兵百万?王翦都不敢说自己能将兵百万。 张苍全当是赵泗给韩信捧场,也没有多想,白胖的脸上露出亲近的笑容看向韩信行礼。 “在下张苍!”张苍拱手行礼。 韩信一一和陈胜吴广张苍陈平四人互相行礼。 “郦食其呢?”赵泗反应过来好像少了一个人。 也不能怪赵泗,郦食其纯一个酒蒙子,基本上只要空下来小酒就不会离嘴,整天醉生梦死,赵泗找郦食其甚至不比去捉郦食其的时候来的简单。 “先生不知醉到哪里去了。”陈胜接过话茬。 值得一提的是,郦食其和陈胜吴广二人相处的不错。 高阳酒徒郦食其主打的就是一个狂傲,他虽然认可张苍和陈平的学识以及才能,但是个张苍陈平的交流大多集结于政事和学术,若论私底下的相处,反倒是豪气干云的陈胜更对郦食其的胃口。 陈胜吴广也是妙人,俩人基础薄弱,学习书籍文章总有不懂之处,政事也看的不太明白,和郦食其成为朋友以后就免不了主动请教,郦食其倒也不藏私,陈胜吴广二人从郦食其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眼下已经进化了一个层次。 “还是太过清闲了一些……”赵泗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有大才能之人,受我供养,成为我的门客,却不能让你们及时的展现自己的才能,委实是我的过失。”赵泗摇了摇头。 赵泗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本质上收集这些人才也是为了集邮,尤其是在得知迁贵令是由李斯主持以后,赵泗捉人本质上也只是想要通过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来为大秦挖掘一下可用的人才。 最先捉的是陈胜吴广,赵泗想过举荐二人,可是二人学问太浅,需要深造一番。 后来捉到了张苍陈平以后,赵泗第一时间就去询问了张苍和陈平的意见,打算举荐二人为官,不过被陈平拒绝。 赵泗没有打造自己势力的觉悟,但是张苍要帮赵泗打造一个良好的班底,在经过商讨过后,赵泗招揽门客以后的人事任命大权就落在了张苍手中。 说人话就是,张苍负责分辨门客的潜力和才能以及擅长方向,适合哪些官职哪个部门,然后提交给赵泗,赵泗再去找始皇帝举荐小小的走个后门。 “主公所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张苍笑了一下。 “动则勤,静则怠,终究还是要有实务傍身。” 现在张苍已经摸清楚了未来要做的事情,也摸清楚了赵泗手底下人的水平和能力以及为人,现在就到该安排工作岗位的时候了。 除了张苍本人有过入朝为官的经历,陈平,陈胜,吴广,郦食其,四个人都缺少实务锻炼。 至于新来的韩信,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张苍带着赵泗离去商议,初来乍到的韩信被热情的陈胜吴广接纳,并且询问赵泗和韩信之间相见的过程。 这俩货主要是想打听一下韩信是不是被绑来的。 …… “陈胜吴广,血性太甚,若去为官,难免会有过失,然而此二人豪气干云,胆气远大于旁人,又有一腔血勇,主公可以举荐他们进入黑冰台。”张苍认真的帮助赵泗进行分析。 陈胜吴广虽有潜力,但最重要的是那一腔血勇和放荡不羁,官场之中的繁琐和规矩反而会束缚住他们。 黑冰台御前听命,直属皇权,既要刺探情报,又有缉拿审讯抓捕之权,不受官场束缚。陈胜吴广这般豪气干云一腔血勇的汉子在这里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才能。 赵泗点了点头等待着张苍的下文。 “郦食其虽是儒生,修的却是合纵连横之术,能够申明利弊,鞭及内里,而且他生性放荡,不拘小节,入朝为官,或许会有错失,主公可以举荐郦食其为典客官。”张苍继续说道。 赵泗再次点了点头,张苍的评价是毋庸置疑的。 历史上郦食其以三寸之舌游说列国,为刘邦建立灭秦抗楚“统一战线”做了重大贡献。 至于治政和出谋划策的才能,郦食其倒是不缺,可是以他放浪形骸的性格,恐怕也难以适应官场规矩,多有掣肘。 倒不如成为典客官,继续发光发热。 恰好现在匈奴递交降表,成为大秦的臣属国,边郡只见的争斗将全面的从兵戈之争化为口舌利益之争。 东胡,月氏,匈奴,三者权衡,甚至还要考虑极西之国,游说各国,为大秦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正是郦食其最擅长的事情。 “至于陈平,主公可以举荐他为小吏。”张苍笑了一下。 “啊?” “陈平的才能如何只担任一个小吏呢?”赵泗疑惑开口。 “正是因为他的才能太高了,就连我都不敢说能够稳稳的压住他,他如今年纪轻轻,倘若贸然入朝为官,恐怕难掩心口傲气,况且他学术虽深,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眼下最缺少的,恰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细微之处的文章。”张苍做出了解释。 “大概明白了,只是这样,陈平心中会不会……”赵泗面露难色开口。 没办法,不患寡而患不均,赵泗手底下人才多是多,但是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安排职位,也得考虑他们自己的内心想法。 “主公大可以放心,让陈平为吏这件事,我已经和陈平商议过了。”张苍笑着开口。 “主公只需要向陛下举荐即可了!”张苍拱了拱手行礼。 “伱呢?”赵泗问道。 张苍说了所有人,却唯独没说自己。 “不急……”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相比较于当官,张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譬如,做好赵泗的管家,让他手底下的门客形成一道紧密的同盟阵线,为赵泗接下来的每一步路出谋划策。 赵泗点了点头。 张苍那是真好用啊,妥妥的外置大脑。 让赵泗来,赵泗就算是带着历史知识一时之间都难以安排好尽善尽美的职位。 张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赵泗前去找始皇帝走后门举荐即可。 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赵泗做的人事任命规划是不算数的,最终还是要看始皇帝的意思。 那么问题来了,始皇帝,会同意自己的举荐……么? (今天还是有点发虚汗,明天开始补更新。目前欠更,9000字。开空调吹感冒确实难顶,不过40c的天气不开空调也是真的顶不住。)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胡亥沦为笑柄,赵高黑化在即。 赵泗正在和张苍商议用人事宜,而另一边,胡亥的车架之内,赵高神情阴郁。 过完新年以后,始皇帝对赵高就愈发疏远。 虽然赵高中车府令的职位暂时没有变动,但是以前一些专属于赵高的工作始皇帝开始交给其他人去做,甚至于始皇帝已经很少召赵高王前听命了。 这让赵高感受到了很严重的危机感。 当然,胡亥也并不好过。 自从东郡刺杀胡亥原形毕露以后,很多人都开始不认可胡亥,甚至视胡亥为王室的耻辱,始皇帝也愈发疏远胡亥。 老秦人的王室,可以谋逆,可以篡权,但唯独懦弱不可被容忍。 面对刺杀,胡亥作为王室之子,不仅没有拔剑相向的勇气,甚至被吓得仓皇逃窜,高呼父皇救我…… 胡亥的懦弱一度成为了秦国的笑柄,刺杀始皇帝的魏氿父子博得了天下人的赞誉,而胡亥的懦弱成了刺向始皇帝的一把利剑。 呦,愿来嬴政的儿子是个软蛋啊! “东郡之行,我酿下大错,如今天下人耻笑于我,也令父皇蒙羞,我又该如何弥补呢?”胡亥叹了一口气。 “真正的大丈夫是知耻而后勇的,公子能够认识这些,就更应该勇猛精进。”赵高沉吟道。 赵高很不想安慰胡亥,但是他必须得安慰,没办法,哪怕胡亥再怎么不堪,但是从他出手推着胡亥展望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胡亥绑定到了一起。 胡亥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出行之时的忐忑和壮志踌躇,到如今的声名狼藉,快的令胡亥反应不过来。 “老师…算了吧,我,把握不住。”胡亥退缩了。 现在的他又有甚么资格去展望那个位置? 尤其是在自己声名狼藉的情况下,大哥又在上郡击溃匈奴立下大功。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扶苏的位置都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扶苏再一次触怒始皇帝,胡亥也没有半点机会了,始皇帝又不止两个儿子,就算没了扶苏,现在也轮不到成为了大秦王室耻辱的胡亥。 “自甘堕落并不可取。”赵高摇了摇头。 “我酿下大错,如今又如何敢在奢望那样的事情?如今我只希望父皇能够原谅我罢了,大哥对我很好,我只希望等到大哥继位,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封王即可。”胡亥摇了摇头。 胡亥对于扶苏还是很信任的。 扶苏在兄弟之间广受好评,备受信赖,这也是始皇帝迄今为止虽然没有立储,但是扶苏依旧众望所归的原因。 十几个兄弟都服扶苏。 胡亥为本能的信任扶苏。 但这种想法不是赵高想要的。 “公子啊…”赵高幽幽叹了一口气。 “长公子因为分封之事屡屡触怒陛下,而公子又犯下大错,如今又令王室蒙羞,哪里还有封地可以获取?”赵高开口道。 胡亥为之一愣,神情有些僵硬。 尔后复又丧气的哀叹。 “就算如此,这也是我的过失……”胡亥消沉的回答道。 争?拿什么争? 胡亥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他还有甚么资格去争? 去赌一个必输的结局,对于胡亥而言还不如等着大哥善心大发继位以后赏赐自己一块封地比较实在。 赵高没有再说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当然不是推着胡亥在这种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去让胡亥继续竞争储君之位。 如今的局面,胡亥的处境可以说是神仙难救。 通过正常的政治手段和运作,胡亥已经失去了获胜的可能。 他需要的,只是在胡亥心中留下一个楔子,而不至于全然消沉,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他不需要胡亥多有能力,他需要的是在机会到来的时候,胡亥必须要能够站出来。 赵高和胡亥辞行以后,复又巡视了为始皇帝负责衣食住行的内臣,车架、御厨、悉数召见巡视。 按道理来说,宫中的御厨,御医,车马,使女,基本上全在赵高的掌管范围之内。 虽然随着始皇帝的逐渐疏远赵高的权利有所丧失,但是他的中车府令的名头只要没有卸任,那他就依旧是宫中最大的那个,依旧拥有着号令内臣的能力。 “快了……” 赵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冬季已去,暖春到来,再过几个月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陛……下……” 赵高揉了揉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秦王,自有大胸襟在! 能够在众多奴仆之中提拔他这个赵国余孽。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始皇帝的胸襟和人格魅力真的折服了赵高,让赵高忘却了曾经的仇恨。 没办法,始皇帝给的太多了。 容不得他不忠心王事。 可是随着始皇帝赠送的给予逐渐被收回,曾经埋藏的东西,复又开始在赵高心中悄然浮现。 历史的改变是悄无声息的。 原本的历史上,直到始皇帝驾崩,胡亥也从未失去竞争储君的资格,赵高直到最后也没有失宠,那个高傲的男人也从未对赵高和胡亥有过特殊的防备和关注。 但是赵泗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同。 因为赵泗,大秦的未来正在逐渐好转,六国余孽不得不仓促发动针对大秦的刺杀和打击。 胡亥狼狈逃窜丢失了储君的竞争资格,始皇帝因此疏远赵高,让赵高不得不做出紧急应对。 而最关键的改变,在于始皇帝对赵高和胡亥的防备。 这源于赵泗对赵高和胡亥的态度。 在始皇帝眼中,赵泗虽然生性有些跳脱,但是却也是一个极其容易接受他人好意的人。 赵高胡亥二人对赵泗的示好次数多的数不胜数。 奇怪的是,从始至终,赵泗都对赵高和胡亥敬而远之,不曾有半分和二人交友的打算。 这是很反常的事情,尤其是赵高和胡亥更是从未得罪过赵泗,也没有办过什么离谱的错事,以赵泗的性格,没有任何道理如此疏远二人。 赵泗不喜欢赵高和胡亥,始皇帝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 或许是种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萦绕,赵泗归来大秦的未来开始变得清晰,甚至于始皇帝自己都认为赵泗是大秦的祥瑞。 这种情况下,始皇帝自然下意识的对赵高和胡亥多加关注。 尤其是在胡亥丧失竞争储君资格,始皇帝开始动了更换中车府令的心思,而扶苏又在上郡立下大功即将班师回朝的关键节点。 故而…… 赵高的行动,从始至终都在始皇帝的注视之中。 包括赵高给谁写了信,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乃至于今日赵高拜访胡亥,又巡视召见内臣。 值得一提的是,赵高毕竟是有脑子的,包括他说的话,做的事情,写的信的内容,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很多时候,赵高只是在埋下伏笔罢了。 始皇帝向来都会把事情想得尽可能的坏,并且做好一切准备,尽管从目前来看,赵高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赵高也大概率没可能通过操控内臣等方式生出来什么乱子,但还是提起了警惕。 赵高的种种小动作虽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太过于频繁了一些,当觉得一个人有问题的时候,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审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始皇帝也不例外。 关于今日赵高又巡视召见内臣,随行车架和御厨. “去问问夏无且罢……”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汇报情况的顿弱去找夏无且打听一下。 其他的暂且不说,食物安全还是要重视一下的。赵高是中车府令,得杜绝赵高在这方面做文章的可能。 顿弱躬身领命,悄然离去。 车架之外,赵泗正屁颠屁颠的带着张苍写好的举荐书朝着始皇帝的驾撵行进。 来到驾撵之前,没有任何犹豫,赵泗轻车熟路的爬上去,尔后开口。 “臣赵泗,参见陛下。” 驾撵之内的始皇帝眉头微动,只是沉声开口:“进来吧。” 赵泗是始皇帝驾撵的主驾驶,因而正常情况下,赵泗大多数时候都在车外面坐着。 只要这小子开口说话,基本上就是有事想要入内商量。 赵泗闻声立刻弯着身子拱了进去。 始皇帝好整以暇的合拢双手看向赵泗道:“说罢,有甚么事情?” 赵泗将张苍写好的举荐书放在案几之上笑着搓了搓手。 “是这样的,臣想举荐几个人才,以充国用,这是举荐书。”赵泗指了指放在案几上白纸写好的奏呈。 “是你近段日子招揽的门客?”始皇帝开口问道。 赵泗近段日子捉拿门客之事始皇帝也多有耳闻,毕竟放眼历史,赵泗这么不拘一格征辟门客的手段也极为少见,一时间也成了车队流传的新鲜事之一。 赵泗点了点头。 “捉了几个了?”始皇帝笑了一下。 “捉……请了六个了。”赵泗讪笑了一下。 “张苍就不用说了,其余五人也具有才干,臣这才想着荐为国用。” “为国用?”始皇帝笑了一下看向赵泗。 “还是为你所用?” “自然为国!臣绝无结党营私之想!”赵泗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始皇帝只是轻笑一下没有再继续逗弄赵泗,拿起案几之上的举荐书一一看去。 赵泗举荐了四个人。 郦食其,陈平,陈胜,吴广…… 始皇帝审视许久,将举荐书放了下来尔后笑眯眯的看向赵泗。 “不是你写的?” 赵泗这小子的字,绝对不可能这么好看啊!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李斯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陛下真是火眼金睛……”赵泗现在脸皮已经不同以前,面对始皇帝的调侃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张苍是个人才。”始皇帝看完以后点了点头尔后将赵泗送来的文件压在案几之上。 “你今日不是还捉了一个门客?上面怎么没写?”始皇帝笑着问道。 现在赵泗捉门客已经成了车队里的乐子了。 “张苍说还要观察一些时日。”赵泗笑了一下。 “你认为他才能如何呢?”始皇帝开口问道。 赵泗这小子自从得到张苍为他所用以后,似乎越来越不愿意动脑子了。 “有将兵百万之能!”赵泗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百万?”始皇帝笑了一下也没当回事。 正常人都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王翦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如臂驱使的指挥百万大军。 不过既然赵泗都已经开始举荐门客,始皇帝打算干脆就把赵泗新招揽的门客一并安置了。 “既然如此,一并调到陇西吧。”始皇帝开口道。 现在大秦的主要战场就两块,一个是陇西,一个是南越。 南越那地方自从屠睢征南越遭遇大败以后,对南越方针就发生了变化。 没办法,南越那地方蚊虫瘴气太多,一股气拿下的作战计划已经失败,现在只能执行任嚣赵屯制定的蚕食计划。 连年都要动兵,小战争不断,但是已经不会发动大战,以开垦吸纳教化为主。 有机会发生大战立下大功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陇西。 虽然如今匈奴已经臣服,但是东胡和月氏不会坐视秦国战局西北地区最为肥沃的土壤,匈奴又元气大伤,草原格局彻底改变,早晚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匈奴只是个开胃菜,只有打服了东胡和月氏,大秦才能够达成称霸草原的目标。 赵泗为他的门客夸下海口,始皇帝也愿意给予赵泗一点小小的信任。 秦朝的军功晋升制度是极其严峻的,这个韩信倘若真的有才华,自然也不缺冒头的机会。 “臣!谢过陛下!”赵泗大喜过望,在得到始皇帝的许可以后美滋滋的从车架之内离开。 郦食其会成为典客官,参与外交事宜。 至于陈胜吴广则加入了顿弱手中的黑冰台。 而韩信,则被允诺为千人将。 陈平则成为了一个小吏。 除了张苍,赵泗手下的门客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每个人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韩信终于有机会发挥他的才能了,韩信是赵泗的门客,又是始皇帝亲自任命,千人将的起点虽然不高,可是韩信是白身,未立寸功就能单独领兵已经是始皇帝莫大的恩典。 未来倘若立下战功,背靠赵泗,也不会难以出头。 至于陈平还需要打磨几年暂时不表。 倒是陈胜吴广,一入黑冰台深似海,以后恐怕就再也不能成为正常官员了。 黑冰台有自成体系的晋升系统,听命皇权行事,独立于朝堂之外,说人话就是,陈胜吴广二人这辈子都不能再出黑冰台了。 做到死最多也就是顿弱的位置,不可能成为三公九卿的一员,不过封爵赏赐还是正常的,未尝没有封侯的可能。 赵泗美滋滋的驾车,始皇帝则继续于车内查看奏折。 “邯郸郡守……云中郡郡守……” 始皇帝看着面前李斯递交上来的人事调动奏折陷入了沉思。 如今迁贵令的前期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黑冰台自从成立以后,因为有了独立的机构和法理上已经确定的权力,顿弱的办事能力大幅度提升。 基本上始皇帝的驾撵每过一处,顿弱都会提交一份当地贵族生态情况。 在黑冰台之下,几乎无所遁形。 任凭他们韬光隐晦也逃不过黑冰台的法眼。 只需要等到全国各地的贵族被摸清楚老底,始皇帝的驾撵回转咸阳,迁贵令就可以正式启动。 朝堂上下并非一心,李斯要负责执行迁贵令,自然要有自己能够用的得心应手的人选。 故而,李斯提交了人事调动书,想要从地方上抽调一批人手帮助他执行迁贵令,巩固他的权势,来保证迁贵令的落实。 始皇帝同意赵泗的人事举荐很简单,但是面对李斯的人事调动计划却要仔细分辨。 他不可能毫无底线的满足李斯的所有需求,更不可能完全的将所有托付给李斯。 “赵泗手底下的门客倒是能用的,可惜还是太少……”始皇帝皱眉。 虽然赵泗随心所欲的捉人方式比较别致,一度沦为了车队里的笑谈,但是难得赵泗捉的都是人才。 眼下历练一段时间,等到迁贵令执行的时候就可以调回咸阳王前听命,但是,赵泗捉的人太少了啊。 赵泗相人的眼光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肯定,就连李斯都直呼赵泗运气不错,先有陈胜吴广,后又弄到一个郦食其,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有伯乐的眼光,千里马一样难寻。 真正的大局还需要依靠李斯来完成,赵泗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安全保险。 始皇帝并没有像同意赵泗一样同意李斯的所有人事调动。 而是开始认真的,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过去,去查阅他们的为官政绩,家庭情况,和李斯的关系,开始删删改改,也会偶尔添进去几个李斯没有写的名字。 这件事以李斯为主,但不能让李斯从上到下一手包办。 始皇帝不介意李斯吃下最大的赞誉,但也要避免李斯因此生出自得之心看不清自己的定位。 始皇帝,从来都不相信人性,他的怀疑,是为了避免,某种程度,这反而是始皇帝的人情味之所在。 “啧啧啧!” “韩信已经成为秦将,等到了沛县,再将汉初天团一网打尽,六国余孽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怎么样的对手!”赵泗一边驾车一边发出幻想。 他倒是越来越期待将刘邦等人一网打尽了,物理意义的一网打尽。 尽数给他们抓车上去。 让秦始皇和汉高祖来一个世纪会晤,多半是一件美事啊。 车架行进许久,直至傍晚这才于驰道之上停下,安营歇息。 赵泗照例陪同始皇帝一块享用晚餐,经历了这么久的锻炼,始皇帝已经不需要减肥餐的辅助,赵泗也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不用再等着回去开小灶。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自从不用吃难吃至极的减肥餐以后,李斯就被踢出了队伍,不能再跟始皇帝一同共进晚餐了。 享用完始皇帝标准的晚餐以后,赵泗自始皇帝驾撵退下去寻李斯。 正常荐官流程还是得经过朝堂的,赵泗走的后门,奏折直接递交给了始皇帝,但是人事任命调动还得经过李斯这边。 虽然李斯向来不会否定始皇帝的任命,这个权力对于李斯来说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省略,再怎么说李斯也是百官之首。 赵泗跟李斯也算是混熟了,压根不用等待通秉,赵泗直接摸进了李斯的车架。 “李相正忙呢?”赵泗行了一礼尔后轻车熟路的跪下。 昏黄的烛火之下,李斯正在翻阅竹简。 抬眼瞄了一下已经坐定的赵泗没好气的回道:“你以为谁都跟伱小子一样身无杂务缠身?” 李斯每天的公务也十分繁杂,百官之首,哪怕再很多人看来李斯不过是始皇帝的傀儡,但李斯的工作量也半点不少。 “大巡天下已经过半,自从黑冰台组建以后,各地贵族家世基本上都能够摸清楚,五谷产量倍增,可是想要执行迁贵令,也要重新修订秦律,朝堂百官也不能完全信任,也须得从地方重新调集官吏进入咸阳……你提一个建议,劳累活却净落我身上了。”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能者多劳嘛……”赵泗笑了一下。 “张苍也是个不地道的,照我说这些琐事,须得你跟我一道头疼。”李斯揶揄了一句。 麻烦是真的麻烦,累也是真的累。 虽然形势已经明朗,但毕竟事关国策转移,容不得半点差错。 可是李斯累的心甘情愿,毕竟事关自己成圣称子,些许劳累倒不值一提, “说罢,找我有甚么事。”李斯开口问道。 “这不纳了门客,举荐陛下任用,陛下已经准了,不过还得从李相这里走一趟。”赵泗笑了一下。 李斯接过赵泗的人事任命书略微看了一眼,始皇帝已经按印盖章。 韩信,任校尉,开战的话就是千人之将。 郦食其,典客属官,行人官。 官阶倒是不大,但是实权很大,典客整个部门权力比他大的也就那么三个。 陈胜吴广的人事录用不需要李斯签字,李斯管不到黑冰台,陈平为吏员。 “什么时候举荐的?”李斯略微看了一眼盖上大印。 “晌午吧。”赵泗想了一下开口道。 李斯的手指头顿了一下。 自己的人事调动奏折都递上去多久了?得有一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个准信。 “行了,回去吧你……”李斯没好气的将盖好印章的折子扔给赵泗直接送客。 很显然,李相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矛盾对象的置换 直待赵泗讪笑着退去,李斯还想再继续处理公务却已经没了心情。 “至于嘛~”李斯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始皇帝并不是卸磨杀驴之人,也清楚张苍不会视自己为敌,可是那种不能完全被信任的感觉依旧让李斯心中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不舒服。 思虑良久,终究化为一声幽幽长叹。 说到底,并不是李斯是一个异类,赵泗才是一个异类。 驾撵停驻,夜色渐渐深沉。 夏无且连夜赶至始皇帝驾撵。 “没有问题?”始皇帝皱了皱眉头,不过转瞬之间眉头恢复了舒展。 始皇帝一如既往的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尽管他从未滥杀过任何一个臣子,司马迁评价他贪权,将三公九卿的权力尽数揽于手中,可实际上,最大的根源还是在于始皇帝遭遇了太多的背叛。 他并不意外赵高的种种异动,哪怕赵高并没有露出来任何马脚。 “退下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当始皇帝没有仔细去思索这些的时候,赵高或许还有机可乘,但是当始皇帝主动的去关注这些的时候,赵高绝无半点可能。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 甚至于,始皇帝还在期待赵高接下来的动作和抉择。 从情理上来说,始皇帝算是赵高的仇人,赵高算是赵国宗室,只不过血脉比较远,没有杀到赵高,赵高仅仅只是被贬为奴仆。 因为赵高在一众奴仆之中表现出众,又熟读律法,还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此被始皇帝发掘。 接下来,便是赵高一飞冲天的人生。 赵高之于始皇帝的关系难以捋清。 始皇帝亲手推动了赵国宗室的覆灭,赵高有很多亲人也因此而死。 但是赵高本人,却从一个出了五服籍籍无名的宗室旁支,成为了可以媲美三公九卿的中车府令而显赫。 始皇帝向来不喜欢故弄玄虚,赵高也一定能猜到始皇帝的想法。 那么赵高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对于始皇帝而言,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再一次背叛罢了。 始皇帝有足够的自信,在自己已经注视的情况下,赵高翻不起来什么风浪,至于背叛,对于始皇帝来说无足轻重,他已经习惯了。 夏无且退下,始皇帝相召顿弱密谈。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 驾撵依旧安安稳稳的前进,坚定不移的朝着沛县出发。 至于赵泗手底下的门客也开始纷纷入职,进入了工作状态。 赵泗清闲了下来,除了每天随侍始皇帝左右,以供咨询以外,剩下的事情就是偶尔召集门客们进行一下团建。 最忙碌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应付始皇帝赏赐下来的一众使女。 “距离沛县,还有一段距离啊……”赵泗看了看舆图叹了一口气。 从淮阴到沛县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是驾撵行进路线不是直线,甚至中间有一段路程并不在楚国境内。 因此抵达沛县的时候,恐怕都得等到入夏了。 车队往下的行程依旧平静,但是天下却并不平静。 无他,寒冬悄然退去,春耕之时,即将到来。 第一批红薯土豆和玉米已经出产,不过珍贵的种子却被贵族们存在手中,囤货居奇。 毫无疑问,百姓是真的渴望能够种上三种仙粮,贵族们自然也明白百姓的渴求。 只要是关于利益,贵族永远都会先人一步。 “破东西,吃多了烧胃。”项梁看着盘子里的红薯啐了一口唾沫。 项家是本地毋庸置疑的顶尖家族,故而第一批种子项家霸占了大多数。 种是种出来了,产量也是真的很高,亩产千斤甚至都说的保守了。 红薯和土豆在项家的精心伺弄之下甚至亩产达到了将近两千斤。 丰收之时的喜悦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项梁很快就发现了三种仙粮的问题。 三种仙粮,其中红薯和土豆,都是湿粮,这不是一件好事。 其次,红薯吃多了烧心,土豆制粉保存不易。 而玉米…… 磨成精粉以后,口感并不如面粉和稻米。 黎庶没有资格考虑口感问题,但是作为顶级贵族的项家自然有这个资格。 项家是拥有精加工麦稻的能力的。 大部分顶级贵族都拥有精加工的能力。 “仙粮?贱粮也!”项梁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对于贵族阶级而言,红薯土豆玉米,是不折不扣的贱粮。 利润空间也没有项梁想象中的那么高,红薯土豆产量那么大,却又不适合囤积流通,价格上不去是可以肯定的。 玉米倒是方便囤积流通,可是对于贵族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贱粮,精加工也就是磨粉了,玉米粉和白面粉的口感相差太多了,更是比不上稻米一星半点。 价格,肯定也比不上稻米和麦子。 综上所述,这三种仙粮对项家意义真的不大。 “官府如今下令平价推种,既然不值什么价,便不妨给殷通做个顺水人情。”一旁的项庄开口说道。 “秦王打了个好算计,却白叫咱们为他们育了粮种。”项梁皱眉。 贵族的耕种技术和工具和黔首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平均亩产更是能够相差一倍以上。 “不急……” “且先放出新粮产量,再观望一些时间。”项梁开口。 雁过拔毛是贵族阶级的特色。 三种新粮虽然价值不是很大,但是粮种的价值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红薯土豆玉米的亩产还是够高的,只需要放出三种仙粮的亩产,就足够万千黔首趋之若鹜的求取种子。 项家囤货居奇,自然有了牟利的空间。 至于官府下达的平价推种的政令? 不需要在意,反正黔首是没有任何资格和渠道来得知这种政令的。 价格高昂,黔首生怨? 无所谓,罪恶的秦国和秦始皇会自然而然的背负一切骂名。 秦国哪有那么多吏员深入地方宣读政令? 黔首哪有那么多渠道了解政令? 官府不能够下到地方宣读政令,没有官府背书,就算偶尔得知这道政令,百姓大概率也不会相信。 而项梁的选择,是天底下大部分贵族的选择。 在存留了一部分种子以后,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宣传三种仙粮高昂的亩产,没有多久,就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去年推广种植的时候,三种仙粮的亩产量是官方公布,在咸阳种植的。 离得太远,种子又被贵族官吏瓜分,百姓大多心中存疑,毕竟高达几千斤的产量确实超出了认知。 而如今却不同了,得到仙粮并且种植收获的人亲自现身说法,冷了半年的仙粮又被炒热了起来。 一时之间,民间百姓趋之若鹜,纷纷想方设法求购仙粮种子。 百姓压根没资格追求粮食的商业价格,他们追求的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至于官府的政令,大部分被视为一条空文。 没办法,下到基层,权力大多数还在地头蛇手里。 贪官污吏和地方贵族早就分不清楚你我。 而另一边…… 始皇帝大巡天下的车队之中。 赵泗正在和李斯侃侃而谈。 “欲行法,必行公,如何行公?”李斯开口问道。 “广而告之即可!”赵泗笑了一下。 “天下黔首畏秦久矣,故而不管推行什么样的政令,到了地方总会变的和本意不符。而百姓却只会把源头一味的归结给陛下和朝堂,这又是何故呢?”李斯开口问道。 “因为没有公之于众。”赵泗笑了一下。 “商君涉木立信,是为让庶民信服他说的话,而这正是我们所缺少的。”李斯点了点头。 “好的政令被隐藏,坏的政令被不断的传颂,大秦,难以立住这块木头,总不能派遣吏员下到地方为他们日夜宣讲,告诉他们陛下用心良苦。”李斯摊手。 “现在不就有办法了?只需要通晓各地官府,将平价推粮的政令以纸张书写盖章以后于各乡里县丞郡府城门张贴,人流来往,自然知道官府政令。”赵泗笑了一下。 纸张的诞生最大的作用就是增加了消息传递的便捷性。 一张大大的告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这告示要大,字也要大,用词用句,要言简意赅,最好是那种稍微认识几个字也能够读懂的。”赵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告示和广告的原理是相通的,毕竟面向的是平均知识水平低下的普罗大众。 尤其是普罗大众的识字率十分感人的秦朝。 这告示说白了也不是为了给不识字的百姓看的,给的是那群贫寒的识字阶级看的,百姓们只需要知道那里有张官府公文,上面还盖着章,产生对内容的信服即可。 说白了就是让舆论完全处于劣势的大秦,有一个能够向下传递消息的窗口。 其实报纸才是大杀器,可惜……活字印刷还在攻克,墨水技术还在改进,纸张产能还没有完全扩大,纸张还没有完全完成对竹简的取缔,报纸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最起码得把该印的秦律印完了,才能够考虑报纸的问题。 “你倒是替我省了许多麻烦!”李斯闻声感慨。 他第一时间就领会了告示的妙用之处。 以往一些政令的推行,就算是善政也会被歪曲,然后屎盆子被扣在始皇帝头上。 哪怕是出于善意,百姓都难以通过任何渠道了解到始皇帝的良苦用心。 始皇帝永远在扮演一个负面角色。 被污名化不仅仅存在于后世,也存在于当代。 关键问题还是缺乏和真正的黎庶传递消息的渠道,秦朝没有那么多吏员,而官吏到了地方也会不可避免的腐化掉一部分。 所谓告示,就是告诉黎庶,我是为你们好的,命令我已经下了,谁歪曲了我的命令,伱们自己看。 将集结于始皇帝身上的怒火,分摊到地方官吏和贵族头上,让他们生气怨恨也能够找对人,这很有利于大秦未来的政令推广和宣扬。 “其实囤货居奇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我提出的方法不过是让百姓意识到,粮种的价格这么贵的错不在于始皇帝和大秦,而在于地方贵族,最多,也只是揭开了贵族们的遮羞布。”赵泗笑了一下。 “至于如何强制平价推广粮种,如何审查各地,还是需要李相的。”赵泗笑了一下。 舆论,终究只是侧面斗争。 要重视,但是真正见真章的地方,还是要落到实处。 “不急……”李斯笑了笑。 等到黔首们发现他们身上的大多数压迫来源并不在于始皇帝的时候,就是迁贵令可以开始执行的时候了。 (欠更6000,明天继续补。)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刘邦:我的伯乐又在哪里呢? 社会的矛盾永远不会消失。 可是始皇帝,乃至于大秦,和万万千千的黔首乃至于底层士子,真的有那么大的矛盾么? 其实并不见得。 始皇帝和黎庶的根源矛盾在于赋税徭役过重,可是这种矛盾是可以消解减少的。 之所以六国黔首视始皇帝为敌寇,弄出来水火不容的局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为的矛盾转移。 反正始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地方官吏想要**可以假借王命,地方贵族剥削百姓也可以甩锅给始皇帝。 黔首无处发泄,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始皇帝。 以前是没有办法,大秦舆论战场天生处于劣势。 现在,通过张贴告示广而告之,只是大秦发出宣言表明态度的第一步。 不管能不能执行下去,最起码要告诉百姓,你们因此受到的剥削并非是来源于大秦来源于始皇帝。 从此开始,将大秦在地方行政丧失的公信力给一步一步找回来。 只不过,现在的赵泗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构想,一时半会倒也拿不出章程,还需要继续思索具体策略。 而李斯在得到赵泗的建议以后行动十分迅速,毕竟事关民生,最重要的是大秦和始皇帝不能再帮那群六国余孽背锅了。 也不能再容忍六国余孽和地方官吏一边囤货居奇,一边引导舆论。 很快,自咸阳印刷好的大量告示直发天下各处郡县乡里。 需要大量纸张?那就先停了官员纸张供应和秦律印刷。 印刷速度不够?那就一边印刷一边人力抄写。 总之,务必尽快将告示张贴四方! 尔后,李斯也开始动用自己三公之首的权利,驾撵每至一地,必勒令当地官吏宣传平价推种仙粮事宜,同时派遣官员监督执行。 始皇帝的驾撵行动速度再次因此而放缓。 杜绝囤货居奇以及贵族的贪婪是不可能的,各地粮种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但因为种种行动,矛盾的对象已经悄然转移,百姓的怒火和怨言也不再仅仅指向始皇帝一人。 …… “狗入的东西,秦王难得发个善心!” 空旷的耕田之上,刘邦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开垦耕种完成,一把将锄头扔在地上愤愤开口。 沛县自然也张贴了告示,宣布平价推种事宜。 刘邦识字,自然看的明白。 心里还想着秦王好不容易干了件人事。 他手里去年弄的粮种不多,虽然产量很高,但是也不够播种的,想要播种还得再想办法买些粮种。 始皇帝下令平价推粮难得让刘邦夸赞始皇帝一次,毕竟这和他的利益息息相关。 美滋滋的拿着钱打算通过官府购买红薯土豆玉米的粮种,结果被告知已经售罄。 哪里是售罄,分明是没有赚头,被官吏直接转手加价卖给商贾了。 没办法,拖萧何的关系,加价一倍才买下了足够耕种的粮种。 “咱们还算好的,有萧何的关系在,咱们买加价一倍也就能买到了,那群商贾手里的粮种,如今已经比官价高出来五六倍了。”樊哙摊了摊手。 樊哙今年自然也买了红薯土豆玉米的种子。 没办法,产量太高了啊。 最关键的是老大哥刘邦是真种了,樊哙亲眼看见的产量。 别管什么湿粮贱粮,大部分底层人考虑的第一要素永远都是填饱肚子。 在填饱肚子的这个基础之上,才能谈其他的事情。 能收成更多粮食,就意味着能养活更多人口子嗣,能养活的子嗣人口越多,也就代表着这个家庭越兴旺。 樊哙也是通过萧何的渠道加价一倍购买的。 不光樊哙,包括萧何、曹参、周勃、夏侯婴、王陵等人,也都买了仙粮种子。 只不过视家庭情况,购买多少并不一致。 日子过得最好的也就是吃公家饭的小吏,啥家庭还敢嫌粮食贱? 湿粮?湿粮怎么了? 红薯土豆两千斤的产量,他吃了中毒死了那都得说是自己身体不好。 “狗入的商贾,蛤蟆过去都得攥出来尿来。”刘邦打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果酒递给樊哙。 劣质果酒,味道酸涩,但是刘邦的家境也喝不起粮食酒。 “要不说呢,沛县的官吏也是不干事的。”樊哙仰头拿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刘邦见状赶紧拉住樊哙的胳膊掰过来樊哙的脑袋将酒壶夺了回来。 “我可就只剩这一壶了。” 夺回酒壶以后,刘邦将酒壶放入怀中又开口道:“你说这红薯土豆也算是粮食,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来酿酒?” “我哪里知道,就算是能我也不会啊,大哥平白想这些做甚?”樊哙别过来脑袋开口问道。 “这三种仙粮,产量高是高,可是这人人都种上仙粮,大家产量都高了,价格又哪里卖的上去?我要是只靠几亩地,多半也是不能营生的。”刘邦叹了一口气。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樊哙挠了挠头。 “实在不成,大哥就从了酒馆的小寡妇罢了。”樊哙嘿嘿一笑,换来刘邦一记大脚板。 樊哙皮糙肉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看向刘邦,却发现刘邦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惆怅。 “大哥何故如此作态?可是心中不快?”樊哙敛住笑容坐到刘邦身边。 “我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了……”刘邦叹了一口气。 “岁月蹉跎,庸庸碌碌,而家业未成,老之将至……” 刘邦,并不年轻。 事实上,刘邦比之垂垂老矣的始皇帝,也就年轻了三岁,如今的刘邦,也已经四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为老人,甚至是长者。 “我之前想着,倘若这仙粮产量真有几千斤,大哥分我几亩薄田,我也可以养活自己,讨个媳妇,可是这粮食,贱啊…… 我已经四十多岁,身无寸功,家无寸业,指望这些粮食,最多也只能填饱肚子,再也干不成其他。”刘邦举起酒壶,砸吧了一口却又止住。 “大哥这又是哪里话!”樊哙闻言赶忙否定。 “大哥胸有大志,是办大事业的人,大哥不是常说,百里什么来着……”樊哙挠了挠头。 “百里奚举于市……”刘邦被樊哙逗笑。 “可就连这些东西,也是萧何告诉我的。”刘邦沉默许久。 “樊哙?” “哎!”樊哙露出笑容又凑近几分。 “我这等人,真能成就大业么?” 刘邦,已经不年轻了啊。 浪荡的外表之下,是渴望认同,渴望出人头地,渴望成就一番功业的野心。 可是,他一无家世,二无门路,就连读的书都不是很多,有的时候刘邦自己都会怀疑自己。 “那啥……”樊哙挠了挠头。 “总会有伯乐来相出来大哥这匹千里马嘞!”樊哙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恰当的比喻。 “大哥肯定是千里马!”樊哙认真的说道。 “可我的伯乐又在何处呢?”刘邦摇了摇头,胸中满是怀疑。 这年头,就连种地的粮种都能被囤货居奇,想要靠着几亩地营生,真的可能么? “肯定会来的嘛!”樊哙把住刘邦的臂膀。 “那可得来快点,再晚点我都成耄耋老人了。”刘邦失笑拍了拍樊哙的肩膀。 “行了,帮我耕种!” 在刘邦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打算今年向大哥要几亩地,种上仙粮自力更生。 可是仔细想想,这几亩地,也不足以支撑自己成家立业,索性也就干脆作罢。 平白分这几亩地还要操持,刘邦也实在是做不来。 反正种上仙粮以后,粮食产量高了,大哥和父亲总也不能少了自己一口饭。 至于成家立业? 先立业吧…… 虽说吃小寡妇的软饭吃的光明正大,可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流氓,若不能立业,刘邦也实在拉不下脸让一个女人来为自己操持一切。 虽然看起来不要脸,但是实际上刘邦却是要脸面的。 将剩下的几亩地耕完,刘邦带上帮自己耕种的好兄弟又去了小寡妇的酒馆白嫖。 一行喝的晕晕乎乎,发生完关系以后,小寡妇一如既往的邀请刘邦过夜,却被刘邦拒绝。 提起裤子和樊哙搀扶着就要离开,被小寡妇灌的满满当当的酒壶,又被刘邦悄悄的倒回了小寡妇的酒缸。 小寡妇生了气,躲进了屋子再不看刘邦一眼,刘邦一脚合上房门,哼着土曲扶着樊哙自顾自的离去。 “这秦王,终究是不同了啊。” 刘邦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明月高悬的天空。 说不清楚,看不明白,但刘邦就是意识到周遭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 “萧何拒绝县令举荐的时候曾经私底下告诉我,秦国是注定要覆灭的。”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邦挠了挠头。 最起码,以前若是遇上粮种价格如此高昂,官吏勾结私贩粮种,他就已经开始火力全开问候始皇帝的列祖列宗了。 但是现在,告示明晃晃的在那贴着,实在是骂不到始皇帝头上。 该怎么形容呢? 刘邦将樊哙扔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 哦! 那个男人,终于愿意低下头看上那么一眼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始皇帝最后的宽容 沛县,只是天下的一个缩影。 告示的诞生还是很有用的,大秦终于打出了舆论争斗的第一拳,从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开始。 始皇帝下令平价推种,就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当然不可能执行到位,但是始皇帝的政令已经明明白白的贴着,再没有人能够歪曲曲解始皇帝的本意。 最多也就是危言耸听一句。 始皇帝平价推种三种仙粮,是为了让你们种上仙粮以后多收点赋税罢了。 …… 而另一边,始皇帝的驾撵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行进。 随着春耕的到来,大多数人咬紧牙关,终究是高价购买了仙粮种子播种。 一时的付出换来未来的丰收乃至于饥饱不愁还是值得的。 不管怎么说,三种仙粮的产量已经没有人再怀疑了,被沉重的赋税和劳役压着的黔首们拼尽家财换来了亩产千斤的仙粮种子,总归对生活提起了新的期望。 “耗尽家资,换来这么点种子,值么?”赵泗对着面前的老农发出了真诚的询问。 “值!咋会不值嘞!”老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整个人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面前的金甲大将虽然说话已经足够温和,但是看起来依旧是杀气腾腾。 最关键的是,这个金甲将军身后的士卒,看起来总有一种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行动的感觉。 老农生怕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捉了去了,又退后两步声音越发恭敬。 “这仙粮亩产千斤嘞,就算收走一半赋税,那也有五百斤!” “这十几亩地要是都种上仙粮,可就吃喝不愁嘞!”老农看着脚下的田地,又看了看袋子里的粮种,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期盼。 以后就不用害怕吃不饱咯! 这样一来,还可以多要几个娃娃,家里的人丁又能多几个,一代一代,人丁兴旺了,家早晚能够富足起来。 “那您有甚么期望么?”赵泗和蔼的开口询问。 老农被赵泗的话问的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多养活几个娃娃。” “然后呢?”赵泗继续开口问道。 “娃娃再多生些娃娃。”老农继续回答。 “为甚么要多生娃娃?”赵泗发问。 “人多了家旺。”老农理所当然的回答到。 “还有其他的么?” “徭役少些……” 赵泗点了点头背过身子看向旁边的李斯。 “李相,这就是人民群众朴素的愿望啊,他甚至没说赋税再少一些。”赵泗叹了一口气。 “这亩产千斤的粮食种在地里,他觉得能落五百斤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贪婪是人的本性,但是小农阶级天生是趋向于稳定的。” “你不认可性恶论?”李斯开口询问。 “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却也不惮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广大的国民群体。”赵泗摇了摇头。 “李相,我认为,个人和集体得区别看待。” 人性本恶人性本善赵泗无意和李斯去争论这个问题,他想要表达的思想是,广大的庶民集体,在能够满足自己生存所需的情况下,一定是人心思安的。 而为了这份安定,他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李斯在开辟一条全新的法家理念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赵泗不介意用来自于两千年后的知识给李斯一些启发。 “有趣的看法……”李斯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赵泗。 赵泗看起来与世无争,但实际上这小子从来都不缺少凶性,有些问题赵泗是不容争辩的。 不过无妨,他和赵泗的思想目前并没有冲突,相反,赵泗总是能给他一些小小的启发。 赵泗看了一眼依旧恭敬瑟缩的站在原地的老农,心知打扰了对方的春耕。 作为报答,赵泗略微思索,挥了挥手。 “动起来吧,都别干看着!” 赵泗话音落下,一群士卒如狼似虎的朝着老农奔去,只以为赵泗又发现了新的人才,回去又有新的乐子可以和同僚讲了。 “让你们帮忙耕种!” 赵泗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一众士卒失望的止住动作,在老农胆战心惊之下抢过老农的耕具,硬生生的帮着老农把家里的田地尽数耕好。 “官府下令平价推种,可是伱们却不能买到平价的粮种,这是官府的失职,这些钱财,请收下罢。”赵泗掏出两三百钱硬生生塞到老农手中。 老农开心,而又畏惧…… 看着金甲将军带着士卒离去的背影,手中的铜钱似乎还泛着温度,老农抬起手鼓起胆子,想要劝对方留下来喝口水,最后还是没敢。 回头看了看尽数耕种好的田地,老农只觉得今天的经历神奇至极,心中又浮现出一个微妙的想法。 老秦人,似乎也不是虎狼嘛。 毕竟,是始皇帝下令平价推种的,粮种贵,也是那群贪官污吏暗自勾结,是那群商贾贵族囤货居奇。 “要是这般的好官能够来此主政多好!”老农叹了一口气。 …… 而另一边,始皇帝依旧在埋头处理政务。 自律的人总是如此,始皇帝之前就给自己规定过一天最起码批阅一百斤奏折。 现在奏折从竹简变成纸张,始皇帝的自我规律当然也因此作废。 一百斤竹简还好,一百斤纸质奏折,那真是要要人命的。 一个奏折一个奏折看过去,天下大事,各处郡县事宜,皆付于小小的一张纸上。 一个一个仔细审阅,直至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胡亥上的奏疏…… 自从胡亥酿下大错沦为王室耻辱以后,不止一次的想要主动弥补自己的过失。 在经历了几天的惶恐以后,胡亥就主动请求参见始皇帝,想要当面认错,但是始皇帝一直拒之不见,甚至将胡亥的车架安排到车队的末尾,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胡亥求见不得,就写奏疏主动认错。 基本上每天一奏,过去了这么久,几乎没有停断。 胡亥很惶恐,他也应该惶恐。 毕竟他曾经是始皇帝最疼爱的孩子,如今却恩宠尽失,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找父亲认错,想要挽回这一切。 始皇帝皱了皱眉将胡亥的认错书扔到了一边继续处理公务。 今日的公务并不是很多,如今的始皇帝身体早就不同以往,仅用了小半天功夫就处理了一个大概。 下意识的想看看赵泗这小子在干嘛,却想起来这小子又跑出去找乐子去了。 枯坐许久,有心活动身体又觉得有些无聊。 现在始皇帝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眼下时间又还足够空闲,当下又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始皇帝不免升起了游猎的心思。 曾几何时,始皇帝也是能驭烈马,挽劲弓,射豺狼的汉子,后来遭受病痛折磨才不再雄壮,如今雄风恢复,总要活动活动骨头。 “去召赵泗,胡亥,为朕备好弓马卫士,摆驾荆山!”始皇帝开口。 驾撵之外的赵高闻声一怔。 只叫上赵泗胡亥和自己三人自己卫士随行么? 赵高闻言心中大喜,始皇帝愿意和胡亥缓和关系这是一件好事,而且现在赵高自己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对宫人的威慑越来越差,这次私下出行也能够侧面稳固赵高的权势和威望。 除了多了一个名为赵泗的电灯泡,始皇帝游猎,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事关很多东西,赵高立刻忙不迭失的派遣人马去寻找赵泗,又亲自为始皇帝准备车架弓马衣服,通知蒙毅准备分拨将领士卒保护始皇帝安全。 尔后,又亲自去告诉胡亥这个好消息。 “陛下相召公子游猎荆山!” 胡亥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失的去换衣服,挑选武器和坐骑。 不消片刻,三千兵马,五百随行骑士已经点齐。 始皇帝拒绝了乘坐车架,而是换上劲装亲自翻身上马。 “倒是许久没有骑马了!”始皇帝催动黑的油光发亮的战马走了两步,身形稳若轻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乘坐车架习惯了,好不容易骑一次马,发现自己的骑术也并没有生疏太多,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催动几圈,始皇帝身体算是勉强热了起来,筋骨带着一种迫不及待想要舒展的酥麻,连带着手指头也痒痒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挽弓搭箭再试试自己的射术。 往日的冗杂仿佛随着翻身上马那一刻一扫而空,美中不足的就是赵泗跑的有点远,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随侍朕左!”始皇帝扭头环顾,士卒们整装待发,赵高牵马执蹬,胡亥则带着畏畏缩缩立于一侧,看着自己踌躇不前。 胡亥闻言大喜,却又有些畏惧,小心翼翼的催动战马来到始皇帝的左侧。 直至这时,一身骚包金甲的赵泗才骑着骏马姗姗来迟。 至于李斯? 早被赵泗一路快马加鞭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参见陛下!”赵泗下马行礼。 始皇帝只是摆了摆手道:“随侍朕右!” 刚好,现在的赵泗马上悬着三石强弓,身上套着盔甲,内里也是劲装,倒是也无须再换衣服,可以即刻出发了。 “唯!” 赵泗甚至没来得及问始皇帝要去干嘛。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始皇帝身体素质展示 赵泗侍立于始皇帝右侧,数千士卒浩浩荡荡随行。 赵高坠在后面,看着侍立于始皇帝身侧的赵泗眉眼之间露出一丝深思。 始皇帝相召胡亥,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始皇帝的用意又是什么?值此越来越失去始皇帝宠幸的关头,容不得赵高不多想。 只是一时半会,却也没甚么头绪。 始皇帝悬弓勒马,挥动马鞭!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荆山进发。 荆山算是楚国比较有名的一座大山,多产璞玉,质地上乘,因此闻名于天下,只不过随着开采越来越多,如今的荆山已经不太好找到上乘的玉石,故而荆山附近人流也逐渐稀少,时至今日,也只剩廖廖几个乡里环绕,荆山内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荆山很大,大小山峰环绕,地势却算不上陡峭,坡度比较平稳。 随行士卒远远的坠在后面,保证始皇帝安全的同时又避免了打扰始皇帝游猎的兴致。 而赵泗带的一百精锐骑士则主动承担起探路驱赶猎物的职责。 运气不错,还没走多远就有探路士卒发现了几只野兔。 上百士卒包了个包围圈将几只野兔朝着始皇帝的方向赶去,又有士卒发出声响以提醒始皇帝有猎物接近,让始皇帝做好猎取猎物的准备。 始皇帝闻声,便取下长弓,从箭囊里面捏出箭矢,目光看向声响的来源之地。 不消片刻,便看到有士卒身影窜动,悉悉索索的密林之中,几只灰色的狡兔在其中穿行。 始皇帝当即挽弓搭箭,目光敏锐的盯准其中一只。 长弓弯了个满月,瞄准片刻,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 一只正在左右奔突的狡兔被箭矢贯穿,钉在地上,立毙当场。 “放箭!”始皇帝皱眉看向赵泗,赵泗眼见始皇帝已经取下开门红,笑呵呵的也挽弓搭箭。 没拉开多少,三石硬弓,稍微拉开点就足够应付这群兔子了。 赵泗目光敏锐的盯着其中一支,挽弓搭箭。 准头依旧! 赵泗的箭术天赋很好,手起箭落。 胡亥也没闲着,紧跟着挽弓搭箭。 可惜,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准头并不是很好。 不过有赵泗这个射术娴熟的在,几只狡兔没有一个走脱,来了个合家欢齐刷刷的一块躺在了地上,有士卒取下猎物捡回箭矢送将过来。 一共八只兔子,赵泗射了三只就没再射了,始皇帝射了四只,胡亥或许是因为比较紧张的缘故,只射了一只。 始皇帝一共放了七箭,七箭四中。 赵泗一共放了三箭,三箭三中。 至于胡亥,赵泗一时之间甚至有点没数明白,箭囊都射空了只射了一只,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出奇迹。 “箭术不错。”初猎告吉,始皇帝的心情明显很不错。 最关键的还是那种远离了太久的年轻的感觉,始皇帝虽然久未开弓射箭,但是箭术并没有太多生疏。 “还是陛下射的好,我这还差了陛下一只呢。”赵泗指定是不能抢始皇帝风头。 始皇帝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要不说这小子有时候像个佞臣,睁着眼说瞎话硬拍马屁这小子是真能干出来的。 “你这箭术要多练练了。”始皇帝转头看了一眼胡亥,脸上却并未又多么严厉。 胡亥惶恐之余又莫名有些心安,父亲,好像真的已经不在乎那些事情了? 猎物收入囊中,继续前行…… 越往里,也越原始。 原本还有道路,再往里走,道路就已经不能算是道路了,灌木藤蔓野草丛生,因为是春季,又有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还有蜜蜂等各种各样的昆虫在其中活动。 前面的探路士卒还要负责开路。 野猎还是不如始皇帝专门的猎场的,主要是没有通畅的道路以供驰行。 不过猎物也是真的多。 毕竟是春天,万物复苏繁衍交配的季节。 士卒们呼和着将猎物往始皇帝面前赶,始皇帝只需要挽弓搭箭即可。 往前行进数里,越发深入,斩获的猎物一再增加。 始皇帝又射了三只獐子,一只野鹿。 赵泗的心思却没在打猎上,大巡天下的过程中,赵泗除了驾车没别的事干,也就是和始皇帝赐下的使女谈谈人生,偶尔客串巡逻。 其余时间大部分都被王离叫着出去撒欢去了,野猎也没少猎,还没少背着始皇帝在外面偷吃野味小火锅。 赵泗主要是好奇始皇帝怎么就忽然不计前嫌相召胡亥一块随行了。 最关键的是,始皇帝并没有对胡亥太过苛刻,表现的也十分和蔼,或者说,今日难得,赵泗居然从始皇帝和胡亥的相处之中看到正常父子的相处模式。 在这种疏松的氛围之下,胡亥的心理压力有些缓解。 故而后面的发挥也越来越好。 毕竟是王室子,胡亥自然不缺弓马技术,又是始皇帝的亲儿子,身体条件在那里摆着,又有士卒驱赶猎物,命中率也开始大幅度提升。 “不错!” 胡亥挽弓搭箭,一只山鹿立毙当场,始皇帝脸带笑容的发出一声赞叹。 胡亥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虽还有一些拘谨,心下却轻松了很多。 这种轻松的感觉,恍惚之间让他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 那个时候,胡亥才十来岁,正是喜欢骑马射箭的时候。 始皇帝向来宠爱胡亥这个容貌和自己相似的小儿子,那个时候始皇帝也还身强力壮,常常喜欢带着胡亥去打猎。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而后来,随着政务愈加繁忙,胡亥也逐渐长大,父子之间无形之间开始略显疏远。 因为种种因素交织,胡亥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逐渐变的和其他兄弟并无二样。 今日游猎,让胡亥颇有一种梦回往昔的感觉。 可是,庆幸之余,胡亥又总觉得和从前有些不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好像亲近了,又好像隔着一道屏障。 胡亥,赵高,乃至于赵泗都心思各异。 始皇帝却愈发兴起。 “性子猛的猎物也不要驱赶,尽管放进来!”始皇帝出了一身薄汗,却丝毫不觉得累。 随着挽弓搭箭的次数越来越多,始皇帝能够感觉到疏忽已久的射术正在被他逐渐捡回来。 汗水淋漓,却也能够感受到最直观的力量的薄发。 甚至于手中的两石强弓,用起来都感觉软趴趴的不够爽利。 自己的身体大约是真的恢复如初了,虽然年岁已经老去,但是力气却也丝毫不下壮年之时。 可惜,以始皇帝的力气,两石弓未免有些不尽兴,非得三石硬弓才爽利,不过始皇帝的三石弓已经赐给了赵泗,始皇帝也没有夺人所爱的意思。 只是为了保证避免惊扰到始皇帝,被驱赶进来的大多是中小型的猎物,烈性的猛兽大多在发现就被远远驱赶远离,未免有些不够尽兴。 随行这么多士卒,具是弓马兼备,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别说猛兽了,就是大象来了也得扒瞎。 始皇帝发号施令,士卒开始放开。 毕竟是深山老林,不消多久便有一头大野猪被驱赶进了包围圈。 士卒们懂事的围出一个包围圈避免野猪逃跑,也避免野猪冲撞到始皇帝附近。 胡亥见状即刻挽弓搭箭,可惜,射倒是射中了,但是他用的是一石弓,太轻,没能给野猪造成有效杀伤。 “弓来!”始皇帝并没有把猎物让给赵泗的打算。 赵泗见到野猪虽然也来了兴致,却也没有忤逆始皇帝的命令,将三石硬弓交付于始皇帝。 野猪在包围圈里猪突猛进,左冲右突,撞翻了几个士卒,就是冲不开包围圈。 开玩笑,三千多士卒呢,别说一头野猪,就是十头猛虎也跑不出去。 始皇帝不急不缓的挽弓搭箭,三石强弓被拉了个满月。 “龟龟!这力量恐怕也不差项羽多少。”赵泗可以明显的看到,始皇帝的胳膊手指都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始皇帝瞄着猪突猛进的野猪许久,锁定目标,瞅准时机,当即松手。 箭矢迅猛的直奔野猪而去,直直钉入脖颈。 现在才开春,野猪身上的泥浆铠甲还不厚,三石强弓的箭矢足以破防。 贯穿了脖子的二师兄发出哀嚎,凶性被彻底激发,又几个持着大盾的士卒被接连撞翻,始皇帝眼疾手快,又连射三箭。 随着伤势的加多,大野猪冲撞的力度小了许多,也在没有那么多威胁。 复又约莫一刻,才躺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挣扎不再起来。 始皇帝抹了一把细密的汗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将长弓重新抛向赵泗。 赵高胡亥送来赞叹,赵泗也随大流的拍了一波马屁,看起来兴致又高了几分,继续催促着士卒往里前行。 随着始皇帝下令放进来猛兽,野猎的趣味就多了起来,赵泗也终于勉强打起来了一些兴致。 确实是勉强,赵泗上辈子玩过各种各样的荒野求生,这种射靶子的活动赵泗还真就没太多兴趣。 不过很快,赵泗就有兴趣了。 一声低沉的咆哮,让赵泗眼前一亮。 大脑虎!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宠物 “放进来!” 始皇帝眼前一亮,脸上带着几分凝毅,眉眼微眯,沉声开口。 士卒闻声,自开始列队驱赶。 又有士卒开始在始皇帝前侧组织包围圈。 也就是听着声音看着身子唬人,有大盾,又是全脱产的精锐士卒,长矛林立,十个老虎进来也伤不到始皇帝分毫。 猛虎大部分情况下不会对人类下手的。 甚至于会被人类的虚张声势给唬到。 真正的野兽是会衡量实力差距并且选择溜之大吉的。 野兽在丛林之中要尽可能的避免受伤,故而没费多少功夫,在丢掉了几条人命以后,猛虎就被驱赶进了包围圈之中,士卒开始组织阵型,长矛林立,大盾架在地上,仿制猛虎突出重围。 赵泗也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条吊睛白额,健壮的宛若牛犊子的黄白相间的凶兽正前肢压低,不断的发出低吼,且吼且退,环顾四周。 尾巴如同铁棍一般横在空中,犬牙森白,伺机而动,宛若随时就会择人而噬。 这般猛兽看起来也是真的唬人。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猛虎,赵泗目测体重已经超过两百公斤。 这般大的猛虎,一巴掌下去车门都能拍变形,咬合力五百公斤开外,可谓是擦着即死碰着即伤。 只不过始皇帝的随行士卒是天底下最精锐的士卒,视死如归还是能够做到的,面对此等困兽,自然也谈不上太多畏惧。 “陛下且用弓!” 赵泗懂事的呈上三石强弓。 倘若不是瞄着眼睛射,恐怕就是两石硬弓也够呛能够射穿这般猛兽的躯体。 始皇帝却摆了摆手:“于朕同射!” 没招呼胡亥,胡亥那一石弓射上去就算中了也卵用不大,除了添乱毫无用处。 赵泗没在推辞,这般猎物确实值得他心动。 当即不再犹豫,即刻挽弓搭箭。 用上自己的全部力气,直至三石硬弓拉至极限负荷,瞄准脖颈,一箭射出! 嘭! 弓弦轰鸣! 猫科动物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第一时间这斑斓大虫就欲跃将开来,可惜箭矢实在太快,虽未射中脖颈,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背上生生撞了它一个趔趄。 而始皇帝也瞅准机会,箭矢随后而至,紧跟着也射在大虫身上! “吼!” 大虫吃痛,发出嘶吼! 然而出乎赵泗预料的是,猛虎第一时间不是进攻,而是突围! 不顾身上的箭矢,猛虎猛地朝着一侧跃去! 士卒立刻伸出长矛去捅,盾手以肩顶盾,试图抵住冲击。 然而野兽的生存法则让他意识到这里的极度危险,求生成了大虫的第一原动力,不顾长矛的捅刺,硕大的虎掌硬生生拍在大盾之上,盾手即刻飞出。 赵泗找准机会,立刻继续挽弓搭箭! 又一箭! 正中后腿! 始皇帝又跟着一箭,再次命中脖颈。 “放开包围!放开包围!”赵泗立刻发号施令,示意士卒让猛虎突围。 这样能够避免伤亡。 老虎结结实实中了那么多箭,再凶猛的野兽他也不会自己疗伤。 已经制造了足够的杀伤,再包围只会激发对方的凶性,让出来一条道路让对方突围,尔后尾随其后才是正解。 老虎速度够快,力量够大,咬合力够强,但耐力却没那么好,尤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又血迹在,又不会追丢,中了这几箭,这头大虫是怎么也走不脱了。 士卒闻声立刻放出一道口子,大虫即刻抓住机会窜身出去。 “尾随其后!” 赵泗没有任何犹豫跃马而出紧随其后! 挽弓搭箭,复又射之! 猛虎左冲右突,辗转腾挪,飞速拉开了充足的距离。 赵泗催动战马,远远坠着影子追赶,后方的士卒竟然有些跟不上赵泗的速度。 密林之中,战马实在难以发挥速度优势,不消片刻影子就越来越远。 好在远远还能够看到影子,又有血迹在,循着血迹,早晚也能追上受伤了的大虫。 赵泗紧随着影子追行,忽觉得影子似乎不怎么动了,只以为剧烈的奔跑让大虫丧失了行动能力,赵泗却要趁虎之危。 没有任何犹豫,挽弓搭箭。 用出来所有力气,全神贯注,三石强弓这一刻轻若无物,轻而易举的被拉成满月,箭矢飞速射出! 一箭,正中! 赵泗却没有停下,继续挽弓搭箭,又连射两箭见影子依旧不再动弹,连忙拍马追去。 停顿射箭之际,士卒终于追赶上了赵泗,和赵泗一同向前追去。 他们也看到了赵泗挽弓搭箭和那一抹影子,只以为赵泗已经建功,纷纷上前查看,近些却发现那根本不是老虎的身影,而是石头。 三只箭矢正直勾勾的钉在石头之中。 “可惜!” 赵泗拍了一下大腿! 好在,血迹还没有断! 赵泗来不及关注这里的情况,复带着士卒继续追赶。 始皇帝慢了几拍,赶过来的时候恰恰看到石头之上的三只箭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左右持弓射之!”始皇帝发号施令。 士卒持强弓射石,却不能入,以至于始皇帝也来了兴致,以两石强弓射而试之,依旧不能没入分毫。 “赵侍郎神勇也!” 有士卒发出赞叹和感慨! 所有人都验证过了,货真价实的石头,没一个人能把箭矢射进去的。 甚至有士卒抽出秦剑劈砍刺击,除了迸射出来一些火星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看的出来,这块石头,真的很结实。 也就是停顿这么一小会,赵泗和他带着的士卒就已经远远的消失于密林之中。 始皇帝也懒得再追,只是命令士卒继续跟随,以防发生特殊情况,自己则抹了一把汗坐在巨石之上,还顺便用指关节敲了敲巨石。 “力能贯石而没箭……”始皇帝微微沉吟。 尽管很不想看到赵泗的神勇,但是毋庸置疑,赵泗的身体素质恐怕已经是独一档的存在。 始皇帝很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只是从来不单独拎出来说事,最多也就是在赵泗奋力救驾的时候为赵泗单独打造了一身宝甲和神兵,又相赠三石强弓,其余时候,始皇帝都在刻意忽略这个事实。 以目前赵泗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来看,配上一身铁罐头,率一队重骑兵,甚至可以拥有在十几万的大型战场上一锤定音的能力。 前方一个浑身金甲手持大戟的怪物,一戟砸下去宛若石破天惊,连人带马人马俱碎,身后再跟上一两千具装骑兵…… 重骑兵舍弃了灵活的机动性,可是破坏能力也因此获得了大大的提升。 蒙恬从陇西发来的奏报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百重骑兵冲击下去,匈奴人马俱碎,十几万的大型现场,匈奴中军直接被冲垮。 那倘若再给这一支重骑兵搭配上一个宛若恶来一般的猛人呢? “赵侍郎真神勇也,倘若为将,具披甲胄,身先士卒,陷阵之中,真真是所向披靡!”胡亥见状心中大惊,复也发出感慨。 始皇帝对赵泗的宠幸他看在眼中,该拍马屁就得拍,今日始皇帝的态度让胡亥只觉自己似乎已经被原谅,正是趁此机会修复父子关系的好时候。 “军律的第三条是什么?”始皇帝闻言皱了皱眉头看向胡亥。 “凡二五百主即以上者,不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阵未破而将帅先死者,其下皆罪。”胡亥愣了一下。 开玩笑,赵泗的意义比领兵打仗的意义大的多了。 别说赵泗仅仅是有一身出色的身体素质,就算赵泗是白起再世,权衡利弊,始皇帝也不可能将赵泗放在战场之上。 最多也就是等到后面出将入相之时特别恩准赵泗去前线的大后方镀金一下。 自从赵泗承认了自己能够影响粮食产量的事实以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泗的生命安全就已经不再属于他个人。 哪怕皇子,都可以死,但唯独赵泗,不能出事。 他关系着大秦百年乃至于大秦的后世…… 始皇帝也不能容许赵泗升起来什么置自己于险地的想法。 始皇帝在此等候约莫半刻,已经听到悉悉索索的马蹄声响。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众士卒正抬着一只斑斓猛虎,一根箭矢直勾勾的穿过猛虎的额头贯入脑海。 大脑虎,眼看就是活不成了。 而一身劲装的赵泗,单臂擎弓,另一只手捏着好似山猫的东西正打马而来。 直至走的近了,始皇帝才看的清楚。 哪里是什么山猫,分明就是一只老虎崽子。 “这小崽子还未断奶。”赵泗扬了扬手中的虎崽子,小家伙身体悬空,张牙舞爪,发出如同小野猫一般的嚎叫。 “也是怪了,没断奶,应该是才生下来不久,这往前面算算,分明是寒冬腊月才怀上的。”赵泗笑了一下,虎崽子的凶态萌的不行,有些戳中他的心口。 哪有动物是寒冬腊月才发情交配的? 那会食物资源不够,想要怀着身孕捕猎一点都不简单。 这小崽子难得恰好碰上了自己,也真是赶了个巧。 “陛下!幸不辱命!” “就是这小崽子,臣能不能自己养着?”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心思各异! 虎崽子,杀了吃都没多少肉,始皇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赵泗自己处置。 “注意安全即可!” 赵泗看了看被自己捏着命运后颈的小崽子哑然失笑。 安全? 赵泗的身体素质到现在还在缓慢提升当中。 再过个几年功夫,等到手里这个小崽子长成,赵泗恐怕也就真的有了举鼎之勇力。 小崽子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自己的拳头。 “话说以我的身体素质打虎都够呛,武松又是怎么办到的?”赵泗挠了挠头径自去给小老虎寻找兽乳。 可怜的小家伙,年纪轻轻就没了娘,眼下还没有脱离吃奶的时候,有奶水的母老虎多半是找不到到了,趁这时候,只能寻一些马奶牛奶羊奶之类的对付一下。 猎得猛虎,始皇帝心情大悦。 折腾了许久,太阳已然西斜,始皇帝亲手猎了不少猎物,如今也算是心满意足,不再继续深入。 不过兴致一时半会却也没有褪去,眼见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始皇帝干脆命令士卒取水取锅,刚好趁着新鲜来一顿野味小火锅,将今日的猎物消化一下。 有獐子,山鹿,野猪,野兔…… 又有士卒取来山泉水,架好篝火,放置好大鼎。 胡亥赵高也跟着忙前忙后。 赵泗则正盯着自己的新宠物目不转睛。 猛虎虽凶,但幼崽状态却萌的可怕。 一头哺乳期的山鹿被赵泗按着脑袋压在原地,小脑虎屁颠屁颠的大口吸允。 四只黄白交间的小爪子下意识的开始踩奶,喝的时候还不忘发出惬意的声响。 原本瘪瘪的肚子不消一会就吃了个溜圆,直至发出一声奶嗝以后才松开嘴巴,翻个身,白茸茸的肚皮漏了出来满地打滚,尔后又爬向赵泗,用脑袋顶着赵泗的小腿。 赵泗见状已经吃饱喝足,这才放开了被半路打劫的山鹿,担惊受怕半天的山鹿一个原地起跳,加速跑路。 赵泗顺手捏住小脑虎的脖子拎了起来,小家伙张牙舞爪,最后被赵泗放在怀里。 感知到温暖,小脑虎下意识的蜷缩住身子惬意的缩在赵泗怀中,四只小腿又抑制不住的开始踩奶。 “呦,还是个母的。” 赵泗扒开一看露出笑脸,ru了一把小老虎的脑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起名废的赵泗陷入了沉思。【发挥一下,要抄。】 “先想想,先想想,起码得威风一点。”赵泗呢喃了一下,顺手又伸过去ru了好几下。 小家伙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赵泗的魔爪,干脆四条小腿一蹬选择了摆烂。 “这小玩意是真好玩啊!”赵泗满脸笑容发出感慨。 虽说在中,养个老虎宠物已经是屡见不鲜的桥段,可是轮到赵泗。 只能说,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拥有一头猛虎宠物的诱惑。 毕竟,这是天底下现存最凶猛的野兽之一。 最关键的是战斗力和颜值还共存。 喂食完毕,赵泗怀里挂了个小老虎径直凑了过去。 眼下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各种野味的肉都已经片好,就连蘸料碟子都已经调配好了,美酒也被呈了上来,还有一些小菜置于案几之上,中间的大鼎已经开始沸腾,辣椒山菌牛油牛骨在里面上下翻滚,已经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下肉吧……”见赵泗已经凑了上来,始皇帝摆了摆手,赵高将片好的肉置于其中。 “入席同食!”始皇帝看了一眼赵高开口道。 赵高下肉的手一怔,心头浮现出一丝喜悦,当即躬身行礼谢恩,美滋滋的入席落座。 始皇帝,赵高,赵泗,胡亥,四人围着一口大鼎。 赵泗不解。 赵高胡亥心中喜悦。 始皇帝心思不明。 气氛竟然一时之间有些诡异的沉默。 “共饮。” 始皇帝举起酒樽,赵泗忙不迭失的跟上,胡亥赵高二人也赶忙举起酒杯。 一道饮胜,赵高心思才略微定下,主动开始活跃气氛。 赵泗还是不太乐意跟赵高有太多交际,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同时开始逗弄自己新得来的宠物。 小家伙正抱着赵泗的手指头嗦呢,牙齿都还没长起来,一点都不疼,就是有点痒。 始皇帝见状摆了摆手,赵泗懂事的将小脑虎送到始皇帝手中。 虽然不养,但是小老虎就在眼前,就是始皇帝也忍不住ru两下。 小家伙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有些惊慌,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却被始皇帝死死的拿捏,浑身的毛毛都快立起来了。 赵泗忍俊不禁…… 复ru许久,等到鼎中的肉已经熟透,始皇帝才心满意足的将小老虎还给了赵泗。 赵泗先尝试了一下,确认了熟透了才邀请始皇帝开始享用。 野味虽鲜,但是寄生虫自然也多。 野外用食,还是得煮熟煮透再进食才好。 毕竟是古代,赵泗有璞玉光环加身百病不侵,但是始皇帝还是要尊重一下当前这个医疗匮乏的时代。 真要是感染了什么寄生虫,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很难有甚么好的办法解决。 席间始皇帝心情放松,也没给胡亥上压力,有前面游猎的放松,外加赵高正在不断的活跃气氛,眼下近距离相处,胡亥也不再那么拘谨,有说有笑,态度自若。 胡亥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挺能唬人的。 不能因为他历史上的胡作非为就尬黑胡亥阴险猥琐,该有的贵族气质胡亥都有,只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酒水,野味,小火锅,各种果子糕点…… 始皇帝难得的多喝了一些酒水,甚至有些微醺。 赵高和胡亥自然喝的更多,眼下脸都红了。 “赵高……”始皇帝转头看向满面通红醉眼迷离的赵高。 “臣在!”赵高赶忙应答。 始皇帝却默然许久,赵高持续保持行礼状态。 唯有胡亥,多半是真晕了,现在脑袋正在不断的往下栽,很显然他的身体正在和他的思想发生激烈的争夺支配权的战争。 始皇帝似乎是醉了,揉了揉眉心,叫了赵高许久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始皇帝才尝试起身,赵泗见状赶忙扶住始皇帝。 赵泗之前和始皇帝对饮,直至始皇帝喝醉,最清楚始皇帝的极限酒量,现下很显然已经到了微醺之时。 始皇帝在赵泗的搀扶之下拢起袖子于山野之间踱步,眺望着远处沉入山间的斜阳。 “身无杂事,饮酒纵歌,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始皇帝轻声开口。 赵高闻声,这才抬起头看向始皇帝正注视的斜阳,脸上露出了几分殷切的笑容:“陛下为国操劳之际,也不妨……” 话音尚未说完,始皇帝却摆了摆手。 “回去罢……” 赵高的笑容僵在脸上,赵泗不明就里,但也懂事的听从始皇帝的命令,扶着始皇帝离去。 至于胡亥,已经歪倒在案几之上不省人事。 很显然,胡亥是真的喝醉了。 而赵高,揉了揉惺忪的醉眼,踉踉跄跄的跟上始皇帝的步伐。 士卒跟随着离去,直至出了山林,车架得以畅通无阻,赵泗才扶着始皇帝进入车乘。 “为朕驱车!” 始皇帝点名赵高。 赵高踉跄了一路,很明显也喝的有点高,赵泗见赵高神态已经晕晕乎乎,走路都不稳当,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主动请缨。 “陛下,赵府令醉了,还是臣来吧。” 道路千万条,生命第一条! 醉驾酒驾不可取。 就赵高这个状态,赵泗真担心他一曲逮虾户带着始皇帝飙车飙进山沟。 出山的路还是没那么平坦的,周围也有几处险峻之地。 悬崖虽然没有万丈,但十几丈还是有的,反正摔死人肯定是够了。 赵高摔死了无所谓,始皇帝要是因此有个闪失那自己的一切心血岂不是直接等同于白费? 而且赵泗驾车还有一个好处,万一战马发癫,或者车架有甚么闪失,赵泗能够凭借自己一身蛮力,给始皇帝争取到更多的安全空间。 脚步虚浮都准备上来驾车的赵高闻声停住脚步。 车架之内的始皇帝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驱车吧!” 赵泗闻声套好缰绳,坐上了主驾驶的位置。 喝醉了的赵高也进入了车架之内。 驾撵之内,始皇帝单手撑着脑袋,眉目之间,没有半分惺忪之感,只有纠结着始终不曾舒展的眉头。 许久,始皇帝皱着的眉头才舒展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对于始皇帝的印象都是残暴和不近人情,大部分人都发自心底的畏惧始皇帝。 可是始皇帝并不是一个不会考虑臣子处境的帝王,情况允许的话,始皇帝也都会选择善始善终而不是卸磨杀驴。 而另一边,车架之中。 踏入车架的那一刻,赵高踉跄的脚步就已经重新坚定有力。 坐定的时候,眉目之间,哪还有半分醉意。 赵高坐定,脸上满是沉思。 被赵泗抢了给始皇帝驱车的好事他并不介意,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索。 在扶苏即将归国的节骨眼,在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之时,始皇帝突然的善意让赵高心怀大悦。 但与此同时,他也必须揣摩始皇帝之所以突然的宽容的用意究竟为何。 (本章完) 第八十章 璞玉光环的新发现 胡亥依旧睡的香甜,可是赵高却忽然意识到不对。 赵高揉了揉眉心,复又想到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扶苏,即将归国了! 扶苏于陇西立下大功,本就是众望所归的长公子在这次归国成为储君已经是板上钉钉。 所以…… 赵高的眼神冷冽了下来。 是要,让自己识趣一些是吧? 虽然胡亥竞争储君的过程就像一个笑话,虽然长公子扶苏很亲近自己的兄弟,不会因此而问罪胡亥。 但是自己呢? 扶苏成为储君,蒙毅和蒙恬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而自己,作为蒙毅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失去中车府令的权势,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扶苏成为储君,始皇帝一定会换掉自己,今日,也或许是最后的体面。 他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大巡天下过后,主动向始皇帝请辞,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体面一点。 内臣是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的,始皇帝想换人,朝堂百官连谏言都不能谏言。 赵高沉默许久,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略显僵硬的脸庞,将自己的神色收拢了回去,复又带着几分惺忪,靠在车架之中合上了眼睛。 而赵泗,则怀揣着小老虎为始皇帝认真的驱车。 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虽然有火把照亮,但是山路不同于驰道,没那么平坦,始皇帝又醉了酒。 一路行进颠簸,回到车队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了下来。 安全平稳的抵达目的地以后,赵泗躬身告退,然后揣着虎崽子开始满车队寻找哺乳期的动物。 没办法,刚出生还离不开奶水,得给小家伙找个奶娘。 好在虽然刚到动物的发情期,动物还沉浸于繁衍交配的乐趣之中,但是还是勉强找到了一头哺乳期的黄牛。 给小家伙找好奶娘,赵泗抱着小家伙进食。 喝了个溜圆,赵泗可着小家伙ru了许久,才将小家伙放回老牛身边。 这么小的小崽子可不能饿着肚子过夜,基本上没一会都得起来喝一趟奶,晚上不进食恐怕得饿晕过去。 又担心小家伙被老牛嫌弃,亦或者被一屁股压死,赵泗又特意寻来隶臣在这里盯梢,免得自己刚到手的宠物直接一命呜呼。 操持完一切,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多云,乌云遮了月亮和星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赵泗没急着睡觉,今天活动了一条,身上一身汗水。 在众使女的服侍之下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了一天的疲劳。 车厢轻动,复又平静,忙碌到了半夜的赵泗终于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 春耕至! 红薯土豆玉米三种高产作物经过贵族们一年的免费种子培育以及大肆宣传,如今总算是正是在大秦的土地之上开始普及开来。 而咸阳丰收的五谷,也下传至地方各郡县,由官府组织育种,以备明年在全国范围之内普及推广。 五谷的产量都翻了一倍,有三种仙粮的前车之鉴,百姓们对此也不再持怀疑态度,十分期待来年种子多了以后的高产作物普及。 万万千千曾经痛斥秦国和始皇帝的黔首,对于大秦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宽容。 看在粮食的份上…… 看在今年始皇帝下令平价推种的份上。 小农阶级是天生趋向于安定的,相比较于驾撵出发的流言蜚语,什么始皇帝今年死,什么祖龙死而地分。 黔首们突然不愿意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 最起码能看到希望了,谁也不希望打破现有的一切。 其实走到这一步,始皇帝亲身大巡天下打破流言蜚语的目的已经达成。 哪怕骂始皇和黑秦国的政治正确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若说让始皇帝今年暴毙,那么大部分黎庶是不会同意的。 嘴里骂两句是应该的,毕竟那么高的赋税和徭役在那里摆着。 可不能真死啊! 黔首就算再傻也知道君主驾崩就会发生剧烈的社会动荡,明面还指望着种上新的高产粮食,指望着家里能够填饱肚子,存下来那么一些粮食。 虽然徭役和赋税还没有变动,但是在沉重的负担和压力之下,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悄然萌芽。 大多数黔首开始萌生对安定的诉求。 时间悄然度过,随着种子在土地里发芽成长,这种感觉越来越重,赵泗意识到,自己真正意义的做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虽然大部分得归功给自己的璞玉光环。 不过无妨,接下来的迁贵令乃至于社会的种种变革,赵泗有的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车架之内,赵泗正在审视舆图,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刘邦等人一网打尽,见识见识项羽虞姬的风姿,然后跟着驾撵回转咸阳开始真正意义的去参与到历史大势之中。 “边趴着去!”赵泗将趴在舆图上撒泼的虎崽子扔到地上。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天气由春入夏。 气温升高的同时,虎崽子也在猛猛成长。 小家伙现在的身形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大猫了,和之前的小不点判若两虎。 赵泗前两天给虎崽子称了个重,足足有一百斤。 当然,是秦斤,换算成现代单位也足足有二十五公斤左右了。 小崽子甚至不到三个月大…… 眼下已经壮的离谱,跟个大狗似的,容貌也已经长开,虽然看起来还有点呆,但是已经初具威风。 被赵泗嫌弃的扔在地上,小家伙立刻压低身子发出低吼表达自己的不满,赵泗一脚踹过去,小家伙动作敏捷的避开这一脚然后四只抱住赵泗的小腿,对着赵泗的鞋子一边低吼一边撕咬开始发癫。 赵泗知道,这货是在模拟捕猎呢。 低吼咆哮还挺像那么回事,实则这小崽子还没断奶。 从刚刚抱养这小家伙的时候赵泗就发现,这货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不光吃,他还排挤老牛的娃,都快给老黄牛吃的营养不良了。 两个月的时候赵泗就开始给小家伙喂生肉了,不过小家伙的奶水却没有断。 如今是肉奶结合,一头老黄牛都架不住吃,赵泗又给他找了一个奶娘。 “话说会不会长的太快了一点?”赵泗摸了摸下巴,伸手过去。 小家伙将赵泗的手掌当成假想敌准备飞扑,被赵泗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来了个空翻,尔后立刻懂事的翻过身子露出肚皮给赵泗ru。 现在ru起来已经没小时候那么舒服了,毛虽然还没有彻底变硬,但是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柔软了,身上的腱子肉也多了起来。 赵泗虽然不是什么动物专家,但是也能够意识到,小家伙的生长速度明显有些异常。 “难道璞玉光环对动物也有效果?”赵泗挠了挠头。 对农作物和对人的效果不必多说,赵泗大概已经摸清楚了。 就是对动物方面赵泗一直没摸明白。 他试过一段时间。 璞玉光环如果笼罩动物,并不能让动物因此对自己更加亲近。 同时也不能让动物发生什么变异情况。 当然,扛病提升免疫力的buff还是有的。 因为尝试过,发现没有什么比较独特的功能,赵泗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虎崽子明显的生长异常又让赵泗有了新的猜想。 或许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养成? 和培育粮食一样,对动物也从小养成? 但这又有什么卵用?动物又不像植物,成长起来都得好几年,繁衍又慢的要命…… “算了,就当是宠物养成大师了……回头可以弄个小马驹养起来。”赵泗呢喃说道。 养老虎的装逼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主要是当宠物玩的。 赵泗目前比较迫切需要的反而是一匹健马。 赵泗体重基数比较大,力气也大,始皇帝赐下来的乌龟壳是加厚版的,寻常宝马,驮着全副武装的赵泗没多久就蔫了,至于人马具甲就不用想了,压根不可能,光驮一个全副武装的赵泗都已经压力山大,人马具甲只能起到负作用。 自己养成一匹宝马,对于赵泗的实际意义还是很大的。 “可惜,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赵泗弹了弹虎崽子的脑门。 小崽子长的挺快,璞玉光环真的有所助力,未来说不定有可能展望一下猛虎的体型极致,可惜,依旧没甚么卵用。 除了唬人,啥也干不了。 这又不是网游,老虎也不适合当坐骑骑乘。 被赵泗平白敲了脑门,小家伙拱了拱赵泗开始对着赵泗的鞋子出气,赵泗也不搭理,自顾自的看着舆图。 “下一站……是沙丘啊!”赵泗的语气略显悠长。 一晃眼,大巡天下都快过去了一年。 按照原本的历史,今年的夏天,以及下一站沙丘,正是始皇帝殒命的时间地点。 最为诡异的事情是,兜兜转转,赵泗这个小蝴蝶煽动了这么多次翅膀,始皇帝的驾撵还是在同样的时间,即将奔赴同样的地点。 “今年过去了,那就真是过去了,这段时间,其他事情都得先放一放,加倍注意始皇帝的身体情况,璞玉光环也得二十四小时火力全开。” 虽然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在这种关键的节点,赵泗还是打算做好完全的准备。 (芜湖,欠更还完咯)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始皇帝渡劫保全计划 赵泗一如既往的为始皇帝驱车,璞玉光环笼罩整个车架,火力全开。 “夏医师,陛下近来的身体状况如何?身体里的毒素淤积可还会有影响?”赵泗开口询问。 面对赵泗的询问,夏无且有些无可奈何。 距离上一次询问已经是上一次了,赵泗近段日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询问始皇帝的身体情况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陛下躯体之强健已经宛若壮年,至于身体里淤积的毒素,也所剩不多,没有什么大碍,就算骤然爆发,也不会对陛下的身体造成太多影响。”夏无且沉吟后为赵泗仔细讲解。 如今始皇帝的身体已经十分乐观了。 自从戒掉金丹,开始主动参与身体锻炼以后,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好。 之前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是始皇帝身体内部淤积着大量的金石毒素,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一般,一旦引爆,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故而夏无且一直都小心翼翼,尽力避免体内淤积的毒素彻底爆发。 可是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始皇帝淤积体内的毒素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逐渐有冰雪消融之像。 眼下体内淤积的金石之毒,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说之前是个定时炸弹,一旦爆发就无可救药,那么现在撑破天也就是和二踢脚,最多最多虚脱个十来天的功夫,以夏无且的医术,自信不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陛下现在戒了金丹,体内淤积的金石之毒越来越少,最多再用个一两个月的时间,体内的毒素就会为之一空,赵侍郎不必担心。”夏无且脸上带着自信开口道。 “这就好,不过俗话说有始需有终,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还请夏医师多注意始皇帝的身体状态!”赵泗还是放心不下,实在是始皇帝的生命安全代表的东西太多了一些。 “赵侍郎倘若不放心,我当早晚为陛下检验身体,以防不测。”夏无且哑然失笑。 他倒是不嫌麻烦,毕竟事关始皇帝的生命安全,他主要是好奇为何在这种一切向好的局面之时,赵泗反而却忧心忡忡。 “这样最好,陛下体内淤积的毒素已经很少了,也多麻烦夏医师再上心一些。”赵泗点了点头。 要求夏无且早晚各为始皇帝检查一遍身体确实有点麻烦人,但是赵泗对于始皇帝的殒命之劫,还是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不光是夏无且这边要督促及时观察始皇帝的身体状态,包括赵泗自己,也打算尽量二十四小时都让始皇帝的驾撵笼罩在璞玉光环之内。 主要现代人的脑回路太过于清奇了,赵泗上辈子看的也多,他甚至已经做好在这段时间之内随时守候在始皇帝身边护卫的准备。 夏无且不清楚赵泗的杞人忧天所谓何来,不过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左右始皇帝身体里的毒素所剩不多,郑重一点也没什么不妥。 正欲再说的时候,忽有宫人赶至。 “夏医师,陛下相召!” 夏无且闻声止住话头,赶忙起身而去。 赵泗自己则重新凑回始皇帝驾撵附近。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天气越来越炎热,酷暑再次来临。 不过这一次因为有过硝石制冰的经验,倒是不用再从地方上补给冰块,为了防止始皇帝因为天气太热影响食欲,懂事的赵泗已经又开始为始皇帝炮制各种冷饮甜点。 虎崽子自从能够开始吃肉以后也越长越快,三个多月大的小家伙又涨了二十多斤肉,总体重已经超过三十公斤,看起来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三个多月了,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还特别喜欢犯贱,有人来看就故意呲牙咧嘴,以吓唬捉弄别人为趣。 不过赵泗倒也没惯着,发现一次揍一次。 平日里还是挺喜欢黏着赵泗的,基本上走哪里都跟着,睡觉也得趴在赵泗旁边,不过赵泗偶尔也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这种时候小家伙就得被赶出门外独守空房。 “吼!” 健若牛犊的虎崽子冲着陈平张苍二人发出嘶吼。 “琥珀又来吓人了!”陈平笑了一下忽然转身。 “快收了姿态,赵侍郎来了!” 琥珀闻声原本张牙舞爪的模样瞬间收敛,转而温顺的趴下身子一扭一扭的凑过去表现出一副亲人模样,眼睛偷偷的朝着陈平后面瞄过去。 陈平借机rua了琥珀好几下,琥珀一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陈平,一边偷瞄赵泗的身影,却发现空无一物。 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被陈平糊弄了,一巴掌打掉陈平正在rua自己肚皮的手猛地翻身跃起,压低身子露出獠牙开始发出低吼。 “琥珀!” 一声呵斥传来,琥珀身子一僵,原本扬起的尾巴瞬间就蔫了下去,第一时间瑟缩着跑到陈平张苍二人身后躲了起来。 只见赵泗已经大踏步走过来。 “又故意吓人!” 赵泗一脚踹在大型金渐层琥珀的屁股上,给琥珀吓得一溜烟窜到了树上,瑟瑟缩缩的看着树下的赵泗。 “平,近段日子收获如何?”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如今陈平已经光荣的成了大秦的一名基层吏员,每天身上的任务倒不算太重,但是各种各样的细碎琐事却是不少。 至于陈胜吴广已经加入了顿弱治下的黑冰台,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如今却是聚少离多。 而郦食其已经中途和韩信一起奔赴陇西。 俩人一个是将领,一个是外交官,跟着车队继续行进,只会耽误时间。 郦食其和韩信都出身微末,苦于无人举荐,不能展露自己的才能,如今得到机会,背后还有赵泗站台,立下来什么功劳也不会被侵吞,自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自己的工作岗位一展所学。 “受益良多也!”陈平点了点头笑道。 最开始张苍找到陈平沟通让陈平从吏员做起来的时候陈平是不愿意的。 以他的才能,想要成为吏员他早就能够应聘上了。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缺少能够熟读秦律的读书人的,只不过没有人脉,没有后台,吏员除了蹉跎时间之外,晋升空间也实在有限,薪资更是低的可怜,陈平这才选择了不出仕。 以前就能当吏员,现在成了赵泗的门客,背靠赵泗这个天子近臣,我还当吏员,那不是白成了赵泗的门客? 不过在张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后,陈平接受了张苍的安排。 吏员和吏员是不同的。 现在陈平之所以为吏,更多的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见识,他学识虽深,却有一个缺点,对基层的权力架构不够清晰也不够明了,应付处理那些琐事杂事,正是陈平所缺失的东西。 “以你的才能,为吏实在是大材小用,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你……”赵泗开口道。 “主公不必……”陈平摆了摆手。 “诚如先生所说,我知大势却不能治小事,这正是我所缺少的东西。”陈平摇头笑了笑。 现在他反而放平了心态,愿意成为一名基层吏员去深造学习。 以赵泗和始皇帝的亲近,自己只要想要高升,也就是赵泗一句话的事情,反倒是没必要急于一时了。 “主公近段日子怎得不外出再捉些门客了?”白白胖胖的张苍拢着袖子揶揄发问。 张苍作为赵泗的门客,却没有为自己谋求什么职位,而是专注于赵泗麾下的人事管理,充当赵泗的外置大脑。 看似什么都没做,但是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赵泗麾下人手安排观察,以及后续的人事变动,都是张苍再管。 同时也包括一些潜移默化的对赵泗的引导和观察。 近段日子张苍倒是观察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喜好跟着车队满天跑到处捉人的赵泗,近段日子安生的有些过分。 足足一个多月,赵泗基本上都老老实实在车队窝着,为王驱车,入内同食。 “哪有那么好捉……就算是伯乐,也不能那么简单的找到千里马啊。”赵泗摇了摇头。 他记得的人才就那么几个,地点都很明确,真指望赵泗主动发掘人才那是扒瞎。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始皇帝的命中大劫即将到来,赵泗为保万全,已经轻易不再外出,甚至还特意请求始皇帝把自己的车架安排在始皇帝附近,保证自己再睡觉的时候璞玉光环也能够火力全开的笼罩始皇帝。 同时也为了避免其他意外发生,自己也能够及时救场。 当然,这些原因,不足于外人道也。 张苍虽然察觉到赵泗的异常,但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故而也没有多问。 至于赵泗,则一如既往的保证自己随时都处于能够用璞玉光环笼罩始皇帝的范围之内。 “之前身体里那么多毒素淤积都能被璞玉光环稳定住,现在毒素即将消失殆尽,我日夜以璞玉光环笼罩,这要是还过不过去这一关,可就说不过去了!”赵泗微微呢喃。 “过了这一关,大秦的未来,恐怕谁都说不清楚了。” “赵高,胡亥……希望不会有什么波折发生吧。”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那就苦一苦朕的赵侍郎吧! “朕的身体如何?” 清晨,夏无且再一次给始皇帝号脉确定身体情况。 因为赵泗的缘故,夏无且也接受每天早晚两检的要求,赵泗也特意向始皇帝申请了,始皇帝本人也接受了。 始皇帝作为当事人,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的,但是被赵泗神经兮兮的一整,始皇帝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 不知道为啥,始皇帝总觉得赵泗那种态度,就好像自己随时就要出事一样。 祥瑞的态度,还是值得尊重一下的。 始皇帝很清楚大秦现如今发生了多少变化,而这些变化也正是从赵泗夺船归来开始,最夸张的是这种种变化不是因为赵泗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运气? “陛下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至于体内毒素,已经微乎其微,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一扫而空了。”夏无且收回手指,脸上带着满意点了点头。 很好,就照目前始皇帝这个身体情况,说始皇帝活不到八十夏无且都不信。 健康!太健康了! 阴阳二气平衡且充沛,身体没有半分垂暮,充满了活力。 筋骨气力更是源源不断,就连血气都蓬勃而发。 除了身体里可以忽略不计的金石之毒,始皇帝几乎满足了对于健康的所有定义。 始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送走夏无且以后,才开始准备筹划自己今天一天的工作。 将今日的工作计划制定的差不多以后,御厨准备的早餐已经妥当,始皇帝照常召唤赵泗入内同食。 赵泗照常入内躬身行礼。 今天的早餐比较清淡,一份肉羹,一些汤水。 赵泗将碗筷置好,用羹勺盛起肉羹。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先盛的是赵泗自己的。 “陛下,且让臣先也浅尝一二。”赵泗笑了一下开口道。 “已验过了……”始皇帝略显无奈的看向赵泗。 作为六国余孽的心头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刺杀的君王,始皇帝的安全防范向来做的很好,食物从食材选取到送到始皇帝嘴里,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安全查验步骤,赵泗所作所为,多少有些多此一举了。 “再验一下嘛,小心无大错!”赵泗小声嘀咕了一下,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始皇帝无奈,赵泗一片好心,也只能由了赵泗。 看着赵泗拿起羹勺,一口一口浅尝,始皇帝没好气的开口:“验的如何?” “还挺好吃的。”赵泗讪笑了一下。 他懂甚么药理,无非是以身试毒罢了,左右他体内有璞玉光环维持,有了异常第一时间能够反应过来,只要吃的量不大,也不至于因此嗝屁。 始皇帝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赵泗,赵泗赶忙屁颠屁颠的给始皇帝盛好肉羹,请始皇帝享用。 “夏无且早晚验查身体,已无大碍,近段日子车架行进一路平坦,也无刺王杀驾之事,何故如此?”始皇帝低头吃了几口,忽的开口问道。 “这……”赵泗没想到始皇帝直接开口发问。 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是赵泗认为这些是值得的,历史之劫还是应该尊重一下。 “近段日子总是心神不宁……陛下龙体关乎国之大计,臣也是怀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思。”赵泗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侍卫饮食车与出行,内有中车府,外有郎中令,各有章程……”始皇帝对赵泗杞人忧天的行为表示不解。 前段日子还好好的,甚至东郡刺杀赵泗都没这么紧张兮兮,怎么近段日子无事发生,反倒是慎重了起来。 “臣还是放心不下……”赵泗叹了一口气。 “不放心甚?”始皇帝挑了挑眉毛。 “都不放心。”赵泗复又开口。 没办法,他总不能告诉始皇帝胡亥和赵高按照原本历史在这个时间段都已经筹谋背刺,甚至始皇帝亲自任命的三公之首李斯都背叛了始皇帝的遗命。 诚然,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可是沙丘政变之事却也是大秦二世而亡最关键的一次事件,赵泗当然要慎重对待。 始皇帝有些忍俊不禁,一个刚刚出海归来才多久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说出来不信任朝堂衮衮诸公之话。 可是看到赵泗认真的眼神,始皇帝又敛住了笑容。 始皇帝没有在说话,赵泗也没开口,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始皇帝低头继续享用肉羹,赵泗则是因为被始皇帝突如其来的直白询问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以赵泗如今和始皇帝的亲近,真要是硬着头皮,也不是不能把沙丘政变的赵高拉下马,可是胡亥呢?那毕竟是始皇帝的亲儿子,还有亲爱的李相,在沙丘之变中扮演的角色也不是那么美好啊。 不过始皇帝既然问了,赵泗思来想去,倒不如干脆一步到位。 马上就要到困龙之地了,说实话赵泗对谁都不放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赵泗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臣冒昧……”赵泗组织了一下语言。 “冒昧?那就无须讲了。”始皇帝头也没抬。 “陛下不妨听一下……”赵泗被始皇帝噎了一下,但是现在赵泗的脸皮显然已经厚了许多,并不影响他继续发挥。 “说罢。”始皇帝放下羹勺看向赵泗。 “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陛下侍卫饮食车与出行能否由臣来一应统筹?”赵泗开口说出了这个冒昧的请求。 确实很冒昧。 侍卫,饮食,车与,出行,由郎中令和中车府分开管理,其中职责权力各有不同。 可是反正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赵泗也实在放心不下,想了想干脆主动向始皇帝开口,临时把这些权力一并要了,最起码先安稳经过沙丘也好。 始皇帝目光露出疑惑,审视着赵泗。 “可!” 始皇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四项关乎于始皇帝生命安全的事情,向来都是内外共同参与,从来没有哪个部门能够单独参与,为的就是分开制衡,确保始皇帝生命安全无虞。 赵泗提出这个请求已经是狗胆包天了。 这四项权力归于一人统筹,对于皇帝来说是真的有极大的风险的。 不管是蒙毅还是赵高,都从未有过如此殊荣,他们也压根不敢提这种事情,更不会用不放心其他人这种蹩脚的理由。 你不放心其他人就选择自己揽权是吧? 始皇帝不得考虑一下放不放心的下你? 始皇帝考虑了,他确实对赵泗放心的下。 赵泗得到始皇帝允诺,大喜过望。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始皇帝的出行自己要亲自勘察,避免任何被刺杀的风险,始皇帝的饮食赵泗更是打算亲自制作,并且亲自端到始皇帝面前,客串一把御厨,避免始皇帝有任何食物中毒的风险。 始皇帝的侍卫赵泗也要亲自挑选亲自管理,并且亲自上阵。 主打的就是一个万无一失! 美滋滋的陪着始皇帝吃完早餐,赵侍郎终于开始忙碌起来属于自己的事情。 一朝权在手…… 赵泗开始忙碌起来关于始皇帝的所有安全问题。 而始皇帝,在赵泗离开以后,则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这倒还是赵泗第一次主动要权。 这小子胃口还挺大,直接将郎中令和中车府的职权给包圆了, “中车府,郎中令,赵泗又在不放心谁呢?”始皇帝揉了揉眉心开始认真思索。 赵高,胡亥,两个名字再次跳到始皇帝心头。 赵泗这小子对自己的饮食和出行这么上心,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取来了舆图。 “沙丘?” 接下来始皇帝驾撵即将抵达的地方,就是沙丘。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曾经发生过宫变。” 始皇帝皱眉陷入了沉思。 赵惠文王时期,惠文王和其父赵武灵王游览沙丘,分居于两处宫室。 公子章也就是赵武灵王的长子,惠文王的兄长,认为时机已到,于沙丘发动政变。 最终,惠文王获得了全面胜利。 公子章被杀,而赵武灵王被活生生的饿死。 客观来说,这里还真的算是一处陨龙之地。 赵武灵王也算是一代雄主,却于沙丘被活生生的饿死,也算是为沙丘蒙上了一层阴沉的色彩。 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泗干嘛又这么魔怔? 甚至不惜请求夏无且每天检查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身体明明健壮的不行。 还有赵高,赵泗为甚么对中车府放心不下? 赵泗明明和赵高也没什么过节。 回想起来之前赵高的种种频繁的动作,始皇帝眉头微微皱起,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泗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合理的? 不对,自己只是在防备,可是赵泗这小子,似乎笃定了近段日子,在接下来的行程,会发生一点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 始皇帝脸上带着凝重,大脑飞速转动,又结合起来赵高的异常,赵泗的各种怪异行径,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 “唤夏无且!” 始皇帝心里已然有了了断。 眉眼看了一下车架,虽然隔着帘子,但是始皇帝知道,赵泗正在为自己驾车。 既然这小子话说不爽利,那也就只能苦一苦朕的赵侍郎咯。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赵泗再次成了蒙鼓人 在赵泗的注视之下,夏无且再次入内,甚至还和赵泗打了个招呼。 夏无且一是御医,二又是在始皇帝登基之前就跟随归秦的老人,三赵泗又特意叮嘱夏无且注意始皇帝身体,故而赵泗并没有觉得有甚么异常。 驾撵在赵泗的驾驭之下照常行进。 赵泗再成功夺权以后也相应的做了许多操作和措施,整个人也因此忙碌了起来。 饮食方面,赵泗干脆让张苍去为自己购置食材,赵泗更是亲自掌厨,从食材购买到食物送到始皇帝面前,赵泗可以没有哪怕一秒钟脱离始皇帝的视线。 至于出行方面,赵泗觉得最大的保险就是压根不出行,不靠近风险就没有风险,老老实实待在车队之中,五千多脱产士卒防卫,比什么都安全,故而赵泗干脆把这段时间到驾撵离开沙丘的出行计划划得一干二净。 至于侍卫安全,赵泗则选择亲自上阵,尽量保证始皇帝的驾撵不脱离自己的视线一秒钟,哪怕是睡觉,赵泗都选择了在始皇帝驾撵外的驾驶位睡。 至于沙丘这个历史上的陨龙之地?赵泗直接否决了原定的在沙丘停留半个月的计划,选择了马不停蹄的跑路。 “这样一来,才算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算有所谓的历史修正,想来也足以应对了。”赵泗微微呢喃。 倘若真要是不讲道理的天降陨石,那赵泗也彻底没办法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 驾撵距离沙丘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脱离命运的轨迹,赵泗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最多再过五天,就能到达沙丘,到达沙丘之后,驾撵连夜赶路,两天功夫下来,始皇帝就能够彻底脱离沙丘,摆脱命陨沙丘的命运。 赵泗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一如既往的捧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早餐来到始皇帝驾撵之内。 “陛下请用膳。”赵泗躬身行礼,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照例坐下来准备和始皇帝一起干饭。 始皇帝瞥了一眼今日份早餐,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如既往的拿起筷子。 赵泗则埋头干饭吃的正香。 虽说赵泗的手艺比不上宫中御厨,但是做一些家常菜还是手拿把掐,味道也算是说得过去,起码能够赶上流水席厨师的水准了。 赵泗干的正香,偶尔抬头一看,却看到始皇帝面前的菜肴几乎分毫未动,只见始皇帝正举着筷子面露难色,赵泗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陛下?可是臣饭菜做的不合胃口?”赵泗心中不安愈发浓烈,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胃口不太好…”始皇帝皱眉摇了摇头。 赵泗瞬间只感觉嘴里的饭也不香了,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细思,赵泗即刻起身。 “臣这就去请夏医师!” 赵泗现在处于神经紧绷阶段,始皇帝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他都要打起精神。 赵泗放下筷子,急匆匆的从驾撵之上跳下去寻夏无且,驾撵之内,徒留始皇帝一人。 看了看赵泗食用过半的早餐和仓促被扔在案几之上的筷子,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消片刻,夏无且已经提着药箱在赵泗的带领下进入驾撵之内。 “陛下今日晨食,突觉胃口不佳……”赵泗为夏无且叙述情况。 夏无且将药箱放下摆了摆手止住面露焦急之色的赵泗的话头开口道:“赵侍郎无须慌乱,胃口不佳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并非就是因为病了,一切还等我诊治后再说。”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在这个时间节点,在这个地点,也不可能不小题大做,他必须重视一切情况。 “还请赵侍郎回避些许,老夫先为陛下诊脉。”夏无且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当即离开车架。 甚至为了让夏无且能够安心诊脉,赵泗还特意屏退左右,下令周边不得做声,他甚至恨不得把聒噪的夏蝉一个一个抓出来处以极刑。 “应该不是病了……” 车架之外,赵泗微微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璞玉光环二十四小时笼罩始皇帝,按照赵泗对自己璞玉光环的了解,光环笼罩之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不可能生病,甚至感染寄生虫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这一点跟随赵泗出海归来的船员就是明证。 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可就是偏偏没有一个人是病死的,甚至于在这个消杀手段十分匮乏的古代,他们连寄生虫都没有感染过。 和各地土着搏杀之时,被各种劣质铁器亦或者因为种种意外出现外伤,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感染过破伤风。 除非在璞玉光环笼罩之前就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否则赵泗还从来没见过,在自己璞玉光环笼罩之下,身体还能够突然恶化的。 “始皇帝现在的身体早就健若常人,而且体内淤积的毒素也少之又少,璞玉光环连之前宛若定时炸弹的毒素都能抑制的住爆发,没道理抑制不住现在的二踢脚。” “始皇帝大概率就是单纯的不太想吃饭,健康的人也有胃口不济的时候,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过担心。”赵泗揉了揉眉心,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不安。 家人们谁懂啊,以一个现代人的脑回路,在这个时间节点途径这里,难免会担心命运杀啊…… 赵泗在驾撵之外独自慌乱,而车架之内,却是另一番情形。 “陛下,这样真的好么?”夏无且将药箱打开,里面哪里是药,分明是早餐的糕点和酪浆。 “有甚么不好?”始皇帝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脸上带着笑容。 “你觉得这小子的急切,是发自肺腑么?”始皇帝一边吃一边开口发问,宛若说家常一般,没有任何架子。 夏无且也确实值得始皇帝如此对待。 夏无且和始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 始皇帝在赵国为质的时候,夏无且就已经选择了一场豪赌。 在那个日夜胆战心惊受人欺凌的时候,夏无且就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始皇帝母子二人,为此付出了很多。 夏无且在遇上始皇帝之前,就已经是赵国闻名的神医,是很多贵族的坐上宾客。 若无夏无且,始皇帝的童年经历可能会更加不友好。 后来始皇帝归秦,夏无且也是义无反顾跟随始皇帝从赵国来到秦国。 始皇帝归国以后,夏无且对始皇帝帮助就没那么多了。 可是夏无且不贪,他只要了一个御医之位。 乃至于后来始皇帝亲政,经历了诸多背叛,唯有夏无且始终如一,始皇帝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回馈夏无且。 甚至许之以三公高位。 夏无且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推辞。 别说三公,任何官职,夏无且都推辞了,甚至还推辞始皇帝给自己封爵。 离了个大谱,为此付出了那么多,不要钱,不要官,不要爵,夏无且好像就是专门不辞辛苦跟着自己跑一趟来给自己当医生一样。 乃至于如今,始皇帝和夏无且相处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十年。 虽然,夏无且没有任何实权,但是他,才是始皇帝真正能够推心置腹的人,这一点,赵泗也比不上。 “看起来,虽然过于急切,可是真情流露,不似作伪。”夏无且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 他对赵泗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赵泗最近的表现诡异的有些离谱,但是夏无且还是愿意相信赵泗的人品。 始皇帝之所以有此问,夏无且也清楚缘由。 赵泗过界了…… 他将始皇帝的生命安全重任尽数揽于自己手中,虽然这是始皇帝同意的。 可是赵泗的一切行为和出发逻辑,都没有和始皇帝言明,仅仅用了一句心中不安就一笔带过。 始皇帝有此一问,实属正常。 “赵侍郎心若赤子,陛下又何苦让他蒙在鼓里?”夏无且苦笑了一下。 跟了始皇帝这么多年,他可太清楚始皇帝的性格了。 始皇帝所作所为,大多也只是出于对赵泗言语不清的不满罢了,还真没有因此不信任赵泗。 夏无且作为没有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知道始皇帝接下来是要针对谁。 “有时候啊,非得把这小子蒙在鼓里啊。”始皇帝摇头笑了笑。 虽然始皇帝承认,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可更多是因为赵泗自己。 首先,赵泗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太过奇怪了。 其次,赵泗这小子装的不像,不把他蒙在鼓里,一切都只能纸上谈兵。 始皇帝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给予赵高的宽容,赵高似乎并没有接受。 他的小动作也并没有停止,甚至变的更多。 至于自己愚蠢的孩子胡亥。 这小子,似乎真的以为一切出现了转机。 始皇帝不知道赵高和胡亥究竟是如何沟通,要命的是,胡亥竟然真的能够愚蠢到,在和自己同猎以后,重新对储君之位升起来不该有的心思。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病重 “好了……” 始皇帝将糕点吃了个大半,亲自把夏无且的药箱合上。 夏无且无奈扶额,接下来,就该自己表演了。 夏无且自驾撵之内爬出,赵泗赶忙上前询问:“夏医师,陛下身体可有异常?” “倒是没太多异常,只是有些积气,故而食欲有些不振。”夏无且开口道。 “积气?怎么会积气呢?”赵泗下意识开口发问。 自己璞玉光环笼罩,真的会出现身体方面的问题么?积气?消化排气也能受到璞玉光环的增益吧? “积气是很常见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有过,没甚么大碍。”夏无且笑着摇了摇头。 夏无且都已经这么说了,赵泗也只能选择相信专业人士,待夏无且离去,赵泗独自皱眉沉思。 璞玉光环分明就万全笼罩着始皇帝,始皇帝怎么会出现身体方面的问题? 难道是?自己的金手指出现了一些纰漏? 可是金手指也没有使用说明书,赵泗只能自己瞎琢磨,心中也充满了隐忧,但是同时也选择将璞玉光环火力全开。 “来点作用啊!”赵泗暗道。 而驾撵之内的始皇帝,在饭饱以后,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刚好趁着这股子精神头,打开奏折,开始了自己今日份的工作。 赵泗则在外面以璞玉光环全力笼罩始皇帝,寄希望于始皇帝因为积气而导致的食欲不振,仅仅只是璞玉光环一点小小的纰漏,能够被尽快解决。 可是,事情似乎并不会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中午,赵泗照常为始皇帝准备了午餐。 始皇帝进食的依旧少得可怜,赵泗见状心里更加担忧,紧急去联系了夏无且,夏无且在为始皇帝诊治以后给始皇帝进行了针灸疗法,同时开出了益气健脾的药方。 经过夏无且的针灸诊疗,始皇帝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赵泗心中略定。 晚上用餐的时候,甚至始皇帝还多吃了一些饭,赵泗心中大定,只以为夏无且开的药起了作用。 而晚上的时候,赵泗也干脆不在下车,直接在始皇帝车架的驾驶位睡下,同时璞玉光环火力全开,以尽量保证始皇帝的身体健康。 始皇帝睡了个美觉,一夜无梦,睁眼天明。 而对于赵泗来说,体验却并不是那么好。 第二天起来,看到始皇帝的时候,赵泗就惊觉始皇帝的面色有些不好,同时精神头看起来也不太行,时常困顿,睡眼惺忪,又有有气无力之相。 赵泗为始皇帝准备好早餐以后,更是发现始皇帝仅仅吃了一口就停下拒绝进食,情况明显比昨天更加恶劣。 赵泗赶忙去请夏无且。 夏无且照常入内为始皇帝诊脉,赵泗驱赶左右,屏退声响,以免影响夏无且诊脉,甚至就连琥珀路过,都被赵泗一脚踹飞。 惊的琥珀一下子窜到树上,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赵泗。 焦急的等待了许久,夏无且终于从车架之中出来。 “夏医师,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说只是积气,并无甚么大碍么?怎得陛下今日就成了这个样子?”赵泗开口的同时,注意到夏无且的表情似乎有一些凝重,心里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昨日是我诊脉错了,陛下并非积气,而是身体里淤积的金石之毒,有猝然发作的迹象。”夏无且手指微动。 “怎么回事?”赵泗闻声一愣。 没道理啊,之前始皇帝身体里淤积的重金属毒素那么多都没有猝然发作,璞玉光环更是持续给力,帮助始皇帝压制至今,不断消解重金属毒素,明明始皇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健康,残存重金属毒素也少得可怜,有璞玉光环压制,更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难道是?自己的璞玉光环失效了? “之前明明没有事情,况且现在陛下体内淤积的毒素不是已经所剩无几了么?”赵泗有些焦急。 夏无且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叹息倒不是装的,主要是因为赵泗知道的太多了,编个合情合理且通畅的理由,还真没那么容易。 好在,赵泗这小子不通医理。 “陛下体内的毒素究竟何时爆发,我也没有把握,不过如今体内残存的毒素并不是太多,陛下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康健,就算猝然爆发,也没有太多妨碍,赵侍郎可以放心,不会影响陛下的生命安全。”夏无且语重心长的开口。 赵泗闻声心下这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那总得做一些应对…” “我正是要给陛下开药的。”夏无且点了点头。 赵泗这才没再多问,任由夏无且离开。 直至夏无且离开,赵泗复又坐在主驾驶的位置开始胡思乱想。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有璞玉光环在…… 这很不应该。 “总不能,为了修正历史,连带着我的金手指也因此失效了吧?那他妈下一步岂不是还要把我这个穿越者抹去?” 赵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金手指失去了作用。 虽然夏无且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是按照赵泗的认知,在璞玉光环火力全开的二十四小时笼罩之下,始皇帝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唯一可以解释的说法就是,始皇帝豁免了璞玉光环的作用。 赵泗开始有点坐立不定,心中惊疑难安。 自己的金手指都能失效,这历史的自我修正未免也太强了一点,他甚至升起了劝说始皇帝干脆折返咸阳的想法。 沉思中途,琥珀因为被赵泗无缘无故踹了一脚迟迟得不到解释复又蹭了过来。 结果恰好碰上赵泗心情不太美丽,复又一脚,给琥珀踹飞爬树上半天愣是没下来。 “要不,真劝始皇帝现在回咸阳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可是倘若这真的是因为历史的自我修正,接下来恐怕不论做什么,事情的结局都已经注定,那我做的一切又有甚么意义?”赵泗搓了搓脸。 “尽人事,听天命把!如果始皇帝注定命陨在此,那我还真就不信这个命,大不了把胡亥和赵高一并宰了给始皇帝祭天,我非要看看,大秦这二世而亡的命运能不能更改!”赵泗啐了一口唾沫悻悻呢喃。 至于始皇帝? 酒足饭饱的始皇帝正在冰鉴的冷气之下,心满意足的批阅奏折呢。 驾撵照常行进…… 翌日…… 赵泗发现始皇帝的面色更差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一口饭。 至于被紧急召来的夏无且也不复之前的轻松,在给始皇帝诊脉过后满脸都是凝重。 尔后就是马不停蹄的开始翻阅医书典籍。 俗话说,不怕中医皱眉头,就怕翻医书,一旦老中医开始翻医书,基本上就代表着以他现有的经验已经很难解决你身上的疾病了。 赵泗也实在是按耐不住了。 “夏医师,陛下的身体究竟情况如何,还请您能够如实告知。”赵泗认真的看着夏无且开口问道。 “情况不是很妙!”夏无且停下了翻阅医书的动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多不好?”赵泗开口发问。 “稍有不慎,有性命之危!”夏无且沉默许久这才开口。 落在赵泗耳边,却宛若石破天惊。 “这!这又是为何?”赵泗不解。 “昨个不是还说问题不大的?陛下身体健若常人,怎么会如此呢?”赵泗摇了摇头。 “陛下如今的身体并不是简单的余毒爆发而引起的,主要是陛下以前身体留下了太多病灶,外在的身体恢复起来很简单,可是内里的病灶恢复起来却很缓慢,但是照常来说,陛下的身体已经好转,这些病灶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坏就坏在,陛下体内残留的金石毒素,勾起了陛下体内曾经留下的病灶,如此牵连全身,忽然就陷入险境。”夏无且长叹了一口气,差点没憋住情绪。 “怎会如此?”赵泗摇了摇头。 “这病灶我之前分明从未听夏医师提过。”赵泗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点。 况且,就算自己的璞玉光环现在短暂性失效,以前的璞玉光环也不是白开的,按理来说始皇帝体内就算有什么病灶,也早就该被自己的璞玉光环修复好了,哪里还会等着毒素爆发而牵引全身病灶? “之前不提是因为这些病灶照常理来说不会影响到陛下的身体,如陛下这种情况,老夫诊治一生,所遇病人,也只有陛下一例。”夏无且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 赵泗闻声心中更为沉重。 夏无且完全没见过的情况。 “那夏医师……可有把握能医治好陛下?”赵泗沉吟开口。 “尽力而为吧……”夏无且摇了摇头。 说罢,夏无且也不在多说,继续埋头翻阅医书。 赵泗也不再停留,直奔始皇帝的车架。 他不会治病,也不懂医术。 眼下这种情况,赵泗也只能让璞玉光环保持火力全开,祈祷自己的璞玉光环并没有失效。 然而,赵泗的祈祷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翌日太阳升起…… 始皇帝的身体,再度恶化。 病情,明显加重!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李斯陷入了沉思! 始皇帝的情况似乎再度恶化,驾撵甚至因此而一度停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的身体究竟能不能好转?”赵泗眉头紧皱看向夏无且。 夏无且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赵泗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夏无且,知道这一次夏无且恐怕也无能为力。 赵泗会的不多,这种情况下只能把璞玉光环拉到最大,负责好始皇帝的饮食安全和出行安全。 复又过了两天,始皇帝的身体有了几分好转的迹象,吃的东西明显多了,驾撵因此继续行进,直至沙丘。 本来按照赵泗更改过的计划,为了尽量避开沙丘这块始皇帝命中注定的殒命之地,是不打算让驾撵在此地停泊,尽快离开的。 可是,当天晚上,始皇帝突发恶疾,病情极度恶化。 驾撵不得不停泊于沙丘。 “沙丘啊……” 赵泗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恍惚之间仿佛和历史又再次照应了上。 “夏医师,敢问陛下身体,您有几分把握?”赵泗认真的开口询问。 夏无且沉默良久,最终没有给赵泗一个准确的答复,赵泗明白夏无且的潜台词,站在夏无且的角度上来看,始皇帝,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 始皇帝的驾撵停泊于沙丘,初时未觉。 “召集使女侍卫宫人!”赵泗斟酌许久发号施令。 一众近身服侍始皇帝的宫人乃至于侍卫被赵泗强行征集。 人说不多,拢共也就几十个人罢了。 这些都是知道始皇帝近况,近距离出入服侍守卫的人。 “陛下龙体抱恙,我不希望走漏一丝风声,若有风闻,尽斩之!”赵泗面无表情的开口。 赵泗难得的认真,让一众宫人使女心中发怵,纷纷躬身称唯。 尔后赵泗就在目前知道始皇帝近况的一众使女宫人之中挑选排列接下来的服侍人选,不再继续扩大范围。 让目前的知情者继续工作,不知情者则不用再继续参与,以进一步防止始皇帝病重的消息被泄露,从而让心怀不轨者抓住机会。 将接下来的服侍排班做好以后,赵泗又私下去找李斯。 “李相!” 和赵泗一样,李斯的表情也极为沉凝。 李斯作为百官之首,时常要向始皇帝汇报政令情况,自然也知道始皇帝的近况。 除了李斯,随行官员之中知道始皇帝近况的还有蒙毅,赵高…… 赵高是内臣之首,蒙毅是始皇帝的忠信大臣,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两个人。 “陛下躯体抱恙,李相应该也知道,我今日拜见李相,是想问一问李相,随行官吏,还有多少人知道陛下已经患病?”赵泗开口问道。 “不算宫人使女,除我之外,应该就剩赵高和蒙毅。”李斯不假思索的开口回答。 “陛下于此抱恙,病痛迟迟不见好转,如果不加以遮掩,恐车队上下官吏士卒人心惶惶,我也担心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这个消息,我已经勒令得知陛下近况的宫人使女不得走漏风声,百官这边,还需要李相留神一二。”赵泗拱手行礼。 李斯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赵泗的意思,也支持赵泗的决策。 毕竟,祖龙今年死的箴言还历历在目,如果始皇帝卧病沙丘的消息传出,恐怕真会使得上下人心惶惶。 “陛下的近况如何?”李斯应承了赵泗的嘱咐,复又开口问道。 “不太好……夏医师也束手无策,眼下只能听天由命。”面对李斯,赵泗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李斯闻言心头一惊,面色更加沉凝。 夏无且的医术手段高明是公认的,倘若夏无且都束手无策,那么始皇帝的病症就是真的不容小觑了。 “我让顿弱于四下搜罗医师……”李斯张了张嘴,面对这种情况,纵然他有再高的能力和才华也无济于事。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 “尽力而为吧……”赵泗忽的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自顾自的离去。 赵泗自己也有些迷茫,倘若所谓的历史纠正真的存在,赵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意义。 挖墙脚挖了半天,最后的结果难道终究是去投靠汉高祖刘邦? 赵泗不认可这样的事实,就算始皇帝的驾崩不可避免,赵泗也打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和弥补。 “倘若始皇帝真的驾崩,那赵高和胡亥就下去陪葬吧!”赵泗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诚然,赵泗知道始皇帝的病重多半是和胡亥赵高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倘若历史偏偏要修复自己导致的异常,那赵泗也不介意把赵高和胡亥弄死。 他倒要看看,扶苏顺利继位,没有了赵高的指鹿为马,还有高产粮食打底,大秦还会不会二世而亡。 时至今日,赵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心态已经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赵泗只是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事不可为,赵泗也做好了跑路去投靠刘邦的打算。 后来骤然被始皇帝赶鸭子上架,赵泗也一度想过通过跑路来逃避迁贵令的重任。 可是事到如今,赵泗心中反倒是没了这些想法。 哪怕赵泗是一个现代人,可是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始皇帝对自己的信重,都值得赵泗心甘情愿的为之一搏。 赵泗离去以后,徒留下大秦左相李斯,也是满面愁容。 始皇帝的情况,很不妙! 李斯很担心! 尽管李斯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始皇帝的工具人,可是不可否认的是,除了没有毫无保留的信赖以外,始皇帝给予了李斯想要的一切。 始皇帝很大方,也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李斯都认可始皇帝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除了有一些小小的恶趣味之外…… 从情感上来说,李斯也算是草根起家,被始皇帝亲自发掘提拔,犹有再造之恩。 骤然得知始皇帝病重的消息,李斯内心也焦急万分,心中不免为始皇帝暗暗祈祷。 李斯知道,大秦的很多东西都全系于始皇帝一己之身,一旦始皇帝骤然驾崩,对于大秦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李斯甚至不敢想这个问题,他只能暗自祈祷始皇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一整个下午,李斯处理公务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始皇帝身体出了大毛病,因此更多的政务被移交到了李斯手中。 李斯批阅好以后,再由始皇帝亲自审视盖章。 天下大事,悉决于小小的奏折和玉玺之上,李斯的权利终于再一次扩大,可是这一次,李斯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一大堆奏折,也只会让李斯无比心烦。 因此,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慢了许多。 直至深夜,最后一道奏折批阅完毕,李斯看了一眼明灭不定的烛光,复又下车,看向始皇帝的驾撵。 驾撵四周,看似一切如常,好像驾撵停泊于沙丘,仅仅是因为始皇帝想要在此地歇息片刻罢了。 李斯猛地攥紧拳头,抬头看天。 “幽幽苍天,何其薄也!” 李斯长叹一声! 他是亲眼见证了始皇帝的一切的,也更清楚始皇帝走到今天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他,大秦的左相李斯,实际上的百官之首,也做了始皇帝十几年的工具人不得亲近,逐渐沦为权力的工具。 直到今年,一切终于有了转机! 李斯在赵泗那小子嘴里发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成圣称子的诱惑让沉浸于权势而沦为工具的李斯猛然惊醒。 他想要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最关键的是,始皇帝也愿意配合他去开辟这条道路。 他在赵泗那里获得了不少的启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毕生所学,并且推陈出新。 从驭民,转为善民,这是法家根基的转变。 从拉拢贵族,到拉拢黎庶和万万千千的黔首,李斯面前一条全新的道路正在逐渐展开。 计划,已然制定! 一切,只待落子!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次大巡天下,彻底击溃谣言,等到始皇帝的驾撵回转咸阳,就是执行迁贵令的时候,也是李斯成圣称子,推陈出新的开端。 可是…… 这一切,都因为始皇帝的病重而埋上了阴影。 一个白天不曾想过的问题此刻不由得浮现在李斯的脑海。 李斯曾经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告诉自己的儿子,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归向。 可是始皇帝倘若不幸驾崩,自己的归向,又该是何方? 大秦的归向,又该是何方? 没有始皇帝的压制,自己想要去成就那般前无古人的伟业,真的不会面临剧烈的反扑而因此失败么? 再退一步说…… 始皇帝驾崩以后,自己真的还有可能去实施计划中的一切么? 谁来支持自己?赵泗么? 李斯下意识的没把赵泗算在其中,可是就算赵泗支持自己又能如何? 他只是始皇帝的亲近大臣,始皇帝一旦驾崩,赵泗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侍郎罢了。 尔后,李斯不得不去想一个更加现实,也是不敢细想的事情。 谁会成为储君,谁又能够继位?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赵泗李斯赵高三权分立 尽管内心深处很希望始皇帝能够一切无虞。 可是李斯已经算的上是位极人臣了,右相王绾在朝堂上几乎是透明人,李斯基本上已经走到了人臣极致,剩下的无非就是更进一步,成为大秦右相。 原本,在迁贵令开始的时候,李斯就能够成为右相,实现人生的终极目标了。 可是一切因为始皇帝的身体而有了波折。 李斯不是很想去仔细思索,也不敢去仔细思索,可是越是回避,脑子里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谁会成为储君?谁会继位大统? 扶苏吧!毋庸置疑就是扶苏! 因为始皇帝未立皇后,所以严格意义上没有所谓的嫡庶之分。 但是扶苏是毋庸置疑的长子,朝堂上下呼声极高,就连扶苏的一众兄弟姐妹也都对扶苏信服。 不管是宗室,还是文武百官,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扶苏都是公认的最优秀的继承人,甚至始皇帝本身也倾向于让扶苏继承大统。 而从民间来说,扶苏也向来都有贤名,扶苏的母亲也是楚国嫡系,扶苏本人在楚国也有极高的声望。 更不用说,扶苏这次在陇西又立下大功,一举击溃匈奴,为大秦扩地上千里,一旦始皇帝遭遇不测,扶苏继位就名正言顺。 也只有扶苏继位,才能够稳定大秦的局势,避免大秦因此而产生什么波折。 这是对于大多数人的最优解,也是对于大秦的最优解。 可是对于李斯来说,似乎并非如此。 扶苏,向来推崇分封制…… 推崇分封制也就算了,扶苏的老师淳于越也是间接的被李斯送上了西天…… 扶苏又向来倚重蒙家兄弟……始皇帝没有问题的时候,谁也不会想也不敢想这些,哪怕立场不同大家在始皇帝的威压之下终究是能够做到以国事为先。 因为始皇帝治政几十年,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于国有功,始皇帝就不会卸磨杀驴,也会给臣子最基本的体面。 可是扶苏呢? 他不惧怕自己在实现理想的路上突遭横祸,亦或者面对和商君同等的结局。 五马分尸?李斯早就做过心里建设了。 别说五马,就是五十马,又如何? 可是,他却唯独害怕一切失去了开始的可能。 欲成大事,欲开辟一条前无古人之路,非得君臣相得才行,他和扶苏,没有这样的感情基础,也没有这样的信赖可言。 甚至,他们还有一定的过节。 李斯搓了搓自己的脸,抑制住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抬头看向深邃的夜空。 这一刻他发起了真诚的祈祷。 为了始皇帝,也为了他自己。 …… 翌日,始皇帝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 卧病在床,勉强吃了两口东西,夏无且仔细探查以后依旧是愁眉不展。 始皇帝反倒是面色如常,只是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继续处理政务。 赵高和赵泗居内服侍。 赵高是始皇帝钦点的,赵泗没有拒绝的空间。 到了这种时候,赵泗也装不下去了,对于赵高的戒备和冷淡肉眼可见。 赵高虽然入内服侍,却也很知趣的没有在赵泗面前现眼,反倒是退缩在一旁,除非有事相召,否则赵高绝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和异动。 赵泗撇了一眼侍立在角落的赵高,眼中带着戒备,又看向始皇帝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仍在处理政务。 赵泗注意到,始皇帝甚至连完整的阅读一篇政务都已经做不到了,每每看一小会,始皇帝都会扶着额头歇息许久。 提起毛笔,书写几个字呼吸就会急促起来。 赵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陛下,且歇息一二吧,值此时节,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赵泗面色恳切的开口。 “一国之事尽系于此,我能够歇息,可是事情却不会因为我的停止而停止,只会越来越多。”始皇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放心,朕无大碍。”始皇帝摆了摆手,复又好像费了很大力气一般,整个人顿住许久才有所恢复。 “陛下只是身体抱恙,又何曾懈怠国事?这种时候,我请求陛下以身体为重,才能够尽快好转,随行的衮衮诸公,难道还没有一个能够为陛下分忧的么? 陛下可以将政事予以李相,李相经国多年,并不会出现什么纰漏。”赵泗开口道。 始皇帝对政事的看重赵泗心知肚明,可是都这种时候了,喘气都得分三下的时候还硬顶着处理奏折那不是没事找事? 始皇帝也不说话,只是当下毛笔,静静的看着赵泗。 虚弱的外表之下,是凌厉的审视。 “臣斗胆,请陛下以身体为重! 陛下可以让李相来代劳批阅这些奏折,臣不才,可以为陛下诵读李相批阅的结果,如果陛下满意,就盖玺用印,如果陛下不满意,我就送回去让李相重新批阅,直至陛下满意为止!” 赵泗清楚始皇帝对这些东西的看重,故而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始皇帝没有说话,似乎只是在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可!”始皇帝沉吟良久,终于给出了答复。 赵泗也不再犹豫,先是搀扶始皇帝躺在床上,尔后才捧着一大堆奏折送于李斯。 于是接下来的流程就变成了,赵泗往来传送奏折,李斯负责批阅,赵泗再李斯批阅好奏折以后送回来再始皇帝旁边给始皇帝念奏折的具体情况和李斯的批阅结果。 “赵高……” 在赵泗念完一个奏折和李斯的批阅情况以后,始皇帝忽然开口。 一直宛若透明人的赵高躬身开口:“臣在!” “用印!” 赵高闻声大喜,当即躬身上前,侍立于始皇帝另外一侧。 每每赵泗念完以后,始皇帝给出答复,赵高就负责在旁边用印。 赵泗知道赵高在历史上的本来模样,在始皇帝将掌印盖章的大权交给赵高的时候,他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可是张了几次嘴都是欲言又止。 从始皇帝的角度出发,始皇帝的选择无可厚非。 毕竟,赵高服侍始皇帝左右已经一二十年了,赵高本身就是内臣之首。 始皇帝身体不适,难以批阅政务,总不可能把一切都全权交付给任何一个人。 平心而论,赵泗也确实没有资格一边负责奏折来往颂念和盖章。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将这份大权分成三份都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决定。 三个人,各掌握一项权利。 只要三个人没有彻底达成一致,就没有人能够从奏折上做文章。 值此之时,以始皇帝身体为重,赵泗本就不是争权夺利之人,故而也没有开口。 他只希望,始皇帝彻底放下政务的劳累外加上夏无且的医治,身体能够好转起来。 可是事与愿违。 在赵泗赵高李斯三人全面掌握国家大权的第三天,始皇帝的病情进一步加重。 这一次,来的愈发猛烈。 始皇帝甚至连下床都已经做不到了,说话也彻底变的有气无力,一整天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 整个人面色枯黄,看起来已然是病入膏肓。 夏无且又被紧急请来。 赵泗和赵高在寝宫之外等候,直至许久,夏无且的身影才从内里踱步而出。 “夏医师,情况如何?”赵泗焦急的握住了夏无且的臂膀。 夏无且见赵泗焦急的神色,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以袖子遮住面孔,没有多说,只是张嘴发出一声叹息疾步而走。 赵泗站在原地,看着同样露出慌乱焦急之色的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夏无且掩面而走,无颜以对,说明始皇帝的身体,可能真的已经到了一种彻底无法挽回的时候。 赵高被赵泗冷冽的目光没来由的一撇,后背升起一道寒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赵泗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可是这是完全没道理的事情,他明明和赵泗没有任何过节,甚至屡次示好,就算二者没能成为朋友,也不至于如此杀意毕露。 联想到始皇帝身体近况,赵高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赵泗却也不管,只是自顾自的进入寝宫,赵高也随即跟上。 侧房之内,还有许多医师正在商议讨论。 都病成这样了,肯定要集思广益不可能指望夏无且一个人了。 他们都大概知道了始皇帝的情况,眼下也都觉得棘手无比,你一言我一语。 既然寻常的药不能治病,那么医疗不可避免的就开始往神秘侧倾斜。 有的建议可以用巫祭来治疗始皇帝的疾病。 有的则建议设下祭坛,祈祷天地河泽和山川。 有的干脆建议人祭…… 客观来说,这个时代的人祭尚未消亡。 一切都相对较为原始和野蛮,始皇帝的秦兵马俑,客观来说也算是以身作则来避免人殉了。 最终…… 一群医师得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结论。 “设祭,祷告山川河泽。” 赵泗闻声立刻警觉了起来。 沙丘之变,为何能够成功?蒙毅,作为始皇帝的忠信大臣,这个时候究竟在干嘛? 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蒙毅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始皇帝病重,代表始皇帝折返去山川大泽为始皇帝祷告天地!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赵高陷入了黑暗! 寝宫之内,始皇帝做出了决定,然而和历史上有那么一些些许的不同。 “蒙毅率人代表始皇帝折返善阳为始皇帝祈祷天地!” “赵泗率人代表始皇帝前往会稽郡为始皇帝祈祷山川河泽!” 这是始皇帝的最终决策,时至今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今始皇帝常常处于昏睡状态,一天之内看起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陛下,臣不赞同这个决议!”赵泗看着强行睁开眼睛的始皇帝选择了拒绝。 始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泗等待赵泗给出一个解释。 没有什么好说的,赵泗现在心彻底乱了,他甚至不知道始皇帝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了这个决策。 原本的历史上,赵高胡亥能够矫诏篡位本来就是各种巧合夹杂。 蒙毅作为始皇帝的忠信大臣,掌管郎中令以及始皇帝出行路线和侍卫安全,整个大巡天下的车队基本上都在蒙毅的掌控之中。 客观来说,蒙毅在始皇帝大巡天下期间,关于车队行进事宜,左相李斯都插不上手。 如果不出意外,始皇帝就算中途驾崩,有蒙毅在侧,一百个赵高和胡亥也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问题就出在这里,始皇帝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做出了一个诡异的决定。 令蒙毅携人手脱离车队折返为始皇帝祷告天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车队脱离了蒙毅的掌控,在蒙毅离开以后,车队里有话语权的,也就只剩下赵高李斯和胡亥三人。 一连串的巧合和时机,才有了沙丘之变,赵高胡亥矫诏篡位的故事。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彼时的始皇帝做出这样的决策都是不明智的。 而现在,历史发生了改变。 车队的主要负责人还是蒙毅,但是赵泗却在不久之前亲自下场,争取了始皇帝近身侍卫饮食安全服侍等权力。 如果还按照历史的原本剧本,就算蒙毅脱离车队,有赵泗手握近身侍奉的权柄,也能够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偏偏始皇帝鬼使神差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让蒙毅这个车队的一把手折返善阳为始皇帝祈祷天地,让赵泗这个贴身负责人去前往会稽去祷告山川河泽。 这很诡异……两个贴身负责人全部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始皇帝尽数下令离开车队。 这不就是明摆着给赵高胡亥李斯可乘之机? 始皇帝,究竟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赵泗完全想不明白。 始皇帝不像是能够做出如此举动的人。 赵泗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始皇帝的决议,尽管李斯已经做出了改变,未必会如同历史一般和赵高胡亥沆瀣一气,但是赵泗打心眼里,信得过的人只有自己。 可是,赵泗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始皇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赵泗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的璞玉光环是否已经失效,但是他不想赌,万一始皇帝能撑到现在,就是因为璞玉光环还在发挥着作用呢? 万一自己走了之后,失去了璞玉光环的维持,始皇帝直接暴毙了呢? 更不用说,一旦自己和蒙毅一同离去,历史恐怕就会照常上演,一切都失去了改变的机会,自己做的一切就会付之东流。 赵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重的跪在始皇帝的床榻之前认真开口。 “陛下,臣哪都不去!” 始皇帝心中升起一些奇怪的感觉,看向赵泗,却发现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小子,此刻目光坚定的厉害。 “蒙上卿为陛下祈祷天地山川河泽就够了,臣就守在这里,哪都不去,直至陛下躯体康健!”赵泗认真的说道。 始皇帝看来容人,实则专权。 他向来习惯了万事悉由己断,就连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事情,实际上大多数始皇帝都已经早有决断,无非就是丢出去让大臣争论一下,有一点参与感罢了。 他做好的计划和决定向来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更改。 面对赵泗的拒绝,按照常理,始皇帝会接纳,并且不予理睬照常执行。 但是此时此刻,始皇帝看着赵泗坚定的眼神,总有一种错觉。 倘若自己依旧决定让赵泗离开车队,那这小子大概率会抱着柱子不撒手,谁来都扯不下来的那种。 这让始皇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赵泗不是出于其他,他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自己。 “为何?”始皇帝终究没有拒绝赵泗,而是发出了虚弱的询问。 “除了我,臣谁都信不过。”赵泗认真的说道。 始皇帝有点想笑,这小子还挺会给自己贴金,可是始皇帝能够感觉到,赵泗不是在说空口白话,他是真的谁都信不过。 甚至于包括蒙毅李斯赵高胡亥乃至于车队上下的所有人。 很奇怪,始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受到赵泗对自己的孺慕之情。 总有一种这小子把自己当成了长辈亲人的错觉,甚至于始皇帝恍惚之间,还从赵泗身上看到了扶苏的影子。 在某些事情上,同样的犟驴,犟的没有任何余地。 区别就在于,扶苏常常会因此弄的父子二人冰火不相容,而赵泗这小子脸皮更厚,不会弄的剑拔弩张,惯会用各种没脸没皮的方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哦对了,还有一些区别。 扶苏是自己的直系血脉和后裔,赵泗却不是,他只是一个出海归来的童子。 始皇帝眼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只是摆了摆手。 “准了!” 说罢,始皇帝复又侧过身子合上了眼睛,不再看赵泗一眼。 赵泗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中总算是一块大石落地。 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在这里,那么一切就还有改变的机会。 他只希望,璞玉光环能够给点力,让始皇帝挺过这命中一劫。 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到了最关键的节点,赵泗在这种时候却颇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始皇帝的身体除了璞玉光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医疗仪器,也没有任何先进的医疗手段。 他只能,尽力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 接下来的时间之内,赵泗真的是像防贼一样防着所有人,任何一个人,包括李斯。 他每天如果没有什么必要,必然是待在始皇帝的寝宫日夜操持,就连睡也干脆直接坐在寝宫门口打瞌睡,不再往外踏出一步。 赵高只要在,赵泗就像防狼一样盯着赵高的一举一动。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一旦一切不可挽回,先斩了赵高的项上狗头再说后续。 把这个不稳定因素灭了,才是阻止大秦二世而亡最好的解法。 还想着矫诏篡位?赵泗不会给赵高任何机会。 又是夜幕降临,赵高静静的坐在案几之前,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灯火也尽数熄灭,黑暗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赵泗!” 赵高微微呢喃,吐出赵泗的名字。 他不是傻子,赵泗对赵高的敌意和恶意几乎已经完全不加任何掩饰了,赵高当然能够感觉到。 每次和赵泗同处一室,赵泗的目光几乎从来不会脱离赵高的身体,让赵高常常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甚至于,他能够感觉到赵泗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 很奇怪! 赵高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赵泗,他不清楚赵泗对自己的敌意和杀意是从何而来。 中间二人的目光也有过对视,赵泗完全不掩饰,眼神也没有任何逃避和躲闪,就是直勾勾的和赵高对视。 说实话,有点吓人。 赵高感觉赵泗都快疯了,不光是自己,几乎每个出入始皇帝房间的人都要遭遇他的审视。 甚至和赵泗关系不错的李斯都不例外。 赵泗拒绝离开车队的时候赵高也在场,赵泗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任何人,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落在了赵高的耳朵里。 除了我,臣谁都信不过! 开玩笑,赵高都不知道赵泗哪里来的底气说出来这样的话,这相当于公然质疑在场所有人的忠诚了。 可是现在赵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所说的话。 这让赵高觉得有些难办…… 因为他确实是不可信的一员。 时至如今,眼看着扶苏归国已成定势,始皇帝已经近乎明示让自己主动请辞。 赵高清楚自己的处境已经危在旦夕。 也正因为如此,赵高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他脑子里开始蹦出来一些略显大不敬的想法。 要是始皇帝能够在扶苏归国之前驾崩就好了,那自己就有了操作的余地。 他甚至想过主动的人为帮助始皇帝驾崩,可是这个大胆的想法也仅仅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一瞬间。 他做不到! 但是现在,一语成缄! 始皇帝突发恶疾,驾撵停泊沙丘! 卧床不起,就连公认的神医夏无且都束手无策! 甚至于已经不得不用非常规的办法,去祈祷天地来为始皇帝续命。 很显然,始皇帝的生命垂于一线! 这让赵高心中那些疯狂的想法如同野草一般抑制不住的疯涨!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遗诏 而好巧不巧! 赵高的死对头,始皇帝大巡天下的实际负责人兼一把手。 奉命折返善阳,为始皇帝祷告天地,为始皇帝祈福。 也就是说,实际上目前车队的最高决策人只剩下了自己,和李斯,以及赵泗。 蒙毅不在了!赵高又是内臣之手,贴身侍奉的内臣,大多数都由赵高掌管。 而赵泗,看似如今执掌始皇帝的贴身侍奉之权,可是这些权势源于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是建立在始皇帝的信赖上的。 赵泗本身,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是一个没有任何具体职务职权的郎官。 那么,如果没有了这份信赖和亲近,赵泗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侍郎罢了,在他中车府令的高位之前,真的不够看。 那么,一旦始皇帝真的驾崩…… 赵泗所谓的权势就会立刻化为过眼云烟,所以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赵泗会顷刻之间沦为底层。 在极端情况下,这支车队的最高决策人实际上只剩下了两个。 自己,和左相李斯。 哦,还有十八公子胡亥,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赵高有一百种办法说服胡亥让胡亥和自己站在统一阵线。 赵高揉了揉眉心,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 这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让他暂时忘却了赵泗对他的不敬和莫名其妙的敌意。 无所谓,一旦失去了始皇帝的信赖和亲近,赵泗什么都不是! 而接下来,赵高的首要目标是保住自己的权势,保住自己的权势还不够,既然都已经疯狂且大胆,那不如更大胆一些! 当然,赵高并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他知道,这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那就是,始皇帝真的驾崩于沙丘。 这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让赵高无比着迷。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后来因为始皇帝的最后警告,赵高心生不满,开始萌生了一些大不敬的想法。 直到后来,从始皇帝卧床不起。 从他开始执掌用印大权的时候,那种天下大事皆由自己盖下大印的时候。 种种情绪,积压的不满,以及被遗忘的仇恨,夹杂着野心,开始肆意吞噬赵高的内心。 “我就是要……一步……一步……”赵高手掌猛地攥紧。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始皇帝能够就此驾崩。 他甚至想要主动帮助始皇帝加快这个进程,可是他不能,也做不到。 赵泗现在如同一只疯狗一样防备着所有人,任何人任何东西进入始皇帝的寝宫,赵泗都要用他的狗鼻子闻上几遍才放进去,甚至于他连睡觉都是在始皇帝寝宫门口睡的。 这两天更魔怔了,赵泗甚至已经主动携带者始皇帝赐给他的大戟一直主动把守宫禁,寸步不离。 最要命的是,这个疯狗手持大戟,每次看向自己,都好像是在研究从哪个方向把自己一分为二更加顺手和便捷。 “呵……”赵高发出一声冷笑。 他不介意,他真的不介意!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不让那条疯狗抓住自己一丝一毫的把柄。 然后等待命运的宣判! 倘若命运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他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赵泗最致命的一击。 他有把握说服胡亥,他也有把握说服李斯。 他很了解胡亥,也很了解李斯,他更了解扶苏! 想清楚一切,赵高这才施施然的起身躺在床上,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而赵泗,睡的却并不怎么安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晚上赵泗都在反复惊醒。 直到半夜的时候,寝宫之内传来宫人的惊呼和慌乱,赵泗忙不迭失的冲进去,得到了一个极其差劲的消息。 始皇帝!陷入了昏迷之中! 赵泗连夜紧急召唤夏无且和随行御医。 众御医皆束手无策! 夏无且依旧是愁眉不展。 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赵泗和夏无且轮班值守。 “整整两天,滴水未进……夏医师,当真没有什么办法让陛下醒转么?”赵泗皱眉看向夏无且。 赵泗尝试过喂水喂饭,根本喂不进去。 换班的时候,根据夏无且描述,始皇帝也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如今呼吸甚至都变得越来越微弱,赵泗心中杂乱无章。 再这样下去,始皇帝还没有病死,就要提前饿死渴死了。 “时至如今,便是扁鹊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夏无且沉重的摇了摇头。 赵泗默然不语,深沉的看向夏无且。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么?”赵泗眉头紧皱,在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可以为陛下施针……刺激陛下醒转,但是一旦施针,恐怕就真的神仙难救了。”夏无且沉默良久,才吐出了一个赵泗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赵泗心中不解,不过上辈子也看过类似的桥段,他不了解中医,但是在他的认知中,中医可能确实掌握的有这种手段。 让人强行回光返照? 然后坦然奔赴死亡? 赵泗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沉默良久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再等等,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赵泗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还是不愿意去做这样的赌博,而且赵泗也没有这个资格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种决定是要经过三公九卿众大臣一同表率的。 强行让始皇帝回光返照是有意义的,因为始皇帝对自己的身后事还没有布置,甚至还没有确定储君,这对于国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赵泗不允许有任何人来代替始皇帝做出这个决定。 哪怕始皇帝最终的结局就是昏迷致死,但是在此之前,他都要给始皇帝保留最后一丝机会。 “夏医师就当没学过此针!”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夏无且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脑袋靠着栏杆静静的看着始皇帝。 不是夏无且不想说话,实在是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说呢? 赵泗这小子的情感太过于真挚,以至于夏无且有些无法面对和掩饰。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斯数次探望始皇帝,赵高则带着宦官一直守候在侧,不再离去。 赵泗也不闲着,他已经开始筹划从哪个角度将赵高一击毙命了。 只要始皇帝咽气,赵泗一定第一时间送赵高下去继续给始皇帝当中车府令。 寝宫之内,始皇帝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 赵泗侍立在床头,赵高侍立在床尾,一众内臣侍奉在旁边不远处,夏无且也在屋内等候。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度过,只不过在场之人等待的目的,多有不通。 直至天色再次深沉,夜深之际! 昏黄的烛火之下,赵泗敏锐的捕捉到始皇帝的眼皮微微颤动,他赶忙蹲下身子开口轻声呼唤。 “陛下?陛下?” 赵高静静的看着赵泗,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始皇帝的眼皮已经不是第一次颤动,每次赵泗都要呼唤,但每一次都没有醒转。 夏无且的回答他听的清清楚楚,基本上已经给始皇帝下了判决书。 在这一刻,他反而有些怜悯赵泗了。 始皇帝一旦驾崩,再也睁不开眼睛,赵泗所有的所有都会化为过眼云烟。 那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眼看着就具备了实施的空间,赵高的内心陷入了振奋当中。 然而…… 始皇帝眼皮的颤动愈加剧烈! 赵泗见状赶忙再次开口呼唤…… 赵高的神色为之一僵,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始皇帝,睁开了眼睛! “赵泗!” 始皇帝极度虚弱的声音响起。 赵泗连忙凑近开口:“陛下,臣在!” 始皇帝拖着悠长的身体仿佛即将垮掉一般。 “朕昏睡了多久?” “两天!”赵泗连忙开口回答。 始皇帝的眼睛复又闭上,沉默良久,赵泗也不敢出声打扰始皇帝的状态。 “赵高呢?”过了良久,始皇帝才睁开眼睛再次轻声开口。 “臣在!”赵高连忙开口回答。 “去取印来……”始皇帝微微抬手,似乎是要布置后事。 赵高忙不迭失的去取大印和玉玺。 “赵泗,去取诏书,研墨,代朕拟旨……” 赵泗闻声,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始皇帝的苏醒,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或许是强烈的执念,才支撑着这个男人勉强再次睁开了眼睛,透支了最后一丝元气,始皇帝,分明就是拟旨,打算立储。 赵泗沉默着取来缣帛,研墨执笔。 “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以扶苏为储,昭告天下。” 始皇帝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就连诏书的内容都没说太多。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辞藻华丽文体格式了,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身后事。 “写好了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写好了!”赵泗举起诏书,凑到始皇帝近前。 始皇帝看了许久,似是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你这字,还是得练!” 赵泗闻声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近段日子少了陛下督促,心生懈怠……” 话还未说完,始皇帝却没了声息。 赵泗放下诏书凑近一看,只见始皇帝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呼吸,相比较于之前,也更加虚弱,听起来,似有似无,随时有可能中断。 始皇帝的生命,似乎走向了尾声……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游说! 遗诏已立,赵高也放下了最后一丝顾忌,遵循着他既定的计划来到了胡亥居所之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亥听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消息,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驾崩了! “父皇身体愈发康健,怎么会突然如此?”胡亥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置信。 “公子,自从陛下卧病于沙丘至今,御医都束手无策,您也曾亲自探望过陛下,陛下的身体您应该很清楚。”赵高开口道。 胡亥沉默了,始皇帝从发病,到病重,这个过程他确实一直都看在眼里。 “况且公子,现在的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些。”赵高摇了摇头看向胡亥。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呢?”胡亥开口之时,心中隐隐已经有了几分预料。 “储君……” 赵高脱口而出的时候,胡亥的呼吸下意识的变的粗重且炙热了起来。 双拳猛地攥紧,他下意识的看向赵高,脊背忍不住挺直。 “陛下驾崩在即,并没有分封诸公子,只给长公子赐下了遗诏,如果长公子归国,必然会被群臣拥立为帝。”赵高巧妙的隐瞒了始皇帝已经立储扶苏的事实。 “大哥,他……”胡亥心中的炽热被浇灭。 “可是公子,您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封地。”赵高继续开口。 胡亥心中清楚这些,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战胜自己的大哥。 “父皇值此之际,没有分封诸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大哥向来爱我,登基之后,总归会安顿兄弟,”胡亥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这正是父皇一贯的想法,毕竟始皇帝从来都不支持分封制,可是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封地,胡亥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好在,大哥一直以来都支持分封制,登基以后,想来面对自己最年幼的弟弟,会给予自己一片封地。 尽管祈祷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没办法,胡亥也只能祈祷大哥登基以后还和以前一样。 “并非如此!”赵高摇了摇头。 “陛下病重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天下大权就在公子,左相李斯,和我的手里,登基的人又为甚么不能是公子呢?” 胡亥闻言心中大惊! “老师切莫乱说……”胡亥看了一眼四周莫名其妙的压低声音。 “大哥向来爱我,大哥登基以后,我只要愿意称臣,大哥一定会给予我封地……” “长公子的兄弟算上公子足足有十七个,公子又能分到多少封地?”赵高笑了一下。 “况且让别人向自己称臣和自己向别人称臣,控制别人和被别人控制,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胡亥陷入了沉默…… 实际上,倘若真的心中只是兄谦弟恭,父慈子孝,胡亥在赵高口中蹦出来大不敬之语的时候他早就应该和赵高决裂。 他害怕的,只是赵高做不成功罢了。 没办法,在赵高开口提及那个位置的时候,胡亥的心中就难以抑制的浮现出一丝丝的冲动。 但是口中,却依旧选择了拒绝。 “废长立幼,有失道义;不奉诏书而畏死,为子不孝;才能拙劣浅薄却要强占别人的功劳,这是无能的。此三者背逆道德,天下人不会臣服,我自身遭受祸殃,国家还会灭亡。”胡亥开口道。 赵高却摇了摇头。 “商汤周武弑其君,百姓赞其替天行道,卫君杀其父,国人颂其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百姓对忠诚有不同的看法而百官对功德的认可也不尽相同。 反倒是公子,值此之际,犹犹豫豫,反而生祸!果敢为之,神鬼避让,其功必成!” “等到长公子归国,公子届时只能错失良机,寄希望于长公子能够顾忌兄弟情分,给予公子一些小小的封地来养活自己。” 赵高直直的看着胡亥,他甚至比胡亥自己都更加了解胡亥。 他心中的痴心妄想可从来都不少,只是本身又缺乏胆气,又不能顾忌首尾,不过无所谓,赵高需要的也只是胡亥的名头罢了。 果不其然,话已至此,胡亥的嘴都硬不起来了。 “父皇现在只是病重,并未驾崩,这个时候怎么方便找丞相商议此事呢?”胡亥开口道。 “事急从权!”赵高摇了摇头。 “一切只需要交给臣,公子只需要静待佳音即可!”赵高定定的看着胡亥。 胡亥沉默许久,这才握住了赵高的手。 “善!” 说服胡亥以后,赵高第一时间来到李斯的住所。 “赵高?” 李斯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些不同寻常气味。 如今的始皇帝病重,赵泗和赵高按道理来说应该服侍于床榻之前,在这种节骨眼,赵高突然来找自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始皇帝病情好转。 二就是始皇帝那里出现了一些变故。 始皇帝病重这件事,对李斯的冲击也很大,甚至一度让李斯心绪不宁,尽管没有什么动作,迄今为止李斯依旧在本本分分的为始皇帝分担政务,可是内心之中,李斯依旧处于一片混沌当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斯心绪不宁,鬼使神差的接见了中车府令赵高。 “陛下如今卧病沙丘,府令至此,可有要事?”李斯轻声开口。 赵高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说罢,赵高直接了当的开口,没有一丝一毫隐瞒的意思。 “眼下病重至此,御医皆束手无策,陛下亦感时日无多,立下诏书要立公子扶苏为太子继承皇位,如今这件事情只有我们知道,要立谁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知道丞相是什么意思呢?”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话术,不同的人也应该用不同的方法来应对。 去游说胡亥的时候,赵高隐瞒了始皇帝已经立储扶苏的事实,只是告诉胡亥,始皇帝召扶苏回咸阳主持丧礼。 而游说李斯的时候,赵高反倒是全盘托出,不加以任何掩饰。 这源于二人性格的不同。 胡亥胆气不足,非得三番五次让他看到充足的机会胡亥才敢真正的下定决心。 但是李斯不同。 直截了当的告诉李斯始皇帝立扶苏为储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扶苏善儒,崇尚的是分封制,这和李斯有着根源性的冲突。 李斯闻听此大不敬之言大惊失色。 “此亡国之言也!” 李斯锐利的目光看向赵高,眉眼之间露出几分冷冽,赵高却浑然不惧。 赵高很了解李斯,最起码他自认为如此。 李斯,名为左相,实为鹰犬。 从他当初毫不留情的置韩非子于死地的时候赵高就看清楚了一切。 看似李斯不温不火,可是实际上但凡威胁到李斯权势的人,李斯何曾手下留情过? 他清楚李斯对权势的热衷,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他的可趁之机。 扶苏的老师是淳于越,李斯和扶苏非但没有情分,甚至还有仇,更不用说扶苏尚儒,李斯则尚法。 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事情,扶苏一旦登基,用不了多久李斯就得被迫辞官还乡。 不管是蒙毅还是蒙恬,都是取代李斯的有效人选。 让李斯辞官回乡还是建立在扶苏仁慈的情况下,有杀师之仇,理念之争,扶苏就算杀了李斯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扶苏从来都不缺少刚勇,也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能在陇西建功立业,主导边境开阔进取,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手软? 这些都是即将发生的事实,而赵高,要做的只不过是把这些事实摆在李斯面前。 李斯是个聪明人,面对聪明人,反倒是不需要说那么多,他认为李斯一定能够想明白其中一切。 “长公子登基继位,一定会从蒙恬蒙毅二人中挑选丞相,而我现在已经看到了李相从相位上被罢黜的窘迫。”赵高笑了一下。 李斯一言不发,目光深沉的看着赵高。 “李相,受罢的丞相的下场,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赵高笑了一下步步紧逼。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长公子都不会任用于你,除非你能够转法为儒,委曲求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这样一来,李相就真的能够保住权势么?我认为这最多能保住李相的性命罢了。 而李相所推崇的律法吏治,郡县制度,李相变革的律法,所有的一切都会顷刻之间崩塌。 到时候儒生就会遍布朝堂之上,天下皆唱儒而再无人颂法,人们也不再是依照律法办事,反倒是要遵循儒家父为子纲那一套,李相当真希望看到这一切么?”赵高抓住关键所在,重拳出击。 “而十八公子,是我看着教导长大的,他为人纯善,能够任用贤臣,他亲法而疏儒。 他能够熟练的背诵秦律,能够明白每一条律法的含义,只有十八公子,才能够真正的任用李相这样的贤臣,让李相的心血不毁于一旦。”赵高认真的开始扯淡。 确实是扯淡,胡亥压根没他说的那么好,会背诵秦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胡亥,已经和他站在了统一阵线,只要李斯点头,他们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来拉拢李斯,譬如说,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这些,正是扶苏所不能给予李斯的。 “只要李相能够于我们戮力同心,剩下的也只有一个赵泗了。”赵高诚恳的开口说道。 赵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里已然笃定始皇帝即将去世的事实。 接下来,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始皇帝去死,在得知始皇帝确切的死讯以后,第一时间通知李斯,让李斯真真切切看个明白即可。 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杀赵高于王前 而另一边,在赵高离去以后,李斯缓缓推开房门,抬头望向天空。 “陛下啊……” 李斯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真的很诱惑啊…… 那么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纷杂的思绪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到最后定格在自己递上谏逐客书那一幕。 从什么时候,自己成为了始皇帝的工具人了呢? 从什么时候,自己又被权势把控了自己的躯体,左右了自己的思想? 或许就是从自己对师弟动手的那一刻开始。 可是…… 在成圣称子的思想在他脑海之中浮现的时候,在他和始皇帝真正意义下定决心放下隔阂君臣戮力同心的时候,当他找到了更大的志向以后,被权势蒙蔽的内心已然清醒了许多。 和始皇帝开诚布公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天下大事,皆由自己,赵泗,始皇帝,三人而决。 这让他找回了失去了不知道多久的君臣相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已经这么笃定自己热衷于权势而会违背人性失去忠诚? 赵高笃定了自己,张苍也防着自己,甚至就连赵泗这小子对自己都多有不信。 “我本上蔡布衣,幸得陛下看重,方有今日之相位,忠臣苟且,孝子不操劳,为人臣者,则事忠之!” 李斯轻声念叨着,身旁空无一人,是在对自己说。 过了良久,李斯才缓缓抬起头。 倘若真就是一如既往的作为始皇帝的工具人,此刻他或许已经下定决心。 可是他和始皇帝之间的坚冰已经有所消融,尤其是在即将开始大秦新的变革的节骨眼之前,君臣二人之间的矛盾,早已经尽数清除。 始皇帝愿意像从前一样完全的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李斯不敢辜负始皇帝的心意。 至于从前自己犯下的错? 在陪着始皇帝吃了几个月的减肥餐,承受了几个月一块健身的折磨以后,早已经冰雪消融。 始皇帝原谅了自己,李斯是知道的。 那么现在,问题的本质并不在于权势。 而在于,自己会不会和以前一样,为了权势,去辜负始皇帝的信任。 这是第二次选择,处境却并不相同。 “世上除了陛下,又有何人能容我呢?”李斯笑了一下。 倘若仅仅是为了权势,或许胡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倘若为了心中的大计,为了成圣称子,胡亥,亦没有这样的魄力来支持自己进行改革,天底下除了始皇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魄力。 而自己一旦选择了背叛,也不会有人再像始皇帝一样对自己委以这样的重任。 “陛下信我,我又如何能负陛下?” 李斯长叹一声,换好官服踏出房门。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但是不重要了。 “至于赵泗这小子……” 李斯揉了揉眉心。 “赵高管理宫人,统应内臣,已经生出祸心,迟则生变,当务之急,应该昭告百官,以决陛下身后之事。”李斯做出了决断。 赵泗这小子可还在行宫之内。 赵泗虽然负责始皇帝出行安全,可是士卒不能出入行宫,大多都在行宫外围守护,其余随行宫人和内臣则全部听从赵高号令,没有虎符,不管是赵泗还是李斯都不能把兵调到行宫之内。 而如今,宫禁内外,多半已经被赵高隔绝,等到始皇帝驾崩,赵高必然会第一时间对赵泗下手…… 李斯必须要迅速行动! 李斯想清楚其中利害,已然做出决定踏出大门。 “李相……” 李斯看着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顿弱,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看着床榻之间,呼吸逐渐微弱的始皇帝,赵泗的心情却诡异的陷入了平静。 “夏医师……”赵泗认真的看向夏无且郑重开口。 “陛下方才已然醒转,可还有康复的可能?”赵泗轻声问道。 夏无且沉默许久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陛下方才,多是回光返照……” “我,勉力而为吧……” 赵泗没有多说,只是握紧手中的诏书,静静的看向门外。 “还请夏医师能够在妥善照顾陛下!”赵泗沉吟良久才看向夏无且躬身行礼。 夏无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赵泗信得过夏无且,现在这种情况,整个车队他能够信得过的人不是很多。 其他人,哪怕是李相,他也不能完全信得过。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李斯会如何选择,尽管始皇帝和李斯的关系已经一定程度得到了缓和,君臣之间十几年前留下的裂缝被赵泗人为修补,但是事到临头,李斯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赵泗还是不敢确定。 “取我铠甲长戟弓箭来!” 有士卒应声称唯,前去为赵泗取甲取戟取弓箭。 不消片刻,赵泗已经披上金甲,手持陨铁大戟,屹立在宫门之处。 背后,就是始皇帝的寝宫。 始皇帝现在已经不省人事,赵泗没办法通过始皇帝调兵,没办法,始皇帝闭眼闭的太快。 不过无所谓,赵高也调动不了宫外禁兵,他能够调动的也只有行宫之内的内臣宫人。 人数是够多了,但是无妨……赵泗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始皇帝一旦咽气,就立刻诛杀赵高。 没等待多久,赵高不出赵泗预料,果然来了。 他第一时间组织好内臣宫人,隔绝内外,屏蔽行宫之外的一切干扰。 现在对于赵高来说,第一件要事反而是确定始皇帝的死讯。 可惜,他来的时候,赵泗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赵泗身披金甲堵在门前。 赵高欲踏入其中的身形被大戟拦住。 “内有夏医师于宫人照看,府令请留步!”赵泗梗戟于赵高脖颈之前。 始皇帝床榻之前自然还有其余宫人照看,可是大门却被赵泗堵住,一门之隔,赵高反而不能知道其中具体情况。 他甚至不知道里面伺候始皇帝的宫人究竟是死是活。 赵高很想进去看看,可是赵泗的大戟就横在自己脖颈之前,如芒在背的杀意让赵高选择了退缩。 不急…… 赵泗也只能在此逞威了! 院子之外,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赵泗没有虎符,又出不了宫禁,能够调动的人手屈指可数,只要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得以确认…… 他有足够的信心将赵泗诛杀于此。 “我于此等候!” 赵高退后两步,闭开了赵泗横在自己脖颈之前的大戟,恭敬的对着紧闭的房门行了一礼尔后沉吟开口。 赵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大戟树在地上。 始皇帝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不希望赵高的鲜血污秽了始皇帝的躯体。 赵高抱戟默默等候,璞玉光环却火力全开没有一丝松懈,在始皇帝尚未驾崩之前,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而再一旁等候的赵高也在暗自思索赵泗异常的举动。 在赵高看来,自己在隔绝内外,赵泗此举又何尝不是隔绝内外阻塞视听? 是赵泗察觉到了什么么? 赵高心中估量,以自己离开时始皇帝的状态,现在多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赵泗将自己隔绝于外,不让自己得知始皇帝的具体情况,又手握诏书…… 在拖延时间么? 拖延到文武百官发现不对?亦或者拖延到蒙毅归来? 还是说,他在等李斯? 赵高本能的感觉不太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 正欲仔细思索,却听到内里传来了脚步声,赵高心中一紧。 赵泗耳朵动了动,脚步声距离宫门越来越近,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夏无且前来宣布始皇帝最终的身体情况了。 赵泗叹了一口气,尔后看向赵高。 “府令您在这里等什么呢?”赵泗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赵高却没理会赵泗的询问,他在等什么?他当然是在等待始皇帝的死讯。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无且推开房门。 目光沉重的看向赵泗。 “陛下……” 夏无且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后半句,只是沉重的摇了摇头。 赵高闻言心中大喜,但是此刻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面露悲炝之色,发出轻声呼唤。 “夏医师且入内吧……”赵泗推了一下夏无且,然后将房门紧紧的合上。 尔后看向面露悲炝之色的赵高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在问,府令在等什么?” 赵高在等什么? 赵泗的大戟重新横在赵高脖颈之上。 冰冷的戟刃迫使赵高不断退后。 “你隔绝内外,阻塞视听,我自是等陛下消息……”赵高摇了摇头。 赵泗疯了? 赵高意识到赵泗好像真的要对自己动手,赶忙不断后退。 “这里是陛下寝宫之所在,陛下刚刚殡天……” 呲! 赵泗复又叹息! 大戟挥动,赵高的人头冲天而起。 “结束吧……” 赵高的小动作从来没有停止过,赵泗心系始皇帝侍奉左右寸步不离,但不代表他猜不到。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什么阴谋阳谋也无所谓了。 他想做的事情从始至终都分外清晰。 始皇帝一旦驾崩,就送赵高下去陪始皇帝,继续给始皇帝做中车府令。 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于后果?手段?谋划? 不需要了。 杀人需要在意什么后果,需要什么手段和谋划? 鲜血溅满了台阶…… 赵高失去头颅的身体踉跄后退轰然倒地。 至于之后的事情? 胡亥?李斯? 不如等着自己提着赵高的脑袋和他们聊一聊再说后续。 (……)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龙王归来,君臣相对 鲜血,顺着宫门石阶的花纹缓缓流淌自上而下铺满了一地。 紧闭的门扉被冲天而起的鲜血猛的铺满。 赵泗抿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很可惜,他不具备杀人不染血的技能。 倒在地上的无头尸首手指还有微微的颤抖,很显然,赵高本人也想不到,赵泗居然敢在宫禁之中干出来这种事情。 丝毫没有道理,也没有任何宣告。 赵泗提起大戟,然后秒了。 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赵泗捡起赵高的头颅,事实证明,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赵泗的身体在璞玉光环的浸润之下,依旧在缓慢的提升,就目前而言,还远远未曾达到极限,如今的赵泗,虽说依旧还处于人类范畴之内,但是已经不是区区一二十人能够抵挡。 “不对……璞玉光环没有失效?”赵泗提着赵高的脑袋,即将朝着宫禁之外走去的步伐却又停住。 自己的身体素质明显还在提升,虽然小,但是赵泗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说明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赵泗猛然回头…… 而宫禁之中,夏无且被赵泗推入宫门之内。 床榻之上,始皇帝虚弱的靠在床头,面色显得有气无力,唯有一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事实上…… 始皇帝是真的生病了。 在即将抵达沙丘之前,夏无且就敏锐的捕捉到体内余毒即将爆发的迹象。 这很令人意外,毕竟始皇帝之前体内累积了巨量毒素都没有爆发,没道理在这种即将稳定的时候却突如其来的爆发。 好在,始皇帝的身体已经足够健康,体内的毒素所剩无几,就算爆发也不过是虚弱一二十天的事情,并不能动摇始皇帝身体的根基所在。 在夏无且经过仔细探查以后,发现余毒的爆发未必是一件坏事,尽数爆发出来,反而能够有效帮助始皇帝一举拔出病根。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夏无且目前没有手段阻止即将到来的余毒爆发。 在察觉到赵泗逐渐反常的举动,又联系到沙丘曾经爆发的宫变历史,始皇帝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始皇帝顺水推舟做出了这个决策。 夏无且很乐观,因为他认为始皇帝的身体能够抗住爆发,并且彻底清除后患,可是始皇帝乐观不起来。 赵泗的态度他不得不重视。 毕竟,这可是大秦的祥瑞,赵泗这小子虽然不着调,可是始皇帝能够感觉到,赵泗所做的大多数不着调的事情,往往都有很大的影响。 赵泗的种种动作结合始皇帝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容易产生联想。 尤其是始皇帝很关注赵泗的情况下。 这小子似乎是笃定了在不久的将来,即将经过的沙丘,自己会发生一点什么? 再加上赵泗对赵高胡亥乃至于所有人的不信任,才有了这段冗杂的剧情。 事实上一切只是顺手而为,实事求是的说,始皇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自己,可能熬不过沙丘,熬不过这次余毒爆发。 原本的历史,大秦的二世而亡和始皇帝的过度自信脱不开关系,始皇帝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立下诏书,根本来不及做出来任何布置就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始皇帝直到病重,都不认为自己会死,否则也不至于一点后手不留,只强撑着身体勉强写下来几个字的诏书。 而现在,历史早就被赵泗弄的面目全非。 始皇帝依旧很自信,甚至依旧过度自信,毕竟有赵泗这个天命祥瑞跟在身边,很难让始皇帝不升起一些天命在我的心思。 但是相应的,始皇帝也更在意赵泗身上的种种离奇。 尽管赵泗对神鬼之事十分忌讳,尽力撇清关系,可是这种情况下,谁又会真的认为赵泗没点关联? 也正因为赵泗的态度,让始皇帝提起了警惕,也才有了之后的种种布置。 顿弱,从始至终把控着所有的进展,不管是胡亥还是赵高还是赵泗乃至于李斯蒙毅,都没有脱离过顿弱的视线。 活着,万事皆允。 死了,后世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布置。 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始皇帝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好消息是…… 始皇帝身体的余毒爆发果然如夏无且所说,除了虚弱,并无大碍。 始皇帝的虚弱确确实实不是装的。 半真半假,真假掺半罢了…… 只是锣已敲响,赵高,胡亥,李斯,已经纷纷上场,戏就只能接着往下唱。 始皇帝知道,自己的死讯一定是一个重磅炸弹。 所以驾崩之事,从始至终,也只有夏无且出外宣言罢了。 宫外,顿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没有人能够把这个消息传出宫中。 至于天下人所得知的,也无非就是始皇帝于沙丘大病一场,停泊数月,复才恢复。 这本来就是真相…… 接下来是赵泗这小子的戏份,始皇帝不知道赵泗会如何唱这场戏,但至此已经到了终场,接下来很显然是始皇帝龙王归来的戏码了。 如果不出意外,以赵高的布置,在得知自己驾崩消息的第一时间,恐怕已经准备动手了吧? 可惜啊……赵高的权利是始皇帝赋予的。 他能够统帅宫人和内臣也只是建立在始皇帝不能发号施令的情况下。 更不用说,其中早已经做好了布置。 始皇帝缓缓起身,夏无且赶忙上前搀扶。 准备给这场戏来一个盛大的收尾。 在夏无且的搀扶之下,略显虚弱的始皇帝缓缓踏向房门,内臣立刻上前准备为始皇帝开门。 呲! 伴随着一声宛若撕碎破布的声响,一个球状的物体冲天而起,连带着鲜血阵阵喷涌,宛若喷泉一般。 隔着一道门扉,缣帛糊上的隔断被彻底浸润,鲜红的血液顺着门扉的缝隙缓缓淌入屋内。 一门之隔…… “赵泗!” 始皇帝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什么龙王归来的戏码。 这小子杀性起来了! 再不龙王归来,赵泗下一刻就能跑过去给胡亥几个透明窟窿。 虽然……胡亥做的事情很糟糕,可毕竟也是宗室子,赵泗真干出来这种混账事,那是犯上作乱。 …… 门扉之外,赵泗提着赵高的脑袋跨过台阶,一手持戟,背负弓箭,默默的拉下金甲面罩。 一道宫门禁断,外面尽数都是宫人内臣,赵泗知道,自己想要踏出宫禁,和胡亥李斯好好面对面的谈谈,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至于赵泗,宫中擅杀中车府令,在始皇帝驾崩的前提下,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无所谓了,赵泗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做事会衡量后果,但不会为了后果而瞻前顾后。 惹上一身骚,但是出了一口恶气,赵泗觉得很值得。 本就是二十出头的男儿,一身血勇哪能像个娘们磨磨唧唧? 一群宫人和内臣真能挡得住自己出宫?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始皇帝钦点的侍郎,况且手持遗诏,并且蒙毅离开以后,随行士卒一直归赵泗统帅。 有这些先决条件,赵泗就算没办法调动禁兵,但也没有人能够调动禁兵对赵泗对手。 所以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赵泗一个人,面对文武百官。 倘若是政治斗争,面对随行百官,赵泗别说以一敌百,随便来两个有心机的都能把赵泗玩的找不着北。 但是武力斗争,赵泗还真不怕。 虽然这个时代尚且武风彪悍,那也无所谓。 不是所有人都像赵泗一身神力,还有量身定制的加厚金甲外加几十斤的陨铁大戟和三石硬弓的。 管他呢,宣读完诏书,用自己的大戟和李相好好谈谈,然后再给他胡亥几个透明窟窿。 至于新君继位以后的事情,那就不在赵泗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扶苏爱容自己不容,大不了跑路就是,反正这里又不是关中,距离沛县和会稽都不是很远。 陈胜吴广还是自己的门客呢,实在不行带着他俩喊出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亲手创造的美好大秦由我亲自送他走向灭亡。 就算群臣再怎么认可扶苏,但扶苏继承的也只是大秦,而不是始皇帝的大秦。 也就是赵泗不是始皇帝的后裔,要不然以赵泗的性格,事已至此,说不定就干脆篡改遗诏,拨乱反正。 至于扶苏?真要是重开分封制的倒车,那不如有多远跑多远。 赵泗一步一级,就在即将迈步踏出宫门,手持大戟杀出行宫之际,忽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呼。 “赵泗!” 赵泗愣了一下,这声音没来由的熟悉。 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只看到宫人拨开两片染血的木门,夏无且正搀扶着始皇帝站在门下。 赵泗手下意识的一松,赵高的脑袋滴溜溜的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始皇帝没死? ??? 假的? 没驾崩? 赵泗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大堆的思绪。 刚刚赵泗还有片刻的狐疑,自己的璞玉光环明明对自己还在起作用,为甚么对始皇帝却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现在赵泗明白了一切。 他悟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泗叹了一口气,将大戟放下,默默的脱下染血的头盔。 “臣,赵泗,参见陛下!” 在这一刻,赵泗甚至对赵高有那么一瞬间的怜悯。 可惜,手太快了…… 赵高也就真敢往自己身边站。 赵泗本意是送赵高下去继续给始皇帝当中车府令位极人臣,结果现在赵高是送下去了,始皇帝他娘的没下去。 “也只能麻烦赵高等等了……” 赵泗纷杂的思绪蹦出来一个又一个诡异的想法,场面有点尴尬,赵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脸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呢,自己刚刚还打算给胡亥几个透明窟窿呢。 “何故擅杀重臣?”始皇帝一步一步来到满身血污的赵泗的身前微微俯身开口。 “……”赵泗面对始皇帝的询问有些沉默。 怎么回答呢? 难不成说一句多亏陛下你演的好戏? 赵泗选择了闭口不谈。 什么事嘛……赵泗压根没想过始皇帝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白瞎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璞玉光环全功率运转。 赵泗心里是有点气的,这是什么?这是拿自己当傻子玩,这是对臣子深深地不信任,自己忙前忙后图个什么? 到现在还问责自己…… 赵泗有心摆烂,干脆回一句大不了一命偿一命。 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太抬举赵高,索性一言不发开始丢盔弃甲。 不干了,摆烂了算逑。 又让自己当蒙鼓人是吧! “陛下!臣要辞官!”褪下一身铠甲,赵泗直截了当的开口。 “不准!”始皇帝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 始皇帝直直的看着赵泗看了半晌。 赵泗这小子办事办的也太糙了,这小子的胆子也是真的大。 如果自己不拦着,那多半赵泗真干的出来杀出宫外再送胡亥下去跟赵高做伴。 也就是李斯最终的决定没有做错,否则今天下面估计得三人团聚。 始皇帝算是看出来了,赵泗这小子,看似懦弱无刚,实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甚至包括自己。 他对自己更多的也只是尊敬,以及时至今日,举目无亲的赵泗对自己产生的一丝关于亲人长辈的牵挂。 这小子心里是不怕自己的。 “起锅烧水,好好洗洗身上的污秽!”始皇帝深深地看了赵泗一眼,在宫人和内臣的陪伴下踏出宫门。 接下来的戏码,自然轮不到赵泗,赵泗都已经开始砸场子拆台柱了…… 赵泗闻声自顾自朝屋内走去,一身血污确实难受的厉害。 “把铠甲捡起来!” 宫禁之前,始皇帝的脚步顿住。 赵泗停住脚步,也没犟,捡起丢在地上的铠甲径直踏入屋内。 有使女即刻开始布置洗澡的各种用具。 赵泗将铠甲随意扔在地上,将怀里染血盖了传国玉玺的诏书取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了火炉之中。 “晦气!” 赵泗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句。 夏无且默默的站在门下幽幽开口。 “陛下是真病着呢……”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新的开始 病是真,死是假。 这不能掩盖赵泗被骗的团团转的事实。 夏无且看着赵泗一言不发的褪去外袍准备洗澡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心里憋着气呢。 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从始至终,赵泗这小子出力最多,夏无且看在眼里,可以说是一颗忠心向始皇,结果到头来是个这般故事,况且夏无且也是参与者,劝说的话总有一些羞于启齿。 夏无且只能默默的退出房间。 使女服侍赵泗宽衣解带,赵泗跳进浴桶,微闭着眼睛躺在了浴桶之内。 温热的水铺满,没过多久就呈出暗红之色,使女娇嫩的手指在赵泗身上揉搓,洗尽一身血污。 “换凉水来!” 赵泗见水已污秽,赤条条的跳将出来,使女复又换位凉水。 大夏天的,要不是为了洗干净血污也用不着热水,才搓了一会赵泗就已经满头大汗。 不消片刻,凉水就位,赵泗跃入其中,清凉的感觉浸透肺腑,赵泗这才仰躺于其中,双目无神的看向头顶的大梁。 “都出去罢……”赵泗摆了摆手,驱赶了一众服侍的使女,独留自己一人闭目陷入了沉思。 “总归算是过了这一道坎……” 良久,赵泗抬起脑袋发出一声叹息。 欺骗玩弄也好,总归在沙丘这个困龙之地,始皇帝活了下来。 而且据夏无且所说,始皇帝体内余毒彻底爆发,在恢复以后体内沉积的重金属毒素已经尽数清空。 以后的始皇帝全然不用再顾忌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只要能够维持现状,活到寿终很显然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接下来大秦的走向? 赵泗不太想继续思索下去了,有点累,想摆烂。 而另一边…… 始皇帝在顿弱的陪伴之下踏出宫禁。 而此刻的胡亥,正在宫殿之中焦急的等待。 胡亥被赵高说服了…… 诚如赵高所说,选择臣服向别人乞求得来的东西,又哪有自己掌握来的爽利? 可惜,胡亥的性格终究是劣势的。 贪婪,而又怯懦,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他的贪婪压垮了自身的怯懦,却不代表怯懦就会因此消失。 现在宫内静候赵高佳音的胡亥十分紧张,脑子里也是思绪繁杂。 他抑制不住的开始想象自己君临天下的荣耀时刻,又忍不住担忧赵高没有成功说服李斯,事情败露。 到时候,天下何人能容自己?宗庙又何以容自己? 他的担忧很多,却唯独忽略了眼下的情况。 他的父亲,大秦的始皇帝,活了。 在看到始皇帝的那一刻,胡亥就已经忍不住双腿打颤。 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在始皇帝活着的时候,他就是所有人心头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所有所有的谋划也只是建立在始皇帝将死之际。 而现在,他的父亲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面色稍有虚弱,却全然没有朽木将亡之相。 很显然,他的父亲还活的好好的。 至于赵高? 胡亥甚至已经不敢想象赵高的结局是什么了。 这一刻,他选择了从心,双腿颤抖着跪在地面,脑袋沉沉的贴在青砖之上。 “父……父皇……”胡亥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始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向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容貌和自己最像的孩子。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胡亥几次开口,终究不敢说出来自己的罪状,只是以头抢地,尔后踉跄的跪着朝着始皇帝身边挪去。 虽然是跪着,但是跑的还挺快。 一不留神,胡亥就来到了始皇帝面前,两只手已经抓住了始皇帝衣服的下摆。 “父皇!”胡亥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鼻涕横流。 “父皇身体康健,真是太好了……” 始皇帝只是皱着眉头听着胡亥嘴里蹦出来一句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 按道理来说,胡亥的所作所为算是谋逆。 虽然胡亥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行为,仅仅是被赵高说服,但是当胡亥将自己的名假借给赵高的时候,谋逆之罪,就已经逃不开了。 这是耻辱! 大大的耻辱! 是宗室的耻辱,也是大秦的耻辱! 始皇帝有着决定一切的权利,在这一刻,杀也好,放也罢,全在他一念之间。 “回咸阳去吧……”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总之,先冷处理吧。 宗室和大秦,再怎么说,也是要脸面的。 “儿臣叩谢父皇!” 胡亥闻言已是大喜过望,始皇帝没有当场开口要诛杀自己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走回去!自己走回去!” 始皇帝眉眼冷冽的看向胡亥,尔后拂袖离去。 至于大秦的左相李斯…… 此刻已经彻底明悟了所有布置。 不满肯定是有一定的不满,但更大的庆幸是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始皇帝向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李斯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将会迎来丰厚的回报。 驾撵在沙丘停留许久,终于重新开始出发。 而一切也确实在控制之中,整场戏都被控制在宫禁之内,除了少数的一些人,所有人只是认为始皇帝在沙丘得了一场大病,但是也仅限于此。 往外流传的事情经过也无非是始皇帝卧病于沙丘,蒙毅为之祈福,始皇帝得上苍庇佑,身体果然好转。 心怀不轨之辈心有惋惜,感慨始皇帝怎么不在沙丘病死。 而心念大秦之人,则心中庆幸。 “好在陛下得上苍庇佑……”陈平笑了一下,脸上多有庆幸。 这出门刚找好工作,眼看着光明的未来即将到来,谁成想始皇帝卧病于沙丘,驾撵数日不动…… 就连主导车队出行的蒙毅都折返回去为始皇帝叩祭天地,陈平敏锐的推断出始皇帝的病症恐怕不容乐观,他很清楚现在大秦的稳定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的。 现在大秦的未来确实好转了许多,可是这依旧建立在当前稳定的局势之下,陈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仕,并且说服了张苍,他还等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让自己的哥哥人前显贵,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张家的小寡妇…… 总不能刚就业就失业不是? 看似陈平是赵泗的门客,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陈平依附于赵泗是建立在大秦有一个可以争取未来的前提之下。 眼下始皇帝身体好转,失业的风险已然解除。 “是啊……多亏陛下福大命大。” 陈胜粗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带着吴广也是如此。 他们二人虽然加入了黑冰台,也确确实实被顿弱委以重任,但是二人资历尚浅,只不过是背景深厚。 而这次情况特殊,因为赵泗这个特殊缘故,陈胜吴广二人也被蒙在鼓里。 反倒是张苍,看完众人感慨摇头失笑,缄默不语。 结合赵泗近段日子的表现,张苍是最容易推测出事情的大体经过的。 倒不是因为张苍比陈平陈胜吴广三人聪明。 而是因为张苍以前当过大官,和李斯关系亲近的同时又被始皇帝重点培养。 张苍接触的更多,自然也就了解的更多。 至于赵泗? 并未参与到几人的谈话之中,而是自顾自的撸着怀里的琥珀。 琥珀现在也就五个多月,但是体重已经有七十公斤了。 站起来已经及人高,体重也直接和成年人持平。 体型越来越大,威严之色越来越重,小时候的呆萌和柔软已经消失不见,脑门上的王字已经逐渐清晰,看起来颇具威严。 琥珀伸出爪子推开赵泗的手别过脑袋。 很显然,因为赵泗近段日子对琥珀的不关照,让琥珀心中不满。 琥珀当然不清楚始皇帝生病,她只是本能的黏赵泗,毕竟赵泗算是一手把琥珀带大,而且又有璞玉光环浸润,在赵泗为始皇帝病重心忧之时,琥珀不识相的去找赵泗,没少被不耐烦的赵泗踹飞。 “还生气呢!”赵泗搓了搓琥珀的脑袋有些忍俊不禁。 转而拿起来一块还没煮的生牛肉递到琥珀嘴边,琥珀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舌头,尔后在赵泗怀里翻滚了一下复又别过去脑袋,不去看也不去闻。 不动还好,动起来呆头呆脑的。 现在个子大了,使起来性子压根给赵泗带来不了撒娇的感觉,反而让赵泗觉得这货有点二逼。 没办法,琥珀长的快,身上的毛撸着都不顺手了。 还当自己是刚出生的小萌物呢? 赵泗一巴掌叩在琥珀脑袋上,给虎头扇的一抖,尔后粗暴的将生肉放到琥珀嘴边。 “吃不吃?” 琥珀哼唧了两下,张开嘴小口小口接受了赵泗的投喂。 一个大比兜,琥珀就变的温柔可人了。 母老虎也没那么难哄嘛…… 陈平几人被琥珀的表现的逗的一乐,纷纷上手招呼。 琥珀也不抗拒,只是将脑袋埋在赵泗怀里,尾巴一摇一晃。 “这山君大虫,都快让主公养成家犬了!”陈胜哈哈大笑。 “许是自幼扶养,通了人性。”陈平笑了一下道。 琥珀确实性格有点恶劣,常喜欢追鸡撵狗,还喜欢随机挑选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到有人经过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 不过迄今为止,琥珀从未出现过伤人案例。 甚至于还帮助过巡夜的士卒驱赶山狼。 当然,这也离不开赵泗铁拳之下的谆谆教导,基本上每次琥珀犯贱都要挨赵泗一通铁拳,伤人是没有,但是犯贱也止不住。 琥珀也会报复赵泗,譬如赵泗睡觉的时候偷偷把赵泗的鞋藏起来,或者是赵泗上厕所的时候把草纸叼走…… 挨打的时候很怕,但是不挨打的时候还敢。 赵泗陈胜几人的团建基本上张苍都会不定时举行,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赵泗串联感情,同时也为他们解决一些小小的问题,来维持这个小团体的同舟共济。 赵泗理解,但是现在嘛,兴致缺缺。 驾撵自沙丘开始重新出发已经过去了许久。 始皇帝对于把赵泗蒙在鼓里这件事没有半点解释。 赵泗选择了摆烂,蒙毅也回来了,干脆卸下所有职务重新交还蒙毅。 反正赵高已经g了,胡亥已经滚蛋了,沙丘也过去了,始皇帝也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赵泗干脆也就不瞎操心了。 结束聚餐以后,赵泗一如既往的开始了自己夜夜笙歌的生活。 白天无非就是撸撸琥珀,和琥珀斗智斗勇,没事约王离一块顺路打个猎,游山玩水,晚上就是在使女的服侍之下彻夜放纵。 饭也不用陪始皇帝吃了,除了车架位置还靠在始皇帝驾撵附近之外,赵泗一天下来都未必能见始皇帝一面。 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的赵泗斜靠在车架之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际的云朵。 一个字! 舒坦! 哪有那么多闲事要自己操心?在度过沙丘大劫以后,大秦已然已经步入了正轨,现在的赵泗开始的不过是他应得的享受。 提心吊胆了那么久,还不能轻松轻松享受享受? 嗯,就是近段日子有些过于放纵,赵泗扶了扶自己的老腰,总感觉那里有点空落落的。 直到天际的云朵将太阳一整个遮蔽,李斯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踱步而来。 “呦!李相!” 赵泗敷衍的行了个礼,同为蒙鼓人,李斯就豁达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始皇帝pua的太厉害,现在工作卖力的很。 “李相一脸喜悦,看样子是有好事发生啊!”赵泗调侃了一句。 不过赵泗其实也清楚李斯如此卖力的原因,毕竟对于李斯来说,他也总算是度过难关了。 尽管这个方式确实有些令人难以评价,但以李斯的前科来说,能渡劫都算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喜事倒是有,不过是你的喜事!”李斯笑了一下尔后看向赵泗。 “恭喜你,又升爵了!” 李斯笑眯眯的看着赵泗,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赵泗的获奖一并道来。 “加爵三级,官升郎中,授开府之权?” 赵泗愣住。 “我升到郎中也没有实务啊,我开什么府?” 开府,说白了就是可以不经过官府审批程序在自己工作范围和权力允许之内进行人事聘请和任用。 问题是,赵泗他没啥正经工作啊。 (健身房走起)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君臣缓和 加爵三级,赵泗的爵位从右更直升驷车庶长。 爵位从十四级直升到十七级,压在赵泗头上的爵位也就只剩下了大庶长,关内侯和彻侯。 距离封侯也仅剩一步之遥。 新的玉板冠已经送到,同时还有新车。 驷车庶长,顾名思义,以后出门可以乘坐由四匹马拉着的车,基本上已经是人臣规格极致。 到了这一步,赵泗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上层贵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人上人。 至于官职,赵泗已经在郎中令干到头了。 接下来要么就是晋升郎中令把蒙毅挤下去,要么就是外放高升。 “恭喜你了,赵驷车!”李斯帮助赵泗佩戴好新的板冠,退后两步仔细观摩以后发出感慨。 其实爵位和官职的晋升李斯倒不以为意,他更在意的是开府之权。 春秋战国时期,因为君权并不集中的缘故,开府之权基本上是中高层贵族的标配。 世卿世禄制度之下,每个部门的官职基本上都是依靠血脉来延续。 在那个时代,爷爷是丞相,父亲是丞相,儿子是丞相,一家三代丞相人,为国鞠躬尽瘁的事迹数不胜数,官职乃至于部门基本上沦为一家私物,故而基本上大一点的贵族都有独立的人事任命之权,君王也不能过多过问。 从商鞅变法到始皇帝一统天下。 这种情况有所缓解。 君王若想要集权,除了消灭世卿世禄制度以外,人事任免的权利也必须拿到手里。 在始皇帝继位以后,也就只有三公九卿在一定范围之内保留着开府之权。 赵泗以郎中身份获得开府权力,在李斯看来,成为三公九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才是最受李斯关注的事情。 赵泗这小子,压不住了! 恐怕等到始皇帝的驾撵回转咸阳,就要真正意义上的一飞冲天。 哪怕不是三公九卿,有开府之权在手,哪怕只能任免低级官吏,赵泗都能够顷刻之间拉起来一支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更不用说,除了低级官吏的任免,赵泗还能够荐官。 关键是,赵泗的荐官,始皇帝他是真听啊。 荐一个要一个,除了不得不承认赵泗挑选门客确实有一手之外,始皇帝对赵泗的信重才是李斯羡慕不来的事情。 向始皇帝提出人事调动建议和规划李斯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确保了其中没有滥竽充数之辈,可是提交上去,迄今为止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到现在还没有正式通过。 “开府之事你无需介意,如今你还是郎官,没有太多实务,就算任免官职,也只能任免一些虚职,不过伱这郎官应该干不了太久了。”李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虚职也是食国禄,倒也不差。”赵泗笑了一下。 他现在也不是官场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开府任事的权利在大秦意味着什么。 开府之权,在皇权沦丧的乱世十分不值钱,随便一个军头都能拉几个幕僚把控一方。 可是放在皇权高度集中外加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开府任事之权就尤为珍贵。 哪有君王会愿意轻易把人事任免的权利交给官员? 也就是现在秦朝的中央集权制度还不够明确,一切尚未形成定式,故而三公九卿还普遍掌握有开府之权。 再往后到明清时期,能够开府的要么是阁老,要么就是碰上了需要改革或者治理的大事。 升官升爵,还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尤其是爵位,赵泗现在距离封侯真的就只差一步之遥。 不过赵泗自己心里也清楚,越往后越难。 封侯一事,倒也未必有那么容易。 秦朝虽然暂时还没有非军功不可封侯的规定,但基本上也已经成为了实际事实。 赵泗还是很知足的,沙丘之事不足以为外人道也,始皇帝给自己升官升爵放在外人眼中看来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眼下拖这么几个月,也就是新的高产五谷普及了地方,借这个档口堵住了幽幽之口,以免赵泗遭人嫉妒。 始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思虑缜密且周全。 “眼下,还不是庆贺的时候,陛下有诏,还得请赵驷车亲自走一趟。”李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说道。 “好嘞!” 赵泗是个顺毛驴,主要也不能奢求太多,眼下已经得了实惠,再硬犟也就没啥意义,哼着小曲大踏步朝着始皇帝的驾撵走去。 徒留下李斯看着赵泗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深地羡慕。 同为蒙鼓人,可是同人不同命啊。 李斯做出选择并且准备召集百官以绝赵高乱政的可能的时候,被顿弱所阻拦。 其实顿弱出来的时候,李斯就明白了一切,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李斯别说向赵泗这么明显的表示不爽了,彼时的李斯半点心思也无,他那是真的后怕啊。 至于赵泗,纯纯就是个傻大胆。 在这种事情上依旧敢给始皇帝上眼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被始皇帝耍的团团转,李斯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像赵泗这么明显的表达出心中的不满。 至于赵泗这么不给面子不给始皇帝台阶下,说摆烂就摆烂的行为,对于李斯来说那就更显得玄幻了一些。 最要命的是,拉扯几个月,始皇帝终究还是选择了亲自给赵泗一个台阶。 “赵泗啊……” 等到始皇帝的驾撵回转咸阳,李斯的补偿也会到位。 无非就是从左相晋升为右相,并且开始主持迁贵令的实施和秦律秦法的改革以及变更。 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赵泗,恐怕也会因此而一飞冲天。 现在赵泗都已经拥有开府之权,等到驾撵回转咸阳,赵泗的地位将会再一次得到晋升,最起码也是和九卿直接持平。 快! 太快了! 赵泗出现到大秦才多长时间? 哪怕等到始皇帝的驾撵回转咸阳,也才堪堪两年时间。 两年,从一介白身,晋升为九卿之高位,那群落魄士子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李斯自己的经历都已经足够传奇了,从上蔡布衣,如今已经官至三公,比起来赵泗的经历,却又有点写实了。 而另一边,赵泗也直勾勾的踏进了始皇帝的驾撵。 在沙丘拖了许久,中间又走了这么久,如今驾撵已经彻底驶出沙丘,炎炎酷暑不甘心的离去,只剩下秋老虎还在呈威。 来到驾撵之前,赵泗躬身行礼。 尔后径直跃上车架,跳入车内。 “坐吧。”始皇帝摆了摆手,脸色和气色都已经好了很多。 又修养了这么久,始皇帝的身体已经完全的恢复了健康,根据夏无且的诊断,始皇帝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隐患,健壮的宛若一头猛虎。 赵泗老老实实的坐下低下脑袋,开摆了这么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末了,还是始皇帝先开口。 “这几个月,身无杂事,书法可练熟了一些?” 不开口还好,开口就是赵泗的痛脚。 “有长进……”赵泗吭哧半天憋出来了三个字。 他真的有在练,可是赵泗的手舞动大戟也可以,穿针引线也行,大力也不失灵巧,偏偏在毛笔书法上犯了难。 字迹,毕竟是一个人的门面。 赵泗真的有刻意在练习,目前倒也取得了一定的进步,最起码不会出现把字写成一团的问题,不过该歪七扭八还是歪七扭八,认是能认出来,只不过每个字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写来看看……” 赵泗沉默了一下研墨提笔。 白色的纸张之上不消片刻现出几个大字。 始皇帝瞄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 要说没长进,也确实有点夸大其词。 起码相比较于之前,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难以分辨了。 “确实有长进。”始皇帝点了点头。 “但不多……”许是担心赵泗骄傲,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是纸用的不顺手,还是笔用的不顺手?”始皇帝笑着看向赵泗。 “都顺手,墨用着不顺。”赵泗再书法方面依旧坚持嘴硬。 始皇帝这次没蚌住,笑了出来。 赵泗也只能跟着赔笑。 良久,始皇帝才敛住神情看向赵泗开口询问。 “把之前朕赐给你的玉佩拿出来。” 赵泗愣了一下。 玉佩? 还有这事? 仔细想想好像确有其事,之前仙粮即将出产,始皇帝赐下玉佩,告诉赵泗如果有关于仙粮的要事,可以持玉佩直入宫禁,畅通无阻。 不过这玉佩是一次性的,赵泗还特意询问过始皇帝这玉佩能用多久,始皇帝没有给出明确回复。 后来仙粮事了,始皇帝也没有收回玉佩。 赵泗也没在始皇帝这里得到准确答复,干脆将之束之高阁。 没必要,无非就是免去了入宫检查的步骤罢了,对于赵泗来说可有可无。 因此,也就没有带在身上,现在应该在赵泗车架的小盒子里吃灰呢。 “在臣的车上!” 难得赵泗想了好一会才想到玉佩的具体位置。 “陛下可是要收回玉佩?臣这就去取!”赵泗开口。 始皇帝眉头微皱,总感觉这小子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不过始皇帝也不在意这些了,只是摆了摆手又亲自解下一枚玉佩。 “一并送你了,持此玉佩,可直入宫禁,畅通无阻。”精美的玉佩被始皇帝从案几上推到赵泗面前。 赵泗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接过玉佩。 “这次怎么不问能用多久?”始皇帝眉毛微挑。 “以前不懂事,现在想明白了,这种东西自然是陛下让它能用多久他就能用多久。”赵泗诚恳的开口回答。 还在阴阳怪气。 始皇帝脸上的神情缓缓变的严肃。 “眼下你诛杀赵高于宫禁,中车府令却是空了出来,可有人选?”始皇帝开口问道。 “凭陛下做主。”赵泗开口回答道。 这次不是阴阳怪气,赵泗是真不知道,他虽然经常出入宫禁,但是他一直都尽量避免和宫人内臣有甚么交情和联系,故而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建议。 “哦……”始皇帝身体后仰,眯着眼睛,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中车府令掌管宫人内臣,车马出行,乘舆侍卫,一时半会并不好找。” 赵泗点了点头,这是一句大实话。 天家无小事,赵高干了什么错事暂且不提,成为中车府令这么多年,赵高能够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的条理清晰,让始皇帝用的顺手到不舍得更换也是一种本事。 “你如今身无旁事,又掌过车马乘舆侍卫之事,倒也算是合适,不若朕提你为中车府令?”始皇帝笑吟吟的开口。 赵泗闻言脸色大变。 中车府令,那可是内臣啊。 关于内臣,一直众说纷纭。 身为中车府令的赵高到底切没切赵泗也说不好,之前赵泗甚至还猜测过,最终得出了赵高的活儿处于薛定谔状态的结论。 说来遗憾,都把赵高弄死了,赵泗还是不知道赵高到底切了没。 眼下赵高的尸体早就没了,他的活儿也彻彻底底成了真正的薛定谔的鸟儿。 赵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可不想以身试法,用自己来验证赵高到底切没切,对于这种事情,大可不必以身试法。 “陛下,臣才疏学浅,不能担任此重职……”赵泗连忙告辞。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能以今日之才学定今后之事?”始皇帝摇了摇头。 “臣漂洋过海而来,孤身一人,可怜臣……上无父母,左右没有兄弟,下没有子嗣,陛下……”赵泗抬头看向始皇帝正对上始皇帝的笑容。 又被耍了…… 赵泗张了张嘴。 耍了就耍了吧,只要不切一切好说。 狗屁的的中车府令谁爱当谁打你。 事关下半身的幸福,赵泗也不敢再多说,彻彻底底的老实了下来。 始皇帝也没再说,只是示意赵泗将玉佩收好,尔后低头处理政务。 赵泗恭敬的跪坐在一旁,又陷入了沉思。 直至许久之后,始皇帝耳边才响起来一个略显忐忑的声音。 “陛下,官任中车府令,到底,要不要,嗯……净身。” “以前不好说,以后一定要。” 始皇帝头也不抬的开口。 (冇)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将项羽收为己用的可能性 赵泗虽然嘴上是在问,但是实则也是给始皇帝提了个醒。 净身这种事情吧,却是有悖于道德。 可是在家天下的时代,宫中一应内臣,非得净身了才能够避免许多祸端。 嫪毐之事历历在目,君王嫔妃越娜越多,就算腰是铁打的也照顾不过来,赵泗应付几十个使女都显得有些为难,至于黄帝御女三千一夜飞升,那多半都沾点神话色彩了。 这倒不是个人私欲作祟,实在是家天下的时代,这种事情太重要了。 万一一个不防备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亦或者什么其他骚操作,届时祸害的可就是天底下的芸芸众生。 天家无私事不是说说而已,实在是处于那个位置,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管不好裤腰带,亦或者整顿不好后宫,真的有可能会酿出来灾祸。 始皇帝或许是因为亲爱的母亲的赵姬的影响,多少有点ptsd了,夺权,覆戚,终其一生都没有立后。 甚至于因为赵姬的影响,始皇帝打算把此作为定式。 始皇帝对此不置可否,他当然清楚赵泗隐喻的提醒,但是这种事情,始皇帝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思索? 赵泗终究是个外臣,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好过多评价。 只是老老实实的陪着始皇帝批阅政务。 “取印!取玺!” 始皇帝一边批阅政务一边开口。 赵泗愣了一下,这不是赵高的活儿? 况且他一个外臣,哪里知道玉玺和王印存放在甚么地方? “这……” 始皇帝指了指一旁书架的小格子。 赵泗下意识走过去,只见其中放着赵泗亲手弄出来的火箭小摆件,至于传国玉玺和王印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放在那里。 “不会真打算把我切了吧?”赵泗暗自嘀咕。 这执印保管是中车府令的活。 当然,以始皇帝的性格,最多也就是使唤赵高跑个腿拿印罢了。 所以这项权利,听起来很牛逼,但实际上荣誉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用印!” 始皇帝指了指一旁批阅好的奏折,示意赵泗可以在始皇帝的注视下盖上大印,确定批阅结果答复百官。 赵泗犹犹豫豫,始皇帝瞥了一眼哑然失笑。 “中车府令一时半会还难以挑选……” 虽然,赵泗这小子信得过,也用的顺手,满足了一切成为中车府令的需求,但是始皇帝也不至于因此就强行要切了赵泗。 只不过是现在赵高没了,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合适的替代,让赵泗顺手干一点赵高的活,以作替代。 蒙毅已经折返归来,车队大小事宜已经尽数交于蒙毅之手,反正赵泗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实务,又能够随意进出宫禁,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顺手拿来用用。 沙丘卧病的这段时间内,赵泗对于宫中一应支配虽说不能尽善尽美,倒也勉强够用了。 况且这是大巡天下,又没有什么女眷,最多也就是支应一下宫女,对于赵泗而言,倒是没什么好避嫌的。 赵泗,终究是活成了赵高的模样。 赵高在欢声笑语之间打出gg,赵泗再清闲了一段时间以后被始皇帝委以重任。 车队事宜是蒙毅负责,始皇帝日常起居安排则被赵泗掌握。 平日里跑腿,充当门面,传递接收奏折,印玺掌管的事情全部被一股脑的丢给了赵高。 怀疑赵高,杀了赵高,成为赵高! 赵泗被一股脑丢过来这么多事情才深刻的意识到,赵高,确实是有能力的。 内臣近侍一应事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事情多且杂,各种事情都要考虑都要思量,甚至还需要认真斟酌皇帝的喜好。 当然赵泗就不需要像赵高那样顾忌那么多,甚至连哪只脚先进门都得好好考虑一下,干啥还得考虑始皇帝喜欢不喜欢。 本来就是临时顶替,还要啥自行车? 能凑合着用就行。 一些赵高留下的痕迹很快被清除。 什么各种各样的小细节,对于赵泗而言纯粹就是对牛弹琴。 完全看不懂,他只会觉得赵高真几把会给自己找事。 放个花瓶还有讲究,讲究个屁,始皇帝啥时候想看大不了搬到他面前给他看嘛…… 至于一应饮食,安全就行。 要啥口味?赵泗主打的就是一个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反正他是跟随始皇帝一块用餐,始皇帝又没那么挑剔,当然先紧着自己的胃口来。 当然,就算如此也给赵泗累的够呛。 宫人近侍内部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实在太多,赵泗甚至还要临时充当一下大法官。 除了晚上赵泗能回自己车上睡觉,一整个白天都是在忙前忙后,生活肉眼可见的充实。 失去了赵高以后,始皇帝的一切开始变的随性且凑合。 至于细节? 没有细节? 赵泗是真怕始皇帝用顺手了给自己切了让自己专心负责宫中事宜,凑合过去得了,这种事情不宜出头。 今天整顿小火锅,明天整点小烤肉,始皇帝身体都恢复了,锻炼也在保持,稍微放纵放纵亦无不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沛县啊……” 赵泗看着舆图陷入了沉思,再过个三五天,始皇帝的驾撵可就要行经沛县了。 “主公何故沉凝?”张苍看着赵泗对着地图一阵琢磨,又看了看赵泗目光盯着的地方。 沛县? “沛县此地有甚么特别的么?”张苍开口问道。 “啊?”赵泗闻声惊醒,转而笑了一下起身发出感慨。 “沛县啊,此处可是人杰地灵之地!” 张苍看着地图端详许久,作为一个知名的学术大能,张苍多多少少也有一手堪舆的本事,看着舆图山川地势的走向,张苍微微皱眉。 “此处风水是不错,主公还通周易?”张苍开口问道。 “略懂一二……”赵泗抱胸,心里嘀咕着张苍从哪里看出来沛县风水好的。 这年头但凡是士子,基本上都会诵读易经,多多少少也都会点占卜堪舆的本事,赵泗自然也看了易经,只不过完全看不明白。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在张苍面前小小的装一下。 张苍见赵泗露出自得的神情倒也捧场的开口道:“那这么说来,用不了多久,主公又要捉来些同僚了?” 话说回来,自从捉了韩信以后,赵泗可好久没有动手了。 目前张苍主要负责的内容就是赵泗手下的人事管理和联络以及一些杂务,郦食其和韩信已经半途出发,目前随行的只剩下陈胜吴广和陈平三人供张苍调教。 说实话,这对于张苍而言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是没办法,赵泗捉人太过于玄学,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质量都没的说,赵泗手底下的门客扔出去稍微培养一下哪一个都能够独当一面,甚至不乏王佐之才,赵泗也算是圆住了自己善于相人的牛逼。 可问题就是太少了,少得可怜。 “先生是嫌人少了?”赵泗笑了一下。 张苍闻言笑而不语。 赵泗摆了摆手。 “无妨,用不了多久,先生就有的忙咯!”赵泗笑道。 沛县啊,沛县可以打包的人才太多了。 萧何,樊哙,曹参,周勃,夏侯婴,王陵,审食其,卢绾…… 这些人才能够崛起,自然离不开乱世的磨砺,不过历史也证明了他们未来的成就,给予他们晋升的渠道和上升的空间,他们就足以胜任。 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刘邦…… 这群沛县出身的家伙,有刘邦在,天然就是一个小团体。 赵泗的人手会顷刻之间变的十分充足,张苍届时可就有的麻烦咯。 其中平衡任用,该如何教导选用,赵泗打算一股脑丢给张苍。 “多多益善罢……”张苍眯着眼睛笑了笑。 调教人才于这群人才斗智斗勇,牵制平衡,这样的事情对于张苍来说极有乐趣。 不管赵泗找到的人才拥有怎么样的潜力,未来有怎么样的成就,但就目前这个时间段,和已经经历过宦海浮沉磨砺,有了足够学术知识和人生经历的张苍相比,充其量只是一个稚童罢了。 “过了这里,可就是下相咯……”赵泗叹了一口气暗暗思索。 下相,今江苏宿迁,东哥的老家。 而在这个时代,下相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项地,项城。 就是项家的项。 项地原来是一个国家,叫做项国,后来项国覆灭,项国族人就改姬为项, 后来项氏为楚将,又被封到项地,世代为楚将。 楚国没有覆灭的时候,这块地方就叫项地,这里的城池就叫项城,楚国覆灭,秦国一统天下,项地改名下相。 此处,就是项家盘踞之地。 “项家啊……”赵泗摸了摸下巴。 结合上一世所知道的历史和和这个时代得到的信息,赵泗可以分析出来更多有用的信息。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项梁因为杀人带着项羽逃到了会稽避祸,名为避祸,实际上也是开辟项家的第二根据地,结交吴中望族和会稽官吏以作观望。” “至于现在的项家,恐怕也不是铁板一块。” 项燕的嫡子就三个,一个是项梁,排行老二,一个是项伯,排行老三,一个是项渠,排行老大。 嫡长子项渠,也就是项羽的父亲英年早逝,故而项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老二项梁。 项梁无子,故而从小扶养项羽,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这也让项梁的地位在项家更加稳固。 自己本身是二嫡子,还没有子嗣,还扶养了嫡长子的儿子。 老三项伯的处境也就略显尴尬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项伯和项梁不对付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和项羽不对付那就更加合理了。 项梁死后,按道理项伯还在,论辈分家里项伯才应该是话事人,但是项羽的压制力太强了。 被项梁压了一辈子也就罢了,还被项羽这个小辈踩在头顶,项伯选择当二五仔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样一来,项羽也未必不能为大秦所用。”赵泗沉思。 有了黑冰台以后就是好,探查各地贵族底细显得简单了很多,资料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是也够用了,最关键的是陈胜吴广就在黑冰台工作,赵泗想要浏览一些不太机密的信息可以说是方便至极。 这也让赵泗得以抽丝剥茧,心中产生一些小小的谋划。 “吴中望族……”赵泗沉吟。 项梁去结交的吴中望族有一个赵泗选择了特别关注。 虞家…… 虽然势力和底蕴以及血脉比不上项家,但是在地方影响力上,比项家也不遑多让。 这也是赵泗从黑冰台得到的资料。 之所以关注虞家,就是因为虞字。 项羽的前期活动轨迹也有迹可循,虞姬可能出现的地方很显然就那么两个。 要么是在项家附近,要么就是在吴中一带。 当然,黑冰台也刺探不出来诺大的虞家到底有没有一个名为虞姬的美人,实事求是的说,虞姬到底叫啥名字都众说纷纭,指望黑冰台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赵泗还是更加倾向于虞姬就是吴中望族虞氏出身。 至于推断的原因也很简单,以项羽项家嫡长孙的身份,项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他想要胡闹,项梁也不会放任他胡闹去专注宠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人。 项羽和虞姬相识之时项羽还未成就霸王之名,项梁还在项羽头上压着。 那个时候的项羽,很显然也不具备自由恋爱的资格。 “也不知道项羽到底和虞姬怎么认识的,甚至不知道虞姬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倘若二人要是已经完婚那就好认了,但是那样一来我岂不是要当牛头人?”赵泗摸了摸头发,总不能把头发染黄。 对于虞姬,赵泗当然是有兴趣的。 穿越历史的乐趣就那么多,无非就是集邮。 当然,这个兴趣是建立在虞姬和项羽并没有产生任何瓜葛的情况下。 夺人所爱的事情赵泗干不出来,他心里别扭,更容不下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的人。 不过是胯下几斤肉的事情,倒也没甚么好说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相比较之下,赵泗更在意该怎么把项羽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霸王收为己用。 “出身好,家产多,地位高,本领大,这样的下属,可不好压啊!” 赵泗叹了一口气。 (缓几天,大概月底会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刘邦等捉,赵泗入沛县 沛县…… 熟悉的小酒馆之中,刘邦正袒胸露乳赤裸着胸膛和几个小伙伴聊天打屁。 “听说没?始皇帝之前在沙丘染上了重病,驾撵停留了许久。”刘邦一边嘬着煮豆子一边开口。 “可惜……怎么没病死呢?”卢绾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虽然因为近段时间秦国的种种举措,始皇帝的风评扭转迅速,但是对于这群热衷于市井厮混的浪荡子来说,黑秦依旧是他们的惯性思维。 “可不能瞎说。”萧何撇了一眼卢绾笑了一下道。 萧何是个有能力也有智慧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深切的感受到目前沛县的种种变化。 反秦依旧是贵族圈子的政治正确,想挤进来这个圈子,不骂两句秦始皇人家压根不拿你当自己人。 而挤破头想要加入参与这个圈子的游侠和贫寒士子以及浪荡子,自然也会追逐这种流行风向。 以前黑秦真不是尬黑。 什么建立前无古人的伟业,那只是没有受到严酷繁杂秦法赋税徭役压迫的现代人的评价。 站在当代人的角度上来看,秦国的底层百姓乃至于下层士子普遍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处处受限不说,还普遍家无余财。 秦国是典型的耕战主义国家,耕战之国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压榨社会乃至于大众的财富来服务于国家。 经济下行,自然会滋生怨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秦国做的很多举措都是实实在在有意义的事情,而且是能够惠及普罗大众的事情。 “秦王近段时间倒还是干了些人事的。”刘邦也发出一声中肯的评价。 实际上始皇帝的形象已经扭转了很多,毕竟再怎么说三种仙粮也都种上了,只不过黔首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更没有发声的渠道,舆论风向又向来是人云亦云…… 像是刘邦这一批具备了独立思考能力又挤不进去贵族圈子的人,反倒是开始在心里为始皇帝乃至于秦国加分。 针对始皇帝的评价在场之人都没说太多,都是好兄弟聊天打屁的,谁会闲的没事给始皇帝洗白?又不是始皇帝的死忠粉。 充其量也就是担心始皇帝突然死了现有的生活在出现什么不可承受的动荡罢了。 相比较之下,八卦的娱乐消息更容易引起大伙的共鸣。 “眼下始皇帝的驾撵距离沛县近在咫尺,我倒是听说了一个趣事。”萧何笑着说道。 “说来听听。”刘邦侧着身子一条腿耷拉在床沿,另一条大毛腿则踩在床上大咧咧的问到。 “赵泗你们应该知道吧?”萧何笑了一下。 “就是他带回来的仙粮嘛。”樊哙笑了一下豪声开口。 “不光仙粮,今岁陇西大捷,盖因为秦骑兵金铁之利,你们应该看到过马蹬马鞍马蹄铁罢?就是赵泗弄出来的。 还有便于书写的纸张,也是赵泗弄出来的。 不仅如此,如今从咸阳分发下来的纸质秦律,其实并非人为抄写,而是用的印刷之术,故而笔迹看起来才千篇一律。 这也是赵泗弄出来的。” 如今印刷和纸张的制造主要还是由少府负责,在咸阳集中生产。 现在纸张的产量逐渐大了起来,虽然做不到普及民间,但是基本上各地政府部门也能够收到一些试用文档。 纸张取缔竹筒是必然的一件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经推出,广受各地官府好评。 至于马蹬马鞍马蹄铁三件套,如今也已经没有了保密的必要,现在已经不在暗戳戳的保密小规模生产。 如今朝廷正在朝着各地官府开始普及生产流程和生产线。 匈奴已经被彻底打垮了,至于东胡和月氏,短时间之内大秦不能再继续往西北深入。 总不能为了避免技术泄露因噎废食,强行拖慢自己的发展速度。 况且匈奴已经被列装了马上三件套的骑兵打了一次了,这玩意没有技术含量,亲眼见到的匈奴人也多的数不胜数,这种情况下大秦想保密也保密不了。 用不了多久东胡月氏乃至于匈奴都会自己尝试生产。 大秦现在的优势是产业链和矿产优势,这种技术泄露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拉开产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游牧民族,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举国之力,能打出来五万兵马所需要的马上三件套嘛? 这玩意实实在在的是要用铁的啊。 当然,底层黔首依旧无缘得见。 各地官府的生产线还没有扩大,至于纸张更不用说,各地官府拨发的数量都严重不足。 萧何这个主吏地位不低,才能够知道这些消息。当然,萧何也不吝和自己的朋友们分享这些消息。 “还有这般事?”刘邦摸了摸下巴。 “那这样说来,秦王亲近赵泗是有原因的啊。” “据说此子才二十出头?”刘邦问了一句。 萧何点了点头道:“二十四岁左右吧。” “啧啧!乃公比他大了整整一轮,他却已经官至侍郎,爵至右更……”刘邦叹了一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刘邦都四十多岁了,再过个三年多就整整五十岁了! 结果迄今为止也不过区区一个亭长,就这个亭长也还是萧何以主吏的身份保举的…… “现在是驷车庶长,官已至郎中。”萧何笑了一下。 ??? “驷车庶长……”刘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秦国的爵位。 “离封侯也就只差两级啊!” 刘邦叹了一口气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打趣道:“萧何,伱说的这件事可不算甚么趣事,叫我听完以后,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 萧何摇头失笑道:“我要说的趣事还没开始说呢。” 说罢,萧何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道:“这件趣事我也是偶然从县尉口中得知,据说这赵泗有一个怪癖。” “甚么怪癖?”刘邦眉毛一挤,男人的癖好就这么点,一说这种下三路的东西刘邦瞬间就来劲了。 “好捉人!”萧何笑道。 “他每至一处,都会身披金甲,带着上百甲士,深入乡里,时有捉人之举!且捉起人来随心所欲,老幼皆有,至于捉到之后……啧啧!”萧何摇了摇头。 刘邦闻声挑眉啐了一口唾沫,只以为赵泗是一个捉人欺凌残害的家伙:“照你这么说这也是个鱼肉乡里的坏种。” 萧何见刘邦果然被自己带歪,大笑不止。 “我倒还没说完呢!” “都说了是趣事!”萧何笑着摸了摸自己飘逸的小胡子。 “这被他捉了的人啊,可是走了大运!” “如何走了大运?”卢绾也凑了过来开口问道,连带着夏侯婴樊哙曹参也一同齐齐的看着萧何发出警告,示意萧何不准再卖关子。 “他是征辟门客!不过他征辟门客和他人不同,往往就是带上一队甲士,看上了哪个,就强行掳走充当自己的门客,不仅如此,听县尉说,这被赵泗掳走的人,大多是乡野之中籍籍无名之辈!因为其手段特殊,请来的门客又都出身低微,故而成了一件趣事流传。”萧何也没再卖关子娓娓道来。 “还有这事?”刘邦挠了挠头。 “他爵位显赫,官职也不低,更是始皇帝身边的近臣,只要亮明身份,恐怕登时不知道多少人纳头便拜,况且就算他不去捉,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应该不缺主动投效之人吧?”刘邦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话是这么说,要不是趣事呢?流言蜚语,人云亦云,真假参半,我也是听县尉说的,当成个故事来佐酒,至于此事,多半也是谣传。”萧何摇了摇头。 萧何没当真,毕竟哪有人这么请门客的? 直接上门绑人?什么身份能让王前近臣看上还直接不由分说的绑走? 还多绑乡野之中名声不显籍籍无名之辈?以赵泗的身份地位,公开纳士还能缺人可用? 多半又是哪个不知名的家道中落的贫寒士子编出来宽慰自己的乐子罢了。 虽然自认为自己是沧海遗珠,自己这一群小伙伴都有光明的未来,可是天底下,终究还是真正的蠢人居多。 “不过照你这么说,被他捉了的也确实走了大运。” 王前近臣的含金量还是有的。 成为其门客的利益和前途更是不用多说。 赵泗的身份放在整个大秦不算特别尊贵,加上始皇帝的亲近才算能够在跻身朝堂大佬,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新贵。 可即便如此,对于刘邦而言,这依旧也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了。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么…… “我听这故事,这赵泗反倒是个不拘泥于出身之人,真要是能把咱们给捉了去也好,也省的在乡里之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刘邦发出一声感慨。 这样的故事太假,刘邦不是傻子,不至于人云亦云。 可是管中窥豹,能传出来这样的风闻,赵泗选用门客的标准大概率不会以出身而取人。 这一点就很和刘邦的意。 刘邦是贵族么? 祖上是…… 现在?老刘一家都算上也就充其量是个富农罢了,连地主都算不上。 “始皇帝的驾撵离沛县不远,多半是要路过沛县,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萧何道。 刘邦看了看萧何,看到萧何玩味的笑容哈哈大笑。 “这好事倘要轮到咱头上也好。” 几人只当是玩笑,复又吹了一阵牛逼继续饮酒作乐。 小寡妇屁股一扭一扭的进进出出,一会送上瓜果糕点,一会送上小菜美酒,每次出入,刘邦总也少不了被一众小伙伴揶揄调笑一下。 小寡妇也是个有脾气的,倒也不惯着这帮子泼皮,曹参樊哙卢绾等人纷纷败下阵来。 直至夜深,几人喝的酩酊大醉,刘邦照旧又躺在了小寡妇的床上,哼哼唧唧等待着小寡妇的临幸。 迷迷糊糊之中,却只感觉小寡妇正拿着毛巾仔细给自己擦洗身体。 待到擦拭过后,小寡妇也没动弹,只是朝着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刘邦,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羞涩和愠怒。 郎有情妾有意,却迟迟不见刘邦这老小子提一提负责的事情。 她是个心中要强的,终也没有强行索求,瞪了许久,猛地伸出手恨恨的在刘邦的大跨上捏了一把。 疼痛让刘邦霎时清醒,小寡妇却已经扭着屁股自顾自的离去。 “唉!” 刘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曹氏离去的背影发出叹息。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醉意再次上涌,刘邦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真把我捉了多好!” 莫名其妙的,刘邦竟然对这件事情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反正是成为对方的门客,无非就是方式上有那么一些独特,但是对于刘邦这种不拘一格的人来说还是很容易接受的。 那可是赵泗的门客啊,不比在沛县这小地方混有前途? 别说捉走,就是套上麻袋他刘邦也愿意啊。 末了,又迷迷糊糊的觉得赵泗这人有点奇怪,这又是什么癖好?倘若来捉自己,自己是不是还得配合一下? 昏昏沉沉之际,睡意上涌。 夜幕笼罩,屋子里刘邦的呼噜声不断,曹氏则孤独的挑着灯给刘邦缝补衣裳。 外面是蝉鸣蛙叫…… 直至天边泛了个鱼肚白,曹氏已经昏昏沉沉的抱着针线衣服侧倚着睡着。 刘邦耷拉着两条腿似乎在做美梦,时而假意抗拒时而欲拒还迎。 而为始皇帝执鞭御马的赵泗,也终究是到了沛县的领域。 “这里,就是沛县啊!” 又到了该抓人的时候,赵泗没有任何犹豫,进入始皇帝的车架之中向始皇帝申请临时外出的权限。 “捉门客?”始皇帝看向赵泗,言语有些揶揄。 主要这件事在车队里都快成了一个梗了,随行百官每至新地多会猜测赵泗会不会外出捉人。 只不过过去了这么久,赵泗一直都没捉人回来,百官议论的兴致也就过去了。 本来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臣这分明就是为国取士!”赵泗认真的说道。 “去罢!” 始皇帝闻声也懒得跟赵泗纠结,不过话说回来,赵泗眼光确实是不错的。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捉!捉!捉!一网打尽! 始皇帝本就有意培养赵泗,自然不会阻挠赵泗找寻门客,迄今为止,赵泗拢共门客也就六个,质量虽高,但是太少,远不足以拉起来一套成体系的班子。 对比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势力盘根错节,门客恩生遍布官吏体系,甚至各家之中互有姻亲,赵泗真就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倘若不是因为迁贵令,恐怕现在赵泗还没心没肺的得过且过。 始皇帝欣然应允,赵泗即刻开始整顿准备出行。 “且唤人取我铠甲武器来!”踏出驾撵,赵泗开始召集士卒,顺手又让张苍帮忙给自己取来铠甲武器。 “主公这是准备捉人去了?”张苍笑了一下欣然应允。 “是呢!沛县可是个好地方,潜龙之地,人杰地灵!”赵泗开口道。 可不是潜龙之地,未来的汉高祖就在这里居住,可惜,历史已然改变,大秦不会再二世而亡,刘邦多半也当不成汉高祖,只能含泪痛失自己的大汉帝国,不仅如此,赵泗还要把大汉帝国的缔造者,大秦帝国的掘墓人捉为己用。 不消片刻,便有人在张苍的吩咐下取来铠甲武器,来的不仅有铠甲武器,还有陈胜吴广陈平三人。 除了远在陇西的郦食其和韩信,赵泗麾下的门客齐聚一堂。 赵泗接过铠甲武器弓箭,却看着陈平陈胜吴广三人已经一脸好奇的看着正在准备的赵泗,脸上还带着笑容。 “黑冰台是没事了么?”赵泗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胜吴广。 这俩人自从加入黑冰台以后可是忙的很,甚至连组织团建都得就着他俩的时间,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黑冰台刚刚组建,能够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手严重不足,但是偏偏黑冰台又承担着极其艰巨的任务,陈胜吴广二人自然只能是能者多劳了。 不过任务虽然繁忙,但是二人的成长也显而易见。 两人都不是循规蹈矩之人,死读书对于陈胜吴广二人的提升倒不如做实事。 顿若也很给面子,陈胜吴广自加入黑冰台以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官生三级,如今已经任职都事,相当于八百石的品级了,当然,这其中可能也不乏始皇帝的授意。、 “哪能天天忙?今日休沐!”陈胜豪爽的笑了一下,正规的官府办事部门,该有的节假日自然是有的。 “倒是!”赵泗点了点头,这很合情合理,忽又惊觉,自己看似没有什么实际权利清闲的很,但是自己居然没有假期,每天都在上班,被始皇帝这个头号资本家压榨。 熟练的穿上铠甲,背上弓箭,又拿起大戟,看了看整装待发的上百骑士,赵泗忍不住发起牢骚。 “也忒烦琐了一些。”每次出行都得带好铠甲武器,眼下秋老虎还没过去,人披着铠甲和在蒸笼里也没什么区别。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张苍笑了一下,陈胜吴广二人附和,但是最后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即将出发的骑士身上。 回想起来当初被捉还历历在目,曾经还在地里刨食欲求高门而不得入的老农,如今已经身居高位。 “还用捉的?”陈胜凑上前开口发问。 赵泗捉人都成车队的笑谈了,不止车队,沿途官吏也有私下笑谈,时人众说纷纭。 反正陈胜吴广是头一趟被捉的,后来见张苍陈平也是被捉心里就平衡许多了,再后来郦食其和韩信也是如此,陈胜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到了如今,倘若赵泗不是用捉而是用请,那陈胜反倒是觉得不合理了。 “你们个个都是我亲手捉来的,不捉不合群,怎么能和你们共事呢?”赵泗揶揄了一下,几人发出哄笑,就连赵泗身后的士卒也都个个忍俊不禁难掩笑意。 “今日休沐,可能跟着主公一道去一趟?”吴广趁机开口发问。 经历过是一回事,看别人经历又是一回事。 跟在赵泗手底下久了,陈胜吴广二人也知道赵泗的性格,故而能够揶揄调笑。 “我还能拦着你们?”赵泗翻了个白眼翻身上马。 陈胜吴广这俩货是打定主意看热闹去了,不过倒也无妨,毕竟是捉补汉高祖的明场面,错过了这次也就没有下次了。 “主公稍等,俺去牵马!”陈胜嘿笑一下屁颠屁颠的就去牵马准备跟随。 “多牵两匹!”白白胖胖的张苍拢着双手眯着眼睛开口。 张苍陈平二人也是被捉来的,陈胜吴广二人都去凑热闹了,他俩也没道理不去。 赵泗看了一眼张苍和同样一脸笑容的陈平。 合着都等着看热闹呢,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距离上一次用大师球捕捉韩信以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外出捉补门客了。 不消片刻,陈胜吴广牵了四匹马走来,张苍陈平二人也跟着翻身上马。 身后的上百士卒已经整装待发,麻绳都准备妥当,赵泗回身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纰漏摆了摆手示意出发。 还没走两步,却见一个斑斓的影子自树上直勾勾的跃下,惊的战马发出嘶鸣,要不是赵泗紧握缰绳,马术了得,少不了又得摔在地上。 定睛一看,却是琥珀这个家伙正呲牙咧嘴的故作凶恶。 这货伤人倒是不伤人,就是脾气越来越恶劣,赵泗也不惯着,提起来大戟就准备打,吓得琥珀一溜烟又躲回了树上,引得张苍几人和一众士卒发出哄笑。 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的嘲笑,琥珀发出凶厉的虎啸,想要震慑众人,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车队里有个老虎本来就是个新鲜事,再加上琥珀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常常弄的鸡飞狗跳,赵泗却也从不惯着琥珀,只要犯错揪住就是一顿老拳。 时间久了,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琥珀不会伤人,只是性情顽劣,而且极怕赵泗,如今多是拿琥珀充当乐子。 倘若放在平时,琥珀敢干出来这种顽皮事,赵泗就是硬生生把树给砍了也要给它一顿老拳,但今天毕竟主要任务是去捉补汉高祖,赵泗也只能暂且放过。 “且给伱记着,回来再打!”赵泗指了指琥珀帅队出发。 琥珀见赵泗居然真的放过他,身影渐行渐远,心生好奇,鬼鬼祟祟的从树上跳下来猫着脚步跟在后面。 且行且近,且行且近,稍有动静就跃进树丛之中。 “出来吧……”赵泗瞄了瞄身后无奈的开口。 你妈的还有大半个屁股在树丛外呢。 琥珀闻声,探头探脑的伸出脑袋,歪着脑袋警惕的看着赵泗,身子却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不打你,过来!”赵泗招了招手。 琥珀打量许久,见赵泗似乎真没有动手的意思,缓缓踱步靠近。 “脑袋伸过来,且套上索!”赵泗一把揪住虎头,在琥珀的疯狂挣扎之下给他拴好绳子。 毕竟不是在车队,车队里都是老熟人,大家也都不怕琥珀了,可捉刘邦那是要进城走官道的,任由琥珀这个傻大胆在后面跟着不知道要吓到多少人。 这是出门,不是在家,公德心赵泗还是有的。 遛狗不栓绳…… 虽然琥珀也并不是狗。 将琥珀套好,又咣咣照着脑袋给了两拳,琥珀终于停止了挣扎。 前去捉拿刘邦的最终阵容终于准备就绪。 主导者赵泗,旁观者陈胜吴广陈平张苍。 外加全副武装的甲士一百,猛虎一只! “好嘛……这阵仗可真不小了!”陈胜咋舌。 “总感觉有点怪。”吴广挠了挠头。 “主公该不会以后都这么请门客吧?” “这有甚么怪的?当初捉你我的时候可没有琥珀,阵仗还没这么大呢。”陈胜眼睛盯着被赵泗揍老实的琥珀,该说不说,琥珀安静下来真的很唬人。 皮毛油润沁着光泽,身躯矫健而又壮硕,颜值和体型拉满,几乎完全长在了真男人的审美之上。 “还是觉得有点怪。”吴广再次挠了挠头。 “有功夫想这些,不如想想如何迎接新同僚们!”陈胜应了一句。 这次赵泗直接开口就是去捉人的,这也是几人执意去凑热闹的主要原因。 主公说要捉人,那就是真要来新同僚了。 而另一边…… 沛县之中。 酒醒了的刘邦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换洗干净的衣服,又看了看干净整洁的床榻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感动。 刘邦酒品一般,自然知道自己酒后惯会折腾,醒来之后能有如此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老相好在旁边照顾了整整一夜。 “醒啦?” 曹氏看了一眼靠在床头的刘邦,片刻以后就端来一碗热汤。 “你又在旁照看了一晚吧?”刘邦接过热汤却不急着喝,而是抚了抚对方有些肿胀的眼睛。 “不然等着你把我的酒馆给尽数糟蹋了?我无依无靠,可就只指望着这一间酒馆活命养老。”曹氏推开刘邦的手骂了一句。 刘邦早就习惯了曹氏的泼辣,泼辣是正常的,这年头,一个寡妇,不泼辣早不知道被谁吃干抹净了。 复抱住曹氏的细腰将其硬生生的揽进自己怀里开口道:“你惯是个嘴利的,就这般信不过我?” 说着说着,一双手已经不安分起来,没用多久,曹氏就已经是满面红晕。 复过许久,曹氏才勉强生出力气推开刘邦开口问道:“总是这般说,这要我信你,那要我信你,我自然是信你的,可你偏生又不娶我,难不是嫌我是个寡妇污了你的脸面?” “怎会如此?”刘邦摇了摇头复又强行抱住曹氏。 “我家中清贫,如今我已经年近五十,又无一业傍身,怎舍得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刘邦摇了摇头。 “我吃的苦受的罪还少?”曹氏瞪了刘邦一眼。 “好娘子且再等等!”刘邦抱住曹氏轻声安抚。 “我近段日子琢磨出来了个门路,如果没什么差错,用不了多久我就要飞黄腾达了,届时我当是乘车亲迎,必是给你置办的风风光光。”刘邦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时代虽没有画饼之谈,但是面对刘邦这个惯会画饼的老男人曹氏也选择了不相信,翻了个白眼给出了无情痛击。 “什么门路?让那赵泗把你捉了成他的门客去?” 很显然,曹氏也听到了刘邦一众兄弟的闲谈。 “嗨,且听我跟你说!”刘邦拍了拍大腿示意曹氏坐下来,待对方坐下来了刘邦这才娓娓道来。 却原来刘邦虽然没什么家财,但是交友却十分广泛。 那一日忽的起了奇思妙想,能不能用红薯来酿酒,刘邦就想办法找人实验,还真就叫刘邦弄出来了。 酿酒是门手艺不假,但是在这个商业完全被贵族垄断的时代,就算会酿酒刘邦也卖不出去。 但是红薯酒可就不一样了,红薯亩产量太高了,造价低廉是必然的。 而目前的低端市场,说实话还是一片空白。 因为这个时代粮食产量普遍比较低,酒价格又太过昂贵,大多数黔首根本消费不起。 最关键的是秦国官方还禁酒,没有一定的人脉,想要酿酒卖酒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是刘邦发现了商机,而且恰巧,他多多少少也算有点人脉。 萧何曹参等人再怎么说也是帮得上忙的,刘邦再不济也是一个亭长,生意做大不敢想,但是这点人脉撑起来沛县的生意却完全够了。 一县之地的低端酒水生意,赚头也不在少数啊。 最起码支持刘邦取曹氏是完全没问题了。 曹氏被刘邦一通计划蓝图给忽悠的神魂颠倒,眼下脑子里只以为刘邦心里是有自己的,开始了自我pua,感动不已,甚至当场准备拿出自己的小金库支持刘邦发展事业。 可是末了曹氏又发出担忧的询问:“秦国禁酒,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耕战主义国家对粮食自然十分看重,对于私酿私售酒水是明令禁止的。 当然,这种政令能否执行从来都是个未知数。 禁酒只能让酒水的价格变贵,贵族该卖继续卖,该酿继续酿。 “这能生出来甚么祸端?这里是沛县,又不是咸阳,天高皇帝远,始皇帝大巡天下大不了我不卖便是,真要是说到底,难道咸阳城就没有私卖私酿的酒水了么?这政令也只是拿出来唬人的罢了……” “再说了,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一妇道人家,懂得甚么?难不成还能把我捉了去了?实话跟你说,我已经酿了十几斤酒水,只是眼下红薯出产恐怕还要再等个一二十天,到那时候,就是我飞黄腾达的时候了。”刘邦拍了拍手安抚曹氏,顺便开始琢磨怎么把曹氏的小金库给骗过来当作自己的启动资金。 不对,不能说骗! 夫妻本一体嘛,拿来用便是!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伺候了一晚上,也该睡了,我且再叫他们吃一趟酒,这事也就成了!”刘邦从曹氏这里弄来启动资金大打包票。 这倒不是哄骗曹氏,想做生意?没人可不行。 这个时代的商战是真要人命的,没点底气就指望着凭着什么秘方诀窍发财那才是做青天白日梦。 刘邦得把自己的兄弟们团结在自己周围才能下场去虎口夺食。 不过对于自己的一众兄弟,刘邦还是有信心的。 市井厮混的也有,官吏也有,虽然身份不大,但胜在能够报团,也够扯下来一块肉吃进嘴里了。 “都叫谁啊?”曹氏也不是不知事的女人,自然不会拦着刘邦应酬,只是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 “能有谁?” “无非也就是卢绾,萧何,曹参,夏侯婴他们一道……”刘邦笑了一下。 曹氏闻言点头,又给刘邦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恋恋不舍的送别刘邦。 而刘邦则怀揣着曹氏给自己的应酬资金,志得意满的去呼唤自己的兄弟们,于客驿之中汇集。 一众兄弟,尽数到全! 而另一边,赵泗一行人外加琥珀这个呆头虎,也来到了沛县。 赵泗身披金甲,带着一百甲士,还牵了一头猛虎,在城门之处,甚至还引发了一些骚动和恐慌。 士卒左右不敢接近,直到赵泗派人送上公文,才颤颤兢兢的打开城门放虎进入。 因为周遭都是士卒,还有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这一次围观的人群也就没几个了,最多也就是远远的观望一两下,不敢靠近,也不敢多看。 “到沛县了啊……”赵泗抬头,心里开始盘算该从谁捉起来。 萧何?还是曹参?还是樊哙? 当然是可亲可爱的汉高祖了!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赵泗来都来了,记在小本本的名字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毕竟始皇帝的驾撵就在附近停泊,随行甲士几千,能让人跑了才是见鬼,对于赵泗也就是个先后问题。 “刘邦大小也是个亭长,还有萧何,还是县中主吏……”赵泗打定主意,直接去官府寻找踪迹。 “上午的时候就被刘邦唤了出去,如今却不在官衙,在下这就派人传唤!”县丞恭恭敬敬的应付着赵泗的盘问。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赵泗官不止大了一级? 作为县丞,他当然知道赵泗的赫赫威名,如今赵泗亲至,县丞本能的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追责,在赵泗表明来意以后县丞才放松下来,但是得知赵泗是寻萧何和刘邦以后县丞不免又心生好奇。 无他,赵泗捉人的段子在官府内部流传还挺广泛的,县丞心中暗暗猜测,是不是刘邦萧何等人入了赵泗的法眼。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毕竟萧何就是县丞一手提拔的,真要是成了赵泗的门客飞黄腾达,那沛县县令多少也能沾点光。 只是县令和赵泗又不亲近,自然不好询问,心中不敢应付,便欲派人赶紧将萧何等人叫回来。 “不用,只需要告知我他们在何处即可,我亲自去捉!”赵泗笑了笑拒绝了县令准备襄助自己的好意。 县令见赵泗丝毫不加以掩饰,又没甚么架子,下意识的开口询问:“赵郎中可是……” “如君所想……只因我麾下门客多是捉来的,如今也不好麻烦足下请来,否则厚此薄彼,恐有同僚生隙。”赵泗一边揶揄一边撇了撇陈胜吴广几人,却发现几人都憋着笑呢。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阻挠赵郎中了!”县令见赵泗如此坦率亲自下场玩梗,也露出了笑容,派人告知赵泗地址。 “还请县令不要提前通知了!”赵泗行了一礼复而退下。 而客驿之中…… 刘邦正在给一众兄弟宣扬自己的赚钱大计。 “这红薯酒,胜就胜在价格低廉!” “红薯产量这么高,价格早晚要下去,届时除了饱腹,不可能卖出来五谷的高价!” 刘邦一通分析,萧何略有思索之色,樊哙卢绾一脸认可,曹参王陵暗自衡量,夏侯婴则无所吊谓,他是力挺刘邦的嘛。 “这事能做!” 最先开口的是萧何。 几人开始分析其中利弊,却无一人提禁酒令。 都是老江湖,谁拿禁酒令当回事? 刘邦王陵曹参商量具体的商业计划步骤,而萧何则默默的盘算经营所需要的大概支出和预期收入。 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忽听到客驿传来一阵骚动。 “发生甚么事了?”几人异口同声相互对视。 “他娘的,喝酒都喝不安生,乃公以后有钱了,定要买个大房子,届时再无人吵你我兄弟喝酒。”刘邦骂骂咧咧的起身,准备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人刚到门口,准备推开房门,一阵巨力陡然袭来,木门应声破碎,刘邦本就醉酒,被这一下子弄的一个踉跄。 “谁?乃公……” 刘邦趁着醉意就要开口大骂,却只见一条吊睛白额的大虫正压低身子发出嘶吼,择人而噬! 登时话也说不出口直往里跑去。 “有大虫!二三子抄家伙!” 可见,人在醉酒的时候,并不会失去理智判断的能力…… 萧何等人再怎么人中龙凤,闻听大虫也难免失态,不过却没一个软蛋,大家第一想法都是相互护着冲出去再说。 几个人赶紧把顺手的东西抄起来,火急火燎的准备冲将过去,刚到门口,复又安安静静的往后退去。 却只见门外上百甲士正蓄势待发,为首一员金甲大将正在缓缓抖动他的大戟,看起来随时就要给他们来上一下。 “捉了吧!” 看着面前狼狈失色的众人,赵泗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谁能想到大汉帝国的王侯乃至于汉高祖,此刻居然是一副如此浪荡模样? 都快喝成酒蒙子了! 赵泗发号施令,一众甲士轻车熟路的结伴各自掏出准备好且用了很多次的绳索往里逼近。 “且分我一根,且分我一根!” 陈胜也凑了过去要绳子…… 而刘邦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 “我他妈平时除了骂骂始皇帝,也没犯秦律啊?” “难道老子的酿酒大计泄露了?” “没必要吧?以前禁酒令怎么不执行的这么严?我他娘的还在密谋呢!” 刘邦越想越摸不清楚的头脑,心里堵的厉害,但是身子却顺从的后退缩下去准备放弃抵抗。 上百甲士啊,一句话说错人家直接就给你砍咯,这种情况下讲理没用,束手就擒才是王道。 却不料,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队甲士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开始对刘邦一行人进行捆绑y,熟练到令人发指。 “等等,为甚么这么熟练?” 酒醉的刘邦看着为首的金甲大将和身上越来越紧的绳索,脑子里固然蹦出来了一个离奇的传闻。 不由得,刘邦躺在地上的姿势又更加丝滑了一些,酒醉的脑袋霎时间清醒。 “奶奶滴!真叫咱撞大运了!” 刘邦被强行捆绑,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光刘邦开心,赵泗也开心,太顺利了,他都做好准备多跑几圈了,没想到刘邦一顿酒,直接帮自己一网打尽了。 (为了不断章,直接6000字抓捕归案。)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刘邦:大丈夫当如是! 刘邦是最先接受自己被捉的命运的,不接受不行,对面是一百多个全甲士卒,就算是恶来再世也没有逃脱的可能,更不用提对方捉人的手段过分娴熟。 樊哙却是个憨的,在甲士上前捕捉之际,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反抗,再定眼一看刘邦已经被缚,萧何等人也被捆绑,当即不管不顾,面对士卒伸过来的绳索,沉腰一撞,佩戴着铠甲的士卒被当场撞飞。 尔后动作不停,沉着肩膀,一推一搡,几个士卒连连倒退。 甲胄挡得住刀枪利器,终究不能忽略力气上的差距。 士卒们有些束手束脚,毕竟如果不出意外这群人将会是赵泗未来的门客,一时之间不敢动用兵器,也不敢朝着樊哙命门打击,赵泗见状也知这不是玩耍的时候,当即拨开士卒。 樊哙仍在左冲右突,忽觉得脸前空门大作,抬头一看,只见一道身披亮闪闪金甲的人影正挡在前面,士卒却四散而去。 樊哙心里小聪明是有的! 情形危急,樊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众兄弟都被当场逮捕,虽然不知道围着自己的士卒为何突然退避,但擒贼先擒王的机会樊哙自然不会放过。 说来话长为之事短! 思索不过一瞬之间樊哙就做好决定,当即不管不顾沉肩直勾勾的朝着赵泗而去。 刘邦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毕竟关于赵泗捉人的趣事流传的已经十分广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兄弟樊哙居然如此勇猛,如此勇猛也就罢了,樊哙完全没有分清楚局势想明白真相。 眼看着樊哙直勾勾的朝着赵泗而去,刘邦心中一紧! “樊哙!快快住手!” 刘邦是最先躺的,情况危机却看的真切,樊哙之所以毫发无伤还能够大展雄威那是因为士卒都畏手畏脚,不曾动用兵器。 面前的金甲大将更是亲自叫退士卒。 也正因为如此,樊哙才有了冲击的距离和空间。 可是樊哙是个莽的,刘邦心里慌了! 他慌的不是樊哙会出事,而是担心,赵泗挨不住樊哙这一下。 樊哙是什么性格刘邦最最清楚,这就是个莽夫,遇上猛虎也敢搏斗,阎王来了都得留下几根毛。 樊哙的一身雄力刘邦更是心知肚明,就算身披金甲,真要是实实在在挨上这么一下,也有的受。 刘邦,从不怀疑樊哙的武勇。 但是对于赵泗而言,面对樊哙的冲刺他毫无畏惧。 开玩笑,璞玉光环滋养许久,就是项羽来了赵泗都敢跟他掰掰腕子,更何况是樊哙? 况且赵泗有甲胄在身,樊哙却一身布衣。 至于琥珀,明显比赵泗更为警觉。 猫科的反应速度尤快,琥珀虽然从小到大没有母亲教导如何狩猎,可是身体体魄在这里摆着。 平日里在车队不伤人那是因为赵泗不准他伤人,他也认赵泗这个主人。 真当琥珀没有凶性那就是大错特错。 烈性猛兽,残虐之心从来不少。 赵泗帅队捉人之时琥珀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樊哙直接朝着赵泗冲来之时,琥珀脊背已经高高怂起,尾巴登时变的笔直,后退微曲,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猛地从赵泗身后跃出,一双虎爪至勾勾的奔着樊哙的脑袋而去。 一虎,两人,在这一刻成为焦点! 赵泗本就做好了亲自降伏樊哙的准备,他没想到的是琥珀竟然护主心切从背后奔涌而出。 不过也并不影响什么。 赵泗挺身向前,右手直奔樊哙的臂膀而去,硬生生的接住樊哙的沉肩一撞,另一只手则顺手一个大比兜劈下,琥珀的脑袋直勾勾被赵泗的大巴掌覆盖,吧唧一声被半空拦截宣告起飞失败。 琥珀抱头鼠窜…… 至于樊哙,这一下子明明撞在赵泗的手上,给他的感觉却宛若撞到了一块岩石,赵泗抓住自己的手掌,更是宛若一把铁钳一般挣脱不得。 高手过招,一击足以,樊哙最引以为傲的巨力在赵泗面前不值一提,但他敢战的凶性和勇气却未曾失去,另一只手直直朝着赵泗的脑袋捉去。 赵泗见状也没有犹豫,往前贴身一步,另一只手抓住樊哙的另一只胳膊,振臂发力,旱地拔葱! 称得上高大壮实一身横肉的樊哙被赵泗硬生生从地面拔起来,直接摔在地上。 樊哙还想挣扎,却被赵泗死死按在地上。 刘邦眼角一突,樊哙十里八乡无人能敌,是天生的猛将种子,刘邦甚至本都以为论勇猛樊哙都天下无敌了,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还要勇猛。 这是谁…… 赵泗出手的次数很少,屈指可数。 尽管东郡刺杀的时候,士卒们作为见证者已经见识过赵泗的勇猛,但是这一次看到依旧觉得震撼。 赵泗一身金甲都上百斤了,这么高的负重,不借力,双臂一振直接一个旱地拔葱,更不用说连带着被一巴掌打飞的琥珀…… “愣着干嘛?绑了!绑结实点!”赵泗回头发现士卒们似乎在发呆一般楞在原地。 赵泗发号施令,士卒们才反应过来,但是另一个身影更快。 只见陈胜屁颠屁颠的拿着跟绳子窜过来就要给樊哙上绳艺。 “可算让我逮着一个!”陈胜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头一次干这活,手艺不精,还请多多担待!”陈胜美滋滋的给樊哙捆上。 没有经验啊,刚刚捉人陈胜一个都没捉到,眼下终于捡了个现成的,算是了却了心中的遗憾。 不过毕竟要捆的是同僚不是敌人,陈胜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樊哙并不领情,双目圆瞪看着陈胜,目呲欲裂。 “乃公……”樊哙还没分清楚情况,哪怕已经被绑也要张嘴骂街。 只是刚蹦出来两个字,就被陈胜笑着撕下袖子堵住了嘴巴。 末了,陈胜还蹲在地上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绳艺,又端详了一下正在地上挣扎的樊哙拍手喝彩。 “哎呀,真勇猛啊!” “恭喜主公,喜得良将!”陈胜笑道。 别的人张苍还没过目,究竟是啥水平都不好说,可是樊哙刚刚已经进行了个人才艺展示。 这一把子勇猛,端是战阵之中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剑。 以此力气,若配上全甲,战场杀人,不过杀鸡尔! “秦律可不准将领入阵厮杀。”一道略显平静的声音传来。 赵泗扭头一看,转身看去开口问道:“你是?” “沛县主吏萧何。”萧何笑了一下。 “樊哙不清楚状况,但我等已经束手就擒,赵驷车大可不必如此。”萧何别扭的动了一下身子。 这群士卒绑人的手法也太过于老道了一些,活动的空间极其有限,只要有挣扎,绳索就会越来越紧。 “那可不成,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总不能厚此薄彼。”赵泗摇头拒绝了萧何的请求。 虽然对刘邦的沛县班底十分眼馋,虽然赵泗自己也不介意以礼相待,可是张苍陈平陈胜吴广可都在这看着呢。 绑了他们,沛县天团不绑,那不是区别对待? “都自我介绍一下吧。”赵泗蹲下身子挨个给他们松了松绳索。 走个流程,大可不必绑的这么紧。 “在下沛县亭长刘邦!”在地上蠕动的刘邦勉强抬起来脑袋笑眯眯的开口。 萧何直接点破了赵泗的身份,赵泗也没有否认,最关键的是赵泗也默认了招揽门客的事实,这让刘邦大喜过望。 这可是赵泗啊! 始皇帝的亲近大臣! 爵位驷车,距离封侯不过一步之遥,最关键的是民间风评也不错。 虽然被请的方式有些独特,被捆绑的样子有些狼狈,但也不能妨碍这是他此生仅有的一飞冲天的机会。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论才能刘邦自问比不过萧何曹参,论勇猛刘邦自问比不过樊哙和夏侯婴,但是穷困潦倒半生,当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刘邦必然会倾尽所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好!这位捆紧点,不能跑了!”赵泗点了点头看向刘邦。 刘邦的卖相说实话不是很好,连着喝了两天酒,现在的刘邦满面潮红,酒槽鼻也十分明显,衣衫不整,胸膛袒露,发丝凌乱,头发和胡须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色。 明明比始皇帝还小三岁的刘邦,看起来竟然比始皇帝还显得老态。 “主公大可不必!”刘邦闻声心中大喜,心知自己已经入了赵泗的眼。 嘴上也快得很,已经开始称呼主公了。 赵泗闻声忍俊不禁,别的不说,刘邦脸皮厚确实没的说,脑子也确实机灵,别的人要么还没反应过来,要么还在犹豫思索的时候,刘邦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要不人能开创大汉帝国呢? 刘邦的小团体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明确的排列坐席地位,大家都是好兄弟,互帮互助,没人非要争个老大老二。 做的最大的也就是萧何一个主吏,也完全没有排座次的必要。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其他人或有亲疏远近,但是唯有刘邦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而且刘邦也是这个小团体不可或缺的纽带。 眼下有刘邦带头,其他人自然也没那么扭捏了,个个开始自报家门。 “在下审时其!” “在下王陵!” “在下曹参!” “在下夏侯婴!” “在下卢绾!” “在下周勃!” 陈胜眼疾手快取下樊哙嘴里的破布用眼神鼓励樊哙开口。 樊哙很显然还有点没弄明白。 咱们不是被捉了么?怎么开始自报家门了? 后知后觉的樊哙弄不清楚情况,但也吭吭哧哧的随大流自报家门。 “俺是樊哙!” 赵泗听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自己耳边闪过。 好嘛! 都齐了!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让赵泗一时之间有些忍俊不禁。 “也省的我多跑了!大家一并上车吧?”赵泗看向最识时务的俊杰刘邦。 刘邦没有任何犹豫,带着绳索率先上车。 其余人等看了看随时待命的上百甲士和跃跃欲试的斑斓猛虎,沉默了片刻以后跟着刘邦各自上车。 赵泗看向张苍:“先生可满意了?” “我不像主公有相人之能,还需要仔细观察。”张苍笑道。 “我是问先生眼下都是捉来的,跟着也算是没白跑一趟吧?” 张苍笑而不语,陈胜吴广嘿嘿挠头。 “行!捉完收工!”赵泗翻身上马! 一队人马大摇大摆的从沛县出发离开,去的时候赵泗就准备了两辆车,毕竟沛县天团人数还是不少的,现在看来并没有白准备,两辆车都坐满了。 “兄……咱们这是!” 车架之内,樊哙别扭的动了动被紧缚的胳膊皱着眉头开口发问。 刘邦脸上却没有半点愁闷,人虽然被绑着,眼睛却不听话的四处乱看。 “啧啧啧!” “这才是大丈夫应该乘坐的车架啊!” 刘邦看着精致,古朴的车厢布置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上车的时候刘邦就看了! “驷驾之车啊!还是清一水的黑马,没一点杂毛,哙,这车好不好?”刘邦开口问道。 “这自然是好的,恐怕整个沛县都凑不出来这四匹拉车的好马!”樊哙不解,但也老实的回答了刘邦的问题发表了评价。 “是啊!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哙啊,咱们今个,可是真真撞了大运咯。”刘邦眼中带着唏嘘和感慨。 心中尽管依旧有大志向,可是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回顾自己庸庸碌碌的漫漫人生,又怎么不会心生迷茫和怀疑? 如今,就在这顷刻之间! 曾经的梦想就得以实现,他坐上了天底下数的上的奢华的马车。 这个时代的马车,和后世的车没甚么区别。 赵泗乘坐的四匹黑马的四驭之车,可能比现代的兰博基尼限量款还要尊贵。 毕竟这不光是财富的象征,还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而且是写进了律法之中的地位。 非驷车者不可有四驾之车! 否则就是逾矩!就是触犯秦法! 对于刘邦而言,这辈子见过最豪华的车,恐怕也就是两匹杂毛马拉的车罢了。 而现在,他亲自坐在了四驾之车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绑上了绳索,行动不是那么自由。 (冇了,回看了前几天的稿子,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上一段剧情太过于纠结,整的最后收尾也没做好,这几天的过渡转折也比较生硬,再加上身体原因,心态也有点炸裂,各位读者老爷担待,后面剧情应该会通畅一些。)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萧何的猜测和震惊 一路行进,直至车队! 赵泗自车上跳下来,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的朝着赵泗这边看来。 熟悉的不熟悉的过来都得瞄两眼,看看赵泗有没有开张。 赵泗自顾自卸下铠甲,尔后上车亲自为刘邦一行人解开绳索。 “情况特殊,还请诸位担待一二……”赵泗为刘邦等人解开绳索。 刘邦活动了一下因为捆绑血液流动不畅导致僵硬的身体笑着道:“无妨,总不能厚此薄彼,我们自然省得。” 虽说赵泗强捉门客是个怪癖,可是刘邦又不是傻子,赵泗手底下那么多门客都是捉来的,大家处境都一样,也就没那么羞耻了。 相比较于成为赵泗门客以后的飞黄腾达,赵泗这位大人物这么一点小小的特殊癖好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邦现在也不是汉高祖,在赵泗面前,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泥腿子罢了。 “呦!赵驷车收获颇丰啊!”李斯和赵泗较为熟悉,直接上前打趣,目光也略带诧异的看向刘邦一行八人。 “往日里都是一个两个的捉,今个怎捉了这么些?”李斯笑道。 “都说了,沛县乃人杰地灵之地。”赵泗笑了一下道。 “这些,个个可都是两千石之大才!”赵泗笑着给刘邦几人脸上贴金。 “这位是李相。”赵泗为刘邦等人引荐了一下。 “如今大秦之变革,全赖李相治理,久仰大名!”刘邦闻声心中惊诧。 他平日里能接触的最大的人物,也不过是沛县的县令罢了,便是沛县贵族圈子和本地豪强,都是刘邦所可望而不可即的,却浑然没想到,刚刚来到这里,就接触到了大秦为人臣者实权第一的人物。 李斯确确实实是现在大秦政治实权第一人。 王翦已经隐退养老,王绾的权利也被始皇帝毫不留情的架空,也只剩下李斯在操纵帝国生态。 再一看,只见李斯脸上带着明显的笑容,看起来竟然并无甚么过信你的威势,短小的山羊胡轻轻摇动,看起来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更不用说,赵泗直截了当的表示他们都是两千石的人才。 两千石啊! 什么是两千石?放到地方上郡守起步,放到咸阳那就是上卿! 那是刘邦想都不敢想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刘邦终其一生的追求,赵泗轻而易举的就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一时之间甚至让刘邦分不清楚是赵泗的笑谈还是真的,这一刻让他心中振奋惊喜,如埋藏沙尘之间的宝玉终于得见天日,又带着一种深深地自我怀疑和惶恐。 其他人听闻面前之人就是李斯,也纷纷见礼。 “在下萧何!见过李相!” “在下……!见过李相!” 几人不分先后一一同李斯见礼,李斯看着仅从外表看起来只能算是歪瓜裂枣的沛县八人众点了点头还礼。 因为赵泗的缘故,就连大秦的丞相对他们都显得多了几分耐心和关注。 眼下一眼两眼说实话还看不出来什么,才能,潜力,得放在实处才能明了。 但是赵泗这小子邪性的很,说自己会相人,目前找来的门客,还真就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除了韩信的才华需要到战场上真正验证,其余五人李斯也都大概评估过潜力和能力,称得上有潜龙之姿。 这次虽然一股脑抓来了八个人,但是李斯心里也清楚,往往在这种不着调的事情上,赵泗看似玩笑的话语却总是会一语成谶。 除了一些小小的怀疑,李斯更好奇赵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相人手段。 “你这是和商贾一般去沛县进货了罢,八个两千石的良才,真真是让你走了大运。”李斯脸上露出感慨。 最让刘邦等人惊讶的还是李斯,大秦的左相,居然没有否认赵泗两千石的说法。 真不是抬举自己?真就这么信了? 这么草率的么?刘邦自己都没有充足的自信。 相反,萧何和曹参二人的表现就略好一些。 他们都是秦吏,尤其是萧何已经坐上了主吏的位置。 哪怕按部就班的熬下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没有人打压,萧何最终肯定是能够摸到县令的门槛的。 但也只是相对于刘邦心态略好一些,实际上置身于微末之人,骤然听闻如此之高的评价,心中又怎会不风云荡漾? 人总都是渴望认同感的! “今日初至,还未来得及给各位接风洗尘,稍后会有宴席酒水,师兄不若一道?”张苍笑眯眯的看向李斯。 作为赵泗手底下的人事管理,赵泗一次性招收八个人手是一件好事,但自然也有隐患。 刘邦八个人,是同乡! 在这个时代,同乡就是天然的党派。 更不用说这次赵泗新招揽的门客都是在一家酒馆开怀畅饮,关系不错那是摆在了明面上的事情。 虽然赵泗身份已经足够高了,可是最终的人事管理还是张苍来做,他得给赵泗抬身份,也得给自己抬身份,让刘邦一行人能够看明白想明白。 李斯,就是一个不错的外部助力。 说白了,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诉众人赵泗的地位,以防止在工作初期出现什么不顺利,来顺理成章的让沛县八人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安置培养。 “乐意之至!”李斯看了一眼张苍点了点头。 师兄弟嘛,李斯能不明白张苍的想法? 彰显实力人脉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要告诉对方,伱们选择的是光明的未来。 哪怕是现代,但凡稍微有点底蕴有点关系的公司,在新人入职之前也会通过各种方面来展示公司的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有助于向心力的形成,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成员一定的心里压迫。 李斯哪能不给赵泗这个面子? “阁下是?御史张苍?” 张苍和李相正在攀谈,萧何忽的疑惑发声。 作为大秦的主吏,对于这些消息萧何当然有所关注。 李斯再怎么说也是大秦的实权领导,整个大秦官吏体系的扛把子,萧何当然知道一些李斯摆在明面上的人际关系。 李斯师承荀子,同门不少,但是能够如此谈笑风生的恐怕也只有两人,一乃韩非,二乃张苍。 韩非不用说了,现在在下面都等李斯等的望眼欲穿了。 那这个白白胖胖的同僚的身份就可想而知。 张苍,添为大秦御史,初至秦国就被始皇帝委以重任,后来触犯秦律,待罪逃亡。 “正是在下!”张苍笑着点了点头,分外和善,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看起来总是那么和蔼可亲人畜无害。 但是得到了张苍的亲自肯定,萧何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波澜。 张苍啊! 待罪逃亡之身么不是?又怎么成了赵泗的门客? 再怎么说这也是和李斯一个级别的大佬啊。 赵泗再怎么炙手可热,充其量也不过是朝堂新贵吧?他怎么会成为赵泗的门客? 萧何因为得知的有用信息实在太少,一时半会难以分析出来,但是也可以肯定一个事实。 赵泗虽然是一个中郎,爵位是驷车,但是其地位,恐怕远没有他目前的官职和爵位那么简单。 不是说赵泗的爵位和官职不够高,而是目前赵泗所表现出来的和丞相谈笑风生,乃至于和李斯同级别的大佬甘为之门客,都不是赵泗的爵位和官职能够把握的住的。 驷车虽高,可大秦封侯的也不在少数。 中郎虽高,但没有实权傍身,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清流,未来的九卿储备人选,远不能和九卿相提并论,更遑论李斯? 张苍看着一众人心思各异,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这是一个好事,这正说明了沛县八人众都是聪明人。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 樊哙还有点摸不清楚头脑,上一秒还在打生打死,下一秒老大哥刘邦突然就一个滑跪直接认主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很明显超出了樊哙的理解范畴之内。 “既然如此,诸君同去!”赵泗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准备大摆筵席为刘邦一行人接风洗尘,顺便庆祝一下自己大功告成。 “对了,帮我去唤一下王离!”赵泗拍了拍陈胜的肩膀。 自己的手足兄弟可不能忘咯,最近一段时间,王离的出场率越来越低,总得拉出来溜溜。 至于其他人,关系还没有密切到那个地步,倒也不是赵泗找不来人。 真要是硬去找,随行驾撵的百官百分之八十都得给赵泗个面子,甚至把始皇帝请来一块开大part都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大多数都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赵泗私交甚笃者,还真就不是太多。 没等多久,王离就一溜小跑的过来看着赵泗面前的沛县八人众。 “这次怎得这么多?”王离啧啧称奇,不过他倒是没啥想法。 王家的门客以前也很多,对于黔首养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都是难上加难,对于大贵族来说,养几百个吃白饭的也没太大问题。 “你总算是想起来我了!”王离一脸幽怨的将胳膊搭在赵泗的肩膀上。 他可好多章都没登场了! (还有)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一行人十几人,在张苍的组织一下开了个大part。 依旧是熟悉且登场率超高的小火锅,但是其余精致的糕点和酒水也一应俱全。 牛肉鹿肉羊肉鹿茸熊掌…… 刘邦一行人哪里吃过这般好货? 矜持一些的也吃的腹中暴涨,如刘邦樊哙这般不客气的更是吃的肚皮溜圆醉眼惺忪。 倘若不是因为初次见面,顾忌赵泗的评价,害怕有失形象,刘邦这般好酒之人恐怕早就喝的酩酊大醉了。 王离纯是来逗闷子的,吃吃喝喝开心得很。 至于李斯倒是没吃太多,他纯粹是给赵泗面子来的,席间更多的是刘邦八人的观察。 还有琥珀,吃的最多,还舔了两大碗酒,现在正躺在地上翻白眼,不知羞的露个肚皮满地打滚。 虽然琥珀这货很皮,但到底是有护主之心的。 赵泗比较放的开,也没什么架子,一行人吃的很畅快。 或许是不打不相识,其他人还在顾忌赵泗的身份,反倒是樊哙最先跟赵泗熟络起来,频频敬酒。 到了现在樊哙再弄不清楚情况那就是真傻子了。 他本就是一莽夫,确认了不是敌人而是日后效力的对象,对赵泗的评价那是直线上升。 至于被捆绑的羞耻和屈辱对于樊哙来说大概是没有的,如樊哙这般好以勇猛自道之人,遇上了更加勇猛的赵泗,当然是纳头便拜。 别的暂且不说,说了樊哙也听不懂,可是赵泗的勇猛是实打实的。 他全力冲撞,赵泗单手拦截,甚至还能够抽空把猛虎从半空中打落,哪怕只是未成年的虎犊子,这般勇猛也让樊哙忍不住心折。 肌肉男嘛,面对同类,尤其是练得更大更好的同类,心中是只有敬佩和崇拜的,这种人心思单纯,但也实在。 席间,樊哙更是给赵泗表演了一番硬啃猪腿,刚刚烤熟,没加任何佐料的那种,让赵泗直呼地道,提前目睹了鸿门宴樊哙的名场面。 “主公,俺想摸摸你的铠甲!”樊哙提出了一个十分单纯的要求。 赵泗一身亮闪闪的金甲虽说有装逼犯的嫌疑,可是哪个男人心里不羡慕这样一身铠甲? 就是现代,面对一套精致的帝皇铠甲套装,又有几个男人能忍住不多看两眼,不摸一下?更不用说这还是铠甲极其珍贵且具备很大的实用性质的古代? 要能穿谁也忍不住穿上去过把瘾。 “大胆点,摸摸怎么够?” “且取我铠甲兵器弓箭来!”赵泗心情很好。 毕竟是把沛县天团一网打尽尽数收入囊中,也算是了却了一番心愿,喝的兴起也多少有些微醺。 不消片刻,便有士卒抬来全套的青铜铠甲和陨铁大戟以及三石硬弓。 “诸位皆可佩戴尝试!”赵泗显得颇为大方。 刘邦还在犹豫,萧何还在斟酌要不要劝一下樊哙,以免在入职第一天引起老板不满,但是樊哙已经眼疾手快的开始尝试佩戴铠甲。 铠甲是根据赵泗的身高体型量身定做的,赵泗身高一米九开外,樊哙勉强也就一米七,赵泗身材强壮且修长,但是樊哙完全就是膀大腰圆的代表,比赵泗还粗上那么一号。 因此整套铠甲穿在身上,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油然而生。 铠甲上下松垮的同时,左右却有些紧绷的束缚在樊哙身上,整体形象略显滑稽。 “真重啊!” 樊哙尝试跃动,略显吃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赵泗的铠甲是在全甲的基础上加厚增重的,本就是为了赵泗的体力和力量而量身定制,落在樊哙身上自然有些吃力。 倒不是戴上去动弹不得,樊哙内心细思,倘若自己带上这么一套重量的铠甲全力作战,恐怕至多不超过两刻就要力竭了。(注意,全甲状态下激烈打斗,实际上一刻都有点玄幻了。) 穿好铠甲,樊哙兴奋的拍了拍甲胄,脸上满是笑容,摸了摸头盔,又拉下面甲,亮闪闪带着金光的面甲颇为肃穆,给人一种沉重之感觉。 又拿起来树着的通体陨铁浇筑的大戟。 好家伙,再带上这大戟,恐怕最多只能支撑一刻就要力竭了! 一整天下来,就算不打斗剧烈活动,光是带着这一身铠甲樊哙估计自己都够呛有的受。 当然,重是真重,帅也是真帅! 复又试三石硬弓,樊哙卯足力气才能拉开,至于准确度,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有樊哙打头,又有酒意助阵,刘邦一行人又各自试了三石硬弓,除了樊哙,没有一个人能够拉开。 最后推搡不过,赵泗亲自弯弓而射,十射皆中,引起满堂喝彩。 “如此神兵利器,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主公能开了!”樊哙发出由衷的赞叹,心中对赵泗更为服帖。 试过了才知道,赵泗的日常所用之兵都是他勉力才能够使用的东西,这让樊哙有些兴奋,也有些颓丧。 他最引以为傲的勇猛在赵泗面前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错了!陛下也能开!”赵泗摇头失笑的回答,更是引起阵阵惊声。 始皇帝啊! 关于始皇帝的段子太多了,最有盛名的已然是荆轲刺秦了。 任谁也没想到被荆轲逼迫的只能绕柱而走的始皇帝居然能够拉开三石硬弓,闻听赵泗回答心中只有惊诧。 “赵驷车这弓就是陛下亲赐,乃是陛下年轻之时的御用之物!”李斯见状开口解释。 由小见大,始皇帝的负面舆论在天下依旧流传甚广。 天下人以为的始皇帝,刻薄寡恩,色厉内荏,软弱无力。 实际上的始皇帝,善待功臣,果敢有毅,身高两米,能开三石强弓! 刘邦等人的认知在一场宴席之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直至夜色昏沉,赵泗又亲自给刘邦一行人安排好住处和换洗的衣物,这才离去。 至于刘邦一行人,则各自泡了个热水澡以后来到了宽敞且豪华的营帐。 虽是营帐,可是也比他那破败的家大的多也豪华的多。 铺好的被褥乃是丝制的,就连其中的漆具上面的光泽都透露着富贵逼人。 秦尚黑,重朴实肃穆。 但就算如此,好东西的奢华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刘邦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之上,从未想过就连睡觉居然都能够如此享受,这滑腻的触感甚至比曹氏的肌肤都更加光滑。 “这一套被褥,连带着这衣物,恐怕老刘家倾尽家资,都买不起一套啊!”刘邦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而现在,他躺在这里……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啊! 谁能想到,他一个沛县的浪荡子,一个将近五十岁还没有成家立业的老男人,就在这一朝之间,人生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 刘邦心中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被赵泗捉的那一瞬间还历历在目,主观意识之下光环不断叠加滤镜,命运的齿轮似乎随着那一刻开始悄悄转动。 老刘将自己窝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半夜都没睡着,只能起身。 实在无聊的紧,只能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卢绾和樊哙。 卢绾樊哙被强行亦未寝。 两人脸上带着几分埋怨,决定去霍霍萧何曹参等人。 萧何曹参夏侯婴王陵审时其就是真的亦未寝了。 睡不着,确实是完全睡不着。 在这种人生剧烈变动之际,哪怕是最能够沉得住气的萧何也辗转反侧。 萧何,毋庸置疑是有才能的,最难能可贵的是萧何是能够知道自己的才华的。 可是,就算再怎么有才华,他也得在主吏这个位置不断蹉跎熬资历,衙门之内的蝇营狗苟,街坊之间的鸡毛蒜皮。 作为一个主吏,他最多的工作并不是什么捉人缉凶,而是维稳。 将一切事情尽量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哪怕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勉力为之。 底层的蹉跎岁月给了萧何宝贵的人生经验,却也让他困顿于此不得寸进。 如果不出意外,像他这种有才华却没有贵人赏识的吏员,终其一生,恐怕也只有走了大运才能够成为县令了。 他是才华出众不假,可是有名有号的官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至于曹参,作为吏员和萧何的遭遇大概都是一致的。 而审时其夏侯婴樊哙卢绾周勃五人更不用说,出身和刘邦比起来都有点差距。 唯有王陵勉强算得上是地方豪强,但是相比较于赵泗也只能说是不入流。 得到了赵泗这般大人物的赏识,这谁能睡得着? “乖乖!吃饭用具皆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刘邦叹了一口气。 “兄弟们也算是同富贵了!” “须得知道,这些都是主公看重咱们给咱们恩赏,日后若有重担,须得用命!”王陵笑着补充了一句。 萧何曹参点头,夏侯婴审时其等人也深有同感。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大家都自认为自己是配不上这么高的待遇,是走了大运的。 唯有刘邦,眼睛似是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王陵,心中陷入了沉思。 沛县八人众,有九个人啊! 沛县八人众,关系亲疏远近自有分别,但终究都是信得过的,算是一家兄弟。 唯有王陵,对于刘邦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冇了,注:沛县起义军,王陵最开始也是和刘邦一样的小山头,沛县本地豪强,最开始多少是不服气刘邦这个小混混的。)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张苍对沛县八人众的高度评价 “萧何和曹参的能力是显而易见的,樊哙可以成为主公的侍卫,这些都是可以立刻派上用场的,至于刘邦夏侯婴审时其王陵周勃这些人,虽是心性坚韧之人,但是却也是还需要培养的。” 一场饭局过后,张苍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有了先生以后我都不需要动脑子了。”赵泗点了点头。 张苍的评价十分中肯,萧何和曹参身为县吏,早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基层工作经验以及学术知识,他们缺乏的只有大展拳脚的空间。 至于剩下的一群人,管你是王侯将相也好,大汉帝国的缔造者也罢,就目前而言还是需要进行一定的培养的。 “那先生认为这九个人都应该如何安置?”赵泗开口问道。 虽然说刘邦是大汉帝国的开创者,但是平心而论赵泗觉得也没必要防着刘邦。 现在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大秦也没有二世而亡,始皇帝更是春秋鼎盛,刘邦最大的梦想也绝不是一统天下。 哪怕再原本的历史上,大秦分崩离析,项羽和刘邦也只是应时而动,二者都从未想过再造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倘若刘邦真的有如此雄心壮志,也不会在入关以后还需要萧何一行人劝谏警醒。 不过沛县八人众毕竟是同乡,关系又很好,是天然的利益集合体,赵泗也得听从一下张苍的建议,未雨绸缪,避免以后他们抱成一团。 “主公是担心他们抱成一团?”张苍笑着问到。 赵泗坦坦荡荡的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避讳的,哪怕当着刘邦一行人的的面他也可以这么坦率。 秦朝还严格执行移官制度和官员避籍呢。 “他们现在起于微末,抱团才是最正常的事情。”张苍摇了摇头。 “主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满足他们心中的欲望,让他们能够尽心尽力的为主公所用。”张苍开口道。 “如何满足?”赵泗笑着开口。 “无非钱权名三字!”张苍轻声说道。 “刘邦,审时其,樊哙,周勃,夏侯婴,卢绾这六个人,出身不是很好,家境也并不是很殷实,像是刘邦,年近五十都尚未成婚,已经十分窘迫,主公对待他们就应该多多的赏赐金银,让他们拿到真金白银,可以改善家境,安顿家中,心中自然也就没有顾虑,才能够安心的沉下心来学习,这样他们的潜力才能够得到激发。”张苍不假思索的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道:“至于名,只要成为我的门客的事情被宣扬出去,他们在沛县之地就不缺名声,而他们潜力虽厚,却苦于没有累积,有了名和财,权也就可以再等等,不必急于过快的给予他们。” “正是这样的道理啊!”张苍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嫌弃赵泗手底下捉的门客太少,这下子好了,赵泗以捉直接捉了九个,张苍这下子也不嫌少了。 主要还是因为赵泗这次捉来的九人,没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对于张苍这样的人而言,尚处于幼年期的沛县八人众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办法掩饰,一场酒局,再加上今日对于沛县八人众来说更是突遭变故心绪不宁,张苍想要大概的对他们才能做出来总结太简单了。 也正因为如此,张苍才勉强的觉得有那么一些压力了。 现在人手一下子就多了九个,要么个个才能不俗,要么潜力非凡,张苍认为,也是时候教导赵泗一些驭人之术了。 赵泗不是傻子,他能够感受到张苍的意思,故而就着张苍的话接着问到:“那萧何曹参和王陵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萧何和曹参乃是吏员,吏员除了俸禄以外,其他的收入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我看他们不是好赌和好奢华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家中总会积蓄一些财物,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而对于他们这种本就有出色的才能的人来说,在吏员的位置困顿蹉跎的现状才是最急于改变的事情,他们的能力只需要经过简单的锻炼就可以委以重任,因此对于他们,主公就可以少赏赐一些财物,向陛下举荐他们成为郎官。 一来他们的官职得以晋升,二来郎官有参政议政之权,三来郎官隶属于郎中令,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正是他们身为吏员所接触不到的,他们需要学习的。”张苍开口说道。 “看样子先生对萧何和曹参的评价很高。”赵泗笑了一下开口。 “王佐之才,苦缺名师教导!”张苍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都有大量的经验,尤其是萧何,我席间特意询问过他几个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哪怕是十分生僻的律法他都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想而知,作为吏员能够接触到的知识他都已经完全消化,铭记于心,这样的人和陈平是差不多的,他能够有多大的才能已经不是能够通过他学习了多少东西而衡量的了。 他能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接触到什么样的讯息和知识,掌握什么样的权力,才是限制他们的关键。 倘若把他放在县令的位置,他已经能够很好的胜任了,倘若把他放在郡守的位置,不出半年他也能够胜任郡守的职务,倘若把他放在九卿的高位,不出三五年他也能够理清楚,倘若把他放在我师兄的位置,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恐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张苍沉吟着说道。 “那曹参呢?”赵泗没想到张苍只是通过简单的一席酒宴就对萧何评价那么高。 但是仔细想来,刘邦成为大汉帝国的开国皇帝也就八年时间,而这八年时间之内,萧何的位置也是水涨船高,最后还成为开国宰相,但是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纰漏,都能够很好的胜任他的工作,张苍的评价也确实不算是夸大其词。 对于萧何这样的人,能够限制他的不是他的才华,而是平台的大小。 “曹参啊……”张苍沉思片刻摇头失笑。 “萧何能做的事情他大概是都能做的。”张苍道。 “那王陵呢?又应该如何对待呢?”赵泗继续开口问道。 “王陵是沛县本地的豪强,他们家中是不缺少钱财的,至于权力,小的权力他们也是不缺少的,对于他而言,主公则要多表示对他的亲近,让他跟在主公的身边,如果可以的话,主公明日可以亲自去一趟王家以示恩重,这样一来,王陵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主公,为主公舍生忘死。”张苍开口道。 对于王陵,就不能单单只看王陵一人,而是要看其一家。 作为本土豪强,王家缺少的就是家族整体升华的台阶。 赵泗只需要亲至一趟王家,王家在十里八乡顷刻之间就会面子拉满。 只要赵泗能够亲近王陵,王陵就算不愿意为赵泗出生入死王家也会逼着王陵为之出生入死,对于这样的豪强,个人的意志反而就没那么重要了。 也就是王家这个本土豪强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倘若是真正的大贵族,在王陵投靠赵泗的时候,别说让赵泗发工资了,他们甚至会甘之若饴的充当赵泗的钱袋子为赵泗疯狂撒币。 对于他们而言,谋求短期的获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紧跟赵泗的步伐,让赵泗离不开他们,一直跟随赵泗走到最后。 “受教了!”赵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去为主公做明天的准备去了。”张苍颔首。 赵泗今天是把人捉了不假,但这是走个流程,过来看一下工作环境见一见同僚。 第二天该放回去还是要放回去的,再怎么说也得给人家一定的时间处理一下家事,安顿一下亲人。 始皇帝的驾撵是不会再沛县停留太久的,怎么也得让人家风光风光。 张苍要做的就是准备好针对这九个人的初步赏赐。 赵泗点了点头,示意张苍可以随意操持。 从很久之前,赵泗就把财政大权交给了张苍。 赵泗自己是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他最大的开销……好吧实际上赵泗自己也没什么开销,天天跟在始皇帝身边,基本上干什么事情都是公费报销,他的钱财累积了不少,目前也主要是用于给门客们发工资赏赐为主。 至于张苍花了多少,赵泗也从来不问,赵泗又不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现在团建以及一些财物需求,全部都是张苍做主。 待到张苍离开以后,赵泗看着张苍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张苍,真的很好用啊! 今日的教导,对于赵泗来说也确实是受益良多。 他一直都把沛县小团体整体看待,但是站在张苍的角度,沛县天团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密不可分。 相反,他们某些程度上来说是泾渭分明的。 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他们阶级大差不差,但是站在沛县这个小生态圈里面来说,当真是三教九流都有。 “这也难怪张苍劝我不必担忧他们抱团的事情了……”赵泗摇了摇头。 历史上他们能够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是因为外因影响,而现在情况并不相同,抱团他们一定会抱团,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却也未必会向赵泗担忧的那样紧密的团结在刘邦周围。 因为现在实质付出利益的人并不是刘邦,而是赵泗。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实在是我杞人忧天了。倘若我连这样出生乡土的天然团结都会有所畏惧,那实在是太过于可笑。” 不过…… 想到张苍对豪强的评价,赵泗陷入了沉思。 豪强确实不能和个人相提并论。 那么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驾撵即将途经项城。 是不是可以从老三项伯身上,做点文章呢。 矢志复国or光明的未来? 项家其实是保留了大量底蕴和族人的,不像是张家仅剩下张良孑身一人。 项梁和项羽,真的能够代表整个项家的意志么? 赵泗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历史上项伯救刘邦,事后也没有受到太多处罚,从某种角度上来看,项家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大家族啊……有激进派,那就肯定有投降派咯。” “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 赵泗揉了揉略显困顿的眼眶。 “项梁无子,按道理来说项梁死后家主的位置就应该落在项伯这一脉,可是项梁走了一步妙棋,将嫡长孙项羽带在身边扶养……而这正是我可以利用的啊。”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入职就送保时捷? 虽有困顿之意,但如何料理项家赵泗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 项羽和项梁在吴中地区猥琐发育是个事实,尤其是项梁,身上是背着罪的,只需要在会稽一带找到项梁的踪迹,就可以按照秦律治罪。 而这,就是突破口……没有了项梁,项羽真的有资格服众么? 至于找到项羽的踪迹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历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项梁和会稽郡守殷通私交甚笃… 秦末乱世之际,会稽郡守殷通还指望着项梁成为他的部下自立为王呢。 在诺大的找一个项梁项羽如同大海捞针不假,但郡守还能跑了不成? 赵泗心中隐隐有了算计,再联想到之前始皇帝让自己看的会稽郡历年发来的奏折,已经有了眉目。 如今的赵泗,早已经不是当初单纯的职场小白,如何看不出来会稽郡奏折的种种问题? 太假,太平! 如果是以前可能想要彻查还会有很多阻力,但是赵泗目标明确,再加上黑冰台也已经组建成功,明确目标,黑冰台直接组织彻查,赵泗只需要给始皇帝上点眼药就可以推动这件事情的进行。 一旦会稽郡守落网,那么顺带着从会稽郡守嘴里弄出来一点消息更不是什么难事。 “一石三鸟了属于是!”赵泗嘿嘿一笑,这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 提前明确锁定目标直接组织针对性排查,可比大规模撒网逐层摸索要简单太多太多了。 想清楚这些,赵泗心中再无困顿,在使女的贴心服侍之下,安然进入了梦乡。 烛火摇晃,车架轻动,一夜无声胜有声。 直至黑幕缓缓散去,天边云际一轮朝日初生。 赵泗第一时间赶到始皇帝驾撵近前。 如今赵泗肩负赵高的遗职,近段日子赵泗也算是玩明白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是肩负重任,总不能擅离职守。 按照张苍的布置,赵泗还得去王陵家中一趟,该请假还是要请的,而且关于萧何和曹参,张苍提出的意见是最好举荐他们成为郎官,赵泗当然也得往始皇帝这里跑一趟。 更不用说,还得提前上上眼药,推动彻查会稽郡守,以顺便从会稽郡守殷通嘴里翘出来项梁项羽二人在吴中的藏身之地。 轻车熟路的安排好今日份始皇帝随身随行侍弄的人选布置,又取来始皇帝的今日份早餐,赵泗就熟络的朝着始皇帝的驾撵之内钻去。 而另一边…… 沛县八人众,一共九个人正在享用今日份早餐。 陈胜和吴广休沐结束,已经重新回黑冰台继续上班,饮食住宿都不在这边,因此只有陈平和张苍陪同九人一道进食早餐。 早餐比较简单,只是一些酪浆和炖熟的羊肉以及一些糕点。 唯一值得一提的恐怕也就是鼎内炖的羊肉加了各种香料。 对于陈平和张苍来说只是很平常的一顿早餐,但是对于沛县八人众来说,这确确实实是极为难得的享受。 哪怕是王陵这个沛县本土豪强也不例外。 像王陵这个层次的自然不至于没吃过炖羊肉,但是一县之地的豪强能有多大?更不用说沛县也不是什么富裕商业发达之地。 炖羊肉酪浆加精致的糕点外加白面馒头,对于王家来说已经是重大节日的配置了。 至于对于刘邦几人来说……除了昨晚上的宴席,平常的早餐恐怕已经是他们迄今为止最高规格的享受。 不过再怎么说,有昨天的豪华宴席打底,刘邦等人也多少多了一些定力。 王陵表现的最好,毕竟逢年过节这种规格的饭还是能够吃的上的,规规矩矩的捞起来羊肉用刀切割分肉。 至于刘邦则大大方方的捞肉给各位小伙伴分。 而樊哙就不用说了,直接上手抓了。 一顿早餐,九人表现各有不同,张苍陈平二人观察的同时也在交流活跃气氛,通过各种观察和对话得到的细节,来对九人的形象继续进行进一步的补充。 一顿早饭完毕,萧何适时的提出请求:“昨日事发突然,我们被主公捉来,却还没来得及向家中通秉,如今我们已经成了主公的门客,我等可否家中通秉一下么?” 昨天被捕捉的场面萧何并不是很想回忆,但是结果最起码是好的,成为了赵泗的门客,不管怎么说,接下来肯定不至于于一县之地继续蹉跎,但是昨天突然被捉,总得向家人知会一二。 “主公在昨晚宴饮之后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呢!”张苍闻声笑了笑招呼众人起身往外走去。 只见外面,足足九辆马车停泊,皆是双马负缰,还有专门御马的隶臣在其上等候。 刘邦眼睛一亮,哪有男人不爱车的? 这九辆马车虽然比不上赵泗昨天用来捉他们的四驾之车,但是在沛县这个小县城,那也算是绝对的天花板了,拉车用的战马,也个个膘肥体壮,一眼看上去就是好马,倾尽家产都买不起的那种好马。 “这是主公赠予你们的,接下来驾撵还要再沛县停留三天,这三天之内,诸君可各自回家安顿家人,三天之后,诸君再回到此地,随同陛下驾撵,一道大巡天下。”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不是去咸阳?”萧何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可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啊,说跟就跟着了? 萧何本以为成为赵泗的门客以后会被安置在咸阳,没想到居然还能跟着始皇帝的驾撵继续大巡天下。 张苍见萧何get到这个重要信息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地位,就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不声不响的展现出来的。 眼下接触不深,于细枝末节之处彰显赵泗的能量,也是给予他们展望未来的底气。 至于马车之内,还有专门准备的财物布匹等赏赐…… 至于刘邦樊哙等人则没有想那么多,看到这马车的第一眼,他们的关注点就只有这一个。 赵泗,啊不,主公,把这样的豪华座驾送给他们了。 放到现代,不亚于入职当天就直接送一辆保时捷了。 大方! 这是真大方! 就这一点就让刘邦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主公。 这是送,可不是给他们安排公车让他们用,以后这样的豪华双驾马车可就彻头彻尾的属于他们了。 曾几何时,这还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而现在,却切切实实的属于了他! 刘邦满脑子已经只剩下一个想法! 驾车!回家! 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也! 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在这一刻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内心之中荡漾。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车回去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亲自开到自己的家门口,让老父亲看看,他刘季,才是真真正正能够成大事的孩子。 他甚至在这一刻都已经想好了,自己再回村以后,一定要尽可能的开的慢一点,这样才好让十里八乡的乡亲街坊看看驾车之人是谁。 但凡是遇见个人,只要是认识的,不停下来唠会嗑都对不起他刚刚到手的双架马车。 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些克制,刘邦甚至恨不得驾车围着乡里转他个十圈八圈,啥也不干,就光转,好让所有人都瞧清楚瞧仔细,让他们瞧到厌烦,就得让他们看的心里骂自己才够嘞。 老刘,年近五十,一事无成,不曾成家立业,整日市井厮混,流言蜚语,又何时少过呢? 大多数时候,他都一笑而过,只是内心,当真会不介意么? 倘若内心丝毫不介意,他又何必在登基称帝以后亲自问父亲,现在你的三个儿子谁最出息这样的话? 看似是小心眼,实则是丢了半辈子脸的高祖,对自己前半生的释怀。 而此刻的刘邦,已经完完全全的迫不及待了。 他转头看向张苍,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回家呢?” “随时都可以!”张苍面对刘邦等人的殷切报以最大的尊重。 刘邦得到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揽住樊哙卢绾的肩膀看向众人。 “二三子,归家!” 说罢,一群人纷纷向张苍告辞,各自走上车架。 唯有王陵停顿片刻开口道:“我能有这样的赏赐全赖主公所赐,请容许我向主公当面告辞。” 王陵是见过世面的,一辆两驾马车虽然珍贵,但不至于让他失态,起点高的人,往往心理需求也会更高。 “主公要服侍王上,如果要等的话恐怕就要等到晚上了,驾撵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你可以先行归家,主公空了会亲自去王家的。”张苍开口道。 王陵闻言大喜过望,他确实有想过请赵泗到王家招待一趟,可是思来想去他只觉得王家这样的地方小豪强不配,因此一直都没敢开口。 赵泗什么地位?王家什么地位? 王家倾尽全力能够招待的东西,恐怕只不过是赵泗的日常,这样一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如今从张苍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又如何不惊喜?因此也不执着于向赵泗道别。 他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中族老,让家里拿出来最大的诚意好好准备,以免招待不周! 王陵复又告别,顷刻之间,只剩下陈平张苍二人。 “我看刘邦,骤得富贵,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招摇过市,心性十分浮躁,这样的人真的是人才么?”陈平见众人离去忽然开口发问。 不是对刘邦有意见,而是好奇,刘邦这样浮躁的心性,真的能够做出来大事业么? “平,难道伱在遇见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开心么?”张苍反问。 陈平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能够按耐的住,分清楚什么是主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那你为什么又认为刘邦按耐不住呢?”张苍笑了笑。 “况且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衣锦还乡更重要的呢? 如果是真正发自心底的开心,又如何不能示之以人呢?” “难道主公有什么事情临时吩咐他们,他们就会为了衣锦还乡而因此拒绝么?” 张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看他心性浮躁,心思杂乱,但他也恰恰是最容易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的人啊。” (大概是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刘邦的衣锦还乡记 这一次,刘邦没有回沛县。 而是回了丰县! 沛丰二县比邻,刘邦家在丰县,并不在沛县,只不过他混迹的场所多在沛县,后来有萧何的帮助,又成了沛县亭长,这才给了刘邦是沛县人的错觉。 事实上,刘邦是彻头彻尾的丰县人,这里才是他土生土长的故乡。 只不过刘邦好华服,犬马游戏之乐,同时又不务正业不事生产,整天给家里添麻烦,故而在老家丰县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准确来说,是十分不好! 年轻时候的刘邦,没少受到父亲的教训,纯纯就是二流子做派,和小混混没有什么区别,又喜欢装逼,喜欢吹嘘自己,以此来为自己张扬声势,故而丰县的混混们大多不吊刘邦,丰县的望族豪强也看不起他。 在最年轻的时候,刘邦在丰县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喜欢装逼却屡次被拆穿的小混混。 在丰县,他混不下去。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于丰县比邻的沛县,结识了萧何等一众兄弟,这才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在萧何的运作之下,刘邦成为了亭长,也算是小小的阶级跃迁,结识了一众兄弟,黑白两道的小伙伴都有,总算是成了沛县小有名气的混混头子。 但也仅此而已。 丰县人对刘邦最知根知底,也向来瞧不起刘邦,说穿了,刘邦不过是做了一个小小的亭长,从小混混变成了大混混,远远谈不上什么阶级跃迁。 刘邦在丰县遭受的白眼以及对于乡人的怨怼远比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历史上,刘邦在沛县起义,一举拿下了沛丰二县,于是将丰县交给了丰县豪强雍齿驻守。 雍齿作为本土望族,向来看不上刘邦,不服气屈居于昔日丰县声名狼藉的小混混之下,在刘邦领兵外出的时候,雍齿献出丰邑投靠了魏国周巿。 刘邦大怒,回兵攻打丰县没攻下,刘邦因此对雍齿非常痛恨。收编砀县兵马再次攻打丰邑,又没打下。最后向项梁借了五千兵马,第三次攻打丰邑,最终把雍齿打跑。 丰县啊! 刘邦土生土长的老家啊! 在这种情况下来背刺刘邦! 最他妈扯淡的是,在雍齿的带领下,丰县的父老乡亲把丰县防守的跟铁通似的,差点把刘邦的牙给磕掉,要不是向项梁借了五千兵马,到死刘邦都拿不下丰县。 但凡其中有人心向刘邦都不至于这么难打。 也正因为如此,刘邦算是彻底把丰县的父老乡亲恨到了骨子里面。 从那以后,刘邦就再不以丰县人自居,而称自己为沛县人,后又称沛公,对雍齿的恨意也毫不掩饰。 后来刘邦登基称帝,回到沛县,见到了沛县的父老兄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免了沛县的赋税,从此沛县人种地都不需要在缴纳赋税。 丰县人因此不满,他们也想免租,况且按道理来说丰县才是刘邦土生土长的地方,当了皇帝就不认老乡了,为何这样的好事不想着真正的老乡呢? 丰县人的不满愈演愈烈,毕竟这里是真正的皇帝故乡,县官也不敢瞎掺和,只能上报,传到了刘邦的耳朵里。 刘邦这人,他不玩虚的,恨就是恨,直接明说了。 他妈老子外出打仗,雍齿带着丰县人集体叛变,丰沛二地是刘邦最早占领的地方,也算是刘邦的两个故乡,按道理应该是刘邦最安全的大后方,谁能够想到丰县人会集体背叛? 最要命的还是丰县人把守得密不透风,刘邦攻打了几十次,没有成功过一次,没有一个人为其开城门的。 纵观刘邦起事成功,也一直都是沛县人贡献人力物力,不断的安慰他劝导他,没道理当了皇帝你们他妈的还想觍着脸说这里才是老家。 刘邦不认丰县这个老家,他心里认得只有沛县。 虽然,现在的时间段并没有丰县集体背叛,但是倘若不是在丰县真的混不下去又遭人白眼,刘邦怎么可能跑到沛县厮混? 但凡现在刘邦在丰县有半点地位,后来起事的时候刘邦也不至于遭到丰县人的集体背叛。 热情的老乡有时候也会集体针对某个个人的。 乡土情的淳朴也并不能一概而论,最起码在刘邦身上并非如此。 也正因为在丰县老家遭遇了数不尽的白眼和冷语,刘邦衣锦还乡的执念才会如此之重。 同乡,望族,亲人! 没一个高看他刘邦一眼的! 而现在,他刘邦,回来了! “且先歇着,我来执驭!”刘邦示意隶臣停下车子要求亲自开车。 隶臣并不反驳,只是恭恭敬敬的下车,步行跟随,作为隶臣,他当然没有资格让刘邦开车他来坐车的。 刘邦不拘一格的性格下意识的想要邀请隶臣入内乘车即可,但是想了想,隶臣在下面步行为自己开路反而更加威风,于是硬生生的止住话头。 “我私心作祟,还请见谅!”刘邦拱了拱手,隶臣立马还礼。 刘邦站定在双驾马车之前,意气风发! 实际上刘邦开车的技术不是很好,阶层在那里摆着,刘邦上哪里有那么多练车的机会。 但是无妨,他也不打算开快,他就是要慢慢开,越慢越好,他巴不得跟蜗牛似的从这里挪到家中。 双驾马车缓缓移动,正式驶入了丰县地界。 眼下已经接近秋季,收获的时节即将来临,农田之中,已经有人忙碌。 刘邦站定在车上,远远的观望着地里劳作的身影。 第一个,不认识。 第二个,不认识! 第三个,还是不认识,可惜! 丰县到底是一个县,刘邦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但是他已经巴不得拿个喇叭广而告之,正是需要找个认识的人打招呼的时候。 没办法,总不能站在马车上大喊一声父老乡亲们,我刘季又回来了吧? 刘邦一直找不到人打招呼,农田忙碌之人也只是远远看一眼双驾马车直以为哪个贵人出行。 刘邦厮混在沛县久不归丰县,记得刘邦脸的人自然也是不多,故而也没人上来打招呼。 这让刘邦心里痒的跟猫抓似的,衣锦还乡了,却硬生生弄出来了锦衣夜行的感觉。 好在,又走了一小会,刘邦恍惚之间终于看到了一个似乎是曾经见过的的身影。 只是似乎见过……估摸着也只是远远有过一两句口头言语,刘邦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不过这就够了! 刘邦宛若抓到了猎物一般将车架停下,尔后整理了一下衣冠自顾自的靠过去。 “老翁,忙呢?我看这粮食长势不错啊!” 刘邦踱着步子靠近,一席华服,整理好的衣冠看起来是那么的富贵逼人,惊的老者赶忙躬身行礼,又看刘邦熟稔的作态不确定的开口发问:“老天爷有眼,没降下来什么灾祸,敢问您是……” 好! 刘邦就等着这一句呢! 眼角余光一瞥,只见附近忙碌之人虽然噤声不敢言语,但却在偷偷偷瞄,赶紧上前扶起来老者热切的说道:“老翁,您不认识我了?我刘季啊!” “刘煓,我爹!我是老三啊!”刘邦声音说的很大,生怕旁边人听不见。 “刘季?” 老翁脸上带着不敢置信,仔细打量面前富贵逼人的刘邦,却发现眉眼之间,还真是那个曾经令人不齿的浪荡子! 周遭瞬间似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邦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他只需要知道,他们话题议论的中心是自己就好。 “你这是……”老者不敢置信。 “我啊,侥幸得到了陛下近臣赵泗赵驷车的看重,不嫌弃我这种厮混于市井之间的浪荡之徒,让我成为了他的门客,对我委以重任。 我现在要跟着陛下大巡天下的驾撵继续出发,时间紧迫,我是回家来和父亲告别的。” 刘邦站定身子,说的很大声! 这也是他迄今为止在自己真正的父老乡亲们面前说的最大声也是最中气十足的话。 话音落下,人群之中响起阵阵惊呼和倒吸凉气之声。 赵泗的名声,那可是广为流传! 主要还是因为三种仙粮,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赵泗的名字比朝堂上的三公九卿的名字都流传的更广。 这也避免了刘邦装逼他们不知道赵泗是谁的尴尬情况。 “嗨呀,可是出海归来带回来了三种仙粮的赵侍郎?”老者脸上带着惊讶。 “正是,不过主公现在已经被升为郎中了!”刘邦点了点头并且纠正了老者一点小小的错误。 乡野愚夫也,什么侍郎?现在是郎中啊郎中! 引起了满意的反应以后,刘邦略微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上车离去。 不成,这里离家还是太远了,熟人太少太少,装的不够爽利。 人生最大的快乐,不过是收获满足罢了。 刘邦美滋滋的坐上车,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都化不掉了,他继续驱赶着车架前行。 越往家那边有,见到的熟人也就越多。 人们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人认出来了刘邦就主动上前寒暄。 有的人认出来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低头继续忙碌。 有的人压根就认不出来。 刘邦不管,只要他看着脸熟的,应该是认识的,他都要亲自下车一一寒暄,主打的就是今天你不想让我装逼我也要骑在伱头上硬装。 此刻的刘邦,正在强行抓着一个想要假装不认识自己的乡邻寒暄,对方脸上的笑容满是尴尬,说出来庆贺的话也满是虚伪,也正因为如此,刘邦脸上的笑容才显得更加热切了起来。 二人正在强行寒暄之际,又有一人从道路走过,复又仔细的盯着刘邦看了半天。 “刘邦?是你!”雍齿皱着眉头看向曾经自己所看不起的小混混。 “呀!雍齿?你怎么知道我成为了赵郎中的门客?赵郎中又看重我亲自赏赐了我一辆双驾之车呢?”刘邦放开强行捉人寒暄的手,看着雍齿,双手叉腰,一脸得意!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父亲,我和二哥现在谁的产业更大呢? 刘邦的装逼已经不加以掩饰了,实际上这才是年轻时候刘邦的本性。 他本就好华服犬马声色,就喜欢大排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混作态,就是个混不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丰县混不下去。 至于到了沛县厮混,走过人生大半,才有了老混混老油条的作态。 雍齿看着面前恨不得把车开到自己脸上的刘邦脸色变的阴沉起来。 说实话,雍齿和刘邦并没有太多交集,雍齿是丰县本地望族,刘邦在丰县厮混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小混混。 雍齿也只是当面嘲笑过刘邦,但是他从未把刘邦放在眼里,哪怕后来刘邦在沛县略微混出来一点名头,对于雍齿而言他依旧不放在心上。 无非就是结识了几个吏员和一些浪荡子罢了,能有什么大能耐?他可是丰县的坐地虎。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了,一切变的不一样了。 刘邦身上穿着比他还要精致的华服,驾驭的双架马车是雍齿家中都没有拥有的,还成为了赵泗的门客。 赵泗啊! 那可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所谓的丰县坐地虎,对于赵泗而言,其中的差距远比雍齿和刘邦的差距还要大上无数倍。 始皇帝近臣! 仅这五个字就能够说明一切。 倘若还不够的话,那么赵泗于东郡立保王驾不失,锤杀魏氿身负重伤,始皇帝因此在东郡大开杀戒,从郡守到本地豪强被弄了一个遍……这则消息也能够证明赵泗的地位。 这样的人雍齿别说惹不起了,对方甚至碾死雍齿都不用问问雍齿是谁。 “原来你成为了赵侍郎的门客,以前却是我小看你了。”雍齿低着头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低头了,他也必须低头。 坐地虎可以不怕县令,但是赵泗是谁?那是中央特派员! 但是刘邦是个纯纯的混不吝,他可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装逼生硬不生硬,他讨厌一个人是直白的,更不会因为自己发达了装腔作势故作大方。 “说错了,主公现在是郎中!”刘邦摇头笑了笑上前故作大方的拍了拍雍齿的肩膀尔后开口笑道。 “我还记得当年我带着猎犬出去游玩,雍齿你亲手开弓射杀了我的猎犬,我愤怒的找伱质问,你不屑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扔给我十五钱。”刘邦脸上带着唏嘘。 “那是我年轻时候不懂事才犯下的错误,现在我时常会感到后悔。”雍齿低头开口。 “是啊,可是就是因为如此,从此丰县的人都小看我,认为我连自己的猎犬都保不住,我也在没有脸面在丰县厮混,这才跑去了沛县,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情都十分生气。”刘邦摇了摇头。 “如果您还计较这样的事情,我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误向您道歉,并且赔偿你的猎犬……”雍齿沉声开口。 刘邦注视着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颅的雍齿看了许久。 他真的很恨雍齿射杀了自己的猎犬,但是没必要了。 “你是丰县的豪强,家产不再少数,可是哪怕你倾尽家资,又如何能够买回来当初跟随我的猎犬呢?”刘邦复而大笑,转身驾车离去。 徒留下雍齿站在原地,周围人指指点点,面色铁青。 上车以后,刘邦看着站在原地的雍齿,还有身旁的几个随从,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真威风啊! 出门有随从跟随,前呼后拥,聚成一团,行人莫不避让。 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实,年轻的时候,雍齿的一切,就是刘邦那会的目标。 然而,大不相同了。 雍齿,算什么东西呢?丰县?沛县?丰沛之地,太小太小了! 仅仅是自己驾驭的双驾马车,都足够压的整个丰县喘不过来气了,太小,太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一次想都不敢想的邂逅,一个做梦都没想过的事件展开,他的人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也终于让他能够昂首挺胸的站在丰县,走在归家的路上。 钱财才是人胆! 什么狗屁的低调,刘邦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出息了,老刘家最被人看不起的老三刘季出息了! 和雍齿的邂逅算是了却了刘邦的执念,他驾驭者豪华马车,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主公真真大方啊……” 太大方了,这样的赏赐实在是太大方了。 一辆双驾马车,车里还有一箱金银布匹。 一辆保时捷和百万现金,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一路驱车,这次刘邦就不再生硬的下车和人装逼了,只不过每次遇到认识的,特意停车打打招呼寒暄寒暄还是有必要的。 车架摇摇晃晃,不断行进,没过多久,就来到熟悉的村落附近。 那是生育养育刘邦的小村落,习惯的让刘邦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或许是近乡情怯。 所谓的近乡情怯,也无非是因为离家太久,担忧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父母老人身体的情况有所改变,自己没有干出来什么事业的彷徨…… 以往困顿刘邦的事情大抵都是如此。 老父亲的怒骂呵斥和白眼。 沉默寡言的两个哥哥偶尔的劝诫和沉默的拒绝。 两个嫂嫂的冷漠和嘲讽…… 他总是躲着这里,躲着这个家,摆出来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去想尽办法逃避。 又能怎么办呢? 家中一共就那么点田地,可是刘邦兄弟三人,若不是刘邦被自愿舍弃了田地继承,两个哥哥上哪里娶媳妇成家立业? 难道要撕破脸和两个哥哥争田产,让整个家都不安宁?刘邦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到了熟悉的村落,熟人就多了很多很多。 原本冷漠,嘲讽,戏谑,拿着他刘邦逗乐的村民乡老,换了一副嘴脸,围着驾驭马车的刘邦啧啧称奇。 “呀!刘季,你这是发达了?”村口的二婶子脸上带着惊讶,满是沟壑的脸上怄出来最深的笑容。 “刘季,我就说你这小子行!” 是谁?或许是惯看不起自己的二大爷,平日里说话总是冷言冷语,今日语气也颇为感慨呢。 “刘老三?” 刘邦愣了一下,只见一个稚童正跳着往这边看去。 这个小家伙刘季有印象,惯是村子里最皮实的娃,父亲是个混不吝,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给娃养成了这种没教养的德性,以前刘邦回村,这小子没少故意拿刘邦逗乐子。 刘邦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整治一下这个小娃的时候,只见他那十里八乡以泼辣出名的母亲就在他头上狠狠地扯了一巴掌。 脸上哪有甚么泼辣,挤着笑容对刘邦开口:“都怪俺们,平日里给这小子惯坏了。” 泼辣妇人的男人只是闷着一张脸,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最熟悉的地方,明明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却给了刘邦一种最大的陌生感,在那一瞬间,刘邦眼底满是恍惚。 不一样了,切切实实的不一样了。 以前嘲笑过挤兑过刘邦的,现在脸上的笑容比谁都殷切。 他开着双驾马车衣锦还乡,乡邻不知不觉把他簇拥到人群中央,唠着家常,他打开了…… 嘿,就连村尾巴住的寡妇都迫不及待的想为他展示花丛中央…… 刘邦不是个憨的,打开车架,里面是他早就采买好的一应小礼物,有麻布布匹,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山里的干货和一些糕点。 车架已经走不动了,能攀关系的攀关系,纷纷旁敲侧击刘邦是如何发达,寻思着能不能拉扯一下。 甚至有人隐晦的表示希望刘邦把自己家里犯事的人摆平,毕竟,他们从小看刘邦这小子都行。 村口的喧哗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就连乡老和里正都来了。 所谓的乡土情,不是能落在每一个人头上的。 谁让刘邦是个混不吝呢?谁让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心虚呢? 就连乡老里正说话,都得看看刘邦的微表情,毕竟这小子是真的混不吝,拿乔论辈分可拿捏不住刘邦。 “呀,刘太公生了个好孩子啊!” 刘邦一听就笑了。 他爹都成太公了! 嘿! 以前可是都不怎么听到这样的称呼,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成了潜移默化的事实。 “刘太公!刘太公!”你家老三回来了! 有人奔走告之…… 直至寒暄许久,人群自发的避开一条道路,拄着拐杖的刘太公站在了刘邦面前。 佝偻的身形看起来也不在强壮,他皱着眉头审视着刘邦。 “老三成了赵泗的门客嘞!” “老太公好福气啊,我从小就看这小子行!” 刘邦脸上也带着满满的笑容看向自己的父亲笑着开口道:“始大人常以我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 刘邦真真是个混不吝,这样尴尬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他也能够开口问的出来。 刘邦的老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沉声开口:“归家!” 刘邦没有动。 刘太公重重的用拐杖敲在地面上。 “归家!” “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是能够提着拐杖教训你!”刘太公眯着眼睛。 “嘿!这就回这就回……” 刘邦霎时间软了蔫了,陪着笑容哄着自己老父亲归家。 他是个混不吝不假,但哪里会让自己的老父亲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呢? 刚刚的询问,只不过是过去积年累月下来的心酸的质疑罢了。 (冇了,人物刻画,担待一下,没个人场景一个人的性格根本立不起来。总不能是单纯的集邮,下章就好啦,不会每个人都水一下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刘邦归心 跟着老父亲刘太公回到熟悉的院落。 刘邦的家算不上太小,虽然不能算是大地主,但是在乡里之间也较为殷实。 刘老太公是个能治业的,只是奈何生了刘邦这么个混不吝。 年轻时候的刘邦放荡不堪,喜欢犬马游猎,还喜欢赌博,还喜欢奢侈品装逼。 刘家相对一般家庭比较殷实的家底被刘邦败了不少。 刘邦年轻时好赌,好赌到输红了眼被人逼到家里要债,刘老太公二话不说把家里的牛牵出去抵债。 因为刘邦年轻时候的不懂事,刘家的家产被败了很大一部分,刘太公痛恨刘邦的不争气,两个嫂嫂也因此讨厌刘邦,刘邦自己也因此在丰县声名狼藉。 好在后来刘邦去了沛县,混出来了一点小名堂,刘家在老二刘仲的经营下,也总算重新殷实了起来。 “季?” 刘仲从屋子里奔走而出,看着牵着双驾马车,一身华服,身边还带了一个隶臣的刘邦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刘仲比刘邦还要大一些,已经五十岁了,相比较于刘邦,常年务农的刘仲更显得衰老。 “你这是……”刘仲迎住刘邦拍了拍刘邦的肩膀。 “撞了大运,成了赵郎中的门客。”刘邦笑了笑。 虽然心里介意父亲对二哥的偏心,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二哥对自己还算是不错。 总的来说,不管是哥哥还是父亲,虽然责备有,怒斥有,但是还是给刘邦擦了不少屁股,衣锦还乡的刘邦并没有给哥哥什么脸色。 倒是刘仲的妻子,脸上带着许多尴尬。 哥哥们对刘邦不错,但是两个嫂子那是嫌弃死刘邦这个不懂事的败家子了。 眼下老太公还活着,三兄弟并没有分家,刘邦年轻不懂事,败的那可不就是全家的财产? 故而两个嫂子,没少给刘邦冷眼和脸色,冷嘲热讽更是不少,这也是刘邦不爱归家的原因之一。 回家了又要被爹骂被哥哥说,还要被两个嫂子冷嘲热讽的嫌弃,平白让兄弟难做。 只是如今刘邦衣锦还乡了,两个嫂子知道赵泗是何许人也,也知道刘邦即将飞黄腾达,往昔的冷嘲热讽仿佛成了钢针一般,只觉得羞愧难当。 “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刘邦注意到两个嫂子尴尬的面容,只是笑了笑转而看向两个半大侄子。 都已经长成了壮小伙了,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拘谨,刘邦从车架之中取出来两把弓箭。 “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买的弓和佩剑,还有这些布匹,嫂嫂,孩子大了,总得有一身像样的衣服,走出去才不会被人笑话。”刘邦搜罗着从车里取出来赵泗赏赐的布匹和自己特意购买的弓和佩剑。 两个嫂子见刘邦并没有发难,心下一松,脸上带着笑容笑呵呵的接过去,嘴里也开始奉承起来,直夸刘邦是个有能耐的。 “你哥没什么能耐,以后刘家可就全要看伱了。”大嫂因为死了老公的原因,话不是很多,说话的是二嫂。 “怎能这么说呢?我好华服犬马,手里是留不住钱财的,向来是有多少花多少,二哥才是能够治家治业的人。”刘邦摇了摇头。 他确实对于两个嫂子的冷嘲热讽有所介怀,可是也不至于小气到在家里给人难堪,更接受不了对方通过贬低自己的兄弟来衬托自己。 到底,还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呢! 二嫂闻言面上有些尴尬,只能自顾自说道:“嗨呀,我一个愚昧的村妇又懂什么呢?这刘家还得看你们这些男人担着呢。” “嫂嫂怎么能这样说呢?两位嫂嫂煮的肉羹可是一绝,我这些年经常不回家,现在一想,距离我上次吃到已经过去了六年了,这一口我可是惦记了好久,到现在想起来肚子还会咕咕叫呢。”刘邦笑了笑选择了释怀。 大嫂二嫂脸上闻声又是开心又是羞愧。 可不是六年没吃了? 还不是因为嫌弃刘邦,刘邦一回家,他们也就随便弄点吃的凑合凑合糊弄一二,哪里会弄甚么肉羹? 刘邦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曾经的怨恨和疏远,也并没有接受对方贬低自我的和解方式,这让两个嫂子更为羞愧。 “好了!到底是老刘家的种!”刘太公敲了敲拐杖看向两个儿媳妇。 “快些给老三去弄肉羹吧,你这一路回来,恐怕光顾着走路,一点东西都没吃吧。”刘太公沉声道。 刘邦嘿嘿一笑:“最了解我的果然还是父亲啊!” 光顾着装逼呢,哪有时间吃饭? 两个嫂嫂闻声赶忙去准备饭菜,准备为阔别已久的刘家老三接风洗尘,哥哥刘仲也十分开心,亲自去打下手杀鸡宰鹅。 两个半大小伙子忙不迭失的想去试验试验自己新到手的弓和佩剑。 刘邦自顾自的坐在门槛之上,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脑海里复又觉得恍惚。 人生,真的很奇妙。 刘太公拄着拐杖亦步亦趋的来到门槛,颤颤巍巍的准备坐下,刘邦忙上前扶住父亲。 “托你的福,我现在成了老太公。”刘太公将拐杖横在膝盖之上眼中带着唏嘘。 “我这样的人早晚都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刘邦接受了老父亲的夸奖。 老太公陷入了沉默,看着双鬓斑白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曾几何时,那个最令自己头疼的小儿子如今居然真真有出息了,他开着整个丰县都找不出来第二辆的豪华马车,穿着整个县都数一数二的华服,回到了家中。 老太公沉吟良久,最终只剩下一声长叹。 “老三啊!” “哎!”刘邦抬头应了一声。 “你长大了!”老太公拿着拐杖戳了戳地面。 刘邦没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开玩笑,他都快五十岁了好不好。 “那个赵郎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刘太公轻声开口询问。 刘邦闻言陷入了沉思,说实话,他和赵泗接触的,好像并不是很多。 到现在也就是一场宴席罢了。 自己是被莫名其妙抓过去的,相比较于萧何曹参一行人,刘邦总觉得自己像个添头一样。 “说不上来,但是很大方。”刘邦摇了摇头。 “另外,喜好可能和旁人不太一样,但是能够放得下架子,也能够尊重他人,颇有信陵君之风。”刘邦沉吟片刻后开口。 信陵君以仁义闻名于天下,其实说白了就是信陵君对待他的门客能够公平公正,哪怕是一个小人物都能够做到足够的尊重,再小的人物在信陵君面前都能够找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信陵君可以说是大部分游侠的精神偶像了。 重诺而轻金,有胆色又有才能,身份够高,地位够高,但是待人接物却能够以礼相待,哪怕是对待隶臣也能够和颜悦色。 天底下,提起来信陵君,十个人提起来十个人都得竖起来大拇指。 年仅十二三岁的时候,刘邦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信陵君的门客。 可惜,在刘邦十四岁的时候信陵君就已经死了,但这依旧不妨碍刘邦对信陵君的崇拜。 其实说到底,天底下大多底层游侠和士子对信陵君的崇拜,与其说是崇拜,倒不如说是在这个贵族血统和家世把持一切,上升通道被严重锁死的时代,他们把能够唯才是举,礼贤下士的信陵君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人总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无能,他们通常会把自己的困境归咎于无人赏识,幻想着以信陵君的为人,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而实际上,信陵君的门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最起码不至于收拢了天下所有的落魄的游侠和士子。 信陵君礼贤下士公允重诺,但想成为他的门客也是有门槛的。 或许,信陵君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你来了,没有通过录用,他也会亲自接待你,并且向你说清楚原委,亲自为你报销路费,还能够不轻蔑的看待你鼓励你。 这种事情看起来惠而不费,但实际上天底下只有一个信陵君愿意这么做。 但赵泗没有那么多恶习,骨子里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把自己和黔首看成两个物种,哪怕作为一个上位者,赵泗大多数时候也很难有什么架子,对于生命的个体,除了棉花收割机以外,赵泗通常都会保持足够的尊重。 “虽然我们是被捉过去的,但其实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 “主公大部分情况下和人说话的语气是商议而不是命令,通常情况下,他都是愿意去解释清楚原委,哪怕是吩咐一个使女,他也会尽量让使女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命令他,让他自己揣摩。 而和我们相处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我出身卑微,甚至还愿意和我们一一攀谈,仅仅一面,他就能够记清楚我们各自的名字……就连赏赐给我们的东西,都是他来亲自准备的。”刘邦按照自己为数不多的接触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看重自己,不介意自己出身卑微,出手大方,又能够尊重他人,不仗势欺人,不表里不一…… 这不是信陵君之风又是什么呢? “这样看来,你确实跟了一个好主公。”老太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刘太公起身,拄着拐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拍了拍刘邦的肩膀。 “食人禄就要忠人事,别给老刘家丢脸!” 刘季笑了笑…… “这种道理我自然省的。”刘邦摇了摇头。 赵泗真是他理想型的主公啊! 给的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都够买他刘邦十条命了。 这还只是入职福利…… “不过以性命报之罢了……” 恍惚之间,刘邦心头那个仰慕信陵君之风的小孩,似乎又活跃了起来。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求官,上眼药! “陛下……” 君臣二人隔案而坐,赵泗这个饭搭子一如既往的陪着始皇帝吃饭。 “又有甚么事?”始皇帝自顾自享用着肉羹,头也不抬。 现在始皇帝的饮食已经恢复了正常,御厨的手艺还是没得说的,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赵泗这小子吃饭就光顾着狼吞虎咽,压根不会半途开口。 “是这样的,臣想要像您举荐两个人才。”赵泗开口说道。 郎官啊! 那可是大秦的官员预备役,重点人才培养之处,哪怕是议郎,说实话也没那么容易进,就算是蒙毅都没有直接批阅人进入郎中令成为郎官的权利。 “昨个捉来的?”始皇帝放下羹勺看向赵泗。 “请,请来的。”赵泗尴尬的笑了一下。 现在赵泗聘请门客的方式几乎成了公认的乐子,不过该说不说,赵泗现在的门客大部分都是起于微末,对于他们而言,被捉一趟其实也不影响什么,相反,大家都被捉了,还会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革命友谊。 “想要什么职位?”始皇帝拢了一下袖子。 “陛下这是哪里话,我这是为国取士,只是不忍心看到人才埋没,却不是仰仗着陛下的亲近来把持官职。”赵泗挠了挠头纠正了始皇帝的说法。 “说罢……”始皇帝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反驳赵泗,这小子倒是挺实在的,至少就目前而言,赵泗干的事情是真的为国取士,也没有任何私心,倘若不是张苍勉力维持,赵泗手底下的门客早就四散而飞了。 看的出来,赵泗实际上也只是借了一个名头,不是真的打算组建自己的势力。 也正因为如此,始皇帝对于赵泗讨要官职总是会十分大方。 “是这样的,臣这次在沛县一共捉……额请了九个人,其中有两个人,一个叫萧何,一个叫曹参,二者在沛县担任吏员,不管是在臣看来,还是在张苍看来,此二人都有王佐之才,实乃沧海遗珠。 两人为吏多年,秦律已经倒背如流,处理事务更是得心应手,现在所欠缺的也只是因为以前身份卑微,而不能接触更多知识和制度,因此臣想要举荐他们成为议郎,继续学习。”赵泗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王佐之才?”始皇帝笑了一下。 倘若旁人说出来这话或许有些滑稽,但是倘若再赵泗嘴里说出来,虽然这小子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是可信度还是有的。 事实已经证明了无数次,不要把赵泗的话当成玩笑。 尤其是对于经历了沙丘变故的始皇帝而言,他对于赵泗的看重和信赖又平白多了许多,对于赵泗的行为也多了更多关注。 甚至于赵泗手底下现有的门客都被始皇帝仔细摸查了一番。 始皇帝也确确实实肯定了赵泗不着调的相人能力。 “比之陈平如何?”始皇帝问道。 始皇帝问出来这个问题,赵泗就知道始皇帝早已经把自己摸了个底朝天了。 现在看来,不光是自己,还有自己相关的一些人,也都进入了始皇帝的视线,否则始皇帝就算知道陈平有才华,也不至于把陈平当成王佐之才的计量单位。 始皇帝对自己的关注有些过分的多了,不过赵泗倒也无所谓了,自己弄出来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更不用说自己还是人形自走祥瑞,易位而处,倘若自己是始皇帝,恐怕早就巴不得给自己身上插上监控。 无所谓啦,在沙丘之变之前赵泗就想过,左右又不是什么坏事。 抛开脑子里的杂念,赵泗回应始皇帝发出的疑问:“曹参或许不及陈平,但是萧何和陈平比起来,无有不如,或有所长。” 赵泗结合历史,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平心而论,萧何绝对是大汉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这是所有人都抢不走也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 曹参和陈平不好对比,但是萧何一定是稳居汉初第一功臣的宝座。 始皇帝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对赵泗多了许多关注,始皇帝对于赵泗手底下门客的才能才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以前再怎么说也无非是一面之词,现在始皇帝闲暇之时,甚至会亲自让顿弱汇总起来资料表现分析他们的能力。 也因此发现了陈平果然是当之无愧的王佐之才。 其学术造诣已经隐隐能够和张苍持平,各种思想也趋近于成熟,如今缺少的就是实践而已。 只要给陈平一些历练的时间,陈平早晚能够达到和张苍同样的高度。 至于陈胜吴广就在顿弱手底下做事,眼皮子底下的人更不用说,当之无愧的两千石之才。 郦食其和韩信初至陇西,现在还没有展开行动,又因为距离过远,反而不好分析。 现在又蹦出来两个堪比陈平的人才…… 事实再次证明,有时候,从赵泗嘴里说出来的,哪怕是玩笑话,可能也不仅仅是一个玩笑。 很显然,始皇帝选择再次相信了赵泗。 其实赵泗看错了也无所谓,两个郎官确实很关键,但是赵泗开口了他也会给。 赵泗是他寄予厚望的人选,没道理对于这样的人才只允许他成功而不允许他出现任何纰漏和失误。 “既然如此,就调他们两个成为议郎,另外陈平也不必为吏,一并调入郎中令成为郎官吧。”始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 郎官啊! 可比韩信的千人将的位子重要多了,还一次给了三个。 不走三公九卿,说白了就是动用的始皇帝私权。 大秦现状摆在那里,没有功绩,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别想着晋升。 要走正规的审核流程,陈平萧何曹参三个人第一时间都得被刷下去,郎官的边他们都没资格摸到。 始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眼下大巡天下已经进入了尾声,迁贵令眼看越来越近,虽然有李斯在前面顶着,但是该吃到赵泗嘴里的饭还是不能少的,总得有人手可用。 赵泗不是招揽的游侠,这些人也确确实实有真才实干,没必要就这么跟着赵泗混吃混喝,况且赵泗也确实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体现他的领导地位。 这些东西赵泗或许想不明白,但是张苍肯定能想的明白,要不然也不会让赵泗来向自己特意举荐人才。 “这!臣谢过陛下!”赵泗大喜过望。 好好好! 一下子直接举荐三个郎官,队伍的人心一下子就能稳定下来了。 有先例在这里摆着,赵泗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为众人画饼,所有人也都会相信只要跟着赵泗就有光明的未来。 加入郎中令,成为郎官,本就是一飞冲天的捷径之一。 “你不是为国取士,忠心为公?何谢之有?”始皇帝揶揄了一下。 “还是有一点点私心的嘛,再怎么说他们成为了我的门客,奉我为主公…”赵泗挠了挠头。 毕竟集邮的是自己,但是付出官职的人是始皇帝。 “还有别的事么?”始皇帝见赵泗还没怎么开动,继续问道。 “倒还是有一件小事。”赵泗道。 “之前在咸阳的时候陛下不是让我查看会稽郡发来朝廷的奏折?近段时间臣偶有所感。”赵泗开口说道。 “发现了什么?”始皇帝笑了一下。 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会稽的猫腻,这一次驾撵大巡天下,途经会稽,怎么也得料理一番。 “太假,也太平。”赵泗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里按道理来说是楚地,楚地距离关内最为遥远,蛮夷生番也不在少数,不服管教者更是比比皆是,能臣干吏若想要施展拳脚,必然会有大动作,可是会稽郡守殷通上任以后,除了最开始两年族灭过几家贵族。后来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整个会稽却一直都风调雨顺,再也没有波澜。”赵泗摇了摇头。 “殷通也是郎官出身,在担任郡守之前颇有功绩,或许是他治理出众呢?”始皇帝笑了一下。 “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事情,如果仅仅是因为怀疑,是没有办法推动郎中令派遣郎官去按照固有流程去查访会稽的,速度太慢,目的也太明显,他有的是时间来应对。 臣想请陛下命黑冰台暗中彻查,行捕风捉影之事,倘若查到问题,就直接行缉捕之事,如果没有查到什么问题,就再按部就班的派遣郎官去继续从地方开始清查。”赵泗开口说道。 黑冰台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嘛? 没有黑冰台之前,想要组织专案彻查可没那么简单。 人家干的好好的,财政报表和治安报表都漂漂亮亮,光是成立专案组都没那么简单,哪怕始皇帝力排众议成立专案组组织清查,明面上的查访能动的手脚也实在太多太多。 “行捕风捉影之事?或许会引起非议,该如何解决?”始皇帝笑了一下。 “这不正是黑冰台应该起到的效果么?这样一个独立于三公九卿的部门,倘若能够赢得满朝文武的赞叹,那陛下才要考虑一下黑冰台是不是出了问题? 况且黑冰台的刑讯是独立于九卿之外,怎么查,怎么抓,怎么审,其实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不会闹出来什么大乱子,况且陛下您在咸阳就看出来了端倪,现在不正是让黑冰台一展身手的时候?” 就是因为九卿的地方审查太容易糊弄过去,才会有那么多心存侥幸之人。 毕竟大家都是制度内的,对于流程大多门清,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糊弄过去也没那么困难。 黑冰台就不一样了。 这个部门从诞生开始就决定他一定是非正义的。 这是一把尖刀,对内的尖刀,更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剑。 始皇帝笑了笑也没说话,倒是难得赵泗这小子能够开始动脑子想问题了。 (月初大家上上月票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由此可见,迁贵令已经不得不行! 始皇帝算是默许了赵泗的请求,实际上这些事情赵泗不说始皇帝也会命令顿弱去做。 早在大巡天下的驾撵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始皇帝就已经意识到了会稽郡的问题。 很显然,会稽郡郡守殷通,离开咸阳成为当地郡守以后,背离了他为官的初衷,也背叛了始皇帝。 殷通是个聪明的人,但是还不够聪明。 有小计而无大志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得益于始皇帝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终于也有时间抽出手来应对地方上的种种问题。 而现在有了黑冰台,做这种事情只会更快更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赵泗这才安下心来吃饭。 现在大巡天下已经进入了尾声,伴随着沛县八人众收入囊中,其实该网罗的秦末人才也基本上被赵泗一网打尽。 剩下的要么是籍贯不名,要么在历史上名声不太响亮没有被赵泗记住,要么就是基本上不可能成为大秦的盟友。 有名有姓的,如今也就只剩下项羽,张良。 “可惜……现在的项羽倒是没有犯事,犯事的是他的叔叔项梁。” “至于张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沧海君那里藏匿着,虽然不知道沧海君具体居住在东海哪个地界,但是既然有沧海君之称,名头又如此响亮,稍微探查,就能够得知其居所所在,届时只需要派遣黑冰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拿,沧海君,张良,都是瓮中之鳖。” 有黑冰台的好处大概就在于此。 官府动作太过于光明正大,流程繁琐,而且不能闻风而动,得先有证据和线索才能够再动手抓人。 但是黑冰台就不一样,黑冰台独立于朝堂之外,只听命于皇权,只要始皇帝点头,黑冰台就可以闻风而动,先动手抓人,再着手于找线索和证据。 有些时候,仅仅是调换了一下顺序,办事的速度和效率就会大幅度提升,但也正因为如此,黑冰台也必然会面临冤狱邢杀成风的未来,现在黑冰台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顿弱也是能够放心的下的人选,未来也不能排除黑冰台上行下效,恶意屈打成招以良充功。 这是一把双刃剑。 不过赵泗的全图挂可以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接下来,就是等着大巡天下结束,回转咸阳!给这群旧贵族一记迎头痛击了!”赵泗笑了一下。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去沛县看看自己刚刚收服的忠心可靠的下属们。 “告假?”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捉漏了?” “那倒不是,总得去看看臣下的具体家境,了解一下他们所处的环境。”赵泗摇了摇头。 始皇帝略微沉吟片刻,也就准许赵泗继续旷工的请求。 赵泗得到满意的答复,收拾好残羹剩饭和餐具屁颠屁颠的从车架之中爬出去。 徒留下始皇帝一人安静的坐在驾撵之中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以赵泗不着调的性子,让赵泗一直兼任中车府令的活计也不是个事。 现在在大巡天下期间倒是还好,始皇帝大巡天下也并没有带什么女眷,等到回到咸阳,赵泗还是要避嫌,届时就不能再胜任中车府令的活计。 赵泗这小子做起事情虽然没有赵高那么面面俱到,但是难能可贵的是用起来放心。 最起码赵泗清楚什么事情不能办砸,什么事情应该用心,虽然偷懒,但是可靠。 以至于始皇帝一时间竟然忽略了赵泗仅仅是暂时被赶鸭子上架的事实。 “可惜了……”始皇帝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的看向车架之外,赵泗正骑着高头大马渐渐离开了大巡天下的车队。 赵泗照旧带着一百甲士,朝着沛县进发。 这是昨天张苍交代好的,王陵是沛县本地望族,赵泗还得去亲自走一趟。 琥珀哼哼唧唧的想要跟着,被赵泗强行驱赶,一行甲士直勾勾的奔着沛县而去。 …… 丰县的刘邦正在享受衣锦还乡的乐趣,此时回到沛县的一行人又何尝不是? 萧何和曹参得到了沛县县令大人亲切的接待,他们甚至还没有到达城门的时候沛县的县令就已经亲自派人迎接,直勾勾把二人迎入官府。 樊哙卢绾周勃等人更是引起了一众乡邻的赞叹。 曾经的穷小子骑着双驾马车回来,谁不羡慕谁不想看看热闹? 樊哙快活的来到自己的肉摊子,径自将井水里震着的猪肉捞出来切了分给围观的乡邻。 发达了,以后再也不是屠户了,樊哙也不介意这点没卖完的猪肉,更不用因为一块肉讨价还价了。 周勃卢绾二人也各自分发带来的礼品…… 审时其同样如此…… 相比较于刘邦在丰县老家的不受待见,樊哙卢绾周勃等人感受到的确确实实是乡人的淳朴之情。 平日里也多亏左邻右舍照顾生意,眼下也是大大方方的让乡邻们占点小便宜。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开心。 沛县光荣返乡的天团经历了乡邻的围堵和被迫装逼以后,也终于到了面对家人的时候。 萧何曹参倒算得上稳重,但是面对各自的妻子,还是有些情绪难以抑制。 说一千道一万,总算是要飞黄腾达了。 “日后郎君当如鲲鹏振翅,当存大志,举大事!”萧何的妻子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声开口。 …… “娘!嘿嘿!俺发达了!”樊哙一溜小跑来到母亲面前,咣咣就是两个响头……老母亲却心里忍不住惦记,孩子好端端的却突然要和自己离别。 咸阳?那得多远? 至于王陵,在归家那一刻就引起了王家一族的集体高潮。 王陵成为了赵泗的门客! 赵泗何许人也?始皇帝近臣也! 这是王家攀都攀不上的高枝。 王家是沛县本土望族,也勉强算是贵族圈子…… 贵族圈子嘛,为了合群,说到底说不了骂骂秦国,骂骂秦王。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婢女生的赵政成了尊敬的始皇帝,赵泗也成为忠信大臣。 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一个权字。 历史上还有皇帝下令不自阉不准当官的呢,到底也没缺了人去做官。 这个时代寒门士子苦于不能实现阶级跃迁,对于家族而言又何尝不是,王家不过是局限于一县之地的小族罢了。 抱上了赵泗的大腿,对整个王家来说,意义都十分重大。 家族们盛情迎接开着双驾马车归来的王陵,并且准备了盛大的排场为他接风洗尘。 甚至还有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礼乐和舞蹈,相比较于樊哙等人归向的接地气,王陵归家就显得上档次多了。 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整个王家。 毕竟赵泗不像是沧海君门客三千遍布天南海北,门客内部也卷的利害。 赵泗手底下,满打满算才十几个门客,有什么好竞争的? 王陵,显而易见的成为了赵泗的第一批班底,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喜悦的气氛蔓延了整个王家,直到赵泗的亲自到来,这股气氛到达了巅峰。 当赵泗开着四驾之车带着一百甲士来到王家之时,最开始感受到的是恐惧…… 好在王陵及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纳头便拜。 “臣下王陵,参见主公,主公远道而来,臣下有失远迎!” 谓上称主公,下自称臣下! 然而这并没有半分屈辱,准确来说,这是一种光荣。 当地位悬殊到一定程度,被称为奴才都是荣耀,更何况是称臣呢? 赵泗看穿了王陵的小心思,不外乎是借着赵泗的出现进一步强化王陵在王家的地位,这是王陵的家族之事,赵泗自然不介意成人之美。 “是我没有投递拜贴就擅自拜访,这应该是我的失礼!”赵泗握住了王陵的的臂膀以示亲近。 比起来初入这个时代的拘谨,不知不觉之间赵泗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古代独有的相互之间表达善意的方式。 “请主公入内!”王陵热情的回应。 他虽然是嫡系,但上头到底还有族老压着,王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他这个小辈做主,可是今天,不一样了。 王陵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此时此刻,家族一切,皆以自己一言而决。 很显然,今天过后,王陵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整个家族意志的代表… 杂绪纷飞之间,王陵派人奉上各种点心瓜果饮品,又召来使女起舞弄乐为乐。 可惜,赵泗有些兴致缺缺。 该说不说,赵泗迄今为止接触的使女,都是实打实的人类高质量女性。 王翦送的是始皇帝亲自赏赐下来的使女,后来因为升爵立功始皇帝赏赐的使女质量更不用说。 不管是才艺还是容貌还是其他,都不是王家一个一县之地的土豪家中供养的使女能够相比较的。 这其中的差距就如同会所嫩模和街边快餐之间的差距一样庞大。 实在是初入大秦就被养刁了眼睛,不过赵泗也并未表现出来。 直至宴席结束,王家果然不出张苍所料,奉上了大量的布匹绫罗绸缎和金银漆具。 赵泗一再推辞,王陵一再请求,再深思熟虑以后,赵泗选择了尽数收下。 醉醺醺的赵泗在整个王家的恭送之下踏上车架,进入车厢,赵泗的眼睛才恢复清明。 看着车架满满当当的绫罗绸缎和金银漆具,赵泗陷入了沉思。 “稍微有点家底的贵族,都不会想着吃死工资啊……”赵泗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一县之地的望族罢了……” “由此可见,迁贵令已经到了不得不行的地步!!” 赵泗可没有忘了这次大巡天下的目的。 (大巡天下马上结束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赵泗的私欲 始皇帝熬过去了沙丘之变,赵高已经彻底打出gg,胡亥虽然表面上没有受到太多惩罚,但是失去了赵高的胡亥再也不可能掀起来什么风浪了。 最大的风险已经解除,始皇帝的身体再熬个一二十年很显然已经问题不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变革! 彻彻底底的改变大秦现有的模式,让大一统真正意义的开始深入人心。 回顾大巡天下开始之时的心情激荡,不知不觉之间,最开始的期待已经完成了大半。 陈胜吴广或许再也不会喊出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韩信也因为他的参与没有经历胯下之辱。 窝在沛县的刘邦一飞冲天。 沙丘大变安然度过。 眼下,进入尾声的大巡天下,对于赵泗而言,也只剩下见识一下虞姬是否是那般的人间绝色,看看项羽是不是真的有扛鼎之能。 黑冰台一路上都在收集应该迁移的目标,始皇帝驾撵行经的地方,各地贵族基本上被统计的差不多了,李斯熬过了始皇帝的考验,成为右相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待驾撵回转咸阳,就是君臣戮力同心。 迁贵令,只是一个开始! 是大秦真正变革的开始! 回转驾撵,赵泗照常继续安排始皇帝的起居和一日三餐。 驾撵又在丰沛之地停留了一段时间,终于再次启程,以刘邦为首的沛县八人众各自赶回来。 萧何曹参光荣的成为郎中令之下的郎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议郎。 樊哙成为了赵泗的贴身护卫,虽然樊哙的武力值或许还比不上赵泗。 赵泗也不含糊,自己私下掏腰包给樊哙打了一套全身战甲。 战甲通体基调以黑色为主,樊哙本人膀大腰圆横向发展的,穿上铠甲以后和赵泗穿上铠甲完全是两幅模样。 赵泗的身材较为匀称,穿上铠甲观赏性直接拉满。 至于樊哙,穿上通体黑色的铠甲,再拉下纯黑色的面甲,则是威慑力拉满,看起来就杀气腾腾。 至于王陵,则成为了赵泗的亲兵统帅。 而刘邦这个老帮菜暂时被安排给赵泗驾车。 主驾驶是刘邦,副驾驶是夏侯婴。 在刘邦和夏侯婴二人看来为主君驾车是莫大的殊荣,对于赵泗而言亦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除了有了正式官身的萧何和曹参以外,其余人大部分都是随便先找了个活凑合着,并没有举荐。 没办法,潜力归潜力,除了萧何和曹参,其余人在未接受系统的培训之前,还是没有资格担当大任的。 毕竟秦末乱世现在已经无限期推迟,赵泗也不可能再指望着汉高祖一行人顺着时代潮流不断成长,只能自费进行培训。 目前人事培训工作还是张苍在做,每天都会针对不同的人给他们不同的学习任务和课程。 好在沛县八人众都是于微末之中被赵泗赏识,就目前而言所有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学习起来也格外卖力,再加上有张苍因材施教,还有萧何曹参二人私底下开小灶,沛县八人众因为籍贯相同,私底下也会相互交流,学习进度飞快。 “驭四驾之车者谁也?” 车队行进之中,刘邦没个正形的坐在主驾驶的位置洋洋得意的偏头看向夏侯婴。 “沛县刘邦,共夏侯婴也!” 二者对视,径自露出笑容。 虽然距离被赵泗捉走已经度过了将近一个月,但是这种人生的大起依旧让刘邦有一种虚幻而又不真实的感觉。 谁能够想到,沛县的亭长,丰县不受人待见的小混混,居然混上了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队伍? 不光刘邦,除了萧何曹参和王陵以外,其他人都还一时之间难以抑制情绪。 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当然,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一切源自于谁。 不过得益于混进了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队伍,所有人的心态都还能够稳得住。 没办法,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队伍,能够随行的人员可以说是个个都是大佬,就连已经成为了郎官的萧何和曹参,实际上也只是不入流的议郎罢了。 “话说回来,我听先生说,咱们还有两个同僚,一曰郦食其,一曰韩信?”夏侯婴开口道。 “是呢,据说主公最开始是去请的郦食其,只不过被郦食其婉拒,为了拒绝主公征召,郦食其还特意辞官。”刘邦点了点头复又摊手。 “不过没用,最后还是被主公捉来了。”夏侯婴笑了一下。 目前赵泗手底下的团队都是捉来的,加入了赵泗团队的刘邦一行人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并且开始期待赵泗接下来会不会再捉几个同僚。 “先生对郦食其评价很高,也是有大才的,陈平萧何现在也不能及,可惜已经去往陇西,不能得见。”刘邦摇了摇头。 因为一直都是张苍负责教导培训,故而刘邦一行人也很干脆的认了张苍先生的身份。 主要还是张苍这个人不迂腐,同时授课水平又很高,天南海北,经义文章,诸子百家,军政实务,都有涉猎,哪怕是刘邦这样的混不吝对张苍都心服口服。 “主公对韩信评价更高呢,说是能将百万之兵呢。”夏侯婴摇了摇头。 夏侯婴的学习较为偏向军事。 军事这玩意,只有学了的人才知道有多么复杂和繁琐,学习难度一点不比学习经义文章简单。 刚刚涉猎军事典籍,并且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夏侯婴才能够理解出来将兵百万是一种怎么高的评价。 因为是后加入团队的晚辈,而且出身也确实低微,本身文化水平也算不上太高,刘邦和夏侯婴还是能够保持对于团队前辈的尊重。 说到底还是有些自卑,沛县八人众里,除了萧何和曹参,其他人要么是混混,要么是屠鸡宰狗之辈,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好在主公不似信陵君啊……”刘邦想起来自己的人生偶像,徒自叹了一口气。 夏侯婴知道刘邦的意思,赵泗的门客满打满算就他们十几个,早晚都有他们出头的日子,再不济,他们也算是元从之人,而信陵君门客遍布天下,何止三千? “不过以一命而报之,兄近来是怎得了?”夏侯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他印象中的刘邦,是有大志向的,是看到了始皇帝的驾撵之后能说出大丈夫当如是的人,可是自从丰县衣锦还乡以后,刘邦就变得怪怪的。 刘邦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一命以报之?又哪有那么简单呢? 除了门客没有信陵君那么多以外,赵泗身上是真有信陵君的某些风采在的,刘邦没有亲眼见过信陵君,但是赵泗的身影在刘邦心里无疑是和信陵君极度相象的。 入职当天就送豪礼,还亲自安排他衣锦还乡照顾好他种种小心思。 私底下相处也从不拿捏架子以礼相待,白吃白喝,赵泗还不认为他们才能低下,让曾经的大秦御史张苍亲自辅导他们学习。 在刘邦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这样的重视的时候赵泗还总是一脸坚定的笃定他的未来必然有一番大成就,在他迷茫的时候总是会肯定的告诉他你是能干大事的人。 这样的主公,已经不是以命相报能够解释的了。 正如刘太公所说,老刘家的人,不能丢脸。 赵泗看得起他刘邦,他刘邦也不能丢赵泗的脸。 “倘若信陵君尚在,该是此风貌!”刘邦微微呢喃,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而另一边,始皇帝的驾辇之中。 赵泗,始皇帝,李斯,三人相对而坐。 “驾撵过了吴中以后,基本上也要折返了,各地应该迁移的贵族黑冰台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李斯脸上带着笑容。 “李相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赵泗看着摸着自己山羊胡的李斯揶揄了一句。 随着大巡天下逐渐进入尾声,李斯显得越来越振奋。 他有充足的理由振奋,迁贵令,只是一道政令,随着迁贵令开始施行的种种政策,秦律的更改和修订才是大秦掀起变革的开端。 而这,也正是验证李斯毕生所学的时候,也正是他成圣称子的开始,他又如何能够不振奋? 李斯摇头失笑,连连摆手。 “七国已经合一,而天下人心却还分散,这些是早就应该处理的事情,拖到现在才做,是我的失职才对。” 赵泗笑了笑也陷入了感慨…… “是啊,等到迁贵令开始落实,赋税和徭役开始减少……吏治开始清明……到时候,李相就能够做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 “此乃为公也!”李斯瞄了一眼一言不发脸上带着笑容的始皇帝卖了个乖。 “个人的私情和国家的公事并不一定都是对立的。”赵泗摊了摊手。 始皇帝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李斯是为了成圣称子拉开法家新的篇章的诱惑。 “你的私欲呢?”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也就是赵泗这小子能够在他面前痛痛快快的说这些话了。 有些话,虽然是玩笑,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说的。 “我?” 赵泗愣了愣。 “人无男女老幼之分,地无东西南北之别,这大概就是我的私欲吧。” 赵泗沉吟片刻开口道。 (应反馈说后续剧情没有主线,后面怎么会没有主线呢,大巡天下结束才是大秦真正变法的开始啊。可能是近段剧情有点散,这一章总结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 项家有项籍,朕有赵泗也! 人无男女老幼之分,地无东西南北之别! 始皇帝看向赵泗,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含义很多很多,这和以往赵泗不着调的性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赵泗不像,也不应该是能心存这样想法的人。 “为何?”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说不上来……”赵泗摇了摇头。 大道理,赵泗讲不明白,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为天地立命的话…… 赵泗有这个自知之明,他没这个资格也没有足够宏大的思想来支撑横渠四句。 始皇帝问了,赵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希望不管到哪里,大家都能够认可一家人的身份吧,无关于男女老幼和东西南北,大家总有一个共同认可的东西。”赵泗挠了挠头。 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源于赵泗上辈子的生活。 虽然各地都有各地的显眼包,但是归根结底大家还是认可中华大地一家亲的原则。 大众阶级的朴素的道德情感能够凌驾在地域之别以上,这就是赵泗所希望的事情。 始皇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三人的需求并不一致,但达成的过程却是一致的,这才是常态。屁股到底不一样,怎么可能会有完全一致的需求? 但是毋庸置疑,赵泗的这句话还是打动了始皇帝。 人无男女老幼之分,地无东西南北之别,这和始皇帝幼年时许下的宏愿,有异曲同工之妙。 闲谈并不妨碍驾撵的行进,一晃又是十几天过去。 萧何和曹参乃至于新加入郎中令的陈平在众多郎官之中依旧籍籍无名,出身低微的他们并没有急着展现出来自己的才华,只是本本分分的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同时借助郎中令的渠道,开始默默的了解大秦上层政治的运作。 刘邦和夏侯婴也逐渐适应了为赵泗驾车的生活,赵泗因为要日常随侍王前,所以大多数时间不坐车,他还得给始皇帝开车呢,因而夏侯婴和刘邦拉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空车。 至于樊哙则每天头疼于张苍的课程,他虽有勇力,但是知识文化水平属实不高,张苍对樊哙的定位是勇将,要求并不是很高,主要是樊哙知识水平低的让张苍有些看不下去了。 卢绾一群人也每天享受着张苍的快乐辅导教育,疯狂的吸收营养。 驾撵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项城附近。 黑冰台照例摸排本地望族…… 不过项城也不需要怎么摸排,项家说破天在楚国也是世代为将,亡楚之战项燕溃李信二十多万大军虽败犹荣,项家在楚国旧地的声望已经顶破天了,现在再怎么低调也逃不掉登上迁贵令大名单的命运。 “项家写上迁贵令的名单想来是毋庸置疑了!” 驾撵之内,始皇帝埋头处理政务,赵泗笑眯眯的看向顿弱。 项家不仅是历史上十分知名,在当下这个时代同样是名满天下。 大秦覆灭天下的过程当中,也唯有项燕打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给虎狼之秦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而且客观来说,项燕之败,和国力也有很大的原因,人王翦就是能拉六十万大军在你边境附近整整一年按兵不动,就硬跟你拼粮草后勤,没办法,楚国国力和秦国的国力压根没得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是天下人都认可项家的地位的原因。 “项家,确实不怎么安分。”顿弱笑了笑。 虽然说项家铁定会登上大名单,但是黑冰台的摸查也并非没有任何意义。 实际上财力名望权力只不过是迁移的衡量标准,满足迁移条件的未必没有恪守本分愿意做出抉择的家族,也不是说所有迁移到咸阳的贵族都会遭受到毁灭性打击。 各地贵族在地方上的行事,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 而项家,能够被顿弱评价为不怎么安分,很显然就属于那种不仅要迁移到咸阳,还要针对性重点打击的家族。 “项燕亡故,其子有三,长子项渠,次子项梁,三子项伯。长子项渠早逝,有一子项籍,被次子项梁带在身边抚养长大。”顿弱开口开始总结这次摸查项家得到的具体资料。 始皇帝停下处理公务的手,看向顿弱。 项家,也确实是为数不多值得始皇帝多看一眼的家族了。 “首先是项梁,项燕的嫡次子,身上是背着大秦的通缉的,因为犯错而逃亡。 其次,项地疯传,项渠之子项籍,和大泽大盗恒楚私交甚笃。 而且项地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传闻。”顿弱笑眯眯的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点了点头示意顿弱继续说。 “项渠之子项籍,少有勇力,据说在项地祭祀之时,有一口千斤大鼎,乡勇私下比试,谁能够把大鼎举起来且用时最短谁就能胜,乡族之中有勇力者皆试,不能撼动,项籍试之,举起大鼎三起三落,如若无物。因此乡族皆传项籍之勇力千古无二。”顿弱笑眯眯的看着始皇帝。 要素很多,但是这种事情贵族圈子里其实心知肚明。 养望嘛…… 汉朝举孝廉养望玩的那一套由此可见只不过是古人玩过去的。 实际上在春秋战国时期这种套路也早就多的数不胜数。 无非就是借用家族人脉和声望去集中资源宣传一个人的某些事迹,大家商业互捧…… 因而项籍举鼎这件事被当作典范宣传其实并不算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宣扬项籍的勇力罢了,况且项籍是项家嫡系,项家嫡长子项渠的子,还被项梁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家族宣传一下他的能耐这是情理之中。 人家确实有那个天生神力,还不准宣传一下嘛? 关键点其实还是在于举鼎这件事上有些敏感。 鼎者,礼器也! 更不用说不远的过去,秦王嬴荡举鼎的事情才发生没过去多久。 举鼎意味着什么别人可能不懂,那始皇帝作为事件当事人的后代再不明白才有鬼了。 今天你宣传伱能举鼎,明天你是不是就能宣传你能举天下了? 秦王举鼎那是失败了才草草结束,倘若成功了早有另一套宣传预案在那里准备着呢。 那么项家,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套宣传预案? 就算没有,拿着这样的事迹宣传页未免影射的太过于直接,秦王嬴荡就是举鼎被砸死的…… 始皇帝眉头微皱。 如此看来,项家确确实实成份十分复杂。 项梁是尚未被缉捕归案触犯了秦法的人。 项籍还和大泽大盗恒楚关系甚笃…… 还公然宣传举鼎之事…… 实际上这也是地方上的常态,六国灭亡不假,但是大多数贵族还没有脱离贵族和天子共治天下的思维影响,口服心不服是对他们最好的评价。 而项家,只不过是表现的过于活跃了一些罢了。 不过以始皇帝的性格并不会纠结项家究竟是不是在冒犯秦国乃至于他这个皇帝。 捕风捉影对于始皇帝也完全没有任何必要。 “举鼎啊……”始皇帝笑了一下看向在一旁跪坐的板板正正的赵泗。 项家有一个颇有勇力有举鼎之力的项籍,而他的身边,也有一个神力傍身的赵泗。 虽然说赵泗的勇力很少展现,但是这小子的力气是实打实的,日常外出负重都将近两百斤还举止活动自若,当初扛着硕大的梁木在东郡把一群所谓的力士杀的七零八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你力壮,能举鼎否?”始皇帝笑了一下问道。 “这个问题臣其实考虑过,像是祭祀天地的礼器臣指定是举不起来的,但是若说是千斤的物事,举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赵泗笑了一下。 之前好几次祭祀天地的时候赵泗都在场,他看过君王级别的礼器,那鼎是真的又大又厚重,打眼看过去都知道不下几千斤,那玩意赵泗指定举不起来。 至于千斤小鼎…… 两秦斤折合下来约莫是现代的一斤。 所谓的千斤大概是两百五十千克。 这对于赵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如果说项羽所举之鼎是千斤之鼎,那么赵泗也能办到,甚至也能够做到如同项羽一般三举三放举重若轻。 赵泗自己的力气自己清楚,如果是极限的话,他大概能够举起来两千多秦斤的东西,他和项羽之间的勇力,恐怕相差并不是很大。 至于究竟是孰强孰弱,毕竟俩人也没见过面,一时之间却有些难以分辨。 始皇帝听到赵泗的回答一时失笑,复又点了点头看向顿弱:“鼎和鼎还是不同的,无需大惊小怪。” 项家偷换了一个概念,千斤鼎和国礼级别的鼎不是一个概念,鼎还是有大小之分。 “项家会让谁来迎接驾撵?”始皇帝看向顿弱。 “项梁现在带着项籍不知所踪,够资格来迎接陛下驾撵的也只剩下项燕的三子项伯。” 始皇帝点了点头。 有了黑冰台就是好啊,以往了解一地,只能通过简单的奏折和各地官吏汇报,总是隔着一道薄雾。 有了黑冰台以后,倒是能听到许多有趣的地方传闻了。 项家?举鼎之能?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拧巴的项家 不消几日,始皇帝的驾撵已经来到项地附近。 “伯,如今梁在吴中避祸,随行驾撵巡视项地的重任就只有你能够做了。” 项家的族老看着面前的项伯沉声开口。 “我自然省得……”项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族中你要记得规劝族中弟子的言行举止,家中宾客往来拜访也要杜绝,江东一带,项家最望,当年家主一战击溃秦国二十万大军,虽无力回天,却也让秦王痛恨项家至此,不能给秦王留下什么把柄……”族老细心的叮嘱项伯。 项伯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 族老见项伯一直没有开口,皱了皱眉头开口:“何故不语?” 项伯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叔父,我有些不明白……楚国已经亡了,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项家一直拒绝秦国的征辟,家中子弟只能坐吃山空,可是秦王不用项家人治理地方,也能够找到其他人来治理,反倒是族中弟子日益窘迫,而我们现在历练私兵也好,结交各地望族也罢,所求不过复国尔,可是就算能够复国,秦国就真的不会再灭一次么?” 面前的族老是项燕的弟弟项通,也是项梁项伯的叔父,目前整个项家说话最有份量的人。 项家在楚国世代为将,可以算得上与国同休。 项家很大很大,远不是嫡系几个人能够代表的。 项燕自刎,楚国灭亡以后,项通就接过了项家的重担,带领整个项家拒绝秦国的征辟,非暴力不合作,而且暗中一直在谋求复国,恢复项家的荣光。 但是那么大一个家族,算上嫡系和旁支,加起来一族人说得上话的人又何止几百? 嫡系家大业大,旁支得过日子啊。 在最初的血勇和仇恨随着时间逐渐消退以后,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 旁支的认同感没那么充足,而且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是最先开始心思浮动的。 尼玛秦国把诺大的楚国都灭了一次了,国内囤积了百万虎狼之师,复国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项家内部思想因此分离为消极派和激进派。 消极派普遍认为复国不太可能,家族已经为楚国战斗至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项家也对得起楚国,更不用说项燕的溃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楚国内部的掣肘。 趁着现在项家的荣耀和意义还在,及时选择全面投靠秦国和积极臣服才是最好的出路。 而激进派则将项燕的死归咎到秦国头上,认为项家和秦国有破家亡国之恨,楚人的鲜血要用秦人的鲜血来偿还。 项燕死后,项家就是项通做主。 后来项梁日益成长起来,加上思想和项通更加接近,因此权力被逐渐过度到了项梁手中。 项梁是项通的接班人,是激进派的代表,项伯同样是项家嫡系,但是却是消极派的代表。 项伯乃至于大部分项家消极派的心理都很简单,我是贵族啊,世代公卿,血脉和家学摆在这里,投了就能身居高位,给已经亡了的楚国卖什么命? 其实随着项通的老去,以及楚国灭亡和项燕自刎的时间越来越久,加上日子过得越来越苦,消极派的思潮已经压不住了。 所谓的仇恨,一代人是血海深仇。 两代人呢? 三代人呢? 乃至于十几代之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姻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伱呢。 时间会消磨很多东西,但是很可惜,现在时间还是太短,最起码楚国灭亡项燕自刎的亲身经历之人项通还没有死,而且他的辈分也最高,说话也最有份量。 他对秦国的仇恨是毋庸置疑的,闻听项伯之语火爆脾气当即就冲上头顶,拐杖重重的落在项伯的身上。 “楚国只有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军,却没有兵败被擒的将军,你的父亲,楚国的名将,哪怕兵败,只要他肯投降顷刻之间就能够在秦国身居高位,但是兄长宁愿自刎也不愿意背主,现在还没有过去多久,你难道就忘了和秦国的血海深仇了么?”项通气的胡子不断的抖动。 “可是父亲至死也没有负国,反而是楚国负了父亲!”项伯被拐杖打在身上却没有逃避。 “现在整个项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叔公,为了锻造铠甲操练私兵,族人都在饿着肚子呢,大哥说在吴中操练了八百子弟,可是八百子弟能做什么?秦国陈兵足足百万,这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够办成的事情!”项伯摇了摇头。 “天底下恨秦者不在少数,有亡国灭族之恨的也不止项家一家,可是流言汹涌,除了嘴上骂骂,又有哪一家真的起兵了? 叔公,我不怕死,倘若现在兄长在吴中举事,我最多就是骂一句兄长胡闹,依旧愿意跟着兄长坦然赴死,我相信项家的子弟都是这样,可是这已经过去了多久了?”项伯皱着眉头反驳。 “时机总会出现!”项通摇了摇头。 “什么时机? 难道是始皇帝突然暴毙么? 那叔公我再问你,秦王暴毙,继位的必然是公子扶苏,公子扶苏的母亲是楚国王室,他在楚国向来名望很高,整个楚国没有哪个是不愿意让扶苏来继位大统的,等到那个时候,就算举兵,楚国又有几家是愿意追随我们呢?”项伯发出致命的反问。 复国?复个屁国。 项伯认为项家才是傻到家的。 什么忠诚? 别看现在楚地闹得最凶,扶苏一旦继位,光他的身份在楚国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始皇帝快把楚国王室杀个一干二净了,真要是从血统上来看,楚国正统在长公子扶苏身上。 更不用说,扶苏和已经故去在楚国有极大声望的昌平君是舅甥关系,扶苏本人在楚国一带本就是声望最甚,甚至于在天下之间也声名远扬。 楚国大部分贵族也就嘴上叫嚷了,但实际上谁也没动弹,害怕呢,现在扶苏继位呼声最高,你楚地突然反叛闹出来什么动乱那不是打长公子的脸?万一影响长公子继位了怎么办? 江东也好,江西也罢,包括吴中一带,大部分心里都门清,都指望着扶苏继位能够重用娘家人呢。 整个楚地的贵族都拧巴的很,他们恨始皇帝,恨秦国,但是谁不想要权要财?只是贵族老爷的腰弯不下去,他们在等待一个投靠过去的契机。 项通被项伯堵了一句……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扶苏确确实实在楚地是政治正确。 除非始皇帝确定立储,而且储君还不是扶苏,否则楚地绝对不会闹腾起来。 其实包括项通本人思索一下,也觉得项家多半是认可扶苏继位大统的。 扶苏的声望不用多说,陈胜吴广起义打的名号就是给扶苏复仇,项梁项籍在吴中起兵也打的长公子扶苏的名号。 起义的最初,天下各地闻风而动,基本上不约而同用的都是扶苏的名号,这其中固然利用了扶苏被弟弟胡亥谋杀的惨剧,可是也可以看的出来扶苏在天底下的声望。 不是声望够大,谁打你的旗号? 倘若死的是胡亥乃至于是始皇帝其他的儿子,天底下人估摸着是要拍手来一句好死的。 “叔父,现在天底下,还有比长公子血统更加纯正的王室么?”项伯发出致命的提问。 楚国王室嫡系,被始皇帝杀干净了啊…… “一世过去了,二世过去了,叔父,项家的仇还能复么?”项伯继续发问。 “襄公九世之仇尤可以复,况百世乎?”项通沉声开口。 项伯哑口无言…… 项通项梁办事,为难的是他项伯,族人他要劝解,钱财他要想办法供应,就连始皇帝的驾撵来了他还得迎接,还得在始皇帝面前遮掩装孙子。 拧巴,实在是拧巴! 项伯是真的不怕死,他只是不想拧巴着。 可是天底下大部分的贵族,都如同项家一样在拧巴着。 幽幽一声长叹,项伯自顾自离去。 今日的不满和宣泄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反倒是挨了一顿,不过倒也还好,大哥项梁和侄子项籍不在。 要不然今日就不是他把叔父项通辩的哑口无言了。 项伯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去约束族人,继续遮掩踪迹去了。 没办法,他总不可能去检举揭发自己的亲大哥。 况且楚国破灭也才没过去多久,仇恨还并未随着时间的流淌而完全消逝。 九世之仇尤可复…… 项伯认为这多半是项通美好的幻想罢了,别说九世了,只要始皇帝暴毙扶苏登基,楚国贵族立马就会拍手称快。 天底下野心家多的数不胜数,但真正有魄力有雄心的又有几个? 不过是闻风而动罢了,大家都家大业大,能在扶苏手底下过日子,谁会闲的没事反叛? 也就是始皇帝做事情做的太绝,对各地贵族也没有太多安抚,反而在灭亡六国以后不断收拢地方权力,但凡始皇帝愿意低头主动和解做做样子,六国贵族早就拍着屁股迎上去了。 没办法,能怎么办呢,还得给自己的好大哥擦屁股。 (冇了,另外补充一下,虽然母系血脉不能继承家族,但也得看和谁比,扶苏的血脉是王室嫡系,楚国王室嫡系被始皇帝弄干净了,能拉出来的都是没有继承政治遗产资格的,还真没人比扶苏的血脉更有认同感。)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赵泗举鼎! 翌日,始皇帝的驾撵按照计划来到了项地。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了赫赫有名的项城。 赵泗身披金甲,为始皇帝驱车,随行甲士拱卫在侧,樊哙也披上一身漆黑的甲胄,侍奉王前。 训练有素的士卒整齐的脚步伴随着马蹄掀起阵阵尘埃,上万人的大部队让项城的地面都恍然震动了起来。 项伯带着族众恭迎始皇帝驾撵莅临,于道路两侧躬身行礼等候。 始皇帝巡经各地,当地贵族乃至于沿途百姓必然是有这么一趟的。 这叫观摩秦王威仪,没有什么是比在他们面前走过更具有震撼和威慑力。 项伯作为项家乃至于项地目前份量最足的人,被拱卫在人群中央,然而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么显眼。 他希望的是始皇帝可以感受到他的恭谦,然后将他乃至于整个项家和项地忽略,最好是有什么急事,不再项地停留,走个过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始皇帝不可能每个地方都特意停留一下,之前有一次大巡天下,驾撵驶过项地就没有停留,也就是那一次自己的侄子说出来了那一句彼可取而代之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项籍的大胆让项梁都差点绷不住,得亏是始皇帝的驾撵已经走远…… 好在,坚定的反秦份子项梁因罪逃亡,傻大胆的侄子也被项梁带到吴中,总归可以避免很多幺蛾子。 项伯低着脑袋看着马蹄脚步从地面经过,心里乞求始皇帝的驾撵不要在此停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始皇帝的驾撵行经浩荡的迎接队伍,行至中央,忽而停下。 “去问问项家的人在哪里。”始皇帝侧靠在驾撵之内脸上带着饶有趣味的笑容发号施令。 赵泗勒停车架,目光扫过整齐的垂着脑袋的迎接队伍肃声开口:“陛下问,项家的人何在?” 金甲大将的喝问让项伯心中一紧。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关键是项家现在干的事情是亏心事。 心中虽然忐忑,但是项伯依旧不敢怠慢,恭着身子垂着脑袋小碎步上前,距离驾撵队伍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远远停下。 “项家子项伯,叩见陛下!”尽管心中忐忑,但是项伯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并没有露出半分慌乱。 “让他上前随行。”始皇帝继续轻声开口。 项伯离得挺远,是鼓足了嗓门喊出来才能听的这么清晰,始皇帝肯定不会干这么掉价的事情。 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即可。 于是始皇帝的头号狗腿子赵泗再次沉声开口。 “陛下有令,项伯上前随行!” 赵泗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项伯言语的豪壮。 项伯闻声心中一紧,但还是亦步亦趋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挪到始皇帝的驾撵之前尔后认真参拜。 “臣项伯,叩见陛下!” 值得一提的是,始皇帝只是颁布了新黔首携兵令,限制了六国旧贵族的持兵权力,并没有剥夺六国贵族的爵位,所以项伯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他的爵位是受到秦国认可的,有资格称臣。 “项燕是你什么?”始皇帝的声音从驾撵之中传出,有些随意,但是项伯却没有丝毫怠慢之心。 “正是家父。” “你既然是项燕的儿子,可有继承他的兵书谋略?”始皇帝饶有兴趣的继续开口发问。 “臣驽钝,不能习之……”项伯摇了摇头。 “可惜,项燕兵败自刎,不能为朕所用……”始皇帝笑了一下。 项伯在一旁陪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项燕的身份有些敏感和尴尬,他是兵败秦国以后才自杀的。 不过始皇帝并没有让项伯尴尬多久就换了一个话题。 “如果朕没记错,你们项家在楚国世代为将,项地曾经就是伱们的封地吧?”始皇帝开口问道。 “正是!”项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随行驾撵,也讲讲项地的新鲜事,朕久居咸阳,入耳的都是国事,听不到太多有趣的事情。”始皇帝笑了一下。 项伯闻声心中奇怪,秦王把自己叫到跟前,就是为了听听地方趣闻? 他心中一时之间不敢肯定,毕竟这是一统天下的始皇帝,说归说骂归骂,始皇帝站在跟前谁不怕? 民间对始皇帝传言尤广,有些时候说着说着就连谣言的制造者都分不清真假,秦王嬴政,心思阴沉残暴内戾,容不得项伯不小心应对。 不过一时半会,项伯也难以想清楚始皇帝的用意,却也不敢怠慢,赶忙检索自己的记忆,想着项地有什么始皇帝感兴趣的趣闻。 工作量还是没那么简单的,本地趣闻多归多,可是那得看跟谁讲,跟始皇帝讲故事不能碰红线啊,那趣闻一下下就少了一大半。 不过项伯到底是本地人,就算是不触碰敏感线,依旧讲的滔滔不绝。 始皇帝对于项伯的滔滔不绝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偶尔会点评一句有点意思,这更让项伯心生警惕,他本能的感觉始皇帝不是为了听故事那么简单。 一路缓缓行进,充当解说员的项伯嘴也不停,直至口干舌燥之际,驾撵之中忽然发声。 “倒是有趣,你讲的这些趣闻朕确实没听过,不过朕倒是听过关于项地的一件趣事,但是你却没有讲给朕听……”始皇帝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或许是臣也没有听说过……”项伯心中一紧,危机感大作,赶忙推脱。 “朕听说,有一个名叫项籍的年轻人,在祭祀比试的时候,举起千斤重的铜鼎三起三落,能人所不能也,有千古无二之勇力,这件事情你想来是听过的。”始皇帝平静的声音从驾撵之中传来,让心中微紧。 他妈的,始皇帝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不是项伯胆小,实在是举鼎这件事太过于敏感,前有楚王问鼎,秦王举鼎而亡,鼎代表着什么,举鼎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比试确实是正常比试,可是比试内容是项梁一手操办,至于目的项伯也一清二楚,就是为了给项籍扬名的。 说到底,项梁无子…… 而项籍的头上还有一个叔叔项伯。 项梁的举动项伯是不满的,可是这种时候他也不可能检举揭发自己的亲大哥和侄子。 “这只不过是坊间的传闻……”项伯轻声解释。 “带朕去看看你侄子举起来的鼎吧。”驾撵之中传来始皇帝毋庸置疑的声音,很显然,所有的解释都是无用功,始皇帝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 项伯心生忐忑,心中抱怨大哥的同时,也生不出来任何办法,只能认命的带着始皇帝的驾撵前往项羽昔年的举鼎之处。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项家祭祀天地不对外开放的祖地。 驾撵停下,始皇帝终于掀开了车帘,赵泗亦步亦趋的前去扶住始皇帝迈下驾撵。 项伯宛如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指着一旁用来祭祀的铜鼎开口:“这边是当年臣的侄子举起来的鼎。” 好在,只不过是千斤小鼎,并没有什么逾越。 鼎是礼器,诸侯公卿所用规格并不相同。 但是千斤之鼎对于世代公卿的项家来说绝对不算是逾矩。 始皇帝看着面前中规中矩的铜鼎,目光轻轻撇了一眼赵泗。 赵泗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如此之鼎,能有千斤了吧?”始皇帝开口问道。 “一共一千三百斤!”项伯点了点头,虽然害怕,但是自己的侄子项籍的勇力确实令人震惊,他是货真价实的举起来一千三百斤的大鼎三起三落。 项羽举鼎除了造势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项梁打算让项羽成为他的继承人才会故意为之。 一个没儿子的家主,一个父母双亡的嫡长孙,针对的是谁?除了他这个老三没别的人。 这要是举的假鼎,项伯第一个就拆穿了。 始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复又撇了赵泗一眼,只见赵泗脸上写满了云淡风轻。 “赵泗,你向来勇力过人,一千三百斤的铜鼎,你可能举得起来?”始皇帝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我虽然没有举过鼎,但是一千三百斤,对臣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赵泗笑了一下。 说罢径自上前,单手拖住鼎底,震臂发力。 青铜浇筑的大鼎被赵泗轻而易举的单手举起,惊起阵阵惊呼,就连项伯也忍不住瞳孔微缩。 “陛下,相比较于陛下用来祭祀天地的大鼎,这样的鼎太小太轻,对臣来说轻而易举,两只的话,才算是勉强足够。”赵泗单手举着大鼎脸上带着写意的笑容,话语平稳且中气十足。 重量还是有的,不过一千三百斤(秦斤)远不是赵泗的极限。 赵泗日常都会打磨自己的力气,对自己的力气十分清楚,两个的话,对他来说才是他的极限。 赵泗已经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项家的小心思,直言这种小鼎和真正代表天地的大鼎没有任何可比性,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将项家宣传已久的东西击碎的一干二净。 项羽举一个,那他就举两个! 项羽举鼎的时候年纪不大,现在的力气肯定比以前大,而且当初举鼎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项羽的极限。 不过无所谓,反正现在的项羽人在吴中,正跟着项梁隐姓埋名,赵泗在项家装逼打脸,完全不用担心项羽会蹦出来打断他的施法。 主打的就是一个趁人之危,欺负的就是项羽不再。 和项羽的较量赵泗很期待,但这并不妨碍赵泗在接触之前让项羽吃个哑巴亏。 项家想要踩着秦国赚声望,那他赵泗踩着项羽扬名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泗之神勇,尤更胜羽! “且再取如这般的大鼎来!”赵泗举重若轻的将手中的大鼎扔到地上,荡起阵阵尘埃。 项伯眼皮轻颤。 项籍的力气到底有多大项伯真不清楚,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三举三落,轻而易举,但是赵泗的表现力很显然更强。 因为一千三百斤的大鼎被他单臂举起,视若无物,最关键的是,如果没看错的话,赵泗身上,是全甲! 而且是加厚的全甲,仅这一身甲胄恐怕都得有一两百斤了。 不仅如此,赵泗单臂举鼎以后,更提出了要力举双鼎! 一个一千三百斤,两个那就是两千六百斤! 这是项伯未曾设想过的事情,他甚至下意识的开始思索,自己那个天生神力的侄子,能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身披甲胄,发力不便,单臂举鼎,项伯要命的觉得,赵泗倘若是全力发挥,说不定真的能成! 这是项伯必然不能接受的事情,这里可是项家的祖地,更不用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泗倘若真的力举二鼎,那自己的侄子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赵泗的陪衬。 举一鼎,表现的再怎么轻易,归根结底也是举一个鼎,大家举的东西是一样的。 就算赵泗勇力更强,也难以比较,反正俩人也没真刀实枪的对上。 可是举二鼎那就是数量压制,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踩着项籍乃至于整个项家扬名。 虽然对项梁颇有微词,对不太尊敬自己的项籍也不是很喜欢,可再怎么说这毕竟是项家内部的事情,心中虽有投诚之念,但事情未定,背叛家族之事项伯目前还是干不出来的。 “这……一鼎尚可,二鼎足有两千六百斤,非常人所能及,而且双臂分开发力,难以保持平衡,赵侍郎虽有勇力,却未必能够拿稳,如此千钧之重,一旦有事,恐成灾祸,赵侍郎的勇力是我的侄儿所不能比拟的,但赵侍郎乃国之栋梁,此等险事,还望陛下慎重。”项伯开口。 客观来说,项伯说的是事实。 举两鼎需要考验的可不仅仅有力量。 他很聪明,先是认真的分析了举鼎的风险,然后又服了个软,承认自己的侄子项籍不如赵泗,最后又去劝说始皇帝。 他相信这些话始皇帝肯定能够听得懂。 毕竟秦王嬴荡举鼎而死之事是秦国不可忽略的痛楚。 客观来说,嬴荡也把鼎给举起来了。 嬴荡之死是因为举鼎失误,一时捉拿不稳,被砸断腿骨而死。 嬴荡虽好勇力,但人不是傻子,不确定自己举不举得起来鼎还众目睽睽之下让群臣围观那不是给自己找难堪。 最大的可能就是嬴荡在私底下已经试过,而且还成功了,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清楚。 他败就败在了举起来以后没拿稳被砸断了腿骨因而重伤不治。 但是这种话,唬不住赵泗。 两千六百秦斤,折合下来约莫一千多公斤,这确实是人类极限都不曾涉及的地区。 但是赵泗的身体早就在璞玉光环的改造之下脱离了正常人的范围,甚至于因为一直生不出来娃,赵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和普通人产生生殖隔离了。 赵泗很清楚自己的力量,两千六百斤已经无限接近赵泗的极限,在如此极限的情况下还要考虑稳定性确实是难上加难。 但是赵泗有挂! 他并非单纯天生神力,事实上力量,耐力,敏捷,平衡能力,视觉神经,反应速度,赵泗全部都超脱了人类极限,是货真价实的六边形战士。 在东郡的时候赵泗就能够轻描淡写的锤杀众多力士,挪动异石。 东郡过去都快一年了,赵泗在璞玉光环的滋养之下身体素质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非人生物,在大巡天下出发之前,赵泗对项羽还有一些忌惮,眼下大巡天下已经进入了尾声,赵泗对于项羽只有一决雌雄的战意。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赵泗不怕受伤! 嬴荡属于是倒霉催的,做足了预案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重伤不治。 但是赵泗有璞玉光环在身,只要不是当场暴毙,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有任何生命风险。 既然如此,何惜一试? 项伯的话术并没有说服赵泗,但是却让始皇帝产生了动摇。 始皇帝对赵泗的生命安全向来很重视,自从得知粮食种子增产和赵泗息息相关以后,始皇帝就把赵泗的生命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如今赵泗已经成功举鼎,击溃了项家的一些小算盘,剩下来的乘胜追击……似乎也没那么必要? 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赵泗成功了举鼎,还是单臂,同样三起三落举重若轻,谁都没办法再把这鼎和天下联系在一起了。 总不能是赵泗和项籍二分天下吧? 这种情况下,真的有必要冒着风险去尝试举二鼎彻底碾压项家一头么? 没必要啊,项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已经登上了迁贵令的大名单,蹦哒不了几天,始皇帝此次前来更多也只是兴趣使然和恶趣味的驱使。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赵泗敏锐的捕捉到了始皇帝情绪第一时间上前躬身开口。 “陛下,臣请一试!” 赵泗话语算得上坚定,风险无非就是拿不稳被砸一下,没有生命危险,都这样了还不敢试一下那就是彻头彻脑的乌龟了。 始皇帝目光定定的看着赵泗,眼神中带着询问和犹疑。 很难想象,始皇帝这样乾坤独断口出天宪的帝王眼神之中会出现犹疑。 “还是说,项家就这么一口小鼎,找不来第二口这样的鼎?”赵泗笑了一下看向项伯。 始皇帝沉吟许久,看着一脸兴奋斗志昂扬的赵泗,终于默许了赵泗的胡闹。 始皇帝拍板,项伯无力回天,只能命人再抬上一口青铜浇筑的大鼎。 赵泗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青铜鼎,脸上的兴奋已经抑制不住。 卸下头盔,卸下铠甲,仅剩一身略微紧身的劲服,赵泗缓缓踱步来到两口青铜大鼎之前,目光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他先是试了试第二口青铜鼎,没甚么问题,和第一口重量大差不差,没做什么手脚。 略微检查一番以后,赵泗在二鼎面前站定。 两只大手稳稳的托住大鼎底部的正中央。 双臂同时发力! 单臂举鼎和双臂同时举鼎不止是重量加了一倍那么简单。 平衡性! 赵泗双臂同时发力,第一时间就感受到手掌之中的沉重和摇摇欲坠。 重! 是真的重! 两千六百斤!已经来到了赵泗真真正正的极限所在,而他还要克服平衡性的问题,做到真正的举重若轻,撼动并非难事,难得是撼动以后保持稳定。 赵泗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双腿之间的间距,两只手掌来回得变换位置,力求找到最为合适的发力点。 围观之人无不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赵泗的准备工作。 “樊哙,你能举起来不?”刘邦戳了戳樊哙的肩膀。 “一个能勉力为之,但是也做不到举重若轻,更不用说是两个了……”樊哙摇了摇头。 “这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事情,至少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樊哙认真的说道,但是看向正在筹备的赵泗,目光净是满满的期待和隐隐的敬畏。 伴随着樊哙的回答,连带着陈胜吴广乃至于沛县八人众全部都紧张了起来。 就连陈平看起来都有些惴惴不安,张苍也眉头紧皱看着下场的赵泗。 很显然,被赵泗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张苍很不开心,可是事情已经开始,再没有回转的可能,他的目光只能紧紧的锁定赵泗,心里却念叨着等着此事必后,一定要狠狠地劝诫一番主公。 日后,真的不能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哪怕,有万全把握! 而全场最为瞩目的赵泗,在摸索许久以后,终于找到了最为合适的点位,身形站立不动,开始缓缓发力! 没有过多的借助惯性,因为太过于依赖惯性一定会稳不住两口大鼎。 赵泗缓缓举臂,也因此需要付出更多的力量。 很重!真的很重! 伴随着赵泗不断的发力,赵泗浑身的肌肉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衣袖也被赵泗鼓胀的肌肉撑的满满当当。 然而,两口大鼎,依旧未动分毫! 赵泗使出全力,两口大鼎被缓缓撼动,但与此同时赵泗的额头和脖颈已经青筋毕露。 这还是赵泗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极限! 赵泗感觉自己的每一颗牙,甚至于每一根头发都在一同发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的头发往上扬起,一些短的碎发更是直指天空,如同笔直的树苗。 眼角也绷得紧紧的,甚至开始涨裂,露出丝丝鲜血。 “给我!起啊!” 伴随着赵泗一声如同雷霆一般的爆呵,两个大鼎缓缓在赵泗的手中腾空而起! 项伯的眼角疯狂跳动,哪怕心中希望赵泗被当场砸死,但是在这一刻他依旧双拳紧握,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些期待。 他瞪大眼睛,看着双鼎缓缓被赵泗托离地面,张大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止是项伯,在场的人大部分如此! 他!真的撼动了! “起!” 又是一声爆呵在项家的祖地响起,赵泗托着二鼎已经抬离胸口。 这个时候,赵泗的双手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在这一刻,赵泗抓住机会,双腿微弓,选定好姿势,趁着浑身肌肉已经濒临极限的时候,用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不留一丝一毫的保留。 两个青铜大鼎,被赵泗,托举起来! 双鼎! 两千六百斤! 再这一刻,在诺大的项家祖地,在场的所有人,乃至于始皇帝,都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只剩下项伯,轻声呢喃。 “籍之神勇,千古无二! 泗之神勇,尤胜籍也!” (备注一下:挂对身体的增幅基本到头了,设定最终形态差不多就是这样,并不是无限提升,,不会出现什么手撕坦克,倒拔垂杨柳,一巴掌拍烂城门的骚操作和过于玄幻的情况。) 推本书啦 (本章完) 推本书 书名《大明:捡到太孙,我教出千古一帝》 这个书名和我最开始的书名同样的槽点满满逼格极低,但是难得不是通篇大话一通分析的开局。 我看了看剧情。 设定上是朱雄英并没有死,因为意外从陵墓里面爬出来,并且失忆了,被主角捡到。 主角呢,带着朱雄英,本本分分生活许多年,脑子里突然出来了回归倒计时,一年之后就能够回归现代。 回归在即,主角心里一些现代人的小心思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想给这个时代留下来点东西,又不想在自己回归之前闹出来大动静,于是就把注意打到自己义子身上,准备在自己回归之前给自己的义子来一些小小的现代震撼。 而这个时候,失忆的朱雄英在参加乡试的时候找回了记忆,得知了父亲的死讯,本打算告别父亲,回归皇家,却得知父亲在这个世上只有一年好活,并且打算在这一年对他倾囊相授。 两孝不能全的朱雄英打算陪伴义父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但是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忘了爷爷,而是第一时间写信给自己的爷爷朱元璋报平安,并且说明了情况。 目前来说,主角的形象是比较偏向于普通人的,教的内容现在集中于科技和一些现代思想,以启发为主,而不是以教育和批评为主。 嗯,主角本身的能力是挺一般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让朱雄英自己悟。 作者我认识,算是老作者,剧情平淡不平淡不说,但是一般来说不会放毒。 大伙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以下是同样槽点满满的简介。 【从小拉扯大,养了十年的义子竟是朱元璋的亲皇孙?】 穿越大明,身份只不过是一小小农户。 耕耘了十二年时光,再有一年便能返回现代生活。 然而离开之际,曹玮却觉得自己应该留下些什么。 于是在最后的时间里,曹玮开始给自己正在参加科举的义子曹英授课。 「知道什么是地心引力吗?」 「知道什么是机械装置吗?」 「唯有科技,才是强国的根本!」 「真理在剑锋之上,正义只在火炮射程之内!」 「要想立于世界之首,科技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大明禁海,实在是自断一臂……」 「儿啊,若有朝一日你能高中榜首,入朝为官,希望你能为天下做些什么。」 已经恢复记忆的曹英连连点头,转身偷偷联系朱元璋。 「皇爷爷,是我啊,雄英。我现在在和义父学习强国知识……」 朱元璋震怒:有人敢拐骗咱的孙子! 一年光阴荏苒,曹英的皇孙身份终于大白天下。 当朱元璋再见到自己孙子,竟然被曹玮教出了千古一帝之资,顿时热泪盈眶。 「曹玮,当居首功!」 (另外,今天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扬名江东! 项羽力举千斤大鼎,赵泗举两个。 数量压制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在场之人伴随着赵泗举鼎屏住呼吸,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我原本以为项籍的勇力已经天下无双,没想到有人居然比他还勇猛,这是谁……” “赵泗,始皇帝麾下最为亲近的鹰犬,本是徐福出海寻仙船内一童子,后来徐福滞留扶桑,自立为王,就是其夺船出走,漂洋归秦,还带回来了三种仙粮,因此被始皇帝引为亲近之臣,常带在身边观政,为始皇帝执戟护卫,昔日东郡魏国公子刺杀,便是赵泗贴身保护,才使得功亏一篑。”一旁一个项家弟子轻声开口回答。 “力举双鼎啊!足足两千多斤!” “籍比得过他么?” “不好说……” “赵泗是秦王鹰犬,今日于此举鼎,多半是受了秦王授意,以此打压项家名声……” 一片寂静过后,则是满堂哗然!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内心疯狂输出脸上却高声叫好。 “好!!!” “彩!!!” 项伯第一个拍手喝彩,脸上带着一些说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敬畏,低着头朝着始皇帝开口:“陛下麾下勇士,果真神勇,天下恐无人能出其左右。” 别说项伯了,就连随行朝臣也止不住夸赞。 “赵郎中果真神力不凡啊……”李斯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脸上带着笑容。 所有人都知道赵泗力气很大,十分勇猛,但是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如此直观的表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能举鼎,还是能举两个! “这一拳打过来,怕是要疼很久吧?”一个随行儒生轻声开口呢喃。 开口的是个儒生,这个时代儒生还要修习君子六艺,自然不是单纯的书呆子,但是面对赵泗如此直观且突出已经超出了人类极限的勇力,依旧是有些恍惚。 “不会疼。”一旁的待诏博士叔孙通闻言摇了摇头。 儒生愣了一下看向接话的叔孙通,有些不明就里。 “会死,不会疼。”叔孙通笑了一下道。 “好在赵泗不通辩经……”儒生被叔孙通警醒,莫名脑子里就浮现赵泗一拳打过来的画面。 这个时代的辩经不光是口头辩经,还有物理上的辩经,也就是秦朝时期朝堂律令森严,等到汉朝朝堂衮衮诸公争论起来开个全武行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赵泗倘若去辩经,那胜算可就太大了,岂不是一拳一个糟老头子? 好在,赵泗不是哪家哪派的人,更不以经义为重。 赵泗放下双鼎,只感觉双臂酸胀的厉害,略微活动了一下双臂,脸上带着笑容来到始皇帝面前。 “陛下,幸不辱命!” 始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一旁随行朝臣交口称颂赵泗的勇猛,莫名其妙的让始皇帝升起来一种别样的愉悦。 好像是有人在夸奖自己的后辈一般,比直观的溜须拍马让始皇帝心中更为舒坦。 “如此,比之项籍如何?”始皇帝施施然的看向项伯。 “赵郎中之勇,籍不能比!”项伯赶忙开口回答服软。 这是真服了,不是口服心不服。 赵泗是实实在在的举了双鼎,项籍虽勇,但到底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项伯也不清楚项籍能不能做到。 始皇帝的目的很显然已经完全达到。 眼中带着深意看了看项伯,尔后挥手示意随行驾撵离开了项家祖地。 待始皇帝的驾撵离开,直至消失不见,整个项家祖地依旧是气氛沉重,并不活跃,也没有多少人开口。 复又过了许久,人马之声彻底散尽,始皇帝的驾撵多半是已经彻底远去,才有人轻声开口。 “秦王竟辱项家至此!” 伴随着一声轻语,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项家子弟纷纷交口大骂。 羞辱么? 确实很羞辱,这里是项家祖地,是项家祭祀的场所。 赵泗于此地力压项羽,无异于骑在项家头上拉屎。 项家的小心思暂且不提,你个婢女生的赵政怎么这么没有素质? 项伯站在原地,扫视着交相愤慨的族中弟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 始皇帝的驾撵都已经走远了,现在说这些又有谁能够听得见呢?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以势压人。 始皇帝的贴身鹰犬是实打实的举起来了双鼎,是实打实的以力压人,也是光明正大的胜利,说实话,项伯实在升不起来什么怒骂始皇帝的心思。 他,只有恐惧。 相比较于族中弟子的交相怒骂,项伯想的更多。 始皇帝究竟如何得知了这些传闻? 始皇帝是在什么时候掌握了一支探查地方的人马? 始皇帝究竟得知了多少项家的消息?或许,并不仅仅只有关于项籍举鼎的事情呢? 没办法,项家的屁股,是真的不干净! 始皇帝特意前来,又是否别有深意? 项伯扫视整个项家祖地,发现和自己一般垂头不语的并不在少数。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且有这个必要来怒骂始皇帝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项家过往的荣耀和仇恨感同身受。 但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项家的核心弟子项籍,将会成为赵泗成名路上的垫脚石,成为他的陪衬。 世人不会再感慨项籍举鼎的勇猛,只会感慨赵泗力压项羽的恐怖。 “这就是秦国啊……”项伯发出一声长叹! 是啊,这就是秦国! 这就是笼罩在天下人心头的噩梦! 似乎,不管是从任何一个方面,军事,政治,财政,将领,朝臣,秦国都毫无疑问的碾压了六国,是当之无愧的独一档! 以至于赵泗力压项羽举双鼎之事,都莫名其妙的给项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是啊,秦国已经用覆灭了六国的事实证明了他当世最强的地位,那么秦国再出来一个勇猛无双的赵泗,看起来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秦国这个面目可憎的大boss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的软弱无力,相反,只是变的更为恐怖,笼罩在天下人头顶的阴云似乎没有一丝散开的迹象,相反却越来越沉重。 赵泗举鼎,力压项羽以后,始皇帝的驾撵再次出发。 当然,其中自然不必多说朝堂乃至于地方政府给赵泗的主动造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泗于项家祖地力举双鼎镇压项籍的声明逐渐在江东一带流传开来。 世人本就好热闹事,有人怒斥赵政不讲究,有人呵骂秦国的霸道,但更多的人则是在不断的挫败之中感到畏惧。 秦国很强! 强到了似乎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无可争锋的地步。 哪怕是匹夫之勇,秦国亦有无人能出其左右的赵泗! 这一次赵泗的声名终于不再仅限于夺船归来带回来仙粮的光环。 他的名字也更多的被江东弟子所熟知。 名声不好不坏,有人感慨赵泗的勇猛,有人怒骂秦国的霸道。 但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承认了赵泗在个人武力这方面当之无愧的恐怖。 赵泗的形象在江东一带变的更加丰满,在讨论个人武勇,乃至于角抵摔角之时,赵泗都成了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新鲜事的传播速度天生比较快,因为大众的心里是喜欢吃瓜的,这次舆论的传播比政令下达的速度快多了。 始皇帝的驾撵都追不上关于赵泗勇猛事迹传扬。 提起来赵泗,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具体的印象,而不再是用红薯土豆玉米代替。 “身披金甲,手拿大戟,背负三石强弓,他就是赵泗!” 有人在驾撵离开以后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身披金甲手拿大戟背负三石强弓的全甲壮硕之士就是赵泗。 而赵泗向来于王亲近,这下子锁定始皇帝的车乘可就简单多了,赵泗身披骚包金甲,身形也远超常人,一定是驾撵之中最亮的那个崽。 始皇帝好布疑车,但是赵泗好找。 赵泗作为暂代的中车府令,自然清楚这种风险,他天天给始皇帝驾车,都快成了始皇帝的标记所在了,更不用说江东一带本就多出豪壮之士,赵泗自然少不了加紧防备之举。 “奇了怪了,江东一带竟然这么安生?” 可惜,赵泗加紧了布置提高了警惕,但是驾撵却莫名其妙的安静,甚至就连送死的傻子都没了。 更不用说有人设计杀入始皇帝的队伍之中,通过赵泗这个信标锁定始皇帝的车乘。 “我要是刺客我也不来啊……”为赵泗驾车的刘邦笑了一下。 “主公这一戟打下去,不得把人打的七零八落?”刘邦双手模拟了一下,引起一阵哄笑。 “此事本就是以小博大,人数贵精而不贵多,数量比不过,只能以质量取胜,现在主公的武勇已经传遍江东一带,哪个狂徒敢说有堪比主公之勇?”夏侯婴脸上带着感慨说道。 他要是刺客他也不来。 明知必死,和明必不能成是完全两个概念。 刺客不怕死,但不代表刺客就会干这种没有成功可能性的事情。 驾撵人数本就众多,派出来几个刺客,就算侥幸能够再接近,谁敢说能够突破赵泗的防守?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始皇帝脸上的姨母笑 吴中,会稽! 嘭! 一声巨响,跪坐着的项羽生生一巴掌将面前的案几劈成齑粉。 “叔父,我要回去!”项羽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如同熊罢一般,脸上满是愤怒。 “胡闹,你回甚么去?”项梁皱了皱眉头。 “这等小事你都隐忍不住,你让我怎么放心把项家交给伱?”项梁发出呵斥。 “赵泗于家中祖地举鼎,分明是视我项家无人,要踩着我项籍的脑袋扬名,世人皆言我不如赵泗,赵泗的勇力千古无二,他能举得,我如何又举不得?怎叫天下人看扁了项家?”项籍脸上带着一分羞辱,九分不甘。 举鼎之时,项羽并未到达生长巅峰,举一鼎虽然游刃有余,但是二鼎却力有不及,况且彼时只是族中比试,项羽自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争得头筹罢了,谁还会想着多举一个鼎争着去当那个显眼包? 如今项羽已经二十三岁,和赵泗正是一般大的年纪,身体骨骼已经完全发育成型,力量也到达了巅峰,项羽虽然没有刻意试过,但也自衬自己同样能够力举双鼎,又怎肯愿意让赵泗借着自己扬名? “那你难道就不想想秦王为何召项伯相随?他又是如何听了你举鼎的事迹?除此之外他到底还知道多少?我如今是待罪之身,现在折返,只会给族中平生祸端!”项梁摇了摇头。 “那我就自己回去!”项羽脸上带着坚定。 “你自己回去干什么?只争一时之长短义气,却不计较后果,你以为项家就你一个项籍么?”项梁看向项羽沉声呵斥。 “坐下!” 项羽昂着脑袋耿着脖子不为所动。 “我让你坐下!” 直到项梁发了真火,项羽才不情不愿的坐下。 “籍,近段时间我心中总感觉不安,尤其是听说了秦王亲自巡视项家祖地之后,眼下秦王的驾撵即将来到会稽,我感觉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近段日子,你不要再生什么祸端出来,也不要引人耳目,意气之争暂且先放在一边,待到秦王驾撵回转,你举二鼎也好,三鼎也罢,天下人不清楚真相,认为你不如赵泗,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么?”项梁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冲着项家去了一趟,项梁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项家肯定因为某些事情引起了始皇帝注意,而他离开项地,现在在吴中经营,操练私兵,干的正是杀头的事情,这让项梁心中十分忐忑。 “近段日子且先解散乡兵,最好也不要再出入郡守府,只留一些人手暗中打探消息,另外,你如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我打算为你安排一门亲事,向吴中虞家提亲,你意下如何?”项梁开口问道。 “我不好女色!”项羽坚定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项家和虞家达成合作还没有太久,姻亲的意向也并没有明确,项羽也从来没有见过虞姬,而项羽自小到大,从来不喜欢伤春悲秋儿女情长,族中女子见的不在少数,他坚定的认为,世间女子,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胡闹!”项梁闻声瞪了瞪眼睛。 “无家心不定,无后事不成,你已经二十有三,不论如何,今年总要成婚,况且,虞家女子,在吴中一带多有美名,吴中望族,皆颂其美貌,有虞美人的美名,虞家虽然比不上项家,但有此人间绝色,也不算辱没了你。”项梁沉声开口说道。 项羽愣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我不好女色……” 项梁闻言怒目圆睁,项羽头一次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颅。 “总得让我见上一见……”项羽小声道。 项梁闻言脸上才露出笑容,虞姬他已经见过,绝对不负虞美人之称,哪怕是项梁这般名满天下的大贵族,也必须得服气人家女子长得漂亮,而且不论是人品还是文学素养都极为出众。 倘若说自己的侄儿是一头倔驴,那这样的女子就是头笼,自己侄儿是百折不弯的神兵宝剑,这般女子便是敛去锋芒的剑鞘。 项籍的眼光确实高,从小到大,项梁没见过项籍因为谁而动心,也从未沉迷过女色,甚至在青春期的时候项梁还怀疑过项羽生理是不是出了问题。 后来通过旁敲侧击,项羽才表明心迹,如他这般的大丈夫,是不愿为了男女之事屈尊自己的骄傲,他的眼光太高太高,寻常女子已经入不了他的眼睛了。 但是项梁相信,吴中望族,虞家的虞美人,一定可以。 这是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 从小的方面上来说,自己的侄子能够成家立业,刚猛之余也能稍微收敛一些锋芒,从大的方面上来说,也算是两地贵族的强强联合。 虽然虞家比不上项家世代为将,可是在吴中也是有名有姓之家,不算辱没项家的门楣。 当然能够生下来子嗣,那么项羽也能够因此而获得族中更大的支持。 项梁无子,难以服众! 后来他把父母早亡的项羽带在身边亲自扶养并且视如己出,确定了自己有继承人之后,才逐渐凭借手段和能力收拢了项家的大权。 一个无后的人,才会清楚后代的重要性。 自己的侄儿直到现在也不近女色,又迟迟没有婚配嫁娶,也没有子嗣,再加上其性格锐利,族中也颇有微词。 总不能项梁领养了项羽,以后项羽再领养个孩子……那样,自己的弟弟项伯就真的蚌埠住了。 项梁看着服软了的项籍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小子,太刚勇了,可是,过刚易折,须得有人拴着。 而另一边…… 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之上,始皇帝,中郎兼任代班中车府令赵泗,黑冰台实际领导者顿弱,大秦左相李斯,围案而坐。 “吴中一带的各家各族大概情况就是如此,殷通处事周密,暂时拿不出来太多把柄,倘若从官吏着手,恐怕会让殷通有所察觉,打草惊蛇,依臣愚见,不若在驾撵到达会稽之前,紧急秘密缉捕,再派遣两千精锐士卒拱卫,由左相李斯亲自暂代郡守之位,维护地方安定。”顿弱轻声开口汇报工作。 殷通是郎官出身,正儿八经在咸阳进修过,能被外放为郡守的,基本上都是被始皇帝重点培养的人选,也正因为和始皇帝接触的多,殷通行事才会如此小心。 故而一时半会,难以查清楚什么,涉及隐秘的事情黔首不知道,若是从官吏入手,殷通又必然会有所察觉,很可能会因此销毁大量证据,因此顿弱申请始皇帝准许行驶黑冰台的特事缉拿权限,先抓后察,打殷通一个措手不及,最大程度的保留住办案线索,让殷通不能反应。 李斯闻言皱了皱眉头看向顿弱,沉吟片刻却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始皇帝。 黑冰台在设立之时就确定拥有先抓后查的缉捕之权,但是这项权力十分敏感,须得始皇帝亲自下令,李斯再怎么说也是朝堂之首,对于这种流程之外的特殊权限显得十分敏感,屁股所坐的位置让他在听到顿弱开口以后就下意识的想持反对意见,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始皇帝还没说话呢。 问题被推给了始皇帝,始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顿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赵泗。 很显然,这个棘手的问题被推给了赵泗。 赵泗正在围观吃瓜,忽的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自己。 “吴中就没别的趣事了么?”赵泗挠了挠头看向顿弱。 赵泗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职位越高越知道黑冰台的权利有多么敏感,况且黑冰台是为始皇帝办事,又不是为他办事,相比较要不要开先拿后审郡守的先例,赵泗更关心虞姬到底是不是吴中望族虞家的女子。 “目前我所得知的情报只有这么多,吴中一带地方较为偏僻,消息并不灵通,想要从蛛丝马迹之中摸出来线索并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样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才能够在不惊动郡守的情况下成功,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恐怕会被拖到一两年之后,中间一旦被发现什么端倪,可能就查不透彻,留下许多漏网之鱼。”毕竟大秦从没有先抓后审一个郡守的先例,这种事情过于敏感,顿弱只以为赵泗意有所指,在打哑迷,因此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虽有一定为黑冰台继续争取更多权力的心思,但是他也确实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不是,我的意思是,上卿没有听说过其他趣闻嘛?” “譬如说,吴中望族虞家,虞美人?”赵泗搓了搓手。 李斯和始皇帝闻言,又看到赵泗兴奋的搓手手,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尔后齐齐看向顿弱。 “这……”话题霎时间突发急转,让顿弱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吴中望族确实有一个虞家,虞美人这个名字黑冰台也确实曾经听说过,据说是虞家有一个女子,堪称人间绝色,吴中之地无女子能及,吴中子弟,皆为之倾倒……” “上卿请细说!”赵泗闻言压低声音倾斜身子凑了过去。 始皇帝莫名其妙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微微颔首。 (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让大祥瑞赶紧生个小祥瑞出来。 “这上哪里细说,黑冰台是用来清查地方政务的……”顿弱脸上带着苦笑。 真把黑冰台当成百晓通了呢? 区区一个风传的美貌贵族女子罢了,黑冰台没有任何必要对这种事情追根溯源,况且人家长的再怎么好看那也是自家私事,黑冰台总不能强行跑到别人家里去看看究竟长啥样…… “我就是考考上卿执掌的黑冰台,嘿……”赵泗尴尬的笑了一下,黑冰台也确实不是万能的,黑冰台更不会大动干戈的去探查一个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言一般的貌美。 可是那是虞姬哎!!! 穿越已是人生一大幸事,倘若是没那个条件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赵泗人就在吴中一带,虞家更是扎根于吴中压根跑不掉,说句不好听的,虞姬现在就在赵泗眼皮子底下,不看上一眼,真真是愧对了穿越者的身份。 当然,赵泗倒也算不上急色,不至于听到虞姬二字就火急火燎的想要往床上扛,他之所以如此热衷,主要也是因为历史滤镜,至于心态上,和他刚刚归秦以后猛盯着始皇帝瞅的心态差不多。 历史传奇人物,活的,美女! 三大要素,谁不想看看? “那却是让赵中郎难到我了。”顿弱摊了摊手。 “这种事情并不在黑冰台的负责范围之内。”说罢顿弱此刻也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始皇帝和李斯脸上不约而同的笑容实在是太过于期待,顿弱又不是傻子。 “赵中郎这是……”顿弱伸手比划了一下。 “算算年纪,赵中郎已经二十些许,至今尚未婚配,虞家是吴中望族,倘若那虞美人真有传言之美貌,和赵郎中倒也算是天作之合。”顿弱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也是没个正形。 和顿弱不熟的时候顿弱跟个大冰块子似的,总给赵泗一种心思阴沉的感觉。 现在因为工作原因,赵泗和顿弱倒是时常碰面并且交接工作内容,渐渐相熟以后,顿弱给赵泗的感觉就正常多了。 话少是性格使然,但恶趣味一点不少,关键还很敢说,丝毫不怕尴尬冷场。 如今日这般的尴尬已经在顿弱和赵泗之间发生了不止一次,好在赵泗胜在脸皮够厚。 “上卿言之有理,不过我和虞家一无交集,二无往来,家中又没有甚么长辈,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上卿来替我说情呢。”赵泗早已经习惯用厚脸皮应对顿弱。 顿弱闻言失笑,李斯也跟着打趣了两句,赵泗没个正形也不怕尴尬,哼哼哈哈的就糊弄了过去。 心里盘算着时间,快到晌午,赵泗也就起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去给始皇帝弄中午饭过来。 赵泗走后,驾撵之内欢快的气氛逐渐消散,还是顿弱继续开口道:“陛下,会稽郡守殷通之事……” “许你先抓后审之权。”始皇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尔后扔给顿弱一枚虎符。 顿弱接过虎符没有多说,只是躬身行礼道:“臣必不辱命!” “你跟随顿弱一道前往会稽,去暂代郡守之职,约束官吏,核清账册和历年政务。”始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李斯。 李斯郑重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始皇帝的任命。 顿弱抬眼撇了一下李斯,脸色木然,没甚么好脸色,也没什么坏脸色,李斯只是对着顿弱笑了一下就陷入了沉思。 始皇帝也陷入了沉思。 顿弱和李斯二人的矛盾点还是在于程序流程和特权。 这是流程之外的机构和流程之内的机构的天然对立,好在始皇帝压迫力还是足的,二人依旧能够精诚合作,而且权力也被始皇帝完全掌握,不至于出现给了以后收不回来的悲剧,故而才没有太多显露。 但是始皇帝思考的问题并不是黑冰台和三公九卿的天然对立。 他思考的是,赵泗对于吴中虞家的热枕,以及赵泗回应顿弱的玩笑话。 方才顿弱打趣赵泗动了春心,又揶揄赵泗可以娶吴中虞家女虞美人。 赵泗这小子面对顿弱的揶揄也是个厚脸皮,直白的说自己没有亲人,和虞家也没有交集和关系,让顿弱充当他的长辈和虞家说情。 二者都是开玩笑,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实在是,赵泗年龄,确实不小了。 但是还没有婚配,虽然身边的使女不断,一茬换了一茬,但是到目前为止,赵泗都还没有诞下来什么子嗣。 赵泗说是有家,实则家中就他一人,除他之外,空无一物。 虽然始皇帝清楚赵泗还有两个亲人,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家也没个像家的样子。 始皇帝到底给自家的祥瑞操上了心。 “去会稽的时候,一并查一下虞家。”始皇帝顺口说道。 顿弱愣住,刚刚才说过话题,难道始皇帝还真给赵泗这小子上了婚配的心? 倒是李斯说起话来就直接了许多。 “陛下当真有这打算?”李斯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开口问道。 “且先看看……”始皇帝摇了摇头。 虞家是吴中望族不假,可是赵泗身上的干系太多,不仅是始皇帝预备培养的重臣,更是大秦不可言说的祥瑞。 实话实说,站在始皇帝的角度上来看,虞家和赵泗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而且说实话,始皇帝对于楚地贵族的好感度也向来不是很高,说穿了也就是赵泗表现出来了感兴趣,始皇帝才有所意动。 终究,还是得看赵泗到底动没动这个心。 赵泗有心,那就成。 赵泗倘若兴致缺缺或者无所谓,那就不成。 朝堂的明眼人不再少数,别的不说,倘若问一句李斯亦或者王翦愿不愿意许家中女子和赵泗结亲,二者必然都是欣然接受的,一个虞家,确实是差点意思。 始皇帝有点瞧不上不假,可是赵泗这小子身上是带点玄幻的。 有些事情放在赵泗身上不能以常理推断。 眼下赵泗身边的使女都破三位数了,迄今为止也没蹦出来个小祥瑞。 那万一,非得是赵泗感兴趣的这个虞美人,才能跟赵泗生出来小祥瑞呢? 赵泗身上一直都有一个十分令始皇帝困扰的问题。 粮食的增产和赵泗息息相关,可是离了赵泗,粮食五代以后就会完全退化。 人终有一死,赵泗也不能长生不老。 大秦的祥瑞早晚有入土的时候,那么小祥瑞会不会继承这种神异之处呢? 还真不好说,因为没有出生的小祥瑞可供参考。 但是倘若能够继承的话,不说全部继承,有个六七成神异,也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了。 赵泗这小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都说君王无所私,但在始皇帝看来,赵泗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私事。 一切问题都要回归本质。 让大祥瑞尽快婚配,生个小祥瑞出来看看效果,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池,一切以赵泗的个人意见为主。 (冇了,抽时间调整一下我的阴间作息,老爷们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稽郡守殷通被补! 实际上对于赵泗的婚配始皇帝不是没有动过心思。 毕竟赵泗既是大秦的祥瑞,又是他身边的近臣,还是他重点培养的人才,处于这种位置之上,赵泗的婚姻其实并不自由。 和谁结婚?和谁家联姻?赵泗的意义太多太多。 之前始皇帝也曾动过让赵泗和许莫负强强联合的心思。 许莫负初生之时,也被称之为祥瑞,当然,这个祥瑞比起来赵泗那就是完全的小巫见大巫,不过确实生有神异,再加上许莫负的父亲也十分上道,得到了始皇帝的赏赐和重视以后立刻表忠心,为女儿取名许莫负,并且从小就给许莫负灌输忠君思想,许莫负的人生成长让始皇帝十分满意。 迄今为止,从许莫负出生后的每一年,基本上来自始皇帝的赏赐都没断过,托许莫负的鸿福,许望官运亨通,距离两千石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许莫负是始皇帝二十六年才出生的,如今也才不过十岁……实在是太小了一点,赵泗总不能等着许莫负长大,那最起码还得四五年,虽然很期待大小祥瑞的强强联合,可是总不能耽误赵泗生小祥瑞。 虞家……吴中望族。 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虞家的屁股得干净一些。 翌日……驾撵继续行进。 顿弱和李斯则带着精锐甲士悄悄脱离了大巡天下的驾撵提前赶往会稽。 会稽,楚地大郡也。 “李相相召?” 殷通愣了一下,始皇帝的驾撵明明距离会稽还有一段时间…… 作为会稽郡守,殷通自然不会对始皇帝大巡天下即将途经会稽无动于衷。 从很早以前殷通就做好了准备让整个会稽以最好的形象来迎接始皇帝,面子工程做了不少,殷通还也此约谈了会稽一带大量贵族,力求表现出来自己的治理成果。 随着始皇帝的驾撵越来越紧,殷通也布置了大量人手盯梢,毫不客气的说,从始皇帝的驾撵踏入会稽的时候,殷通就能够保证驾撵的行动轨迹完全在自己的监控之中。 也正因为万事俱备,殷通才能够如此安心的等待始皇帝。 为官嘛,好官坏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上司认为你是个好官,很显然,自从离开咸阳外放为官以后,殷通已经得到为官之道的三分真味。 也正因为如此,殷通对于李斯的突然到来才会感到如此意外。 李斯乃三公之首,向来是随行始皇帝驾撵寸步不离的,他万万想不到李斯居然突然提前来到了会稽。 这让他有一种全盘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心中因此而惴惴不安。 不过会稽毕竟地处楚地,和咸阳中枢距离十分遥远,殷通自认为始皇帝是不太可能远在咸阳就掌握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因此于心中暗暗宽慰自己,李斯突然到来或许只是为了传递什么政令。 心怀忐忑之下,殷通也只能整理自己的着装和仪表,带着仆从一同去迎接李斯的到来。 他只能迎接! 殷通想都不敢想掀桌子,开玩笑,那是李斯,不是别人! 更不用说始皇帝的驾撵距离会稽也没多远,他这里敢有什么异动,三五天之内始皇帝随行拱卫的精锐就可以立刻平叛。 更不用说,现在的大秦天命未失,始皇帝带来的压迫感还历历在目,殷通自然不敢起什么小心思。 不消片刻,殷通便带着仆从一同来到李斯落脚的驿站。 “卸去兵甲,请郡守单独入内相谈!”有甲士拦住殷通和一众随从。 随从护卫甲士卸去兵甲,殷通也没觉得意外,他是地方行政主管,李斯官比他大,下官见长官总不能携带兵刃入内。 乖乖卸去兵甲。仆从被留在外面,殷通心怀忐忑的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玉质板冠,待仪态更加自然以后,殷通才施施然的入内相见李斯。 “会稽郡守殷通。见过李相!” 入内之后,殷通便看见李斯正端坐在案几之前,赶忙躬身行礼。 殷通在咸阳见过李斯,因此不疑有他,躬身拜见。 这是中央最高的行政长官,殷通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殷通……”李斯看了殷通一眼,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我听说在项地杀人而戴罪的项梁躲避到了吴中一带,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李斯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殷通闻声心中一紧,项梁? 他和项梁还真有交集,项梁从项地入吴中还是他为项梁掩盖踪迹,项梁在吴中结交吴中望族,私自操练甲士,也是殷通暗中掩饰,彼此之间的利益往来数不胜数…… 提起来项梁,殷通自然心生畏惧,自认为自己准备的万无一失,没有任何马脚露出来,殷通只以为项家的那两个匹夫又弄出来了什么幺蛾子。 会不会牵连自己? 心思急转,所想甚多,但是落在嘴上殷通还是赶紧撇清和项梁的关联。 “吴中一带近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殷通摇了摇头。 李斯皱了皱眉头。 殷通心中一紧,赶忙继续开口发问:“可是项梁又犯了什么罪责?” “冲撞了陛下的驾撵。”李斯沉声。 “我这次是私下前来,你倘若有项梁的消息可以告诉于我。”李斯叹了一口气,非必要情况下,他还是不想擅开黑冰台先抓后审两千石大员的特权。 “居然生出来如此祸端,在下这就通知官吏郡兵,一定严加把守会稽全郡,倘若项梁真的逃进了吴中,在下定将其捉拿归案。”殷通沉声开口,看起来十分愤慨。 但是李斯脸上的表情更加失望。 他之所以给殷通两次机会,不是为了保殷通,他也不打算保殷通。 而是想要尝试把执法权从黑冰台里面拿过来,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很显然,殷通不打算弃车保帅给李斯这个突破口,那李斯就在没有阻挠顿弱行事的任何理由。 不肯放出来有价值的线索先查后抓,那就只能让黑冰台来先抓后查把殷通的嘴给撬开。 “哎!”李斯发出幽幽一声长叹。 殷通有些不明就里,心中没来由的忐忑发毛,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斯,嘴张几次,最终依旧没有开口。 李斯无奈的从案几之前起身,看向殷通道:“既然如此,那这里就交给上卿了。” 上卿?哪来的上卿? 殷通愣了,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屏风之后走出,施施然的坐在了李斯刚刚坐过的地方。 顿弱! 这也是大秦早期骨干人员,殷通如何不认识? “上卿!”殷通心下慌乱,赶忙行礼。 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已有两个甲士自两侧冲出,压住殷通的身子和臂膀,死死的将殷通按在地上。 “罪臣殷通,私通罪犯,阳奉阴违,伱被捕了!”顿弱皱着眉头看着在地上不断蠕动的殷通。 “放肆!我是陛下亲封的郡守,你缉拿于我,可有诏书政令?可有罪责?”殷通在地上不断挣扎对顿弱怒目而视。 “黑冰台,陛下特许,先抓后审,省省力气吧郡守大人。”陈胜嘿嘿笑了一下捂住了殷通的嘴巴。 吴广则将其身子死死固定在地上。 “带下去审吧!”顿弱摆了摆手,陈胜吴广二人压着殷通离去。 “接下来会稽军政就全赖李相操持了。”顿弱来到李斯面前拱了拱手。 李斯点了点头,看向殷通被押走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顿弱笑了一下径自离去…… (真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酷刑折磨,虞家被曝! 黑冰台的审讯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黑冰台有单独的邢狱系统,审讯过程以及手段完全独立,而且不用公开,且只对始皇帝一人负责。 因此一些原本邢狱不能常用的审讯手段就成了黑冰台的标配,顿弱的专业性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 更不用说还有赵泗这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提出了一些极其具有想象力的审讯方式。 “真残忍啊……” 吴广感慨了一声看着被捆绑在躺椅上的殷通。 “招么?”陈胜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放肆,我是朝廷命官,我是会稽郡守,你们没有权利私自羁押审讯,我要见李相,我要见陛下!”殷通不断挣扎蠕动。 可惜,陈胜吴广在黑冰台进修许久,殷通显然挣扎不开。 “好了郡守大人,不要挣扎了,这绳索越挣扎越紧。”陈胜嗤笑了一下。 两千石啊…… 多么遥不可及的人物,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利被他握在手中,看着昔日高高再上之人在自己面前挣扎,真的是太有感觉了。 说着,陈胜摊开一张白纸缓缓放在了殷通脸上。 视野瞬间被蒙蔽,让殷通更加紧张起来,他不断挣扎想要恢复视线,用力吹气想要将脸上的纸张吹掉。 “放轻松,郡守大人,这个不疼。” 吴广按住殷通的脑袋的同时用手固定住纸张使其不被殷通吹落。 陈胜则拿来浸满水的湿毛巾缓缓往殷通脸上的纸张上面浇水。 殷通虽未感觉疼痛,但是冰凉的触感以及被蒙蔽的触觉依旧让他惊慌失措,未知,才是最为恐惧的事物。 初时没有什么不适,随着纸张被水完全浸透,就贴在了殷通的脸上,被水浸透的纸张自然而然的裹住了殷通的面部,使其呼吸逐渐变的沉重了起来。 一张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很大,甚至伴随着殷通强烈的呼吸,湿润的纸张还被炙热的气流冲破。 刚刚感觉到沉重的呼吸缓解复又变的轻松的时候,又是一张纸被陈胜放在了殷通的脸上。 重复这个步骤。 湿水,浸润…… 一张,两张,三张…… 最开始的时候,殷通用舌头,用嘴,用强烈的呼吸,总是能把纸张弄破。 可是随着脸上的纸张越来越多,殷通的呼吸变的越来越沉重,他再也没办法那么轻松的将纸张弄破。 呼吸的阻塞让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朦朦胧胧又能够感觉到脸上依旧在叠放浸透了的纸张。 呼! 伴随着殷通用尽全力的呼吸,覆盖在他脸上的纸张只是轻微的鼓动。 他只感觉肺部的空虚感越来越多,呼吸也变的越来越沉重,仿佛脸上压着的不是纸张,而是千斤巨石。 十张,十一张,十二张…… 一张一张下去,殷通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主公从哪里想来的这种法子?”陈胜看着努力挣扎的殷通发出一声感慨。 “这又如何得知?不过倒是可以在此人身上尽数尝试。”吴广叹了一口气。 赵泗利用后世的记忆为黑冰台的邢狱系统贡献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一些伤害性不是很大,但是精神摧残极为严重的方法,而被捕入狱的殷通,很显然就成为了陈胜和吴广的实验对象。 躺在躺椅上不断蠕动的殷通宛若落水之人一般,挣扎,却又挣扎不出来,肺被堵着,好似要炸了一般,偏生鼓足力气,吸进来没有半点空气,只有微微的一些水分。 但是殷通不是鱼,很显然没办法通过水来获取氧气。 而陈胜和吴广的对话随着呼吸阻塞脑供血严重不足也逐渐变的飘渺虚幻,落在耳中宛如恶魔的低语。 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候,殷通很显然已经丧失了逻辑思考能力。 “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吴广点了点头,陈胜一把揭开覆在殷通脸上足足二十五张浸水的纸张。 空气! 充足的空气! 本能的求生欲让殷通不顾一切的大口大口呼吸,他喘着剧烈的粗气,不断的平复自己胸腔的渴望。 “没事?” “看样子没事!” “郡守大人招么?”陈胜一如既往的问道。 但是这一刻殷通哪顾得上回答,只是大口喘气。 “看样子是不招了,快点试试下一个。”吴广催促着。 二人又将殷通的嘴巴堵住,尔后将殷通的脑袋固定在原地。 殷通惊恐的看着二人,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屋子,就连房门都是厚重的石门,没有一点点光线凑进来,只有微微的烛火之光闪烁。 “这个稍微有点疼,郡守大人忍一下。”陈胜笑了一下拿起来一把尖刀对着殷通的眉心比划了起来。 这种比划让殷通瞬间整个人绷紧,连带着脚趾拇都不受控制的紧绷。 陈胜在殷通的眉心磨叽了好大一会,才轻轻的划开了一个十字刀口。 伤口不深,有血迹渗出,但是并不是很多。 陈胜在殷通头上悬好准备好的滴水桶。 啪嗒! 啪嗒! 水珠落在殷通的脸上。 陈胜挠了挠头,调试了好大一会才让水珠能够精准的落在刚刚划开在眉心的伤口之上。 “准了,这就准了!”陈胜搓手笑了一下。 “郡守大人放心,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黑,接下来呢,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会给郡守大人来送饭,亲自喂郡守大人吃下去,顺便给这水桶加加水,这水呢,就会一滴一滴的落在郡守大人眉心的伤口之上。”陈胜比划了一下。 “郡守大人听说过水滴石穿吧?” “就是不知道这头盖骨,会不会被滴穿呢?” 噗! 吴广顺带着吹灭了蜡烛。 “你吹蜡烛干什么?”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是完全纯粹的黑暗,陈胜也啥都看不见了,发出抱怨。 “我看看黑不黑……” 陈胜骂骂咧咧的摸索着和吴广一块来到石门之前,推开沉重的石门。 “那么郡守大人,我们就暂且告退了,等到什么时候郡守大人愿意招供的时候,就再来告诉我们就好,希望郡守大人能够尽快一些,不要等到水滴石穿的时候。” 闻声,殷通身体开始剧烈蠕动。 可惜,陈胜吴广收益很好,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动弹不得分毫。 “那么郡守大人,我们就暂且告退了。” 石门关闭的吱呀吱呀之声让殷通满是恐惧。 他妈的!我也没说不招啊! 可惜…… 陈胜吴广已经走了。 殷通被捆绑在躺椅之上动弹不得,甚至连转动脑袋都做不到。 他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手指脚趾和眼睛,以及坤坤。 啪! 水珠精准的落在眉心被陈胜割开的伤口之上。 微凉,不是很疼。 整个屋子里面静谧的可怕,狭小的空间里面没有半点声音,殷通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水滴落下来砸在眉心的声音宛若巨石落水一般沉重。 啪! 殷通尽力的睁开眼睛,想要找寻一些安全感,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做到。 熄灭了蜡烛以后,这里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入目就是纯粹的黑暗,连物品的轮廓都看不到,睁开眼和闭上眼没有半点区别。 殷通犯的事很多,他心里一清二楚。 但是他迄今为止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对方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 招是必然的事情,殷通清楚,只要自己不开口,后面就有无穷无尽的折磨等着自己。 但是招多少,是个问题。 有的罪可以用爵位抵消,有的罪只是降职处理,有得罪可能会受到牢狱之灾,有的罪会被削官罢为庶民,有的罪则会被贬为奴隶,有的罪要砍头,有的罪要车裂,有的罪甚至会被连坐族诛。 很不巧,这样的大罪小罪,他殷通全部都犯过。 …… 在完全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中,殷通只能感觉到水滴不断的落在自己眉心的伤口,整个封闭的空间之中满是滴水之声的回荡。 这种煎熬和恐惧以及枯燥的等待给殷通带来了极为强大的心理压力,他无法计算时间,听不到任何杂乱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嘶吼都做不到。 他最期待的事情悄然之间已经变成了等待折磨自己的两个士卒前来送饭。 可是等待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而身处于这种环境的折磨之下,很显然除了折磨还有深深地恐惧。 殷通感觉到,随着水滴不断的落下,自己眉心的伤口正在逐渐扩大,甚至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头骨之上。 水滴石穿? 殷通见过被水滴砸出凹坑的砖块。 自己的额头会不会也会如此?砸开皮肉,砸开骨骼,砸进脑子里,直到完全穿过自己的脑袋? 恐惧在黑暗之中不断滋生。 直到陈胜过来送饭的时候,那悉悉索索的动静以及陈胜的笑声竟然莫名其妙的让殷通感觉到一种安全感,尽管殷通是折磨他的始作俑者。 “招!我招了!”殷通大口喘着粗气。 “请吧,郡守大人。”陈胜笑了一下放下碗筷。 “可以把水停下么?”殷通小心翼翼的开口,陈胜用手指堵住滴水的水桶。 殷通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招供。 主要承认的罪责就是殷通在担任会稽郡守之时,中饱私囊怠慢公务贪污腐败卖官鬻爵。 殷通不是傻子,对方这么大的阵仗,顿弱和李斯都出现了,就意味着自己漏出去的尾巴恐怕是极大的罪证,现在他所招供的事实罪证,已经足够将他削官罢爵贬为奴隶。 至于私通项梁,包庇朝廷要犯,买卖官粮军并器械则被殷通刻意略过。 因为这些罪是要人命的,而且稍有不慎就是族诛。 “看样子郡守大人并没有打算真心招供。”陈胜笑了笑堵住了殷通的嘴巴,松开堵住滴水的水桶。 “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之内郡守大人能够想清楚,我先行告退一步。”陈胜嗤笑了一下熄灭蜡烛关闭房门。 殷通挣扎着想要挽留,小屋子里又剩下漆黑一片。 只剩下蜡烛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点,微微的红色。 可是蜡烛已经熄灭,不能复燃,最后的一点余烬也随之猝然消逝,殷通猛地挣扎了好大一会,最后又徒劳无功的躺了下去。 一转眼,就是三天之后。 “主公的法子真好用啊……”看着精神恍惚正在缓缓复述自己罪证的殷通,陈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惜,招的太快了,以至于后续的刑罚暂时不能使用了。”吴广叹了一口气。 殷通身子似乎是抖了一下,尔后又木愣的继续书写自己的罪责。 小黑屋,加水刑! 基本上只要是人,都承受不了这种心理生理的双重摧残。 三天时间,已经让殷通的心理完全崩溃,他现在,只想死,再也不想承受这无休止的折磨。 …… 而另一边,始皇帝的驾撵,也终于到达了会稽。 “陛下,殷通招供了!”赵泗捧着一纸公文兴奋的爬上始皇帝的驾撵。 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懂事的递给始皇帝黑冰台的审讯结果。 目光,缓缓沉凝了起来。 贪污腐败中饱私囊暂且不提,倒卖军械,贩卖粮草战马…… 其中还提到项梁在吴中私下练兵…… 始皇帝眉头紧皱…… 殷通的自爆名单检举揭发了许多人,基本上和他有关联有不法的家族和个人全部被他检举揭发。 其中项家首当其冲,吴中一带其余贵族也都犯下了许多罪责。 “虞家……”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很显然,虞家也不是冰清玉洁。 虽然不到抄家灭族的地步,但是虞家犯的罪责恐怕也得连累虞家一半人承受牢狱之灾。 始皇帝敲了敲案几,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赵泗,沉吟片刻。 “去吴城。” 吴城,就是虞家的老巢所在。 不管怎么说,大祥瑞的想法还是要顾忌的。 暂且去虞家一观。 倘若赵泗看得上,有打算要小祥瑞的想法,那虞家就可以从轻处置。 倘若看不上,就一并从严从重。 当然,就目前这个情况。很显然,虞家就算所谓的虞美人被赵泗看上,始皇帝也不可能允许吴中望族虞家成为赵泗的岳丈岳母之家。 这地方的贵族太不安分了,虞美人势必是不能作为赵泗的妻子来供养的。 (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对项家和虞家的布置 “动身吧……”始皇帝合上赵泗递交上来的审讯报告。 赵泗趁着始皇帝不看接过奏报仔细端详起来关于殷通供认出来的罪状。 罪状很多,中饱私囊暗中结党打压异己把控地方,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致命,包括殷通给吴中贵族大开方便之门。 真正致命的罪状只有一条! 收纳项梁,操练私兵! “难怪!难怪!”赵泗揉了揉眉心。 在殷通的招认的口供当中,项梁在项地杀人获罪以后就逃到了会稽。 而殷通本就是楚地人,曾经和项梁也有过交集,因此也就收留了项梁。 项梁借着殷通的庇护,开始结交吴中本地望族,在殷通的帮助以及项家背景和资源支撑之下,项梁顺利在吴中站稳脚跟。 当然,朋友归朋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项梁对殷通的利益输送。 在站稳脚跟以后,项梁就开始尝试在吴中一带招募乡兵,操练项家私兵。 会稽郡守殷通发现了这一事实,并且因为此时一度欲和项梁决裂检举揭发。 没办法,这是真真正正族诛的勾勾当。 秦法规定可以以爵位抵罪,殷通之前干的事情,若用爵位挨个抵消,最多也不过是被贬为奴隶。 但是有一种罪是没有豁免权的,那就是谋反。 关于谋反的定义很多,畜养甲士算,私藏铠甲私自铸造刀兵也能算。 私下练兵更不用多说! 但是彼时殷通和项梁的合作太深,就算他没有参与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因此殷通陷入了深深地犹豫之中。 为了自己的小命,殷通强烈要求项梁解散畜养操练的士卒。 项梁和殷通展开了第一次的高强度对线。 殷通自从成为会稽郡守以后,和吴中一带的贵族联系越来越紧密,而郡守又是一方大员,甚至可以说是本地的土皇帝,始皇帝对于殷通的威慑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正在不断下降。 而项梁敏锐的洞悉到殷通的心思,开始威胁夹杂着劝说以此来拿捏殷通。 而那段时间,正是天下流言蜚语疯传,大秦的舆论最劣势的时候,甚至于殷通本人也接受了贵族圈子的说辞,认为始皇帝命不久矣,六国早晚能够复辟。 项梁倘若被检举揭发殷通也不好受,项梁又有复仇的大义加身,不管是从情理,还是从利益来衡量,揭发项梁都不是一件好事。 项梁敏锐的捕捉到了殷通的心里斗争,为了获取殷通最大程度的支持和帮助,项梁选择了投诚! 而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殷通犯的罪更大了,足以族诛。 反倒是项家,真要落实下来罪证,无非也就是项梁有死罪,其余还要拉下来一大批被贬为奴隶者,虽会元气大伤,但不至于牵连族诛。 是投诚,效忠,而不是合作! 从此以后,项家不是为自己赚钱,是为他郡守大人赚钱。 从此以后,项家不是为了自己操练私兵,而是为了天下大乱之时能够让殷通有自己的一支可用人马。 赵泗算是明白了,这也就难怪历史上秦末天下大乱之时,会稽郡守殷通会招来项梁项羽共谋大计,并以臣视之。 这也难怪项梁项羽二人在天下大乱之时,第一想法不是共襄大事而是将殷通斩杀当场。 因为项家和殷通的合作是密谋! 故而项梁对殷通的效忠其实并没有公诸于众。 殷通都准备举事了,再不动手,那以后可就不好动手了,项家不能背负不忠之名! “效忠并没有公开,只是私底下的盟约……”赵泗暗自琢磨。 这也就难怪项家在吴中操练出来的子弟兵为何坚定不移的听从项梁项羽的命令而不是殷通。 在正常人看来,殷通是郡守不假,但项梁是项家执牛首者,项家是正儿八经的老牌贵族,于楚地世代为将,更不用说还有项燕这么个悲情将军举国钦佩。 殷通有权不假,但是从名望上和地方影响上,殷通和项梁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大多数人眼中,项梁的身份地位是比殷通要更加高贵的,更不用说项燕后裔在吴中一带的影响力。 吴中的子弟兵认项梁,可不会认殷通,毕竟是个外来人,就算殷通出钱出粮出兵甲,他们也只会认为是项梁手段高明影响力够大。 更不用说,按照历史,项羽在不久之后还会和吴中本地望族虞家嫡女虞美人联姻。 殷通看似得到了项梁的效忠,实际上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架空起来。 项梁之所以不敢妄动,是因为大秦的中央尚未陷入混乱,殷通的郡守之位的官身还有千钧之重。 等到秦末乱世,殷通的官身威慑力就远远不足,殷通还想要起兵谋反,那他的官职更是沦为笑话,半点威慑力也无,项梁自然会乐意之至的接收殷通剩下的所有遗产。 “看出来了什么?”始皇帝看着陷入了沉思的赵泗开口发问。 “项梁应该并不是真心效忠殷通。”赵泗沉吟开口。 始皇帝点了点头。 “他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和项梁之间的盟约没有任何约束力,而他自以为是的效忠,自认为自己的身份比项梁更加高贵,其实是郡守的职位给他的错觉,高贵的是郡守这个职位,而不是他殷通。 如果按照殷通所说,就算真的等到了秦末乱世,恐怕项梁练出来的私兵也不会为他所用,对于项梁而言,真到了那个时候,把一个失去了郡守权责的人杀了很显然比真正的效忠更加划算。”赵泗摊了摊手。 始皇帝点了点头合身后仰,良久发出一声长叹。 是啊……赵泗这小子都能看出来问题,殷通居然看不出来,他究竟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让一个世代为将的大贵族向他效忠? 以前的殷通,并不是如此! 郎中令相当于中央的人才培养学校。 殷通是郎官出身,郎官之间竞争激烈,外放获得实职十分困难。 但凡能够外放的都是有足够过人的地方。 殷通能够脱颖而出,而且被始皇帝任命为一地郡守,两千石的大员,就证明了他的才能。 始皇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殷通腐化并且滋生了野心他能够接受,殷通在腐化的过程中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是他所不能认同的。 正如赵泗所说,没有任何约束的效忠,随时都可以撕毁。 殷通的堕落也仅仅是让始皇帝感怀片刻,这种事情他早已经习惯。 摆摆手,将殷通的事情付诸于后,尔后脸上的微笑又逐渐浮现。 “出发吧,动身前往会稽,会稽郡事,你来负责。”始皇帝摆了摆手。 能看的出来,赵泗对于会稽郡的事情很感兴趣,从还没到会稽的时候赵泗就已经表现出充足的热枕。 不管是项梁叔侄还是虞家的虞美人。 现在倒是大局已定,殷通已经伏诛,始皇帝不介意将会稽郡事的善后工作交给赵泗。 反正最要紧的事情已经被李斯和顿弱处理妥当,剩下的无非也就是按着殷通提供的大名单捉人判罪罢了。 “唯!”赵泗点头! 历史到了如今已经彻头彻尾的面目全非。 眼下会稽郡守殷通被提前抓捕,项羽和虞姬尚未相识,结亲自然是无稽之谈。 反倒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项羽叔侄,已然成为了瓮中之鳖。 赵泗面对这面目全非的历史当然不介意添油加醋。 尽管对于西楚霸王项羽有足够的历史滤镜,但是赵泗毕竟是始皇帝的人,他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殷通的愚蠢,项梁叔侄虽然不至于牵连项家族诛,但是很显然,参与谋反,仅仅是帮助殷通操练私兵这一罪责就足够项家元气大伤。 至于吴中望族虞家也同样如此,和会稽郡守有大量的利益往来,虞家也得交代出来一大批族人。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虞家在吴中算是数得上的有名有势的家族。 项家在楚地更是站在了声望顶点。 “迁贵令……” “借此倒是可以促进迁贵令的达成,虞家,和项家……” 项梁的死是一种必然,这一点不用深究,除了操练私兵,项梁身上还背着杀人重罪,除非始皇帝亲自开口,不然谁都保不住项梁。 项羽按照赵泗对于秦法的了解,起步也是贬为奴隶。 项梁一死,项羽被贬为奴隶,项家真正当家做主的,可就只剩下项伯了。 项伯会为了项梁叔侄和大秦鱼死网破么?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项羽如日中天的时候项伯都能背刺,遑论项梁叔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失势,大秦又如日中天,项家就算鱼死网破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赵泗相信项伯会做出来正确的选择。 “迁项家,虞家,入咸阳守陵啊……一个是楚地最大的贵族,一个是吴中数一数二的望族,足以为楚地表率了,除了项家,整个楚地也没有人贵族能够有足够的声望和人脉来使楚地贵族抱成一团来抵制迁贵令了。” 赵泗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动身吧!” 赵泗爬出车架,驭马赶往会稽!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对项梁叔侄施行抓捕计划了! 至于虞姬,虞家也是板上钉钉的,和尚都跑不出去更何况庙?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和项羽的第一次见面 殷通被光速逮捕的同时,李斯持王令顺利接受会稽郡一应事物。 顿弱在审讯殷通的时候,李斯同样没闲着,核对历年账册,校对会稽郡各县官兵。 不过目前对外宣称殷通是去参拜始皇帝驾撵,虽然会稽郡对于李斯的入驻人心惶惶却没有闹出来什么大乱子。 几天下来,李斯以其出色的个人能力已经彻底掌控了会稽郡的大量官吏以及所有郡兵,现在就算是有人想要闹事情也闹不起来。 始皇帝的驾撵在李斯的迎接之下顺利进驻会稽行宫之所。 赵泗得到始皇帝的委任,将始皇帝在行宫的一应宫人伺弄饮食起居安排妥当以后,终于和顿弱正式接头。 “殷通呢?”赵泗看着顿弱开口问道。 “狱中看管呢……”顿弱笑了一下道。 “你想出来的法子倒是管用,昨天殷通撞柱寻死,以其心性,若是用常规的审讯方式,倒是不好撬开他的嘴。”顿弱摊了摊手。 “死了?”赵泗愣了一下。 “哪有那么容易?陈胜吴广二人日夜看管,在他撞柱之时就发现异动,现在已经救了下来,按照秦律,他犯下来的罪孽不仅要牵连族诛,本人也要受车裂之刑,总不能让他轻易死了去。”顿弱摇了摇头。 “其余供告可行捉捕之事?”赵泗继续开口询问捉捕进度,殷通招供出来了一大批人,项梁项羽只是其中之一,赵泗顺便问问捉捕进度。 “有殷通供告,罪证已经有了,捉捕之事李相接过了。”顿弱摊了摊手。 顿弱捉殷通走的不是正常流程,是奉命先捉后审,审讯结果出来以后,李斯就想办法接手了后续的缉捕权力。 赵泗闻声知道李斯和顿弱因为黑冰台极为敏感的缉捕之权又进行了一番斗法。 这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当黑冰台成立以后,这种不按规矩不走流程的机构就注定会站在朝堂百官的对立面。 无所谓忠奸,纯属于机构问题。 顿弱并没有和李斯针锋相对,斗法也只是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一切还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顿弱也纯粹就是跟自己抱怨一下,不过很显然这种事情和赵泗没什么关系。 “为殷通练兵的项梁叔侄可否捉捕归案?”赵泗开口问道。 “暂无,李相先下手捉捕的是会稽官吏,颦乡之处恐怕得等到明日或者后日……”顿弱摇了摇头。 “不过我已经派兵截住官道,消息一两日传不到颦乡。”顿弱道? “李相正在整顿会稽郡城,郡兵还要镇压官吏和吴中各地贵族,一时半会抽不开人手,陛下委任我处理后续事宜,项梁叔侄为殷通操练私兵,颦乡一地有八百私兵,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上卿协助。”赵泗点了点头。 李斯的做法说不上错,不管站在谁的角度处理事情的顺序都是先整顿郡衙,以及各地官兵官吏,然后是本地望族,再然后才是被困在颦乡的项梁叔侄。 八百私兵,谁也不认为会闹出来什么乱子。 哪怕是因为时间的拖延走漏了消息让项梁叔侄有了充足的准备,等到李斯整顿好会稽郡以后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剿灭。 但那可是项羽! 赵泗比谁都清楚项羽的能力! 八百私兵,倘若真给项羽充足的准备,闯不闯的出会稽暂且不说,肯定能狠狠在大秦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没有准备,不能集结调动颦乡的八百私兵,那项羽充其量也就是有一身蛮力的匹夫,三五十甲士就能轻而易举的擒拿,平心而论,单论个人武勇,赵泗认为自己最起码也和项羽能够打的不分伯仲。 但是要给项羽八百兵力那情况就大为不同。 项羽强的从来就不是个人武勇,而是敏锐的战场洞察能力。 这里是会稽,是楚地,客观来说,项羽一旦侥幸跳出来包围圈,再抛弃大部队分散跑路,恐怕还真就不好再捉拿归案。 毕竟张良博浪沙刺杀跑路成功的事情就在不远之前,眼下李斯掌握的只是官吏和郡兵,撑死也就一万多人,铺开在诺大的会稽甚至于楚地…… 事情进展已经十分顺利,赵泗不想闹出来什么乱子。 对于能够名留青史威震千年的西楚霸王,哪怕是籍籍无名的幼年期,赵泗也会拿出来百分重视。 “李相做事黑冰台不好插手……”顿弱摊了摊手。 “上卿说错了,这是为国尽忠!”赵泗笑了一下将顿弱的内涵打了回去。 他可不想参与黑冰台和三公九卿的斗法,哪怕是初期不温不火的斗法。 黑冰台本就出于赵泗的提议,但赵泗又是正儿八经的郎官,赵泗哪一边都不是他也不想站队,不管是对黑冰台还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他都没什么滤镜。 他从来不认为哪个部门就一定是冰清玉洁的白莲花。 真要说赵泗是什么派系,那也只能说他是始皇帝那一派。 被赵泗堵了一下,顿弱也没多说,只是笑着接受了赵泗的吩咐和布置,从黑冰台抽调卷宗档案和人手,照常辅助赵泗去协助办案。 黑冰台所属一共抽调了五百多人,赵泗又从李斯那里借来了三千郡兵,从始皇帝随行精锐护卫那里抽调了两千全甲精锐,再加上赵泗自带的一百甲士,外加赵泗的门客,捉捕项羽的小分队,正式就位。 “这项梁就算是项燕之子,但顶破天手里也就八百私兵,况且现在消息也没有走漏……以有心算无心,主公何故闹出来恁大动静?”刘邦脸上带着疑惑,夏侯婴也一脸不解。 “我素来行事稳重!”赵泗摆了摆手,他懒得解释那么多。 最好的情况就是项梁叔侄没有得知任何消息,根本来不及调动私兵,直接大军进入颦乡,火速逮捕项梁叔侄。 但是赵泗要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倘若项梁叔侄得知了什么风声有所准备,要面对的就是颦乡八百私兵和项梁叔侄。 最要命的是在殷通看来这支兵马是给殷通练的,所以这八百私兵,都是直接调的会稽郡的府库,装备齐全,人马铠甲弓箭具备。 多少人能防住项羽带着的八百精锐? 必要情况下赵泗甚至能够做出来将项梁叔侄堵在颦乡抽调会稽所有郡兵关门打狗的决策。 面对和项羽的第一次见面,赵泗准备的十分充分。 只不过项梁叔侄准备的就显然没有那么充分。 得益于顿弱和李斯的布置,在火速逮捕殷通以后,李斯第一时间掌控会稽官府,把守各地驿站官道……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迄今为止仅仅过去四天,所以项梁叔侄还真就不知道会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甚至不知道殷通已经落网。 “我近来总是感觉心绪不宁,会稽近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项梁皱着眉头开口。 “秦王的驾撵即将抵达会稽,郡守殷通被秦王召至驾撵接见,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项羽闻声摇了摇头。 “我还是感觉不对,你督促子弟们收粮耕种,我打算派人再去会稽打探一二。”项梁摇了摇头,总感觉有些不对。 项梁叔侄在颦乡练的八百私兵都是本地乡人,拖家带口的那种。 是正儿八经的好儿郎。 因为是殷通的私兵,所以不仅装备待遇好,殷通还利用自己的权利免除了八百私兵背后家庭的一应赋税。 平日里除了操练以外,他们就是正常的乡民,接受项梁叔侄的思想灌输,同时正常的耕耘田地,开扩田产。 眼下收获的时节已经临近,自古重事不外乎耕战也,在这种农忙的时候,又没有什么战事,外界一片祥和,颦乡的八百私兵自然要去收割粮食以为家用。 “叔父多虑了……”项羽摆了摆手。 “殷通还要仰赖我们。” “不是殷通,我感觉是有别的事情要发生。”项梁摇了摇头。 随着秦国的种种变化,殷通对于项家叔侄也不再是听之任之,甚至屡屡有解散私兵的想法,这几天,项梁更是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主公!祸……祸事了!” 正在和项羽商谈,项梁忽然听到外面的惊呼,正是项梁收拢的门客,楚地侠士义居的声音。 项梁赶忙拍案而起,叔侄二人朝着门外大步迈出。 “官兵,好多官兵!主公快走!” 项梁叔侄刚刚踏出屋子,只见一个身影跌在地上,浑身鲜血,说话之间嘴角有血沫子吐出,眼看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官兵?”项梁愣了一下赶紧扶住义居,脑子里闪过各种思绪。 “定然是殷通反水,叔父,我去召集乡兵!”项羽怒目圆睁,沉声开口。 “别去,来不及了!乡兵已被屠戮殆尽,府库铠甲被尽数占据,沿途乡里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是先遏了各地里亭才来的……到了颦乡才有人传信,眼下是农忙,根本不可能召集的到士卒……”义居摆了摆手! “主公快走,不要走官道!!!不要过驿站!!!” 义居发出阵阵催促! 还欲再出声,一根羽箭却直勾勾的贯穿了他的咽喉。 不是一根,而是一片! 漫天的箭雨从院子外的天空铺天盖地的落下。 项梁躲闪不及肩膀中箭,项羽拽着叔父项梁的衣服将项梁拽到屋子之内。 “官兵杀来了!” 项羽没有多说,从架子上取出一把佩剑丢给自己的叔父项梁,自己则拿起来一根大戟,目光定定的看着大门,铠甲就在旁边,但是项羽没有穿甲,敌人已经杀来了,现在穿甲很显然来不及。 项梁也不说话,接过佩剑削掉箭杆。 叔侄二人站在屋檐之下,手持兵刃,等待着大军到来。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院子的大门应声崩飞! 项羽手持大戟,定定的看着来人! 为首者,一身披金甲,手持大戟,身材魁梧雄壮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 赵泗推开面甲,看着屋檐之下严阵以待的二人。 一人约莫一米八左右,面色刚毅沉重,看起来年龄较长,应该是项梁。 一人约莫一米九出头,和赵泗身材相仿,看起来略微稚嫩,但雄壮之气扑面而来,面对大军俨然无惧,很显然就是项羽。 尽管身无寸甲,但战意已经扑面而来! “这就是霸王啊……” 赵泗看着听了无数次的名字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发出了微微的感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泗!端是不当人子! 赵泗已经足够苟了。 颦乡再怎么说也是个乡,而现在又是农忙时节,故而项梁叔侄操练的私兵现在也在整农活。 赵泗肯定不可能给项梁叔侄集结乡兵的机会。 他清楚项羽到底强在哪里,手底下有八百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士卒,项羽就是西楚霸王。 手底下没有士卒,那项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空有蛮力的匹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赵泗先是将兵力调遣在颦乡之外封锁交通要道控制住消息泄露。 尔后派人乔庄入乡探查,发现了项梁叔侄并没有发现殷通被捉捕,且大多数分散颦乡正在整农活。 确定项梁叔侄没有集结兵力以后,赵泗果断发兵,直接将项梁叔侄操练的私兵尽数逮捕。 有甲打无甲,有备打无备,一方是几千人,一方是八百人…一方队列整齐,一方分散乡里难以集结。 结果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确确实实是赵泗预估的最理想状态,但是就算情况不理想赵泗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倘若项梁叔侄已经发现殷通被捉,并且已经集结乡兵准备反抗突围,赵泗就不会轻举妄动派遣大军杀入颦乡,而是将大军分布在各处要道,以人数优势将项梁叔侄锁死在颦乡之内,然后…… 找始皇帝摇人! 项羽一生打出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役多的数不胜数,赵泗拢共也就几千人,项羽手底下有八百人,兵力差距对于项羽历史上的战绩来说,并不算特别悬殊,赵泗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成为项羽的背景板。 擒贼先擒王也得分对方是谁。 对付项羽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剪其羽翼! 这一点历史已经给出了证明。 现在,只剩下项梁叔侄二人,至于其他门客,因为情况紧急,没来得及通知,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杀当场。 “赵泗!” 项羽看着面前身材同自己一般魁梧的金甲大将,紧了紧手中的大戟。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简单了。 上千大军已经包围了项羽项梁二人,眼下更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 项梁叔侄也并没有可用的人手。 然而在这种注定了结果的情况之下,项羽眼中依旧浑然无惧,他深深看了一眼赵泗,眼中带着强烈的怨憎,却并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拉过已经中箭的叔父朝着屋内跃去。 嗖嗖嗖! 三发箭矢直勾勾的钉在项梁叔侄刚刚站定的地方,沉闷的劲道贯穿石板,羽箭微微摇晃。 赵泗的箭已经足够快了,但是面对项羽这种身体素质站在了历史顶点的男人,却还是能够反应过来。 对付项羽这种人,就得纯粹的火力覆盖才能有所成效。 “主公,我这就杀进里面将他擒来!”带着一身黑甲活似个酒桶的樊哙见项羽躲进屋子之内,弓箭不能建功,当即踊跃请战,欲带领一队士卒入内将项梁叔侄生擒。 “若论武勇,你不是他的对手。”赵泗摇了摇头。 “我不信!”樊哙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羞恼之色。 “主公且待我杀将进去,将他擒来!”说罢樊哙拍了拍自己的铠甲就打算入内。 世上若论武勇,最能让樊哙心服的唯有赵泗。 赵泗的勇力不必多说,举鼎之时作为随行护卫,看的樊哙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后来樊哙自己也试了试,勉力他能举起来一鼎罢了。 和主公之间还有着巨大的差距。 可是项羽同样是举一鼎,凭什么? 况且就算项羽力气比自己大一点,他身上还戴着全甲呢! 他自衬自己有充足的优势还是以多打少,有心想要建功,只是身子刚走到一半却宛若被栓在了城墙之上愣是动弹不得。 回身一看,只见赵泗单手抓住了他的甲胄,任凭他如何挣扎,赵泗如同脚下生根,不能寸劲。 “他的力气,应该也就比我差一些,他的勇武,天底下除了我恐怕无人能和他比拟。”赵泗摇了摇头。 夏侯婴等人闻声皆惊讶于赵泗对于项籍的高度评价,心中不信之时,樊哙又皱眉开口:“我身披全甲,带着全队士卒,还拿他不得?” “眼下此二人已是瓮中之鳖,主公无虑!”张苍也沉吟开口。 这种局面还有什么谨慎,项羽再猛,还能一个人冲破几千人的团团包围? 那就超出人类理解的范畴了。 “不是……”赵泗看了一眼门客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哑然失笑。 “我的意思是,他虽有勇力,可是现在也只能困在这屋子之内坐以待毙,一旦出来就是万箭穿心,躲在屋子里面无非就是想要相机行事,心存死志,想要以此建功,多换几条性命,一把火就能完成的事情,何必枉费人命?”赵泗摊了摊手。 赵泗自己杀进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虽然很想和项羽交交手,虽然所有人都认为项梁叔侄已经是瓮中之鳖,虽然所有人都认为赵泗谨慎的过了头。 可是赵泗只要开口要亲自上阵,那么下一刻所有人都会转过头劝赵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赵泗倘若强行入内厮杀,客观来说就是在触犯秦律,事后不仅赵泗要受责,在场的所有没能够拦着赵泗身先士卒的下属都得被问责接受处罚。 没办法,老秦人虽然彪悍,但是秦国不流行斗将,也从不鼓励宣扬个人武勇。 至于活捉? 派遣士卒入内厮杀? 赵泗又不能亲自上场,小屋子里面不能放箭,人数优势也难以施展,那不是上赶着给项羽送人头? 没必要,项梁项籍又没翅膀,院子已经被团团包围,想飞也飞不出去,一把火的事情就能够解决妥当,何必枉费人命? 就算被杀了一个人,那也是损失,最起码对于赵泗来说人命是极其珍贵的。 战争和争斗不可避免,但赵泗从不把人命看的那么廉价。 但凡派人进去都是赵泗的不负责。 “派人准备火油火把,给我喊话,再不出来束手就擒,今日我就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赵泗笑了一下。 众人闻声,即刻开始布置。 而另一边,屋子之内,项梁耷拉着一只肩膀有些颓然的在项羽的带领之下朝着后院奔去。 “籍,不要走了,秦人已经包围了这里。”项梁挣脱项羽的手掌手持长剑摆了摆手。 “那就杀出去!”项籍手持大戟定定的看着项梁。 “杀不出去的,你我叔侄二人,只要在空旷之处一露面,顷刻之间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只能白白的枉费了性命。”项梁苦笑了一下。 就俩人,开什么玩笑? 这又不是电视剧,项羽就算再猛也不可能如同电视剧演的一般精准的挡掉射向他的每一支羽箭,更不用说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秦弩和弓箭要真是那么没用,古人也不用那么费尽心思打造了。 “那就去后院!”项籍继续开口,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畏惧。 虽然跑不出去,但是后院廊道狭长,人数优势和弓箭难以施展,只要秦人敢冲进来,项羽就有充足的把握用自己的性命给秦人留下来血的教训。 捉对厮杀,项羽不惧怕任何一人。 哪怕是踩着他名声上位的赵泗! 倘若赵泗敢身先士卒的冲进来,项羽绝对会不顾一切的让赵泗给自己陪葬。 “没用的……”项梁摆了摆手。 “我估计是殷通那里出了问题,我们的位置才会因此暴露。”项梁叹了一口气。 “不过殷通才是事主,要族诛的是殷通,而不是项家,我帮助殷通操练私兵,身上又背着杀人的罪名逃亡,秦王必然不会饶恕,但你之前没有什么罪责,现在就算没捕,最多也就被贬为奴隶,却能够保住性命。”项梁叹了一口气。 “叔父莫要说了!项家只有战死的,却从没有受降的!”项籍闻声摆了摆手,只是径自拉着项梁朝着后院而去。 楚国因为兵败而自刎的名将多的数不胜数。 对于失败的畏惧对于楚人来说远大于死亡! 投降对于楚人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耻辱! 他可以战死,却决不能沦为秦国的奴隶!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秦人杀进来的时候在秦人身上狠狠地咬下来一块肉,就算是死,也要让秦人知道楚人的狠戾! 踏入后院,将大戟树于地面,项梁脸上满是忧心忡忡,但是手持长剑依旧站定,他知道,他劝不动自己这个犟驴一般的侄子。 “我项籍,今日就算是身死,也绝不肯辱没项家的威名! 秦王,赵政,婢女养的! 赵泗,有胆子的,就来吧!”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赴死的决绝。 于狭长的廊道之中,项羽安静的等待着自己最终命运的降临。 只是他等来的,并不是立功心切争相冲进来想要擒杀的秦军士卒,也没有等到急于求成的赵泗…… 他等来了…… 燃烧起来的火浪和升腾起来的浓烟! 没有人冲进来,没有人冲进来! “降则卸兵甲自出,不降则死!” 外面响起来嘹亮的呼喊,应该是几十个人一块喊的,所以项羽才能够听的如此真切。 项羽脸上决绝的神情缓缓变幻,整张脸黑了下来,振臂抬戟,一戟砸在栏杆之上,硬生生将红木栏杆砸成齑粉。 “赵泗!” “不当人子!”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项羽,降! 项羽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种展开。 他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 外面是天罗地网,仅凭他和已经受伤的叔父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但是在院落之中借助地利,凭借一身勇武,他也有足够的信心撕下来秦军一块肉。 可是他没想到赵泗压根不派人进来,而是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的方式。 放火! 要么等着被烧死,要么就冲出去被万箭穿心,要么投降,没有第四种可能。 项羽手持大戟,看着升腾起来的浓烟,以及逐渐蔓延扩大的火光一时之间竟然升起来一种无力之感。 项羽,归根结底也是人。 来自于大自然的伟力并非人力所能抗衡,大火扑面而来,就算他是项羽也依旧要被烧成一把灰烬。 明明是必死的结局…… 赵泗手底下那么多人,就算是一个一个来项羽也终究会有力竭那一刻,可是赵泗偏偏就是不让项羽战死。 对于赵泗而言,秦军的将士也是人命,他没有必要用士卒的性命去堆砌项羽的英雄人生。 更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东西。 “籍……” 相比较于项羽的愤恨,身中一箭的项梁反而目光极为平静。 “帮我把箭头剜出来。”项梁笑了一下将长剑递给项羽。 “叔父……秦军在侧,现在剜箭……”项籍脸上有些犹豫。 项梁也没再说话,自顾自的拿回自己的长剑,硬生生的剜开臂膀,用手指头将箭头从肉里扣出来,鲜血不受控制的开始流淌。 “叔父!你再做甚!”项羽见状赶忙撕下自己的衣服裹住项梁的伤口,可是鲜血依旧不受控制的外涌。 “籍,叔父今天就要死了,我不希望我的身体里带着秦人的箭矢而死。”项梁摇了摇头。 “就算要死也应该是战死,江东男儿从不引颈受戮!”项羽握住叔父的臂膀。 “叔父,我带你杀出去!”项羽目光满是坚定和愤恨。 “外面有秦军弓弩战车等候,你身无片甲,就算勇武盖世,恐怕也难以杀的一个秦卒。”项梁摇了摇头。 项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冲天的火光。 “籍,降了吧。”项梁沉默片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身上背负着杀人罪责,又为殷通练兵,秦王不会放过我,但是伱不同,你最多会被贬为奴隶,却能够活下来。”项梁沉声开口。 “大丈夫只有站着死的,却从来没有跪着生的,我不降!”项羽摇了摇头。 “叔父难道认为我是畏死之人?”项羽看向自己的叔父。 “籍,你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你的胆魄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勇武天底下也没有人能够比拟,但是你还不够勇敢!”项梁摇了摇头。 “死,很容易。” 项梁将长剑刺于地上。 “当年,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楚国的上将军,再败给了王翦以后,就是用这把剑自刎的。”项梁叹了一口气。 “而现在,我也会拿起来这把剑,来背负战败的责任,你也同样可以。”项梁摇了摇头。 “这是天底下最轻易的事情,只需要挥动长剑。”项梁玩味的看着面前的长剑。 “楚国向来认为,兵败的人倘若不能自刎以谢君王,就是一件最耻辱的事情,最没有胆气的鼠辈,可是我认为,敢于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有大勇气的人。”项梁目光中带着一些哀思。 楚国传统在此,但凡主将兵败,必然自刎以谢罪,而且自刎的过程严格按照礼仪流程,君王也不会因此再追究他的过失。 也正因为如此楚人的胆气天下闻名。 项梁也深受影响,并且引以为豪,可是在矢志不渝的在反秦复国的道路上努力的时候,项梁才逐渐开始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楚国容忍不了一个失败的将领,就注定了人才的不断凋零。 没有人是生来就不会失败的…… 秦国势大,那些年轻俊杰和秦国交战,因为兵力和后勤以及各种因素而兵败自刎,反而是最令人扼腕痛惜的。 李信伐楚葬送了秦国二十万精锐秦王都能坦然面对,甚至李信要求以死谢罪都被秦王严厉驳回。 项梁在蛰伏的过程中看到了很多东西,在生命的末路也想清楚很多事情。 “秦国啊……”项梁叹了一口气。 “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势已经不可扭转,秦王威压天下,诸侯莫不臣服,声讨来声讨去,却没有人敢真的忤逆始皇帝的意愿,秦国太强了,天下人都会望而生畏,大部分人的声讨也并不是为了反秦复国,而是希望借着叫嚣来让秦王赏赐他们一些能够活命的食物。 倘若说天底下还真的有有勇气敢于在这样的局面下反秦的人,那我认为也就只剩下你了啊籍!”项梁看了看依旧在持续失血的臂膀,鲜血已经沿着他的臂膀蔓延到了下肢,将衣袍浸满。 “项伯向来懦弱无刚,我一死,项家一定会因此而拜倒在秦王面前,倘若你和我一起死去,等到叔叔项通老死,项家就会永远的跪倒在秦王面前,成为秦王的鹰犬,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越王能卧薪尝胆,籍,项家我只能托付给你啊!”项梁感觉有些头晕,失血越来越多了,他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这种事情没有大勇气的人是做不成的,我只能交给你,籍,为我歌唱吧。”项梁默默的拔起长剑,尔后将身形调整到楚王宫的方向。 然后,按照自刎的礼仪,行跪拜之礼。 尽力的将自己的衣冠佩戴整齐,可惜,秦人已经放火,他也失血过多,没有时间换一身干净的礼服了。 他将身子站的笔直,目视楚王宫的方向,长剑也擦拭不干净了,有些失礼,但是没办法,他相信故去的楚王和项家列祖列宗会原谅他的无奈。 横剑于颈! 划动! 长剑划过咽喉,项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倒向故国的方向。 好在,最后一步,勉强没有失礼。 项羽默然的看着这一切,为自己的叔父唱起了楚国的歌谣,只是声音有些默然,他将叔父项梁的身体调整了一下摆放整齐,看着一地的鲜血和扑面而来的火光以及烟尘,他缓缓的坐了下来,将大戟横在一旁,目光闪烁而又迷离。 而院落之外,士卒已经准备好弓弩战车严阵以待! “用了恁多火油,还不如让我入内厮杀嘞!”樊哙在一旁嘟囔了一下。 赵泗看着漫天的火光和烟雾,听到了樊哙的嘟囔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确实用了不少火油,不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燃起来大火。 客观来说,如果从物价上来看,珍贵的火油可能真的比几条人命还要价值昂贵。 可真要是冲杀进去,面对项羽,消耗的人命恐怕远远不止几条。 按照史记记载,穷途末路的项羽再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干掉了几百汉军和四五十个甲士。 韩信几十万人十面埋伏都能让项羽领着八百骑兵成功突围。 说实话,对于项羽,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要不是这个时代火药的科技树还没有点出来,赵泗完全不介意大炮开兮轰他娘。 放火是最简单的办法。 项羽一旦出来就是万箭齐发。 这种情况下赵泗自衬就算是自己也得干干脆脆的跪那。 虽然放火这种方法很不道德,但是胜在安全,而且也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损失,反正烧的也是项家的房产,赵泗一点都不心疼。 历史上项羽还火烧阿房呢…… 至于项梁项羽会不会出来投降那就不是赵泗要考虑的事情了。 “项羽……终究也是人啊。”赵泗看着冲天的火光莫名的有一些感慨。 按照历史上西楚霸王的性格,恐怕就是宁愿被烧成一把灰烬,也不肯出来投降吧? 楚人多豪烈,民风在此! 关于气节,楚人还真是一点没输过。 赵泗看着漫天的火光笼罩着的唯一勉强算是安全得出口。 虽然对项羽项梁投降不怎么抱有期望,但是火油点火的时候赵泗还是放了一条求生通道。 不过随着火势的蔓延,这点求生通道也即将被火光笼罩。 再等一会,项梁叔侄就算是想降则出不来了,只能够被活生生的烧死在里面。 赵泗看着越来越小的求生通道逐渐被火焰吞噬。 “终究……” 赵泗话还没说完,却看到一个身影自己其中大踏步跨出。 项羽横抱着叔父项梁的遗体,从火光之中稳步踏出。 严阵以待的士卒下意识的挽弓搭箭。 “不要放箭!” 赵泗摆了摆手,他注意到,项羽身无寸甲手无寸兵! 项羽踏出凶猛的火焰,将叔父项梁的身体横放在地面,二十多岁还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不合年龄的沉着和坚毅。 “罪人项籍,乞降!” 赵泗张了张嘴!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项籍以及已经死去了的项梁脸上有些讶异。 项羽,降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让项羽提前见见自己的老冤家! 说实话,对于项羽的乞降,赵泗十分意外。 历史上项羽的人品暂且不提,其孤傲却为人称颂,不肯过江东以至于兵败身死是他最后的倔强。 而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项羽却降了。 是因为怕死么? 赵泗认为肯定不是。 或许是因为项梁在自刎前对项羽说了些什么? “呵……”赵泗嗤笑了一下。 “绑了吧。”赵泗摆了摆手。 士卒闻声听命,上前以绳索紧缚之。 赵泗观察到项羽并没有选择反抗,看样子并不是诈降,只不过他的目光之中也没有什么畏惧,坦然且从容的接受了自己被俘的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项羽人格魅力源于他的孤傲,他最大的人格缺陷也来源于他的孤傲,一个懂得知耻而后勇的项羽,是不是更令人心惊?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卧薪尝胆的戏码?”赵泗没来由的发散思维,最终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 项家矢志不渝颠覆秦国这件事本身就挺搞笑的。 倘若是原历史上的大秦倒也不必多说,可是现在历史已经改变。 始皇帝不说长生不老,有璞玉光环的增益再活个三四十年不成问题。 三四十年时间,足够将政策一项一项在大秦铺开了。 赋税降低一些,徭役减少一些,再辅佐以高产五谷和产量爆棚的三种仙粮,再加上已经降低的食盐价格,项羽根本没有效仿越王勾践的基本盘。 百姓多愚钝好糊弄是事实,但是百姓不是傻子。 别说以后了,就是现在,对于有了三种仙粮能够活的不那么艰辛黔首而言,你让他们骂骂秦始皇可以,真拉着他们谋反,那大部分黔首心里多半是不愿意的。 这个群体拥有翻天覆地颠覆天命血统的力量,但前提是这个群体的生存环境已经穷途末路。 “喜欢卧薪尝胆是吧……”赵泗看着已经受降的项羽轻笑了一下。 “那就天天卧薪尝胆吧。” 项羽最好的命运也就是被贬为奴隶了……在项羽卧薪尝胆之前,项家先老老实实的配合接受大秦的安排吧。 “走吧!”赵泗摆了摆手。 樊哙上前推搡着项羽,项羽身体本能的僵直,转头看了一眼樊哙,却又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有忘记叔父临终前的教诲。 “看什么看?”樊哙被瞄了一眼当即瞪了回去。 倘若是旁人还会被项羽的目光震慑,但樊哙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 打不过项羽是事实,但是不怕项羽也是事实。 樊哙推着项羽赶到车架之上。 项羽没有理会樊哙对他的不尊重,他目光静静的看着排列整齐的秦军。 精锐! 绝对的精锐! 比他训练出来的八百乡兵精锐的多。 当然精锐,毕竟这是大秦唯一一支脱产士卒,而且是从身经百战的百万秦军之中挑选而出,每个人的伙食装备都是世之顶尖。 目光越过士卒,最后落在被士卒拱卫的金甲大将身上。 那就是赵泗…… 将自己逼到绝路的男人。 项羽很看不上赵泗这个放火的老六,但平心而论,倘若不是赵泗这一把火,或许项羽选择的道路就是坦然赴死,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大火,让他失去了和敌人交锋的机会,也给了他选择和思考的时间。 赵泗踏上战车,整列队伍,眼下此间事了,赵泗也终于不用再戴着沉闷的头盔,将头盔卸下,回头一看,目光落在车架之上被紧缚的项羽,却发现项羽的目光也在看向自己,对视的瞬间,项羽垂下了头颅,恭顺的有些生硬且滑稽。 赵泗回过头,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刘邦夏侯婴二人为赵泗驱车而行。 “主公今日心情尚佳嘛……”白白胖胖的张苍略显费劲的爬上车架坐了上来。 “是挺好……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赵泗摊了摊手。 项家确确实实算得上心腹大患,这倒不是赵泗硬吹项家。 现在看似轻而易举的解决那是因为始皇帝的驾撵直接来了,一手解决了会稽郡守殷通,尔后大军直接扑灭了项家叔侄。 倘若维持原状,一个郡的郡守,和楚地最顶尖的贵族狼狈为奸,猥琐发育一段时间,真的能弄出来很大的动静。 给项家父子以及会稽郡守一定的准备时间,他们倘若真的起兵还真没那么好扑灭。 “虞美人呢?”张苍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不是正要去嘛……”赵泗闻声大笑。 他还是比较坦率的,美人说实话赵泗见了不少了,而且都是顶尖美女,理智的说,他不认为虞姬能够漂亮到让自己把持不住。 之所以心有执念,无非也就是历史光环加身。 可是如今项梁已经自刎,项羽已经受降,深究下来,历史光环也就那么回事。 大汉帝国的开创者还在为自己驱车呢。 若论人格,他们确实都有独到之处,但是倘若不深入了解的话,所谓的历史光环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始皇帝送的使女个顶个都是这个时代的最高配置,单论颜值比起来后世声名赫赫的大明星还更胜一筹,虞姬能有多漂亮? 说穿了无非也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历史情怀。 主要还是顺道……谁让虞家给机会了呢? 一路闲谈,带着受降的项羽以及项梁的尸体折返车队,赵泗奔向始皇帝的驾撵前去复命。 “此间事了,项梁自刎,项籍受降。”赵泗坐在始皇帝面前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嗯……”始皇帝放下毛笔点了点头。 “项梁的尸体送回项家入葬,项籍贬为奴隶。”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也没有太苛刻,要求将项梁曝尸荒野。 争斗嘛,你死我活,始皇帝又不是需要鞭尸泄愤来证明自己存在感的人。 项家再怎么说也是楚地一等一的大贵族,对于始皇帝而言,留着以项伯为主导的项家比覆灭项家掀起来整个楚地的恐慌乃至于天下贵族的恐慌更加划算。 倘若要覆灭项家,那就是要不折不扣的将项家逼反了,虽然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是未来推动迁贵令的时候,有项家乃至于楚地贵族的前车之鉴……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迁贵令了,而是再打一次覆灭六国的战争了。 让他们心存侥幸的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始皇帝绝对算得上宽仁,对于项家并没有深究,甚至于对于整个楚地和殷通有关联的贵族都不打算过于深究。 按照法律法规的流程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犯了什么罪就怎么处置。 “如此一来,也算优厚,项梁一死,项家就要由项伯当家,以项伯的为人,会带着项家更快的融入大秦,更好的响应大秦的政策。”赵泗笑道。 有一种东西叫做皈依者狂热。 项家矢志不渝的谋反说白了还是以前的地位太高了,秦国却不可能让他们恢复以前的荣耀,甚至还要分润他们的财产和权力。 故而项家在项梁的带领下选择了坚决不合作的道路。 可是十几年过去,项家也好受不了一星半点。 家业再大也顶不住坐吃山空,项家经历了十几年的下落,以项梁自刎项籍被贬为奴隶宣告他们谋反计划的破产。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项家的群体意志必然会找寻新的出路。 项梁和项伯可以看成是项家两种思想的体现。 项梁是要想让我配合就得以礼相待,让我得到以前的待遇。 项伯是都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有的吃就先抓到手里。 项梁全面破产,项伯话语权大涨。 经此一事,项伯为了巩固自己在项家的地位一定会主动推出来大量意见不合之人。 同时为了表示他愿意配合的态度…… 或许给大秦办事的时候项伯会比给项梁办事还要用心。 始皇帝让项梁的尸体回到项家安葬,仅仅是把项籍贬为奴隶就是释放善意,到了这个地步项伯也应该懂事了。 倘若再不懂事,那项家覆灭,天下人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认为是项家自己自寻死路。 不过对于项羽嘛…… “对于项籍,臣有一个小小的提议。”赵泗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示意赵泗发炎。 “此人颇有勇力,又有家室血脉在此,留在南方不太合适,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送到陇西一带。”赵泗开口说道。 南边能发配到哪里?最多也就发配岭南。 岭南一代征召的楚人多的数不胜数,把一个打算卧薪尝胆的项羽送过去那不是纯纯自找没趣? 秦国可是允许立功升爵的,这是律法规定,秦朝的吏员公允程度也不用多说,田辛都能在被始皇帝贬谪以后继续升爵呢。 项羽一身勇力,在岭南混出来一身名堂,再凭借能够在南方吃得开的家室和血统,纯纯就是给项羽可乘之机。 当然,这是可能性最微乎其微的事情,真要这么容易项羽早就去岭南应征入伍而不是跟着项梁苦哈哈的训练私兵了。 但是西楚霸王都学会卧薪尝胆了,不安排一下确实有点不尊重。 不扔到战场上又实在是浪费,既然准备卧薪尝胆,那么在卧薪尝胆之前给大秦打打工也是合情合理的。 陇西对东胡月氏匈奴前线,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那地方征召的士卒,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老秦人。 里面猛男林立,蒙恬和公子扶苏亲自坐镇。 更不用说前不久赵泗还把韩信和郦食其给送了过去。 “臣的门客韩信在陇西为将,项籍颇有勇力,不若为我门客手下一庶人。” 赵泗笑了笑。 别人看不看的住项羽赵泗不好说,但是韩信一定可以。 以韩信的治军能力…… 再加上百分之九十都是纯种老秦人的陇西兵团。 想在韩信眼皮子底下闹出来什么名堂那是难如登天。 反正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提前送项羽见见自己命中注定的老冤家,也是赵泗乐意做的事情。 (还有…莫慌…)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会稽大清洗 赵泗并没有急着去虞家见见虞姬。 而是安静的坐在案几之前给韩信写信。 韩信有赵泗这个后台,去了陇西直接就是千人将,起点很高,背靠赵泗,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目前的韩信还没有立下来什么功劳。 匈奴和大秦尚且处于蜜月期,东胡和月氏忌惮大秦和匈奴的联合,也不敢挥师南下,秦破匈奴的压迫力还是拉满的,短时间内北境还处于一片和平。 韩信目前就是待在陇西老老实实的练兵。 战争虽然已经停止,但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从未停止,只不过从刀剑外交变成了谈判桌的外交。 这使得成为了典客官的郦食其有了发挥自己才能的空间,郦食其虽是儒生,但其颇有纵横家之风,出任典客官以后,又背靠赵泗没人刻意打压,没过多久就开始崭露头角。 现在郦食其的爵位已经连升五级,目前郦食其在主导和匈奴互市条例的签订,已经能够单独负责一项大的事务。 得益于有张苍这个人事经理兼外置大脑,赵泗和韩信以及郦食其之间的交流从未断绝,几乎每个月都会互相往来信件,有时候是赵泗自己写信,有时候是张苍替赵泗写,韩信和郦食其基本上每个月也会和赵泗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并且为赵泗送上最真挚的问好。 不管是韩信还是郦食其都不算是孤身一人,总有一些亲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部都是张苍在负责,不管是谁看了都挑不出来半点毛病,身后事无须担心,又有赵泗这个大后台,韩信和郦食其只需要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即可。 “消停一段时间也算是好事……”赵泗摇了摇头。 为将者若想要晋升必须要有战争和功勋,可是现在北疆战火消融,韩信哪怕有将兵百万之能该老老实实的等着也得等着。 对于韩信来说是蹉跎时间,但是对于大秦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不过游牧民族的特性在那里摆着,记吃不记打才是常态,不南下入侵也不行,生态局限太大,战争早晚还是得爆发,韩信也早晚会出人头地。 赵泗定下心来给韩信写信,重点提及了要韩信务必物尽其用的同时看好项羽。 狗爬一样的丑陋字迹爬满了纸张,赵泗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略有提升的草书以后再信件的末尾又恶趣味的对韩信附了一条提议。 项羽身强力壮魁梧不凡,可为执戟郎也! 历史上韩信给项羽当执戟郎,这还是看在韩信相貌不凡的面子上装点门面,现在项羽沦为奴隶,丢到陇西直接扔到韩信手底下,这一辈子倒也可以给韩信当一次执戟郎。 “如果把项羽比作猛虎,天底下唯有韩信有资格做这个训虎师了!”赵泗感慨一声。 韩信政治头脑暂且不提,以其治军能力,项羽这辈子也别想着能在韩信手底下折腾出来什么浪花。 韩信+项羽! 兵形势的巅峰和兵权谋的巅峰两两结合。 匈奴,月氏,东胡,恐怕得遭老罪咯。 现在蜜月期倒也罢了,等到东胡月氏按耐不住打算尝试着咬一口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怎么样的怪物。 信件被赵泗交付给士卒送去…… 会稽最大的反动力量被赵泗提前剿灭在萌芽之中。 剩下的,自然就是清算和会稽郡守殷通狼狈为奸的吴中贵族。 尔后几天,以李斯为主,顿弱为辅,吴中一带开始进行紧急抓捕行动。 首先是殷通! 作为事件的最核心人物,殷通本人荣获车裂酷刑外加族诛之责。 赵泗热情的提议李斯一同去观看,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李斯选择了拒绝,李斯不去,赵泗自然也没去,不知道为啥,车裂的是殷通,赵泗总感觉自己五肢凉凉。 殷通接受了自己的惩罚以后,就是吴中望族开始抛出平息始皇帝怒火筹码的时候。 会稽一个郡守主动犯上作乱,吴中一带的贵族能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不说意图谋反,但是各家大姓都是一屁股屎,这个时候始皇帝对于项家的宽仁也就发挥了作用。 项梁,作为此次事件的二号人物,仅仅是自刎了事。 项籍,被贬为奴隶。 始皇帝甚至允许项家为项梁收尸回去安葬。 大家伙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最起码不至于鱼死网破今晚就反了。 陈胜吴广造饭的口号喊的再怎么华丽也有一个大前提。 今亡亦死,举大事亦死…… 所以黔首才会跟着陈胜吴广造反,找不到活路了不折腾一下干啥? 能有活路谁愿意跟项家一样傻了吧唧的矢志不渝的谋反?喊喊口号得了,真当真了自己练私兵啊? 始皇帝还没死呢…… 项家叔侄都犯了那样的大错,始皇帝都没有过分迁怒,虽然吴中望族也没几个好东西,但是平心而论比项家还是强了不少,他们也就是偷税漏税外加鱼肉乡里强买强卖再贩卖一点违禁品罢了。 项家没灭,他们就更不会灭了。 有活路谁傻乎乎的掀桌子?还是在必死的情况下掀桌子? 论起来软弱性,既得利益者比无产者还要更加软弱。 现在的局面就是立正挨打,吴中望族只能一脸肉疼的割肉来平息始皇帝的怒火。 该交罚款的交罚款,该补赋税的补赋税,该清查田地的清查田地,该砍头的砍头,该贬为奴隶的贬为奴隶。 到底是家大业大,一部分人被杀被贬为奴隶也并不影响家族的运作,只不过日子肯定没以前那么好过的。 贵族会通过曲解秦法或者利用权力来让百姓摊牌赋税,隐匿自己的田产,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秦国赋税重归重,但真要说活不下去不至于,说白了还是地方基层执行力不够,本来是收五成,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了七八成八九成。 各郡县上交中央的赋税都是有指标的,黄老爷肯定不愿意这个指标落在自己身上,最后就只能苦一苦百姓然后让始皇帝背锅。 现在查出来了,以前欠的都得补上,但是历年被百姓背负的指标肯定也是退不了的。 赵泗有点想发炎,但是深思熟虑以后忍住了。 毕竟吧……骂也挨了…… 而且这种事情到底是好是坏赵泗也说不清,黔首还真不一定领情。 自己幼稚的情绪来源于共情,但是随着地位的不同,思考的越来越多,这种共情能力只能维持在赵泗的道德范围之内。 总之这一波可谓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历年的赋税指标没少收,现在补收的欠款全都是白赚的,更不用说因为这件事吴中望族被罚没的财产和田地。 整个会稽因为这次镇压政治环境必然也会因此而上下一肃,最起码能够保持个半年到一年左右。 罪恶的滋生同样也需要时间,会稽一带的向心力也会因此加身,会稽的反动力量也遭受犯了巨大的打击。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虞家吧……暂时没被动。 这是李斯和顿弱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是始皇帝默许的,赵泗要是再看不明白那就纯纯是傻子了。 虞家到现在没被处理纯粹是再等自己表露意见,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多关注了一下虞美人? 但对于李斯和顿弱两个官场老手这都是习惯性为之。 赵泗毕竟是始皇帝近臣,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你按照法律法规办事,真要是赵泗有意思,狠下心来求情,始皇帝心一软……该放还是得放。 没办法,法家的局限性就在这里,律法拗不过君王的意志,大秦的律法就是为了君主而服务的。 那这种情况下何必自讨没趣?李斯觉得自己就算占理且义正言辞,多半也抵不过赵泗一嘀咕。 虞家的事情不如暂且压下,等赵泗意见再说。 “不知不觉,竟然活成了佞臣的模样……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啊。”赵泗看着面前的李斯发出长叹。 “沿途之言,不过是我的玩笑话,我家中使女上百,个个都算得上丽质可人,李相你是了解我的,我并不是那种因为美色就会违背原则的人。还请李相按照律法办案。”赵泗对着李斯躬身开口。 李斯却不为所动…… 你都说了,伱家中使女上百。 还说你不好美色? “最近处置了不少大家,说起来,虞家具体如何不好说,但虞美人之名,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吹嘘,而是整个吴中之地公认的事情。”李斯并没有直接回答赵泗,而是笑吟吟的开口道。 这些天没少忙活,李斯接手了大量事务,办的大小贵族不知道多少家了,闲暇之余也算是了解了一下虞美人的名号。 客观来说,有所耳闻者皆认定了这个事实,人为造势的成份肯定有,但能够如此公认,恐怕有其独到之处。 “我都说了……我不好女色……”赵泗讪笑着摆了摆手。 “况且一女子尔,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里?我怎么会是为了私情而枉费公务的人呢?”赵泗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的话,你倒不如去虞家看上一看,我倒是不急,但是虞家这段时间恐怕是心惊胆战了……” 李斯笑道。 女色啊…… 李斯为官这么多年学到的最好的知识只有一点。 即剥离了一切外在条件以后,人终究是人,也仅仅是人。 因为各种各样奇葩的东西和爱好闹出来奇奇怪怪的动静的事情,李斯已经屡见不鲜了。 剥了政治生物的那层皮,终究还是那几斤白肉罢了。 (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虞姬的第一次相见 “李相就别打趣我了……”赵泗摆了摆手。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李斯是畏惧自己的耳旁风。 无非就是因为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一个虞家于大势无碍,而李斯这个老不羞又恰好想要看看热闹罢了。 虞家说白了没犯啥大错,最起码没有造反,和殷通不过是利益往来,又够不着项家在楚地的地位,不能影响大局。 真要是虞家是不得不处理的情况,赵泗就是要死保李斯也有一百种办法让赵泗就范。 张苍的叮嘱赵泗可从来没有忘记,李斯有黑历史在,哪怕是顺利通过了沙丘考核,赵泗终究还是留了一分心眼的。 “总得去看看嘛,赵中郎可从来没有这么关注一个女子,这还没相见呢就已经念念不忘了……”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眯着眼睛的脸上满是笑意。 “去总是得去的……”赵泗无奈。 这恐怕不止是李斯这个乐子人的意思,始皇帝故意放任恐怕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赵泗叹了一口气招呼上自己的门客径自前往虞家…… 赵泗被赶鸭子上架,虞家同样也十分焦灼。 “奈何……奈何……如之奈何!”虞丰在厅堂之内来回踱步,好不容易跪坐下来没多久又仿佛生了钉子一样爬起来。 “父亲何故如此?” 一旁,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虞丰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女儿正端着点心酪浆轻走过来。 “父亲已经一日未曾进食,吃些东西吧。”虞妙戈将点心和酪浆一一置于案几之上。 “眼下秦王驾撵巡视会稽,殷通畜养私兵为祸,吴中望族多受其牵连,我又如何吃的下去……”虞丰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 “父亲和殷通的关系一般,近段日子不是也没有官吏往来家中,应当受不了太多牵连。”虞妙戈跪坐在一旁轻声安慰。 “正是因为没有官吏往来虞家所以我才忧心忡忡啊妙戈……”虞丰叹了一口气。 他和殷通的私交确实一般,但不代表虞家和殷通没有任何利益往来啊。 殷通是会稽郡的郡守……殷通利用自己的权利谋私,自然是给了吴中的望族们可乘之机,基本上广泛的合作项目,虞家那是该落的一个没差。 整个吴中差不多都是这样,有便宜谁不喜欢占? 反正天塌下来有郡守殷通顶着…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殷通犯的事情太大了,畜养私兵,意图谋反,项梁因此而死,项籍因此而被贬为奴隶。 整个吴中的望族因为和殷通有所牵连基本上是挨家挨户大出血。 交钱交人保平安,近段日子吴中虽然没有大开杀戮,但光逮捕的人都够填满会稽郡衙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虞家反而安然无恙,没有半点异动,这让虞丰心中愈发不宁。 虞家屁股也不干净啊…… 正在思虑之间,忽有隶臣疾走入内通传。 “主人!主人!秦人来也!秦人来也!” 因为近几天诡异的平静,虞丰老早就派家中隶臣盯着附近道路,一旦秦人到来! 那就! 拿出来最好的态度迎接! 没办法,不迎接不行! 始皇帝表现的已经足够的宽仁,虽然吴中望族个个都是大出血,但是确实也不至于到了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地步。 就连和殷通牵连最深的项家始皇帝都没有过多苛责,这种情况下,就算虞丰想要反抗也根本反抗不了。 虞家不过吴中望族,没有项家那么大的号召力,现在所有人都任打任罚,就算始皇帝脑子抽了别人不灭单单要灭他一个虞家虞丰也得认了。 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探查清楚,是何人至此?”虞丰赶忙开口问道。 “是秦王近臣,郎中赵泗!带了约莫上百兵马来了。”隶臣开口回答。 “不是官吏?”虞丰眼皮子跳了一下,只感觉是催命的来了。 “父亲,我听说秦王对赵泗多有亲近,每每出行,都要派遣上百甲士跟随护卫,父亲不必过于担心。”虞姬轻声宽慰自己明显慌乱的父亲。 虞丰到底也算是一族之主,定力还是有的。 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跪坐下来道:“约束族人,敞门迎接!” “始皇帝并没有因此殷通一事牵连太多人,甚至一反常态多有宽仁,若要对我家从严处置,反倒是前后不一……郎中赵泗到访,恐怕另有要事。”虞丰缓缓沉吟。 “你且先回后院去,告诉家中女眷不必担心!”虞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女儿离开此处。 尔后看向隶臣开口道:“派人通传,以礼相迎……” “算了,我亲自去!” 虞家! 吴中望族也! 何为望族? 通俗一点说,从赵泗踏入这个乡的时候,入目所及,基本上都算是虞家的地盘。 虽然秦国灭楚以后强行收了不少贵族的封地,但是因为殷通和本地贵族媾和再加上黔首不知秦国的政令,所以哪怕从律法上讲这些土地已经分给了百姓,他们也不再是虞家的隶臣奴仆佃农,但是本质上他们过的依旧是从前一样的生活。 是的,他们的税收不是由官吏收取,而是交给了虞家。 包括他们的产业活动乃至于乡里之间发生什么纠纷争执,大部分依旧是按照从前的习惯和规矩来处理。 赵泗打马而行,沿途的黔首近的在赵泗骑乘经过的时候呼啦啦的拜倒。 远一些的则是带着畏惧转眼之间躲得消失不见。 “秦国的律法就目前而言只能到达地方城镇,而不能深入乡里,大部分百姓对于律法和官吏更多的是畏惧而不是信服,而像是一地主官腐朽如殷通这般的会稽,地方之上,黔首过的日子甚至和以前是一样的,土地财产只是名义上被分配给了黔首,而所有权依旧是本地贵族。”张苍笑着开口指着沿途拜倒的黔首开口说道。 “从秦国一统往前数,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几百年上千年,他们侍奉的更是千年贵胄,血脉悠长,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克服畏惧的呢?”赵泗摇了摇头。 “况且客观来说,通过我的观察,像是大一些的贵族,在宽松时节通常愿意服从他们规矩的百姓是能够过的下去的,与其说他们在鱼肉乡里,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垄断生产力……”赵泗沉声说道。 “愿意依附于他们服从他们规矩的百姓其实过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虽然他们也在最大限度的压榨每个人的劳动价值,但是倘若从秦法规定的徭役和沉重的赋税来看,二者其实所遭受的压榨是差不多的,相比较之下,乡野之间本就难以接触秦国政令的黔首自然就更愿意倾向于统治了本地几百年的贵族,就算偶然得知了秦国的政令,但是繁杂的规矩和沉重的赋税徭役以及残酷的刑罚依旧让他们望而生畏,人自然也就因此会倾向于选择更加安定的环境。”赵泗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之所以弃官而走的原因啊。”张苍点了点头很认同赵泗的说法。 其实客观来说,从人民的角度上出发,贵族,和封建王朝的帝王,对于百姓的压迫是一样的。 地方贵族和中央王朝的斗争争的无非就是钱权二字。 一些小的善于鱼肉乡里的豪强就不用说了,像是那些流传千年的世家豪门……通常来说周边百姓对他们的评价都是不错的。 秦国最大的问题说穿了就是对黔首没有充足的耐心和一定程度的优待。 古人为什么讲乡党? 一个地方真出了个大人物,那父老乡亲们是真能沾光啊。 当官的再坏,坏不到自己老家。 但抛开这群受益者不谈,实际上更多的黔首没有光可以沾正在受到深深的迫害。 秦国是需要争取这些人的。 时期不同,政策应该有所改变,而张苍所看到的是如出一辙的压榨。 “不过不急,这些事情等到陛下的驾撵回到咸阳就会有所改变。”赵泗笑道。 “是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虞家看一看名满吴中的虞美人。”张苍脸上露出几分揶揄。 二者正在相互交谈之际,道路上忽有双乘马车直面而来。 赵泗看向奔来的马车,只见行至自己队伍前约百步的距离之时才急匆匆的停下,有一人自其中踩着奴隶的脊背跃下。 尔后拢了一下袖子正了一下衣冠,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跑过来。 士卒们见状下意识的想要拦住却被赵泗叫停。 从服侍和冠带来看,对方的爵位还挺高来着。 眼下已经到了虞家势力触及的地界,来者是谁也就很好猜了。 “赵郎中亲至,有失远迎矣!” 来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赵泗的战马之前,脸上带着惊诧和喜悦。 “虞家的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呢,这怎么能算有失远迎呢?”赵泗笑了一下。 “你是?” “虞丰!”虞丰正了正衣冠再次行礼。 赵泗翻身下马还礼。 来之前资料都已经了解过了,赵泗当然知道虞丰是谁。 虞家的长房嫡系,现如今虞家的领头羊,也就是虞家意志的代表。 像虞家这种望族,都不说庶出了,光是嫡系人数都不在少数,各支有各支的利益和诉求,彼此因为血缘关系抱成一团,但是实际上内部已经不能单纯的以亲情计较。 而随着时间越来越远,人数越来越多,原本的利益诉求逐渐无法满足,就会分家,嫡系变庶出,庶出变平民,真要认真论起来,世代在虞家耕种的佃农,往前数个几百年,还真就是一家。 故而族祭乡祭,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全民参与,老祖宗确确实实是同一个。 “请上车!” 看样子虞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赵泗自然也就没有过多赘述,而是邀请虞丰上车,一同前往虞家。 虞丰登车,一路上整体上的姿态放的很低,礼仪也很到位,言谈之间也颇为恭敬,赵泗估摸着这几天李斯给虞家晾的怕是有些睡不着觉了。 没办法,若是普通人或许还会心存侥幸。 到了虞丰这种地步,哪里会想着始皇帝乃至于随行百官能把虞家给忽略掉。 越是没有处理,反倒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一路闲谈叙话,虞丰中间亦有隐晦的旁敲侧击对于虞家的处理。 赵泗则只能尴尬的打了哈哈糊弄过去。 怎么说呢,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总不能大老远跑过来跟虞丰来一句我想看看你女儿好不好看? 什么恶霸行为? 下贱,太下贱了! 入了虞家,虞丰主动安排赵泗随行的甲士歇息,又派遣隶臣伺弄战马,又亲自引着赵泗来到了厅堂之内。 忙前忙后,恭敬万分。 不仅是赵泗,随行的樊哙和张苍以及随身警戒的甲士也得到了虞丰的十分尊重。 “赵郎中这甲胄……”虞丰看着跪坐在案几之前披着一身金甲的赵泗开口试探性问道。 他倒是没什么坏心思,主要是接下来还有更多节目盛情招待,饮酒设宴,戴着甲胄多有不畅。 “身负王命,却是不能卸甲,请足下见谅。”赵泗摆了摆手。 虞丰心中暗暗一惊,心中只道赵泗不肯卸甲,又说身负王命…… 容不得虞丰不多想,甲胄带着本就不便,别说饮酒设宴,就是寻常行走坐卧也没那么舒坦,不卸甲要么是有戒备需求,要么是有作战需求…… 虞家又被晾了这么久,一直耽搁着没有处理,这一来就是上百甲士,还个个着甲…… 甲也不肯脱,虞丰心里总觉得是要拿虞家开刀的样子。 “不卸也无妨……”虞丰讪笑了一下派人奉上各种瓜果点心以及酒水。 不消片刻又有人搬着礼乐之器入内,又有乐官奏响乐器,有一袭青衫的使女鱼贯而入,踩着轻巧的步伐随着乐器长歌轻舞。 “中郎至此,无以为待,唯以楚歌楚辞以娱之……”虞丰笑了一下。 赵泗看向踩着曼妙步伐的使女们唱着软软的歌谣,眼中也露出几分兴趣。 不管是音乐还是舞蹈都是之前赵泗所没有听到过的。 相比较目前较为正统的礼乐,楚歌楚乐以及舞蹈都有一种轻巧曼妙柔软之意,吁叹悠长,将女性温婉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可惜的是,歌唱得语言是正经的楚言,唱起来赵泗就有点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只能偶尔听明白几个字眼。 “好像是没听过。”赵泗点了点头。 “周王室恶楚,故楚辞不显于诗经。”张苍开口解释到。 不仅如此,其实从风格韵律乃至于音调楚国都和其他国家格格不入。 秦国虽也一度被认为蛮夷之国,但好歹也算沾点,并且努力的改革争取认同,楚国是纯粹摆烂,不带我玩我干脆另外弄一套制度圈地自萌。 这一点从文化习俗祭祀等各种方面都可见一斑,楚国是偏离中原文化核心圈最远的地方,故而楚国旧地也一直都是始皇帝的重点关注地区。 赵泗听不懂,不过也确实能够感觉到和他以前看的歌舞表演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包括虞家的使女其实和赵泗家里的使女也有一些区别。 倒不是颜值差异,纯粹是给人的氛围感完全不懂。 瞧着好似水做的一般,柔软而又温润。 赵泗沉浸于歌舞表演之中,顺便想想该怎么提及自己今日到来的目的,倒是张苍和虞丰相谈甚欢,看的出来,张苍的知识面果然很广泛,说起来楚辞也头头是道,言谈之中的点评虞丰这个本地人都十分认同。 当然,也可能是虞丰不敢不认同, 一阵酒宴,气氛正酣,虞丰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于是隔着张苍向赵泗询问此行来到的虞家的目的。 并且言谈之中隐晦的表示出,虞家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始皇帝彻查,愿意主动配合,该交钱交钱,该交人交人,另外还会单独给赵泗一批不小的好处。 说肯定不会说那么直白,比较隐晦,但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赵泗闻声一时之间不好开口,张苍见状笑着婉拒了虞家的贿赂。 “且近前来!” 张苍招呼了一下虞丰,虞丰瞄了一眼赵泗,尔后贴身过去。 赵泗只见张苍在虞丰耳边耳语几句,虞丰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和庆幸,后面又是恍然大悟。 沉吟片刻,虞丰便起身离去。 “先生和他说了甚么?”赵泗发出疑问。 “不可说,不可说。”张苍摇了摇头,笑眯眯的拢上袖子眯着眼睛继续观看歌舞表演。 又过了片刻,虞丰才得以返回坐席。 歌舞表演正值气氛浓烈之时,一个身着罗衫的女子自侧而入。 赵泗下意识侧目…… 只一眼……赵泗的呼吸就下意识的放低舒缓。 无他,太好看了。 一席淡绿色的罗衫,发鬓之间挽着晶莹剔透的玉簪子。 入目第一眼是白皙,但不是苍白,而是宛若他鬓间玉簪一并通透的颜色。 身形相比较于赵泗家中的使女略微高挑一些,约莫在一米六五上下。 赵泗脑子里找了一大堆形容词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单纯的好看。 不是那种明媚动人,也不是摄人心玄,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成景色,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只见其微微一礼,尔后脸上带着笑容起舞歌唱。 周围使女自觉的将其拱在中央…… “客观来说,楚人是懂歌舞的……”赵泗咋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在吴中颇有盛名的虞美人了。 好看么?当然好看! 赵泗只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种美感客观来说是他上下两辈子都不曾拥有的直观体验。 每个人每个时代对于美的评价都有所不同,但是面前的虞姬不管是按照哪种审美来评价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而倘若站在赵泗自己的审美角度来看,则完完全全是身上的每一处每一个点,都长在了赵泗的审美之上。 通俗意义上的美人易见,而完全介于自己审美上的美人,那就世间难寻。 一般来说,完全符合一个男人所有审美点的异性,只会出现在二次元。 当然,就算是二次元每个人喜欢的角色都有所不同。 赵泗对于虞姬的美的直观感觉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出来的话,就是他最喜欢的只存在于二次元或者是臆想之中的人,跳到了现实,站在了赵泗的面前。 这是赵泗所不能想象的事情。 美人,赵泗真的不缺! 考验,赵泗早都不知道接受了多少。 理智上说,赵泗不认为抛开了虞美人乃至于历史光环的虞姬能够美的让自己失色。 而现在…… 赵泗的直观感受就是,实至名归。 赵泗缓缓抬起酒樽,看向莲步轻移唱着楚语楚辞的虞姬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吴中颇有盛名的虞美人罢?”赵泗看向虞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叹。 “正是家女……”虞丰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赵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微微正身欣赏着虞姬带来的歌舞表演。 一曲毕之,虞妙戈莲步轻移来到赵泗旁边跪坐下来,为赵泗斟酒。 “小女子妙戈,见过将军,请将军满饮。”虞妙戈拱手送出青铜酒樽,赵泗一饮而尽,一时之间竟有一些拘谨。 席间饮酒作乐自不必多说。 待告退之时,赵泗面色已有微红之色。 一再拒绝了虞丰送点土特产的要求以后,赵泗和张苍一道登车。 至入车厢之中,张苍和赵泗相对而坐。 “主公今日可酒酣也?”张苍脸上带着笑容。 “先生又打趣我了……”赵泗摇头失笑。 张苍讶然抬头看去,只见赵泗面色和眼睛之中哪有半分酒醉的模样。 不过清醒的赵泗也不能挡住张苍乐子人的心。 “虞美人,如何?”张苍笑了笑。 “名副其实!”赵泗点了点头。 “陛下的意思主公应该清楚,虽说是逗闷子,但其中亦有对主公亲近之意,虞家之事?”张苍笑着问道。 赵泗揉了揉眉心。 “我自会和陛下李相分说清楚。” 要是没见到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得见,而且确确实实的完全符合且击中了赵泗的审美…… 那赵泗亦不是什么扭捏之人。 (明天结束这段剧情,写的头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纳妾虞美人(1) “如何?” 驾辇之内,始皇帝和李斯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但是当赵泗爬进来车厢之后,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停止了对话,转而将话题的重点转向赵泗。 “什么如何?”赵泗讪笑了一下。 他是没想到李斯也在这里,而且看这情况,李斯更像是特意跑过来等着吃瓜。 还有始皇帝也同样如此…… 真的有这么无聊嘛? “虞美人如何?”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的问道。 始皇帝也饶有兴趣的看向赵泗。 赵泗难得的脸上一紧,这种事情殊为尴尬,不过好在赵泗脸皮够厚,也不再绕什么弯子,只抬头看向始皇帝推金倒玉一般行礼:“陛下……” 始皇帝笑眯眯的双手一拢摆了摆手:“准了,准了!” 当然,准的不是成婚,而是纳妾。 赵泗归秦以后并没有什么亲人,长期的相处下来,始皇帝也把赵泗当半个后辈来看。 实事求是的说,赵泗从刚刚出海归来的小白长至如今,说是始皇帝亲手培养都不为过,这是切切实实的始皇帝亲眼看着成长起来且付诸于栽培的臣子,也是如今朝堂上唯一一个。 嫁娶之事,说实话始皇帝还真有一种为人父母的感觉。 如赵泗这般臣子,正夫人的位置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而要经过始皇帝的考察和审核。 但这并不代表始皇帝就会因此而对赵泗的私人生活横加干涉。 虞家现在身上一屁股屎,吴中望族说起来家业很大,但也逃不了只局限于会稽的一亩三分地。 在这种情况下,虞家女委身以妾侍奉赵泗说不上有多么屈辱。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妾还挺值钱的,最起码不像宋朝一般侍妾可以随意拿来送人。 妻,妾,二者都是受到秦朝律法和礼法的保护的。 这个时代纳妾也没那么随便,士一妾,卿大夫二,诸侯九女。 即最低级的贵族,士阶级,可以一妻一妾。 卿大夫则是一妻二妾。 诸侯则是一妻八妾。 礼法上来说,唯有妻是和丈夫平起平坐的,而妾的地位略低于妻,但是同样受到礼法保护,地位也非寻常使女可比,而且妾的婚姻同样是在官府记录在案同时受到律法的严格保护。 赵泗并没有封侯,配置自然是一妻二妾。 妻的位置肯定不用想,虞家够不着,就算虞家够得着始皇帝不同意也白搭。 不过妾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妻和夫平起平坐,而妾和夫则是夫主大权。 纳妾的话并不影响什么,赵泗尚未成婚,不过没有成婚就纳妾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并不算十分罕见。 始皇帝愉快的敲定了赵泗的纳妾事宜。 虞美人,吴中颇负盛名,又不是正妻,总体来说始皇帝还是较为满意的,妾的地位总体来说不是使女能够相比的,赵泗家中使女隶臣一大堆,也确确实实需要有个人来帮助赵泗管束。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始皇帝总会觉得赵泗的心在天上飘着,好似游荡在天上没有绳索的木鸢,总会给始皇帝一种这小子并不属于这里的错觉。 赵泗喜欢,那就准了,始皇帝本意是想给赵泗更多的归属感。 于是赵泗的人生大事(伪)就在始皇帝和李斯的揶揄之间愉快的敲定了。 看似是赵泗自己选的,实际上赵泗还真就没有太多话语权。 甚至就连礼仪的操办和聘礼的布置赵泗都插不上一句话。 张苍纯粹是闲的没事,赵泗又没有长辈,赵泗自己也不懂其中规则,张苍直接把一切事物给包圆了。 李斯,堂堂的大秦左相,大秦帝国的二把手,都会抽出来功夫亲自给赵泗置办相关礼品。 就连始皇帝都亲自赏赐了赵泗九匹清一水浑身通透油光发亮的黑马以为聘礼。 “感觉怪怪的……”赵泗坐在车架之上,自己这个主角却仿佛成了事外人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他以前所从未拥有过的感觉,毕竟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没有亲人,也没有长辈。 驱使他不顾一切归秦的,除了骨子里的冒险因子,更大的因素是他不想就那么老死在异乡海岛。 哪怕死,也得死在归家的路上。 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回到大秦,他依旧是孑然一身,不管做什么事情,赵泗心中都有一种抽离之感,大部分情绪也是出自于他的道德素养和前世几十年的教育见闻,而并非实实际际的感同身受。 而现在,天边飘荡的风筝好似被束了一根细细的长线,还在天上飘着,但赵泗却清楚的知道,风筝总会归于地面。 赵泗做出了抉择…… 而虞姬,虞妙戈,则是没有选择。 她确确实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看着父亲满面愁容的站在自己面前,几次欲言又止的时候,聪明的虞妙戈已经明白了一切。 “父亲,赵中郎身躯魁梧,仪表堂堂,待人接物,随和而不倨傲,况且如今年纪轻轻,又已经身居高位,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深得陛下的信赖和亲近……”虞妙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赵泗的皮囊确实很好看,不管是从身材比例还是从面相上来看都是如此,更不用提还有璞玉光环加持。 赵泗健硕身躯和英俊的外表散发的荷尔蒙的气息再加上璞玉光环的加持,对于虞妙戈这种妙龄少女往往是致命的。 虞妙戈很聪明,他明白自己的出身,更明白对于婚姻大事,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这样的话,选择一个看起来能让自己春心萌动的人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进展的略微有些快速,但他也不想因为少女的矜持而让自己的父亲乃至于整个虞家为难。 “哎……”虞丰发出幽幽一声长叹。 “只是为难你要做人妾室……” 妾到底是不如妻的。 可是形势不由人,虞丰没有拒绝的余地。 别说现在虞家的屁股不干净,就算虞家屁股干干净净,虞妙戈能够委身于赵泗为妾,虞家也依旧会有一大批人持赞成态度。 赵泗何许人也? 力能举双鼎而名满江东! 带回来了三种仙粮泽庇众生! 如今还是始皇帝身边近臣,距离上卿只有一步之遥,前途光明远大。 虞丰的叹息是为人父的叹息,这门亲事说到底是赵泗大而虞家小,客观来说虞家也没有吃任何亏反倒是占了便宜。 “我听说赵郎中还没有婚配呢……”虞妙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况且女儿是愿意的。”虞妙戈轻声道。 除了仓促一些,赵泗确确实实也完全符合虞妙戈的择偶标准和审美。 为妾到底也不算虞家吃亏,这种情况下虞姬真的没有什么不满,相反心中还有一丝雀跃。 枯燥无味的人生似要掀开新的篇章,将自己的父亲虞丰应付走以后,虞姬坐在铜镜之前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茆,我美么?”虞妙戈回首看向自己的仕女。 “主人自是极美的。”仕女躬身开口。 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奉承话却也难得的让虞妙戈的内心掀起和往日不一样的雀跃。 她自小生活在吴中,是极其标准的江东女子。 她的歌声令人称颂,她的容颜让人赞叹,她的舞蹈让人惊绝,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虞美人的称呼。 并且逐渐名满吴中…… 聪明的虞妙戈长成了江东女子标准的极限。 江东女子多似水,正是如此。 但缓缓流淌的清水并非平静无波…… 虞美人的名声使得整个虞家将她奉为珍宝,但实则不过待价而沽。 虞妙戈清楚这些,她很聪明,有些东西她只是不愿意想,而不是想不明白。 她在温润的令人困乏的江东生长了十几载,却也极渴望外面的天地。 而如今,一切来的都十分突然,但绝非不可接受。 相反,倒是给了她一种挣脱的感觉。 “要去咸阳了啊!”虞妙戈眨了眨眼睛。 “听说秦人多虎狼也……” 也不知道赵泗是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也不对,赵泗是秦人嘛?好像是从海外归来的童子。 总之,少女怀着忐忑和未知,坦率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几天的仓促准备,吉时已到。 没办法,始皇帝的驾撵不可能在会稽停留太久时间。 故而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算是没有吉时,阴阳家的弟子也会想方设法的编出来一个吉时。 能等几天等个吉时已经够给赵泗面子了。 况且这是纳妾又不是成婚。 客观来说,妾是没有婚礼的。 《春秋》有云:妾不聘也。 不仅没有婚礼,连聘礼也不是必须的。 当然,这种只会发生在极其上位者对极其下位者。 譬如赵泗如果想浪费一个纳妾的名额给自己的使女身上,身份悬殊之大…… 简而言之就是,都给你名分了,还要啥自行车? 而虞家和赵泗的身份差别是有,但并没有那么大 故而聘礼和嫁妆规格其实都挺高的,而且还像模像样的操办了礼仪。 赵泗出发了,带着始皇帝亲自为自己准备的聘礼,牵着一溜水的黑马踏上了前往虞家的路上。 (注:极其极其简化版婚礼,是纳妾的,一切从简。娶妻的婚礼很麻烦,如果从头开始置办得小一年。另外,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纳妾虞妙戈(完) 哪怕是为妾,但虞妙戈到底是虞家的嫡女,这场礼仪铺开的排场很大。 虽然走的不是正规的婚礼流程,但是该有的礼乐和宴席亦是一个不落。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 笑声,歌声,礼乐之声不绝于耳。 各种各样的酒水朝着赵泗灌来…… 赵泗忽略了席间的细节,只一门心思等待着简单的招待结束。 赵泗带来的聘礼算得上昂贵,但是虞家回馈的嫁妆更加丰厚。 作为一个父亲而言,虞妙戈为妾,本身地位就不于妻同,虞丰只能在嫁妆之上给予更多的补偿,让虞妙戈的地位和未来的生活能够更好过一些。 而对于虞家而言,这也是和赵泗建立良好关系的第一步。 虞家是吴中望族,不缺钱财,他们缺的是底蕴和一个强有力的后台,这样的投资显而易见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情。 具体的嫁妆价值赵泗不知道,但是光是马车就足足拉了十八车。 虞家可谓是大出血了,作为娘家人,哪怕是打肿脸也要充面子,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哪怕是对于整个虞家而言,也要十来年的积累。 实际上这个时代结婚,正常来说嫁妆都比聘礼要更加丰厚……更遑论虞妙戈是妾室,想要抬高虞妙戈的地位,就更得在嫁妆上面尽心思。 一来一回,纳了个妾,赵泗还平白发了一笔大财。 “啊……封建社会的糟粕,我喜欢!”赵泗满饮酒水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 聘礼,嫁妆……后世针对性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了属于是。 来的时候小小两车,回去的时候满满十八个,外加上赵泗心心念念的虞妙戈。 确实是心心念念, 没见到的时候赵泗直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阅历,也算得上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自以为虞妙戈不过是一个带着历史光环的美女。 但是见到之后只能说一句真香。 赵泗确实经不起这样的考验,二者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的人生因为种种原因开始强行交错。 没有话本故事之中的狗血桥段,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什么循环渐进。 只是赵泗见色起意,而恰好始皇帝乐意在这种事情上小小的迁就赵泗,而虞家亦顺水推舟,不得不为。 而虞妙戈这个当事人的情绪不管是对于始皇帝还是对于虞家而言反而都不重要了。 这只是权力的一次小小的任性。 当然,赵泗心中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放在两家来看或许是门当户对,对于虞妙戈而言或许有那么一些不够尊重,但是赵泗承认自己是个老涩批的,见到的第一眼就直以为二次元心心念念的人物跳到了自己的面前,这谁能忍得住? 从虞家归来,就没有什么仪式可言了。 虞家是娘家人,那边大摆排面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但是赵泗这边是始皇帝做主,该是什么礼仪规格就是什么礼仪规格。 纳妾终究不是娶妻,只是由赵泗做主摆了一场宴席。 邀请的人除了赵泗的门客以外还有一些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官员。 王离,李斯,顿弱,田辛,叔孙通,程邈等人都在其中。 “满饮此杯!”许久没有出场的王离高高举起酒樽脸上带着笑容开口。 妾不如妻,但也没那么随便,卿大夫只能有一妻两妾,赵泗初有姬妾,名义上第一个正式的女人,也算是值得大摆筵席以为庆贺的事情, “满饮!满饮!”赵泗笑着举起酒樽仰头满饮。 “请满饮!”叔孙通也带着笑容举杯为之庆贺。 “请!”顿弱这个万年老冰山也露出笑容。 赵泗手底下的门客也纷纷举杯。 赵泗可谓是来者不拒,皆满饮之。 “李相?” 席间唯有李斯没有动静,赵泗举起酒杯示意。 “到底是初纳姬妾,我便不同你敬酒,也好给你留三分精力。”李斯笑了笑自己一饮而尽。 张苍也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李斯到底是大秦左相,这种关键场合还是靠得住的。 赵泗平日里没什么架子,跟谁都能打成一团,自然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左右皆没了个度量,李斯在这种时候善解人意,大家伙也就跟着善解人意了起来。 有李斯和张苍作为表率,敬了一圈酒的众人也就不再劝酒,心里打着将赵泗灌醉的小九九也就因此而消失。 “主公初纳新人,且不必理会这群吃酒的,自去也!”张苍笑眯眯的说道。 张苍也随之为赵泗解围,刘邦比较有心眼,见张苍开口赶紧附和着催促赵泗离席。 “主公且去,主公且去!” 刘邦是为赵泗解围,但这个老混不吝在这种场合说什么话都感觉有点不太正经。 赵泗收下那么多门客在这一刻终于派上了用场,一堆人劝着赵泗离席,剩余官员自然也不好再开口挽留坏人好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失陪了,请先生代我照顾好诸位宾客!”赵泗告罪。 张苍理所当然的接过了替赵泗招待宾客的重任,赵泗径自急匆匆的离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虞妙戈来一个较为正式的见面。 只不过才走两步,始皇帝突如其来的造访打断了赵泗的步伐。 准备离去的赵泗只能临时去紧急迎接始皇帝的到来。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 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泗开口问道。 “不,陛下您来的正是时候!”赵泗笑道。 “陛下您能来此,简直是蓬荜生辉……”不要钱的马屁从赵泗嘴里面不间断的飞出来。 始皇帝见状不禁莞尔。 赵泗这小子嘴里飞马屁的时候通常都是有事。 很显然,赵泗不想在宴席之间久留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是。 好在,始皇帝也是男人,也年轻过,自然理解赵泗的雀跃,也并没有强人所难,只是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朕自去筵席。” “成,那臣就先行告退!”赵泗嘿嘿一笑,压根不给始皇帝再说第二句的机会,话音才落下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小子……”始皇帝摆起来的手甚至都没放下来。 “年轻啊……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李斯揣着袖子来到始皇帝面前行礼。 始皇帝闻言摇头失笑。 是啊,年轻的小伙子,这小子确实年轻,总风风火火的,连带着跟他相处都能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活力。 李斯自引始皇帝前去主座,始皇帝的到来让筵席的氛围达到了高潮,没人想到始皇帝也会亲自出席。 毕竟这算是赵泗的私事,这种场合始皇帝出场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赵泗没有什么亲人,在场的人其实都门清,整场筵席都是张苍为之操办,论身份,论才能,张苍都够资格,但终究少了几分亲近。 而始皇帝向来亲近赵泗,这也是百官公认的事实,如今看来,这种亲近……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低估。 筵席之上心思各异,而赵泗的心思就颇为单纯了。 虽然是带着虞妙戈一块归来的,但是一路上只有上车下车赵泗和虞妙戈有过照面,彼此之间只有形式性的对话,眼下赵泗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关上门窗和自己的新人说会悄悄话了。 赵泗一溜烟的跑进院子,直至门前仓促的脚步又有所放缓,赵泗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竟然难得有一种奔现的怪异心情。 “该敲门嘛?” 行至门前赵泗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见过主人!”门前等候的使女躬身行礼,赵泗忽略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径自推门而入。 那一瞬间,在案几之前跪坐等待的佳人身形有片刻的颤抖。 赵泗行至内里,看着跪坐在案几之前的美人。 今天的虞妙戈身穿一席黑金礼服。 并不是红妆,秦尚黑,规格越高礼服的颜色越趋近于黑色,格式因为身份也有所不同。 楚国不流行秦国的审美,但也得看虞妙戈嫁的是谁。 温婉似水的女子穿上一席黑金打底的礼服平生出一股庄重之感,气质略有不符但微微蹙眉的似水美人搭配这一席礼服却给人一种反差之美。 “我去给夫婿……端碗姜汤来。”虞妙戈看着面前一身酒气,站在自己面前几次欲言又止的赵泗,终究是先开了口,尽管心里已经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但还是有些忐忑。 “无妨,我不醉酒。”赵泗听到虞妙戈口里的称谓,脸上露出及心的笑容。 他确实没醉,喝的不多,有张苍和李斯拦着,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夫人……”赵泗握住虞妙戈的手。 话说回来,这还是赵泗和虞妙戈第一次肢体接触。 很软,很冰,很柔,很滑,很润…… 虞妙戈的手指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天……天还没黑。”虞妙戈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个通透。 “天已经黑了。”赵泗拉上帷幔,只剩下微光点缀,影子葱葱。 一夜……啊,一天一夜无话。 虽然瓜某种意义上是强扭的。 但是不仅甜,还很解渴。 (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离去 翌日,天微微亮,赵泗已然醒转。 怀中的虞妙戈脸色红润,嘴唇却略有一丝苍白,发丝胡乱的贴在脸上,还正睡得香甜。 赵泗向来体力极好,只可惜因为某种存在的注视,赵泗也只能独自回味昨日的欢愉。 其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赵泗注视着怀中的美人,直至许久,眉梢微动,虞妙戈睁开眼睛,只见赵泗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飞也似的复将眼睛闭上。 “醒了?”赵泗笑了一下拍了拍虞妙戈略显瘦削的肩膀。 虞妙戈只是紧绷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赵泗也不挑破少女的羞涩,只是一个劲的瞧着。 “什么东西,硌得慌……” “好东西。” ~~ 屋内响起窃窃私语,以及赵泗的放声大笑。 直至将虞妙戈闹了个满脸通红,赵泗这才打住,又有使女送来洗漱用具,二者一道起床洗漱用餐。 温存片刻,赵泗破天荒的日上三竿才起床,上班的时候很显然已经迟到了。 “如今会稽事情已了,项伯我已经单独召见,至于虞家……”李斯看向赵泗。 吴中望族个个元气大伤,偏生虞家攀上了赵泗的高枝,迄今为止没有做太多处理。 整个吴中的望族几乎全部被筛了一遍,虽然也交了一定的罚款推出来了一些替罪羊,但毋庸置疑虞家是整体实力保存最完好的贵族。 而且现在在其他人胆战心惊之际,虞家的嫡女还成了赵泗的姬妾,后面会发生什么已经可想而知了。 无外乎就是虞家背靠赵泗以及自己保留的元气,在市场大损,所有人都受了牵连的时候重拳出击,侵吞兼并占领市场,然后成为会稽的土皇帝。 如果没有任何干涉的话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甚至于虞家不需要触犯秦法,也不需要违背秦律,只需要在现有规则的情况之下进行操控都可以做到这一切。 当然,这是没有任何干涉的情况。 赵泗并不是会为了美色而忘却正事的人。 “虞家那边我会提醒的。”赵泗笑了一下。 “等到驾撵回转咸阳,迁贵令总要实施,项家已经妥协,届时虞家也会和项家一块迁到关内。”赵泗开口道。 迁贵令肯定需要一些表率,项家因为项梁的牵连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乖乖就范。 而虞家作为赵泗姬妾的娘家人,在计划之中自然也需要做出来表率。 总不可能放任虞家在会稽侵吞兼并走上不归之路。 迁贵令的本质是集天下之财权于咸阳加强中央集权,不是说迁移过来就一定要拿着对方开刀。 无非就是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 迁移过来以后消费总要在咸阳消费,他们土皇帝的特权也没有了,他们的未来是好是坏只在始皇帝的一念之间。 虞家有赵泗这一层关系在,迁移到咸阳以后,只要懂事一点终究不会过的太差。 当然,前提是懂事一点。 赵泗不会允许虞家借着自己的名头作恶,他能给虞家的补偿是在这场针对于全国大贵族的风波之中,让虞家在不犯事的前提下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故而,在此之前,虞家兼并侵吞想当会稽的土皇帝没有任何意义,终究是要被迁移到咸阳的。 虞家在这段时间捞的最后还要带到咸阳。 李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赵泗分的清什么事情重要,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他很开心。 最起码赵泗的选择不至于让李斯有什么为难之处。 况且迁贵令的实施,也确实需要一些表率。 想让一个集体同时服软较为困难,但是要是有几个投降派做出来表率,就能够瓦解他们内部的联合了。 楚地有项家和虞家配合迁贵令,整个楚国旧地的其余贵族也掀不起来什么波澜。 “如此,会稽事了,也是时候继续出发了。”李斯开口道。 眼下大巡天下算是彻彻底底的要进入尾声了,过了会稽,往南再巡视一下九江等地,也到了折返咸阳的时候。 “是该出发了。”赵泗笑了一下。 顿弱收集的迁贵令大名单都快写满了,赵泗都有些迫不及待看一看这一场亘古未有的大变革了。 不过会稽这里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作,驾撵在这里又多停了两天。 因为殷通事发的缘故,李斯又不能一直兼任会稽郡守,始皇帝随行郎官程邈被任命为新的会稽郡守。 就是那位发明了隶书而被始皇帝看重且重点培养的人才。 成为会稽郡守只是暂时,程邈的任期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程邈大概率要回到咸阳,进入咸阳的核心决策圈子。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佬,能力也毋庸置疑,在郎官的位置上也熬了许久,如今外放为会稽郡守,一是临危受命,二也是外放镀金。 处理完一切事务,赵泗又抽空去虞家做了做客,认真的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老丈人虞丰,始皇帝在会稽停留许久的驾撵终于再次浩浩荡荡的出发。 “想什么呢?” 车厢之内,虞妙戈若有所思的看着逐渐远去的会稽郡,眉目之间有些雀跃,又有些忧思。 古人远行,是真正意义的远行。 会稽距离咸阳何其遥远,虞妙戈成为了赵泗的姬妾,终究是要离开家乡,奔赴遥远的咸阳。 此去千里之遥,从此亲人父母天各一方。 “此一别,也不知和父母亲几时能够再见。”虞妙戈叹了一口气怅然道。 “那不急,用不了多久就能见了。”赵泗摇头笑了笑。 “而且以后见起来都会很方便。” 赵泗的老丈人虞丰是知事的,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自己的女儿初为姬妾,虞丰也不想给虞妙戈添麻烦,自然不会因此而盛气凌人。 问题是虞丰对虞家的掌控力没那么强……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蚕食吴中元气大伤的其余家族。 蚕食吧……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这是上层人物的争夺,底层黔首反而受不了太多牵连。 虞家趁机将吴中望族狠狠地踩在脚下,等到回头虞家迁移到咸阳,经历了大秦和虞家双重打击的吴中望族最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是蹦哒不出来土皇帝了。 “夫婿还要回返会稽?”虞妙戈讶异。 赵泗笑而不语。 虞丰确实很爱自己的女儿,也确实是一个有条理的人,最起码迄今为止,虞妙戈从未说过什么让自己对虞家关照一些的话。 当然,也可能是虞妙戈自己聪明,不想让赵泗为难。 赵泗没有正面回答虞妙戈的问题,虞妙戈也没有深究。 被赵泗打岔弄乱了离别的不舍之情,虞妙戈转而看向赵泗脸上带着几分雀跃开口问道:“夫婿,咸阳是甚么模样啊?”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从秦之将亡到国祚绵长 “咸阳啊……” 赵泗目光带着一些沉思,现在的咸阳大概是沉闷古朴和肃杀的。 这里是大秦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秦法律令贯彻的最彻底的地方。 “咸阳,方正规矩,井井有条也,只是少了几分生气。”赵泗开口道。 “不过无妨,很快就会有所改变。” 迁贵令开始实施的话,大量的贵族内迁咸阳,接下来倒是会有很多乐子可以看了。 驾撵持续行进,赵泗和虞妙戈二者郎情妾意。 少女初嫁,而赵泗这个不算少年的少年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归属感,每日里就连上班都充满了干劲。 驾撵持续朝着南越一带行进,奔向这次大巡天下最后的目的地,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之间又是一度新年将至,当然,是秦朝的新年。 一路无事,天下太平。 遥远的河内郡,小小的温城县中却泛起了一丝涟漪。 许莫负,或者叫许负,捧着《心器密旨》坐在榕树下看的如痴如醉。 许莫负,河内郡温城县人,父亲许望,添为温城县县令。 始皇帝二十六年,许莫负在温城县出生,生来时手握玉块,玉上有文王八卦图隐约可见。 出生百日即能言,恰好赶上秦国大将军王翦之子王贲率兵灭齐,天下正式一统,始皇帝大喜令天下大庆,遂于天下各郡县广征神异祥瑞之事,上奏朝廷,以显天命。 许望的女儿因此也被当成神异祥瑞之事被河内郡郡守上奏给了朝廷。 始皇帝闻之大喜,并亲自召见,赐黄金百镒,令温城县令许望善养其女。 往后每年始皇帝都会特意赐下金银细软来赏赐许望的女儿。 许望因此受赏,感恩涕零,为了表示对始皇帝的感激之情,亦或者为了拍马屁,特意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莫负”。 如今是始皇帝三十七年的尾声。…… 许莫负如今已经十一岁有余。 始皇帝从许莫负出生的十一年间,已经赐下了不知道多少的金银细软。 许望因此官运亨通,而许望的三个儿子更皆前途远大,始皇帝对许家的隆恩不必赘述。 许望真的很感激始皇帝,为了不辜负始皇帝的期望,在许莫负的培养上许望一直都很上心。 只是许莫负太聪明了,年仅六岁,寻常老师已经教授不了他了,他重金请来的老夫子自惭形秽,又看的出来许莫负在易经上的天赋,于是推荐许莫负拜黄石公为师。 可惜,许望寻找许久也找不到黄石公的踪迹,拜师之事只能作罢。 始皇帝三十五年,许负意外得到了一本《心器密旨》。 其中内含八卦易经天理……小小年纪的许莫负学的那叫一个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直至通宵达旦,将《心器密旨》学了个通透,许莫负发现了末尾写的几个小字。 “天道暗,莫负谁?相人者,具慧眼。群雄起,天下乱。慎相之,助君贤。” 许莫负心中大惊,结合《心器密旨》所学和自己之前对于易经的知识积累,起卦仆算,惊觉秦朝即将覆灭。 于是许莫负在深思熟虑以后,自己做主将自己的名字由许莫负改为许负。 尽管她从小沐浴着始皇帝的隆恩长大,但是很显然,许负不想给秦国陪葬。 得到了《心器密旨》的许负结合易经,小小年纪已有相人之能,奇准无比,因此温城县找许负相面的人络绎不绝,甚至于还有人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请年仅十岁的许负相面。 许负因此名声大噪,始皇帝本就对许负多有关注,得知许负有相人只能以后,于是派人召许负入咸阳为之相。 许负假病不去,许负的父亲不解,问她为何拒绝王命,许负直言,秦之将亡,去又何解? 许望因此感到惊恐,于是不再准许许负给人相面,许负也因此被许望严加看管。 “莫负……莫负!” 正在榕树下看书的许负闻声微微皱眉,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父亲正一脸喜色走来。 “你的兄长升为县尉了!”许望脸上带着笑容,满面春光。 “父亲,您应该叫我许负!”年仅十一岁的许负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认真的开口说道。 许望闻声脸上的笑容为之一滞:“胡闹!眼下许家的今天全赖陛下的恩赐,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兄长,如果不是因为陛下的看重,现在如何官运亨通?就算如你所说秦之将亡,许家也该以死报之而不能忘陛下之恩,易经教伱趋利避害,却没教人忘恩负义。” 许负自作主张的改了名字,但是许望却也不认许负改名,依旧自顾自叫其许莫负。 倒是三个儿子,不知道如何被许负说服,再不叫许负为许莫负。 “父亲,我并非让您忘恩负义,只是其中缘由一时之间难以分说……”许负叹了一口气。 “天命难改,其节不移……”许望摇了摇头。 “东郡降下异石,言之祖龙今年死,陛下大巡天下,镇压四方,却也没见得有什么异样。”许望反驳。 “况且如今咸阳五谷丰登,粮种已经普及天下,更不用说三种仙粮亩产千斤,天下人得以饱食。”许望皱着眉头开口。 “事情并不是能够这么简单能够在解释的,倘若父亲您不信的话,我来起卦,亲自为父亲解全,父亲您一看便知。”许负摇了摇头。 三年前,初得《心器密旨》,也是许负第一次窥见秦国将亡的命运。 那个时候许负为不信,于是他亲自起卦,最后得出的结果和《心器密旨》给出的箴言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父亲,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走向必死的命运。 始皇帝的恩情她当然记得,可那也仅仅是始皇帝的恩情,卦象之中,秦国的未来那叫一个倒反天罡…… 慎相之,助君贤啊! 许望不语,许负从怀中掏出龟壳在父亲的面前再次起卦。 自从之前拒绝始皇帝征召,并且出言不逊之后,许望就禁止许负再行相面起卦之事,以至于许负起卦的手法竟然有一些生疏。 许负用的是较为简单的摇卦,将钱置于其中,口中念念有词,作礼敬词以后,许负开始起卦。 “父亲您看……” 许负还没有看卦象就已经开口。 天命难以更改,许负不认为自己会算错,她对这个卦象印象太过于深刻了,倘若不是为了说服父亲,她根本懒得再次起卦。 “您也读过易经,应该能够看的出来其中凶险……虽说不存在一成不变的天命,但是能够影响天下变革的事情或人往往还没有出现就会消融,这不是人力所能够控制的……”许负自顾自的说着。 “或许是我对易经了解的不够,我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凶险。”许望皱着眉头看着卦象。 按照他对易经粗浅的理解,这种卦象绝对称得上是中正通达,畅然无阻。 “不对……等等……”刚想要反驳自己的父亲,低头看去,许负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 三年前不是这个卦象啊。 “我要重新起卦!” 这一次许负不再是使用摇卦,而是使用更加传统的起卦方式。 即火烧之法。 升起来篝火,准备好瓜果三牲肉,行礼祭拜天地,唱诵周易。 然后将龟壳置于火中安静的等待。 直至许久,篝火燃尽,许负小心翼翼的将龟壳从灰烬之中扒拉出来。 看着龟壳之上因为火烧而呈现出来的裂纹,许负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卦象如何?”许望对周易的了解不深,这一次就看不太明白了。 其实女儿的神异许望是足够了解的,但是始皇帝的恩情对于许望来说也是难以偿还的。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温城县令罢了…… “父亲……”许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向自己的父亲许望。 “怎么了?”许望注意到女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以后还是唤我莫负吧……” 不对劲! 十分里面有一百分不对劲! 这一次起卦,他只看到,本该走向末路的秦朝,却恍如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 国运诡异的变的绵长起来。 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相人者不自相这个说法大多是以讹传讹,实际上最古老的时代,相人这门技能的出现就是为了相己,得窥自己的命运吉凶。 许负的相人造诣不必多说,十二岁相出来薄姬会生出来天子,十九岁相出来周亚夫会饿死。 同样,她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女性被封侯者。 而且是十九岁就被刘邦封侯! 许负知道自己有封侯之命。 但是,现在好像不是封侯之命了。 许负挠了挠头…… “不应该啊……” 许负抬头望天,竟只感觉自己的所学宛若一场闹剧。 “天命难测啊……” 许负叹了一口气。 妄图通过人力来测算天命的想法和行为,现在看来天真的可怕。 “是了……倘若真是这样,徐福也不至于身死海外,老师更不必隐匿于四野。” “父亲,将家中的相书,尽数烧了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许莫负再次做出了选择。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也! 而另一边,市井之中,赵泗亦啧啧称奇。 “现在市井集子都有人做相面算命生意了么?”赵泗讶异的看向身边的李斯。 眼下驾撵已经离开了会稽,继续朝南,即将接近岭南一代。 越往南,风俗习惯和中原地区就越不相同,律令贯彻的也就愈发的不彻底。 按照秦国的律法,对于一切商业活动都管理的十分严格,而且有大量律令作为补充。 之前在咸阳生活的时候,想要采买就得去专门的街道,除此之外其余地方是不允许私设摊贩的,民间乡村关于市集的举办也有明确规定多久举办一次以供黔首采买货物,而且民间举办市集的时候通常也会有吏员到场,确保市集的正常进行,参与市集的商贩都要备份验传以及身份籍贯。 总体来说,商人挺不好受的。 俗话说,无奸不商。 但偏偏秦律规定,任何商品的价格必须明确标识价格,而且卖出商品以后必须开出契券。 而民间的市集同样如此,官府也会派吏员现场管理,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管理,同样也是为了收税。 乡间举办的市集的税收都是一日结清,至于城市之内因为每天都要对财货进行报备,却可以一个月一收。 同时,秦律还明令禁止杜绝以物易物的行为,以秦钱进行交易,自然是为了推行货币的统一,关中一带执行的很到位。 但还是那句话,地方越远,律令就越像是一纸空文。 如这放在楚国都算偏南的地带,基本上人流汇集之地必有摊贩。 明码标价是没有的,契券也是没有的,税也是收不上来的。 赵泗和李斯之所以单独外出就是因为附近有乡集举行,李斯打算亲自看一看秦国政令在最偏远地方的执行效果,赵泗则是压根没见过这个时代的乡间市集,纯粹来凑凑热闹。 乡间市集多于空旷之地举行,沿途道路前来参加市集的乡民比比皆是。 市集摊位一般人是抢不到的,便有人沿着周边通往市集的道路摆摊。 大部分都是卖漆具,陶器,竹筐,耕具等日用品的,卖吃的的不多,而且经济水平在这里摆着,秦朝也不可能像宋朝一样各类吃食摊贩一股脑的铺开。 其中也有摆着相面摊子的,地上面铺了一张草席,上面摆着几个龟壳。 “方士也要吃饭过活啊,他们又要修炼,又要采药,不事生产,无力维生,学问高的就去给达官贵人算命,学问低的就在市井集子给人相面呗。”李斯笑了一下。 “徐福卢生是方士,这群人也是方士,其实没甚么不同,昔年陛下为求长生,我亦多次谏言……只是陛下一直拒之不受。”李斯叹了一口气。 能力出众,或者说骗人本领比较强的,忽悠皇帝,能力差一些的忽悠贵胄,再差一些的忽悠百姓,所有行业都同样如此。 事实上从始皇帝开始追逐长生的时候,一些事情就开始变的不可控了起来。 好在赵泗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才使得事情没有愈演愈烈。 李斯不是没劝过始皇帝,始皇帝那是真不听啊。 “是嘛?我觉得陛下还挺好劝的。”赵泗笑了一下好奇的看着相面摊子。 …… 被赵泗平白噎了一句的李斯愣是过了许久才缓过来劲,瞧着赵泗正盯着相面摊子开口说道:“等到驾撵回转会途经河内郡,河内郡温城县县令许望有一女生有神异,善于相人,你要是想相面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 “许负吧?”赵泗闻声笑了一下。 许负的名字他当然知道,能够名留青史的女性就那么多,能够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且名留青史的女性更是少之又少,许负毋庸置疑就是其中之一。 “哪来的许负?是许莫负!”李斯看了赵泗一眼。 “那是我记错了……”赵泗被李斯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现在始皇帝没有中途去世,许负现在官方的名字应该还叫许莫负,当然,私底下有没有偷偷改名就不好说了。 “李相还信这个?”赵泗好奇的看着李斯。 “信,只是其中真假驳杂,难以分辨,与其信命,倒不如信己了。”李斯摇了摇头。 “其实像是徐福卢生之流,说是骗子也不妥当,其实也真有神异之处,若没有半分手段,又如何能够取信陛下? 但是所谓长生天命,我却不认为他们能够干涉,包括所谓的算命相人,在我看来也无非就是窥见了一丝踪迹,趋利避害而已。 人能够通过燕雀低飞而推测出来或有骤雨来袭,他们也未尝不能通过一些手段推测出未来吉凶,可是我不认为事物的发展会以人的意志来转移。”李斯摇了摇头。 “可能吧……不过事物的发生未必就是一成不变。”赵泗笑了笑。 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扶桑祖龙徐福反正现在已经凉透了,卢生如今不见踪影,许负……黄石公……你说这些人真的能推测出来天命嘛? 按照后世的各种传闻和历史记载,这些奇人异士早早就推算出了大秦将亡的命运比天下人都提前做出了选择。 徐福提前跑路扶桑躲避兵灾自立为王。 卢生消失不见隐匿行踪。 许莫负改名许负劝导父亲偷靠刘邦,十九封侯。 黄石公传韬略于张良,传易经相面之术于许莫负,《太公韬略》《素书》《心器密旨》…… 在民间风闻之中更是于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比肩。 孺子可教的故事更是流传了几千年为人津津乐道。 赵泗和这群特殊群体没有任何接触,但是现在问题来了。 这群据说号称可以窥见天命的特殊群体,现在是什么感想呢? “苍天的意志不以人而转移,可是洪涝发生的时候人可以治水,为了应对野兽人会团结起来用兵戈来抵抗。 自上古至今,人们从渔猎到耕种才开始逐渐稳定下来,大禹治水以后,才使得天下丰收。 倘若一味的趋利避害,那也就没有这些故事了,野兽多了就跑,洪水来了又要跑,发生了什么灾难就要躲避,又如何成就这泱泱华夏?”赵泗道。 如果按照趋利避害的逻辑,那也不用发展什么科技,也不用和大自然做什么斗争了,跑就完了。 “李相认为事物不会以人的意志来转移,但我认为人却未必不能应对事物的发生,天有其理,人有其命,人定胜天!”回味前后几千年的历史,赵泗发出感慨。 “人如何能胜天耶?”李斯摇头失笑。 “我说的并不是人一定能胜天,而是人在面对灾祸的时候要带着人定胜天的信念。”赵泗也摇了摇头。 李斯闻声看向赵泗,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挑刺。 “这样说的话,那帮子人和你恐怕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了。”李斯摇头。 二者并肩而行,沿途朝着乡野市集走去。 随着越发靠近市集,来往的路人越来越多,道路两旁的摊贩也多了起来。 时不时有人停下来询问商品,道路也变的越来越拥挤阻塞。 “这陶碗怎么卖?”赵泗随意拿起来一个陶碗开口问道。 “直一钱也!”摊贩见有顾客开口,当即作价。 赵泗点了点头掏出来一枚秦钱递给摊贩,摊贩一看却连连摆手。 “不收秦钱?”赵泗皱眉。 “不是不收,要是秦钱的话一钱五个陶碗,楚钱一钱一个碗。”摊贩好心开口解释。 “既然如此伱找我钱便是,何故不收。”赵泗复又开口问道。 “往来置买多以物易之,实在是找不开。”摊贩指了指摊子一边,粮食也有,还有其他的漆具麻布。 赵泗还以为这是卖陶碗的摊贩的其他商品,现在看来,原来是他收的买东西的钱。 “你看,我这里拢共就收了三枚楚钱,却是找不开你的一个半两钱的。”摊贩摊了摊手。 “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人还怪好的嘞。”赵泗闻声起了兴趣蹲下身子将秦半两按在摊贩手心。 “且权当我一钱买你一个碗,不过我须得耽误你的生意,问你一些事情,作为补偿,你这铺子上的其他东西,我便一并作市价给你收了,你看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摊贩闻声两眼泛光! 一块打包卖了对于一个摆摊的摊贩来说诱惑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对方还没有压价,以市价打包! “贵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了,就是……就是……”摊贩话说一半,有些扭捏,似乎是不太好开口。 “就是什么?”赵泗略带好奇的开口问道。 “待会贵人采买剩下的货物,能否以秦半两算钱?还权当一个秦半两抵五个楚钱……”摊贩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赵泗闻声看向李斯,果不其然,只见李斯的脸上满是苦笑。 好消息:秦朝的官方货币就是帝国的最边缘地带购买力也很充足。 坏消息:秦朝官方货币在这种偏远地带严重稀缺。 (还有……另外为了消除歧义,上一章有所删减,写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不好意思,本来意思是以点带面,用一人指代一批人,牵出黄石公等群体,所以才会这么写,没想到会有那么大歧义,深表歉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钱荒的大秦 “我看庶人采买货物大多是以物易物,为甚么不用钱来购买呢?”赵泗开口问道。 “没钱啊,有钱的也不来这里。”摊贩摇了摇头觉得赵泗问的问题略显奇怪。 “秦朝已下律令,凡贩卖购买,除了半两钱以外不能用其他钱,为甚么还在用楚钱?”赵泗又开口问道。 “这……”摊贩挠了挠头。 “市面上没几个秦钱啊……没秦钱自是只能用楚钱了。” “同样都是一钱,为什么一秦钱能当五楚钱呢?”赵泗再开口问道。 “楚钱差啊……”摊贩开口说道。 说着摊贩将楚钱递给赵泗,赵泗接过楚钱细细摩挲,又和自己揣的秦半两做了对比,不管是做工还是成色还是重量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 “楚国素来荒蛮,又缺能工巧匠,铸不出来刀钱布钱和环钱,故多制贝币……”李斯开口在一旁补充解释到。 刀币就是形似刀剑的货币,形状各有不同,像是齐燕赵的官方货币就是刀币。 而布币也不是布匹货币,而是形似铲子的货币。 环钱就是圆形货币,秦魏两国用的就是环钱,最初是圆形圆孔,后来秦朝一统货币,改为圆形方孔,每枚铜钱重半两,上面也写着半两,故称秦半两。 而贝币就是形状似贝壳一样的货币,主要在楚国流通,后世多称其为蚁鼻钱。 因为铸造水平原因,楚国的蚁鼻钱比较轻,大概只有秦半两的三分之一重,而且质量特别差,用料比较驳杂,故而楚钱一直以来都是在经济链的最底端。 赵泗点了点头摸索着手中的蚁鼻钱陷入了深思,良久才开口问道:“秦国屡发秦半两于各地,为何到了这里秦半两却罕见于世?那秦半两又去了哪里?” “自是被高门大户藏了去了啊!”摊贩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 “你平时采买东西都是用什么支付?”赵泗开口问道。 “亦多以物易物,我擅制陶器,通常会用陶器和人置换物品。”摊贩开口说道。 “以物易物,却没有定价,这样不会麻烦么?”赵泗再问。 “有甚么麻烦,无非就是讲讲价嘛,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就成。”摊贩回道。 “也就是说,如果可以以物易物,你是愿意花时间来相互讨价还价以物易物,如果不能以物易物,你就会用蚁鼻钱来付钱,那如果对方不收蚁鼻钱只收秦半两呢?”赵泗开口问到。 “那就不买,换一家去。”摊贩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 “假如这个东西伱必须要买呢?”赵泗复又开口问道。 “哪有这么假如的……”摊贩一脸无奈。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现特殊情况,你是不愿意用秦半两买东西的对吧。”赵泗说道。 摊贩点了点头。 “秦半两哪里都能收,但想要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别说秦半两,就是蚁鼻钱,但凡成色好一点的,都得压到最后不得不花的时候才会花,您看,我用秦半两甚么都能买到,但我若是采买漆具陶器这种东西,一枚秦半两就是一枚秦半两,又不能作两钱用,我自然是不愿意掏半两钱出来的。”摊贩为了自己的大生意还是耐着性子给赵泗解释。 “既然如此,那我就知道了。你摊位上的陶器都给我打包了吧。”赵泗问的也差不多了,点了点头道。 摊贩见状露出笑容,赶忙给赵泗一溜烟的打包,生怕赵泗反悔。 “这些个陶器拢共是一百六十七钱,您要是用半两钱来付的话,给我三十钱就成。”摊贩一脸谄媚的开口。 说是五枚蚁鼻钱抵一枚秦半两,可是摊贩硬生生抹了十七钱的零头,看样子秦半两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价无市了。 赵泗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挂钱,清点出来三十枚秦半两,在摊贩面前一字排开。 跟随护卫的士卒懂事的将打包好的陶器扛起来。 “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赵泗看向李斯开口说道。 秦国一统天下,强行进行货币统一,而秦国的锻造技术也确确实实是七国顶尖,半两钱也是足货足料,秦半两的购买力确实上去了。 用料足,造的好,而且也是货真价实一枚秦钱半两铜,购买力肯定毋庸置疑。 问题也随之出现,再加上官府强行规定只能用秦半两进行货币交易,却又无法在民间杜绝劣质货币的流通,这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劣币驱逐良币。 人都是利己生物。 赵泗上辈子买东西花钱还知道先花皱的呢,银行刚取出来的新钱那都是花到最后才用。 那还是纸币,是信用货币。 更不用说秦朝,铜钱,那是货真价实的铜啊,那就是贵金属啊。 傻子都知道先花差的后花好的。 能以物易物就不用钱,能用其他钱就不用秦半两,而高门大户更是深愔其道。 他们垄断了地方的经济,地方上大量的优质货币被他们鲸吞虹吸,却如同貔貅一般只进不出。 哎,我收你秦半两,我给你蚁鼻钱。 秦半两呢?都被他们屯到仓库了。 历朝历代各个朝代发行的优质货币都逃不出这个命运。 钱最终都会被高门大户给一代一代的虹吸囤积,最后每个封建王朝都必不可少的会经历一场钱荒。 筑钱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们屯钱的速度。 更不用说秦朝,铜除了承担货币作用以外还承担了兵器铠甲日用工具礼器铸造的作用…… 所以,显而易见的事情发生了。 大秦刚刚一统没多久,钱荒就要到来了。 赵泗看到的一个观点其实很有意思,与其把大秦看成一个刚刚建立的新朝,不如把大秦看成一个垂垂老矣的旧国。 春秋战国各国积压的矛盾和资源的不合理分配随着秦国的统一也全部被秦国所背负。 譬如屯钱问题…… 很显然,贵族们屯钱肯定不是从始皇帝一统才开始屯的。 七国争霸发行的优质货币七国贵族肯定也没少屯。 只不过后来秦国一统,强势用半两钱作为天下货币,打乱了他们屯钱的过程,但是对于这个群体而言,无非就是把曾经屯的其他货币置换成更加优质的秦半两。 秦国要钱荒了,或者说远离关中的大部分地区,已经钱荒了。 官方货币秦半两压根已经不参与市场经济的流通了。 从摊贩的态度都能够看出来,秦半两甚至已经具有收藏价值了。 “钱太值钱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赵泗看向李斯开口说道。 “问题是铜不够了……”李斯叹了一口气。 “每年开采出来的铜矿,又要铸造铠甲武器,又要铸造礼器,扔下去就要被藏了去,现在就算是加上扶桑一带运回来的铜也是杯水车薪,我倒是想过弄铁钱,可是铁价太贱,弄出来也没人用。”李斯沉吟道。 赵泗闻声摸了摸下巴。 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么? 思路展开一下,首先,铁肯定是能够取代铜的金属需求的,只要把钢铁冶炼的科技树点起来,现有的铜全部用来铸钱,几百年之内都不用担心钱荒了。 其次,金银铸钱也并非不可取。 有扶桑这边海量出产金银,如果再不赋予金银货币流通属性那实在太过于浪费了。 外面有个大金山,几百年都够用了,贵族们喜欢屯钱,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当然,这种事情赵泗就不打算提前说出来了。 他还指望着用钱荒这件事为由让始皇帝支持自己点开钢铁冶炼的科技树呢。 “另外,关于目前的商业政策和限制,也必须做出来一些更改,经济交流行动太少也太单一,贫瘠的商业环境也不利于货币的流通,当然,也必须有所限制。” 赵泗可不打算让大秦变成大宋的繁华。 一路参观下来,李相有没有看出来点什么不得而知,赵泗心里头确确实实冒出来了一堆想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赵泗可信么 “钱!” 始皇帝坐在驾撵之内听着赵泗滔滔不绝。 “秦半两很值钱,但是将秦半两放在地库里,秦半两就不值钱了。”赵泗摊开手说道。 “现在国家的铜已经不够用了,必须要想办法。”赵泗认真的说道。 “那赵中郎就说说有什么办法?”李斯笑眯眯的开口。 实际上对于大秦的钱荒李斯早就有所预料,屯钱是贵族们亘古不变的生存真理,李斯能够做到左相,自然不会对这种事情没有察觉。 但是李斯也没什么好办法。 解决钱荒的办法还真不多。 现实条件在那里摆着,以目前的开采技术,大秦境内能够开采的铜矿就那么一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想办法把钱从贵族们的地窖里面搜刮出来。 狠一点无非找个借口抄家,和平一些就是鼓励商业活动让钱财重新进入市场流通。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以后大秦铸钱的时候可以偷工减料一些? 譬如半两钱实际上只有四分之一的用料? 李斯想过这个问题,这样确实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给大秦带来巨大的现金流,但是李斯也清楚这样做的隐患不小,故而只能作罢。 但是不着急,神奇的赵中郎总是会有他的办法。 “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嘛……”赵泗想了一下顺手端起来一杯酪浆。 “如今大秦对商业管控太过于严厉,导致民间商业活动极为匮乏,商业活动匮乏,商品自然就少了,商品少了这钱自然也就无法流通,因此适当的放开一些商业限制是必须的,但是有一个前提,商业不得侵犯耕战之国本,这其中的度量就需要李相来把握了。” “想方设法把贵族们藏在地窖的秦半两给弄出来,让其参与商业活动,不管是通过什么办法,这就是节流。但很显然,仅仅是节流是不够的,陛下想要将秦半两用于天下,但实际上现在大秦发行的秦半两数量远不足够天下使用,货币还是太少了一些,这是因为目前能够开采的铜矿太少太少,却又要负责制造甲胄武器……” “故而节流的同时也要开源,以前金银稀缺,不能承担货币属性,难以参与市场流通,但是扶桑两大金银矿山都已经投入开采,短时间之内金银只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大秦,可以适当的根据金银铜的价值来铸造相应的货币,建立更加完善的货币体系。” “这倒也是个办法。”李斯点了点头。 眼下距离扶桑两处矿山开采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除了一开始留在扶桑的海船以外,蓬莱等地陆陆续续又新造了一些船只投入使用。 扶桑从那边运过来金银矿产,再从中原拉过去一些劳役开矿,形成了良性循环。 现在大秦囤积的优质金银已经多的不可计数,而扶桑这个现金奶牛还在源源不断的产奶,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的话,未来大秦的金银储备会达到一个相当可观的程度,那金银这种优质贵金属用来打造货币,完善大秦的货币体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钱不够用就多造点嘛,典型的对症下药,能缓一时之急。 反正金银的稀缺属性在这里摆着,哪怕是放到现代一样很值钱,毕竟金这玩意只有超新星爆炸才会产生,不像是钻石这玩意还能够人工手搓,整个地球的金子储量就在那里摆着呢,再变也变不多。 黄金白银,这玩意永远都不会烂大街。 最起码在人类能够手搓之前是不会烂大街的。 扶桑的两处金银矿很大,但那是对于古代的社会环境来说很大,大归大,但绝不至于让金银变成烂大街的东西,更不会因此而对物价造成太大的冲击,更不可能因此引发什么经济危机。 贵族喜欢屯钱就屯呗,反正就目前而言也不用担心扶桑的两处金银矿挖空,就以目前的开采条件,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岛最起码还能够开采个几百年, 屯没了再铸就完事了,问题不大。 “还有呢?”始皇帝敲了敲案几看向赵泗,他已经习惯了赵泗的说话方式,这小子习惯于将最重点的事情放到最后说,而现在很显然这小子的话还没说完。 “金银货币再多,但是也解决不了底层货币的匮乏。” 假设铜钱是一元面值,银币是十元面值,金币是一百元的面值。 那理论上来说,增发十元和一百元面值的货币只能够缓解货币不足,但是货币底层的一元面值不够的问题其实依旧没有解决。 散钱太少了啊,这对于市场交流也不是什么好事,统一货币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在秦半两身上。 “眼下铜矿的用处太多了,倘若是把现有的铜矿用来铸钱,就能够很大程度的缓解这种情况。”赵泗开口说道。 “铜都用来铸钱,那兵甲何以为继?”李斯摇了摇头。 “用铁!”赵泗斩钉截铁的说道。 “铁?”李斯皱眉看向赵泗,铁这玩意李斯怎么可能不清楚。 “赵中郎没见过铁器?” “自然见过,我也知道李相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现有的铁器比起来铜器差的太多太多,目前的铁器只能农耕以用,用来作铠甲武器差了许多,莫说作铠甲武器,就是作大型礼器都少有人用。”赵泗思索了片刻。 “大秦的铜器冠绝天下,可并不该因此而故步自封,以前大家用金不足,天下铜矿倒也够用,可是时至今日,铜矿已经严重不足,货币增发都难以为继,以后的铠甲武器会不会也难以为继?”赵泗认真的问道。 “铜器虽好,但既已有危机,就不该故步自封,而应该去尝试其他东西来代替铜器,我认为铁器就有这样的潜力。”赵泗道。 “铁太脆……”李斯摇了摇头。 “铜最开始还太软呢,难道现在大秦的刀兵是从几百年前就这么锋利的么?” “你能弄出来堪比青铜的铁器?”李斯再问。 “不能!”赵泗认真的摇了摇头。 “但我知道一定能弄出来!” 始皇帝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头。 产业升级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赵泗还拿不出来跨时代的技术一切都直接从头摸索的情况下。 不过赵泗说,一定能。 明知道是正确的前路,那就简单许多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投钱投人,而用天下之工。 问题就是这只是赵泗的一家之言…… 怕就怕浪费了大量的钱财和人力物力,最后却是镜花水月。 那么问题来了…… 赵泗可信么? 认真思索,其实倘若铁能够代替铜,甚至性能不用完全比拟,哪怕是比青铜差一些也能够接受。 毕竟铁矿的储量可比铜矿的储量要丰富太多太多了。 (纸币不急,后面会提,之所以不弄原因太多。)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赵泗可为上卿! 当然,这个富裕也只能单指古代。 钢铁冶金这玩意什么时候都是刚需,哪怕到了现代,钢铁产能一样是评价一个国家的重要国力指标。 好金属没有哪个国家会嫌多……钢铁丛林诞生之前,所谓的富裕也只是相较于当下勉强够用。 始皇帝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兹事体大,他倒是愿意放赵泗去折腾一番。 “待归咸阳以后再议!”始皇帝开口,结束了今天的议题。 现在驾撵已经准备回转,接下来就是策马奔腾直奔咸阳,中间不需要停留只是赶路的话,其实回去还是挺快的。 迁贵令实施,李斯是冲锋在第一线的人,赵泗年纪太小又不能服众,始皇帝也不想赵泗初出茅庐就树敌太多。 迁贵令肯定不可能让赵泗顶上,但是回了咸阳以后也不可能让赵泗继续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 总不能真把赵泗割了丢进宫里当中车府令来用。 至于赵泗,也没指望现在就开始点钢铁冶炼的科技树,没办法,还没回城呢。 就算是始皇帝准了也得等着回到咸阳才开始。 现在说这些只是为了给始皇帝心里打个底罢了,不过就目前而言,看始皇帝的态度一切还是大有可为。 还是那句话,始皇帝这人能处,听劝。 赵泗说完了自己要说的问题,识趣的退出了驾辇。 李斯自然而然开始向始皇帝总结目前大巡天下发现的问题。 总而言之还是那几样,政策落不到实处。 因素很多,也很复杂,有地方势力作祟,也有人心一时半会难以更改,还有守旧思想的潜移默化,以及条件不足的硬伤。 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去解决,好在始皇帝现在也没那么急切了,最起码他现在的身体身强力壮,努努力再在位个二三十年始皇帝感觉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十年做不成的事情那就用二十年三十年去做,身体没有问题,始皇帝也不缺耐心。 李斯所叙述的问题是未来的重中之重,但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李斯认真汇报,始皇帝认真听取并且自己做出分析,排出来一个轻重缓急。 君臣二人都是时代顶尖,没有什么废话,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捋顺捋通。 李斯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按照惯例就准备起身行礼告退。 不告退不成,始皇帝现在也不留他吃饭了,目前唯有赵泗能享受与始皇帝同食的崇高待遇…… 李斯严重怀疑,之所以前一段时间始皇帝吃饭也带他就是因为那会始皇帝还处于减肥健体阶段,赵泗做的减肥餐又太难吃,始皇帝纯粹就是想多拉一个人下水。 正欲起身,却又被始皇帝叫住。 李斯只得正了正身形坐定。 “以你观之,赵泗可为卿否?”始皇帝开口道。 李斯知道始皇帝让自己坐下来还有事,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卿这玩意有两个含义。 一曰爵,二曰官。 赵泗的爵位是驷车庶长,已经属于卿阶级的爵位了。 那么问题也显而易见,始皇帝嘴里的卿也就只有官位了。 这个时代一切都方兴未艾,官爵体系还没有完全分开,目前有点秩石制和官爵制并行的意思。 始皇帝的嘴里的卿很显然指的是官而非爵。 什么是卿? 正所谓,三公九卿! 九卿的话事人非上卿不可担任。 蒙毅是上卿,顿弱也是上卿…… 官做到这个地步,放眼整个秦国,加起来拢共也就两位数罢了。 成为卿,那就是九卿的预备役了……理论上和九卿是完全平级,无非也就是手里权利大小的区别。 那么问题来了,以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赵泗手里会缺少权力嘛? 别说成为上卿以后,就是现在,赵泗还没成为上卿,李斯都不认为赵泗这小子手里没权。 只要赵泗想,只要赵泗敢,他手里的权利某种意义上比他这个大秦左相还要多。 “上卿啊……”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始皇帝的心思已经显而易见,而在李斯看来,赵泗成不成为上卿区别不大,只不过是以后赵泗办事更名正言顺了一些,始皇帝让赵泗做事也更顺理成章了一些。 没甚么可以反驳的…… 李斯也不认为自己的不同意能够影响始皇帝的决策。 况且,赵泗这小子就算不扛迁贵令的重任,也是时候该站在台前了。 总不能以后都是这小子出出主意,自己就得忙前忙后。 当然,战略性犹豫还是需要的,这会显得他对这件事做出了认真的思考。 “虽年纪尚小,但于国有大功,足以为卿!”李斯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实事求是的说,以赵泗目前的功劳,三种仙粮,五谷丰登,马蹬马鞍马蹄铁,提出迁贵令,加起来论功也确实配得上上卿之职。 至于才能? 上卿是九卿预备役,没有才能那就一直预备着呗,无非是以国养勋罢了。 始皇帝抬眼看了一眼李斯,沉默片刻露出一丝微笑。 这事情问李斯是纯属多余了,李斯没有任何道理也没有任何可能阻挠赵泗成为上卿。 “且先下去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李斯自顾自的退下。 待李斯走后,始皇帝的手指轻轻在案几之上叩动,目光则落在了镇在案几之上的坦克手办。 很多事情,成为了上卿才能够名正言顺啊。 目前来说,海事已经进入了正轨,邹奉妥善的完成了前期规划和开展,在质疑声中诞生的海事部门随着源源不断运输回来的金银已经成了朝堂上的香饽饽,同时也成了大秦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 可是邹奉年纪大了,而且邹奉是阴阳家的当代领袖。 始皇帝不介意任何一家弟子进入大秦的任何一个部门,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才能,始皇帝不会因为思想偏颇而弃之不用。 但海外不能沦为阴阳家的一言堂,邹奉对诸子百家防范太紧,眼下海外之事学术门户之别太过严重,这样并不妥当。 赵泗以前资历和才能都不够,但是现在已经勉强够用,手底下也有了自己的门客,也是时候该挑起来一些担子。 如今的赵泗已经今非昔比,有张苍一行人的辅佐,他能够背负起来更多任务,而赵泗也应该给予自己的门客施展拳脚的舞台。 当然,不仅仅是海事相关…… 海事独立于九卿这是很早就议定的,但是新的机构却迟迟没有成立,原因为何不必多说。 “工匠之事……”始皇帝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 工匠概负责于将作少府,但是赵泗想弄的很明显不是再弄一个大型生产部门出来,这一点始皇帝很早就有所察觉。 “还有……” 始皇帝打算把郎中令的兵权给单独拿出来…… (这些考量前面都有伏笔,但是大伙也急着回咸阳,所以就简略说一下,回头赵泗握权没那么突兀就行。还有,以后没说冇就是还有更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琥珀和虞姬 上卿这种职位,除却出任九卿以外,手里权力有多大全看始皇帝愿意下放多少权力。 以往九卿机构足以掌握全局,现在多了个黑冰台,全面由顿弱负责。 还有海事,成立独立于九卿之外的部门是肯定的,这事情始皇帝打算交给赵泗,当然,不仅仅是这些。 郎中令的兵权有一万多,司职于咸阳的脱产士卒。 负责拱卫皇城,也是目前大秦最为精锐也是唯一一支完全脱产且全甲人马齐备的部队。 蒙毅执掌郎中令,这一点不需要变动,蒙毅事情做的很好。 但是兵权始皇帝打算全面从郎中令剥离开来,外城交给郎中令无所谓,内城拱卫始皇帝打算交给赵泗。 和赵泗一样,蒙毅也是始皇帝的亲信大臣,入则进其里,出则随其侧,但是亲近也有多少之分。 赵泗信不信的过已经无需赘述,事关咸阳内里宫廷拱卫,亲近和信任比能力更加重要。 而且……扶苏归咸阳在即,蒙毅再手握那么多兵权也不合适。 “这样一来赵泗这小子手里的兵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拱卫内城最起码要分出来四五千的兵权,这是中央军,含金量和边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脱产士卒和服役士卒的战斗力也不是一个量级。 问题在于,海事部门始皇帝也打算交给赵泗全面把握,这是很早之前都已经做好准备的。 虽然目前大秦的海船和水师也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 但是未来重心一定会朝海外偏移,海船也在紧锣密鼓的建造当中,近海领域的把控也是计划之中,组建海师是必然的。 按照赵泗规划的海外蓝图,大秦的海外开扩未来涉及的士卒恐怕也不在少数。 始皇帝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手握一半中央军,外加机动能力极强的海军大权…… 始皇帝下意识的开始权衡这样的布置是否合适,只不过刚刚陷入沉思,又没来由的摇头失笑。 海军还没个影子呢…… 真到兴兵海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届时赵泗这小子早就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小子贪不贪权,会不会被权力腐蚀暂且不提,先把这小子赶鸭子上架出出力气才是正要紧的事情。 属驴的东西,打一鞭子还倒退的货,指望那么长久干什么?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没有人比赵泗更适合眼下的工作,把海事推入正轨。 怕就怕海师还没组建完成这小子就想着撂挑子不干了。 而事实证明,始皇帝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 车架之中,虞妙戈侧躺在赵泗怀中,琥珀趴在赵泗脚边,并且不动声色的用尾巴将虞姬靠近它的腿往旁边推了推。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赵泗忙碌完了赵高的工作终于能忙里偷闲回到了自己的车架光明正大的偷会懒,顺便和自己亲爱的虞美人亲近亲近。 赵泗有些怀念赵高了…… 无他,中车府令的活太多太杂。 要是顶一两天职赵泗也不是不能干,凑合凑合也不会生出来什么乱子,实事求是的说,从赵高打出gg以后,赵泗顶着赵高的活,干的也算有声有色。 不难,最起码对于赵泗来说不难。 就是太麻烦了,一天天的屁事不少。 就算是尽力凑合,也是劳心劳力,一天下来,赵泗的私人时间实在算不上太多。 赵泗开始有些怀念自己无所事事只需要给始皇帝开车顺便蹭吃蹭喝的日子。 “陛下愿意将这样的事情交给夫婿,这是对夫婿的看重,夫婿何必神伤?”虞姬轻声抚平赵泗的眉毛。 “这活啊,一天新奇两天舒坦,三五天觉得大权在握,日子久了就生烦了,有这空倒不如床上躺着,饮酒赏月……”赵泗摇了摇头。 他对于工作这种事情向来没我在太多热度和耐心,纯粹就是出于职业素养把事情尽量做好。 对赵泗而言,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天天趴在家里吃喝玩乐,闲暇之余抽空指点江山,笑看大秦风云渐起。 以前是没那个能力做好事情,难得清闲,赵泗也懂事的提升自己。 提升完自己以后赵泗发现自己不如不提升,还不如像以前一样放放嘴炮悠闲自在。 自己只管出主意,能不能干始皇帝来分辨,搞不搞的好去找李斯,多么美妙的开局! “世人熙熙皆为名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啊……” 赵泗徒劳感慨一声,把脚搭在琥珀的脑袋上。 现在琥珀已经长成了大脑虎了,虽然目前的琥珀只有一岁多,但是体型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成年猛虎。 性子倒是安稳了一些,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胡闹了,而且现在体型也大,要是吓人是真能出大事的,如今的琥珀大部分时间都是趴在车里享受着使女的照顾。 哦,值得一提的是,琥珀它不喜欢虞姬。 赵泗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琥珀从小在人堆里长大,并不排斥和人接触,经常照顾琥珀的使女隶臣还能摸摸虎头给琥珀开开玩笑,琥珀现在性格稳定了,也愿意通过出卖自己的色相换取投喂。 但是虞姬不行…… 通常情况下,虞姬在的地方琥珀都会自动离开。 赵泗来的时候虞姬和琥珀才能做到同处一室,就算这种情况,琥珀也不愿意和虞姬有任何肢体接触,通常都会在挨着赵泗的情况下尽量离虞姬远一点。 不过倒也没有性格恶劣的对虞姬张牙舞爪,只是不喜欢和虞姬相处罢了。 “夫婿年纪轻轻,正是激流勇进的时候……” 赵泗面对虞姬的宽慰只能徒自叹气。 客观来说,他都活了四五十岁了,心理年龄还真没那么年轻。 他向来都不喜欢为了名利而追逐,尤其是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之后,赵泗就理所当然的想要摆烂。 始皇帝都这么信任我了,我还不能摆摆烂?反正没人能在封建社会把自己弄死了……至于钱,赵泗就更不缺钱了。 然而,名利这种东西,总有人为之追逐,也总有人为之奋斗,为之付出许多。 每个人追逐的目标并不相同,被贬为奴隶的项羽,并没有因此而陷入消沉…… 大秦遥远的边境,对抗匈奴的前线,上郡! 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只是今天来了一个小小的奴隶! (冇啦.)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项羽终为执戟郎 “项籍?” 上郡之内,韩信听闻士卒禀报有奴隶发往军中愣了有很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之前主公还特意写信提过来着,会稽郡守殷通畜养私兵,意图谋反,身死族灭。 而楚国大族项梁为殷通练兵,东窗事发因此自刎而死,项梁之侄项籍因此也被发配为奴。 最后主公还特意写到,项籍身材魁梧,颇有勇力,可为执戟郎。 韩信正了正神色,看向被士卒带到自己面前一身荆布麻衣,头发披散,带着镣铐的项籍。 “你是项籍?”韩信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着项籍。 “正是!”项羽点了点头。 奴隶的伙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营养了,就是管饱都不可能管饱,纯粹就是吊着一条性命罢了,再加上一路走到上郡,风波劳顿,又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大的挫败,叔父自刎于自己面前,眼下刚刚二十出头的项羽却沧桑的宛若中年男人。 人瘦削了许多,之前那股子锐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骨架在那里摆着,身体先天条件是有的,韩信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壮的项籍,知道这必然是一位猛士。 “项家的?”韩信笑了一下。 项羽点了点头,韩信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韩信是淮阴人,淮阴,其实也属于楚地。 而项家在楚国的地位不必多说,有项燕这个悲情将军的加持,项家这个名头,基本上在楚国任何地方都吃得开。 正儿八经的贵胄! 也,勉强算是同国? “读过兵书?”韩信开口问道。 项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且先为我执戟!”韩信也没有过多攀谈,摆了摆手按照赵泗的建议给项羽安排了一个职务。 贵胄确实是贵胄,但是现在已经沦为奴隶。 勉强算的上同乡倒是勉强算得上,但是现在还讲什么同乡?韩信现在可是秦将! 项籍有再怎么煊赫的家世,说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奴隶罢了,韩信犯不上和项籍攀关系。 最多也就是不为难项籍罢了,韩信倒是有容人之能。 至于之后,自然就是论功行赏,倘若有能力韩信也不会压着项籍,至于赵泗让他注意看管的事情韩信也是一笑而过。 在军中,在他韩信的手底下,韩信相信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出来什么动静。 他也自信能够压得住项羽,无他,他的起点比项籍的起点高。 现在是没有战事,等到战事来临,就是以军功封爵的时候,韩信不认为自己的手下会比自己立功还要快,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个比项家更猛的后台,始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赵泗。 至于执戟郎这件事,赵泗强调了很多次,虽然不清楚主公用意如何,但是不涉及自己太多的人事任命,韩信也就随了主公。 老实讲,赵泗作为主公,一不干涉门客的发展,二会为他们提供助力充当后台,还没那么多麻烦事,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类型了。 韩信也不担心项籍干不好执戟郎这份活,身体和外貌在这里摆着,外形不用说了。 至于能力,光是贵胄之家这四个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尽管韩信自己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打破血脉的禁锢,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出身起点高的人,普遍能力更强,学习速度和接受能力也更强。 项籍老老实实接受了韩信的任命,尔后换好铠甲执戟于韩信门前。 而韩信则在校场之内练兵,并且思索着如何向蒙恬索要更多的粮草和铠甲武器。 韩信分到手里的兵源相对来说比较平庸,正军辅兵一半一半,战车也没几个,总结来说,蒙恬没有刻意为难,但是相对来说也没有太多优待。 因为没有战事的原因,韩信上任以后就开始着手操练士卒。 一个优秀的将领必须具备调教士卒的本事。 而把士卒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同样是韩信的拿手技能。 世人只知韩信功高震主,然而韩信真正被忌惮的主要原因,并非因为功高,而是因为,汉朝开国时期的百分之八十的战兵,都是由韩信亲手操练所出…… 韩信在进入上郡之前,一直都是纸上谈兵,尽管他自负于自己的才能,却也知道事情落在实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 老实说,刚刚上任的韩信内心还有一些忐忑,好不容易拿到了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韩信自然慎之又慎。 因此,最一开始韩信并没有太过于出挑,就是按着最正规的秦军操练的流程进行士卒的日常操练。 三天之后韩信就受不了了,太粗糙,也太简陋,三天时间韩信找出来的疏漏和错误之处已经多的数不胜数。 于是韩信申请单独操练士卒的权利,而以韩信的情商,自然而然也就跟自己的上级闹掰了…… 实事求是的说,以韩信的情商,他根本做不到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过于浓烈的自信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自负,言语之间也不会顾忌他人的感受,谁当韩信的上司都够呛能受得了,韩信批评起来那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好在,韩信有一个给力的后台。 赵泗权力大不大?老实说赵泗手里没啥权力。 可是文武百官谁心里不忌惮赵泗给始皇帝打小报告? 始皇帝他真听啊! 以蒙恬行的正立的直的作风自然也不怕小报告,可是蒙恬并非孤身一人。 现在的时间节点有些微妙,长公子扶苏他回咸阳了,立储眼看在即……但是吧,始皇帝和扶苏的父子关系又向来不是很好。 韩信又不是无理取闹,只是太过于耿直,稍微有些出挑,而且韩信也自己打了军令状,种种因素之下,蒙恬给韩信开了绿灯。 韩信,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千人将。 但是有了自己操练士卒的权利,这才是韩信想要的。 秦国操练士卒的方式较为统一简单,即去长官化,模式较为死板,但是好处也有。 速度快,成型就拥有相对不错的组织度和战斗力。 而且去长官化也保证了士卒不会因此而效忠于某个将领或者统帅沦为他人部曲,临时更换将领也可以即插即用。 但是放在韩信身上不行,他是个细人,受不了这种糙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蒙恬的示好 人这种东西,再获得了以后一定会想要更多。 一个优秀的将领必然是有着自己的基本规划的。 韩信正是这种人,当他获取了独自训练的权利以后,就不再满意自己的士卒仅仅是吃饱了…… 而事实上,秦国士卒的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有专门的制度规定,决不能徇私,按照爵位不同,能够获得的伙食自然也不尽相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很公平,可是韩信知道,吃,从某种意义上说决定了部队的战斗力。 按照爵位的伙食配比来看,韩信麾下的上千士卒,有八成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 吃不饱就没办法练兵……这是显而易见的。 伙食不够,大量的操练只会把人给练废。 韩信开始尝试向蒙恬请求调拨更多的粮草以用。 蒙恬准许了韩信无理的请求,虽有律法规定,但是特例也不是不能开。 但是韩信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麾下士卒的伙食标准能够支持自己一天一操练。 于是,他再次向蒙恬发出了粮草申请。 至于蒙恬…… 营帐之中的蒙恬看着韩信递过来的军奏略显无可奈何的揉了揉眉心。 “他这是想一天一练啊……”蒙恬叹了一口气。 “现在成效如何?”蒙恬看向自己的部将苏角开口问道。 苏角,之前和赵泗打过照面的郎官,在大巡天下之前就被外放到上郡了。 历史上的苏角就是蒙恬的部将,以作战凶狠果断而闻名,蒙恬死后,跟随王离章邯等人镇压天下各地的起义军。 凭借个人能力,苏角做到了陇西军团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王离。 家世卑微,苏角借着军功进爵制的余晖爬上了想都不敢想的高位,真正意义上的光宗耀祖飞黄腾达。 可惜,他辉煌的人生只是旁人波澜壮阔一生之中的陪衬,甚至连陪衬都算不上。 章邯拒绝供给长城兵团粮草,以至于长城兵团战力和士气极差,项羽抓住机会,杀主将宋义带兵过河破釜沉舟与秦兵决战。 巨鹿之战,破釜沉舟,是项羽人生的高光时刻。 而苏角波澜壮阔奋斗的一生在史记上仅留寥寥几笔。 史载,巨鹿之战,破釜沉舟,苏角王离涉间被围,求救章邯,章邯按兵不动,绝处之际,与项羽血战九场,章邯因此退却,苏角战死,王离被俘,涉间自焚而亡。 历史只会对项羽的胜利大书特书,却忽略了在友军不动如山的情况下和项羽血战九场主将自焚战死无数的长城兵团。 现在的苏角,刚刚在郎中令深造过,已经正式开启了人生飞黄腾达的新篇章,如今是蒙恬的部将,主操练士卒事宜。 韩信想要自主练兵权而发生冲突的长官就是苏角。 “成效很好,我不如也。”苏角认真的开口给出了评价。 韩信这个人情商低是情商低,而且也不太守规矩,可是苏角也不得不承认,韩信这个人是真有能力的。 相同的条件下操练士卒,他做不到韩信如今的地步。 “如今韩信麾下的士卒已能如臂驱使,军令下发,几乎无滞,行走坐卧,已然如一。” “能让你自认不如,也是个有本事的,难怪赵驷车能说其有将兵百万之能……”蒙恬开口感慨。 苏角是郎中令镀金外放来到长城兵团成为蒙恬的部将,苏角管的就是练兵,倘若练兵上没有几分造诣,蒙恬不可能把这个重任交给苏角。 苏角都自愧不如,蒙恬自衬若论练兵,自己和苏角也就是伯仲之间…… “将兵百万不好说,但现在看来,这韩信将万人恐怕是绰绰有余的。”苏角诚恳的说道。 “为将者,终究是要战阵之上见真章。”蒙恬点了点头默默的批复了韩信的请求。 有这个能力不浪费粮草,该开点绿灯就开一点。 人家确确实实是把粮草转换成了战斗力,况且蒙恬也不想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点上出什么乱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赵泗能对长公子抱有好感。 蒙恬和蒙毅聊过赵泗,而且随着赵泗的地位越来越高,兄弟俩的信件来往,赵泗的占比越来越多。 好在,如此受到始皇帝亲近的赵泗目前看来并不是什么佞臣,而且对蒙毅乃至于长公子看样子都多少抱有一点好感。 “他的才能恐怕也不仅仅局限于练兵,练兵能做到这个地步,战阵之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倒是他的思想有些问题,该压一压。”苏角开口说道。 “终究不是老秦人,又怎么能那么快守老秦人的规矩?他的主公是赵泗,压不住,况且就算他的主公不是赵泗,以他的才能,也压不住……”蒙恬摇了摇头。 韩信是淮阴人,他的思想也和正儿八经的老秦人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赵泗这个后台,在大秦,韩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军法处置。 如果不是在大秦,而是在其他国家,倘若没有后台,那么以韩信的情商,也早晚会被雪藏到死。 这人太轴,但是轴在了不对的地方,做什么事情总会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奉行的也是自己的对错观念。 “帮我研墨吧……”蒙恬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倒是刚好可以借此和赵泗联络交好一下。 没办法啊,长公子扶苏也很轴。 中间幺蛾子闹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凡有替换的可能扶苏早就得被始皇帝换了,对于蒙恬这种长期处于大起大落之中的预备从龙之臣来说,已经三十多岁的扶苏,在正式被册立为储君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算是安稳。 在此之前,能多一分稳妥就多一分稳妥。 哪怕仅仅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善意,在蒙恬看来也弥足珍贵。 而还在开车朝着咸阳赶的赵泗,正在秋末的阳光之下静静打盹。 赵泗是司机,算得上是疲劳驾驶。 但是好在这是马车,又算半个智能驾驶,那么大的车队,速度快不到哪里去,走起来也就跟散步差不多,赵泗就算撒手不管车也开不歪。 “无聊啊……”赵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不知道荆走到哪里去了……印尼一带应该已经布置完成了吧?接下来只需要顺着洋流往北就能去往美洲了……” (七夕,你们懂的,冇了嗷。)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至印尼 而另一边,遥远的大海之上! 挂着秦旗的海船正在随波逐流…… “有陆地!有陆地!” 有船员站在了望台上举目眺望,正蹲在船箱之中和船员搏戏的荆闻声飞速冲了出来。 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荆赤裸着上身打量着遥远的天际线象征着陆地的灰色线条。 很远,能看到零星的绿色。 “应该快到了……”荆黑黢黢的脸上挤出来一些笑容。 “希望是吧……”一旁的一个同样赤裸上身的船员开口。 跟随荆远行探索世界的大部分都是阴阳家弟子,是识字读书且精通地理天文等各种知识的精英。 只不过漫长的海上漂流,没几个人还能够保留精英模样。 太阳光的直射让大部分人的身体都变得黝黑发亮,大家也逐渐习惯了袒露着身体享受海风的吹拂。 长时间见不到陆地的恐慌和压力也需要各种各样简单粗暴的刺激来进行缓解。 定力强一些的尚好,定力差一些的无非就是那几样。 随着陆地逐渐远去,斗殴,赌博,时有发生。 毕竟说到底,这群所谓的精英,没有任何一个具备远洋航行的经历,相比较起来跟随赵泗出海归来的船员表现反而好了许多。 一路上也算不上太平…… 中间遭遇了不止一次海暴,在荆熟练的应对之下,虽然没有船只因此而报废,但是航行路线也因此彻底偏移,并且船只也急需修复才能够重新航行,也损失了一些人手。 好在,顺利漂流到海岛附近,船只也没有沉没,一船人里,有上百个从湾湾带走的现成的苦力,还有一大堆技术人才,船只修复倒是比较顺利,不过花费的时间比较久。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漂流到的海岛上有土着。 他们获得了淡水和食物补给,另外,抓了一批奴隶帮忙干活。 男女都有…… 离开的时候,荆只带走了女性奴隶。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船员们需要一些东西来平复不安的心情,相比较于难上加难,土着异性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经历了一番波折,中间又折腾了好久才回到了原本的航道,船只继续顺着洋流朝着印尼群岛进发。 海南岛已经去过了,那地方也是一堆土着,荆一行人主要目的是远海探索和收集各种作物,故而只是在海南岛建了一个小小的据点,扔下去了三个阴阳家弟子和当地土着交涉以后就重新出发。 如果航行比较顺利的话,印尼其实不算特别远,主要是运气不太好,遭遇了海暴,这才使得荆耽误了许久。 好在,眼下终于赶到了附近……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荆发现这并非陆地,而是一处小型岛屿。 “按序停泊,小心上岸!” 荆发号施令,六艘海船陆续靠岸,船员们陆陆续续的登陆探索。 而荆的船只则继续停泊在海面之上并不靠近。 “岛屿很小,没有土着,不过倒是有一处小湖。”没过多久就有船员上来汇报情况。 “附近还有岛屿……我站在山上看了,不算太远。” “我这里发现了一个小港口……还有几艘废了的筏子。” 荆默默的汇总信息。 “没有人居住,但是有人为活动过的踪迹,海岛也很小,不太可能能满足条件……周围岛屿密集。” 荆笑了一下看向船员们:“靠岸补给,看样子咱们找到地方了。” 印尼群岛…… 这么小的岛屿不可能有本土原住民诞生,有人为活动踪迹必然是从附近泊来。 有人,那就意味着陆地就在不远!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不知名的小岛屿上休整数日以后,大秦的七艘海船再次出发。 中间遇到岛屿的频率越来越多,人类活动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直到半个月后,荆第一次到达了一个明显有人类聚集地的岛屿。 岛屿之上,适合船只停泊的港口依稀可见,附近海面甚至还有出海鱼获的小型船只,海岸线上,零星可见有人影活动。 “准备交涉!” 荆召集船员,海船逐渐汇拢。 为了给对面充足的反应时间而不引起骚乱,航行的速度很慢。 这里可不是湾湾…… 湾湾那地方自从和中原断开联系以后,社会发展慢的离谱,直到和中原重新建立联系才逐渐跟上了节奏。 主要原因就是海峡问题,湾湾和中原之间的海峡以古代的航行条件直接横穿和送死也没有差别,必须走其他路线。 故而这个时期的湾湾大概和圈地自萌没有区别。 而印尼群岛不一样…… 首先,面积就比湾湾大了不知道多少,天然就具备文化诞生的因素。 其次,印尼群岛之间活动较为频繁,而且和印度距离也不算太远,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海面比较安全。 在公园前两世纪,也就是大秦一统天下的时候。 随着印度大陆和印尼群岛的交流日渐频繁,外部文化沟通往来日益增多,印尼群岛也受到了印度大陆的影响,诞生了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叶调国。 位置大概在现代的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附近。 印度再怎么也算是大国,对周边国家的文化影响因素很大,后来叶调覆灭,佛教从印度传到印尼一带,又诞生了一些佛国等……包括佛教很多故事的原型正是发生在印尼群岛一带。 哦,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佛教的发源地,印度,佛教彻彻底底的g了,反倒是秽土转生到了其他地方,甚至泊到了中原。 当然,中原的佛教对比于佛教本身已经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毕竟外教入内肯定要经过本土化处理。 总的来说,古代历史,尤其是公元前的历史。 其实一些地方有没有文明诞生,主要就看周边有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主体文明。 在这个方兴未艾的时代,大部分周边文明的产生,其实都是受主文明的影响。 交流越多,文明诞生越快,像湾湾被海峡隔困,就算离中原不是太远,依旧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原始人时代。 “这次的目的主要是通过叶调,进驻印度……” 荆看了看地图,脑子里又回想起来兄长给自己的交代。 大秦迟早是要和印度这地方打上交道的,不管是从陆地上还是从大海上,都会建立全面的接触。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战争开始了! “本地人实在是太不讲礼貌了!” 随着船只的靠近,箭矢零星飞来,荆原本就黝黑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这个地方有国家,先不要起冲突,绕开这座岛屿!”荆黑着脸发号施令。 如果是一群土着对方敢放箭那迎接的必然是七艘海船疾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但这里的居民并非土着,他们也并非生活在原始社会。 这里有国家存在,同样有较为渊远的文明,虽然比不上诸夏,但是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体。 如果可以和平建立交流肯定比动武要好得多。 更何况,这里是群岛地貌。 大小岛屿星罗密布,对方的海上力量绝对不在少数,技术上可能比不上大秦,但是架不住量大,真要是掀起战争,仅凭七艘海船未必讨到什么好处,除非对方态度坚决,否则荆不想贸然开战。 在第一处有人类活动的地方,荆并没有建立良好的交流。 而能够集结调动这么多船只,很明显已经不是民间的自发行动。 将染血的秦剑交给对方,并丢给对方一个竹筏,荆目光深沉的看着远去的竹筏。 荆眯了眯眼睛,沉声开口,船员们哄笑着爬上桅杆将旗帜固定好,黑底金边的秦字大旗随着海风猎猎作响。 “看开一些,不是所有人都有脑子。”荆摇了摇头。 远海探索,委曲求全是必然的,避其锋芒也是必然的,荆很早就做过心理准备。 大海也是神奇的战场…… 叶调国,对大秦的海船产生了贪婪之心。 一共六条跟随的小船被悉数解决。 荆又不是傻子,他哪里看不出来,对方已经在尝试集结力量来尾随包围,如果再继续深入群岛,被彻底锁死最后被撕碎只是时间问题。 一群猴子似的家伙在水中挣扎,实际上生活在海边,在水里讨生活的人少有不会水性的。 当距离足够风向合适的时候,当远处的小船被牵着鼻子转了许多圈以后,大秦的七艘海船终于被调整为一个合适的角度。 只剩下一个俘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噌! 一柄秦剑刺在他面前的甲板之上! “告诉你们的国王,大秦和叶调的战争,开始了!”荆持剑架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古代海上作战,比拼的就是船只质量和风向把握能力,至于接弦战,并不是你想打就打。 在荆的指挥下,七艘海船不断的调转方向,身后跟随的小船依旧远远的缀在后面,不靠近,但是一路尾随。 又有一群海员嘻嘻哈哈的推着竹筏到海上,然后准确的握着秦剑跃上竹筏。 却又看见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口中噙着匕首朝他们接近。 “带他们转一圈……” 一个个被活捉的俘虏又被活生生的斩首,脑袋又被挂在桅杆之上。 事实上,跟随赵泗环游世界归来的船员,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鲜血的红色自海面升起…… 不巧的是,大秦的海船技术恰好比这里的猴子技术要好那么一些,武器装备和人员素养也强那么一些。 “哦,忘了,你听不懂!” “彼其娘之,这群土着猴子,这群野人!” 他决定绕开这群明显对外来者充满了敌意的岛屿,尝试接触其他本地居民。 又往里面深入了许久,零星又接触了几个岛屿,得到的结果竟然出奇的相似,对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建立交流,而是劫掠? 大船,意味着对方的官方组织。 至于对方,想要避免大秦海船的接近,却必须逆风而行。 异地作战,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可以随意挑选现场。 “不过没关系,很快伱们就知道你们招惹了什么!” 六艘小船,拢共也就三十多个人,先是被拍杆把船体拍了个粉碎纷纷落水。 还有乘着竹筏的士卒手持秦剑对他们展开近身攻击,聪明的则深潜水中。 “让他们明白,是谁的国家在这里驻足。” 于是…… “把他们的脑袋都挂在桅杆上!” “现在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强盗!” 可是这里他妈的离扶桑还没多远呢!还没到忍气吞声的时候。 巨大的拍杆借助船体的高度高高扬起,对方的小船轻而易举的就被拍碎。 后又有弩箭精准点射,只能闭气不敢露头,然而没有什么作用。 亦或者说,他们想要先行控制住荆一行人再进行交涉。 不过,荆可不是没有海上战斗素养的人。 竹筏肯定不能用来航海,但是在海面平静的时候用来投放人手做一些收尾工作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情况并不是很好,随着逐渐深入,荆发现不仅仅是民用小船,居然还有大船尝试对他们展开进攻包围。 “杨旗!” 而恰好…… 摇人!必须摇人! 顺着洋流过来,也没那么难。 荆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毕竟遥远的海域,大秦也确实没办法支援他们太多。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荆都不可能接受。 海风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船确实比荆他们多,好在荆很警觉,距离保持的很好,这才没有遭重。 几十皮肤和荆一样黝黑的船员摆了摆手,口中噙着匕首跃入水中。 周边倘若有岛屿且海浪不大的情况下,水性好的人大概率是能够幸存下来的。 大对小……多对少! 又过了几天,荆敏锐的察觉到,海面上出现的船只越来越多,大秦的七艘海船后面远远的也缀着一些船只。 本地人没有礼貌,但是荆他们才是不用讲规矩的外来者。 顺风……船只的航行方向不一定非要完全和风向一模一样。 “然后碾碎这群猴子!” 说到底,还是在亚洲打转! 大军进攻叶调本土肯定不可能,但这里是叶调的家门口,而这里又是群岛地貌。 在别人家门口打架,尤其是十分依赖航道沟通的群岛地貌,谁的损失更大是毋庸置疑的。 “分出来两艘船,回转扶桑,其余船只,跟我守在附近海域,他们的船比不上咱们,只要出来一艘,就打一艘,人多就拉着他们往远海跑,只要敢追,我就能让他们出来的船全沉进海里。” 因此,海上战斗,只要战场并非固定,一个优秀的船长搭配上出色的海船,绝对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荆看了看旗帜确定了风向,目前大秦的海船是顺风而行,跟在后面的小船也是顺风,如果想要掉头迎敌,对方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撒丫子就跑。 海上不比陆地,风向不对,就算是撒下去小船也追不上,更何况是大船,对面一心避战,大船肯定追不上小船。 “下去啦……” 同理,也并不是只有海风的正反方向才是逆风。 另有士卒站在甲板之上,居高临下的举起秦弩。 “入其老母,这帮本地人太不守规矩了!” “难怪兄告诉我这里的人可能会对咱们不太友好,叫我小心一些。” “不用尝试接触了!” 荆背负的使命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大秦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是影响周边的蛮夷戎狄! 因为四极封锁,强大的大秦只能在小小的地方施展自己的拳脚。 这一战或许没甚么收益,但是意义一定是巨大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冬 荆去扶桑摇人以及大秦对叶调国的战争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始皇帝的驾辇依旧在返回咸阳的途中。 眼下距离关内已经没多远了,一路不用停留,几个月就走完了之前一年的路程,驾撵停泊在了善阳…… 善阳,熟悉的名字,故赵国对匈奴前线之一,和上郡没差多远,但不算关内,不过上郡有很多地方也不处于关内,大差不差。 简单点说,就是之前大巡天下赵泗搓出来蜂窝煤的地方。 上一次因为大雪,始皇帝的驾撵停泊在善阳一带不能行进,善阳当地庶人算是倒了血霉,以一县之地供应始皇帝车队的柴薪和粮草,要不是有他赵大善人搓出来蜂窝煤,指不定善阳本地得被祸害成什么样了。 “想甚么呢?” 小亭之中,始皇帝裹着翻毛大衣,随行宫人侍奉在大雪飘零之中,头顶的华盖虽然能挡得住雪花却挡不住凌冽的寒风。 而小小的破败的亭子之中只有李斯赵泗始皇帝三人围鼎而坐,鼎内咕咕咚咚升腾着热气。 也不知道始皇帝怎么想的,凌冽寒冬,一大清早,天还黑的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花和呼啦啦的寒风的时候,春宵刚刚结束的赵泗就被始皇帝派人滴溜起来,大早上被拉起来陪着始皇帝出来吃火锅。 顶着大雪,寒风…… 虽然有煤火炉在四周环着,还有火锅热气升腾着,但是凌冽的风吹在身上依旧如同刀子一般,好在赵泗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火力旺得很,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赵泗半个身子都快缩琥珀怀里了。 琥珀是老虎,毛厚,虽然母老虎很凶,但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也不含糊,用暖和的躯体将赵泗的双腿环绕了起来。 又是几个月过去,琥珀的身形已经比成年老虎还要大一圈了。 已经有一千多斤了……比项羽举的鼎都重,当然,是秦斤,换算成现代斤大概是八百斤左右。 “啊……还记得上一次来善阳,百姓没有柴薪可用,这一次来,沿途所见,家家户户已经用上了煤炭,再也不用担心冬天没有柴薪取暖,这一切还全赖陛下之恩啊……” 赵泗嘴上说着,心里却没来由的在想。 上辈子老虎的体重记录是多少来着? 野生的也就三百多公斤吧? 人工的最大记录好像也就四百多公斤。 琥珀才不到两岁,身体明显还没有完全成熟,体重已经快破记录了,最关键的是琥珀的体魄不是肥胖,而是强壮。 这货要是长到完全成熟得有多少斤? 不得有五百多公斤?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一吨重啊! 那一巴掌拍下去力道得有多大? 要是给这货定制一套青铜甲胄,那放在战场上不是妥妥的虎式坦克? 琥珀它聪明啊,还通人性,嗯,加载了智能的虎式坦克! 不过猫科动物的耐力一般都有点够呛,在古代diy一辆虎式坦克的可能性或许有点低。 不过在璞玉光环的滋润之下,琥珀已经不是寻常猛虎,或许耐力也能够得到显着的提高也说不定? 始皇帝看着依旧出神,半个身子快趴到琥珀身上的赵泗,听着赵泗十分敷衍的语气,知道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 赵泗人不错,就是懒了一点,一旦强行开机,就经常容易打瞌睡神游天外。 始皇帝倒也没有在意,年轻人不能理解风霜苦闷之下大雪漫天的景色,他却能欣赏这独到的美。 铺天盖地的白落下,地面上也是白茫茫一片,一时之间分不清白色是在上升还是下落。 铺天盖地的大雪是难得的美景,尽管始皇帝不是南方人,对雪也并不陌生,但是如此美景,不赏可惜。 “陛下难得赏雪……”李斯把脚凑到琥珀身上。 这么大的寒风有火炉子也不顶用,小亭四面透风,李斯的脚刚凑过去就感觉到一股暖意。 不过话说回来,始皇帝确实极少赏景,随着年龄越来越多,政务越来越繁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始皇帝给李斯的印象就变成了无休止的忙碌。 但是,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始皇帝忽然又仿佛恢复到了遥远的从前,那个时候的始皇帝胸中雄心壮志大到能囊括天地,时常游猎,也时常会因为一处美景而喜不自胜,甚至还会作诗歌相附。 “是啊……”赵泗摇了摇头还没有感慨,话还没说完琥珀却一脸嫌弃的挪开屁股并且用尾巴将李斯的腿强行推走。 琥珀这家伙越长大越聪明,有了明显的喜恶,现在玩心也没那么大了,就喜欢黏在赵泗身边,当然,也没啥凶性。 “琥珀,过来……” 始皇帝见状笑了一下亲自片了一块牛肉拿在手里摇晃了两下,琥珀见状不情不愿的挪到始皇帝身边。 还是那句话,琥珀主打的就是一个聪明。 除了赵泗,现在能叫得动琥珀的就是始皇帝了。 而且也没那么情愿,很可能是看在赵泗的面子? 琥珀顺从的裹住始皇帝的双腿,埋头干饭,任由始皇帝怒搓虎头。 “之前确实疏忽了许多东西。”始皇帝一边摸着琥珀的虎头一边轻声开口,没甚么威严,似是在诉说心事,又不像是对谁说,而是对自己说。 “陛下!琅琊军奏!” 正在始皇帝失神的欣赏雪景之时,蒙毅踩着大雪走进小亭之内,头上身上都是白茫茫的雪花,略一抖擞,雪花呼啦啦落了一地,开口白茫茫的热气吐出。 “琅琊军奏?”始皇帝挑了挑眉毛。 “何事?” “大秦的远洋船和叶调国发生了一些冲突,荆发书请战,这是扶桑发过来的军奏。”蒙毅开口,依旧是白茫茫的热气吐出。 “海事啊……” 始皇帝和李斯的目光落在了神游天外的赵泗身上。 赵泗被两道目光加深,尴尬的笑了一下。 “叶调国啊……” “怎么都看着我?” 赵泗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始皇帝是让自己拿主意了。 “陛下,先生还没有辞官呢……”赵泗幽幽的说道。 虽然知道海事迟早得落在自己手里,但邹奉现在还是名义上的海事统筹者呢。 还没入职就打算让自己提前工作了这不是? (冇啦)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航贸军府 风雪依旧在胡乱的拍打,赵泗看着始皇帝毋庸置疑的眼神终究是点头认栽。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秦想要对近海产生辐射,肯定是要打的。”赵泗揉了揉眉心。 海事,勉强算得上是赵泗的专业,最重要的是这次远洋探索的船队有一大批船员都是赵泗曾经的手下。 “而且,如果我预料没有出错的话,这封军奏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开战了。” 远海不比近地,消息传递太过于缓慢,开战如果非要等待军令,那早就不知道被人按着扬了多少次了。 “其实这封军奏并不重要,陛下如果不想打,只需要从扶桑传令,下令切断供给即可,重要的是,海事必须要有统筹的部门来进行管理了,大海太过于遥远,情势也太过于复杂,大秦要接触不知道多少国家,消息传递又太过于缓慢,如果不建立一个正规的统筹海事的部门,以其距离之遥远的消息传递之缓慢,迟早是要出现大问题的。” 始皇帝点了点头,看样子,海事部门筹建的事情是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并非大秦的海船主动寻衅,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荆的,大秦也必须通过一场战争来打响自己在神州的声名,外交谈判永远都只是战争的延续,没有战争,和平的交涉也难以进行,关键点在于这一仗怎么打,打到什么地步。”赵泗顿了一下示意士卒取来地图。 不消片刻,地图取来。 赵泗将手指放在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之地。 “这里,就是叶调。” “这样的距离,以目前大秦的海船数量和适合海战登陆的士卒来看,攻城掠地就不用想了,目前只能把战场放到海上。” “这一战,从短期来看也是没有太多实际收益的,但不代表从长远来看没有收益。” “四极封锁,大秦困于一隅之地,声名几近于无,客观来说,这是附近地域国家和大秦的第一次接触,第一印象,很重要。 不仅是叶调,这里,这里,乃至于这里,都有国家,相互之间都有交流,这是大秦在这里第一次展露锋芒,因此这一战不仅仅是打给叶调来看,也是打给周边国家来看。”赵泗开口道。 叶调,只是大秦刷声望的工具罢了,赵泗真正的目的是打出来大秦在印度次大陆的名声。 从陆地上,打穿西域以后,受到印度次大陆文化影响的国家只会越来越多,从大海之上更不用说,大秦的地理位置太好,就是出去太难了,但是赵泗知道大秦未来必然是要踏出天地四极的,不能只是窝在东亚这个圈子里安于享乐打生打死。 等到大秦的海船不断改进,船只数量越来越多,航海交流贸易也会越来越频繁,相应的自然也会导致大秦和世界的接触更加频繁,而大量的接触必然会产生冲突,归根结底,硬实力才是根本。 大秦的硬实力毋庸置疑,周边国家能打的都被大秦锤了一遍,大军压过来没有哪个国家不害怕的,但问题是大秦的威名仅限于东亚地带。 走出去,必须要走出去! “打多久?”始皇帝开口问道。 “要想打出来大秦的威名,那就打到叶调国主动交涉和谈!” 始皇帝揉了揉眉心,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过现在粮食增产,大秦境内一片向好,倒也不至于因为一场海战而捉襟见肘。 “其实陛下倒也不必担心开销,扶桑的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岛还在开采,这一年多时间也囤积了不少金银,这场海战的开销控制在目前开采出来的的金银数估计就差不多了。 况且迁贵令实施以后,大秦还能够多出来一大笔可用之财。” 始皇帝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研墨拟旨,你去取虎符来。” 虽然现在荆已经开战,但是该走的流程一样得走,海上不比陆地,真等到虎符送到荆的坟头草都得三丈高了。 “要是有电话虫就好了……”赵泗没来由的想到。 和叶调国的战争只是其次,赵泗真正的目光放在了印度大陆。 那地方有人,有政权,航海技术也算可以,政局勉强算得上稳定,而且相对文明比较远一些。 这意味着整个印度次大陆已经完完全全是一片成熟的韭菜了。 现在不是明清,目前可以从海上获取利益的地方拢共就那么些。 印度次大陆,欧洲…… 至于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不毛之地,像样的文明都没有。 “印度也是棉花的原产地之一,就目前而言走西域去印度大概率是不可能,只能从印尼那地方过……” “倾销,贸易,殖民……” “最终还是要反馈国内,话说羊毛纺织也得提上日程了,想要发展海贸,产品也得跟得上,丝绸倒是可以,但是这玩意是奢侈品……瓷器也同样如此,羊毛纺织和棉花纺织才是真正能赚取数不清利益的东西,对了,还有茶叶,淘汰的武器铠甲……” 赵泗的目光绝不仅仅局限于赚钱。 国与国之间,钱反而就是其次了。 “说到底,还是要尽快赶回咸阳,上班吧,上班吧,反正这堆摊子我也跑不掉。 也不知道始皇帝打算给海事机构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之前赵泗倒是提了一大堆名字,但是这件事被始皇帝压了,如果不出意外,还是因为邹奉。 包括海事部门的真正筹建,现在还没开始,赵泗不是傻子,海事相关,始皇帝摆明了就是在等着自己回到咸阳以后走马上任呢。 …… 寒风越来越凌冽,大雪却反而停了…… 始皇帝的驾撵照常行进,直至停泊在了东郡,始皇帝遭遇刺杀的地方,同样也是天降奇石,上刻祖龙今年死的地方。 驾撵停了。 不是走不了了,而是不能走。 十月初一,大秦的新年就要到了。 赵泗也终于接到了海事部门名称敲定的消息。 “名字定下来了……” “航贸军府?” 如果不出意外,赵泗就是航贸军府的第一任掌门人了。 (今天写完回城)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新年 “哎……” 赵泗看着满是积雪和污泥的地面发出一声叹息。 赵泗清楚,这或许是自己为数不多还略显悠闲的时间了。 回到咸阳以后,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自己,航贸军府,迁贵令,工匠体系改革,钢铁冶炼的科技树……羊毛纺织的科技树,纺织机…… 相比较之下,跟着车队暂代中车府令的职务干着赵高的活反倒没那么累了。 “天气倒是奇怪,连着两年年前都下了大雪……”赵泗嘀咕一声。 大秦的新年,一月一号,大概是农历的十月一号。 这个时间点下雪也算是稀奇事了,连续两年都是如此,而且雪还不小,端是一场怪事,不过倒是没有因此酿成雪灾,问题不大。 又是一年新年至…… 这样重要的日子,再怎么急着赶路也得停下过一下新年。 眼下驾撵停泊在东郡,天还没亮赵泗就已经开始安排宫人准备新年筵席。 去年的新年是在路上过的,今年的新年同样如此。 不尽相同的就是,胡亥和赵高没机会参加这次新年筵席了,赵泗也代替了赵高负责起来宴会的筹办。 宫人们在赵泗的带领之下,已经将东郡行宫一切布置妥当。 案几坐席铺设完毕,御厨也在有条不紊的开始烹饪各色各样的美食。 又是一年过去,御厨的手艺又涨了不少,甚至弄出来了不少新颖的菜式,赵泗提供的是一种菜肴制作方式和种种香料,有了原材料,有了炒锅,宫里的御厨就是吃这碗饭的,一年时间,厨艺早就把赵泗甩得老远。 现在的新年习俗还不是特别多,赵泗将后面一切布置完毕的时候,新年筵席已然开始,赵泗明显算是半途进场。 爆竹正在燃烧,使女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群臣正在挨个给始皇帝敬酒。 托赵泗的功劳,上一次赵泗新年的时候讨喜给始皇帝来了一段贯口祝福,又被始皇帝破天荒邀请对座,今年新年…… 在给始皇帝敬酒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卷起来了…… 能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个顶个都是人才,文学素养不知道比赵泗高了多少,这一次那可真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相比较于赵泗粗糙的祝福贯口,不知道瑰丽精髓了多少倍。 赵泗站在席末看着燃烧的竹子时不时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眼神有些恍惚。 “差点忘了,火药也得点出来,火枪火炮暂且不提,起码明年得放上烟花吧?还有春联什么的……不然总感觉没有年味啊。”赵泗自顾自的想到。 虽然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新年,但是融入大秦许久的赵泗,也开始逐渐感受到新年的喜悦。 或许新年本就不必固定是什么时候…… 觥筹交错,始皇帝看着今年给自己敬酒的百官一个个大放文采。 因为赵泗的缘故,今年的祝福语说的有新意且认真多了,始皇帝也挺开心。 新年嘛,无非就是讨个喜庆罢了。 大家都在阿谀奉承,也就没有人阿谀奉承了。 文采和内容都很上心,比赵泗那小子的吉祥话强多了,性格拘谨的吉祥话就没那么多,性格大方的上来就是一长段,还有才艺表演可以看…… 有人歌唱为庆,有人蹈舞以为贺…… 在这个方兴未艾的时代,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在这么上流的社会,歌唱和舞蹈同样是上流人所必须具备的才能。 说着说着给始皇帝来一段舞蹈,或者唱一首诗歌,认真来说,还是一种雅事。 古代和现代不能相提并论,从秦到唐,历史对于这方面的记载也不在少数,像一些比较大方的君王,还会和臣子们一块伴着音乐歌唱舞蹈。 直到压抑人性的学说开始问世,社会才会因此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教条化。 “看样子今年诸同僚都很开心啊……”赵泗笑着开口。 “怎么会不开心,陛下走的时候,天下谣言不止,百官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今年回来了,谣言不攻自破,当然开心!”李斯在旁边接了一句。 今年是一个分水岭! 诡异的江神赠璧,祖龙的必死预言,随着始皇帝大巡天下折返,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安然度过,一切都被彻彻底底的击碎。 赵泗注意到,李斯带着笑意的眼中也颇有感慨。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以前的秦国就是一辆不断加速处于失控边缘的战车。 有的人能感受出来,有的人感受不出来但也能够感觉出来高压的氛围。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股子压抑之感,这一整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说给大秦这辆处于失控边缘的战车刹住车了,但也算是松了油门,所有人的身上都为之一轻。 今年的新年,基本上已经宣告了一切不好的事情的终结,甚至始皇帝的兴致都高了很多,百官稍有一些放纵的喜悦是情理之中的。 “不去给陛下敬酒?”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诸位朝臣压的我不敢献丑了。”赵泗笑了一下。 去年是没人说啥正儿八经的讨喜话,今年卷起来了,不光有讨喜话,还有节目表演,让赵泗一时间有点压力山大。 “去吧,陛下等着你呢。”李斯笑了笑。 赵泗看了看宛若争奇斗艳的文武百官,硬着头皮举着酒樽走了过去。 抬眼,对上了始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 一个官员刚刚蹈舞结束,看到赵泗前来懂事的让开空间。 张苍瞄了一眼始皇帝,笑眯眯的放下筷子轻轻敲了敲案几示意众人追随他的目光。 “先看戏……” 刘邦等人闻言不明就里的看向走到始皇帝面前的赵泗。 “旧岁去,新年至……”赵泗举起酒杯。 “去年说过了。” 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泗。 “蹈舞相贺吧……”始皇帝眯着眼睛。 赵泗脚趾拇下意识的抓住了鞋底。 “臣……不会啊……” 始皇帝却没再说话,赵泗陷入了沉寂的尴尬。 “赵驷车却不要推辞了……” 这种场面,让赵泗颇有一种军训被选定表演节目的无地自容。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归至咸阳 蹈舞,臣下庆贺时对君王表示敬意的一种礼节。 蹈舞并没有固定形式,不是说非得有怎么怎么样的舞步或者姿势。 四肢不协调的人就是手舞足蹈其实也算数,说白了就是一种表达情绪的肢体语言。 没那么多规矩,当然正儿八经不怎么会跳舞的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当众出丑。 但赵泗没办法,他被始皇帝亲自点名了。 舞蹈,上辈子赵泗没学过。 这辈子来到大秦以后,同样没学过。 他不是舞蹈达人,也不是舞蹈爱好者,哪怕是在上辈子信息极其发达的时代,短视频遍地的时候,赵泗刷到的舞蹈视频也屈指可数。 但倘若非要牵强附会,赵泗,还真会一点。 上一世,赵泗也曾经有过一段精神时光。 年轻人的互相撺掇,各种短视频,赵泗也有过荒唐的年轻岁月,总之就是多少能摇上那么几下,而且客观来说赵泗摇的还不错? 可惜,上辈子不懂事,在最应该当摇子的年纪赵泗选择了读书。 于是劳斯莱斯库里南也相继随他远去。 尘封许久的尴尬记忆因此而复苏,赵泗被赶鸭子上架,也没办法纠结这种场合到底应该用哪种摇。 客观来说,这玩意分的种类还挺多,各地有各地的风格特色来着。 “成……”赵泗讪笑了一下。 “那我就随便给陛下摇一段吧……” 赵泗挠了挠头硬着头皮来到了正中央,群臣大多是知道赵泗的经历的,都等着看乐子,始皇帝也眯着眼睛笑而不语。 赵泗微微听了一下周围奏响的音乐,节奏并不是很快,看样子是不能给始皇帝来一段激光雨了。 话说回来,花手也挺抽象的。 总之赶鸭子上架,赵泗总不能手舞足蹈瞎比划,摇子就摇子吧,这下子后世的精神小伙也可以直呼摇子有着传承两千多年前的渊远历史了。 闭目,倾听,身体开始律动,尘封的回忆开始不断的攻击赵泗。 话说回来,赵泗倒也没有真给始皇帝来一段抽象舞蹈,他选择的是西安慢摇,始皇帝也算是陕西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跨越了两千多年的文化碰撞了。 伴随着律动,赵泗两手随着音乐整齐的律动起来。 双腿跟装了弹簧一样上下起伏,但是脚步却没有任何异动,宛若在地上生根一般。 缓慢而又充满了节奏的律动让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李斯也愣了…… 两千年的古人什么时候经历过摇子的冲击? “这是什么蹈舞?”李斯惊诧,这蹈舞看起来有一种难以评价的感觉,客观来说真不好看,但是吧,却有一种诡异的魔性,让人忍不住跟着律动起来。 始皇帝眯着眼睛也颇为惊奇,蹈舞庆贺没有什么固定形式,本意就是拿赵泗逗逗闷子,没想到的是赵泗还真会。 出彩不至于,水平也一般,美感也不咋地,可是就感觉赵泗这小子莫名其妙在律动的时候人却变得精神了起来。 “主公还真会蹈舞啊……”张苍咂了咂嘴十分诧异。 樊哙纯粹不会欣赏,一边跟着魔性的律动摇头晃脑一边看向张苍开口问道:“先生,主公这蹈舞咋样?” 张苍的审美必然是有话语权的,汉朝的音律就是张苍校订的。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动作,但是不失有趣。”张苍给出了一个高情商的回答。 也就比手舞足蹈四肢不协调高了那么一点,有点东西,但是东西不多。 赵泗的魔性舞蹈还真给群臣惊住了,毕竟大家谁都没见过,李斯看的嘴角直咧咧。乐的不行开口道:“赵驷车,还说你不会蹈舞?” “简单明了,韵律自然,好蹈舞!”又有人贺道。 竟然还真有人刻意逢迎,从一些新奇的角度夸奖赵泗的蹈舞。 没办法,地位高了,别说指鹿为马了,把老鼠说成鸭脖都有人拍手叫好。 始皇帝初看觉得有点东西,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动作,越看东西越少,赵泗居然还摇起来劲不停了,周遭有人调笑有人逢迎,始皇帝看着越来越精神的赵泗眉头微微蹙起。 “成了……”始皇帝摆了摆手。 “你啊,总能在朕意想不到的地方逗出来点新的闷子……” 始皇帝示意赵泗上案同食,赵泗乖乖的跪坐在了始皇帝案几的一旁。 赵泗在两千多年前当了一次摇子,但这只是新年的一个小小的插曲,大家只当寻个乐子,过年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从这方面来说,赵泗反而把气氛烘起来了。 歌舞表演,赞丽,酒乐,气氛越来越浓烈。 筵席整整摆了一天,秦朝的新年年味算不上太多,但是喜庆的心情是同样的。 简单的度过了秦朝的新年,驾撵从东郡再次启程。 东郡,原魏国旧地。 但是距离关中没有多远,距离咸阳也没多少距离了。 车马一路行进……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逐渐转冷。 客观来说,秦朝的寒冬是在新年过后。 毕竟秦朝的新年是十月一…… 行了半个月,驾撵进驻关内,至此大巡天下已经真真正正的结束了。 驾撵进入关中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着咸阳进发。 这是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新的气象,这对于大秦也是新的开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赶回咸阳开始新的征程。 只是对于大秦而言,新年已经过去,对于赵泗而言,新年却还没有到来。 关内的路就好走了,毕竟是秦国的基本盘,基础设施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天下顶尖。 进入关内没多久,咸阳的城池就已经依稀可见。 经过了将近两年的奔波,始皇帝的驾撵终于重新赶赴咸阳,赵泗看着遥远的依稀可见的城墙心中也有一些唏嘘。 随着越来越近,没来由的赵泗也觉得自己的内心开始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泗已经看到了道路两侧迎接的留守咸阳的文武百官。 赵泗下意识的催促战马加速行进,尔后转头开口。 “陛下,咸阳到了。” 驾撵之中的始皇帝闻声轻轻拨开帘子,只见咸阳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看了看一脸兴奋正在驾车的赵泗,莫名的情绪暗自流动。 “嗯,咸阳到了!” “接着!” 说着始皇帝扔起来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 “你的赏金!” 赵泗眼疾手快的接过始皇帝丢过来的东西。 打手一摸就知道红布里面包的是一金。 赵泗惊觉…… 今天是回归咸阳的日子,也是自己一个人的新年到来的日子。 “哎……” 赵泗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子,自己可真就没有任何理由偷懒了。 (冇啦.) (本章完) 第1章 赵泗:我还有家人? 赵泗今年算是彻彻底底的融入了大秦,异乡的孩子也感受到新年的氛围,不似去年一般伤感。 甚至于赵泗自己都差点忘了属于自己新年的临近,赵泗没想到的是,始皇帝还记得。 在此之前,或许他对大秦的归属感也就只有时隔两千多年的历史情怀,或是对始皇帝的私人好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 讲老实话,碰上这样一个老板,哪怕是最崇尚自由的现代人,也没几个能够顶得住。 攥了攥手中的新年红包,赵泗脸上露出笑容。 “陛下!回咸阳了!” 扬鞭!策马! 天底下最尊贵的驾撵在赵泗的驱使之下缓缓提速。 近了,又近了一些! 苦哈哈在咸阳留守了将近两年的百官夹道相迎。 没办法,两年没见是皇帝了,能被留守咸阳的,除了极少数大佬,大部分都是边缘人,再不露脸,怕是真的要彻底隐身了。 因此,始皇帝驾撵归来的时候,他们的欢迎显得那么的情真意切。 随行车队已经没那么臃肿了,入了关内就没什么危险,而且沿途都有士卒保护,为了方便始皇帝出行的宫人使女工匠等等各种不太重要的人在入关以后就和始皇帝分道扬镳。 随行者只有文武百官和始皇帝罢了。 在百官和士卒的拱卫之下,始皇帝踏进了他忠诚的咸阳。 依旧是赵泗为始皇帝驱马! 道路倒是空旷,不仅空旷,而且整洁干净。 很显然在始皇帝到来之前留守咸阳的文武百官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策马疾驰,走到宫门之前,随行队伍再次分散。 文武百官经历了时隔一年多的环游大秦之旅之后,终于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长途跋涉,到了皇宫,终于算是到了终点,今天天色已晚,一路风波劳顿,哪怕有天大的事情,朝会也得等几天再开。 不仅始皇帝需要休息,随行的文武百官也需要休息。 而且还得预留出来几天时间来完成工作交接。 真正的大佬都跟着始皇帝满世界跑呢,回到咸阳以后他们自然要重新接手自己的本职工作。 入了皇宫,就连随行的精锐士卒也回到了本来述职的地方,诺大的车队到这里就解散的只剩下赵泗,始皇帝,以及随行的一些宫人和使女。 从上万人的车队,到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 阔别一年多,皇宫依旧是那般模样。 说起来,上一次入皇宫都已经是上一次了。 不过好在赵泗记忆力并不是很差,驾驶着始皇帝的车架,赵泗轻车熟路的在皇宫之内穿梭。 “陛下,回哪里?”赵泗轻声开口问道。 “寝宫。”始皇帝的声音自内而传出来。 赵泗驾轻就熟的带领着始皇帝回到寝宫,赵泗跃马下车,尔后恭谨的站在一旁。 始皇帝自顾自的下车,朝着寝宫之内走去。 奔波一年多,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始皇帝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 赵泗也急着回家,虞姬在入宫之前就被安排隶臣带回了赵泗在咸阳的宅院,还有琥珀…… “陛下……臣可以去了嘛?”赵泗等了好一会见始皇帝没有放自己回家的意思,内心不禁一悬。 赵高g了,赵泗在路上一直干的都是赵高的活,但是始皇帝迟迟没有找下一任中车府令的意思。 总不能?真把自己切了留在宫里当中车府令吧? “你走了,诺大宫禁,如何维持?”始皇帝轻笑一声。 “陛下,臣这才刚刚讨了姬妾……”虽然始皇帝大概率是跟自己打趣,但是赵泗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行了,随朕入内,朕有事交代。”始皇帝笑了一下自顾自朝着寝宫走去。 入内……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躺椅摆在其中,整个屋子一尘不染,距离上一次始皇帝离开的最后画面分毫不差。 始皇帝径自靠在躺椅之上微微闭目轻轻晃动,赵泗则跪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候始皇帝的下文。 始皇帝许是真的累了…… 赵泗一直等待许久,始皇帝才晃晃悠悠的开口,指节在摇椅之上叩动。 “你还有家人在世……” “啊?” 赵泗等了半天,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一种这么样的展开。 “怎么会?”赵泗脸上的吃惊压根没有半点掩饰。 说实话,赵泗压根没想过自己还有家人,毕竟穿越者嘛,里穿越者不都是父母祭天? 除了一些恶俗作者喜欢安排个姐姐或者妹妹,大部分都是孤儿嘛。 始皇帝眉头微微蹙起,撇向赵泗,只见赵泗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除了惊讶,也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没有喜悦,也似乎没有开心。 “你不欢喜?”始皇帝眉毛微动。 “也不是吧,这种事情臣从来都没想过……”赵泗摇了摇头。 说实话,赵泗还真没甚么开心可言, 主要还是没有代入感。 始皇帝也没多再多说,只是指了指一旁的书架的位置。 “那一卷卷宗,自己取下来看。”始皇帝道。 赵泗点了点头走向书架取出来一卷竹简。 很显然,上面记录着自己的身世。 赵泗摊开竹简,里面全部都是顿弱的调查报告。 从开始,到结束…… 赵泗,本名季泗。 有一个兄弟季成,和一个爷爷季常。 没有父母,因为赵泗是捡来的……并非亲生。 然后就是出海,赵泗穿越而来…… 穿越之后,一切记忆全无,赵泗只知道周边人叫自己泗,又因为身上有一刻着赵字的牌子,赵泗自取姓为赵。 “当年朕派遣徐福出海寻仙,需三千童男童女应役而出,童子之中,岭南占了一多半,剩余一些天下各地皆有征,咸阳征童子应役,本来是落在伱的兄弟季成身上,最后却是你顶了役,你心中可有怨恨?”始皇帝眯着眼睛看着赵泗,开口问道。 赵泗挠了挠头。 这事怎么说呢?要是没有出海,可能自己也不会穿越而来? “也不怨吧……” “毕竟如果不是被捡来,一个两岁的孩子,恐怕也难以活下去。” 赵泗叹了一口气…… 可问题是,被捡的也不是我啊…… (本章完) 第二章 回家! “季成已经升为议郎,朕也在咸阳赐下宅院,住处,朕已经写了。”始皇帝轻声开口。 赵泗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始皇帝的目光缓缓落在赵泗身上。 “心中有怨?” 赵泗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就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吧。 出海的时候我碰上海难撞到了脑袋,记忆全无,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家人来着,也没想到陛下居然能够替臣找到家人……” 这事吧,赵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始皇帝愿意把卷宗,包括调查的详细细节丢给自己看,那是始皇帝的信任。 查你了,但是也没藏着掖着。 但是这事怎么看怎么怪,自己记不清楚籍贯,但是身上的象征意义又那么重要,始皇帝调查一下很正常,问题就在于这查着查着给自己查出来了家人。 和上一世贷款逾期被贷款公司找到亲生父母的孤儿小伙有异曲同工之妙。 家人们谁懂啊…… 突然多了个爷爷和兄弟, 赵泗那是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啊,最关键的是赵泗也不渴望亲情,他穿越之前已经是四肢健全情感完善的成年人。 当然,最扯淡的还是这个目前调查出来的家世也不是亲生的。 那块刻着赵字的牌子究竟来源于何处赵泗也说不上来丁卯,他本能的觉得奇怪,但可惜的是,赵泗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也找不到蹊跷。 “船队归秦以后,他们就通过关系去找过王翦,去打听你的下落,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改名,又记不清楚籍贯,最终不了了之。”始皇帝沉吟片刻复又开口。 “回去看看吧……” 赵泗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是接过卷宗满脸沉凝的离开宫中。 对于这件事,赵泗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怎么说呢,清官难断家务事。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季常季成和赵泗的原身,倒也说不上谁亏欠谁。 毕竟不是亲生,两岁的时候孤苦无依,如果没有季常的收养一个两岁的孩子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怨归怨,恩归恩,当然这一切赵泗都不能感同身受。 如果可以的话,赵泗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孤儿,他并不是很渴望亲情,反倒是对于家务事总有一种难以应对的窘迫。 毕竟,上一辈子,他也是一个孤儿。 突然到来的亲人,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 赵泗地位很高,但他除了不着调之外其实很懂事,甚至在百官口中有君子之名,不就是因为他身居高位于王亲近却从来不闹什么乱子? 家人呢? 然而……这终究是古代,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赵泗不奢求什么亲情,更不希望亲情成为自己的枷锁,他唯一希望的也就是自己未曾谋面且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大父和弟弟能不给自己添乱。 仅此而已…… 做孤儿,赵泗已经习惯了,但古代,当着始皇帝的面,赵泗也不可能说出来什么斩断私情的话。 历史上霍仲孺身为小吏,在和卫少儿偷情以后才有了霍去病的出生。 霍仲孺因为担心事情败露,偷情过后就对霍去病不管不问,逃之夭夭,彻底失联,后来又结婚生子,将霍去病母子彻底抛之脑后。 客观来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渣男典范。 而被卫少儿拉扯长大的霍去病因为卫夫人和舅舅卫青的关系得到了汉武帝的青睐,被从小带在身边培养。 直到长大,霍去病已经建功立业,成为了骠骑将军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在这种情况下,霍去病还是第一时间去跪拜自己渣爹霍仲孺,并且为其置办田产宅院和奴婢,并且把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带回长安亲自栽培…… 秦朝时期,或许孝道还没有到那么变态的地步。 但是作为人类最为朴素的情感之一,赵泗知道自己必须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 他是穿越者,但始皇帝不是。 大不了就效仿霍去病,多花点钱维持一个表面亲近就好。 一边思索,一边驱车朝着“家”的位置前进。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抬头只见一户高门大院,很大,真的很大,比起来赵泗的宅子都不遑多让。 赵泗知道,这是始皇帝亲自赏赐给自己的“家人”的。 赵泗停在正门之前,有看门的隶臣见之许久不动,凑上前来躬身小心的询问。 没办法,赵泗开的是四驾之车,能在咸阳开四驾之车的,打底是驷车爵位,可比季成的议郎身份尊贵多了。 咸阳这地方,对于一个议郎来说,确确实实到处都是惹不起的人。 哪怕他们的宅院是始皇帝亲赐。 看着隶臣恭敬询问的口吻赵泗点了点头。 自己现在才知道身世,但是“家人”如果不蠢的话,应该在得到赏赐的时候就知道了全部真相。 毕竟在此之前季成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季家还在乡里之间辛勤耕耘。 从亭长到议郎,已经不是一飞冲天能够形容的,不过看下人的恭谨赵泗也能够感觉出来,自己的“家人”应该不是什么骤得富贵就得意忘形之人。 “进去通传吧,我是赵泗……”赵泗轻声开口。 隶臣们闻声愣了一下,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季成的叮嘱,尔后呼啦啦的跪拜叩礼。 又有隶臣入内高声呼喊。 “主人归家矣!主人归家矣!” 骤得富贵,在诺大的咸阳城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季家,伴随着隶臣的呼喊,霎时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正在院中操练身体打磨武艺的季成,忽听呼喊,手中的秦剑猝然坠地。 “兄!兄回来了!” 赤裸着上身满身大汗的季成闻声不顾自己的形象,使出了全力朝着门外冲刺而来。 刚刚因为锻炼了两个时辰已经濒临透支的身体此刻仿佛涌现出了新的力量。 季成一口气冲到门前,只见四驾之车停在门口,一个和自己身高仿佛的人影正站在门前。 他对兄长的记忆停留的十分遥远,时光匆匆,兄长和记忆中的模样只剩下几分模糊的照应。 噗通! 季成双膝跪倒在了赵泗面前。 “兄!” (本章完) 第三章 金手指都是我抢来的? 季成看着陌生的只有一丝微微熟悉的兄长,斗大的泪珠从眼中落下。 他跪着来到赵泗身边,抱住了赵泗的大腿。 “兄,是我对不住你……当初本该是我应役,却不想……却不想……” 季成无语凝噎。 赵泗默然,复又扶住季成的手。 “起来吧……” 看着和自己一般高大的昂藏汉子跪在自己面前泪如斗珠,赵泗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没啥代入感是真的,但也不能让人就这么一直跪着。 季成心中对于兄长是有无限的愧疚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兄长也不会因此漂洋海外,九死一生,险死归家。 尽管,年幼的季成直到成年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个打小就护着自己的兄长,最后护了自己一次。 最让季成心中愧疚的,莫过于兄长归来已经衣锦,而他却仰赖始皇帝对兄长的亲近得以从亭长被拔为议郎。 他们一家,亏欠赵泗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季成心中悲痛,欢喜,愧疚,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挣扎着不想起身。 长兄如父……这一跪,合情合理,也是他应该的。 只是,赵泗有力拔千钧的力气,任凭季成还想行礼,却被赵泗直勾勾的伶了起来,甚至身体还蜷在半空维持着跪姿。 季成愣了一下,蜷曲在半空中的腿缓缓落地。 “力气用大了……”赵泗讪笑了一下。 催人泪下的氛围一扫而空,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兄的力气还是恁大!”季成笑了一下,把住赵泗的臂膀。 “兄长我两岁,小时候兄的力气就大我许多,兄离去后,我身子长成,乡里之间颇有勇力,还想着等着兄归来以后让兄看看我的勇力呢……”季成挠了挠头,将自己如斗珠的泪水擦拭干净,语气依旧十分激动且欣喜。 “啊……我在船上撞了脑袋,却是忘了忒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听到季成发动回忆杀,赵泗尬笑了一下。 季成闻声一怔,沉默许久。 “海上很危险吧。” “还好,总算也是平安回来。”赵泗摇了摇头。 “先回家吧,兄。”季成的眼中带着一丝忐忑的恳切。 赵泗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隶臣上前牵走赵泗的车架前去安置,季成兴奋的把住赵泗的臂膀不再放开,一路拉着赵泗来到房内。 “大父不在家中么?”赵泗看着忙前忙后的季成开口问道。 季成的神情一顿沉吟了片刻。 “当年兄替我应役,大父心中有愧,无颜入咸阳居住,如今住在乡里,我赖兄长,得以以卑鄙之躯被陛下拔为议郎,在此等候兄长归家。”季成叹了一口气跪坐下来。 “兄……”季成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终究是绕不过去的坎,最可悲的是现在赵泗过得很好,就算弥补,也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去弥补。 季成在仙粮出产的时候就朦胧的确定了赵泗就是自己的兄长,却迟迟不敢相认。 归根到底还是心中有愧。 哪怕季成并不是知情人,但是赵泗依旧是替他应役才去往海外。 得知兄长下落,且知道兄长过得很好以后,季成深思熟虑许久最终没有贸然相认。 直到后来,始皇帝大巡天下之前,季成被拔为议郎,并且被始皇帝在咸阳赏赐了一套宅院,季成心中才稍稍安定。 尽管已经从大父口中得知赵泗并不是自己的亲兄弟,可是数年相处,血缘,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季成还好一些,毕竟他不是知情人,扪心自问,倘若彼时的季成得知真相,他必然不会让兄长替自己顶役,故而心中压力也没那么大,唯有思念之情更多。 而季常不同,他是当时的决策人,从做出决定以后,内心就已经饱受煎熬。 “都已经过去了……”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赵泗并非事情的亲历者,而且站在旁观者角度上来说,一家人的离散罪魁祸首并不是季常。 是欺骗了始皇帝的徐福…… 背后的因素太多太多,赵泗不想深究,最起码通过卷宗得知,在没有应役之前,季常一直都对原身视如己出。 人性的考验是时代强加给季常的,倘若没有这次事情,季常大概率是会尽心尽力的把原身抚养长大的。 在这种时代压力下强行逼迫的选择,是人,就会有私心。 况且,既然身世已经确定,赵泗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让自己私德有亏。 视为家人肯定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但是,最起码也得表面和谐。 这并不影响什么。 相比较之下,赵泗更关心的是其他东西。 他既然也不是季成的亲兄弟,那他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自己的金手指是穿越之后自带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赵泗关心的是这些,自然也就开口询问了。 “兄长被大父捡走的时候我也年幼,并不知道内里,之前兄长不曾回家,我也不敢细问,唯恐大父闻之伤心。”季成摇了摇头,对于赵泗怎么被捡来的,发生了什么,因为怕触及爷爷季常的伤心事,季成也没有多问。 “至于兄长的人缘却是极好的。”季成挠了挠头。 “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兄长,同龄的稚童也愿意信服兄长,群童嬉戏,争相作将军元帅的,只要兄长来了,将军的位置必然是兄长的,我也能够沾兄长的光当偏将嘞。” 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季成脸上露出几分微笑。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鲜少有不愿意和赵泗亲近的。 如果用现代的词语来形容,那赵泗几乎是整个乡里之间的团宠,季成这个小跟屁虫也因此沾了不少光,跟着赵泗蹭吃蹭喝。 “那会家中粮食产量如何?”赵泗又开口问道。 “这我却是不清楚了,不过印象中好像产量都不错,兄走后,大父时常忧虑,许是因为这些,粮食产量就稀松平常了。” 赵泗点了点头。 看样子……自己的金手指,好像不是自己穿越带的? 也不对,或许是自己就是因为撞了脑袋才打破了胎中之谜? “感觉不太对劲啊……” 赵泗揉了揉眉心,看着一脸热切的季成陷入了沉思。 (冇了,简单交代一下,马上展开剧情。) (本章完) 第四章 赵泗和李斯的密探! “且将大父接回来吧……” 赵泗一边和季成寒暄一边开口说道。 他心里倒是没多少怨言,而且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再顾忌这些,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大巡天下已经结束,现在是休息时间,用不了几天就要召开朝会。 自己手底下门客人事任命需要举荐,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也会升官。 航贸军府要在朝堂上敲定,科研院也得在朝堂上敲定,降徭降赋的事情得干,然后就是这次回归咸阳的重头戏,迁贵令! 家里的事情赵泗目前也只能做到表面和谐,最起码也不在落人口舌,接下来的大秦会经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巨变,这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赵泗要忙碌的事情。 季成仿佛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倾诉,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放浪形骸,七尺男儿一会哭一会笑。 赵泗能够感觉到,季成很敏感的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像是生怕自己刚刚归来的兄长复又跑了一样。 一场饮宴,季成醉的一塌糊涂…… 离去之际,赵泗回望了一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却还挣扎着想要送自己一趟的季成沉默良久。 别的暂且不提,季成对原身的情感是真情实意的,但是亲情这玩意,对赵泗究竟是有些遥远了。 作为一个两世孤儿,赵泗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也很早就不需要依赖亲情,他的内心远比正常人要更难动摇。 唯一能让赵泗视为亲人,视为长辈的,就目前而言,恐怕也只有始皇帝一人。 捏了捏手里始皇帝送来的红包,赵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驾车朝着自己的宅院驶去。 酒驾,但是无所谓,马又没喝酒。 归家夜色已深…… 家中万籁俱寂,唯有樊哙替自己把守门庭,简单寒暄几句,赵泗入了内里。 琥珀打了个哈欠挪了个位置给赵泗,赵泗视若无睹的走到床上拥住已经睡熟的可人。 除了赵泗,大部分人都是初来乍到,不过倒是没人因此而难以入睡。 翌日,天刚刚放亮赵泗就早早起床,和虞妙戈温存片刻又顺便rua了一会琥珀以后赵泗就准备在自己的府邸之内召集目前跟随自己的门客来一场团建了。 现在大巡天下已经结束,已然回归咸阳。 未来要开展各种各样的政务,赵泗手下的门客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不过人事任命赵泗还是得听一下张苍的意见。 老规矩,张苍做出来规划,赵泗拿着大名单去找始皇帝要官。 人刚刚召集,享用了回归咸阳的第一顿早餐以后赵泗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却被前来通秉的隶臣打断。 “主人,丞相李斯拜会,正在院中等候。” 张苍闻声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赵泗也放下筷子,正了正衣冠起身:“请入正堂!” “先生且稍带片刻……”赵泗饭吃了一半,向张苍等人告辞前去接洽李斯。 正屋稍作等待,只见李斯已经顶着一下巴柔顺飘扬的山羊胡踱步来了内里。 “赵驷车……” 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脸笑容的打了个招呼,丝毫不见外的在案几之前跪坐了下来。 “李相起的倒是挺早。”赵泗笑了一下,跟着跪坐下来吩咐隶臣去准备酪浆点心和酒水。 “睡三四个时辰就醒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李斯摆了摆手。 “明日就要召开朝会,我身上事物繁忙,今日来此,却是和你有事商议。”李斯寒暄两句就开门见山。 赵泗点了点头示意李斯开口。 “迁贵令,算缗,告缗等待推行……这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需是落在我身上,伱倒不用担心。”李斯敲了敲案几。 赵泗点了点头,自从张苍为自己分析过后赵泗就清楚这样五马分尸的重任必然是李斯的归宿而不是自己。 冲锋陷阵的是李斯,赵泗充其量也就是把自己的门客丢进去这场大风波跟着历练一二。 至于赵泗,就算赵泗想参与始皇帝多半也是不准的。 “为国行事,多劳李相费心了。”赵泗感慨一声。 “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专程前来也不是图你一句夸赞,迁贵令是大策,虽然有项家和虞家愿意配合,但还是不够。 我打算举荐彻侯担任太尉掌天下兵事。”李斯皱了皱眉头。 大秦只有一个彻侯,那就是王翦。 “彻侯年纪大了,恐怕难以为继……”赵泗沉吟开口。 “不需要老将军做事,三公之中,御史大夫暂且不用提,没有什么实权,太尉这个位置,需是自己人,就算不是自己人,也得保证不做干涉,我能想到有资格有资历且身居高位还能够不影响政令的人,也只有老将军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事我也需要重新举荐调任,涉及人数太多,你得随我附议,否则难成。”李斯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开口问道:“之后呢?” “之后我会举荐你为上卿,奏海事和工事,立航贸军府和匠作局,此二事由你所帅。 降职调任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你不需要同我一起,但其他事情你得和我站到一当才能谋国大事。”李斯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真正的大佬往往都是心照不宣点到即止的。 但是赵泗这小子不行,你跟他玩花里胡哨和给牛抛媚眼也没有区别,只能开门见山说的一清二楚。 赵泗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问道:“还有么?” “降徭降税!” 李斯沉声开口! “这个得你来奏事!满朝文武,也只有你能促成降徭降税。” “李相太抬举我了……” 赵泗讪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李斯说完以后也没有多待,看起来事物也确实繁忙,自顾自的就离去了。 赵泗清楚,李斯想要和自己达成统一阵线。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种事情也不需要避嫌,他们又没有结党,只是在这种大问题上保持了一致。 而且李斯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毕竟迁贵令是赵泗提的,李斯再怎么说也是替赵泗扛了下来。 但赵泗还是觉得不怎么妥当,没有贸然答应。 心中一时之间颇为犹疑。 (本章完) 第五章 赵泗明白自己是一个佞臣! “主公何故忧虑?” 赵泗正在沉思之际,张苍步入其中,白白胖胖的脸上带着笑容。 “先生既然来了,且帮我分析一下。” 李斯的规划没有问题,大家互利互惠。 李斯保举赵泗高升提名上卿,并且保举赵泗的门客,赵泗帮助李斯进行人事调动,同时负责提议降徭降赋,让迁贵令得以顺利落实。 但是赵泗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最关键的是,赵泗怕李斯给自己埋坑,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入朝堂深似海,赵泗不认为自己和李斯的交情比韩非和李斯的交情更加深厚。 张苍闻声笑眯眯的坐下,倾听赵泗复述刚刚和李斯的商议。 “让王老将军重任三公担任太尉是对的。”张苍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以王老将军的威望是能够镇的住天下兵马的,而以王老将军的性格,也不至于在迁贵令这件事上给陛下添乱。”张苍点了点头肯定了李斯的决策。 “至于之后……”张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沉思。 就像赵泗所想,人事任命提前通气,大家一块开口确保执行到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 张苍看向赵泗沉吟片刻开口道:“主公觉得您是一个什么样的臣子呢?” “什么什么样的臣子?”赵泗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这里。 “朝堂之上,熙熙攘攘,有人贪权,有人贪财,有正直之臣,有忠信之臣,也有佞臣,鱼龙混杂,主公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臣子呢?”张苍笑着问道。 赵泗这下才了然,张苍是在问自己在朝堂上的定位。 自己是属于哪一类臣子。 赵泗挠了挠头,他之前一直随波逐流被始皇帝赶鸭子上架,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张苍骤然问起,一时之间也不好肯定。 “或许我算的上一个正直的臣子吧。”赵泗沉吟片刻开口道。 赵泗也贪财好色,但是他懂得适可而止,并且他的贪财好色都是在法律的允许范围之内,除此之外,赵泗也没有滥用私权过,从这些方面来说,赵泗觉得自己应该算得上一个合格的臣子。 张苍闻声失笑,复又摇了摇头。 “不,主公是佞臣!” “佞臣?”赵泗满脸疑惑的看向张苍。 自己,这跟佞臣,也不沾边啊,最起码赵泗到目前为止做的事情都问心无愧。 “何为佞臣?”张苍笑着开口。 “奸幸谄媚之臣。”赵泗下意识的开口回答,尔后忽的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有恍然大悟之色。 张苍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虽然赵泗向来显得心思单纯,但是客观来说,赵泗并不傻,有些东西只是赵泗从未想过,但是随着时局进展,赵泗的地位越来越高,倘若连自己的定位都弄不清楚,那就不太妥当了。 “看样子主公已经想明白了。那臣就去筹划一下主公手下门客的职务任命,待会主公入宫,还需要主公向陛下举荐。”张苍笑眯眯的背着手离去。 赵泗送完张苍离去,跪坐在案几之前,脸上颇有感慨。 “这就是朝堂啊……” 李斯的行为逻辑是十分合理的,朝会展开之前相互通通气统一战线也是符合这个时代的规则的。 就算不通气也总要站队,只要不陷入党争,政治就是那回事。 但那是朝臣的逻辑和潜规则,而不是赵泗。 诚如张苍所言,赵泗不管再怎么正直,但是是改变不了他身上始皇帝的标签的。 他,是始皇帝的人。 他和李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他的行为规则和逻辑不应该按照李斯的想法来进行,而应该按照佞臣的规则来进行。 佞臣该怎么办事呢? 当然是谄媚君上! 李斯向赵泗在朝会之前提前通气是官场上的潜规则,那么赵泗,作为始皇帝的亲信之人。 犹疑不决之时,何不入宫提前跟始皇帝通通气呢? 赵泗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清楚,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始皇帝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全力支持李斯。 包括停了阿房宫和秦始皇陵的徭役,始皇帝都做好了准备。 李斯肯定和始皇帝有过私下沟通达成了一致,毕竟迁贵令的重任已经落在了李斯身上。 但是赵泗没有和始皇帝有过具体沟通…… “所以其实不管是航贸军府还是匠作局乃至于我手底下门客的出仕,归根结底是始皇帝进行任命,这其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斯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那么,为什么不去问问始皇帝的意思呢? 就算这已经是始皇帝默认并且主动推动的事情,但是去和始皇帝汇报一下也没有大错,还能够防止李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给自己埋坑。 “不对……李相已经给我埋坑了。”赵泗揉了揉眉心。 “李相的小手,一如既往的不干净啊。” 李斯终究和始皇帝的屁股不在一个位置,而赵泗逐渐成为关键性角色,李斯最终的目的是希望把赵泗拉到和他一体的统一阵线。 “完全没必要,始皇帝又不是不听劝。”赵泗摇了摇头。 再阴暗一点的赵泗也不想多想,全当李斯是为国为君,担心自己分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现在赵泗分清楚了,并且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始皇帝。 “顺序很重要!”赵泗敲了敲案几。 “哪怕是同样的事情,也应该先和始皇帝达成一致,然后和其他臣子达成一致,而不是群臣先达成一致,再由臣子和始皇帝达成一致。” 赵泗回想以前自己做事,向来都是不经朝堂,直接和始皇帝打小报告。 流程很不规范,但是现在看来,这或许正是自己的特殊所在。 最要紧的是,自己在始皇帝面前不用谜语人,有啥说啥,始皇帝说的听不懂自己也不用猜,直接刨根问题就是了。 那何必,非要和其他朝臣抱成一团呢? 想清楚其中内里,赵泗坚定了以后自己的做事手段,张苍为终于做完了所有的人事规划,拿着一道折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放到赵泗案几之上。 “现在,就该主公入宫求官了。” (本章完) 第六章 始皇帝真的会这么信任我么? 赵泗接过张苍递来的折子打开。 看完以后,赵泗的表情略显精彩。 “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赵泗有些犹豫。 张苍让自己求的官可太多了。 樊哙,郎中令兵,校尉。 刘邦,中侯,黑冰台的三把手…… 卢绾,黑冰台。 萧何,咸阳县令。 曹参,咸阳县尉。 周勃,咸阳县丞。 审时其,郎中令兵,曲侯。 陈平,郎中令,升侍郎。 王陵,郎中令兵,校尉。 夏侯婴,郎中令兵,校尉。 要说这些官职也都算不上太大,但也得看在哪里。 校尉掌兵八百,那得看掌的哪里的兵。 天下政治中枢的卫戍之兵和边军肯定是不一样的。 中央官和地方官也不尽相同。 萧何看起来只是当了个县令,可那是咸阳县啊。 最关键的是萧何任县令,周勃任县丞,曹参任县尉,说句不好听的,整个咸阳的政事就全部归赵泗集团把控了。 县吏衙兵更是不用多说。 这些任命丢出去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在诺大的咸阳城以及周边,赵泗手底下的人,手握将近三千兵马。 外加咸阳县吏衙兵不计…… “不多……”张苍摇了摇头。 “咸阳乃大秦国枢,三公九卿两千石大员比比皆是,因此咸阳县府地位并不算太高,到处都是上官,寻常人很难办的了事情。” “至于郎中令的兵马,多为卫戍咸阳拱卫皇宫所需,这份担子迟早是要落在主公手里的,此乃亲近之事,若无信赖,陛下不会允之,而若论亲信,旁人不能及也,如今拱卫宫禁的兵权在郎中令手中,蒙毅执掌郎中令,又是忠信大臣,陛下不会把主公提到这个位置,但长公子即将归咸阳,郎中令兵马势必是要被陛下拆分出去的。 如此一来,只有主公能够掌握这些兵马。 而且届时主公手中的兵马绝不仅仅这些。至于咸阳县府自然也是同理,陛下不会因此而拒绝主公。”张苍摇了摇头。 赵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立储这件事赵泗肯定不会参与,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始皇帝年纪不小了,就算能够长命百岁,也到了立储的时候。 不立储君,则国不稳,接下来要行大策,立储是必然的事情。 而扶苏,又是众望所归。 但是,始皇帝和扶苏的父子关系并不融洽,虽然始皇帝对扶苏爱的深沉,但是就算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大儿子,始皇帝也不可能让扶苏手握长城军团的同时还能够手握咸阳宫禁之兵。 扶苏又太过于众望所归,如果说放心……赵泗惊讶的发现,哪怕是自己站在始皇帝的位置,咸阳的宫禁恐怕也只有自己可以勉强信任。 “这么一想,陛下也挺为难的……”赵泗叹了一口气。 储君空的实在是太久了一些,而站在始皇帝的位置,哪怕能够信任扶苏,恐怕也未必能够信任扶苏的党羽。 归根结底,始皇帝做的事情伤害了太多人的利益,而扶苏和始皇帝的政见却又严重不合。 父子二人终究算不上戮力同心,甚至于对未来的规划也不尽相同,这种情况之下,还要继续推行伤害天底下大多数贵族利益的政策,扶苏这个储君……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再怎么信任自己的好大儿,也得防止扶苏被迫黄袍加身啊。 政策一旦推行,数不清楚会有多少人想始皇帝意外退位,让扶苏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 兵,必须握在自己人手里。 那谁是始皇帝的自己人呢? “山雨欲来啊……”赵泗叹了一口气复又看向张苍。 “既然如此,刘邦和卢绾亦有才能,为何先生安排此二人进入黑冰台?”赵泗开口问道。 “沛县人众,刘邦为首尔。”张苍笑着开口。 赵泗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刘邦的人格魅力毋庸置疑,沛县八人众各有亲近,但唯有刘邦是能够让大家一块安心坐下来谈事情和所有人都有交情的。 人的本性本就会趋向于抱团,在把刘邦这个天然的领袖丢到朝堂未来肯定也会促成沛县团体的相互结合。 既然如此,不如把刘邦以及和刘邦关系极好的卢绾丢进黑冰台。 黑冰台独立于朝堂,有自己的晋升体系,且一经进入就再不能为朝官,天生为朝堂所不容,这样一来,也能够杜绝未来的隐患。 这也就难怪张苍给刘邦安排了中侯的位置。 黑冰台现在名声尚可,但是作为君王的手中剑,未来必然会声名狼藉,中侯,也算是对刘邦的一种补偿。 这样看来,张苍的一切安排都显得合情合理。 “不过,先生不出仕么?”赵泗看向张苍开口问道。 目前赵泗手底下搜集的门客,其实都处在幼年期,真正走马上任就能够经国治世的人才,唯有张苍。 但是举官的大名单里并没有张苍。 “不急。”张苍摇了摇头眯眯眼一如既往和善的笑着。 张苍不出仕有自己的想法。 赵泗太单纯了,但是偏偏他的位置太高,而且接下来的局势只会风波急转,涉及其中,哪怕是张苍深入大局,都不敢保证尽善尽美,赵泗稍有不慎更会被有心人利用。 他需要空间,也需要时间,来帮助尚且不够成熟的赵泗来把握其中关键,并且让赵泗迅速的成长起来。 他出仕不出仕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泗不能出事! 张苍作为已经跑路过一次的人才,他清楚大秦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也清楚大秦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 做事情,已经有足够的人才了。 大秦也从来不缺少人才。 大秦缺的,是能够劝得住且能让那位乾坤独断的君王放缓放平节奏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便入宫求官!” “另外再帮我送一份给李相,明日朝会就让李相按着这个帮我荐官。”赵泗笑了一下。 人太多了,赵泗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当举主。 先入宫求得始皇帝的批准,后面还是得走三公九卿的流程,举荐,任免…… “就是,再怎么看,求这些官职也还是十分敏感啊……” 这毕竟是涉及整个咸阳的布置。 始皇帝,真的如张苍所说,对自己如此信任么? (冇啦.另外月末,求下月票。) (本章完) 第七章 始皇帝的奇思妙想 想清楚其中内里以后,赵泗屁颠屁颠的开着自己的四驾马车朝着皇宫奔赴。 “赵驷车……”一个宫人对赵泗执礼,脸上带着笑容。 “陛下有令,赵驷车可直入宫禁。” “还是先通秉一声吧。”赵泗笑了一下回了一礼。 面前的宫人看服侍和赵高那一套很像,看样子就是大秦最新的中车府令。 赵泗之前代已经死去的赵高上班的时候对这个宫人有印象,不过对方地位比较卑微,赵泗不清楚对方的名字,现在居然从一个小小的宫人直接拔升为中车府令。 “还未请教姓名。”赵泗开口问道。 “黔。”宫人对赵泗又行一礼,尔后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去替赵驷车通秉!”说罢朝着宫内而去。 “始皇帝用人还真是出乎意料啊……”赵泗看着黔离去的背影发出感慨。 赵高死了以后,中车府令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宫中不是没有其他内侍想要争取这个机会,各个踊跃表现,甚至还私底下有人尝试贿赂讨好赵泗。 只不过赵泗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故而从来没有多说,按道理来说,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黔这个小小的宫人,真正有资格竞争中车府令的内侍赵泗都记着名字呢。 没想到的是始皇帝还真就从最底层提拔了一个宫人成为中车府令。 “不过话说回来,黔应该是切了的吧……但是切了以后真的还会有胡须么?说话声音也颇为雄浑,倒是看不出来。”赵泗站定想到。 赵高切了没已经无缘得知,但是赵泗再赵高死后特意提醒过始皇帝,下一任的中车府令肯定是切了的。 不过很显然,黔和赵泗电视剧看到的娘娘腔太监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胡思乱想片刻,就看到新任中车府令黔迈着脚步笑盈盈的来到赵泗面前:“赵驷车,陛下在宁德宫等候。” 赵泗点了点头,径自朝着宁德宫而去。 赵泗对于皇宫十分熟悉,除了禁止外臣出没的后宫以外,其余地方赵泗已经是轻车熟路。 不消片刻,赵泗就来到宁德宫中,始皇帝正在院中靠着躺椅悠闲的晒太阳。 “陛下……”赵泗来到始皇帝身边躬身执礼。 始皇帝偏了一下脑袋瞄了赵泗一眼复又闭上眼睛老神自在的开口:“何事入宫?” “是这样的,我手下门客众多,各个都有经世治国之才,明日就要召开朝会,我想要为我的门客荐官,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赵泗说完,恭敬的将张苍准备好的折子递给始皇帝。 始皇帝接过折子看了一会复又合上。 “李斯去过了?”始皇帝一动不动。 “上午来过了。”赵泗老实巴交的回答。 始皇帝点了点头自躺椅之上起身看向赵泗:“张苍叫你入宫的?” 以始皇帝对赵泗的理解,赵泗很难想的清楚涉及人际关系君臣相处的内里细节。 “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赵泗嘿嘿一笑略显尴尬。 始皇帝点了点头复将折子递还给赵泗开口说道:“明日朝会,让李斯为你荐官即可。” 赵泗闻声有些呆愣,始皇帝同意的也太快了一些,快的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官职说高不算太高,但若是一应允诺,说句不好听的,半个咸阳城都在赵泗的掌握之中。 从县府到驻扎咸阳的军事部队,几乎都是赵泗的人手,若非信任,极难做到这一步。 “臣……谢过陛下!”赵泗脸上带着喜悦躬身表示感谢。 “先不急着谢……”始皇帝摆了摆手好整以暇的起身尔后脸上带着好奇看向赵泗。 “琥珀现在多少斤重了?”始皇帝开口问道。 “一千斤往上了,具体重量不清楚,琥珀毕竟是活物,不愿被称量。”赵泗开口道。 “琥珀尚不足岁,已远超寻常猛虎了啊。”始皇帝脸上带着感慨。 “不仅如此,还颇通人性,半点凶性也无,已不可以虎视之。” 始皇帝的手指在扶手之上叩动尔后露出一丝沉思:“五谷作物,你能够使之增产,飞禽走兽,可都能驯养的如琥珀一般?” 赵泗在很早以前就跟始皇帝摊牌过一次。 比如,他能够五谷丰登。 因此始皇帝很早就知道赵泗的神奇之处,也正因为如此才将赵泗视之为祥瑞。 毕竟赵泗培育的高产农作物五代之后就会开始减产,十代之后就会彻底恢复原状。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泗再始皇帝的心中已经顶得上了半个秦国,更是以祥瑞天命而视之。 琥珀从小被赵泗抚养长大,眼下不管是习性还是灵性还是体型都已经和普通老虎完全不同,始皇帝若不往赵泗身上想就奇了怪了。 “这一点臣也有所犹疑,琥珀长成这样是我没想到的,以前我也曾试着亲近动物,但最多也就是动物和我亲近一些,却不能如同琥珀一般神异,琥珀能有如此灵性,和寻常山君大相径庭,或许是因为我从小抚养长大的缘故。”赵泗也没藏着掖着,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始皇帝。 赵泗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也做好了回到咸阳以后好好琢磨一下自己金手指对动物的作用。 今日只是恰逢其会,始皇帝提起来。 “山君还是太过野性难驯……也实在难寻……回去以后驯养一些马驹试试。”始皇帝开口说道。 琥珀这家伙终究是老虎。 他只听赵泗和始皇帝的话…… 始皇帝是一个相对比较务实的人,养些猛虎野豹无非也就是一些奇观罢了。 但是若是战马能够养到如同琥珀一般的灵性……体型也变得更加高壮……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往小了看是找乐子的东西,但是往大了看却不一样。 “朕听闻乡野之间有人能驯鸽传书,也养上一些看看。”始皇帝开口说道。 要是赵泗能够批量养出来通灵性的战马和信鸽…… 那赵泗的珍贵性,可就还得再往上拔一个台阶咯。 “既然如此,耕牛也驯养一些算了……” 赵泗挠了挠头。 牛同样也是人类的好伙伴,哦,还有狗。 牛,马,狗,都是智力极高,久经训化,和人类相处有着悠久历史的生物。 (本章完) 第八章 大朝会,赵泗官拜上卿! “罢了……” 始皇帝忽然摆了摆手。 “干脆营建一处兽苑更妥当一些。” 赵泗这小子里家里宅院就那么一些,又是养牛养马等各种动物。 一来地方不够,二来需要的人手太多成本太大,三来如果赵泗真的能够让动物也变得和琥珀一般服帖的本事,未来肯定养育的规模要大一些。 赵泗一个人也折腾不过来。 干脆就营建一处兽苑,全当修了个奇观。 没效果,就当是动物园,不再扩建,闲着没事散散心溜溜弯打发一下时间即可。 如果有效果,那恐怕就得大兴土木了。 各种飞禽走兽,可都是需要活动场所的,还不如现在就定下来,以后就有了规制。 “还是陛下心思缜密!”赵泗照例拍了个马屁。 始皇帝打算自掏腰包营建兽苑自然是极好的,赵泗家里确确实实没那么多地方。 “另外你家中的田地,且收归于国,土地田产,朕倍偿于你。”始皇帝想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赵泗为了最大的发挥自己金手指的功效,始皇帝赏赐的田地上面播种了五谷和各种蔬菜。 因此赵泗也针对性的根据五谷的生长习性做了一些布置。 后来五谷丰收以后,在赵泗家里的田地上举行了不下一次的祭祀活动,因此说起来这块田地的意义已经不凡。 赵泗家中诺大田地,种出来的五谷是全数上交给了始皇帝用来普济天下散发新粮,始皇帝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粮种还是要培育的,还依旧在原来的土地上培育,只不过这些田地被始皇帝收归国有,赵泗以后育种就算是上班了。 作为补偿,始皇帝加倍赏赐赵泗被收回的田地,作为赵泗的私产。 供应天下的粮种,肯定不能从赵泗地里的收成出,不然土地不是白赏了? 相比较于现代下班以后还要在家加班的老板,始皇帝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上司。 赵泗在为大秦办事不计回报的同时,始皇帝也不想因此伤害到赵泗的利益,甚至于连田产育种动物培育之事都分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样一来,可以预见的是赵泗未来的日子肯定会更忙了。 以后上班,别的不说,起码得在地头和兽苑巡视一圈散发一下璞玉光环。 更不用说还有即将筹建的航贸军府…… “想想都累啊……” 深夜,抱着虞姬安眠的赵泗长叹一声,已经预料到未来自己忙的连轴转的场景。 翌日…… 天还未亮,赵泗已经起床。 虞姬还未醒转,赵泗并未惊动虞姬,而是在使女的服侍之下洗漱穿衣。 眼下已经到了冬天,天气越来越冷,天亮的也愈发晚了一些。 草草的吃过早饭,赵泗顶着黑夜在火把的照耀之下踏上车架。 寒风顺着领口灌了一身,好在赵泗年轻,火力旺盛,倒也不觉得难耐。 今日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结束以后召开的第一次大朝会。 文武百官,齐聚朝堂! 赵泗已经是顶着黑夜来的,但是来的时候朝堂之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比赵泗来的早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没办法,留守咸阳的官员都快两年没见过他们仁慈的君王了,自然紧赶慢赶的想要露露脸。 赵泗因为睡得不是很早,精神并不是很好,草草的打量了一下,和一些认识的官员各自打了招呼以后就径自靠着大殿之内的柱子闭目养神。 朝堂之上,略有嘈杂。 赵泗等待良久,大殿之外,天边隐隐泛出一丝白色的时,礼乐之声骤起。 原本略显嘈杂的朝堂为之一肃,文武百官各自整理仪表体态,纷纷站定,赵泗也打起精神。 伴随着新任中车府令黔的宣诵,顶着十二旒冕旒的始皇帝迈步踏入大殿,径自坐定。 伴随着宫人的漫长且无用的宣读以后,始皇帝大巡归来的第一次大朝会正式展开。 群臣照例各自奏事。 最先奏事的当然是咸阳的留守官员,总体上就是汇报了一下始皇帝离开以后咸阳乃至于天下各地的政务总结,没出什么大乱子,一切安稳。 近两年工作总结奏完,也就轮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最先登场的是李斯。 “赵郎中自前岁出海归来以后,屡有功劳……” 李斯开始盘点赵泗出海归来以后的种种功劳。 从三种仙粮,到马上宝具,到造纸术制盐术,五谷丰登,东郡刺杀,英勇护主…… “嚯……事情挺多的嘛……”赵泗听着李斯不间断的总结表扬心下一乐。 做的时候不觉得,一晃下来自己归秦已经三年有余,回归大秦以后,立下的功劳已然不可计数。 不光赵泗自己有诧异之感,文武百官大部分也有这种感觉。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说到底,还是赵泗在朝堂之上太低调了一些,因此大家虽然对赵泗多有重视,却鲜有人会细数赵泗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情。 李斯光是数功都说了有很大一会,直到总结完成,尔后沉声开口道:“赵郎中于国有功,可拜为上卿!” 这是很早之前李斯始皇帝和赵泗三个人约定好的事情。 大巡天下结束,赵泗就会被拜为上卿。 同样,李斯也会被拔为右相,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到底还是要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势来匹配以后要做的事情。 李斯开口,自有其党羽为之赞同。 赵泗地位太特殊了,就算心里认为赵泗为官太短,没有足够的资历可以官拜上卿的人也只会憋在心里。 赵泗和善归和善,谁不怕赵泗跟始皇帝嘀咕点什么? 至于认可赵泗的,也都附和了李斯的意见,一众同意赵泗官拜上卿。 一时之间,众正盈朝,在赵泗官拜上卿这件事上,有人保留意见,但是却罕见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 群臣请立,始皇帝点了点头起身看向赵泗。 黔捧着早就准备好的冠冕走来! 赵泗这才知道,拜为上卿,是字面意思。 始皇帝执礼授冠,赵泗以礼谢之。 正好冠冕的那一刻,赵泗也正式成为了目前大秦朝堂最年轻的上卿。 (冇了……按原定纲,其实可以写很多来着,但是迁贵令大伙估计也急着看,前面的准备情节就简略一下吧。) (本章完) 第九章 门客封官! 大秦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卿自然不是赵泗,而是甘罗。 但甘罗情况特殊,既是名臣甘茂之孙,又是丞相吕不韦的门客,其中盘根错节,政治场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赵泗,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为,赵泗不是谁的代表,他是切切实实因功拜为上卿…… 霎时间,群臣为之侧目。 实际上赵泗这个名字从很早之前都已经是大秦朝堂上不可忽略的对象之一。 但是赵泗这人,不沾事,每天忙活的东西大部分是始皇帝的日常起居,且被始皇帝带在身边培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涉足大秦官场纠纷。 而现在,被始皇帝一手养大的潜龙,被正式放进了名为朝堂的决斗场之中,成为了三公九卿的预备役。 赵泗接受始皇帝的拜官以后看老老实实的站会原位,但是聪明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赵泗和始皇帝那么亲近,又被始皇帝带在身边培养不知多少时日,绝不仅仅是一个上卿就能够草草结束的。 所有人心中都大概有了估计,等待着李斯开启下文。 李斯在赵泗拜官以后,继续开口。 是赵泗手底下门客的一长串荐官请命。 “臣听闻,乡野之中,应有遗贤,陛下大巡天下,臣查有乡野遗贤,可为大秦所用,沛县之中,有干吏萧何……臣请荐萧何为咸阳县令,曹参为咸阳县尉,周勃为咸阳县丞……” 李斯开启了长篇大论模式,先是简单叙述了一下沛县八人众的才能和过往表现以及事迹供朝臣评判。 实在没有什么代表性事迹的就硬编……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哪怕李斯贵为三公之首也不能点个名字就把人举荐提拔上去…… 当然,编的也算。 荐官这种较为原始的人才选拔方式,可操纵性实在是太大,若不是当今皇帝是始皇帝,谁都不敢玩的太过火,若不然现如今的朝堂早就群魔乱舞了。 赵泗手底下的这些门客,履历最为过硬的就是萧何曹参以及刘邦。 萧何曹参是吏员出身,刘邦是沛县亭长。 至于其他人等,大部分都是生编硬造,无非就是乡野之间有贤名等等…… 一长串人员荐官从李斯嘴里蹦出来,朝臣为之侧目,哪怕是李斯也很少一口气举荐这么多官员,而且举荐的位置虽然官职不大但却十分紧要,囊括算下来,竟然将咸阳城半数兵力守备和日常事务囊括其中。 这种事情很敏感! 咸阳城,毕竟是皇城。 爹不亲娘不爱的咸阳留守官员或许不清楚其中内里,但是跟随始皇帝大巡天下的官员却心知肚明。 李斯嘴里举荐的,全部都是赵泗的门客。 就连老神自在已经不干涉朝堂事物纯粹是来充个吉祥物的王翦听到了李斯的举荐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王翦是领兵打仗的,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李斯不似不智之人。”王翦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孙子王离轻声开口询问。 “这些都是赵泗的门客。”王离轻声给自己的大父解释。 王翦闻声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微微皱起的眉头复又舒展,坐在轮椅之上复又眯上眼睛神游天外。 朝堂的事情王翦已经不再干涉,他甚至已经没有具体职务,若不是这是始皇帝阔别已久归来的第一次大朝会,王翦甚至不需要参加。 要是李斯举荐的都是李斯的自己人,王翦或许还会提醒一二,但是赵泗…… 要是李斯举荐的都是李斯的自己人,王翦或许还会提醒一二,但是赵泗…… 那是始皇帝的人,别说咸阳的大半兵力和人事任命,就算是始皇帝把咸阳的卫戍之职一股脑的丢给赵泗王翦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斯和赵泗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始皇帝自己的人,那自然是想怎么用怎么用。 王离是个话痨,才回到家就跟王翦把大巡天下时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差不多。 王翦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仅从王离的只言片语之中推断,就知道赵泗在始皇帝心中是何等地位。 若是以前王翦或许还有想法,但是他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孙子和赵泗也算交好,王翦自然也懒得多操心。 他的风云时代,已然过去了…… 李斯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将赵泗手下门客的人事任命说完,群臣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相比较于赵泗拜为上卿的水到渠成,赵泗手下门客的人事任命就显得颇为敏感。 政治的基础说到底还是兵事。 李斯举荐了那么多人,又把控了咸阳城的泰半卫戍,再加上李斯自己又是三公之首,有人反对那是再正常不过。 朝堂一时之间变得喧嚷了起来,明白真相的保留意见,知道这些人是赵泗的人,不明白真相的以为李斯是失了智。 “准!” 朝堂的喧闹直到始皇帝发表意见一锤定音,才算告一段落。 “李相这也算是替我背了个锅…… 看样子李相的人缘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也就得亏皇帝是始皇帝,但凡君王稍微软弱一些,只怕就不仅仅是喧嚷,而是要发展成全武行了……” 秦汉时期的朝堂争斗之风是尤为彪悍的。 说急眼了那是真干架,绝不仅仅是放放嘴炮。 有些事情,皇帝也没有主见,自己心中也有所犹豫,不知道该听谁的,那就得听臣子们的辩论,辩论起来就没个止休,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 谁赢了,谁就有理…… 始皇帝自己内心是有主见的人,就算偶尔有所犹豫,也会在事态升级之前做出选择,最关键的是始皇帝做出选择以后会替臣子扛锅,就算错了也不会因此迁怒,因此朝堂之上也就没有过于激烈的争斗。 争斗,归根结底,是一种表像,内层逻辑无非就是为了让君王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当然,就喜欢拿着朝臣逗闷子看狗咬狗甚至故意挑起群臣争执的君王例外…… 总之这份人事任命有人不满,但是在始皇帝的强硬态度之下还是执行了下去。 李斯退回原位,大秦新任最年轻的上卿,终于上前一步,准备开始自己在大秦的第一次表演。 赵泗上前之际,瞄了一眼坐在轮椅之上老神自在的王翦,心中还略有惭愧之情。 好在,大秦核弹级别的战术武器,还活着。 让王翦重新担任太尉,掌天下兵事,可以很好的压服迁贵令执行之下的不满。 所有人在做出最差的选择之前也都得深思熟虑一下,在唯一活到现在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手里,能不能讨到好处。 而老神自在眯着眼睛静看朝堂风波云起的王翦,注意到赵泗看过来的目光心中为之一突。 “总不能,还有我这糟老头子的事情吧?” (本章完) 第十章 王翦做出了选择! “昔年吕不韦专政……” 在王翦的惊诧之中,赵泗开启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历属王翦的功绩和才能。 从他帮助始皇帝夺权,一直说到伐齐一统…… 忆往昔,峥嵘岁月…… 群臣闻声多有感慨,王翦功成身退有一段日子了,自从伐齐以后,王翦就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成为了真正的人臣极致。 王翦主动引退,后续数年,不再涉足朝堂,大多时候都是充当一个吉祥物。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功绩,时隔多年再次听闻,群臣亦多有唏嘘感慨。 王翦的功,没有人不认! 然而,赵泗越说,王翦这心里,也就越发突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翦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说是半只脚踏进了坟墓都不为过。 他早就不愿再涉足朝堂争执,只想好好保全家族。 但赵泗既然能在这种场合长篇大论,那么,恐怕…… 果不其然,伴随着功劳细数完成,赵泗定声开口。 “臣荐彻侯王老将军为三公太尉!” 随着话音的落下,王翦的心中猛地一突,尔后看向自家乖孙王离。 “怎么还有这事?为何也不知会我一声?”王翦语气不复平淡带着几分急促的询问。 王翦在大秦也算是一个禁忌,君臣和谐,功臣隐退,已经算是一段佳话。 谁也不希望打破这份平静,对于君王来说,王翦已经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而对于百官而言,王翦已经是人臣极致,谁也不愿这么一尊大神压在自己头上。 正是因为王翦清楚其中缘由,才会急流勇退。 而现在…… “我哪里知道赵泗会荐您为太尉?不过太尉也是三公之一,朝廷上下,论知兵者,无人能比得上大父,这太尉又如何做不得?”王离略显委屈的开口解释。 “你懂个卵,我就是太尉上面引退的。”王翦骂了一句。 王翦很早以前就干到三公了,若论功绩,李斯都得让王翦三分,他当太尉那会李斯才当丞相多久? 就是王翦想当丞相,以他当时的功绩,李斯也得乖乖后面排队。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王翦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放下了对权势和财富的渴望。 十几年前都已经选择了放下,不再涉足朝堂争斗,更遑论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王离说的不错,太尉,掌天下兵事,天底下唯有王翦担任太尉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但是那也太名正言顺,看起来都好似非他不可了。 “不应该啊……”王翦揪着自己苍白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时急流勇退,虽然并未言明,但是君臣之间自有默契。 赵泗肯定是没这么大的心和这么大的胆子贸然提出让自己重新担任太尉的。 这只能是始皇帝的意思。 可是自己和始皇帝明明很早以前已经默契的约定好了未来…… 王翦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自己绝对不会被始皇帝捞起来重新担任太尉。 换句话说,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他来担任太尉压服天下兵事? 这还真不是王翦自傲。 始皇帝一统天下,最硬的骨头全是王翦亲自啃下来的,王翦往太尉的位置上一座,对于所有有不臣之心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这位可是真正正儿八经把六国有生力量干挺的国士。 “事情大了才麻烦啊……” 到底,是怎么样的大事,大到了始皇帝要主动破坏和自己的君臣约定? 王翦,一时之间,心中十分犹疑。 而朝堂之上,伴随着赵泗开口也陷入了争执之中。 “王老将军年事已高,恐难堪此事也……”右相王绾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王老将军年事已高,恐难堪此事也……”右相王绾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御史大夫冯去疾也随之附和…… 主要还是王翦的地位太特殊了。 王绾和冯去疾虽是三公,但是权力被始皇帝收的差不多了,几乎已经被完全架空。 但是王翦担任太尉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以王翦的功绩和威望,一旦出任太尉,三公之首,唯有王翦也! 这是真真正正能够压的王绾和冯去疾失声的人物。 人家是急流勇退,不是死了! 冯去疾和王绾开口,附和者还真就不少,主要还是王翦的份量太重,而且……年纪也确实有点大了,身体也确实不是很好。 当然,同意王翦担任太尉的才是大多数。 因为,王翦的功绩和威望,是摆在明面上的。 对于军方来说,战无不胜四个大字,就足够让他们死顶王翦。 就连反对王翦重任太尉之人,也只能从王翦的身体上开口。 始皇帝看了一下王翦,王翦迟迟没有开口。 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步,王翦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也知道始皇帝一定要有大动作了。 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是拒绝,其他人或许不能拒绝始皇帝的意志,但王翦是个例外。 他年龄大,身体不好,功绩又足够,对于这种人,不犯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君王也不能强迫。 一个是同意。 同意,那就是为王家博得一个更加广阔和光明的未来。 风险就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飞鸟尽,良弓藏。 王家的地位已经十分尴尬了,王翦倘若再更进一步…… “若论资历功绩,无人能出王老将军之右……王老将军意下如何?”始皇帝摆了摆手,群臣为之肃然。 始皇帝亲自询问了…… 王翦知道,自己躲不开。 他必须要做出选择,朝堂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左右始皇帝的意思。 这个选择,他必须自己来做,想要依靠装死躲避,已然并不现实。 同意,还是拒绝? 各有风险,也各有好处。 但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是,王家走到这个地步,同意的收益已经比不上可能面临的风险。 王翦,已经没有好被诱惑的了。 风险太大,收益太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始皇帝从未有过飞鸟尽良弓藏的政治信誉终于起到了作用。 同时,也有十几年下来的君臣默契。 始皇帝,或许并不具备传统意义上好的君王的优秀性格。 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他乾坤独断…… 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的上司。 他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臣一顿饭,尚能吃两斤牛肉呢!” 王翦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扶着轮椅,站定身子。 沧桑的喉咙之中吐出的声音依旧雄浑。 王翦相信,如果不是很大的事情,始皇帝不会主动破坏二者之间的君臣约定。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始皇帝感到了一些为难。 那么……现在其实并不是计较风险和利益的时候。 始皇帝是一个好的君王,那他就应该做好一个好的臣子分内的事情。 (本章完) 第十一章 群臣惊疑 理论上来说,在秦朝杀牛是犯法的。 但是吃牛并不犯法,总有一些牛脑子不怎么好用走着走着撞树上一头撞死。 牛肉老,不好撕咬,王翦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牙口很好,老肉亦能吃下口。 始皇帝脸上露出笑容。 话已至此,赵泗荐官,始皇帝亲问,甚至于王翦自己都表示自己依旧老当益壮。 那么,王翦成为太尉这件事就没人再能够反驳和质疑了,谁也不敢说王翦没有资格担任大秦的太尉掌天下兵事。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过,始皇帝大巡天下归来以后,会带来这样一波巨大的节奏。 漫长的朝会开了半天,从天刚刚放亮,说到现在已经将近中午,全是大动作。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赵泗开始按照和始皇帝的报备替李斯举荐人事任命。 依旧是一长串名字,这次涉及人数更多,官职更大。 从地方干吏到两千石的大官都有涉及,被赵泗提起来的人事任命只有三十多个,但是真正涉及的人事任命已经过百,只不过有一些人事任命因为官职不高,不值得在朝堂上说出来罢了。 一波比一波的节奏更大! 先是赵泗任上卿,然后是李斯荐官,近乎把持半个咸阳城的兵力驻防。 然后就是王翦重新出山担任三公之一的太尉,这次更是涉及三十多个朝廷要职,涵盖了整个朝堂。 这一次的争执之声更大! 朝堂之上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李斯要进行人事调动,就免不了原本的官员被排挤到别的地方。 赵泗手底下的门客任职的官位虽然紧要,但是太过于低微,被排挤的可怜人没资格参与这次大朝会,因此争执不多。 可是李斯这份人事调动任命,涉及的朝廷职位有很多就在现场。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然而,这一次始皇帝并没有等待朝堂之内再起争执。 李斯当先开口表示赞同,压下了大半声音,王翦人老成精,知道这也是始皇帝的意思,也清楚这样的人事任命恐怕即将有大动作,眯着眼睛同样表示了赞同。 一时之间,群臣失声。 三公之二都已经开口,哪怕是两千石的大员放在李斯和王翦面前也依旧不够看。 不待群臣再有什么疑虑,始皇帝直接一锤定音。 涉及人数最广影响最大的人事任命敲定结果反而最为迅速。 明眼人都知道始皇帝李斯赵泗乃至于王翦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算难以接受也只能认命。 到了这时,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但是朝会并没有结束。 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百官之中,不乏上了年纪的人。 要真是站够一整天,再不吃不喝,那老头多半是要被送走几个。 这是开朝会,不是来熬老头来的。 始皇帝看了一眼天色,宣布朝会暂停,自己退于宫殿稍事休息。 也派宫人内臣送来案几坐垫以及酪浆点心以供群臣歇息饱腹,一缓口舌匮乏。 始皇帝刚一离去,诺大的大殿之内便充满了朝臣的喧嚣热议。 “王老将军又重新担任太尉,朝廷要职纷纷调任,冯御史可知是何故?” 大殿之内,王绾脸上带着忧虑看向冯去疾沉声开口。 “陛下大巡,你我皆留守咸阳,你贵为三公之首都不知情,我又如何得知?”冯去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陛下大巡,你我皆留守咸阳,你贵为三公之首都不知情,我又如何得知?”冯去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很多人认为李斯才是三公之首,但真正的三公之首是王绾,他才是右相。 不过分封制和郡县制之争,王绾推出来的淳于越的彻底失败,也宣告了王绾政治生涯的结束,从那以后,王绾的权利就被李斯尽数剥夺,王绾的右相,徒有名而再无实。 “怕只怕,我这三公之首的名头,恐怕也要拱手让人了。”王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赵高身死,小公子又被贬为庶人,陛下已经召长公子归咸阳,右相何必心急?”冯去疾摇头笑了笑表示无所谓。 “去疾啊……我忧虑的并不是失去右相,而是我现在不知道陛下要做什么。”王绾摇了摇头,目光之中,满是沉凝。 王绾,大秦右相,同样也是长公子扶苏的坚定支持者。 冯去疾同样也是…… 因此,冯去疾才能够心安理得宽慰王绾,毕竟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能够坐稳扶苏储君之位,他们日后总有起复之时。 与之相比,和长公子政见所不容的李斯,折腾来折腾去,弄出来天大的动作,不过也就是一个孤臣罢了。 始皇帝和扶苏的父子关系十分有趣。 扶苏,是最为合适的继承人,始皇帝对扶苏也颇为信重。 长城兵团,陇西之事皆由扶苏一言而决,蒙恬蒙毅两兄弟也身任重职,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始皇帝是真把扶苏看成储君在培养。 但是同时,扶苏的娘家势力几乎被始皇帝屠戮殆尽。 扶苏坚定不移的支持者淳于越身死,右相王绾和御史大夫被夺权。 孟西白等老氏族更是被始皇帝压的鸦雀无声。 同时,始皇帝和扶苏政见又严重不合,而父子二人又都是认定了一件事就不回头的主。 种种原因交织其中,这才有了扶苏接到了胡亥的矫诏毅然自裁的决绝。 到了现在,或许扶苏自己都不知道始皇帝究竟如何看待他。 而从过往的种种事情上来看,始皇帝哪怕下了赐死他的诏书,也并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而另一边,王翦在孙子王离的侍奉之下享用了一杯酪浆,颇为沉闷的心神才缓解了下来。 虽然夸下海口,但是英雄总有迟暮,王翦的身体,是真的日薄西山了。 他最终选择重新出山,也不是为了赌一赌王家更高的未来,而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为始皇帝再做一些事情。 这对君臣,或许并没有那么相互信赖,但是一次次正确的选择,才成就了如今的局面,他已经老了,但或许还能为始皇帝分担一些压力。 但是在此之前…… “去把赵泗这小子叫过来!”王翦对着孙子王离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王翦下意识的觉得今天的种种异常,就是赵泗这小子搞的鬼。 毕竟在赵泗归秦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大秦也在安安稳稳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行。 大秦以前的路线其实是定好的,也是始皇帝深思熟虑过的。 王翦很想看看,赵泗这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始皇帝选择改弦易张。 甚至于,为了稳定局势,不惜把自己这个老骨头重新搬上太尉的位置。 他也想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 “哦……” 王离应了一声,他心思较为单纯,不能像王翦一样见微知着,挠了挠头,径自向赵泗走去。 (冇了…明天更五章。) (本章完) 第十二章 英雄迟暮 “王老将军近来可还安好?”见王离叫自己,赵泗心知什么情况,嬉皮笑脸的站在王翦身边。 要说王翦也是被坑了,人家明哲保身马上就光荣退休,世间纷扰再和他无关,偏偏赵泗提出来的迁贵令又把王翦这个老古董给强行抬了出来,赵泗心里也多少有点心虚。 “托你小子的福,又能吃得下两斤牛肉了。”王翦冷笑了一下。 吃两斤老牛肉那是吹牛逼,王翦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因为腿疾的缘故,现在已经近乎不能行走,稍稍下地腿就疼得厉害,大部分时间只能在轮椅上坐着。 若是遇上阴雨天气更受不了,疼得彻夜难眠。 老年人,肌肉萎缩的快,因为没办法下地,王翦的身体在始皇帝大巡天下这两年急转直下,现在真是如同一块朽木,剩下一口气吊着。 “王老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将军合该长命百岁。”赵泗讪笑了一下开口道。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说我尚且能吃两斤牛肉是唬人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经没几年好过,陛下想要做大事,我这个为人臣子的就算还剩一口气,也得帮陛下顶着,可是陛下究竟要做什么事情,总也得知会我一声吧?”王翦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眼下还是不太方便……”赵泗瞄了一眼皆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文武百官摇了摇头。 迁贵令这样的事情如今知情者也算不上太多,这种事情没办法提前曝光,因为大秦还没有把准备工作做完,一旦曝光,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赵泗自然是信得过王翦的,但是他做不了主,该不该说,那得始皇帝和李斯点头,王翦又不是赵泗的门客。 说不好听一些,王家,又何尝不是有权有势的顶级贵族,只不过王家本来就安家在关中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能告诉王翦,也不可能在这朝堂之上公然说出来。 这已经不是隔墙有耳了,到处都是人,真要被谁听了去铁定会闹出来乱子。 “王老将军不必心急,陛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王老将军,王老将军身体康健,说的话何必那么丧气?”赵泗摇了摇头。 “王老将军肯定能长命百岁!” 王翦见赵泗拒不开口,也没再倚老卖老的纠缠,只是徒自叹了一口气道:“倘若是如此,我倒也不愿长命百岁了。” 长命百岁很好,可是对于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而言,病死在床榻之间,并不是一种很好的归宿。 王翦用力的拍了拍大腿,熟悉的刺痛感让王翦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这腿脚,我自己也不知道能撑下去多久。” 病痛的折磨已经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能够弥补的了,王翦虽然是人臣极致,荣华富贵无数,但病痛的折磨依旧让他不堪重负。 “王老将军定然是好转康健的。”赵泗沉声道。 “借你吉言……”说罢王翦复又眯上了眼睛不再言语,赵泗心知王翦打算送客,也不再久留,和王离寒暄两句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看样子,王翦的身子,确确实实是不行了。 赵泗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王翦被病痛折磨的很厉害。 不管是从他颓废之意尽显的语气,还是从他浑浊不堪的双眼,还是从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这个戎马一生位居人臣极致的老将军,终究是老了。 再多的权势和财富也不能免疫病痛的折磨,他现在,确确实实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来给始皇帝尽忠。 但是!!!! 赵泗有璞玉光环! 赵泗说的话也不全是恭维,说实话,亲眼看到英雄迟暮的场景,赵泗心里也有一种没来由的感触。 更不用说王翦已经做好了为人臣者一切的本分。 璞玉光环能不能让王翦延年益寿赵泗已经不敢肯定了,王翦年纪太大了,确实即将走到生命尽头。 但是再怎么说,也能够帮助王翦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能够稍微的体面那么一些。 而王翦那边,站定在王翦身边的王离,扶着轮椅的手微微颤抖。 “大父……你的身子……”王离语气有些轻颤。 他和父亲王贲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王贲因为职业原因,从来都是聚少离多,他可以说是王翦一手带大的。 他知道爷爷王翦的腿脚不太好…… 但是王翦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有过这种表现,甚至一向表现的十分乐观,直到今天,和赵泗的寥寥几句,王离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大父已经濒临极限。 短短几句话,是王离从未看到过的颓态。 “瞎说甚么……”王翦斜眼瞄了一下语气颤抖眼眶微红的孙子王离哼了一声。 尔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开口道:“老夫当年急流勇退,今天是没有办法,须得接上这份任命。” “可太尉终究是三公之位,掌天下兵马,大父重新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会有人害怕的……” “赵泗是陛下身边的近臣……”王翦略显唏嘘的摇了摇头。 “会哭的娃娃才有奶吃呢……” “逗弄他呢。”王翦拍了拍王离的脑袋笑了一下。 王离闻声略显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赵泗轻声开口道:“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好兄弟被自己的大父这么蒙骗,王离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有甚么不好?我又没尽数骗他,我这个年纪了,还能再活几年?再说了,大父又没甚么坏心思,所求不过是保身保家罢了。”王翦摇头失笑。 王离挠了挠头看了看赵泗的位置。 目光对视,王离尴尬的朝着自己的好兄弟笑了一下。 王翦复又老神自在的靠在轮椅之上眯上了眼睛。 唯有偶尔抽动的眼皮和时不时攥紧的手掌才能够证明王翦并没有像刚刚所说的那么平静。 “王离……给大父,擦擦汗……” “哎!好嘞!” 王离应声,取出娟布擦拭王翦鬓角的汗水。 “大父这么热?” “殿里的火龙烧的有些旺了。” “是嘛?我还有些冷呢。”王离挠了挠头。 (本章完) 第十三章 五谷园,兽苑,航贸军府,羽林军 简单的休息时光很快过去,在内臣的唱奏声中,大朝会继续进行。 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略显短暂,朝臣明显还有些精神不济。 始皇帝见状也没急着继续,而是不紧不慢的宣布两件小事来给百官们提提精神。 “朕拟修建一处五谷园,增设垦植内史一官,享禄两千石,下设属官若干,以供饲育五谷粮种,专司农事,暂由上卿赵泗兼领,可有异议?”始皇帝开口道。 赵泗闻言打起了精神,始皇帝思虑还是比较妥当的。 这说白了就是直接增设了一个大秦的粮种培育基地,权力肯定不是很多,部门肯定也不会太大,但是这个部门的意义还是挺大的。 植物,是可以人工定向培育的。 诚然,现在一切都还方兴未艾,就连始皇帝特意增设这个部门也是因为赵泗一个人的原因罢了。 毕竟赵泗货真价实的能够让大秦的粮食增产,始皇帝纯粹就是不想白嫖赵泗,弄了一个场地和一个小机构,让赵泗白领俸禄顺便还能安排一下自己的人吃官粮。 但是对于赵泗而言,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涉及植物培育都是以年为单位甚至是以十年乃至于几十年上百年,植物基因学现在更是连萌芽都没有。 这个部门纯粹是因为赵泗一个人而存在。 但是!!! 赵泗知道人为是能够干涉种子培育过程的,脑子里也有那么为数不多的知识,而这个时代,农家尚未被打入下九流,虽然不算是显学,可是弟子也不在少数。 赵泗完完全全可以利用始皇帝对自己的赏赐,给不受待见的农家子弟令开一片天地。 反正这个部门就是赵泗的后花园。 研究的慢,理论实践需要资金需要时间? 不急,有赵泗这个外挂在前面顶着,涉及五谷,只要能够五谷丰登,始皇帝随便打款给五谷园都没有朝臣敢蹦哒出来质疑。 问就是不拨款研发基金给的不够产量就上不去。 这样一来,需要大量时间和资金的农业培育就可以安心发育了。 最起码在赵泗还活着的时候,不用担心经费不够政策不支持。 一年不够,十年不够。 那七八十年呢? 七八十年有着充足资金外加政策扶持的研究,总能够奠定一些基础了吧? 这样一来,就算赵泗日后归西,大秦的五谷种子也没了着落,大秦也不至于骤然跌落云端。 几十年的时间啊,有着大量资金和政策倾斜,这群农家弟子说不定能弄出来比赵泗金手指更加庞大的成果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不是漫无边际的研究,赵泗具体细节或许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可以指名大方向啊,定点研究可比海里捞针要简单许多。 最关键是,赵泗知道最终的结果。 始皇帝宣布的这件事不算是什么大事,文武百官也都清楚粮种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赵泗能够保持未来的粮种持续高产,始皇帝往里面打钱没一个臣子敢有异议。 大秦,唯耕战最重! 一整天下来,这件事反而是最没有异议的。 这些是赵泗应得的,也没有人生出来不好的想法想着和赵泗竞争一二,他们又不是赵泗,能够让粮食增产。 群臣皆持赞成态度,确定了赵泗白领两千石俸禄的事实。 始皇帝见群臣没有异议再次开口。 “另外,朕拟修建一处兽苑以供观赏,此事交由将作少府负责。”始皇帝复又开口。 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兽苑之事始皇帝就没说太满。 只是说自己打算修个园子玩玩,绝口不提真正用意,更是不提赵泗分毫。 当然,兽苑修建好以后,赵泗肯定是要入主其中参与动物培育的尝试的。 “陛下,眼下天下皆在大兴土木,陇西虽然安定,但是南越……”有官员提出质疑。 始皇帝皱眉看去,一言不发,但沉凝的目光依旧使其压力山大,最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得是将作少府的上卿亲自开口才稳定住了局势:“这兽苑倒也不是不能修,只是如今国库空虚,修在哪里,修多大,还得有个决议。” “不用奢靡,大兴土木,只需圈定一块足够跑马放牧即可。”始皇帝摆了摆手。 始皇帝不是真的要修动物园,自然不需要大兴土木。 无非就是圈出来一块土地跑马放牧容纳各种各样的动物供赵泗培育罢了。 有始皇帝开口,负责将作少府的上卿心中有底,倘若不需要大兴土木仅仅是跑马圈地的话,工程量确实也不是很大,因此欣然表示同意。 赵泗看着寥寥几语,心中略微感慨。 “还得是始皇帝啊……” 已经确定了没问题的五谷园,始皇帝那是丝毫不吝啬好处。 不确定能不能成的兽苑,始皇帝绝口不提赵泗,只说是为了自己观赏所用。 有好处始皇帝那是真给,有风险始皇帝那是真扛。 还是那句话,这样的领导,现代打着灯笼都难找。 两件小事,伴随着始皇帝的宣布被轻描淡写的敲定了下来。 群臣开始奏事…… 李斯起身而出,下半场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依旧使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陛下,臣请厘清宫禁内外卫戍,于郎中令外另设羽林军,专司拱卫宫禁,郎中令则区别出来,卫戍咸阳。另外,如今海事逐渐进入正轨,扶桑的金银正不断运回,然海外遥远,需得另设一部统筹海事,臣请于九卿之外,再设航贸军府,专司海外兵贸之事。”李斯沉声开口。 群臣为之肃然。 开口就是要夺郎中令的兵权。 负责郎中令的上卿是蒙毅,始皇帝的忠信大臣对上了大秦的丞相李斯,无人站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事人蒙毅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沉寂片刻,蒙毅居然起身开口。 “李相深思熟虑,臣附议!” 蒙毅不是傻子,他能够成为始皇帝为数不多的亲近人就应该明白始皇帝为什么要剥郎中令的兵权。 还是那句话,长公子要回来了。 郎中令兵权不丢,那蒙毅这个上卿就得离职。 和郎中令这个部门的整体利益相比,很显然让远离政治中心的长公子重新回到咸阳,才是现如今的当务之急。 蒙毅附议了……但是郎中令的郎官可没有附议。 兵权那不是蒙毅一个人的,而是郎中令整个部门的,但是架不住老大带头出卖郎中令的利益,有分量的臣子又清楚蒙毅和李斯乃至于始皇帝肯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因此默不作声,一些郎官的反对很快就被忽略。 “如此也好,只是这航贸军府和羽林军,又该由何人统筹?”始皇帝面带笑容的看向李斯。 (本章完) 第十四章 王绾辞相! “上卿赵泗随徐福出海,夺船而走,漂泊归秦,若论海事,当以上卿赵泗统筹。”李斯顺势接上话茬。 之前赵泗没有统筹海事筹建航贸军府说白了还是资格不够。 微末之功哪能够统筹一个独立于三公九卿的机构? 因此这件事才被一直拖到了现在,现在赵泗不管是功劳还是资历还是地位都已经全然足够,也算得上是大秦朝堂之上众多大佬之一,李斯的提名赵泗名正言顺。 赵泗是正儿八经的海归派,而且是大秦唯一一个有资格有资历有身份有地位的海归,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越俎代庖,在这件事上取代赵泗的地位。 “臣附议……” 之前暂管海事留守咸阳的邹奉沉声开口。 邹奉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只是暂代。 阴阳家已经强占了先机,在海事这件蓝海之上丢出去了足够的人手,但是不论如何始皇帝也不可能让航贸军府成为阴阳家的一言堂。 邹奉年纪也不小了,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若不是为了完善阴阳家的大九州说的理论,同时为竞争力明显不足的阴阳家弟子开辟一条新的道路,邹奉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从齐地重新奔赴咸阳。 从大秦涉足海外,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 这两年时间,已经足够阴阳家占尽先机。 第一批出海包括后续的大量人员投入海外,其中大部分都是阴阳家弟子,若是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阴阳家弟子还会被吃干抹净,那邹奉也无可奈何。 他年纪大了,就算倚老卖老占着这个位置又能够占多久? 况且他和赵泗的关系还算不错,邹奉也算是赵泗的启蒙先生,急流勇退留个善缘是好事。 最关键的是,就算是邹奉想要倚老卖老占着这个位置,始皇帝恐怕也不会同意。 始皇帝已经明摆着给赵泗做铺垫了,邹奉也是人老成精,哪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别说航贸军府,恐怕就是羽林军,也是赵泗的。 朝堂上除了邹奉不是没有其他阴阳家弟子,但是海事这件事,整个阴阳家都得承赵泗的情,而且邹奉这个正主也主动赞同选择隐退,航贸军府由赵泗统筹竟然罕见的没有任何争议。 始皇帝点了点头复又继续开口:“既然如此,那羽林军又该由谁统帅?” “臣请荐上卿赵泗兼管羽林军,拱卫宫禁。”蒙毅笑着开口。 他的当务之急是让长公子顺顺利利的回到咸阳然后议定储君,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蒙毅为人正直,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愣头青不明白始皇帝的用意。 羽林军要拱卫宫禁,非心腹亲近之人不可掌管。 又有谁,能称得上始皇帝的心腹? 自己因为长公子的缘故需要避嫌,那毋庸置疑,这个人选必然是赵泗。 既然明白始皇帝的用意,何不顺水推舟让一切都水到渠成,这样一来始皇帝也不会因此而生出来不满,赵泗也顺利掌管羽林军,或许还能对长公子抱有一定的好感。 没办法,长公子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向来不是很好。 而蒙毅作为始皇帝的身边人又格外明白始皇帝对赵泗的信赖。 若是赵泗能够在长公子归来之际,多说上那么一句好话,说不定就能够大幅度改善始皇帝的印象。 没办法,赵泗这小子说话,始皇帝他是真信啊! 扶苏和始皇帝的矛盾,其实在很多人眼里看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且不说始皇帝愿不愿意低头服软,扶苏这个做儿子的,本身血统尊贵,又是嫡长子,而且还众望所归,但凡愿意低低头,哪怕是装装样子,不要那么犟,储君的位置也早就板上钉钉了。 问题是,扶苏他就是犟。 蒙家两兄弟可是为长公子扶苏操碎了心。 蒙毅提出羽林军由赵泗兼任,瞬间就引起了争议。 但是也仅仅是片刻的争议罢了…… 随着王翦李斯的纷纷附议,争议也就显得有些乏力。 一众朝堂大佬都力挺赵泗,而能够有资格反驳的王绾和冯去疾去缄默不言,其余有资格有分量的大佬自然也聪明的选择当缩头乌龟。 赵泗统筹航贸军府兼领羽林军就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五谷园,豹房,羽林军,航贸军府……这下子可有的忙咯……”赵泗心中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打四份工啊! 好在始皇帝够大方,一个人打四份工发的是八个人的工资,累点也就无所谓。 后世那些社畜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干三个人的活还得谢谢老板没把他输送到社会上呢。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上半场,乃至于下半场的开始,几乎都是赵泗一个人的舞台。 但是现如今的右相王绾,还是敏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消息够震惊么? 当然够,但是王绾觉得差了点意思。 朝会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王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有事情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是始皇帝明显不是这样没有规划的人。 很显然,这一切的铺垫都要有一个结果。 遇事不决…… 王绾选择了主动出击。 “陛下,臣近来总觉身体匮乏,精力不济,面对政务已经难以应对,还请陛下看在我年事已高,为国操劳的份上能够准许我辞去右相之位,归家养老。” 王绾忽然开口,李斯和赵泗眉眼之间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异色。 李斯晋升为右相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李斯是左相,三公之首,有实却无名。 执行迁贵令以及秦律秦法的改革,都需要李斯做到真正的有名有实。 因此王绾就算不辞官,最后赵泗也肯定会提出来的。 这是既定的事情,也是始皇帝早就拍板决定的。 但是赵泗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王绾就主动提出辞官退隐。 很显然,右相王绾,猜到了什么。 “果然,政治场上,哪怕是斗争的失败者也不可小视。”赵泗微微惊叹。 “可是那也不至于右相之位说丢就丢吧?这样的魄力……”赵泗皱了皱眉头。 就算是有名无实,那也是右相之位,真正的人臣极致! 王绾主动辞去右相之位,无异于在朝堂之上放了一个惊天炸弹。 群臣见状,纷纷惊诧不已。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始皇帝,居然准了! “卿为国操劳许久,朕又如何忍心夺情,使卿不能颐养天年安享儿孙绕膝之乐?” 始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绾笑着开口:“赐金三千,布百匹……” 开口,是一长串丰厚到了极致的离职红包。 然而开口辞官的王绾却心中一紧。 “要的竟然真的是右相之位?” (本章完) 第十五章 降徭降税,赵泗疯了? 听着一长串的赏赐,王绾内心只剩下哀伤。 “陛下甚至都不挽留我的么?” …… 按照正常流程,三公九卿的高位,那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是已经内定了结果,多半也会挽留几次才能成功辞退。 始皇帝毫不犹豫的准许并且大加赏赐让王绾内心感到一阵悲哀。 王绾和始皇帝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特别好,王家是世代公卿之家。 怎么说呢,始皇帝当初亲政,王绾就已经是两千石的大员,但可惜站队的有点晚。 后来算是熬老头熬上了丞相之位,为了给李斯让路王绾从左相升迁到右相。 当然,那个时候王绾手里是有实权的。 能做上丞相之位,王绾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惜,大秦一统天下以后,国本之争,王绾输的一塌糊涂,因此他的权力也尽数被李斯夺走。 右相之位,徒有虚名。 从那个时候,王绾安坐右相的意义就是压着李斯不让其更进一步,同时拿着右相之位这跟萝卜吊着李斯。 尽管清楚自己引退,李斯成为右相是即将到来的事情,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依旧令人觉得悲凉。 陛下,甚至连一次客套的挽留也没有。 甚至迫不及待的直接准许并且大加赏赐。 王绾清楚,这下子,除非新君继位,不然自己大概率没有机会起复了。 王绾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臣,谢过陛下!” 冯去疾看了一眼王绾,心中莫名,没想到还真就一语成缄了,王绾中午才说他的右相之位可能不保,下午果然就真的发生。 想到王绾中午说的话,冯去疾心中也不仅惊疑。 以前的右相之位就是个吊驴胃口的萝卜,让李斯好好干活的。 那现在驴吃到了萝卜,很显然…… 大秦恐怕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但最要命的是,现在的冯去疾,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王绾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始皇帝的赏赐,但除了微微的悲凉以外,内心却并没有十分难以接受。 “李斯拜为右相……大秦要变天了啊……”王绾接受完赏赐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微叹。 或许,辞官,并不是一件不好的选择。 “王相辞官,但国不可一日无相,右相兼领百官,却不可或缺。”始皇帝瞄了一眼识相的王绾点了点头。 “李相为相多年,车同轨,书同文,修订秦律,皆出李相之手,臣以为可拜李相为右相,兼领百官。”赵泗适时开口。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傻子都看明白了。 今日说是朝会,实在是始皇帝公布自己的决策。 说是商议朝事,但看这样子,实际上今天的朝堂新贵赵泗和大秦左相李斯以及始皇帝早就私底下做好了决议。 群臣已经无心再起异议,最关键的是李斯也确确实实一直都是拿着左相的工资干着右相的活,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 最最关键的是,李斯这个人心眼小。 都已经板上钉钉要成为右相了,胳膊扭不过大腿,谁会在这事上给李斯下绊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真不怕这把火烧在自己头上? 因此,赵泗开口,群臣竟然纷纷附议。 一时之间,众正盈朝,直呼陛下圣明。 唯有当事人李斯面露难色,沉吟开口:“右相之位,三公之首,臣卑鄙之身,全赖陛下提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我才学浅薄,恐怕难堪大任……” 很显然,李斯开始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后表演环节。 只不过,李斯压不下去的嘴角怎么看怎么略显滑稽。 “李相演技还是不够成熟啊……”赵泗摇了摇头发出了自己的评价。 然而,这已经是李斯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这可是! 右相啊! 真正意义上的三公之首,有名有实! 真正意义的人臣极致! 同时,这也是李斯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他清楚始皇帝在压自己在吊自己,但是他只想在自己的人生结束之前,能够坐上这个位置。 李斯的权势之心从来都是十分充沛的。 这一点李斯的师弟韩非可以证明。 若不是找到了新的志向和更加远大的目标,李斯现在早就蚌埠住了。 李斯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是心里正在敲锣打鼓。 始皇帝倒也没和李斯真来个三辞三让,再推诿来推诿去李斯可就真的蚌埠住了。 始皇帝颇为强硬的宣布了任命,李斯“勉为其难”的接受,正式成为了大秦的右相。 三公者,一辞一晋…… 李斯屁股往上挪了一下,左相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来。 有心之人皆有跃跃欲试之态,但是很显然始皇帝并没有打算现在重新提拔出来一个新的左相出来,也不打算让李斯当一个吉祥物。 而再所有觉得自己够资格够资历准备旁敲侧击左相之位花落谁家的时候,赵泗不合时宜的开口打破了朝臣们的蠢蠢欲动。 “陛下,眼下大秦连年征战,去岁用兵百万,劳役百万,黎庶已不堪重负,秦税其五,甚重于前,长此以往,恐怕就要民不聊生,臣斗胆恳请陛下,降税至十一,停掉阿房宫和皇陵的劳役和钱赋。”赵泗沉声开口。 话音落下,所有的蠢蠢欲动都消失不见。 降徭降税,这在大秦可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啊! 看看赵泗这小子提的什么? 把税收从十分之五降到十分之一! 把阿房宫和始皇帝的陵寝的修建劳役和财赋给停掉! 这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就连老神自在的王翦都睁大了眼睛看向赵泗。 群臣皆小心翼翼的看向始皇帝和刚刚升职的右相李斯。 实事求是的说,赵泗不是在朝堂上第一次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的。 历朝历代绝对不缺敢为人先者。 农家的大佬田辛还提议始皇帝自给自足种地种菜呢。 触碰始皇帝禁忌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够还站在这朝堂之上的几乎没有。 最关键的是,这不仅仅是始皇帝的禁忌,也是法家的禁忌。 法家的驭民五术广为人知,最起码在这个时代绝不是什么禁书。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想法。 赵泗这小子疯了! (本章完) 第十六章 赵泗不畏死,始皇帝纳谏! 降徭降税就是在得罪法家! 但这事也不是不能提,大秦又不是法家的一言堂,照目前始皇帝亲近赵泗的态度,有赵泗带头,其他学派也不是不能跟着冲锋陷阵。 不满法家治国理念的人太多太多了,其中也不乏敢和法家刚正面的人才。 譬如叔孙通,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就打算跟了。 别人提降徭降税大概率就是重复一次失败,但赵泗说不定真的能成。 但赵泗提降徭,从哪里降不好,他偏偏提议从始皇帝的陵寝和阿房宫。 “合着没跟始皇帝商量好啊?”叔孙通腹诽一下收回了迈出去半拉的脚步。 从边军降徭可以,从长城降徭也可以,从天下道路铺设降徭也可以,但是你要是说打算提议从始皇帝陵寝和阿房宫降徭,那无异于死路一条。 “这小子也没告诉我还有这事啊?”王翦皱眉看向王离。 “大父,我也不造啊……”王离挠了挠头。 “赵泗也没跟我说过……” 王翦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王离徒劳的叹了一口气。 心里却开始思索了起来。 这究竟是和始皇帝商量好的,还是赵泗这小子飘了? 不仅是王翦,在场有意跟进之人都抱有这样的忧虑。 “停陵寝,停阿房宫?”始皇帝笼罩在冠冕之下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神情。 “对!”赵泗重重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 “不堪重负,民不聊生?我大秦境内,竟已至此地步?”始皇帝这一次问的不是赵泗,而是文武百官。 面对这个极为敏感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作出头鸟。 叔孙通见状,心思急转,看这情形,只怕赵泗的妄言很有可能已经触怒了始皇帝。 好消息,赵泗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某种方面上来说甚至算得上志同道合,而赵泗和始皇帝亲近,说话的分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坏消息,始皇帝生气了,还是赵泗惹的。 叔孙通心思急转,沉吟片刻迈步而出:“启禀陛下,当今大秦,赋税十倍于古,两千万人,服役之人不下十一,两家抽一丁,此徭役之重,亦是亘古未有,赵上卿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眼下大秦黎庶,确实已经不堪重负……” 叔孙通还是跟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替赵泗分担一些火力,不是因为和赵泗的交情,而是因为赵泗是可争取的对象。 只要不容于法家,那就是我儒家的好朋友。 “眼下,天下既定,匈奴亦已臣服,南越已然设郡,正是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之时……”叔孙通小心的斟酌自己的话语,尝试掩盖赵泗想要从始皇陵和阿房宫动心思的真相。 “臣附议!” 这朝堂之上,终究不缺有魄力之人。 这一次跟的是阴阳家的活化石邹奉。 “臣亦附议。” 这次跟了的是农家的当代领袖,被赵泗骗去琢磨孟德尔豌豆实验的田辛。 “臣亦附议。” 这一次跟了的是一个儒家的博士。 “臣亦附议。”这一次跟了的是一个郎官。 跟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赵泗想要从始皇陵寝和阿房宫动心思的事实。 开始提议可以撤裁一些边军,停一些无关紧要的基础设施修建…… 原因有很多,不认同法家治国里面的大有人在,但要说跟了的都是忠贞志士那也大可不必。 “照赵卿所言,这陵寝和阿房宫非停不可?”始皇帝再次开口发问。 掩盖是没有用的,始皇帝追着这个点猛击,群臣霎时间失声,只有叔孙通田辛和邹奉还坚持赞成赵泗。 “眼下有扶桑的金银殊荣,与民休息并非非要停了陵寝和阿房宫的修建……”叔孙通想要为赵泗找补。 赵泗略显疑惑的看向始皇帝。 明明降徭降税是提前和始皇帝商量好的,停阿房宫和秦始皇陵也是始皇帝一口答应的…… 那,为何始皇帝没有直截了当的同意,凭空生出来了那么多的变故? 难道,始皇帝临阵变卦? 赵泗深思熟虑,觉得始皇帝并非这种临阵变卦之人。 正在想始皇帝为何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之时,赵泗忽然意识到了其中关键。 “有点乱……” 赵泗好像有点明白了。 思绪有些混乱的赵泗不顾叔孙通为自己的找补开口慨然道:“非停不可!” “非停不可?”始皇帝复又问了一遍。 叔孙通这次都不敢插话了。 赵泗依旧定声高声回答:“非停不可!” 始皇帝沉默了…… 朝堂之上的气氛霎时间变得诡异起来。 赵泗也意识到,始皇帝今日的一出好戏用意究竟为何了。 “汝不惧呼?”始皇帝沉默良久再次发问。 声音似乎有些刻意的阴沉,赵泗却已经心知肚明,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展现而是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陛下一统八荒六合,一言之下,生杀无数,臣自然畏惧。 可是一个好的臣子不应该因为畏惧就看着事情朝着错误的事情发展, 为将就应该不害怕战死杀场,为官就应该不害怕因为死于进谏。 生死之交,有大恐怖,人自然畏之。 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则死,死国可乎?” 赵泗已经意识到始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这样的场合,文采并不瑰丽的赵泗只能够生搬硬套做一个不合格的文抄公来东拼西凑。 心下除了作为文抄公的惭愧,留下的只有感动。 始皇帝,这是把今日的大朝会,当成了他赵泗的舞台…… 如果赵泗再想不明白,这是为了给自己造势,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蠢货了。 而始皇帝,闻声沉默,群臣皆侧目而视赵泗。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赵泗虽然说出来的话有一种东拼西凑的感觉,可是赵泗要表达的意思是很清楚的。 人,都会死,为国而死,重于泰山。 气节,是最容易感染人的一种东西,在这一刻,赵泗真真正正的被大部分人所接纳。 作为同僚,而不是始皇帝的鹰犬。 当然,前提是赵泗能够承受的住始皇帝的惊天雷霆。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始皇帝沉默了良久,却并没有宣泄自己的愤怒。 只是微微点头。 “准!” 冠冕之下,依旧无人能看得清楚始皇帝的神情。 唯有王翦,在最开始的失神震惊以后,伴随着始皇帝准奏,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陛下还是陛下啊……”王翦叹了一口气。 这一手一石多鸟,用的可谓是妙不可言。 当然,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就是,陛下是真的很亲近赵泗这小子。 若不然,就算是顺手而为,也不至于白送赵泗一场名声。 (五章完成,冇了,感觉有点萎靡。) (本章完) 第十七章 赵泗一战成名! 王翦人老成精,能够思虑其中细节。 然而在场的朝臣却陷入了震惊。 他们已经没时间来思考始皇帝的用意了。 脑子里只剩下始皇帝的回答。 准! 这就……准了? 降徭降税在其他朝代提起来那是政治正确,但是在大秦绝对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秦国的耕战制度已经几百年了,眼下朝堂之上,要说服的更不仅仅是始皇帝,还有眼下刚刚升任右相名副其实的丞相李斯。 在场的大部分朝臣感慨于赵泗的慨然大义。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死则死,死国可呼! 在赵泗说出来这两句话的时候就注定了赵泗会被朝臣们纳入自己人的范畴,尤其是赵泗还是始皇帝十分亲近的臣子,甚至某些时候能够说服始皇帝改名心意。 尽管赵泗的不自量力触碰降徭降税这个禁忌滑梯让他身处险境,但是这一刻仅凭一句死国可乎,就已经注定了朝臣会想办法把赵泗保下来。 大家的第一个一致的想法是,赵泗是自己人,可谋国也。 第二个一致的想法就是赵泗太自不量力,要想办法保住赵泗。 可是…… 就准了? 事情顺利的有些难以想象,降徭降税的问题不是没有头铁的提过。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始皇帝居然就准了? 他建议停的徭役可是陵寝和阿房宫啊…… 还有刚刚升任右相的李斯,这可是降徭降税,真的不说句话么? 然而事实上,李斯确实没有开口,只是袖手旁观。 始皇帝也已经准了降徭降税,好的结果已经达成,这让准备跟进的朝臣们心下多有犹疑。 但不管怎么说,降徭降税是好事…… 在场公卿,谁家没有广袤的田地? 始皇帝收的赋税那是一视同仁,地多交的税自然也多。 就算能够偷偷空子上下勾结少交点税,可那毕竟是违法的事情,不如始皇帝直接亲口下令降税。 事实上,除了法家的狂热分子或者真正意义上一心为公之人,大部分人都不支持秦朝的重税。 地,是家家都有,税是人人都交。 税,其实是涉及天底下绝大部分人利益的东西,秦朝之所以能够重税几百年,一方面原因是战火不断,外在危机太过于频繁,另一方面就是法家的战斗力确实不容小觑,而法家一手打造的军功爵体系更是直接捆绑了中低层晋升上去的军功贵族。 以前一共就一亩地,交十分之一的赋税又能够剩下来多少粮食? 可是立功以后赏赐的土地有上百亩,就算交一半的赋税也能得五十亩的收成,更不用说继续立功土地会越来越多,还有奴隶配备。 但现在时过境迁,伴随着始皇帝一统天下,能够用兵的地方越来越少,阶级开始逐渐固话,没有了上升空间,人自然而然就会对高昂的赋税产生不满。 这也是秦二世而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升又升不上去,我一辈子只能种一亩地,连个盼头都没有了,民愤自然强烈。 更不用说,秦朝的重税是一种常态和定制。 虽然随着战争的进行六国都纷纷进行了军管经济,提高赋税以对抗秦国,但是老百姓起码有个念想,没打仗的时候,其他国家是不收这么重的税的。 大伙都盼着打赢,然后赋税重新变得微薄。 可是事实上是,只有大秦赢下了所有。 六国百姓对于秦国的不满和恨也不是没有根源的,也并不仅仅是六国余孽在肆意摸黑。 强敌压境,国家存亡旦夕。 走向了穷途末路的政权会为了自己的延续来发挥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做出最后的挣扎。 大兴兵役以获得更多的战士。 广征粮草以获得充足的后勤。 这是美化后的说法,实则国家破灭的旦夕,哪怕秦国做的再怎么人性化,落在黔首身上的灰尘依旧重的让人直不起来。 厮杀,争夺,奸淫掳掠……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而这一切,自然会被归咎在秦国和始皇帝身上。 毕竟在秦国的大军到来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虽然艰难,但也勉强过的下去。 倘若秦国能够在一统天下以后妥善的对待黔首,采用轻徭薄赋的做法,用个十年八年来让黔首安定,或许秦国就能够坐稳江山。 黔首的仇恨不会维持多久。 他们只会想着,天下一统了,以后没有什么战争了,赋税又不怎么重,以后都不需要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了。 秦国变法让秦国积攒了横推六国的底气,但是某些方面上来说,始皇帝总是担心自己的后代有些事情做不好,他想趁着最后的时间把一切都铺垫完成。 正因为如此,秦国不可避免的积累了难以调和的社会矛盾,但始皇帝并非一味的压榨民力。 他是在极限操作,趁着秦国还能够征调出来这么大力量和财富的时候把所有能做的大工程做一个遍,但是并没有奔着毁灭秦国去操作。 客观来说,尽管父子关系十分矛盾,但是扶苏确实是始皇帝的后手。 始皇帝极限操作的同时也刻意的把大部分对于秦国的恨变成了对始皇帝的恨。 伴随着他的统治告一段落,一大部分针对于他的恨意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然而这一切并不足以对外人言说,正是因为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始皇帝才会行事急切。 他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哪怕是日日见面的朝臣对始皇帝依旧心生敬畏。 他们刻意的忽略了,法家,其实从变法的时候,不过是君王达成目的的工具。 君王,会有信仰么? 君王是不能有信仰,法家之所以显于秦朝是因为法家确确实实给秦国这个边陲之国带来了活力,并且给秦国积蓄了一统天下的资本。 之所以儒法之争儒家告败是因为儒家不能帮助始皇帝打破分封制的旧习,不能够让天下四方的权利集结大秦的政治中心咸阳。 李斯正是因为清楚始皇帝是什么样的君王,所以才没有墨守陈规,哪怕再掌控了究极优势的情况下,也一直积极的带领法家求变,这正是李斯胜出的资本。 而这是大部分朝臣,乃至于天下人都很难想清楚的事情。 是法家用的顺手,而不是始皇帝必须用法家。 但是这是站在上帝视角的客观分析,却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始皇帝是人。 始皇帝做出的选择也有自己的个人因素,他并不能完完全全的洞悉全局。 他的身体也不会像是机器一样不会生锈。 也正因为如此,在大秦的朝堂想要办成降徭降税这件事的难度才会如此巨大。 于是,赵泗也就顺理成章的一战成名。 (本章完) 第十八章 你小子要立地成圣了! 始皇帝拍板决议降徭降税,满朝文武皆惊。 太阳,也不知不觉西斜,直至剩下暮霭的昏沉。 朝会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差不多了,天色已晚,文武百官也不可能通宵达旦。 今日份的重磅消息也实在太多,五谷园,兽苑,羽林军,航贸军府,涉及大量官员的人事调动,王翦起复,李斯任相,赵泗提降徭降税,始皇帝批准,文武百官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这些消息来揣摩始皇帝背后的意图。 大变真正意义的拉开了帷幕。 迁贵令却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一股脑的提出。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不是这么玩的。 停工,释放徭役,降税也需要时间通传全国郡县。 消息需要传播需要发酵,哪怕办的是天大的好事,总要让人切切实实感受到好处,取信于人了以后才能拿出来大棒。 降徭降税,是全天下,从贵族到黔首所有人的福音。 “还没完……”王翦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敏锐的意识到始皇帝的大动作,还没有真正展开。 眼下,只是铺垫。 甚至包括降徭降税也是铺垫。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的铺垫? 始皇帝肯定不可能当场宣布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让子弹飞一会!” 想了无数次的降徭降税,终于在今天正式拍板,大朝会过后,用不了多久这道政令就会通晓天下。 为了修建阿房宫和秦始皇陵忙碌劳累的黔首也终于得以归家。 大秦,真正意义上的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赵泗最大的目的,也终于达成了。 他的目的从来就很简单,让真正生活在底层的黔首,稍微好过那么一些。 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多论重磅消息的轰炸,使得朝臣现在思路十分混乱,大朝会的尾声彻底成了垃圾时间。 没有什么有效的建议被提出,走完过场,始皇帝照常宣布下朝。 带着冠冕的始皇帝退居幕后,文武百官齐刷刷的散场。 文武百官三五成群相继离去,大部分都会主动和赵泗打个招呼,或者称赞一下赵泗的不畏生死。 “上卿才是真正的君子啊!”叔孙通脸上带着感慨认认真真的朝着赵泗行礼。 叔孙通是懂变通的,也是儒生之中的异类,很多儒生认为叔孙通并不能算是一个君子。 他谄媚君上,逢迎上意,看起来根本没有自己的坚守,也没有身为君子的节操。 他的老师孔子的八世孙对叔孙通的评价是因时而变,会变通,不迂腐,并且学术也很精湛。 但这何尝不是因为淳于越的斗争导致儒家的失败以后叔孙通的自保手段? 为了儒家,他不能像一个真正的君子一般,可是赵泗的行径和言论,却完完全全符合了儒家对于君子的认知。 不畏死,敢直谏,不因君上亲近就逢迎附和,而是敢于告诉君王正确的道理。 “不,你才是真君子!”赵泗闻声看着叔孙通笑着摇了摇头。 穿越之前,因为网络的原因,赵泗说实话确确实实有些不待见儒家。 但是穿越之后赵泗切实的了解了这个时代的儒家学说以后,心中的一些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 圣人,后人强加之罢了。 当学术有了绝对权威的垄断地位以后,不管是哪家哪派都免不了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 两千年后的流传的儒家思想,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儒家思想大相径庭。 提起儒家大多人的印象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不干人事。 实际上孔夫子才不会满口仁义道德,人家嘴里的仁义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说白了,就是外界没有竞争,学术成了学阀。 无非就是杀死恶龙的勇者变成恶龙罢了。 思想僵化,盲目崇古,断章取义。 越往后,所谓的儒家经典就越发变得扭曲。 不过是套了一层儒家的皮来宣泄自己的想法罢了。 而叔孙通,虽然风评不是很好,但是在赵泗看来,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君子。 最起码,他不干损人利己的事情。 他大部分的逢迎和审时度势也是为了儒家的生存和学说的存续。 他的改变也是在汲人之长补己之短。 “上卿说笑了……”叔孙通摆了摆手道。 “敢仗义执言,不畏生死,降徭降税,以利天下万民苍生,我不如也!”叔孙通感慨。 他不是怕死,而是这件事吧,他就是硬着头皮死谏始皇帝也不会采纳,大概率始皇帝看着他撞死在朝堂上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大部分人选择放弃并不是畏死,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始皇帝很少因为谏言而杀朝官。 实在是,始皇帝太过于独断专行。 要不然,始皇帝同意的时候满朝文武也不至于因此而失声。 赵泗面对叔孙通的恭维摇头失笑,现在他可是成了正儿八经的香饽饽。 降徭降税提了都能成。 和赵泗处好关系,那很多事情,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哪怕是涉及整个大秦的权力中枢,其实也就那么点事,没甚么高大上。 赵泗下朝之后,打了一路招呼。 每个人都要和赵泗寒暄两句,每个人都要夸赵泗两句。 有的朝臣想要设宴邀请,有的想要单独拜访…… 以至于短短的一路,赵泗走的最晚。 最后又被王翦硬生生的拉上车唠了一路。 “虽有恭维之意,但你做的事情确实利国利民,朝臣之间,有攀附结党之心的人不少,但是也有很多是出于公义。”王翦沉声开口。 “我自然晓得,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疲于应对了。”赵泗开口道。 “现在还早……等到政令真正通晓全国,你的事迹从此广为人知,恐怕伱小子,就要真的立地成圣,甚至被天下黎庶立生祠咯。”王翦笑道。 这还真不是夸张…… 赵泗已经有这个基础了,他本来在民间的名声就不错,还带有一些神秘色彩。 出海归来,带回来了三种仙粮。 又能让五谷丰登…… 眼下更是直言进谏,使得始皇帝停徭降税……真正的利及天下人。 这样的大事被串联起来,农闲的黎庶都不知道要演绎出来什么样的剧情。 (冇啦……留点时间写一下章纲,前面章纲用完了没写,偷懒是真卡文啊……昨天可谓是欲仙欲死。) (本章完) 第十九章 可是这就是始皇帝 “立地成圣什么的还是太远了一些……”赵泗笑着摇了摇头顺着蹭王翦车的功夫默默将璞玉光环笼罩王翦。 今天的好话算是听尽了,始皇帝安排了一场大戏成全了赵泗的名声,赵泗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始皇帝如此而为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但是其他原因一时半会也有些想不明白。 “你小子啊……”王翦似是舒服了一些,连带着交流的欲望都多了许多。 “降徭降税,是你提前和陛下打过商量的吧。”王翦眯着眼睛。 他已经被腿疾困扰许久,有璞玉光环的笼罩,王翦只觉得双腿再无之前的沉珂,除了一些微微的麻木和刺痛以外,已无难以忍受之感。 王翦的腿疾并不是一直都钻心一般疼痛,也有好的时候,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又一直无药可医,好的时候就逐渐变得屈指可数。 今日的轻松,对于王翦而言,就是屈指可数的一天。 “老将军果然慧眼如炬。”赵泗尴尬的笑了一下。 其他朝臣大部分被始皇帝降徭降税的大消息冲昏了头脑看不明白,但是王翦已经人老成精,能够看出来是应有之礼。 “你小子还真是圣恩浓厚。”王翦摇了摇头。 “嘿嘿……”赵泗挠了挠头,王翦太聪明了,聪明的赵泗只能装傻。 没办法,迁贵令现在不能说,尤其是刚刚宣布降徭降税的当下,正是守口如瓶的时候。 “好了,我不会问伱陛下的用意究竟如何,只是你小子,看样子恐怕也不清楚陛下今日为何有此之为吧。”王翦笑了一下。 王翦虽然和赵泗接触的不多,但也能感觉出来赵泗并不像是能够死谏的人。 如果不是始皇帝跟他透过底,这小子绝对说不出来这样大义凛然的话。 最关键的是,王翦能够观察到赵泗的临场反应不够顺畅,很显然赵泗对于始皇帝的突然决定没有做好准备。 “这还真不知道……”赵泗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陛下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既然陛下将我这个老东西都搬出来,那说明这件事情有不小的风险,而且这件事也肯定有你这小子的份。 李斯既然升任右相,那么这件事肯定就是李斯来做,陛下今日成全你的名声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你进谏降徭降税是个好事,但也是开了个口子。 陛下有此一举,不过为了堵住群臣之口罢了,省的哪个脑袋硬的,真存了死谏的心思,麻烦事不说,朝堂上溅的还都是血。 其次,降徭降税是臣下进谏,陛下纳谏,而非陛下决议。 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收回也不会太过麻烦,中止也不会太过于困难,你小子算是白得了诺大的名声。” 因为腿部的舒适,王翦难得的给赵泗开口解释。 其实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白了就是事情不能太轻松,始皇帝态度不重一点,是个人都想进谏。 其次也是留下了几分转圜的余地。 “原来如此……”赵泗点了点头。 这也难怪,只是顺手而为,怪不得始皇帝没有提前通知自己。 赵泗对自己的发挥有些不满,他临场发挥的能力向来不强,倘若给自己更多的准备时间,卯足心思东拼西凑,说不得赵泗也得留下一篇流传千古的雄文,还能整个成语载入史册,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阅读并背诵的经典作品之一。 今日事情突然,赵泗拼拼凑凑只说出来几句像样的话,实在是可惜。 有王翦这个人老成精的解释,赵泗的思路就通畅了许多。 说完,王翦就变得惜字如金了起来。 一直到将赵泗送到家门口,赵泗告别,王翦依旧一言不发。 今天腿好像没那么难受,王翦想要享受一下这所剩不多的舒坦时光。 “大父,朝堂是不是要变天了?” 直至赵泗走后,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王离忽然开口。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给王离的cpu干的有点过载,一路上想了好大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么多人事调动,必有大事发生。 “是也不是……”王翦看了一眼自家的乖孙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至此,和自己当真是两个极端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傻一点也有傻一点的好处。 “您说陛下要干大事情,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大父您知道什么消息么?”王离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我大概知道陛下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了,只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告诉你的。”王翦摇了摇头。 “那大父既然知道消息,晌午何故还要找赵泗询问?” …… 王翦陷入了沉默,直到许久之后,才语重心长的开口:“我要是不和赵泗说话,我又如何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啊?”王离愣了一下。 “大父您是猜到的?”王离再次后知后觉。 “可是赵泗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啊。”王离有些纳闷。 赵泗和王翦在当谜语人,口口声声有大事,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就能看出来大概了。”王翦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脑袋。 和赵泗的两次交谈,王翦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了。 再加上对始皇帝的了解,对于李斯的了解,对赵泗的现场对话分析,以及朝堂公布的政策,想要猜出来大概是什么事情,真的不难。 “陛下恐效孝公之旧啊……” 恐怕,也只有变法这种涉及国本,极有可能造成国家的严重动荡,且道路充满了风险,前途充满了未知的事情,才值得始皇帝拿出来这样的重视。 “那么,这样看来,陛下要拿谁开刀已经显而易见。” “宽庶人,严的,莫过于贵胄了。” 王翦并不是上帝视角,只是他对于事情的洞悉和他处于超然的地位让他能够得出来分析。 更不用说,始皇帝,完完全全有足够的理由对天底下的贵胄动手。 明哲保身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还要经历一场豪赌,还是被始皇帝绑架上车。 可是这就是始皇帝。 赵泗也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两次对话,自己的底裤就已经被看的一干二净。 (本章完) 第二十章 世上岂有七十年太子乎? 当然,这些话也都是王翦心里想想罢了,王翦是肯定不可能跟自己心思单纯的乖孙子说的那么清楚透彻的。 而另一边…… 同样是坐车回家,有的车架一路闲谈欢愉,有的车架之内满是沉凝。 “王相……” 大朝会结束,冯去疾和王绾同乘一车。 二者私交很好,但是之前为了避嫌少有如此亲近,现在好了,王绾罢相,也不用避嫌了。 刚下朝王绾就把冯去疾叫到自己车上。 眼下天色已经暗沉,光亮越来越少,车里打着的油灯明灭不定,映的车厢之中烛影阵阵。 “我已经罢相了……”王绾面对冯去疾的称谓摇了摇头。 就在今天,王绾失去了他坐了许多年的右相宝座,李斯高升右相,成为了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三公之首。 “王相……” 王绾皱了皱眉头,冯去疾这才改口。 “眼下上郡大捷,长公子归朝就在眼前,我听说沙丘之行,陛下还害了一场重病,中车府令赵高和小公子胡亥或许有所勾结,因此中车府令赵高才得以车裂而终,小公子也被罢为庶人,有这些事情,议定储君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冯去疾笑了一下。 冯去疾,王绾,都是扶苏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不过有意思的是,历史上扶苏自刎以后,冯去疾果断转投了胡亥,冯去疾因此升为右相,他的儿子冯劫因此成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当然,现在的冯去疾并不能预见以后的事情,还在为胡亥被罢为庶人而拍手称快。 “这正是我唤你来要说的事情啊……”王绾叹了一口气。 “李斯升为右相,又调动如此多朝臣,我料定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但我实在拿捏不准陛下打算做什么事情,这才叫你前来商议。”王绾沉声开口。 “不管何事,只有长公子能够归来咸阳,议定储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冯去疾笑了一下。 冯去疾能做到三公,自然也不是没脑子的。 或者说,身份地位稍微高一些的,都知道始皇帝进行如此的人事调动肯定是要办大事了。 王绾的担心很正常,因为办大事就意味着会出现波折,就有可能会被波及。 而冯去疾的想法就很简单,不管始皇帝要做什么事情,袖手旁观即可,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扶苏早日回到咸阳,将储君的名头敲定。 “是啊,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王绾沉默片刻。 “陛下让李斯升任右相,您也辞官隐退,或多或少,总会有些补偿,我打算趁着这个时候谏言让长公子归来咸阳。”冯去疾开口道。 王绾点了点头,这倒是事实。 打一棒子怎么也得给个甜枣。 不过犹豫了片刻,王绾好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复又摇了摇头。 “不成……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眼下长公子归秦已成必然,陛下要在这个档口做事,不能给陛下添堵,也不能因此给长公子添堵,好心办成坏事。”王绾认真的说道。 “等?”冯去疾皱了皱眉头。 “静待时机!” 王绾沉声开口。 “可以进谏议定储君之事,但决不能是现在!” 在这个时间点,落在始皇帝眼里,恐怕也太过迫不及待了。 始皇帝和长公子扶苏的父子关系向来都不太好…… 真以为你是赵泗啊? 始皇帝可不是谁的谏言都听。 两个老狐狸经过简单的沟通达成了一致,一致选择在这个关键时间点绝口不谈,对始皇帝的一切行事都绝对配合。 无所谓…… 王绾和冯去疾资历摆在这里。 扶苏一旦登基,他们作为从龙之臣,还是元老级的人物,现在失去的所有东西,都会一一还回来。 始皇帝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件事王绾和冯去疾都知情。 据说沙丘的时候还害了一场大病,驾撵停泊许久,甚至于赵高和胡亥都生出来了异心。 二者虽然都默契的绝口不提,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想法? 就这个身体,还能撑下去多久? 照着始皇帝的揽权的劲头和兢兢业业,长公子扶苏议定储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登基了。 王绾和冯去疾都七十多岁了…… 但是二者身体都十分健康,他们甚至认为自己能比始皇帝熬的更久一些。 就算因为年龄原因熬不到,儿子辈总能熬到。 扶苏早晚是要登基的,总不能七老八十了还在当太子吧? 只要能成为储君,能够登基,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始皇帝也需要一个储君稳定人心了。 他们,有足够的失败空间,也有足够的时间。 “罢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少了案牍之劳累,兴许我这老骨头还能多活些日子呢。”王绾笑了笑。 “王相说的哪里话?以兄的身体,必然能够长命百岁。” 二者心照不宣的对视,露出微笑。 存人即可! 长公子,就是所有的希望! 而另一边,始皇帝的宫殿之内。 “拟旨……阿房宫和陵寝的徭役,暂且停了罢……”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新任的中车府令黔为自己取来笔墨纸砚。 挥毫急书。 秦始皇陵和阿房宫的徭役人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秦始皇陵的壮观和伟大就不用说了,阿房宫,是作为始皇帝的新皇宫来修建的。 是的,新宫。 阿房宫并不在咸阳城。 至于为何要修新宫,原因也很简单。 始皇帝现在居住的皇宫乃历代秦君所修缮,这是作为秦王的王宫选址。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再怎么扩建再怎么修缮翻新也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始皇帝遂干脆重新选址,修建阿房。 二者加起来的修建人数,高达七十万人。 当然,这七十万人并不全部都是派发天下的劳役。 秦朝是一个奴隶制社会,因此其中有约莫二十多万人是刑徒和隐宫之人。 只有将近五十万是派发的徭役。 或许用只有二字并不合适…… 总之,两处大工程的停止,释放的服役人数,相当可观。 始皇帝看了看拟好的圣旨,面露沉思和犹疑。 (哎,冇了,通宵写的,顶不住了。)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轰动 “役夫归乡口粮盘缠,由将作少府一应俱出。”始皇帝忽又开口说道。 大秦的徭役是有工钱的,但不能说很多,只能说是差不多没有。 古代的公文条例看个样子就差不多了,不是说所有既定的律法章程都能够落实到位的。 秦国律法写明白的东西很多,譬如关于徭役,有工钱,十七岁正式成年才会开始征发徭役…… 但这些东西的执行是建立在国家没有大工程或者是战争的情况下。 有大工程,有战争,摊牌下来的徭役和钱赋就重,支出自然是能缩就缩。 六国的赋税还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呢,秦国打到家门口的时候一样施行的是军管条例,能征的粮食都征了,税往后收个几百年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国少有和平,始皇帝继位亲政以后就正式拉开了一统天下的序幕。 常备兵力百万不止,耗费钱粮无数。 六国又不是傻子,生死存亡之际肯定是用尽了办法和秦国抗衡,最起码在搜刮剥削上的手段一定会比秦国更重。 耗费了多少钱粮人力物力? 一统天下以后,南北二地陈兵百万,各种各样的大工程一一开始修建。 沟通天下的驰道,从上郡直抵咸阳的直道,始皇陵,阿房宫…… 羊毛终究是出在羊身上,说白了秦朝目前虽然已经一统,但是实行的依旧是特殊条例。 更何况秦朝一统之前和一统天下以后的疆域都差了不知道多少,一发徭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廖廖几天就能赶赴征役之地。 现在服役走个两三个月甚至更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远一点如南越之地,走个半年都不奇怪,秦朝还规定征役两年一期呢。 来回路上都得折腾一年多呢,更何况南越情况特殊,两年一期就更不可能了。 黔默默的将始皇帝的叮嘱尽数记下尔后躬身告退。 只留下始皇帝一人坐在原处心下有些奇怪。 奇怪的是…… 按照他的习惯,以往放役之事自由将作少府操办,始皇帝从来没有特意叮嘱过归乡盘缠路费的事情。 这种事情自有流程,秦朝征役那么多,经验多的数不胜数。 哪怕始皇帝不特意说这一句话,下属机构和负责人也会处理妥当。 让始皇帝奇怪的是今天自己居然特意想起来了这件事还特意开口叮嘱。 不知不觉之间,似乎有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赵泗这小子提及黔首的次数太多太多,始皇帝是真的愿意低头仔细看上那么一眼。 不再是以往对待工具的目光,而是将其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个体。 虽然很少,但是确确实实有些东西开始改变了。 始皇帝很清楚赵泗的出发点,他也知道赵泗身上是有那么一丝悲天悯人的。 始皇帝没来由的笑了笑,尔后自顾自的更衣洗漱,准备休息。 天色已晚,再怎么重磅的消息也抵不过人们需要歇息。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舆论的风暴,也正式掀开。 这次大朝会的重磅消息很多,但是真真正正能够引起广泛民众重视的只有两个。 税降到十一……当然,赋的事另说,特殊时期有什么工程或者战争该加赋还是要加。 但税还是实实在在的降了,这是真正不管是贵胄还是黎庶都完完全全受益的事情,损害的也只有朝廷的利益,真正意义的泽披苍生。 其次就是降徭! 始皇帝干了什么? 他居然停了陵寝和阿房宫,放役夫归乡? 最开始是小道消息,有人一副知情者的模样信誓旦旦,有人惊疑不定,有人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开玩笑! 降税? 正儿八经的老秦人哪个不知道,这税和徭役都已经持续几百年了。 几百年,对于人来说差不多意味着自古如此了。 老秦人本能的觉得不可能。 有人嘈杂有人议论。 然而下午的时候咸阳的县府开始陆陆续续贴出告示公示民众。 这当然是刚刚走马上任的萧何做出来的决定。 告示这个东西真是好东西。 几尺见方的大白纸,白纸黑字,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印玺,就这么明晃晃的贴在县衙外面的墙上,有衙役站在一旁把守。 白纸黑字,官府印玺,清楚楚楚,一目了然! 以前没有所谓的官方公文,因为以前没有纸,自然也没有告示。 如果非要晓喻民众,无非也就是派遣吏员和衙役在县衙附近当众宣传。 可是人嘛,对文件的信服是比对人的信服多的。 人们下意识的认为,哪怕是官吏的嘴也有可能会骗人,但是白纸黑字的告示却不能更改。 甚至于萧何这个新官上任的县令亲自出去说,都未必有盖着官印都告示更能够取信于人。 因为人会滥用私权,会蒙蔽上意,会混淆视听…… 当然,白纸黑字也有可能会,只不过人们就是天生的更容易相信文件。 “真的降税了?” 关外之人畏秦如虎狼,但关内的老秦人生活了几百年,大多数对于律法制度也都清楚的差不多,也就没那么恐惧。 告示贴出来就有人围了过来远远的看着。 这里毕竟是咸阳城,大秦的政治中心,有文化素养的人自然更多一些。 有人一字一句的看着发出惊呼。 “真的降税了,以后税只收十一!”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白纸黑字写着,县衙门口贴着,众目睽睽之下,上有官府印玺,如何有假?” “这告示真不错,贴出来,再也不用听人分说,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噫!真降了!” “陵寝和阿房宫也要停了,放役夫归乡?” 没甚么文化素养的小民只是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来。 而有些文化素养的则开始奇怪,始皇帝真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于是该有的小道消息终究是来了。 赵泗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被讲的绘声绘色,众人私下这才信服。 破案了,不是始皇帝善心大发,而是有忠臣义士赵泗不畏生死开口直谏,才使得大秦降徭降税。 刻板印象,从来都不会消失。 始皇帝,也从来都不像是能够俯首看人间的模样。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赵泗一定是个好官 咸阳陷入了彻头彻尾的轰动之中。 然而对于修建始皇陵寝的役夫而言,这只是平静而又沉重的新的一天的开始。 作为一个役夫,天刚刚放亮,桥就爬了起来,准备进行今日份的工程修建。 秦始皇陵无疑是瑰丽且壮观的人类奇迹之一。 但是对于桥这样的役夫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作为修建者,桥没有任何参与修建这样大工程的自豪感。 秦始皇陵是秘密工程,除了极少数匠人和设计者,鲜有人知道秦始皇陵的全貌。 像他们这种平平常常的役夫,无非就是按部就班的在一个地方挖坑运土罢了…… 而像桥一样的役夫多的数不胜数。 他们被严加看管,生活起居乃至于工作都固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 每天天刚刚放亮就要投入沉重的劳动,知道天色彻底暗淡才能够回去歇息。 桥在这里已经将近一年多了……距离他的役期结束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作为工程修建的参与者,桥也知道,役期结束再干一段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情。 来的时候容易去的时候难,找工作容易发工资难,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桥不是关内人,他是发于邯郸的役夫。 从一开始初至关中的不习惯,到现在,桥也逐渐习以为常。 役夫有工钱,但是很少,应付日常所需都殊为不易,更不用说存下来钱。 大部分时候还要靠家中寄钱来维持,衣物的添置官府是不管的。 官府管的只有每天两顿吃不饱的饭和一些微薄的工钱。 大部分役夫都是如此……着名的黑夫家书,信件之中也有不少内容是让家里人打点钱过来。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能被征役的都是壮劳力,这意味着被争役的同时,一个家庭就失去了一个壮劳力,短暂的失去了家庭支柱。 桥探出身子,雾气有点大,天气也有点凉,自己穿的衣服或许有些单薄了一些。 抬眼看去,工友们也都各自起床,各自等候着管理人员发放今日份的早餐,给他们安排工作内容。 桥看着弥漫不断的大雾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桥的父亲已经六十多岁,身体有些不太好,有肺疾,容易咳凑,气虚,干不了重活。 桥的母亲也六十多岁,眼睛看不清东西。 桥还有一个和他年龄差别不大的妻子,以及一个九岁的孩子。 桥这个家庭的唯一壮劳力应役以后,一家的重担也就压在了妻子身上。 爹娘身体不好,能够分担的不多。 最近天气转冷,桥的冬衣穿了这么久已经破了,也不怎么保暖了,桥想置办一些过冬的衣服来熬过寒冷的冬天,但是想到家里的情况,桥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忍住了。 再忍忍吧,过了今年冬天役期就结束了,熬过去就是。 反正干活的时候终归是不冷的。 睡觉的时候,也是跟工友们挤在一块,没那么难以忍受。 熬过去……就是了。 只是希望自己役期结束就能够尽快归家。 在古代,一个家庭缺少一个壮劳力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桥漫无边际的想着自己妻儿老小会不会在乡里之间受人欺负什么的…… 不知不觉,天色逐渐大亮,雾气也有所消散。 奇怪的是,今天他们的早餐都还没有发放,领着他们开工的人也迟迟没有得到命令。 人群有些骚动,七嘴八舌的问着今天是怎么回事。 只是负责领着他们开工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官直接失联了……也说不出个五六七八,只让略显骚动的役夫稍作等待。 难得的没有工期…… 就算没有早饭,也不是那么难捱。 众人各自聚在一起,说一些荤话黄段子…… 桥生性沉默,只听不说,听着听着没来由又想起来自己家里的妇人了。 想到这里桥有些难耐…… 在家里最起码还有一些廉价的快乐可言,可是在这里廉价的快乐也已经无法满足,干活的时候是不准闲聊的,这是律令规定,一天干完更是累的昏天黑地,躺在那就想睡觉,根本没有做个手艺活释放压力的空间…… 就算勉强有点精力,也就是修补一下衣服或者做一些其他。 能够像今天一样无事可做的闲聊,一两个月的功夫也就那么一次罢了。 众人说说笑笑,肚子里虽然都空着,但是也都能忍。 可是从朝阳初升直到日上三竿…… 今日还没有开始动工,这就有些奇怪了。 桥有些不安,站直身子观望着有没有人过来。 直到许久…… 一个看起来衣着尊贵之人站定身子操着秦腔开口。 桥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但他却看到在官员离去以后,周边之人陷入了沸腾。 桥挤着身子凑过去开口问道:“刚刚说了甚?” “停徭了!” “刚刚那位大人说了,待会再放一餐,吃完过后就会发放盘缠口粮,准咱们归家了。” 桥愣了一下,尔后也陷入了狂喜之中。 “要回家了?” “要回家了!” 整个始皇陵寝不知道多少人参与劳役的现场,陷入了狂欢之中。 沉重的身体劳累之下,他们已经无心考虑自己所做的工程有多么瑰丽…… 那是一个人的瑰丽,而不是他们的壮观。 而阿房宫之上,亦是同样如此。 伴随着震惊和狂喜,赵泗的名字自然不可避免的被提及。 五十万劳役和社会接触的不多,甚至对于仙粮的了解都是从家书得来。 更不用提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但是现在,赵泗的名字毫无疑问的被五十万劳役所铭记。 因为他们就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也是最快的受益人。 现在已经过了耕种时节和收获时节,降税的好处或许明年才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人的头上。 但是他们却因为赵泗,现在就能出发回家。 桥甚至不知道赵泗是什么官职有什么来历。 他甚至磕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磕。 但他觉得,赵泗一定是个好官。 自己受到了好处,那就是好官嘞! (冇了,今天有点小活动。)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无题 大中午的,早餐才正式发放。 依旧是粗粝的饭食和黑盐…… 桥吃的津津有味,可惜,每个人能吃的份量是有限的,不然桥肯定要大碗干饭。 吃完饭,狂喜的情绪一直在桥的胸口持续不断,越到这个时候桥心里就越发没来由的忐忑。 茫然无措的随大流的听从官吏的安排。 收拾行礼,领路费和归家的口粮。 大秦的官道乃至于乡里,沿途之间都有驿站,除了人迹罕至之地,基本上不需要埋锅造饭。 驿站那边是会提供热水服务和食物加工服务,如果有爵位的话还免费供应饭菜。 是的,根据爵位等级免费供应。 当然,不更之下不要考虑白嫖官方伙食费了,休息的时候也不要考虑私人单间,都是大通铺外加热水服务。 私人单间和官方伙食最低供应爵位标准都是大夫起步。 爵位本就是人的分级制度罢了,只不过秦国在这方面做的更加彻底。 在秦朝,爵位越高优待就越多,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写在律法之中的特殊待遇,不光是能够用爵位抵消罪责,生活的各种方面,包括衣食住行生活起居,都有一套标准对应。 主打的就是通过律法人为划定详细的阶级分级,而正是因为秦国的分级制度做的彻底执行的到位,人于人之间爵位不同鸿沟也就越大。 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切,都是为了激发人的向上之心,从生活的各方各面。 没有爵位的个体户,基本上就是艰难求生…… 一遇天灾人祸顷刻之间就要破产,秦国还是奴隶制国家,个体户破产了也不会浪费劳动力,官奴隶了解一下? 没有足够多的奴隶,又如何供应的了这么清晰爵位分级制度? 故而失去了壮劳力且没有一点爵位的家庭,基本上用不了几年就会自然而然的沦为官奴隶。 还是那句话,秦朝从来不介意奴隶通过军功爵制度重新赎身,不光能赎自己的身,还能赎家人的身,一级爵位赎一个人,实实在在明码标价,立功立赎。 而且秦朝的官奴隶其实是有一定的人权的。 比如已经成婚的,哪怕其中有人成了奴隶他的婚姻也依旧受到律法保护,哪怕沦为奴隶官府或者个人也没有资格为其重新安排婚姻,当然,特殊情况例外。 同时,还是那句话,立功立赎。 不管这个奴隶被分配给了谁,哪怕是分配给了当今皇子,家人立功,即刻赎身,谁都不能阻拦和干预。 而立功只有两条路,善耕,多交税,或者战场上奋勇杀敌。 本质上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人为了耕种和战争而努力。 尤其是那种家中一部分人成了奴隶,但是壮劳力却还没有沦为奴隶的家庭,他们的家人一般也会被安排一些比较轻的活计,同时就算赏赐发配,也不会离得太远,为的就是方便赎身。 另外,钱只能购买奴隶,不能赎为庶人。 秦朝的只要是记录在册的奴籍,只能通过爵位来换取对方成为自由人。 还有一点,秦朝一级爵位的赏赐也是明码标价,赏隶臣妾一人,宅一处,岁俸五十石,田一顷(五十市亩。) 基本上每升一级爵就在这个基础上依次叠加。 所以客观的说,用一级爵位的功勋选择赎一个奴隶为自由人,是赔本买卖,而且赔的很多。 桥算是幸运的,在离去的这段时间,失去了一个壮劳力的情况下,一家人拼命操劳,暂时没有人沦为奴隶。 总之,怀揣着迷茫和忐忑,桥回望了一眼自己曾经生活了许久的地方,看着催促着役夫赶紧滚蛋的官吏,犹豫许久终于大着胆子低着脑袋开口。 “大人……下次再征,是甚么时候?” 桥本来想问的是这次回去后是不是就不征了,但是话到嘴边,桥还是换了个高情商的说法。 “鬼知晓?”官吏闻声面面相觑而笑。 征役这种事情是义务,没啥事可能几十年都不征也说不定,连年战乱,你就是三皇五帝转世,该征的役也少不了。 战争频发工程庞大的情况下,不是上来一个道德圣人一般的君王就可以避免劳民伤财的。 家都要没了,还在那猥琐发育与民休息么? 至于秦国什么时候征役官吏更是不敢肯定了。 不过官吏的消息渠道自然是更广的,役夫视赵泗为好官,官吏更是视赵泗为神人。 这事就离谱,赵泗觉得大秦的徭役和赋税太重了,朝堂上劝了劝,结果就成了? 虽然赵泗说的大义凛然看起来不惧生死。 但始皇帝又不是没砍过人,上一个跟始皇帝提这个的还打算死谏呢,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说到底,不怕死的人又不光赵泗一个,关键是始皇帝真听赵泗的。 赵泗那是真得王亲近,只要赵泗不失宠信,恐怕这徭役,得停许久了。 就算开工,恐怕也不会再像现在大动周折,动辄几十万黔首役夫。 “得一段时间……”官吏看起来心情尚可,倒是勉强回答了一下。 桥心里有些略微的失落,不过这也是不错的好消息了。 希望下次征役别征到自己吧。 现在的赋税,一年到头下来根本存不到什么东西,失去一个壮劳力,一两年尚且可以勉强维持。 真要是五六年,家人早就要沦为奴隶了。 都是在勉强的活着罢了,别说应役了。平日里,桥连生病都不敢生病。 一年到头都被勒紧了喉咙,稍微松懈一些便有阖家为奴之忧…… 更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资本和手段。 “不过倒也不必再担心征役,赵上卿上奏,税也从十五降到十一,好生耕耘劳作,不遇上什么灾荒年景,也没有沦为奴隶之忧了。”有一个小吏好心开口。 官吏简略的回答了一下桥的问题又去催促其余役夫上路。 只剩下桥站在原地掰着手指头在那算。 没办法,十五是多少,十一是多少,中间差了多少,对于桥这种文化荒漠的人来说,也得算上一阵。 (有老爷们在说水,有老爷希望这段剧情多写一些,我自己也弄了纲,大概会在六七章左右的篇幅,从几个角度简略的剖析一下秦朝二世而亡的问题核心吧,当然,只是简略的剖析。不从政策,从社会习俗和人的朴素情感来。用最直接的利害关系来表达。)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卢生和黄石公 算了好大一阵,桥好像意识到什么,比划着手指头看向周围同行的役夫。 “十一啊!以后税只收十一!” 像桥一样鼓起勇气打听的人并不是少数。 官吏也不吝啬告诉他们不光是徭役停了赋税也降了的事情。 秦朝有一点很好,关于政令律令,秦朝的官吏体系在不遗余力的普及,而不会打什么谜语,忌讳莫深。 更何况咸阳的告示都已经贴出来了,萧何算是反应快的,但是其他地方的官员反应也不会慢到哪里。 这群役夫归家的路上不免要经过城镇,早晚也会知道这些消息。 “那这么说,以后都只收十一?”有役夫小心翼翼的讨论着。 所有人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毕竟事关自己的利益。 如果说以前十五的税收,所有人都活在高压的边缘,个体户稍有不慎就会破产举家沦为奴隶的话。 那么以后,似乎不用这么担心了? 起码,也能存下来两三成吧? 一年存个两三成,积年累月之后,也有了一定的抗风险能力。 以前只是狼狈求活,而现在,桥心中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像变了,如果硬要说是什么改变的话…… 以前的所有的劳累和努力只是为了避免最差的结果,而以后所有的辛劳和汗水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赵泗这个名字,在庞大的役夫团体不断被提及。 停徭,他们是直接受益者,降税,他们同样也是直接受益者。 “这样的好官,要是能到俺们那当官就好了!” “多亏了赵上卿啊……”有役夫小声的说道。 役夫大部分都不是老秦人,他们对于始皇帝或许并没有太多认同感,但是对于赵泗这个为他们的利益而不惧生死的好官,萌生了一些信任, “陛下也怪好的嘞……”桥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挠了挠头。 周围人为之一肃…… “也是……”有人砸吧砸吧嘴。 毕竟决定是始皇帝做的,能够容忍赵泗这样一个好官的存在并且听从他的谏言,对这群役夫来说就是好皇帝。 当然,他们毕竟是役夫。 桥这个傻大胆提了一句,却没几个人敢跟着议论君上。 大家七嘴八舌,话题又飞到了别处。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或多或少对秦朝,对始皇帝,产生了一些认同感。 归根结底,在于获益,人都会趋利避害。 而这个天底下最为庞大的群体是较为分散且保守的,同时他们的诉求也是最低最好满足的。 指望这群字都不认识的庶民,能够真正意义的爱他们且忠于他们已经覆灭的国家么? 并不能,以前滔天的舆论和弹秦色变思念故国,本质上只是生活在水深火热边缘中不满的宣泄罢了。 而另一边,咸阳的一处野庐之中。 两个头发苍白如雪的老者皆着一席麻衣相对而坐。 一人相貌端庄,看起来仙风道骨,衣冠整洁。 一人身形邋遢,满脸老人斑,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 “……变数出来了啊……”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语气之中带着深深地感慨。 “天都要变了,你还敢回咸阳!不怕始皇帝抓了你一并坑了?”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老者侧卧着身子笑了一下。 “卢生所做的事情,现在又与我何干呢?倒是先生,又何故来到咸阳?”仙风道骨的老者笑问曰。 卢生,范阳卢氏的先祖之一。 同时也是秦国的文博士,以前曾经奉命为始皇帝统寻长生不老药之事。 只是卢生和徐福有过一些私交,知道长生不老只是虚妄,布置好后路以后,徐福卢生各自跑路。 徐福出海,卢生从此销声匿迹。 至于卢生面前的老者,名号就更多了一些。 他被世人称之为圯上老人、下邳神人,还有一个广为人熟知的名号,黄石公。 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人则认为他能够和鬼谷子比肩,他在秦末汉初留下的记载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 “你为何来,我就为何来。”黄石公抖了抖袖子。 “我还以为先生能够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呢。”卢生摇头失笑。 “阴阳家可以通过星象预测吉凶,可是若是乌云蔽天,他们就算再站在更高的观星楼上都无济于事。”黄石公摇了摇头。 所谓足不出户,遍知天下事的神异,说来并不是特别难。 无非就是从种种社会见闻和所知所解之中抽丝剥茧而推出来事情本质。 毕竟,人的行为和事物的发展怎么也要遵循一套逻辑。 现在问题来了,始皇帝他不讲逻辑了。 黄石公自问已经看清楚大秦的未来和结局,可是自从始皇帝大巡天下之后,正犹如乌云蔽天,他就像站在观星楼上的阴阳师,抬眼只觉朴树迷离。 “我现在透过乌云,也只能看到要下一场狂风骤雨,但天时如何,我却看不清楚了。”黄石公轻声道。 “看样子先生的易经修的并不是很好。”卢生笑了一下。 卢生和黄石公的碰面是一个偶然。 二者来咸阳的目的都很单纯,因为天时不现,所谓天时,就是信息罢了。 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离得远,一手消息来的就是慢。 变动越是剧烈,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就越多,越贴近漩涡,越能够看清楚真相。 客观来说,这是二者第一次碰面。 一个是曾经的大秦文博士,统天下方士之首,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圯上老人。 总之,二人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于卢生对黄石公,因为种种原因,还有一些微微的敌意。 如果非要究其原因,那大概只能用同行见面来解释了。 “伱能看的出来?”黄石公撇了一眼卢生,态度居然意外的诚恳,并没有丝毫被轻视的感觉,甚至已经做好了请教的准备。 “看不出来。”卢生干脆的摇了摇头。 “天下真的要变了……” 卢生目光定定的看着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他是文博士,方士只是他的副业。 同时他也十分受始皇帝信任,不然始皇帝不会把长生大业交给他。 只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冇了,活动后有点虚。)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忙碌的赵泗 卢生跑路是被迫的,他奉命为始皇帝找寻长生不老药。 最开始吧,他是信这玩意的。 于是主职业是文博士的卢生被迫开始主导寻长生药事宜。 然后就是愈陷愈深,等他意识到长生不老药不可能找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和黄石公,压根不是一路人,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还有学术冲突。 黄石公,纯纯逆贼罢了…… 可惜,卢生看了一眼黄石公,倘若自己不是戴罪之身,当场就给黄石公举报了去。 某些隐秘之事,卢生也有涉及,他知道黄石公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可惜……现在举报多半是没戏了,现在去举报,纯纯是去送业绩。 而另一边的咸阳城中…… 赵泗和邹奉于参天大树之下相对而坐。 “航贸军府的相关奏折已经一应移交,你怎得还赖在这里?”邹奉笑眯眯的看着赵泗开口问道。 “这不是来找先生取取经嘛…”赵泗笑嘻嘻的套着近乎。 开海之事最初由邹奉全权负责,航贸军府刚刚组建,赵泗作为一把手接管的就是邹奉手里的一套班子。 倘若手里只有航贸军府这一件事,赵泗废个几个月的功夫也能够把航贸军府捋清楚,但是赵泗现在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眼下是冬季,粮食虽然没生出来,但是已经种下去了,赵泗每天都得去溜达一圈。 兽苑现在也大概圈好了,正在往里面填动物呢,等到各种动物填的差不多,赵泗也得走马上任散发自己的璞玉光环。 羽林军就更不用说了,赵泗在羽林军里面费的时间最久。 虽然大概率咸阳不会发生什么战事,但是始皇帝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拱卫宫禁,赵泗必须要把羽林军彻彻底底的握在手中,该刷脸也得去刷脸,一次都不能少,赵泗没读过多少兵书,但是也知道让士卒知道谁是统帅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好在赵泗有始皇帝御赐的标志性金甲,天底下独一份的骚包,士卒或许不认识赵泗的脸,但是赵泗披上标志性金甲他们就知道主帅已经来了。 赵泗现在整天都在来回跑,根本闲不下来。 最关键的是,根据海报,大秦的海船依旧在印尼一带和叶调对峙,算是战事了,航贸军府虽然刚刚起步,但是需要赵泗处理的事情也一点不小。 “你想让航贸军府成为阴阳家的一言堂?”邹奉摇头失笑。 “什么阴阳家法家儒家的,我这人务实,管他黑猫白猫,能够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赵泗笑了一下。 “谁是可用之人,您尽管告诉我便是,先生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才能,在我这里是没有门户之见的。” “陛下让你统筹航贸军府就是为了……”邹奉摇了摇头。 始皇帝为啥不让邹奉接着干邹奉哪能不明白? 海事现在看起来是在小打小闹,但以后定然是大秦官方的一座庞然大物,真让阴阳家遍布其中,成为阴阳家的后花园,那阴阳家也有取死之道了。 又不是只有阴阳家会占星绘图……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赵泗摆了摆手捧着纸币凑到邹奉面前。 “陛下要是有所怪罪,我一力承担便是,何人能用,何人不能用,先生就且写下来吧。”赵泗凑了上去。 定政策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事情,赵泗大方向是有的,主要是他对航贸军府的人事没有太多了解,这玩意又是水磨功夫,真要是等赵泗一一分辨,知人善用,那黄花菜都凉的差不多了。 “我听人说,伱曾经自诩,相马者伯乐,相人者赵泗……”邹奉拿着赵泗打了个趣。 “先生就莫要打趣我了……”赵泗连连摆手。 邹奉笑眯眯的接过赵泗递过来的纸币发出自己最后的波纹。 写完以后,邹奉看了一眼面前活力四射精神蓬勃的赵泗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愿意亲近你,重用你,你以后怕是得不到什么空了。” “这实非我所愿也!”赵泗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倘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不信,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倒是还信一些。”邹奉笑着起身。 踱步来到赵泗身边拍了拍赵泗的肩膀开口问道:“陛下要做的事情危险么?” “啊?”赵泗下意识的看向邹奉选择了装糊涂。 很显然,真正的大佬都不是傻子,黎庶因为降徭降税而狂欢,但这一小撮人却已经预测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你不用糊弄我这个老头子,我只是要提醒你两件事。”邹奉站在赵泗身前略显语重心长。 “请先生教导。”赵泗闻声恭恭敬敬的行礼。 邹奉算是赵泗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 “眼下陇西大捷,李斯升任右相,长公子归咸阳已成定局,此事你应该知晓吧?”邹奉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他不仅知道,他知道的还是一手消息。 东郡刺杀,胡亥狼狈逃窜丢尽脸面,尔后陇西大捷,始皇帝就已经说过要让扶苏重回咸阳了。 “知道就成,立储之事,不要掺和。”邹奉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先生是知道我的。”赵泗摊了摊手。 邹奉满意的点了点头,赵泗能有这个想法最好不过,眼下扶苏别说回咸阳了,就是立储多半也是板上钉钉。 可是始皇帝,终究还活着呢。 赵泗这小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始皇帝的人。 “第二件事……”邹奉咳了一下。 “我不知道陛下是何用意打算,但你心里应该有谱,我看你和李斯关系不错?”邹奉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 “提防一些。”邹奉轻声道。 “我就要离开咸阳了,我走之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多问一下张苍。” 邹奉知道张苍成了赵泗的门客。 “先生要走了?”赵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人老了,总要落叶归根。”邹奉叹了一口气。 “我是齐人……” “齐人?”赵泗呢喃了一句。 邹奉见状哑然失笑。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时光飞逝 “我对秦人来说是齐人,对齐人来说我是临淄人,对临淄人来说我是望县人。”邹奉笑了笑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赵泗闻声,看向邹奉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不多留一段时间么?”赵泗开口问道。 “不了不了,人老了,归乡心切……”邹奉摆手送客。 翌日,一大把年纪奔着世界地图奔着完善大九州说,奔着阴阳家未来的邹奉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赵泗甚至没来得及送别,邹奉走的悄无声息,甚至特意告诉随从弟子不必生张。 这个教会了赵泗很多东西的老先生,在咸阳呆了两年多,终又回到了他的故乡。 赵泗打马追去,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只能定定的站在官道之上举目眺望。 邹奉临走前的叮嘱让赵泗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对于邹奉这种上了年纪且有声望的人来说,他是齐人,哪怕齐国已经覆灭,终究心中留着故国的影子。 可是对于那种一辈子的活动范围局限于乡里之间,甚至是村社之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黔首来说,或许并非如此。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秦国过重的压迫让他们被迫认可了一个相同的身份。 赵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马归去。 短暂的离别并没有影响赵泗的情绪,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秦的船队和叶调的海战有了一定的进展,叶调国已经开始主动派遣使者进行谈判。 虽然大秦因为人数不足海船不够不能够登陆作战给叶调以重创,但是盘旋海上,阻塞要道,依旧让叶调国不胜其烦,拖的越久叶调国损失越多,当然,大秦的损失也不少,甚至仅这场海战来说,大秦因为超远距离的后勤原因,自身承受的损失比叶调国还要多一些。 不过没办法,相隔万里,叶调国就算打赢了也捞不到好处,哪怕是双输叶调国也不想继续僵持下去。 鬼知道那个远在万里之遥的大秦能够承受多少的后勤损失? 鬼知道那个名为大秦的国家还会不会增兵? “叶调拿下,就相当于打开了印尼的门户,目前印尼一带,除了叶调国都是一堆臭鱼烂虾,和印尼建立了交流,也能够顺理成章的和印度建立联系,话说现在的印度叫什么来着?” 赵泗挠了挠头投入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光阴流逝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下了两三场小雪,种在地里的谷物已然萌芽。 一个多月的时间,兽苑也已经完全建设完毕,目前正在往里面投放动物,随时等待赵泗的临幸。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生长繁殖的季节。 赵泗过的忙碌,但是平静。 但是伴随着各地官府纷纷张贴告示布告地方,宣布大秦的税收从十五改为十一以后,大秦彻彻底底陷入了疯狂的震惊之中。 又是一年春耕… 只是今年的春耕显得似乎和往常不同。 税降了! 今年降税了! 关中,老秦人向来木讷的脸上也变得笑容更多了一些。 以往的关中向来是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沉闷之气的,老秦人也向来都不苟言笑,他们做起来事情井井有条,没有争斗,也没有过多的闲言碎语。 赵泗知道,这是几百年驯化后的结果。 或许用驯化两个字并不合适,但这就是事实。 自商鞅变法以后,老秦人一直在被驯化。 他们的凶性被打磨,他们的天性被压抑,他们在秦律划定的方圆之中规规矩矩谨小慎微的生活,生怕触犯秦律而导致家破人亡。 是的,家破人亡! 秦律向来以凶狠着称,肉刑更是比比皆是。 赋税徭役沉重,生活黯淡无光。 老秦人的木讷和沉闷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商鞅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味的施压是没有结果的。 老秦人有宣泄口。 那就是战场! 胜利即荣誉,功勋即一切。 这也造就了令关东六国闻风丧胆的虎狼之秦。 虎狼,有时候并不是贬义,而是形容词。 而今年的春耕,老秦人们脸上的笑容好像多了起来,不复那么木讷和沉闷。 “今时以往,大不相同了!” 田埂之上,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回身看向始皇帝。 春耕在秦国的分量很重,但是赵泗忙的要死,再重的分量他也没心情去视察地方。 赵泗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碌,许久都没有出入皇宫,今日不知为何,始皇帝突然召见体察春耕。 赵泗因为始皇帝的刻意为之名扬天下,但是不代表始皇帝在其中就是负面角色。 因为最后的决定是始皇帝下的。 赵泗表现再怎么伟光正也改变不了始皇帝亲自下令准许降徭降税之事。 始皇帝的名声,实实在在的获得了极大的扭转。 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势逆转。 六国之地不太好说,情况特殊,总之因为有心人的推动,以及一些刻板印象,赵泗侵占了一些本该属于始皇帝的名声。 而在老秦人聚集的关中地区,始皇帝的声望,真正意义上的达到了巅峰。 当他的身影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当正在农田里劳作的老秦人注意到始皇帝的驾撵的时候。 所有老秦人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自发的,呼啦啦的拜倒一地。 动作并不整齐,口号也并不规整,甚至有些七零八碎。 但是这一幕依旧壮观。 田地湿润的泥泞之中,葱葱绿绿的旷野之下,一个一个零星的老秦人跪着为始皇帝献上了最真正的敬意。 赵泗却已经习惯了,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始皇帝出宫经历的第几次了。 “有何不同?” 始皇帝却不以为意,看向赵泗开口问道。 赵泗指了指拜倒在田地之间的老秦人开口说道:“以前陛下出巡,沿途的左右百姓必然会跪拜行礼,但那是因为他们畏惧陛下,而现在不同,他们的跪拜是因为爱戴和尊敬。” 其他地区暂且不提,现在关内,已经将始皇帝视为圣君。 一统天下,完成的是秦王室的夙愿。 可是降徭降税,却是切切实实松掉了勒在老秦人脖子上的绳索。 (冇了……九号以后才能爆更,各位老爷们小等一下。)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赵泗生祠遍山西 “尊敬?爱戴?” 始皇帝轻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始皇帝确实很少在意他人的看法,对于一个拥有主见和决断的君王,毁誉只是时人评价,于他无干。 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始皇帝的目的只有一个,加强中央集权! 赵泗巧妙的偷换了概念,给始皇帝了一个新的选择。 让这个时代的黔首过的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不对,不是稍微,对于黔首来说,十五的税降到十一当真是泼天大幸。 这是黔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不管始皇帝在意与否黔首对他态度的改变和他在民间形象的改观。 事实确实已经发生了。 在赵泗陪同始皇帝一块观看春耕的时候,遥远的善阳发生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因为有官府告示张贴,再加上降税是关系到天底下每一个人的大事,所以哪怕是消息传播并不迅速的古代,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不是特别偏远且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足够人尽皆知了。 大秦降税了! 秦国向来重徭役赋税,如今一反常态,如此前后反差剧烈,自然有人自发传谣。 于是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关中之外嘛,因为刻板印象的缘故,自然不会如同根正苗红的老秦人把功劳尽数归于始皇帝头上。 始皇帝本质上对于他们而言是侵略者,再加上朝堂上的一场好戏,名声自然就落在了赵泗这个不畏生死慨然直谏的国之栋梁身上。 而善阳…… 正是赵泗之前捣鼓出来蜂窝煤的地方。 善阳的百姓和赵泗是有过密切接触的。 始皇帝大巡天下期间因为大雪被迫停留善阳,因此百姓而无柴薪过冬,冒着生命风险捡煤炭取暖却被郑家强行收取火石费,赵泗愤而杀人,郑家上下,尽数被抓。 更不用说之后赵泗弄出来蜂窝煤和土灶,为此沿途更是不遗余力的在善阳一带忙前忙后,帮助当地百姓修建土灶。 后来煤炭土灶于善阳乃至于附近一带流传开来,赵泗的名声在山西一带广为流传。 山西煤矿多,过冬的时候用上煤炭和土灶,总要提及赵泗那么一两嘴的。 因此,善阳一带的百姓很早以前就笃定赵泗是个好官,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赵泗到底是个啥官。 但赵泗一定是个好人。 受其恩而无以为报,但毫无疑问,赵泗再山西一带的声望更大了,毕竟以前有名声基础。 于是山西一带,尤其以善阳为主,王翦老将军一语成缄,还真有人给赵泗立生祠了。 降税利关天下百姓,意义重大,全天下各地都不乏给赵泗立生祠的,而尤以山西为重。 山西一带,又尤以善阳为重。 尤其是善阳,几乎家家户户皆有生祠,并且在官府张贴告示以后,自发聚集为赵泗祈福,还有富户为之操办集会…… 可以这么说,如果赵泗去山西一带为官,只要凑够四个人,不管是干什么都会异常顺利。 因为赵泗在这一带已经完完全全得到了信赖。 但是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此…… 善阳…… 乡集之内人头攒动。 到底是有人会做生意的,大秦降税从十五降到十一,这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劳动成果成为黔首们自己的积蓄。 收入提高,劳动的积极性也就会相应的提高,黔首的动力也成倍提高,对于未来的期待也直线上升。 至于心情就更不用说了,告示张贴出来那几天,对于老百姓来说和过年也差不多。 过年才乐呵几天?回头还得继续苦哈哈的,可是降税那是一辈子乃至于后世子孙都会因此受益的事情。 这叫什么,市场一片向好,乡里之间富户敏锐的洞察到了市场。 再加上赵泗在善阳一带的名声外加上家家户户立生祠的举动。 因此本来是春耕之前举行的采买粮种耕具的小型集会,换成了为了为赵泗祈福祝福的大型集会。 真心感激和生意一半一半吧…… 毕竟富户也得交税,也得承赵泗的情。 换了个名头以后,这次集会异常盛大。 善阳的百姓是真的感激赵泗,也是真的愿意为赵泗祈福。 春耕之前举办市集是官府准许的行为,并非什么异常聚会。 集会之中也有县吏进行维护。 只是今年因为噱头不同,出现了一点意外。 秦国,律法森严,律法之外,没有人情。 一切不被官府承认的祭祀等大型活动,都算是淫祠。 那么问题来了,这次集会究竟是正常的市场集会呢,还是淫祠呢? 毕竟为赵泗祈福的噱头明晃晃的挂着,善阳当地百姓更是几乎做到了挨家挨户,人人家中有生祠。 但是赵泗一是大活人,二是大秦的上卿,以赵泗为噱头举行的大型集会,实在是有些不好定性。 吏员却是不管那么多的……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的吏员和后世的吏员地位完全不同。 在后世朝代,吏员几乎难以晋升为官,就算能够被提拔,也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但是在秦朝,吏员的地位很特殊,吏员出身更是政治正确,这是李斯为了制衡举荐制一手养出来的体系,由吏员晋升的官员更是天生高人一等。 所以县令等官员,对于吏员来说,还真没有绝对的权威性。 对于吏员的绝对权威只有《秦律》。 于是善阳举行的大型集会被监察的吏员当场叫停封禁。 并且对于组织举办的富户挨个关押。 善阳县令有点头疼……吏员也是按秦律办事,他只能向顶头上司郡守求助到底应该怎么办。 郡守也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这样一场颇有闹剧之感的事情,递进了朝堂之中。 善阳县令看着面前抱着秦法苦读的一众吏员颇为头大。 “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我啊……”县令叹了一口气。 郡守要亲自上报,善阳的县令可是出了个大名。 可是不上报不行,毕竟赵泗情况特殊,而目前的秦律恰好无解,如果现在不敲定是什么性质,日后未尝不会成为攻讦赵泗的把柄。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农家入驻五谷园 对于善阳县府来说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对于经办此事的李斯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甚至成为了李斯用来调笑赵泗的话题。 春耕种下的,名为希望…… 降税已成定势,体查过春耕的始皇帝心满意足的回宫。 赵泗意识到,始皇帝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最起码,对于老秦人的评价,始皇帝是在乎的。 而如今,完成了一统的伟业并且亲手解开老秦人脖子上的绳索的始皇帝,在关中的威望,已经历代秦君都不能比拟。 赵泗生活在关中,切身体会之下,只恐怕这群老秦人真有化为狂热粉的趋势。 时间继续流逝…… 随着春耕,五谷园的谷物都已经冒出嫩芽,各种农作物已经种上。 而兽苑也已经彻底修建完成…… 航贸军府在邹奉的帮助下进入了正轨,羽林军的大致情况赵泗也摸得差不多清楚。 事情熟悉了办起来就没那么麻烦了,但是时间依旧排的很紧,赵泗也依旧忙碌。 这一日,赵泗站在农家小院之前,叩动了门扉。 五谷园已经进入正轨,这是赵泗的后花园,赵泗当然不准备简简单单的在五谷园领一些俸禄,只要粮食保持高产,他就能凭借五谷园来要经费要官爵。 农家的政治思想暂且不提,人是真有技术和思想的,赵泗想要的,当然是要将这群专门研究农业技术的人才网罗到五谷园之中。 他拜访的是田辛,当代的农家领袖,因为赵泗的原因,田辛死皮赖脸的跟上了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队伍,赵泗一个豌豆实验给田辛打发了,现在田辛算是打开了新的方向,多多少少有些沉迷其中。 “赵上卿何故来此?”田辛笑着行礼。 田辛对赵泗的印象很不错,或者说,自从赵泗成功促进降徭降税以后,大部分朝堂官员对赵泗印象都很不错。 更不必说,从农家的角度出发,赵泗也算是亲力亲耕,提高了大秦的粮食产量。 “先生何必拘礼。”赵泗笑着扶起来田辛。 “我这次来是想请先生出山的。”赵泗一脸笑意开口。 “上卿的门客已经那么多了,又何必前来强求我这个命不久矣的老头子呢?”田辛摇了摇头。 自从被迫辞官以后,田辛对于官场就没什么欲望可言了。 农家的劣势田辛很清楚,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份坚守。 搞学术研究的,且不为外物所动,唯一坚持的,莫过于自己心中坚定的真理。 可以说农家的思想不符合政治,但是站在底层人的视角来看,决不能说农家的思想是错的。 “先生错了,我并非是想请先生成为我的门客来辅佐我,而是想请先生为官造福苍生!”赵泗躬身行礼。 “我可不擅为官。”田辛摇了摇头。 他的思想和性格就那样,改了不现实,为官,他看不惯的东西太多了,何必给赵泗找麻烦。 “五谷园老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赵泗笑了一下。 “天下粮种皆出于此。”田辛点了点头。 因为远离朝堂外加上农家没甚么上层关系,所以田辛虽然贵为一学领袖,但实际上是没太多消息渠道,因此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陛下令我为垦植内吏,两千石,领五谷园,下辖属官,皆由我设,俸禄给养,朝廷供出,我想请先生乃至于先生的弟子和天下所有对于农业有研究有钻研的士子入五谷园,专司农事。”赵泗开门见山。 “农事不该九卿统管么?”田辛皱着眉头,他之前干过这活,专司天下农事,他也是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 “不一样,现在五谷园的任务就是负责供给天下粮种以及谷物增产之术的研究。”赵泗摇了摇头。 田辛一下子就懂了,没有人事权,专关开发创作和研究。 这也意味着,基本没有什么政治权利。 “不仅如此,还有兽苑,其实也是专司饲育驯养牲畜之法……只不过兽苑和五谷园不同,现在拿不出来东西……” 田辛点了点头也懂了。 兽苑并非始皇帝为了满足自己享乐而修建,和五谷园一样,也是科研成果。 “不管五谷园和兽苑,多半是都不能涉及政事的,实不相瞒,我日后还打算再向陛下提议组建匠作局,由好技巧钻研之士,专司天下器具改进。像是这样的职务,都是没什么实权的,不过俸禄自然也会优厚,爵位的升迁则看成果多少,不需要再经三公九卿评校。”赵泗开口说道。 “和黑冰台一样吧?”田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黑冰台,独立于三公九卿,爵位和待遇自成体系,权利也涉及不到三公九卿,同样三公九卿也管不到黑冰台。 不过黑冰台再怎么说也有实权,但是赵泗所说的意思,恐怕不管是五谷园还是兽苑还是未来可能组建的匠作局,恐怕都是没有任何实权,不能再涉及政事。 说白了,就是只讲待遇不讲权利。 当官了,但是和没当官区别不大。 这对于田辛来说,还真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 任何学说的建立其目的必然是让学说大显于世。 农家擅耕,墨家擅工,但工耕对于农家和墨家而言并不是核心,核心是思想和政治观点。 放弃实权,成为笼中雀,去重视技艺技巧,对于农家之人来说,无异于舍本逐末。 当然,也有一个好处。 这会极大的改善农家弟子现在的困境。 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待遇是货真价实的在这里摆着。 而且所从事的事情也确实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但这个决定,依旧不好做。 “没有转圜的余地么?”田辛皱了皱眉头。 赵泗摇了摇头。 这是对科研人员的保护,而非不信任。 搞科技就老老实实搞科技,如果整天梦想着掌控权势实现学说理想,那反而会成为科技进步的阻碍。 况且农家和墨家的思想理论,也太过超前了一些。 “兹事体大,上卿容我仔细思索片刻。”田辛皱眉沉声开口。 “现在倒还没有决议,先生不若带领弟子先入五谷园?等到日后决议,上卿若是不愿,亦可以随时退出。”赵泗开口说道。 田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尔后又开口道:“除五谷园外,兽苑可缺人手?” “自然是缺的……”赵泗摊了摊手。 “只是不知道哪个学派干司牲畜养育……” 田辛闻声笑了一下。 “三牲六畜,亦是农事啊……” 赵泗看着田辛的笑容,略显尴尬。 这个时代,农业和畜牧业还没有分家来着。 (冇了……最近剧情有点问题,准备提速,我反思一下。)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天下人都因为始皇帝的决定而受益,这并不因为他们的身份有所区别,因为是人,就要交税。 但是,真正的宛若砂砾的黔首并不能因为降徭降税而就过的更好一些。 遥远的故齐地界……琅琊…… 这里距离咸阳不是很近,但是因为始皇帝亲自下令,李斯亲自督办,政令经由驰道递出,琅琊的本地官府也在短时间内张贴了告示,宣布大秦降徭降税的召令。 乡野之间……广袤的田地之上,佃农和隶臣正在辛勤的参与春耕。 耕牛背着犁具在隶臣的督促下埋头苦干,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犁具和以往的简陋犁具明显不同,辕是曲辕,双牛负之,吃土深,走的也快。 秦朝因为种种繁杂的律令限制,各地消息交流并不频繁,赵泗在这个时代发明的曲辕犁真正的黔首是置办不起的。 开玩笑,交税十五,还要应付繁杂的徭役外加各种特殊情况,一家人能够勉强支撑过去一年已是极限,哪还有余力置办犁具这种大型器械? 这就是大秦的现状,真正的黔首在繁杂的徭役和沉重的赋税之下,已经被榨的一点油水也无。 但重耕重战是秦国的基本国策,商鞅为了针对驭民五术下庶人家无余财置办犁具畜养耕牛的情况提出了应对策略。 下至乡里之间,犁具和耕牛由官府提供,在农耕时节供应百姓使用。 因为犁具和耕牛都是公有,因此针对性的制订了很多律条。 譬如养畜耕牛的人,如果不能够伺候好耕牛,使得耕牛掉膘亦或者出现其他问题,就会受到相应的责罚。 而负责专门保管犁具的人,如果因为人为因素导致犁具出现了什么损坏,也会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秦国的统治方式是下沉到地方乡里,有乡老里正来负责地方事物,同时多有监管限制,以保证在这样沉重的赋税和徭役的情况下依旧保证地方能够不使土地荒废。 而针对土地耕种和伺弄,秦国也有专门的一套赏罚措施,种的好粮食出产的多甚至能够升爵。 如果粮食连年减产就会受到相应的处罚,如果乡里之间因为人为因素粮食收成不足,里正和乡老也会被问责。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乡里之间的权利大多被握在里正和乡啬夫以及亭长手中,乡老大部分是荣誉地位,不像汉朝一般,乡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拥有无上权威。 总体来说,秦朝务求的是把个体户手里的油水榨干净,同时在把他们油水榨干净的同时顺便维护这个阶级不至于完全过不下去。 理论上来说,秦国做到了,不过是一统天下之前的秦国。 秦国这一套制度是商鞅变法以后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让关中之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知法懂法守法之国。 而在一统天下以后,盲目的推行天下,造成的结果就是。 本该在农耕时节供庶人使用的耕具和耕牛被高门大户和地方贵胄所侵占。 这片田地是崔家的产业,使用的新式犁具和耕牛都是秦国官府的。 至于真正的庶人? 牙手持骨制的耒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向正在使用犁具和耕牛耕种的隶臣和佃农,眼中闪过一丝羡艳之色。 牙的耕地和崔家的田地隔的并不是很远,拢共也就几百步的距离,四周空旷,打眼一看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广袤的田地之上,隶臣和佃农用着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犁具和想都不敢想的耕牛。 以及,他们可望不可及的良田。 是的,良田! 上好的良田当然是崔家的,而牙他们这群人耕种的是高低起伏不平且才开荒不久的下田,下田中的下田。 没办法,他们的田地大部分因为种种缘故而被置卖给了崔家。 崔家倒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手段,秦朝赋税那么高,庶人手里又没有耕牛和犁具,用不上耕牛和犁具,粮食产量就上不来。 粮食产量连续过低就会触犯秦法,入不敷出,越过越穷,这就是庶人的现状。 更不用提这个时代土地是需要精心伺弄的,浇地,打理……哪里出了问题日子就过不去。 运气好的辛辛苦苦支撑十来年,运气差的一两年就直接破产。 破产了就得典卖土地。 典卖土地不够就得借债…… 崔家名声好着嘞,收了他们的地还准他们开荒,而且开荒的前三年他们还不收粮食。 最关键的是失去了田地的他们,不用被收税了,崔家可怜他们,赋税什么的会帮他们的,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崔家用的什么办法,但他们确实不用再交赋税。 只需要替崔家开荒就行了。 至于开荒之后?当然是做崔家的佃农了。 当崔家的佃农没甚么不好,牙就知道,现在在那片良田上耕种的有很多就是崔家的佃农。 缺钱了可以问主家借钱,还不上主家一般也不过分逼迫催促。 嘿!牙还得谢谢崔家呢! 牙觉得给崔家当佃农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提了提手中的耒耜只觉得分外劳累。 崔家是大善人嘞! 要是成了崔家的佃农,他们以后就又有地可以种了。 一众庶人抱着大约相同的心态在认真劳作。 他们赤裸着上身,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连用来给牛马避寒的东西都还有些不如。 但他们习惯了…… 正在牙努力耕耘之际,一个汉子忽的从一旁的洼地窜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一条大黄狗。 “牙,皇帝降税了,以前收五成税,以后只用收一成税嘞!” 牙抬眼看去,是同样的浪荡子崔虢,自称和崔家一个祖先,家里有些余财,小时候和牙关系不错。 牙听闻降税第一个反应是开心,可是转而又木愣下来。 开心个什么? 他都没有地了…… 崔虢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讪笑了一下道:“忘了你家的地抵给崔家了。” 崔虢笑着来到牙的身边坐下来拍了拍牙的肩膀开口说道:“要我说你就不该卖……” 崔虢坐在地头,看着广袤的田地。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已无立锥之地! (本章完) 第三十章 感谢始皇帝的馈赠啊! “降税了啊!” 崔虢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以后田税只收一成,徭役也减了,现在始皇陵寝和阿房宫的徭役也停了,以后更期只用服郡县徭役,不用再跑那么远,你要是地没有典出去……”崔虢比划着。 牙闻声咧开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当初典卖田地是因为家中老母亲病重,抓药太费钱了,最后地典出去了,老母亲也没活过来。 牙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就算不典出去……也还有恁多欠债。”牙找补了一句。 是的,欠债。 他们没有耕具和耕牛,耕种时节,只能够借。 总之杂七杂八,也是欠了崔家一屁股债。 崔虢挠了挠头想了想发现事情好像确实如此。 老爷们心善不催着还钱,可是钱还是欠着,指望靠种地还债,谁又知道要用多久时间呢? 事实上就是,整个琅琊,庶人只能穿牛马之衣,吃猪狗之食,债务欠了不知道多少,根本没有立锥之地。 这就是眼下个体户的现状,琅琊一带比比皆是。 而放眼天下,大多数都是如此。 个体户不光要服劳役,交赋税,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他们的宿命结局只有两个。 破产沦为官奴隶,或者破产成为崔家的佃农,世代为崔家耕种劳作。 是的,世世代代! 有许多崔家的世代佃农,从出生的时候背负的债务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当然,他们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崔家的了,他们产生的一切价值自然也是崔家的。 “狗日子……占了恁多良田还不够,还要巧取豪夺哄人典卖田地,明明是官府的耕具和耕牛,本该叫咱们在这时节租借,却全成了他们的财产。”崔虢啐了一口唾骂恨恨的骂到。 牙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和崔虢一起骂。 分明是降徭降税了,可是日子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还算运气好的,崔家愿意收他们,还能成为崔家的佃农,可要是崔家不愿意,那就要成为官奴隶了。 那更可怕…… 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现在,始皇帝好像白了一些,秦国也白了一些,但压在他们头上的阴霾,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而另一边…… 琅琊,崔家的府邸之中。 崔敏崔景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今年的新粮都已经种下了,有秦国新置的曲辕犁,今年耕种都快了许多,人力也减了很多,却是用不了恁多佃农操持田地了。”崔景脸上带着笑容开口向自己的父亲汇报。 崔敏闻声脸上露出笑容。 “要说这曲辕犁确实是好东西,你让家中工匠操持,也得打上一些。”崔敏开口道。 “有这新式犁具,确实也不要恁多人操持田地了,拆出来一些人手去盐厂……”崔敏想了一下开口道。 之前赵泗捣鼓出来了晒盐之法取代了较为原始的煮海成盐的方法。 食盐的产量进一步提高的同时成本进一步下降,品质也进一步提高。 在赵泗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促成了官盐降价的局面。 官盐降至六十三钱,在当时确确实实对齐国一带的私盐生产者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冲击。 崔家作为琅琊的土皇帝,同时也是私盐产出者的大头之一,自然也在那个时候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不过好在崔家家大业大,降价促销保住了市场份额的同时立刻派人刺探。 各地的晒盐法官盐场是郎中令负责,蒙毅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成果自然是有的。 崔家最开始确实找不到什么门路探查。 但是时间久了就不一样了? 毕竟晒盐需要大量人工,只要涉及征用大量人手,基本上和保密也就没甚么关系了。 崔家废了半年多的功夫摸清楚了官盐降价的根源。 哦,原来是食盐的生产方式更新迭代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偷就完事了。 秦国的盐政是寓价于税,也就是把税收包含在了盐价之中。 这也就注定了,同样成本的情况下,私盐一定比官盐便宜。 因为私盐没有税。 不过积极意义并不是没有,晒盐法相比较于传统的煮海成盐的方法,需要用更多的人手,以产量和质量开道。 食盐生产工艺的更新迭代,导致大批中低层私盐生产商彻底破产。 但是对于崔家这样的顶级贵胄而言,他们同样也有大盐场,同样有大批的人工。 成本他们可以做到和秦国完完全全的一致。 价格,自然比秦国的盐价要低了许多。 因为之前崔敏的正确决定,降价促销亏本保住了被盐价大幅度下降冲击的市场份额。 因此当刺探出来秦国官盐的生产方式以后,崔家很快就转亏为盈。 还好是技术更新迭代可以偷学,不是秦国发现了一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盐矿…… 得益于晒盐法的高产量和高质量,外加上中小私盐贩子的破产,崔家的市场份额反而提高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税降了,从十五降到了十一,另外我听说始皇陵寝和阿房宫也停了,这两个地方应该不会再发徭了。”崔景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全赖国有忠臣啊!”崔敏开口感慨。 “是啊,若不是赵上卿不惧生死,慷慨直言,照秦王的性格,定然不会降徭降税。”崔景兴致冲冲的说道。 “错了!”崔敏摇了摇头。 “倘若秦王心中不愿,谁也不能让他扭转想法,说到底,还是赵上卿说服了秦王。” “倘若秦王能够一直如此,天下自然四海升平,又有几个人愿意舍弃身家性命而不顾想要让天下重回乱世呢?”崔敏开口道。 “也是……”崔景点了点头。 “唯服陛下圣明啊……” 崔敏崔景父子大方的承认了始皇帝的正确,并且认真的感谢了始皇帝的馈赠。 客观来说,他们并不想复国,也不想天下重新回到战火纷争的时代。 他们又不是野心家,一旦乱世到来,破产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这是谁都不愿意的事情。 父子二人感慨着大秦的变化,却果然忘记了就在两年之前,秦国官盐降价。 脱口而出的那句。 “婢女养的赵政!” (冇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坏了,秦国要好起来了! 降徭降税对于天下人都是好事,但是一项利及所有人的政策,受益最多的绝对不是庶人,而是贵胄。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庶人手里并没有多少地,拢共几亩十几亩的田地,别说是收十一了,就算是一分税都不收,依旧没什么抗风险能力。 天灾,人祸,庶人的家破人亡,只需要很小很小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而对于崔家这种土地连阡陌,产业遍布整个琅琊乃至于故齐之地,人脉上能通咸阳下能覆盖琅琊的顶级贵胄,税收降低十分之四那意义可就太大了。 以前的秦国,是竭尽全力的把民间的财富往中央集中,是战争,是掠夺。 但是未来的战争注定不会再如同战国一般连绵不绝。 社会稳定下来,蛋糕才能做大。 但是蛋糕小了是那一群人吃,蛋糕做大了,还是那一群人吃。 至于庶人,是吃不上分毫的。 汉朝开国,刘邦就迁移了大量的贵胄入咸阳来加强中央集权。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景之治,就是采取与民休息的国策,政治上尽量少作为,无为而治。 经过文景之治,“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国家亡事,非遇水旱,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馀财。”也就是说,汉初的高祖、吕后、文帝、景帝等历代主政者,已经做好了社会财富的超级大蛋糕。到汉武帝即位之初,社会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切分这块大蛋糕了。 但实际上,这块大蛋糕早已被新兴的权贵集团切分了。 所以汉武帝初年,国库能调动的财力仍十分有限。 因为汉朝的权贵利益集团,聚敛了绝大部分的社会财富,霸占了国家大部分利益。 而社会贫富分化更是触目惊心:一面是权贵豪门奢华无度,另一面则是“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汉代大儒董仲舒也曾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权贵奢靡、奸商暴富,市场混乱、国弱民贫,这就使外表华丽富裕的汉王朝,在匈奴的烈马强弓面前不堪一击,只能用公主和亲的软性外交苟且偷安。 天下富足,并不意味着天子富足。 蛋糕,从来就不是统治者一人而食。 而赵泗的想法,除了要把原来的蛋糕做大以外,就是让味都闻不到庶人,能够尝上那么一口他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蛋糕。 有人上场,自然……就有人要下场。 而在掀桌子告诉某些人要少吃点之前,一定要让愚昧且容易从众的庶人们认识到一个问题。 跟着谁,才能有蛋糕吃。 降徭降税的最大受益者是贵胄,始皇帝,李斯,赵泗,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无所谓,这不过是为了给庶人们释放一个和善的信号,提高政府公信力的举动,从而让他们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该站在哪一边。 哦,不对,两不相帮即可。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想要掀起来汪洋人民群众的斗争还是太过于想当然。 只需要他们袖手旁观再叫一句好死即可。 崔家父子乃至于天底下大部分的贵族都沉浸于降徭降税的快乐当中。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歌颂始皇帝。 有的人觉得始皇帝或许已经回心转意。 有的人认可了始皇帝分蛋糕的权利…… 这可是大事,凭空少了十分之四的赋税,一年少十分之四,十年,百年呢? 能屹立至今的,又有哪个不是几百年的贵胄? 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斗争的一大胜利,他们也意识到或许可以更深一步的和始皇帝进行合作。 当然前提是如果不怎么损害他们利益的前提下。 从始皇帝主动降低了巨额的赋税的举动来看,始皇帝已经具备了一个他们认可的君王的要素。 懂得不苛待民众的君王才是好君王。 他们却浑然意识不到,被他们舆论摸黑的始皇帝已经在逐渐洗白。 而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陡然发现以前被立起来的靶子倒了。 他们的怒火无从宣泄,毕竟接下来再怎么也不能把责任归咎于已经愿意主动降徭降税的始皇帝身上。 他们的怒火依旧存在,他们的愤懑依旧在积蓄。 他们没有意识到,但是有人……意识到了。 东海之濒…… 张良看着县府张贴的告示,眉头高高耸起。 “怎么可能!” 张良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秦始皇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这个决策不能说错,只能说,太对了! 张良对于秦国是有所了解的,实际上但凡有大学问者,基本上都能洞察到秦国严峻的社会矛盾和冲突。 他们或许不能笃定秦国一定会因此覆灭,但是也能够感觉到长此以往必然会出现巨大的动荡。 秦国严峻的社会矛盾和冲突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而始皇帝又一意孤行,走钢丝一般的国策,翻云覆雨之中,对于帝国的极限掌控,看似是始皇帝已经把民力以及国家的承受极限玩到了极致。 这当然是他为君王出色的能力,可是这对于万万千千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戏弄? 他们的怒火和愤懑正在积蓄…… 始皇帝降徭降税的举动无异于某一天忽然诚恳的站在这群充满了愤懑和怒火的人面前诚恳的说道:“我错了。” 并且还一股脑的拿出来了一大堆补偿。 秦朝的社会矛盾确实很剧烈,但是秦朝现在还没有烽烟四起造反遍地那就说明秦朝的社会矛盾远没有达到社会所能承受的极限。 张良所能预见的一切是基于始皇帝继续极限操作,民愤和怒火继续积压。 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招畜气畜到一半停了…… 问题的关键点不在于这个。 始皇帝! 那可是始皇帝啊! 尽管张良对于始皇帝有国破家亡之恨,可是某些地方他也不得不认可始皇帝。 不是,怎么能软了呢? 怎么就不急了呢? 坏了!秦国要好起来了! 始皇帝好像突然就不急了。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急不会消失,只是转移。 始皇帝不急了。 张良急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半年已过,秦国变化。 张良很急,但是急也没有用。 他可以影响一些人弄一些小的动乱,甚至于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通过愚昧秽人的方式来掀起来一场不小的骚乱。 可是这是无济于事的行为,张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制造骚乱就是给始皇帝可乘之机。 始皇帝甚至不需要抽调边军抬抬手就能够镇压判乱。 他能做的事情很多,但是都是无意义的事情,这天下终究是始皇帝的天下。 而他,并不能扭转始皇帝的意志。 时间,因此而一点一滴的流逝…… 因为停了始皇陵寝和阿房宫,大量徭役释放归家,导致秦国多了一大批劳动力。 因为降低了税收,也使得庶人能够更加尽心尽力的耕种自己的田地。 于是,人们的笑容多了起来,对于未来多了一些期待。 安定,就意味着蛋糕正在逐渐做大。 春去夏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转而就到了秋收的季节。 五谷园迎来了田辛的入驻和一大群农家弟子。 农家被赵泗分散安置于五谷园和兽苑,专门从事学术研究。 田辛带着一大批农家弟子整天进行课题研究,还弄了一些实验田。 兽苑那边,主要在研究去势阉割。 阉割在畜牧业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猪受到阉割以后不会发情,长膘更快,阉割后的战马性格也会更加稳定,至于阉割后的人……嗯,不必多说。 阉割技术以前就有,只不过成功率并没有那么高。 因为条件过于简陋,也因为不够专业,但是农家的弟子是高薪研究,有充足的试错空间,将近一年的时间,目前农家已经掌握了一套专业手段。 一个没有阉割技术的普通人,经过简单的培训以后,阉割后的存活率已经能够保证在百分之八十往上。 但这还不够……远远未到能够普及推广的标准。 没办法,畜牲太值钱了。 推广到民间,但凡失败一个,对于百姓来说损失都不算少数。 不过用作军用肯定是足够的了。 五谷园也喜获丰收,比之前的产量还高,不过并不是赵泗的金手指再次发挥作用了,而是田辛带着一众弟子在赵泗持续散发璞玉光环的前提下进行专业级别的精心伺弄施肥灌水。 比起来赵泗家中的门客伺弄可以说强的不仅是一星半点。 小麦,小米,稻子,黄米,亩产量齐刷刷的突破了五百斤大关。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毕竟田辛以及农家弟子那种专业水平不是普通庶人能够拥有的,也根本不可能做到普及地方。 不过丰收祭祀又有新的牛逼吹了。 而红薯土豆玉米的产量依旧高昂。 航贸军府那边,从扶桑传来的信件来看,荆已经和叶调国正式签署停战协议。 展现过肌肉以后才能够赢得尊重,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荆一行人受到了叶调国国主的隆重接待,同时双方展开了友好的交流。 印尼那群猴子是真信这个远道而来的秦国有一直打下去的底气了。 虽然秦国难以登陆给他们造不成太大的损失,但是就目前这个遥远的秦国的战争投入来看,他们也拿捏不住秦国的底细,万一秦国真跨海登陆作战呢? 荆一行人在叶调国留下了一批人手驻足收集情报,还有一批人则顺着航道前往印度。 而荆则带着剩余的人手重返扶桑,准备沿着洋流直入美洲。 叶调国已经派遣使者乘坐海船赶往大秦,不过目前还在来的路上,需要一定时间。 经此一战,大秦算是在印尼印度次大陆乃至于中东地区收获了些许名声。 丝绸之路还没打通呢,海外就收获了进展,这倒是意外之喜。 总体来看,虽然忙碌,但是航贸军府,羽林军,兽苑,五谷园,四个机构在赵泗手中也算是都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咸阳县令萧何倒是没做出来太多政绩。 上一任咸阳县令算是个好官,没积累什么冤假错案,再加上这是天子脚下,区区一个咸阳县令行政级别确实不太够,萧何就算有天大的才能,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而出任郎中令校尉的樊哙等人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也算是不负众望,成功的掌握了手底下的兵马。 加上赵泗自己的羽林军,算上门客,一念之间,赵泗再咸阳能够影响的军事力量就直接超过了六千。 这意味着赵泗只要想……分分钟就能够冲破皇宫,砍下…… 嗯……这估计不太可能,赵泗自衬始皇帝就算信任自己,也不可能没有任何钳制的后手,蒙毅手里还有一批兵马呢,更不用说囤积在蓝田大营拱卫京师的十几万大军。 当然,如果荆轲在咸阳有这么一批可用的人手,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也说不定。 而刘邦卢绾二人加入黑冰台以后,也飞快的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 刘邦出奇的适应黑冰台这个特殊机构,并且很快和陈胜吴广打成一片。 刘邦后来者居上,陈胜吴广和卢绾隐隐以刘邦为首。 要不说刘邦到底是汉高祖,有了平台以后,起飞速度出乎意料,拉帮结派的本事也实实在在的点满。 得亏是张苍把刘邦安排在黑冰台,若不然,现在的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 黑冰台看似独立于三公九卿,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把刀罢了…… 就算刘邦把黑冰台弄成他的一言堂,也没什么卵用。 至于远在上郡的韩信…… 终于立功升职了…… 之前匈奴大败,被迫给秦国当狗。 秦国正式突破匈奴,涉足东胡和月氏,以主人的姿态开始在草原上尝试掌握风云。 这很快就迎来了东胡和月氏的不满。 但架不住大秦能打,还有匈奴这个二五仔。 冒顿历史上本来就是个雄主,东胡和月氏想趁机瓜分匈奴,却没想到撞到了铁板。 冒顿果断向父求助,韩信展露锋芒,以奇兵穿插而入,大破东胡,千人之兵,斩首近万余。 嗯,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的韩信同样好用奇兵。 人家能够调度百万大军,但并不代表他是循规蹈矩的老乌龟。 (冇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对家人的安排 东胡第一次正式的经历了大秦的强大。 之前有匈奴在前面挡着一直挨揍,东胡月氏盘踞了草原最肥美的牧场,哥俩没事再揍揍匈奴,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也正因为日子过得太过惬意了一些,经常被东胡月氏乃至于大秦三方围殴的匈奴韧性拉满。 秦末天下大乱,匈奴能够腾开手专心应对东胡和月氏之后,东胡和月氏才发现匈奴的犬牙居然如此锋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东胡打出团灭,月氏也被匈奴包圆,只剩下一小批精锐败走,逃出了东亚怪物房。 西方也有天险,不是被匈奴打的太厉害大月氏也不愿意挪窝。 但是大月氏很明显在东亚怪物房混不下去了,只能强行突破天险跑路,跑出去就发现…… 又他妈可以躺平了,周围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一支残部迁移,一路打一路赢,直接化身贵霜帝国的大股东,并且建立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辉煌。 而匈奴,也正式统治了草原地带,从此骑马弯弓皆称匈奴,从此展开了和汉王朝长达几百年的拉锯战。 当然,现在的大秦必然不可能放任草原一统。 军事上建立了优势,大秦在草原的话语权进一步提高。 最起码现在大秦的强大已经成为了草原上公认的事实。 典客官郦食其主动前往东胡和月氏,背靠大秦的威势,展开新一轮的战争。 只不过这一场战争,没有硝烟! 眼下草原才是真正的安定了下来,大秦终于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获取了足够的话语权,战火和纷争在几年之内多半都不会再起。 未来大秦的主要任务就是离间匈奴月氏东胡,不断激化三方矛盾,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上郡事毕,在关内停留许久关注战况的扶苏终于正式动身赶赴咸阳。 “还真是一片向好啊……” 赵泗的兄弟季成坐在赵泗对面脸上带着笑容感慨道。 “眼下赋税降了,徭役也降了……家里粮食收成好了,日后……”季成一边碎碎念一边搓了搓手。 “你好歹也是议郎了,总惦记家里两亩地做甚?”看着面前没话找话略显尴尬和谨小慎微的季成赵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最开始得知自己居然还有亲人,赵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麻烦。 毕竟季成和季常对于赵泗完完全全就是陌生人,没有什么感情归属,半点好处也无。 可是偏偏赵泗自己位高权重,赵泗又比较有原则性,说实话还真的担心穷人乍富以后给自己惹来一大堆麻烦。 但是赵泗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展开居然有些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亦或者因为其他元素,季常只是来看过几次,明明有始皇帝亲自赏赐的宅院,却不愿来咸阳居住,只愿意守在老家。 赵泗对季常的观感还算可以,第一次见面季常很激动,但是却没有显得十分热络,赵泗知道季常心里憋着话,可是他心里也尴尬,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赵泗不能感同身受,自然也没有特意提及。 而季成……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更是谨小慎微到了极致。 甚至到了赵泗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季成是议郎,周围一群郎官,能够接触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想要攀附赵泗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季成这条路子不是没人想过,季成不能分辨周围人的真心实意,于是选择了干脆清零。 除了公事,季成几乎切断了自己的所有社交。 甚至上官的赏识和提拔季成都不愿意领情,只带在议郎这个位置上一动不动。 “有没有中意的官职位子?”赵泗摸了摸琥珀的虎头开口问道。 同在咸阳,赵泗和季成的接触相对更多一些,大概也能够摸清楚季成的秉性。 老实,上进,懂事。 就算是普通人有这个要素也已经值得提拔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弟弟? 赵泗知道季成行事的初衷,可是贸然的一刀切,季成自己做议郎也不舒坦,还不如换个位置。 大秦现在是举荐制,赵泗是上卿,哪怕不考虑和始皇帝的亲近,赵泗也有底气和资格去举荐人才了。 “议郎就挺好的……”季成挠了挠头笑了一下。 “你这议郎再做下去人都要抑郁了,何必如此推诿?”赵泗一手摸着虎头一只手夹菜。 “兄长能得王亲近……”季成放下筷子轻声开口回答。 “哪有恁多规矩?边吃边说。”赵泗撇了一眼季成。 季成听话的拿起来筷子,但是却没有夹菜,而是认真的开口说道。 “我能够成为议郎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全赖兄的泽披,可我只有能够当亭长的才能,如果贸然登上高位,能不能配得上暂且不提,若是事情做的不好,却平白污了兄的名声去……”季成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议郎……就挺好的,不用管甚么事情……” “那你自己想做甚么?”赵泗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以前想领兵打仗,可是大父不让……” “那就去!”赵泗开口道。 “我没读过几本兵书……” “那就学!”赵泗揉了揉眉心算是认可了自己的小老弟。 “我和王老将军私交甚笃,回头我看看走走门路,让伱去王家学兵……”赵泗开口说道。 说实话,自家兄弟,总归是比外人更能信得过一些的,不是说自家兄弟人品就一定好。 而是得让人能够看的明白,你不是孤身一人。 无后为大,无亲不敬…… 赵泗也不需要季成有特别大的才能,他作为赵泗的弟弟,能站在那里,就是一种威慑了。 若说全信也不至于,但是眼下赵泗也不是孤家寡人,有些事情,也确实得好好思考一下。 就算不考虑这些,赵泗能够认可季成这个人,也希望季成能有一个较为光明的未来,当然,这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季成尸位就餐。 季成脸上多出几分犹豫。 王翦的含金量不必多说……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要召开朝会,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在你这里久留了。”说罢赵泗不给季成拒绝的空间,带着琥珀就施施然的离去。 王老将军也是时日无多病痛折磨,把季成送过去也算是多了个去王翦家里溜达的由头。 当然,赵泗有事情要忙也不全是推诿便是。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赵泗啊赵泗,要注意嘴脸啊! 眼下已是秋收…… 丰收的时节无需多说,按照惯例,秋收之后会召开朝会。 季成并没有说错,现在的大秦,还真是一片向好。 徭役赋税低了,黔首虽然不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正是因为黔首太过于卑微,哪怕是微微的受益也足够让他们受益良多。 相比较于内心纠结的六国余孽,黔首们积蓄的滔天的怒火飞速消融。 自古以来,这个群体就是最好糊弄的群体,哪怕是微微的善意…… 哪怕,仅仅是让他们能够勉强活下去,就够了。 而降税最大的受益者,天下各地的贵胄,也对始皇帝产生了很大的改观。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张良一般穷途末路一心造反,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项梁项羽叔侄抱着过去的荣耀想要取而代之。 群体的思想导向必然是想要安定的。 尤其是既得利益者。 战国连年纷争,大家都不好过。 打仗要出人,要出力气,还有生命危险,大量人口不事生产,因为战争建设停滞…… 战争不管在怎么说,带来的都只有破坏,连绵不断的战争只会把蛋糕越打越少,既得利益者也会形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局面。 始皇帝愿意降税放下身段,天下各地贵胄也愿意认始皇帝这个好。 这样才对嘛。 权利下发地方,君王贵族共制,大家尊你为共主,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所有人想要的局面。 老想着把全天下的财富和权利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做法实在是太独了一些。 贵胄们一致的认为始皇帝的吃相太不好了,而且也太过霸道,但是始皇帝改变了,他们自然也更加愿意配合是皇帝了。 一切无非就是利益,始皇帝主动让利,社会矛盾因此得到了巨大的缓解。 如果接下来始皇帝愿意按照汉初的国策,选择与民休息,休养生息,轻徭薄赋,无为而治…… 那么用不了几十年的时间,天下的贵胄就会发自心底的认同自己秦人的身份。 甚至那个时候张良之类的人就不再是闻名天下的义士,而是妄图颠覆朝廷的逆贼。 张良是个聪明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受到惶恐。 始皇帝居然在释放善意,居然在让利。 让利以后会不会让权? 天下贵胄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是始皇帝妥协的开端。 嗯……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个开始。 该做的铺垫都已经差不多了,降徭降税,布告天下,五谷增产,产量倍增。 上郡大捷,再无草原之祸! 舆论也得到了巨大的改观,庶人们开始怀揣光明和希望活着,他们舍弃了以前爆裂的思想,转而寻求安定。 认同感获得了质的飞跃!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贵族想要裹挟百姓引发动乱,还能够做到么? 能!肯定能! 贵族有武装,有粮食,有积蓄,想要裹挟百姓不难。 可是能够引发足以冲击大秦国运的动荡么?赵泗认为是不能的。 庶人对秦国的怨恨已经消融大半,未来的光明就在眼前,就算武力抵抗,最多也就局限于一县之地,弹指可破。 那么,现在的情况,算不算大势已定? 始皇帝和李斯乃至于赵泗三个人经历过认真的商讨以后,认为迁贵令的前置条件已经足够。 匈奴已经成为了大秦的傀儡,蓝田大营屯兵二十万,上郡能够随时抽调三十万大军。 甚至不需要调动南越将士,大秦都已经有足够的兵马镇压天下。 更不用说如今的太尉乃是王翦亲自担任。 王翦老了,病了,身体不行了。 可是,他还没死,也没到昏聩的看不清阵图的地步。 秋收啊…… 天下获得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丰收。 因为这一次的秋收,他们只有交十分之一额的赋税。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吃到了好处,那么庶人还有人会愿意破坏这一切甚至是主动舍弃这一切去听从贵胄的忽悠去博一个富贵么? 庶人和地方贵胄现在已经不再是彻底绑定的群体。 趁着这次丰收,迁贵令,也是时候提出来了。 贵胄们认为始皇帝把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拿走了,他们感受不到刀刃的锋芒。 殊不知,刀只是被始皇帝举了起来。 不举起来,又如何落刀斩下人头呢? 赵泗作为关键,是要发言的,他确实没有骗季成,因为他要琢磨一下自己的发言稿。 又一次挑灯夜读,这一次,赵泗精神抖擞。 翌日……天还未放亮,赵泗就在虞姬轻柔的呼唤之中起身。 昨天晚上赵泗睡得很晚,加起来拢共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是赵泗却丝毫没有疲倦之感,只觉精神振奋。 “夫婿今日看起来很开心?”虞姬替赵泗穿好衣服开口笑道。 赵泗是个惫懒性子,往日里没睡足时辰起床,向来都会自闭好大一会的。 “有么?”赵泗对着铜镜看了看。 嗯……嘴角确实有点压不住。 赵泗揉了揉自己的脸。 “赵泗啊赵泗,要注意嘴脸啊!” 今天可是一场大戏,自己充当的是导火索,真正的重头戏得李斯亲自登场。 “近来秋收,天下富足,确实是大喜之事!”赵泗笑了一下回应了虞姬的疑问,尔后廖廖应付了早餐以后,亲自驾驭马车朝着宫中驶去。 一路行进……天虽未亮,但街上并非空无一人。 作为为期许久才会举办一次的大朝会,几乎所有等级足够的官员都要亲自参与。 是真正意义上的文武百官! 因此街道之上,也早有官员赶着时间乘坐马车入朝。 一路行进,至入宫中,时间依旧不早不晚。 赵泗起了个大早,可是这样特殊的日子,这么盛大的场面,卷王也多的不计其数,甚至宫门都还没开放的时候都已经官员到场等候。 赵泗入得大殿,文武百官已经入了将近一半。 群臣根据各自关系亲近交头接耳。 看起来,情绪都还很不错。 当然不错,哪个官员又不是贵族?始皇帝降税,在场又有哪个没有受益? 赵泗也眯着眼睛,揣着袖子随大流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冇了……家人写的有些生硬,主要还是侧重点不同吧,现在大事临近,时间线也得推,也没办法拉太多日常。)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当今大秦可称得上国泰民安么? 伴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之后,群臣的窃窃私语之声稍止。 带着冠冕的始皇帝踏入大殿,所有的杂音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躬身行礼。 “众卿平身!” 群臣各自站定,始皇帝沉眉看了一眼赵泗和李斯,尔后沉声开口。 “秋收既至,一年将终……” 秋收……历朝历代都是一个不容忽略的重大事件。 这是粮食丰收的季节,同时也是一年的尾声,秦朝的新年是十月初一,故而秋收结束,新年就真的马上到来了。 秋收之后召开大朝会是秦国向来的传统,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一问天下是否太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做一下年终总结,二问国家征收的粮食是否足够,国库又是否丰盈,各地的收成又是怎样。 始皇帝的开场词一如往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朝会也会围绕着始皇帝的开场词展开讨论和汇报。 往年情况不好说,有的地方不太安稳,会有判乱,有的地方粮食收成不好,总之汇报起来有好有坏。 但是今年不同…… 始皇帝开场词结束,即有官员出列。 御史大夫冯去疾当先开口。 “去岁陛下归国,降赋税,停徭役,五谷园拨出高产五谷种子散于地方,天下各地既获丰收,又有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庶人得以饱食,再无饥馑之忧,而天下感念陛下恩德,自从陛下颁布降税停徭的诏书以后,四海升平,海清河晏,巴蜀岭南蛮民都不再生乱……” 冯去疾作为三公之一在这个时节当先开口。 这是一个,特殊的,拍马屁的好契机。 毕竟,冯去疾说的都是事实。 今年的始皇帝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从社会的各方面来说大秦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天下确实因此而人心思安,对于大秦的统治也没那么抵抗,社会宽松下来以后,生存压力也随之降低,犯罪率自然也显而易见的降低。 除了始皇帝乃至于中央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以外,天下的所有都是一片向好。 冯去疾是个聪明人,强行拍马屁不可取,可是这种明显摆在脸上的事实,他当然敢为人先。 长篇大论,花团锦簇…… 三公之一的冯去疾开口,自然又有其余官员跟进。 去年大秦的变化当然值得大书特书…… 一时之间,仿佛真的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很少有人会思考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毕竟真正的黔首黎庶和百姓从来都是被贵胄们绑架的群体。 残害百姓掠夺地方的的时候他们是贵胄。 受到政策针对的时候他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民众,痛斥皇帝虐民太甚。 然而事实上,贵胄获益,并不等于庶人获益。 朝堂人人都在夸夸,唯有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却不为所动。 并不是没有官员反应一些地方问题,只不过毕竟是极少数。 要么不能说道问题的关键点,要么反应的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要么就是人微言轻。 群臣们已经达成了愉悦的共识,大秦的未来是光明的,大秦从大方向上来看是一片向好的。 是的,只要始皇帝愿意让利,那么他大可以成为圣君明君,甚至大秦什么都不用做都能享个一两百年的国运。 天下,确实厌倦了战争。 但是,这很显然并不是始皇帝的追求,他要天下,同样也要权利。 而赵泗,只不过是想要剔除一些肉食者罢了。 朝会的风向和口径愈发统一,一片花团锦簇的气氛也随之扑面而来。 文武百官脸上都带着一些放松和笑容。 一人夸完接着下一个人…… 赵泗看着一个儒家的博士说着和前面之人大致相仿的话语露出了一些笑容,在他说完以后紧接着迈出步伐。 准备了好几天文章的叔孙通迈出一半的步伐收回。 叔孙通当然也要拍马屁。 当然,和其他人不同,叔孙通并非认识不到一些尖锐的社会问题。 但是在叔孙通看来大秦已经迈出了向好的第一步,明显是装逼时刻,叔孙通就算懂问题所在也不能大煞风景。 他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也是懂得讨君王喜欢的。 在叔孙通看来,如始皇帝这般的君王,在这种盛景之下泼冷水是最不可取的。 得哄着来! 反正都已经好转了,以后再慢慢哄,相机而行即可。 不能为了所谓的圣贤思想而破坏当下赵泗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局面。 叔孙通也是准备夸的,他的文章写的更好,更加花团锦簇,绝对足以傲视群雄。 可惜,他准备出手的时候赵泗出来了。 在这种时候自然没人和赵泗相争。 毕竟现有的局面从某些方面来说是赵泗以一己之力促成。 税负始皇帝放弃十分之四的赋税收益啊! 封建王朝时期,赋税收益绝对是一个王朝的经济支柱。 说服一个君王放弃了经济支柱的五分之四,这是令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说服的对象是始皇帝。 所有人都念赵泗的好,所有人都对赵泗笑脸相迎。 事实已经证明。 赵泗!真正的贤臣! 这也是全天下乃至于贵胄和庶人公认的事实! 赵泗迈出步伐,朝着始皇帝躬身一礼。 起身,转身,面相群臣而站定! 赵泗要说,但是他要对话的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赵泗心情有些振奋。 实际上走到这一步,赵泗心中是开心的,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面沉如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神色。 “诸公所述,无非天下安定,海晏河清,我此时再说,无非鹦鹉学舌,毫无新意。” “我不同陛下说,却问诸公,天下安定,国泰民安否?” 冯去疾闻言眉头一皱,想要反驳,忽然想起来王绾的叮嘱,止住了发声的心思。 但是冯去疾不出,有人出! 总不能,让今天夸了半天的话成了废话不是? “今岁,释徭五十万有余,降税十四,百姓得以安定,上郡大捷,陇西徭役即将中止,巴蜀南越闻听赋税降低,骚乱骤减,自然算得上天下安定,国泰民安。” “我不认为……” 赵泗认真的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贵胄啊! 赵泗再次转身看向始皇帝定声开口。 “当今天下,乃陛下和贵胄共治于世! 贵胄之家,奢靡无度,府宅以顷计,出行车马奴仆上百,而庶人常衣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 贵胄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庶人如牛牲,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陛下,去年天下各地冻饿而死庶人共三千有余。 而这,还是在有了亩产千斤的仙粮和价格低廉的煤炭以后。 陛下一统天下,以一夫百亩而量田,然而据我听闻,百姓的田地常常会被贵胄侵占,明明是七八十亩的田地,却足足量出来一百亩。 庶人的田地往多了量,贵胄的田地却想尽办法往少了量。 更有甚者,再量田之时,将上等的良田水田占据,却把边边角角的劣田分给百姓,甚至只给他们一把锄头让他们去开荒。 他们通常会占据容易浇灌的地方,霸占水源,只有等他们浇足浇好了田地,才能够轮到庶人去浇灌,更有甚者,就算自己的田地已经浇灌好了,也不准庶人取水浇灌,庶人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取水浇田。 于庶人争利,倚仗自己的权势,地方上的货物买卖被他们全部霸占。 大巡天下途经楚国,乡里市集,百姓居然还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就算有钱币流通,用的居然是大秦明令禁止的蚁鼻钱。 秦半两去哪里去了呢?被他们屯进了自己家的地窖里面。 他们吃不完的粮食宁肯倒掉也不肯分给百姓,他们宁肯看着粮食在仓库里面生霉也不肯交给官府。 他们囤积在地窖里面的秦半两都已经生锈,用来穿钱的绳结都已经腐烂也不肯拿出来。 权贵奢靡,在地方上向土皇帝一般,而百姓却找不到安身立命之若。 这样,算得上国泰民安么?”赵泗认真的开口问道。 实际上,赵泗并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 甚至放到这个时代都已经老生常谈,这正是诸子百家群英荟萃的时代,意识到阶级之间的贫富差距巨大的先贤大有人在。 孔子,孟子,庄子,老子,墨子…… 儒,墨,道,法,乃至于阴阳家,农家等等…… 基本上各家各派都能意识到贫富不均的社会现状。 同样,这也不单单是秦国存在的问题,而是从人类历史的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断绵延下去的问题,乃至于两千年后依旧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这和统治阶级是谁无关,和始皇帝也无关,和秦国,更加无关。 秦国是这样的现状,一千年前同样有类似的社会现状,两千年后依旧会有这样的社会现状。 秦国,并不特殊! “三皇五帝尧舜禹治世以后,天下便是如此……”被赵泗质问的官员皱眉回答。 当然,他不是要否认赵泗说的事实, 还是那句话,这是事实存在的事情,没有人敢硬着头皮说天下权贵皆是圣人。 “人有好坏之分,贵胄亦有好坏之分,有奢靡无度的权贵,自然也有忠贞清廉之士,可是不管好坏,自有秦法制约,上卿有些夸大其词了。”对方皱眉回答。 “庶民坏不过血溅五步,而贵胄之乱,却可使国运动荡,昌平君之乱就在眼前,二十万秦军将士亡魂可尚未安息。”赵泗摇了摇头。 “上卿……昌平君之判……”对方有些犹疑。 赵泗明白什么意思,昌平君判乱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始皇帝在清除外戚势力,这件事有点犯忌讳,赵泗拿这件事说问题是有点欺负人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赵泗这样于王亲近可以肆无忌惮拿着昌平君举例重提旧事。 “昌平君暂且不论,庶人再坏无非就是杀人放火,可是国家取士皆出于贵胄,一县县令若坏,则一县难安,一郡郡守若坏,则一郡生乱。 会稽郡守殷通联络楚地贵胄项伯畜养私兵,目无王法,车裂于市,才过不久,这难道不是事实么?”赵泗再次举了一个例子。 而且是才发生不久的例子。 “一郡郡守,律法对他还有那么大的限制么?倘若不是陛下大巡天下的驾撵经过那里,谁能够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名满天下的贵胄和一郡郡守居然私下勾结,意图谋反?” 对方陷入了沉默。 “庶人可以通过律法约束,又有什么来约束像殷通这样的郡守和项伯这样的贵胄呢? 庶人是民,贵胄难道就不是民了么? 难道陛下应该对庶人不闻不问,仅凭借个人道德来让贵胄去治理百姓。 那陛下究竟是天下人的陛下,还是贵胄的陛下呢?” 朝堂陷入了沉默…… 从赵泗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赵泗憋出来的不是好屁。 可没想到,时隔将近一年,赵泗再次放了个大料。 赵泗已经上升到这个高度,能和赵泗对话的就只有三公九卿了。 李斯,应声而动。 一部分人希冀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李斯身上。 “贵胄,血脉渊远流长,有名,有势,有财,可称为贵胄。 我去年跟随陛下大巡天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很多地方百姓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田地耕种,就连钱币都没有只能以物易物。 可是从咸阳发出来的政令明明并非如此,到了地方却变了个模样。 我认为赵上卿言之有理,是有人刻意为了自己的利益来混淆视听。 当然,贵胄之间,自有好坏之分。 善者能治国,恶者却也能够凭借声名权势财富在地方上一手遮天。 甚至使庶人只知一家一姓之贵胄,而不知陛下。 一些地方视官府的政令而无物,所不敢忤逆当地权贵的意思,这多半就是大秦政令不能通达地方的原因。” 李斯认真的开口说道。 …… 始皇帝冠冕之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贵胄啊……如何应对呢?” 始皇帝只是说了廖廖一句话,所有人心头却宛若砸下一颗巨石。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清楚始皇帝会有大动作,那就是真的傻子了。 李斯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多施监管也……”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当迁贵胄入关中! “如何监管?”始皇帝眉头微皱。 “迁贵胄入关中!”李斯斩钉截铁的开口。 话音落下,宛若巨石落地,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尽皆束声,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有人面露沉凝,有人瞠目结舌,有人宛若木偶一般呆在当场。 亦有人脸上露出喜色! 没人想到李斯开口就放了个大料,迁贵胄入关中! 这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 “李相,迁家之事,路途遥远,时日漫长,劳民伤财,恐生民怨,这并不是什么善政。” “难道放任贵胄豪强在地方上罔顾王法,鱼肉乡里,时庶人生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是善政么?”李斯摇了摇头。 “地方豪强于地方多有名声权势,大秦初统天下,大军云集边境,四方刚刚升平,天下人刚刚认同,在这样的时候行驶这样的酷政是不妥当的,应该徐徐图之,缓缓而为,如此方能不升乱象……”又有官员开口反驳。 “这样就更应该迁贵胄入关中了,缓缓图之,难保又出来多少个殷通多少个项梁,对他们有益的事情他们闻风而动,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他们就倚仗自己的名声权势和财富暗中抵抗,长此以往下去,咸阳下发下去的政令又会有谁听呢? 陛下的政令传不出关中,意志不能贯彻天下,大秦一统天下之前就是这种局面,一统天下之后还是这种局面,那大秦不是白一统天下了?” 众人闻声皆升诧异,却不是李斯开口反驳,而是赵泗在阴阳怪气。 “大秦覆灭六国,方一统天下,六国既没,王室皆尽,地方乱起,贵胄作祟,无非再平定一次天下罢了,难道大秦的将领就会因此而感到畏惧么?大秦的士卒就会因此而裹足不前么?”赵泗目光看向王贲和王翦。 这两位是大秦军功爵体系的受益者,同时也是目前参与大朝会之中最有份量的两人。 “无非就是再平定一次天下罢了,这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王贲摇了摇头。 “我虽老,尚能吃三斤牛肉呢。”王翦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老神自在的跟赵泗唱双簧。 有人惊疑,有人皱眉,有人打量着王翦想要看出王翦身体的虚实。 之前不是说的是吃两斤牛肉么? 现在怎么又能吃三斤了? 事实上王翦的身体确实康复可很多…… 赵泗知道王翦身体的状态,也知道王翦晚年不详,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到最后双腿患疾,只能坐在轮椅之上,生命的尾声临危受命,为了始皇帝硬生生顶了上去…… 赵泗知道王翦已至油尽灯枯,哪怕有璞玉光环恐怕也不能再增寿命。 但是却能够用自己的璞玉光环,让王翦受到的折磨大大减少。 王翦毕竟不同于始皇帝,始皇帝是中年壮年,王翦已是江河日下。 哪怕赵泗借着王离这个由头常常忙里偷闲跑到王府给王翦滋养身体,现在的王翦也就只能勉强做到起身行走,天气良好尚能不受病痛折磨,但是阴雨天气,依旧有疼痛尚在。 不过……这就够了。 “大秦的将士向来是不畏惧战争的,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能够披甲上阵,就是王老将军,如今非得坐在轮椅之上才能行走,还要领太尉之职,统管天下兵马,垂垂老矣,难免使人轻视。。”一旁负手而立的蒙武嗤笑一声,宛若钢髯的胡须微微抖动。 和王翦勉强算是同时代的蒙武,现在倒是身体健康的很,蒙武在蒙恬蒙毅两兄弟步步高升以后,也逐渐隐退,但是相比较于王翦半死不活的身体,蒙武却还能开两石强弓。 蒙武不似王翦老成谋国,他为人直来直去,也更为刚烈,对始皇帝也更加忠诚体己,算是不折不扣的忠臣。 今天的事情虽然劲爆,但是蒙武只听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有人不服秦始皇 有仗要打,还是可能堪比覆灭六国的大仗。 蒙武当然不怕,他不仅不怕,他还想把王翦从太尉的位置上踹下去自己出马。 一把老骨头了还占着太尉的位置,这么大的事,不得老夫这个身强力壮的亲自镇压天下,监察天下兵马? 王翦撇了一眼蒙武将拐杖扔给身边的王离尔后自顾自的从轮椅上起身,整了整衣服跺了跺脚。 尔后目光沉凝的看向蒙武,赵泗这是头一次看到王翦眼中闪过这么逼人的锋芒。 仅仅是站直身子,就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我年纪长你一些,比你也老一些,可是我虽然老了,依旧能够拿着拐杖把你的脊背打的皮开肉绽,伱难道还想再试试么?”王翦脸上带着笑容撸起来袖子,小臂之上,肌肉鼓胀,却并未有多少老态。 蒙武以前是王翦的部下,低王翦一头,因为触犯了军法,被王翦下令刖臂,就是砍掉一条胳膊。 最后是始皇帝亲自出面,蒙武才得以逃脱刖臂的刑罚,不过依旧被王翦下令行军杖三十,打的皮开肉绽,从此二人就结下了仇怨。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看起来巍巍老矣的王老将军,那个整日需要依靠轮椅,有人推着才能出门的老不死,居然真的站起来了! 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行走之间依旧自有方寸,虽有老态,但是却依旧沉稳有力,看起来并不像疾病缠身。 “好了……” 就在王翦朝着蒙武走过去的时候,始皇帝终于发声调停。 秦汉朝堂自古就是武德充沛…… 始皇帝的朝堂鲜有乱象那是因为皇帝是始皇帝。 但是王翦和蒙武二者很显然依旧拥有在朝堂之上武德充沛的资格。 “老将军的旧疾好了?”始皇帝眼中带着惊奇看着王翦,眉头轻挑。 这还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托陛下鸿福,已无大碍!”王翦脸上带着笑容开口。 始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没来由的撇了一眼抬头望天若无其事的赵泗,尔后目光又落在王翦身上。 最后看了看对王翦怒目而视的蒙武,始皇帝轻笑了一下。 王翦还是那个王翦,蒙武也还是那个蒙武,难逃被王翦白白利用的命运。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从赵泗开始打岔的时候,这场朝会的话题就从该不该行驶迁贵令变成了大秦能不能再打一次一统天下的战争。 有赵泗在阴阳怪气的成分,但话题的走向其实是王翦在刻意引导。 而赵泗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导火索…… 王翦很聪明,在朝会召开之前他就预测到了始皇帝的种种布置一定是有堪比变法的大事即将发生。 但是他依旧没想到始皇帝要做的居然是迁移六国贵胄入关。 风险,确实很大! 这也就难怪李斯要升任右相,也难怪要把自己这个老骨头抬出来重新担任太尉。 这种事情,稍有不慎,真的有可能要酿成天下大乱的局面,再打一次一统天下的战争。 王翦敏锐的意识到这就是始皇帝的最终谋划和想要做的事情。 在话题开始的时候王翦就已经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恰好赵泗适逢其会的阴阳怪气,王翦敏锐的抓住机会转移话题。 于是朝堂上的话题从该不该迁移六国贵胄入关变成了大秦能不能再打一次覆灭六国的战争。 大秦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天下一统,大秦赖以为计的军功爵体系其实自己处于崩溃的边缘。 无战可打,无地可封,无功可立! 而随着王翦和蒙武等老一批将领隐退,军方上层趋于故步自封,因为上层的妥协,中下层以及新生代将领的话语权也越来越低。 故而在这场该不该迁移六国贵族入关的议题上,军方其实是没有发声的资格的。 但是王翦顺着赵泗的话转移了话题。 那么,事情的进展就超乎想象了。 什么?六国贵族不服?可能会抵抗?抵抗就可能会打仗? 什么?稍有不慎可能就是遍地烽火,甚至有可能六国复辟,重新打一场一统天下的战争? 军功爵体系随着一统天下逐渐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这么危险? 那可太好了! 战争,意味着爵位,意味着土地,意味着权利! 王翦利用蒙武和自己的旧怨,顺理成章的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态。 能走,能跳,能打人! 一个健康的,战无不胜的,统筹天下兵马的三公亲自开口! 军方话语权逐渐流失,但是这一批人,可都是战争的狂热分子! 他们巴不得打起来,甚至恨不得现在六国王室立刻复辟。 赵泗,低估了军方对于战争的热衷! 在始皇帝的刻意压制之下,军方话语权越来越小,但是当始皇帝放开口子,当王翦问他们敢不敢打能不能打的时候,他们的回答只有一个。 打! 因为尚存的军功爵制度,因为王翦的转移话题和巧妙的绑架。 军方对于迁移六国贵族入关持全体支持态度。 当然,赞成迁移六国贵族入关的将领未必想的是六国贵族就老老实实的入关,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希望这群六国贵胄能够誓死抵抗掀起来判乱。 反正地方上发生判乱那是地方官的责任,领兵平叛的他们只会因为军功爵制度而重新积累功勋。 有王翦和蒙武两个军方老古董亲自表态,有始皇帝的刻意放纵。 迁移六国贵族入关已经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论输赢,这群疯子,只渴望战争! “仅仅是放开了一道口子啊……”赵泗叹了一口气看着如今武德充沛的一幕。 “始皇帝没有被长达几百年积累的军功贵族裹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武德充沛的有点太过头了,赵泗惊讶的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武德充沛的大秦,已经是被始皇帝亲手束上铁链的形状,倘若完完全全的把他们放出来,倘若换一个软弱无能的君王…… 大秦早已经被裹挟着进入了战争的深渊。 “不过,事情也确实顺利的奏折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其实根正苗红老秦人也并不认可六国人的身份……” “关中和关外,其实就是两个世界,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放在六国来看是一等一的恶政,放在关内出奇的顺利。” 想想也对,真正能站在朝堂上的绝大多数位高权重的大佬,都已经安家在关内了。 而军功爵受益最大的群体,也正是老秦人,六国只是被征服的对象。 迁六国贵胄入关这样的政令,其实恶心不到老秦人一点。 诸如蒙武王翦这样的大佬,人家早就举家搬到关中扎根了,军功贵族的主体关中老秦人更不用说,人家本来就是秦人。 关内,自然是支持声大于反对声。 这个政令,想再朝堂上通过也分外简单。 落实到地方,才是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 王翦裹挟全体军方鼎力支持,再加上这里是关内,因此上半场已经敲定了既定的事实。 剩余并不怎么响亮的反对之声无外乎也就是担心六国复辟地方生乱,可是在战意高昂的军方群体面前这种意见根本不够看。 军方一个一个腰板挺得笔直。 别问,问就是大不了再灭六国一次。 战绩在这里摆着,说话就是硬气。 担心六国复辟?军方还担心六国不复辟呢。 真要是六国贵族个顶个恭顺的依照律令行事,恐怕他们心中才会大失所望。 地方败坏那是地方的事,无所谓啦,自有我军方力挽狂澜。 上半场的朝会终于达成了一致…… 休息时间,王翦,李斯,蒙武,赵泗等人在群臣众目睽睽之下,被依次私下召见。 所有人都清楚始皇帝的举措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下半场的朝会,始皇帝就会正式发诏,晓喻天下!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王翦,李斯,赵泗,蒙武等人依次返回大殿。 中场休息结束,始皇帝带着冠冕入场,群臣束声,齐刷刷的行礼。 始皇帝目光扫过群臣! 有人心有优优之色,有人精神振奋,目露精光! 众生百态,云集于此! 但总体来说,关内,依旧是始皇帝的自留地,也是最容易执行始皇帝意志的地方。 通过大朝会群臣议定只是拉开了序幕。 而现在,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迁王陵令颁布! 始皇帝看向诸臣,沉声开口。 “朕,天子,及陛下之宗正,深明于正朔,谨明于天命,百姓之情,宜以礼仪整饬;昭事于上下,宜以乐官兴族。 今有王陵之位,临我中枢,关系礼法,归至陛下宫苑,树尊贵德行推选奉行,庶可以为教也。 …… …… 若有敢于违背朕之令者宜处以重罚令其知我之慈爱所以陵此令也。” 始皇帝沉声宣读诏书,群臣肃然。 赵泗眼珠转动,看向衮衮诸公。 时空流转,形式异行! 在自己的推动之下,大秦终究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不是迁茂陵令,而是迁王陵令。 不再是简单以家财三百万钱来计算,而是以爵位俸禄名声来计算。 凡家有两千石者…… 凡财有三百万者…… 凡声名显赫于地方者…… 不是三个条件同时满足,而是满足这三个任意一个条件就要迁移至王陵附近。 至于理由嘛,也很简单,始皇帝问说的很清楚了。 我是大秦的天子,负责教导天下。 而王陵这边呢,有一片空地,就在大秦中枢附近,关系到礼法,属于朕的宫苑,所以朕打算让你们这群尊贵有名望的人搬家到这里,天下庶人可以以你们为榜样接受教化。 这件事则是有李斯进行负责甄选…… 同时呢,对于举家迁移过来的呢,会给予等同于二十万秦半两价值的金银用作安家赏赐之费。 过来以后该种地种地该放牧放牧,不准闲着,也不准大肆侵占土地…… 要是有人敢违背这道政令,就从重处罚,让你们知道朕的慈爱…… 话音落下,群臣束声。 主要还是这个时间节点太过于敏感,聪明人都知道这不亚于宣战。 这可不是送质子,这是举家迁移。 从地方上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被迁移到关内,成为始皇帝案板上的鱼肉。 那可真就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了! 至于二十万秦半两的安家费? 先不说始皇帝会让他们吐出来多少,光是举家搬迁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家中宅院田地商铺产业的变卖折损价值都不止这些了。 是举家搬迁! 举家! 天高皇帝远,原本家中的田地产业,远隔千里之外,如何还能掌握?王令仓促,这些产业突然大规模贩卖,又如何能够全价出售? 切肤之痛,刀要砍下来的时候,注定会产生抵抗。 当然,相比较于一些人心中的惴惴不安,大秦军方的态度就十分明了了。 在这群渴望战争的疯子看来,始皇帝没有宣布这群人是蓄意谋反简直是太过于保守了一些。 诏书颁布的那一刻,一切已成定局! 上半场讨论,下半场决定! 诏书下发之前已经给足了讨论的空间,下发之后,就算不同意也只能保留意见。 从始皇帝下令颁布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失去了回转的余地。 因为下半场开局就放出了重磅炸弹,以至于接下来朝会的时间就成了垃圾时间。 因为降徭降税的原因,今年秋收虽然收上来的赋税严重减少,但是天下各地的治安情况以及粮食产量都喜提新高,一切都欣欣向荣,大秦也一片向好。 可惜,所有人都清楚,随着迁王陵令的颁布,目前一切向好的局面都将化为浮云。 接下来的大秦,将会面临严重的社会动荡,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点上颁布这样的政令…… 各地贵胄,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胄,将会想尽办法抵抗这道政令。 软性抗拒,硬性抗拒,各有不同。 甚至掀起来叛乱也未尝可知! 稍有不慎,这场叛乱甚至能够席卷天下。 大秦的国库,可没有太多结余…… 伴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始皇帝宣布大朝会结束,一切落下了帷幕。 朝会结束了,但是朝会掀起来的轩然大波才刚刚开始。 车架之内,王翦和赵泗相对而坐。 “这道政令是伱小子提的吧?”王翦接过乖孙王离奉上的酪浆眼中带着审视看向赵泗。 “愣着做甚?”王翦又瞄了一眼准备吃瓜的孙子王离拍了拍王离的脑袋。 王离挠了挠头复又不情不愿的将酪浆给赵泗满上。 赵泗见状嘿嘿一笑,知道王翦现在已经把自己放在和他同等的地位交流,接过来酪浆放在一边。 “这分明是李相提出来的妙计……” “李斯没这个胆子招惹天下贵胄。”王翦嗤笑了一声。 “他若有这个胆子,儒墨两家,早已经不显于世。” 王翦自然看得清楚赵泗这小子自然就是在敷衍自己。 王翦和李斯共事过,自然清楚李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斯倘若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李斯就绝对不会是始皇帝的应声虫,坐着大秦左相的位置,权倾天下,却干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自始皇帝一统以后,从始皇帝,乃至于文武百官,都陷入了一片迷茫。 天下是一统了,可是该怎么治理却全然没有头绪。 无他,没有先例…… 有人提出复古,按照商周分封诸侯的路子走,有人提出按照大秦现有的郡县制继续治理天下。 于是一场波及天下学派的辩论展开了。 在这场争斗之中,李斯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可是李斯并没有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变法,而是在延续商君旧法的情况下重新修补漏洞。 故而导致现在的秦国既有新朝之乡,又患有几百年的旧国之疾。 变了,但变得不够彻底! 新老贵族并存,李斯是懂妥协的。 甚至于在获得全面胜利以后都没有赶尽杀绝,天下多少法家弟子时五蠹和显学为瑰宝? 多少法家弟子认为要将儒墨两家除恶务尽? 李斯并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是因为李斯懂得逢迎上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斯没这个魄力担负失去权势的风险。 时至今日,李斯早已经不是那个冒死递上谏逐客书的李斯。 王翦很清楚,李斯绝不会也绝不敢向始皇帝提出来这样的政令。 李斯未必想不到这么做,可是他绝不敢提也绝不敢为! “老夫只是好奇,你拿什么说服了李斯。” 王翦眯着眼睛看着赵泗,眉目之间满是沉思。 (本章完) 第四十章 王翦:你要老婆不要! “那就是关于五匹可爱的小马的故事了……”赵泗知道瞒不过王翦自己才是幕后主使的事实,但是其中关键也不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五匹可爱的小马?”王翦愣了一下。 王翦是个聪明人,赵泗一点王翦就一清二楚了。 谁能不喜欢五匹可爱的小马? 五马分尸的大恐怖,其中必然有大诱惑…… 正在吃瓜的王离则陷入了迷惑,五匹可爱的小马?难道说赵泗送了李斯五匹好马说服了李斯? 王翦目光沉凝的看了一下赵泗复又长叹。 “我家王离多不如你也……” 正在吃瓜还在思索五匹可爱的小马和说服李斯有何关联的王离抬了抬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他确实不如赵泗嘛,人家于王亲近来着…… 一路行进,直至到达赵泗府邸,赵泗这才告辞。 车架之内,徒留王翦和王离二人。 “大父,难道是赵泗送了五匹好马说服了李相?”王离脸上带着浓烈的好奇。 “送个屁的马,他是送了李斯五马分尸之大险!”王翦看了一眼尚显得懵懵懂懂的王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太单纯也太老实了。 曾几何时,赵泗和自家孙子王离也是一般无二。 如今赵泗在熏陶之下,短短三年多的功夫就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可自家孙子依旧显得单纯无比。 如今的王离,只可守成,若逢时局混乱,难免有身陷伶仃之忧乱。 事实上历史也确实如此。 秦末乱世,王离接手长城兵团,章邯不动如山,王离就此身死……纯纯是被友军坑害。 王翦地位太特殊了,因为种种原因,也因为王离的天性,才造就了王离的这种秉性。 盛世守家绰绰有余,乱世…… 从迁王陵令颁布的那一刻,王翦已经有些看不清楚未来时局所向了。 这是新一轮的争斗,是关中和关外的争斗,是中央和地方的权力斗争,甚至比起来大秦覆灭六国更加漫长。 但是王翦,已经站好队了…… “你跟随陛下于赵泗一同大巡天下,赵泗婚配,陛下可有提及?”王翦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我倒是没听着提起来过,至于私底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路上的时候,赵泗倒是纳了一个妾室,是会稽虞家嫡女。”王离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王翦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可叹小子无能,家中无般配女子。” 王离闻声也算是知道自家大父打的什么算盘了。 只不过这话他没法接,王翦这是在暗骂王贲没给王离生个嫡出姐妹来着。 之前王翦就在王离面前提起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多半只是顺嘴一说,但这一次,王离能够感觉出来大父的心动。 彼时的赵泗虽得君恩,但刚刚出海归来,没有根基,尚且是一个毛头小子,王翦就算知道赵泗受宠也不会盲目落子。 而现在,赵泗真正意义上能够和王翦平等对话。 王翦也清楚赵泗能够推动这一切背后的含金量。 而王离,恰好是个憨的…… 时局一旦混乱,王离恐怕难以独善其身。 “家中又不是没有姊妹,小妹正值破瓜之龄,又尚未婚配,虽是庶出,但颇得父母疼爱……”王离挠了挠头。 对于这件事王离属实是持一百个赞成态度。 毕竟和赵泗是好兄弟,他当然愿意和赵泗关系更近一分。 况且不说这些,真要是结亲了,日后赵泗岂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叫他一声大舅哥? 真正的好兄弟,总是会为了名正言顺的压兄弟一辈而踊跃参与。 “织帛总归不是嫡出……”王翦摇了摇头。 “及由娘亲扶养便是嘛……无非就是宗谱改序,大父您要是发话,谁又能不认可织帛的名分呢?”王离踊跃的为大父开口谏言。 王离说的是事实。 其实所谓嫡庶对于王家来说没甚么限制,只不过是王翦还处于犹豫之间的托词。 毕竟赵泗的位置太特殊,王翦也不敢肯定始皇帝有没有早作准备。 说句不好听的,就照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和重视,真要是将帝姬下嫁给赵泗王翦都不意外。 而且赵泗的权势大多来源于始皇帝的亲近,自己并没有甚么亲族势力,如今认了父亲和兄弟也不过廖廖二人,实在是太过虚浮…… 归根结底还是王家已经只需求稳而不需求险。 但是,王离的踊跃发言让王翦心中的犹豫逐渐偏向于另一个结果。 得益于璞玉光环,王翦,真的看赵泗很顺眼,也很亲近。 个人情感同样也是左右王翦想法的一个重要因素。 “时正风雨飘摇之际,此事急不得,得先问过陛下……”王翦摇了摇头。 “这又如何不急?正是风雨飘摇之时才能结为亲家,等到天色放晴,说不得陛下就要下嫁帝姬了……”王离据理力争。 王翦闻声眼中闪过几道惊奇,一巴掌拍在王离脑门。 “大父打我做甚?” “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不该灵光的时候灵光。”王离哼了一声,复合拢双手,挑开帘子看向赵泗坐落于咸阳的宅院。 曾几何时,赵泗出海归来,甚至还居无定所。 就连赵泗如今居住在咸阳的大宅院都是王家亲自赠送。 奴仆隶臣使女,几乎尽出于王家。 难不成,现在还要给赵泗送个媳妇? 嗯……最要命的是,这事还不一定能成。 王翦年纪大了,面皮还是要得,眼巴巴的送上去,倘若始皇帝不愿或者赵泗不愿,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倘若让蒙武那一群老东西知道,那就更是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先私底下问问陛下吧……”王翦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还未必能同意呢。 在王翦看来,始皇帝对赵泗,恐怕比对自家儿子都还多了几分上心。 婚姻大事,恐怕始皇帝也要亲自甄选自有计较。 王翦还真不敢肯定,王家,能不能跨过始皇帝定下的门槛。 没办法,王翦已经到顶了,没办法再进步了。 始皇帝除非是亲近赵泗到极致,否则,大概率是不可能同意王家这样的人臣极致之家和赵泗这个王前最为亲近的宠臣强强联合的。 (冇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启动!!! 当然,王翦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得是和始皇帝私聊才成。 王翦思索着有没有给自家大孙子再找一个助力的必要,但刚刚结束了大朝会的咸阳,想的就不会如王翦一般轻松。 大朝会已然结束…… 天色也彻底暗淡了下来,哪怕现在天下已经平定,但是大秦依旧实行宵禁制度。 夜晚的咸阳城,本该是一片宁静的。 但是今夜很显然是个例外。 通常来说,大朝会哪怕颁布什么重大措施,也不会影响咸阳城夜晚的宁静。 可是今天不一样! 无他,迁王陵令这个消息太过于令人震惊! 也切切实实的关系到很多并未在关内安家且家大业大极有可能符合迁王陵令标准的贵胄。 关内的战争疯子们虽然对始皇帝的决策表示了高度的赞同,但是能够参与大朝会的也不仅仅是这群疯子。 始皇帝并未对六国旧贵族彻底清算,相反朝堂之上还吸纳了不少六国旧地的人才。 在关中当官,家族在六国旧地的官员并不在少数。 在咸阳,他们或许话语权并不足够,但是人数也并非少数。 其中亦不乏居两千石之高官者…… 因为迁王陵令太过于震撼也太过于令人心悸,哪怕是在消息传递极为缓慢且还实行宵禁制度的咸阳,一个晚上,已经几乎是整个咸阳人尽皆知!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翌日,消息还在发酵,始皇帝在朝会之时下令迁移六国旧贵入关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以咸阳为中心且朝着关内乃至于关外扩散。 上卿裴廉府邸之中…… 几人相对而坐。 其中有郎官,有两千石要员,有上卿,有博士…… “上卿赵泗无故挑拨,右相李斯借题发挥,离间我们和陛下的关系,衮衮诸公,非要从关内关外分个清楚,陛下一时蒙蔽,颁布了迁王陵令,现在让我们举家迁移到关内,我们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而李斯手持快刀,意欲将我们分而食之,现在这种情况,十分危急,大家都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劝说陛下回心转意?”一人满面愁容,沉声开口。 “李斯升为右相,权倾天下,必然是故意生事,借机排除异己,赵泗恐怕也是适逢其会,被他利用,我们可以从这里来向陛下攻讦李斯,让陛下知道李斯的狼子野心,这样事情才能有转圜的余地。”又一人开口道。 忠诚不忠诚不好说,但是现在忠诚的态度一定要表现出来。 迁王陵令这件事他们可以和李斯争,但是绝不能和始皇帝争,在场之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满足了迁王陵令的条件,从六国旧地提拔出来的旧贵族,没点脑子怎么能坐在这个位置? “万万不能……陛下已经颁布召令,这种时候万万不能生乱……” “照我看来,政令颁布以后,恐怕难以推行,甚至有可能掀起来叛乱之忧,且先按兵不动,以观后效……” “观个屁的后效,那群疯子巴不得生乱!” “我等于秦也算是高官厚禄,却迟迟难掌实权,依我看来,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投名状! 他们属于天下一统以后接受了秦国的统治主动出仕的那一批,是最早的投降派,道德底线自然相对也灵活一些。 他们这批人其实挺苦逼,始皇帝承认他们的爵位,也允许他们入朝为官,他们能力也不错,始皇帝也不吝啬给他们高官厚禄。 可是,没有太多实权是个硬伤。 一方面他们走的不是正经的吏员选拔制度,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军功贵族,还不是知根知底的老秦人,就算能够身居高位,也免不了接受始皇帝更加严厉的考核才会下放权利。 更不用说朝堂自古以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指望谁把权利让渡给他们? 那群军功爵影响下的疯子? 还是以李斯为首秦吏出身的官员? 对他们而言,迁族,未尝不是一个投名状! 反正都已经出仕了,为了自己的仕途,纳上投名状也没什么不可。 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打开一条新的道路,这玩意向来都是拉一批打一批,始皇帝总不至于对六国贵胄斩尽杀绝。 “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举家迁移,根基全失,路途遥远,免不了元气大伤,到了关内,恐怕家业也难以经营……”亦有人忧心忡忡。 如果要拿这个当投名状,那成本未免也太过高昂了一些。 都举族迁移了,田产还能留在老家不成?商业园还能带到咸阳不成? 最后势必是要折价出售,破产甩卖,再来到关内这个强龙无数的地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入不敷出,净吃老底。 当然,以在场各位的家世来看,哪怕是吃老底败家,也不是一二十年能够败干净的。 “此事还是不能急,陛下刚刚颁布迁王陵令,这件事情现在由李斯负责,虽然陛下已经颁布了迁移的标准,可是到底该迁移谁家,如何遴选,总需要一段时间来计较,最开始迁移的目标,也肯定是在六国旧地最负盛名者,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展开,且看天下反应!”一人开口说道。 这种政令,总不能今天颁布第二天就拿出来大名单吧? 只要时间放的够久,六国旧地的强硬抵抗派肯定能够反应过来,现在忧心忡忡,倒不如等待事情发酵,观察一下舆论形势再做打算。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事情是。 昨天刚刚颁布迁王陵令,今天,李斯就真的公布了第一批幸运入选迁王陵令能够和秦王陵寝做伴沐浴先王圣德的幸运儿大名单。 “项虞二家没甚么妨碍,这两家只要愿意迁移,整个楚国旧地应该都不会再有特别大的动静。 剩下够份量的就一个齐国崔家。”赵泗端详着迁贵令第一批大名单轻声沉吟。 尔后看向李斯开口说道:“李相还是过于保守了一些。” 这份大名单算得上大鱼的只有一个崔家,其余要么已经是大秦的形状,要么就是小猫三两只。 “这是用来给天下做表率的,并不是用来给大秦树敌的。”李斯笑了一下从赵泗手中夺过竹简递给一旁的属官。 “发迁王陵令!”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王家想嫁女是吧? “陛下是选取有德行有名望的家族迁移到王陵附近,用来做天下的表率,只是要求他们搬迁,还补偿了二十万钱的金银用作路费,并非要将他们尽数坑杀。”李斯笑着解释了一下。 “这我倒是明白,就是李相唤我前来,是有何要事商议?”赵泗开口问道。 今天一大早,赵泗甚至没来得及巡视农田和兽苑,李斯就迫不及待的派人传召赵泗,显得火急火燎,充满干劲。 “一是让你看一下第一批迁移名单,心中有计较,我才好公布,二是让你书信一封给虞家,三来则是要借你的门客一用。”李斯开口说道。 “哪些门客?”赵泗开口问道。 “恐怕都要用上,哪怕第一次迁移的贵胄并不多,但是恐怕也难以配合,这就需要黑冰台来强制执行,迁移到咸阳以后,还要颁布算缗告缗,伱手里的兵马,咸阳的县府,可能都用得上。”李斯口气很大,打算直接给赵泗来个包圆。 嗯……值得一提的是,李斯手底下的兵权,还真就不多。 黑冰台赵泗手底下有陈胜吴广刘邦卢绾,咸阳兵马县府赵泗手里握了大半。 迁王陵令事关重大,暴力机器还真少不了,李斯发现绕来绕去都少不了和赵泗打交道,不管是黑冰台,还是咸阳县府,还是羽林军…… 故而算是提前给赵泗打个招呼知会一声达成一致,以免事态紧急。 按道理来说,既然让李斯负责这样五马分尸的大计,暴力机构的调动权限肯定要交予李斯的,但是始皇帝摆明了偏心赵泗,核心暴力机构赵泗手底下的门客占了将近一半,说白了明面上是李斯扛着,但是私底下是需要李斯和赵泗力往一处使。 李斯从迁王陵令发力着手改革功成名就的同时,赵泗则私下配合暗中发育扶持自己的人手上位。 这是李斯和赵泗以及始皇帝的默契。 李斯自己也清楚自己难以完全取信始皇帝,能达成今日的局面,还要啥自行车? 起码赵泗没那么多心眼子,二人虽说不至于1+1大于2,但总归是能够戮力同心的。 “调度之事自然全听李相,日后李相要紧急调度,只需知会一下张苍即可。”赵泗笑眯眯的满口答应。 日常调度走流程即可,今日商议无非就是为了不走流程特事特办的紧急调度。 李斯是个老狐狸,说实话赵泗是拿捏不准的。 尤其是特事特办的紧急调度,一不留神真有可能被李斯当枪使,不过无妨,对付李斯,张苍的经验十分丰富。 毕竟师出同门,说张苍是目前最了解李斯的人也不为过。 赵泗自己清楚玩心眼玩不过李斯,倒不如做个甩手掌柜一并交给张苍,反正赵泗手底下的门客事宜也一直都归张苍管理。 李斯愣了一下端详了赵泗好大一会。 “我无害人之心,你小子却有防人之意啊!”李斯叹了一口气。 “李相说的哪里话,只是门客事宜,皆归先生统筹,我向来不问,因此知之不详,若是没了先生,我只能两眼一抹黑,这件事自然是先生来做更为妥当,李相放心,我自会交代先生,鼎力配合,为国家计,为社稷计!”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李斯不再多说,显然有些emo。 不过到底张苍是李斯的同门师兄弟,李斯也清楚张苍的秉性。 客观来说,这事让张苍来确实比赵泗合适。 只要他没有什么小心思,和自家师弟一块共事,肯定是强强联合。 可惜…… 李斯忽然开始有些怀念曾经单纯到被始皇帝蒙在鼓里的赵泗。 现在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不用说都知道是接受了自家亲爱的师弟的熏陶。 以前多好,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呢。 …… 李斯和赵泗正在达成一致。 而另一边,皇宫之中,始皇帝却在颁布了迁王陵令的关键节口,难得的忙里偷闲。 须发皆白的王翦和始皇帝相对而坐,面前是简单的点心和酒水。 王翦亲自入宫,要谈的,却不是国事。 王翦亦是大清早入宫,要问的,自然就是赵泗的婚配之事。 只不过并没有那么开门见山。 始皇帝知道王翦来肯定不是来跟自己逗闷子,不过难得清闲,听着王翦不断的把话题往赵泗身上引,始皇帝大概已经意识到王翦入宫的目的,不过却并未挑明,只是不急不缓的陪着王翦唠嗑。 “赵泗这小子也二十有四了,我听说他在吴中的时候纳了一个妾室,就没了后话,现在和父亲兄弟相认,却还没有谈论婚配这样的人生大事,这是不是太慢了一些?”王翦最终还是选择主动说明了来意。 没办法,他会装糊涂,始皇帝也会。 “王老将军怎么还关注起来赵泗这小子的家事了?”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看向王翦。 “赵泗这小子和我家王离交好,时常会去我家中,他为人恭顺,我把他看成我的晚辈,自然就上心了一些。”王翦脸皮倒是厚,丝毫不在意始皇帝的揶揄直球发问。 “那老将军何不去问问赵泗呢?”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继续揶揄。 …… 问赵泗顶个屁用,婚姻大事,不是王翦看不起赵泗,这小子从出海归来几乎都被始皇帝一手培养提拔,这种事情始皇帝肯定要亲自做主,问赵泗有个卵用。 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小子年幼,如何能左右这样的大事?陛下多亲近他,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陛下有没有要问询的?” 倘若是别人这么和始皇帝说话,那多半是逾矩的。 可他是王翦,还临危受命拖着一把老骨头重新做上太尉,肯定和他人不同。 “王家想嫁女?” 始皇帝敛去笑容,看向王翦,目光之中,揶揄之色已经散尽。 王翦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始皇帝的面色却变得沉凝。 上一秒还轻松活泼的气氛,在这一刻平白多了几分凝重。 始皇帝的指节在案几之上缓缓叩动,眉目之间,满是沉思。 (冇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梅开二度!崔敏的愤怒,婢女生的赵政! 始皇帝皱眉沉吟,王翦和始皇帝相处多年,始皇帝不可能不清楚王翦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摆明了找自己要好处。 赵泗……王家…… 始皇帝叩动案几略微沉吟,很显然,这并不符合始皇帝心中所愿。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绝不符合,他对赵泗再怎么亲近,再怎么当成后辈看待,也逃不出一点。 赵泗是臣,而他是君。 王家已是人臣极致,赵泗是始皇帝重点培养的人才,更是大秦不可或缺的人形祥瑞,从一个君王的视角来看,二者结合,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王家没有嫡女吧?”始皇帝轻声开口。 王翦闻声知雅意,已然清楚这是始皇帝的悄然回绝。 所谓嫡庶对于王翦来说没有太大意义,这是可以操作的事情,始皇帝拿嫡庶说事,已是回绝。 “此事终究是要看这小子的意思……”始皇帝轻笑了一下,王翦默然,识趣告退。 赵泗是什么? 是他始皇帝一手培养且提拔出来的人才。 王翦的登门让始皇帝忽然意识到,随着赵泗站的位置越来越高,这小子一直空出来的正妻之位已然充满了诱惑。 妻的地位向来很高,尤其是在秦朝,正妻的地位和人权某种意义上近乎和夫对等。 显而易见的,盯上这个位置的有心之人也会越来越多。 赵泗已经不像是从前一样孤身一人,但是这小子年纪大了,正妻之位却也总不可能一直空着。 “上卿赵泗尚未娶妻,朕欲赐婚,宫中帝姬可有般配年景?”始皇帝敲了敲案几开口询问。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黔闻声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帝姬皆都婚配,虽有夫死寡居,但是年龄也都长了一些……”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 得益于磕药这件事,胡亥就是始皇帝最小的孩子了。 最小的胡亥和赵泗几乎一般大,最大的扶苏甚至都能当赵泗的爹了。 是的,五十多岁的始皇帝,大儿子扶苏都已经快四十岁了。 没办法,始皇帝继位的早,孩子生的也早。 客观来说,若不是扶苏早早出生,始皇帝还真不一定能够年纪轻轻就从吕不韦手中夺权。 子嗣,尤其是天家子嗣! 能不能生孩子,能不能生男孩,有时候真的能够成为决定国运走向左右朝堂局势的关键。 所以,理论上来说,始皇帝的孩子,哪怕是最小的胡亥都要比赵泗大一些,更何况是女儿。 始皇帝的女儿也不少,但是也都已经嫁作人妇,最小的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在闺中。 单身的也有几个,丈夫英年早逝的那种…… 始皇帝意识到赵泗是时候需要一个正妻,而以始皇帝的性格也并不能容许赵泗因为婚配而变得势力驳杂…… 只下意识从帝姬之中挑选,却并无般配之人。 始皇帝第一次觉的事情有些难办了起来。 年龄对不上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再生一个,始皇帝身体倒是恢复的可以,五十多岁焕发第二春再努努力拼个小的也没问题。 问题在于赵泗都已经二十出头,总不能让赵泗再等个十几年。 “陛下,长公子家中,应是有适龄女子……”新晋的中车府令见始皇帝面露沉思,轻声开口提议。 长公子扶苏和始皇帝虽是父子,但是年龄却只差了十几岁,这是始皇帝最早的一个孩子。 扶苏生孩子生的也很早,最大的娃,也就是始皇帝的皇长孙,年龄和赵泗也是相差仿佛。 从这一点上来看,黔的提议确实有一些道理。 “扶苏……”始皇帝叩动案几沉吟许久开口道:“去宗室调来扶苏子女于我过目。” 始皇帝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姓甚名甚,但是对于扶苏的子女,除了嫡出的几个,其余有的是脸熟,有的压根不知道姓名。 没办法,真算起来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虽然还在三代之内,但是始皇帝的子孙已然超过了三位数,不可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更何况始皇帝忙于公事,后来和扶苏关系逐渐变得恶劣,这也就使得扶苏的子女更加难以亲近始皇帝。 黔躬身领命,毕恭毕敬的退出大殿之中。 徒留始皇帝孤身一人坐在其中,目光之中满是沉思。 扶苏的女儿…… 倒也未尝不可…… 因为生孩子生的早,外加上自己最大的孙子孙女确实和赵泗也在一个年龄段。 而且,实话实说,赵泗和始皇帝年龄相差确实比较大。 等到始皇帝年老之时,赵泗那个时候才正值当打之年。 本质上来说,始皇帝培养赵泗,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培养的。 下一朝代乃至于下下一朝…… 所以,赐扶苏的女子于赵泗,恰恰是最好的选择。 扶苏……早晚是要继位的。 就算始皇帝自问身体康健,却也没想过把自己的好大儿都给熬死,扶苏很倔,又和始皇帝政见并不相合,赵泗在那个时候,就是自己遗志的代言人。 不过……这些倒不能急了。 扶苏已经踏上了归咸阳的路程,最多再有十几天就能回归咸阳。 回归以后,必然还有风波。 父子俩又都是倔驴性子,始皇帝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让扶苏占住天大的便宜? …… 宫内正在为赵泗的婚姻大事而操心。 天下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陷入了天大的震动之中。 因为事关切身利益,因此迁王陵令传播的速度甚至比官府张贴公文的速度都要快上一些。 能登上迁王陵令发名单的,哪个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第一批迁移大名单公布的时候,就已经有快马快骑奔赴天下各地。 “婢女生的赵政,这是要绝我崔家的根啊!” 几个月之前,还在感谢始皇帝送来馈赠的崔敏,在接到快骑奏报之时,如今已是面色铁青。 他愤愤的将信纸撕碎,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站在一旁的崔景也面露惶恐之色。 “父亲!秦王欲迁我家入关,这可如何是好?” 崔敏定定的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眉头高高耸起,却迟迟无声! (回顾了一下,最近确实散,主要是迁贵令拖的太久了,我也在赶,想要尽快拉开,但是迁贵令的戏份焦点其实不在于主角,因此主角的戏份也相应的被压缩了,三月也不想如此,其实原本按照我的剧情,兽苑,农家,都会有重点着墨,历史文就是这样,当大事件井喷的时候,剧情很难串联,所以很多历史都有倒序情节,但作为读者,我也知道倒序看着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没有用倒序的手法,这也就导致为了推进一个剧情其他剧情被迫压缩,甚至不太连贯,各有取舍吧……)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应对策略,举国抵制,项家虞家跳反! “等!” 崔敏恨恨的开口。 崔敏是个聪明人,能够看清楚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的目的。 本质上这就是秦始皇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而做的措施。 而且客观来说,这并非流血革命,迁移咸阳,相比较于商鞅变法之酷烈,绝对算得上是软性改革了。 但也正因为崔敏的聪明他才清楚迁移到咸阳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崔家将会失去在齐国旧地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将会失去现在对地方的统治。 崔家的田地,产业,都要变卖出去,包括崔家刚刚收获丰收的私盐场…… 始皇帝既然说了要举家迁移,势必是不会留下余地,也不可能放任崔家一分为二,一部分主持生意一部分搬家到咸阳。 而去了咸阳以后,失去了地方上的产业和权势就意味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固然始皇帝并没有表现出要将崔家生吞活剥的打算,但是崔敏笃定迁王陵令绝不是始皇帝的最终目的。 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的道理,崔敏很清楚。 “如此有悖人伦的律令,我料定天下必有反覆,谁又愿意远离故土,将家中的田产尽数变卖,跑到咸阳去成为他人的鱼肉呢?” “这次颁布的迁移名单之中,并非只有我崔家,楚地望族项家,吴中望族虞家,都非易与之辈,我料定大家心思与我一致,不愿举家迁移,我在邯郸尚有名望,若有官府吏员催促,就先行个样子,家中产业颇多,也总要给咱们一些时间来应对,且先拖着,以观后效。” “秦王张嘴就能颁布政令,可是政令想要实施下去却并非他一张嘴就能完成,如此恶政,寒天下贵胄之心,我料定是难以实施的……”崔敏沉声开口说道。 “你去派遣家中隶臣知会这次迁移的贵族,我想办法去找人替我陈情利害……” 崔敏打算做三手准备。 一方面软性抵抗,主打一个拖字决,另一方面则去凭借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走上层路线,想办法去和赵泗乃至于李斯搭上门路,想办法把崔家从王陵令的大名单上抹去。 最后,则是派遣自己的儿子去和这次登上迁移大名单的贵族去相互沟通一下,反正秦王也没说到底多久要完成迁移,大家就先一并拖下去,让迁王陵令执行不下去。 能登上大名单的,在各地都颇有声望,就算是县府官吏,也没办法强制执行。 始皇帝都没说多久完成迁移,哪个县府有胆子对当地的土皇帝来硬的? 至于说提刀入咸阳和始皇帝痛陈利害…… 崔敏只是想过那么一瞬间,但也就是想想罢了。 就连他自己都做三手准备,更何况其他人? 更不用说,秦国虽然是天下公敌,但是六国旧贵族之间的龌龊同样不少,哪能那么轻易的联合下来? 始皇帝还没动刀子呢,这个时候造反,无异于给始皇帝一个大开杀戒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始皇帝只颁布了一个迁王陵令,目前,并没有见血,一切,也都没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 于是…… 不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迁王陵令第一份大名单新鲜出炉以后,登上大名单的贵胄们选择了一致的拖延。 历史仿佛绕了一个圈,如同汉武帝颁布迁茂陵令之初,豪门大户如出一辙的按兵不动,一时之间,举国抵制。 贵胄们在关内或许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之上,不仅有,而且话语权还很高。 他们的族人不乏有在郡县之中为官之人…… 大朝会这些地方官没办法参与,却不代表他们不能从地方进谏。 面对始皇帝的迁王陵令,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包括没有登上大名单的人也行动了起来。 此非一家一姓之事,谁也保不准下一次迁移的对象是不是自己,面对这种伤害群体利益的行为,他们当然要一致的反对。 而另一边…… 项家…… 项伯和项通相对而坐,项伯脸色涨红,气息不匀。 项梁死了,自刎而死…… 项家三兄弟,只剩下了项伯。 按照常理,项家应该是项伯当家做主。 然而项伯这个家主族长做的却并不舒坦,因为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长辈指手画脚。 项通! 如果说项梁是鹰派的话,那么项伯就是鸽派。 项梁主家之后,项家拒不出仕,项家子弟皆受此之累,若不是项伯善于经营,恐怕整个项家早就难以为继。 项梁死,项籍沦为奴隶,项家自然而然就转而鸽派,开始主动寻求和大秦的合作来依附大秦。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项家的反抗派就尽数消亡了。 没了项梁这个领头羊,他们失去了话语权,可是项伯也拦不住项通从中作梗。 “兄长参与谋反,因此自杀,陛下并未深究以为宽待,如今颁布迁王陵令,如果再加抵抗,恐怕就要尽数算账,难道叔父打算看着项家举家覆灭么?”项伯看着面前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叔父满脸涨红。 “混账!你难道忘了国仇家恨了么?”项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项伯指指点点。 “我当然不会忘也不敢忘,可是叔父出去问问,可是兄长已经为此而死,项籍也沦为奴隶,父亲也为国战至最后,难道非要项家子弟的血都流干了叔父才要罢休么?”项伯看着面前的项通气不打一出来。 没办法,项通的辈分比项伯高,是项伯的叔父。 “项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项家先人的坟墓就在这里,我知道你如今主事,家中皆由伱做主,可是这种让祖宗蒙羞的事情,却容不得你做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项家就不能迁!”项通脸上带着怒色看着项伯。 项伯闻声脸上的表情分外复杂,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知道了……” 项伯重重的行上一礼起身告退。 翌日…… 项家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服从王令!变卖田产,举族迁移…… 紧跟着…… 虞家也主动变卖田产,宣布服从王令,举族迁移! (冇啦…)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难道到了现在您还在心存侥幸么? 项家和虞家高调宣布服从王令。 最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只不过是项虞二家的缓兵之计。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真正的提出反对,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胄也都在做样子…… 无非就是一个拖字决嘛…… 然而,当项虞两家真的开始召集族中弟子,并且开始大规模贩卖家产的时候,楚地贵族尽皆意识到项虞两家并非是缓兵之计。 东海之畔……沧海君府邸之内,沧海君和张良二者相对而坐。 “项虞两家真的愿意变卖家产举族迁移?”沧海君一脸惊诧。 “列国之中,楚虽蛮夷,却最有血勇,就算是我也听说过楚国的将领是天下最刚猛的人,兵败的时候宁愿自刎也不愿意接受被俘的羞辱,楚国名将项燕,秦王以九卿之位招降都拒不接受,毅然自刎,怎得……项燕后裔,竟然……”沧海君脸上带着浓浓的质疑。 作为一个秽人,一个不受中原人待见的秽人,沧海君为了融入其中,了解了很多相关知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难以置信。 天底下的人都认为楚人是最刚烈的。 怎么这迁王陵令颁布下来,举国抵抗,世家贵胄尽皆按兵不动的时候,项家和虞家先软了? 在沧海君的预想之中,以楚人刚烈的秉性,他压根没想过项家和虞家会接受迁王陵令,甚至楚国之地升起来判乱在沧海君乃至于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项燕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是项渠,跟随项燕一同战死,老二是项梁,老三是项伯,其中项渠和项燕最为相似,项梁继承了项燕的骨气,项伯年龄最小,也最为软弱,因此项燕死后,在项燕弟弟项通的支持下,项家一直都是由项梁领导,可是始皇帝路过会稽,殷通谋反事败,戴罪在身的项梁也因此被牵扯,不愿被俘,因而自刎,被项梁当成儿子扶养的项籍也因此沦为奴隶,现在的项家只能由项伯当家做主,我听说项家最近发丧了,如果不出意外,恐怕项家最后的骨头项通已经断了,项伯虽是项燕之后,却无名将项燕之血勇,十分懦弱,因此选择臣服于秦王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张良开口解释到。 “那虞家……” “始皇帝的亲近之臣赵泗在路过吴中的时候纳了一个姬妾,正是在吴中颇负盛名的虞美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虞家的嫡女,有赵泗的关系在,虞家就算迁移到关内王陵附近,也不会因此被任人鱼肉,始皇帝多亲近赵泗,举家迁移,对他人是祸,对虞家却是一步登天的福!”张良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在迁王陵令颁布之前,这份名单就早已经定好了。”张良眉头紧皱。 “你是说秦王早有准备?” “所谓朝堂上的争执,恐怕是演给群臣看的,这件事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定下来了,甚至包括哪一家被迁移到关内都早已经敲定。”张良认真的开口说道。 “是也,若不然也不至于秦王刚刚颁布迁王陵令,第二天李斯就贴出告示,宣扬天下,好在我不在其中……”沧海君心有余悸的开口。 “不,沧海君定在其内!”张良摇了摇头。 “怎么会,我一没有官职,二又非六国旧贵……” “仅凭沧海君在东海的名声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沧海君曾经还是秽人的君长,海内外的秽人都愿意听从沧海君的号令。还是说沧海君认为这次公布被迁移的名单就是迁王陵令的全部?” 沧海君闻声惊诧,对于张良,他可以说是极度信任。 如今沧海君能够享有海内外的盛名,张良可谓功不可没。 “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秦王令我迁移,复国抗秦之事,如何再来?”沧海君再一次提起复国之事。 当然,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什么复国,沧海君随着不断的融入,早就不认为自己还是一个秽人了。 秽人?野人罢了,什么东西! 他,可是海内外皆有盛名的君子。 他的慌乱也不是因为复国不能继续,而是因为一旦登上大名单,他被迁移以后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然,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张良不遗余力的为自己出谋划策。 张良撇了一眼满口复国和秦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沧海君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 他当然知道沧海君为什么会提及复国。 复国,现在已经成了沧海君的人设,可他心里早就已经忘了亡国之恨。 很显然,一个蜗居一地,只能够统帅几万野人的秽国君长,和海内外皆富有盛名的君子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倘若沧海君真的心有复国之志,那么现在的沧海君的反应绝不是慌乱,也不是想着让自己为他出谋划策逃脱被迁移关内的命运。 而是会认真的询问现在是不是趁机揭竿而起的大好时机。 人最本能的反应不会骗人,沧海君,恐怕早就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子民。 “不仅复国大计沦为空谈,恐怕沧海君的门客以及家业,还有家人,在进入关中的那一刻,都会被付之一炬!”张良认真的看向沧海君。 “沧海君,入了关内,您便成了鱼肉,秦王持刀虎视眈眈……那个时候,莫说复国,恐怕自保都难!”张良嗤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贿赂秦王身边的重臣……” “沧海君是作儿戏呼?”沧海君话还没说完,张良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沧海君。 “秦灭六国,常常听说秦使离间计让六国君臣离心离德,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离间计在秦国能够奏效的,况且迁王陵令,恐怕在秦王大巡天下之时就在谋划,如果不出我所料。之前秦王降徭降税,就是为了迁王陵令来做准备。 谋划三年,以秦王心思之缜密,贿赂?离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难道秦王不会早有预料么?” “难道到了现在,您还在心存侥幸么?”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张良:我必须思考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子房的意思是?”沧海君看向张良,心思复杂。 “秦王酷烈如虎狼,我听说秦王一天处理的奏折负以担计,三公九卿悉有事宜,不论大小都要禀报,秦王贪权至此,像这样的人是不能够容纳贤人的,沧海君海内外皆负盛名,常常容纳触犯了秦法的义士,您是他必不能够容忍的人啊,以前您在东海地界,故而秦王尚且不知道这些事情,您去到关中,就像脱了衣服一样站在秦王的面前,您的性命也就危在旦夕了啊!”张良叹了一口气情真意切的开口说道。 沧海君闻声,心下有些慌乱,无他,张良的分析很有道理,沧海君很清楚,如果按照秦法秦律,他身上的罪名够死十几次了。 “这……”沧海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面露犹疑之色。 “我还听说,秦王为了督察天下,特意在三公九卿之外设立了黑冰台,由顿弱统管,黑冰台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遇事可直领王命,黑冰台之中,大多是桀骜酷烈之徒,就连三公九卿他们都不放在眼里,闻风奏事,主司缉拿,甚至还有独立的诏狱,像被迁移过去的贵胄,黑冰台一定会盯着他们,就算是没有犯错的恐怕也要被他们扣上罪名,沧海君倘若去了关内,家财散尽事小,成了鱼肉,恐怕就连举家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秦王一统天下以后,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将六国宗室屠戮殆尽,又颁布了新黔首携兵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天下所有的权利揽在手中,大儒淳于越因此被杀,长公子扶苏也因此被贬谪陇西,久不能归咸阳,为了迁王陵令,秦王谋划了三年之久,先是降低盐价,后来又降徭降税来惺惺作态,实则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所为。 秦国自商君变法之后就以酷烈着称,乃至于秦王更甚,十倍于古,这样的人,宁愿降低十四的赋税也要颁布迁王陵令,可是赋税降低,国库就会因此空虚,赋税骤降多倍,沧海君认为,秦王是会愿意白白亏损的人么? 这些空出来的赋税,会从哪里搜刮出来,还请沧海君好好想一想!”张良轻笑了一下。 张良说的平静,可是沧海君在旁边听的却是冷汗直流。 张良说的已经足够直白。 赋税降低了这么多,对于秦王来说就是亏的。 亏出来这么多,谁来补? 毫无疑问,就是举家迁移到关中的贵胄了。 总不能,寄希望于秦王转性了,让贵胄们举族搬迁,就是和他诏书上说的是为了让贵胄沐浴恩德,成为天下庶人的榜样吧。 想到此处,再想到自己的所有都会烟消云散,家人子女皆会受到牵连。 “这……这如何是好?”沧海君是真的慌了。 张良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没有从国仇家恨入手,因为他知道沧海君早就放下了所谓的国仇家恨。 所以他从沧海君的财富和生命安全入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很显然,沧海君已经走上了他设想的道路。 造反! 是的,就是造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国就变了,秦王就变了! 或许,一切都得从那个海外归来的船队说起。 总之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本踌躇满志的张良惊讶的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之内。 本来矛盾已经激烈到随时处于爆发边缘的秦国,莫名其妙的稳了下来。 直到始皇帝颁布降徭降税的召令的时候,张良彻彻底底的慌了。 对于大秦而言,降徭降税无疑是拨开云雾见晴天。 对于张良而言,原本一片光明的道路却陡然之间乌云密集。 他……好像已经能够预见到矛盾因此消融缓和,十年乃至于几十年之后,天下人忘却了秦王的酷烈,在始皇帝的统治之下安居乐业。 民间有一句谣言,叫天下苦秦久矣。 其实张良认为这是不妥的,准确来说,是天下苦战久矣。 战国时期,列国伐交频频。 战火从未消失…… 打仗,就意味着不安定。 对于上层的食俸禄者来说,或许一次战争失利就会让他们跌落云端,亦或者又有新星冉冉升起侵吞他们的利益。 对于底层的庶人而言,每次战争到来,赋税和劳役就会成倍的增加。 秦国覆灭六国,打空了秦国的家底,也打空了六国的家底。 什么秦国赋税重…… 战争来临,生死存亡之际,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会用尽全力搜刮庶人。 出现战争加派赋税是自古以来,战争频繁,临时加派自然也就成了常态。 六国伐交之际,看似秦国的赋税比六国都要重,但实际上被拖入战争泥潭的六国庶人,日子未必有秦人过的好。 天下苦的不是秦,而是难以安定。 秦能一统天下,未尝没有天下人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的原因。 统一嘛,统一以后总不打仗了吧,不打仗以后也不用加派那么多赋税了吧,食俸禄者也总不用担心有人突然升起瓜分利益了吧。 大家总算能够坐下来把蛋糕做大然后各自瓜分了。 可是秦始皇不准。 天下一统以后,赋税依旧沉重,徭役依旧频繁,军功爵制度依旧存在,南北战争依旧在继续。 秦国没有顺从天下人的意愿,统一以后没能让天下人安定下来。 因此,天下苦秦久矣。 可是倘若秦国让天下人安定下来,给天下人喘息的空间呢? 降徭降税之后,张良惊恐的发现,秦国,乃至于秦始皇的名声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涨。 最重要的是,庶人们开始有意识的把仇恨从秦始皇和秦国身上,转移到各地贵胄身上。 秦国都不压迫他们了,任凭贵胄再怎么甩锅,一纸张贴出来降徭降税令就足以说明一切。 要命的是,天底下最多的庶人,真的开始下意识的祈祷天下就此安定。 现在,因为时间尚短,一切还有可趁之机。 五年后,十年后呢? 张良必须认真的考虑,迁王陵令,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依旧分外渺茫!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提刀入咸阳,痛陈厉害! 张良清楚,倘若秦始皇愿意再等个五年十年,那恐怕自己将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但是! 很显然秦始皇等不了那么久,张良太清楚秦始皇了,秦王行事向来酷烈,迅捷如风,其烈如火。 说实话,秦始皇为了这次迁王陵令谋划三年甚至愿意主动降徭降税都已经大大出乎张良的预料。 秦王太自信,也太自负了。 在张良的印象中,秦王向来都是我全都要,按照秦王的行为逻辑,应该是赋税徭役不降,贵胄也要打击。 张良不知道秦王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或许真的是赵泗的劝说让秦王意识到了这些? 促成降徭降税的赵泗对于大秦无疑是一个好官贤臣,但是对于张良而言,就是因为赵泗的劝说,差点就让他的一切谋划毁于一旦。 好在…… 还有最后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机会。 “秦王如此酷烈,为今之计,只有提刀入咸阳,痛陈利害!”张良目光定定的看着沧海君。 “子房的意思是……” 沧海君心头一震。 谋反? 虽然常把复国的口号挂在嘴上,但是沧海君是亲眼见过秦国的兵锋之强的。 他,秽人的君长啊…… 秦王清剿秽人的时候,甚至只出动了两万秦军。 东海一带几十万秽人都因此而肃清…… 骂是真骂,怕也是真怕,这是天底下大多数贵胄的真实反应。 “如今秦国虎狼之师不下百万,我听说彻侯王翦又重新出仕,担任太尉,统管天下兵马,王翦覆灭六国之时,未尝一败,南越之地尽皆设郡,陇西的匈奴也因此被击溃,不久之前就连东胡都被秦国痛击,这样的秦国,真的是可以战胜的么?”沧海君脸上带着犹疑。 迁到咸阳是任人鱼肉,可总归不是没有一丝一毫活着的希望。 但是提刀入咸阳痛陈厉害,沧海君是真的怕。 距离秦国覆灭六国,才过去多久? 王翦还活着呢! 心理阴影并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秦末乱世,始皇帝驾崩,老一辈将领尽皆老死,忠臣良将被胡亥悉数屠戮,喊了几十年口号的贵胄才敢真正意义的起兵造反。 嗯……甚至还需要陈胜吴广为王先驱。 倘若没有陈胜吴广连战连捷,这群贵胄一时半会尚且难以发现秦国已经在胡亥的带领之下外强中干,恐怕还要犹豫几年乃至于十几年的时间。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沧海君做出这样的选择,何其难也? 不论如何,始皇帝,王翦,就是六国旧贵心中难以跨过的大山。 除了岁月和光阴,几乎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战胜。 “秦王之所以能够覆灭六国,是因为六国不合,而被秦国离间,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蛇鼠两端,这才给了秦国逐个击破的机会,而王翦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也是因为秦王能够信赖于他,秦国一统天下,兵锋直指六国,却并非战无不胜,李信伐楚也曾溃尽二十万秦军,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让屠睢带领五十万大军攻伐南越,却依旧大败而归,屠睢也因此身死,这些都可以说明,秦国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南越的蛮人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铠甲,李信伐楚的时候楚国的粮草也早已告急, 而如今,秦国一统天下,又连年对南北用兵,陈兵超过百万之巨,现在虽然撤掉了阿房宫和秦始皇陵的徭役,但是服役的百姓依旧有百万之巨,这样的秦国,先后覆灭了六国,连年战争不断,国库里面又有多少存粮? 秦国这次得罪的是在天下各地都皆有声望的贵胄,这是切肤之痛! 只要我们抓住机会,让全天下的贵胄联合起来,就算秦国有百万大军,又有何可以惧怕的? 天下苦秦久矣,现在秦王又颁布迁王陵令,这个时候,只要举兵,天下人一定会云集景从,趁着这种机会,秦国外强中干,只能疲于奔命。 就算是光复六国,也是没甚么不可以的。” 沧海君听到张良信誓旦旦的回答,心中稍微安定,于是轻声开口问道。 “举兵这样的大事,我们又该怎么布置呢?” 张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如果沧海君能够信得过我,就请听从我的计划。 现在天下贵胄心中多有犹疑,并不是起兵的好时机,就算现在沧海君举兵,也不会有太多人响应。 等到第一批迁移的贵胄进入关中,等到他们的家人沦为奴隶,等到他们的财富被秦王夺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感受到切肤之痛,唇亡齿寒。 但是秦王势必不会仅仅迁移这几家贵族而善罢甘休,必然会迫不及待的催促李斯继续执行迁王陵令。 等到这个时候,天下贵胄人心惶惶之时,就是举兵的好时机。” 沧海君闻听张良的分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很有道理,最起码张良不是让他现在起兵送死。 说实在话,沧海君也不想立刻起兵,因为第一批大名单里面没有他。 人,总是都会带着一定的侥幸心理。 说不定这次反响剧烈,秦王就真的停手了呢? 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发生流血冲突。 万一,秦始皇比较守规矩呢? 张良抓住了沧海君的心理,给出了最合适的计划,沧海君也信服了张良,因此开口说道:“子房真是堪比华管仲乐毅的大才啊,像您这样的人都不愿意出仕,由此可见秦国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我愿意听从子房的建议,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来未雨绸缭,应对这种危险的发生呢?” 张良的计划,得逞了! 像沧海君这样的人,现在劝说他举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天底下贵胄的心理和沧海君都差不多。 张良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鱼死网破的备用计划。 然后,击碎他们的侥幸心理,让他们不得不抱成一团! 劝说沧海君很顺利,可是张良心中依旧沉凝如水。 真的……可以成功么? 他总感觉,始皇帝露出来的,被他所把握的所谓的破绽,是始皇帝故意而为!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联胡抗秦 但是尽管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张良也清楚,这或许就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了。 始皇帝的改变让张良意识到,把复国复仇的愿望寄希望于始皇帝自己作死是一件并不现实的事情。 他必须行动起来! “如果沧海君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派我以沧海君的名义暗中联络天下贵胄,由我来痛陈厉害,说服天下贵胄……”张良沉声开口。 “子房欲效仿苏秦故事?”沧海君开口问道。 “秦国势大,非合力而不能胜!” 沧海君点了点头,尔后开口说道:“我相信子房的本领,但是秦国却没有张仪这样的人才了,那我在这段时间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联络海外秽人,积蓄船只武器,一旦举事,帮助他们渡海而来! 现在海外秽人有几十万之众,因为沧海君的缘故,他们种上了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仙粮,现在的秽人大部分都是因为秦国而流亡海外,他们和我们一样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自己的故乡恢复自己的国家,现在海内外的秽人都信赖沧海君的为人,一定愿意跟随沧海君举兵抗秦。” “我的国家虽然覆灭,可是秽人却愿意尊敬我,我会让他们跟随我举兵起事的!”沧海君点了点头。 沧海君作为一个处于鄙视链最底端的秽人,能够混进中原贵胄的圈子甚至声望在东海之边无人能及。 靠的就是他秽人君长的身份。 秽人被秦国赶出海外,但是近海一带秽人再怎么说也有几十万之众,失去了家园的秽人急需各种各样的贸易来在荒芜之地站稳脚跟。 而中间人,只有沧海君有这个资格担任。 随着贸易逐渐增多,沧海君在秽人群体中声望也越来越高,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血脉,以及人格魅力。 后来秦国散发红薯土豆玉米三种高产仙粮以后,沧海君第一时间凭借自己的渠道弄来了种子,直接送给了海外秽人,更是让沧海君的名望水涨船高。 沧海君虽未生活在秽人的地界,可是每一个秽人都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如此一来,只要沟通好天下贵胄,沧海君借助秽人举事,顷刻之间就能在东海地界掀起来滔天巨浪,天下贵胄只要这个时候响应,秦国除了关中必然会狼烟遍地。 我会趁这段时间想办法联络北边的匈奴东胡和月氏,以及南越的诸蛮部落,秦国北击匈奴,丝毫不讲道义的夺走了匈奴的河套沃土,又强迫北方胡人和秦人贸易,就算是北胡也对秦国痛恨不已,南越一带,秦国屡次入侵,就像清剿秽人一样,在南越覆灭了他们的家乡,强行在那里设郡,让他们服从繁重的劳役和高昂的赋税,并且从关中迁移秦人来监视他们,南越诸胡也恨秦欲死。 如果可以联络他们,蛮夷戎狄和我们一同响应,秦国就自顾不暇,内外全部陷入混乱,就算是王翦这样战无不胜的将领也只能疲于奔命,当天下的贵胄联合起来,秦国就只能放弃曾经侵略攻打的土地,退回到关中以内,那个时候,就能够恢复战国的盛况,大家都在自己的国土上安居乐业,沧海君也会成为秽人的君长,甚至在东海一带立国,成为像齐国这样的诸侯国的君王!”张良认真的开口说道。 沧海君闻言大喜! 张良的分析确实让他茅塞顿开! 张良描绘的蓝图也让他振奋不已。 成为秽人的君长?那是沧海君所不愿意的事情。 他曾经是秽人的君长,但是他早就看不上了。 几十万秽人分了几十个国家,部落更是不计其数,不通教化,没有礼数…… 可是……如果是在东海一带,建立一个诸侯国呢? 一个,被中原承认和接受的诸侯国! 这对沧海君的诱惑可太大了! 张良话语之间一直在暗示沧海君,如今更是直接图穷匕见。 可是沧海君就吃这一套,实在是张良的分析并非无的放矢。 秽人愿意听从沧海君的号令,不顺所有人吧,只要有足够的船只武器装备,沧海君可以轻而易举拉出来几万人马! 拳头就是话语权! 显而易见的是,在起事之初,沧海君一定是掌握兵马力量也最为强盛的人。 他有人口资源,而且是完全愿意听命于他的人口资源。 凭借这些原始股,足够他在天下举事义军中占据不可或缺的地位。 那么,倘若真的功成,秦国被逼退到关内。 沧海君就算是论功行赏,也完全有资格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诸侯国! “南越一带的脑子我并不熟悉,和他们没有太多交流,恐怕要子房自己去做,但是北方的胡人这边,我确实有一些门路。 赵国的名将李牧被杀害以后,留下了一个孙子叫李左车,在李牧被赵王杀害以后,在李牧门客的帮助之下活了下来,出塞逃到了东胡才得以保全性命。 东胡人畏惧李牧的用兵手段,却敬畏他的能力,因此善待李左车,李左车长大以后,在东胡受到了重用,因此东胡强于月氏和匈奴,后来李左车思念故乡,于是向东胡王请辞回到了中原,现在在代郡一带隐居,我有一个门客是代郡出身的游侠,他知道李左车居住的地方,如果能够请动李左车,凭借其大父李牧的威名,以及他和东胡王的交情,一定能够说服北胡南下!”沧海君脸上带着振奋开口。 在张良的引导之下,沧海君已经不再把谋反举事当成备用计划了。 在中原建立一个被诸侯接受且承认的诸侯国深深地吸引了他,因此沧海君的主观能动性大大提高。 张良闻言神色大喜! 李左车! 他还真没想到,李牧的孙子居然隐居在代郡,沧海君居然还有门路联络到李左车! 北胡! 稳了! 至于南越诸部,却是麻烦一些! 北胡只有东胡月氏和匈奴,需要说服的目标很少。 但是南越……诸部落林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没有公认能服众的王者,想要说服他们统一行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兽苑进展和成效 张良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为自己的国仇家恨努力,甚至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而另一边的咸阳城,也分外喧嚣。 “又有人投拜贴了,见还是不见?”张苍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兽苑里面正在被群兽环绕的赵泗。 猪羊牛马骆驼鸡鸭鹅甚至还有小象……琥珀则蹲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悄咪咪的将一旁的小鸡仔一口包圆含在嘴里。 “不见……先生何必多问这一句?先前不是说过了?” “妈的往哪里拱呢,赵泗一把将一头小猪推开。” “琥珀,吐出来,贼眉鼠眼的!” 琥珀闻声老不乐意的张开嘴,小鸡仔从琥珀嘴里咕咕咕的走出来抖了抖翅膀。 天上几只鸽子来来回回在赵泗头上绕圈,好在没有给赵泗投放炸弹。 这里说是兽苑,其实就是动物培育基地。 因为金手指的特殊性,这里的动物都是在刚刚出生以后就被接到这里照料。 除了常见的家畜家禽以外,还有一些野生猛兽,最让赵泗不可思议的是,始皇帝还弄过来了两头小象。 象这种东西,对于中原来说很稀奇。 春秋乃至于更早之前,中原是有大象的。 豫,牵象之地嘛! 但是豫,作为整个中原最早被开发的地区,也是中原人类最早的聚集地,两河流域附近,经过不断的开发,大象已经难以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因此逐渐往南迁移,到了春秋时期还偶有记录中原有大象的踪迹,战国以后就已经彻底销声匿迹。 很正常,无非就是老祖宗们征服自然又一个落败者罢了。 后来考古发掘还发现三皇五帝时期中原的原住民除了黄种人以外还有白人和黑人呢…… 没了,很正常……还有,才说明老祖宗不够给力。 话说回来,始皇帝弄过来两头小象也是奇思妙想。 南越诸部历来有驯象的习俗,在秦国对南越诸部的战争之中,就有一些部落使用的象兵曾经一度给大秦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大象这玩意体型太大了,力量也大。 正所谓大就是好,大就是强,始皇帝自然也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赵泗把南越诸部的象兵复刻过来,甚至是做出改进优化。 象兵并非没有缺点,这玩意体型庞大,机动性很差,消耗也很大。 若是仅有这一点也就罢了,主要是这玩意很聪明,还记仇,报复心很重,最要命的是还胆小,纪律性也比较差。 种种缺点加在一起,才导致了象兵在历史上一直只能占据一个比较一般的地位。 事实证明,老祖宗没用来驯服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不合适,相比较于费心费力驯服大象制造象兵,成本和收获明显是不对等的。 赵泗看着正在自己面前用长鼻子汲水过后眼巴巴凑过来的两头小象伸出了双手。 小象喷水! 赵泗顺带洗了洗手,然后赏了两头小象一象一些果干。 能不能克服象兵的致命弱点赵泗不知道,但是眼前的两头小象是越来越聪明了,都知道化身水龙头找赵泗换果干吃了。 和粮食一样,动物这玩意长成也需要一定时间。 眼下距离兽苑建立才大半年功夫,除了家禽鸟类长势比较快,哺乳动物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看出来具体成果。 “这些小东西越来越通人性了。”张苍笑眯眯的蹲下来吹了个口哨,一百多只小狗成群结队乌泱乌泱的跑了过来。 张苍也觉得很神奇,兽苑的动物和外界的动物明显不同。 “列阵!” 譬如现在,在张苍一声令下之后,一百多只小狗竟然能够站出来一个方阵。 “卧下!” 一百多只小狗整齐一致的坐在地上。 “这些狗也太有灵性了一些!”张苍脸上带着笑容。 “是啊,像这样的好狗,若是能够放置于军中,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赵泗开口说道。 狗这玩意是真的通人性! 后世各种各样的特种功能犬也证明了,论给人类服务这一点来说,没有任何动物能够超越狗这个族群。 不管是作战,追查,特殊救援…… 军犬,到了现代都没有摒弃且还被大量使用,这说明狗这玩意在人类社会应用之中大有可为。 狗本来就是人类驯服野生动物最成功的典范,经过了赵泗璞玉光环的滋养以后,这群狗的身体更好更壮的同时,脑子也更加聪明,更能够分清楚人类的指令,而且服从性和互动能力大大提升,更容易理解复杂一些的指令。 当然,肯定不可能像人这种耗材一样就是…… “怪不得近段日子主公天天呆在兽苑,这样的环境,不管是让谁来,恐怕都不愿再出去了。”张苍席地而坐,几只小狗围着他绕圈。 两头小象汲水以后故技重施,打算从张苍这里也搞点果干。 “图个清净罢了……”赵泗摊了摊手,几只鸽子停在赵泗肩头,可能是从哪里整完薯条回来了也说不定。 “我已经尽力的高估了这群贵胄的人脉关系和权势,但是我没想到,他们远在地方,我人在咸阳,却有人会愿意为了他们日夜不间断的游说,投来的拜贴甚至可以堆满一车。”赵泗脸上带着唏嘘。 不管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迁王陵令颁布以后,赵泗门下的拜贴就没断过。 就连便宜弟弟季成和便宜爷爷季常都受到了骚扰,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给赵泗添麻烦,选择了闭门不出。 一部分可能是地方贵胄自己的人脉,另一部分可能是政治掮客。 总之现在他们都在想方设法想要改变自己被迁移的事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泗面对如此情景,只能够选择众生平等一个不见。 有些人脉太过于敏感了一些,什么公,什么夫人的,权利没多少,可是地位尊贵,这玩意最恶心,得罪不得,赵泗也只能躲着求个清净。 反倒是李斯没有任何办法,迁王陵令就是他在主持,本身找他的人就更多,他手里还一堆事物,就算想躲着也没有任何办法。 (本章完) 第五十章 李相实在是卑微习惯了啊! 这只是地方贵胄权利的一次小小见证罢了。 秦朝不同于汉朝,汉武帝颁布的迁茂陵令针对的是地方豪强,而始皇帝现在颁布的迁王陵令针对的是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贵胄。 暴发户和老牌贵族的区别。 豪强和贵胄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此论起来社会反应,比汉武帝颁布迁茂陵令的动荡还要大,更不用说汉武帝时期汉朝已经经历了时间认证,人心已经逐渐趋向一统。 各路政治掮客轮番登场,哪怕是大秦右相李斯都觉得焦头烂额…… “一旦迁移,对于贵胄而言就相当于散尽家财了……田产都要折价出售,更不用说到了咸阳以后还要沦为鱼肉,他们是愿意用这些财富和以往的声望关系来解决这一切的。”张苍笑了一下。 “是啊……现在朝堂上倒还好说,但是在家中,就连我的夫人,乃至于我的儿媳都开始暗中说情……” 赵泗和张苍谈话之际,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远远响起,赵泗闻声转头,只见李斯招牌似的山羊胡映入眼帘。 好像……比起来以前稀疏了一些? “李相还有闲空来此?” 赵泗打眼一看就知道李斯最近没少受折磨,作为迁王陵令的主导者,最大的压力肯定是由李斯承受。 分出来一些的边边角角都让赵泗难以应对,更何况是李斯? “事情比较麻烦,家中的事情尚且容易解决,只是被我斥责过后,家中女眷也不敢再干涉我的公务,可是登门拜访的人,有些人是我无法斥责的……”李斯摇了摇头。 李斯权势位极人臣,但这个社会终究是讲究人情往来论资排辈。 咸阳城,作为天下的政治中心,在此定局的老古董可谓不计其数。 有些人畏惧李斯的权势,但是也有些人并不畏惧。 他们或许不能说动李斯回心转意,但是他们的辈分,人情关系,依旧让李斯觉得棘手。 “什么来头?”赵泗闻声诧异的看向李斯。 “先后……”李斯一屁股坐下来脸上带着无奈。 “不仅如此……还有公主……还有公子……” “那群贵胄竟然有恁大的能量?”赵泗脸上带着震惊开口。 “提一嘴的事情……”李斯摊了摊手。 “当初秦国离间赵国君臣,也不过是向郭开使一些金银财货罢了,这种事情有甚么新鲜?又不是让他们妨碍我的公务,只是让他们派人投递拜贴,做个中间人,也无需他们作奸犯科触犯秦律,就有大量金银入手……更不用说,天下贵胄多有姻亲,说一句话,无非就是金银开路搭上一条线罢了……”李斯略显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既然并不妨碍李相的公务,也没有人作奸犯科,这样的话李相一一回绝便是。”赵泗开口。 “他们能够为了和我搭上门路愿意散出金银,难道不会为了避免被迁移到咸阳暗中行贿?我不会收受贿赂,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收,我固然可以一意孤行强行执行,可是这样的风气还在,长此以往下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抵触,谁又会觉得好端端的让旁人迁移会是一项好的政令呢?” 社会压力! 赵泗敏锐的捕捉到了华点! 历史上这样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 譬如某某大臣死谏! 譬如太学生集体叩阙…… 这群人手里也没什么权利,但是他们却可以通过社会压力来完成形势的逆转和舆论的引导。 李斯之所以觉得焦头烂额是因为长此以往下去,舆论会愈演愈烈…… 偏偏这群人有很多都是他无法斥责的对象,只能婉言相拒。 当一万个人指责你的时候,对的事情也就成了错的事情。 “那这样说来,事情确实有些为难。”赵泗揉了揉眉心。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需要你来相助。”李斯笑了一下。 “我?李相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如何解决的掉?”赵泗摆了摆手。 “这些人虽然不能干涉我的公务,可是我却不能像斥责我的妻子和儿媳一样强行让他们闭嘴,而能够做成这件事的并不是你,而是陛下,只是需要伱来说服。”李斯认真的开口说道。 “我已经向陛下禀明情况,待会陛下王驾亲至,你得替我说两句话。”李斯略显无奈的开口说道。 “痛陈厉害,陛下又不是分不清楚,何必需我言说?”赵泗摇了摇头。 “天底下哪有像君王抱怨事情难办的臣子呢?我不是不愿做,而是实难为之。”李斯认真的看着赵泗,又略显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张苍,眼中略有期盼。 赵泗也随之看向张苍,张苍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赵泗也明白李斯为何会有今日之举。 李斯向自己诉苦,并不是事情办不下去了。 李斯位极人臣,为了迁王陵令,始皇帝给予了李斯最大的权利。 李斯真的没办法让这群政治掮客闭嘴肃清风气么? 其实李斯是能够做到的。 这群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辈分和身份来故意恶心李斯罢了。 李斯要想掀桌子,就算真的杀鸡儆猴甚至于大开杀戒始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商君变法之时,商鞅直接盯着老氏族猛干,摆明了就是要大开杀戒,谁来都不好使。 君王信我就让我继续,不信我就弄死我。 但是商鞅的结局也说明了一切。 变法虽成,其身难保。 李斯此来,是为了自保。 说白了,这群人太过于敏感,李斯想获取始皇帝的支持。 至于说事情办不下去那就是纯粹扯淡,李斯是右相,他只要想干,只要始皇帝默许,就没有他干不成的事情。 赵泗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李斯的话外之意。 李斯,终究不是商君,没有商君坦然赴死之心。 而秦孝公,也终究不是始皇帝。 说白了,商鞅开始变法被时候就奔着五马分尸去的。 变法的时候,甚至秦孝公都觉得商鞅太过于酷烈,因此而劝说商鞅。 始皇帝会如此么? 很显然,始皇帝只会嫌弃李斯畏首畏尾,行事不够果决。 赵泗认为,李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但是没办法,很显然李斯和始皇帝的关系,也远远不如商鞅之于秦孝公的松柏之约。 李相,还是卑微习惯了啊。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李斯告状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斯没甚么坏心思,他只是想要自保,尽量避免五匹小马的到来。 不怕,不代表头铁啊! 赵泗答应以后,李斯神色略微放缓。 “如这般聪颖的小狗,已经和孩童无异,我家中也有一条极通人性的大黄狗,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带着我的孩子牵着黄狗打猎,可惜现在它已经衰老到吃不动东西了,生下来的小狗却无一个能够如它一般这么通人性,兽苑里的小狗,可否分我一只?”李斯抚摸着凑过来的半大小狗眼中满是喜爱的神色。 “这我说了可不算,李相得向陛下去求。”赵泗摊了摊手。 李斯笑眯眯的看了看赵泗,却也没说让赵泗行个方便。 三人闲谈,没过多久,始皇帝在黔的陪同下缓步而来。 赵泗李斯张苍三人起身行礼。 “无须多礼……”始皇帝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席地而坐,看向环绕在赵泗身旁的一众飞禽走兽眼中带着笑意。 尽管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依旧令人心中觉得神奇。 赵泗这小子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 “兽苑走兽培育如何?”始皇帝开口问道。 “战马耕牛都尚未足岁,不过如今已经初见端倪,比起来寻常战马耕牛,更通人性,更容易接受指令,而且体型相较来说也更加健硕,不过也更能吃了一些…… 至于两头小象,除了更亲人之外,剩余的地方还看不出来,培育象兵这种事情臣心里也不好估计。 猎犬却已于寻常大不相同,或许可以置于军中,若论搜索侦查追踪,或许比人更加合适。 至于信鸽,已经能够精确识别飞回兽苑,传递消息,不过要想远距离传递消息,恐怕还得让信鸽认识一下各地驿站,各地驿站也得常备信鸽口粮,提供歇息之所……”赵泗大概汇报了一下兽苑目前的成果。 其中信鸽是重中之重。 毕竟是用飞的,传递消息比战马更快,而且更容易适应复杂的环境,有些环境复杂之地,依靠人力畜力远没有用信鸽来的方便。 弊端就是鸽子的脑子确实没那么灵光。 你让他定点投送,通过训练识别目标地点不难。 可是到了新的环境,还得重新让信鸽认识路线站点,一来一去,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这玩意不是智能机,不是你说让他往哪里飞他就往哪里飞,你得先带着他认路,并且进行特殊标记。 实用性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不过若是仅仅用来在国内地方上传递消息也确实便捷了许多。 真正想要应用到战场之上,信鸽恐怕就没那么给力。 这玩意飞得没那么高,视野不够清晰,脑容量小是硬伤,也不能分辨复杂的情况,远距离飞行不休息更是够呛。 赵泗倒是听说军舰鸟可以长途飞行三千公里不落地,最高时速能够达到四百公里每小时,如果能够驯服这种鸟类,那就真正是跨时代的突破。 速度快,距离远…… 不过这玩意是海鸟,中原基本上找不到,赵泗已经通过航贸军府向扶桑以及荆传讯,就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一只两只肯定不够,要是想要广泛投入应用,最起码弄过来一个族群。 当然,赵泗也做了两手准备。 除了信鸽以外,兽苑养的还有金雕以及大雁,数量不多,成效进展也不多,目前还处于尝试阶段。 “鸽子比起来金雕还是差了一些,倘若能够驯服金雕,那大军作战,就会更加便捷一些。”始皇帝点了点头。 “是啊,鸽子脑子还是太小了一些,不够聪明伶俐,不过金雕野性难驯,现在问题和琥珀一样,对于我的命令比较容易服从,对于其他人的命令就没那么容易接受,大雁倒还稍微一些…… 我在出海的时候见过一种鸟,飞起来可以整整半个月不落地休息,一天一夜,就可以从咸阳飞到南越,只是这种鸟生活在海上,我已经让船队去留心寻找,如果可以带回来驯服,那就再好不过。”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闻言眼前一亮! 能够一天一夜从咸阳飞到南越,那是不是意味着南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岂不是第二天就能够知道? 因为距离遥远,南越那边军政大权有很大一部分都靠地方自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倘若能够驯服这种飞鸟,消息传递时间大大降低,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人在咸阳就可以对南越进行微操? “至于象兵,消耗就更大了,不过倘若能够驯服成,几十上百头战象往那里一站,对敌军就是一种威慑,若论冲击,就算是大秦的重骑,也难以抵挡!” “消耗无需在意,只管驯便是,我会传令赵佗,让他再送一些大象过来。”始皇帝点头开口说道。 两头肯定不够,起码得几十头上百头才能够成建制。 南越象兵始皇帝早有耳闻,一度给大秦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还是任嚣发现了象兵转进不利,极其容易怕火,才彻底解决了这些麻烦。 后来大秦也尝试进行过复刻,只不过最后却没有成功。 一方面是因为大象难捉,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专业人才,南越诸部,只有大部落才掌握这种技巧,而且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赵泗纯纯就是利用璞玉光环的外挂弯道超车。 没有技巧,全是开挂。 赵泗说完,吹了个口哨,上百条猎犬懂事的排成方阵,挨个蹲在始皇帝面前,看起来威风凛凛。 始皇帝颇为满意的摸了摸面前猎犬的脑袋。 东摸摸,西摸摸。 男人嘛,征服欲是与生俱来的。 哪怕已经五十多岁,始皇帝还是觉得新奇。 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转眼流逝,始皇帝终于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尔后眯着眼睛看向李斯。 “说说罢,求朕见面,是为何事?”始皇帝好整以暇的拢起袖子。 李斯终于得到了开口的机会,眼神暗示了一下赵泗记得给自己助攻,然后一件苦涩的开始大倒苦水。 告状嘛! “自迁王陵令颁布以后,各族都按兵不动,以变卖家产为借口拖延,官府吏员不好催促,而他们则借机行贿,请人为之说情……” 李斯开始大倒苦水…… 张苍和赵泗则笑吟吟的看着李斯的表演。 李斯哪有他嘴里说的那么难办。 就在不久之前,黑冰台已经正式出动,下至地方。 拖延? 恐怕用不了多久李相就会动刀子,李斯当了这么久的丞相可不是泥捏的。 今日借由赵泗向始皇帝大倒苦水,一为一个后路,二则为了表苦,以求得始皇帝更大力度的支持。 当然,这些东西赵泗和张苍能够看出来,始皇帝没道理看不出来。 事实上始皇帝不仅看出来了,还看的出来之所以赵泗在这里,就是李斯有意而为之。 看着面前谨小慎微的李斯,始皇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和李斯,终究不能如同孝公和商鞅一般。 犯过错的人总是会更加谨慎,李斯已经得偿所愿坐上了右相的位置,因此头脑清醒了不少,这些看起来没有意义的大倒苦水。其实和王翦自污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求无非心安和事后罢了…… 至于所谓宫中皇子公主乃至于先王嫔妃让李斯感到为难? 麻烦倒是有,但想要以身份来阻碍李斯,那未免也太看不起李斯的能力和右相所代表的权势罢了。 始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在李斯告完状并没有接话,而是笑眯眯的看向赵泗。 “伱怎么看?” 李斯递上了热切的眼神。 赵泗闻声略微沉吟…… 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动宫中人来为之说情的,李斯大倒苦水,提出的一个关键家族就是崔家。 崔家不知道走的哪里的门路,总之宫中人物都替崔家说情,说崔家财富不济,名声不显,家中也没有人出仕,根本不够迁王陵令的标准,恳请李斯辨明是非,准许崔家不迁移。 要问赵泗怎么看…… “能让宫内人物都出面为他说情的人,还不满足迁王陵令的标准么?” 始皇帝闻声笑了一下又看向李斯。 “黑冰台既然已经派遣出去,也该有些动作,这些事情你去和顿弱商量为之,崔家不想迁,那就不迁了,自今日之后,不会再有宫人干涉朝政,宫外事宜,你自己处理。”始皇帝好整以暇的起身拍了拍手,一众猎犬复又环绕在始皇帝身边。 始皇帝不再言语,弯腰逗弄着在自己面前跳动奔走的猎犬。 李斯闻声起身,郑重其事的躬身行礼开口:“臣!谢过陛下!” 始皇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李斯起身,尔后缓缓踱步沉声开口。 “你我君臣,虽不能效仿孝公和商君的故事,但不必事事如此恭顺谨慎,倘若什么事情都要向朕禀报以后再做,那迁王陵令又该如何实施?” “臣知道了……”李斯重重点头。 “臣,告退!” 李斯得到了始皇帝的承诺,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 有今日之事,其实本质上就是李斯的试探。 再不久之前,李斯就已经把黑冰台派出去了,他早就做好了流血的准备…… 始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只需要放手去做即可。 至于崔家? 始皇帝说他们不用迁了。 确实不用迁了。 杀鸡儆猴,总要有被杀的鸡。 崔家能说动宫中人物替其说情,崔家的毁灭也就成为了注定的事实。 始皇帝摆了摆手,李斯躬身告退。 赵泗见状也要起身告退,却被始皇帝叫住。 “你留下。” 张苍闻声识趣的退下。 赵泗愣了一下又站在原地,琥珀起身见赵泗没有离开,伸了个懒腰复又趴在地上。 始皇帝审视着面前人模狗样的赵泗,欲言又止。 “陪朕入山……” 赵泗点了点头,带着琥珀和始皇帝一同入山。 兽苑是依山林而建,毕竟要养动物。 始皇帝走在前面,赵泗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步一步,直至山巅。 始皇帝背着双手俯瞰天地,沉默良久以后才开口道:“扶苏已经行至关内,再过几日即入咸阳,你去代朕相迎。” “我?”赵泗愣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赵泗还没见过扶苏来着,来到大秦这么久,可谓是只听其名却不见其人。 始皇帝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 目光看向脚下的天地,心中略有感慨。 而另一边…… 大秦的驰道之上,车马正在疾行! 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坐在车内,脸上满是振奋之色! “乃公终于要做一番大事业了!”刘邦脸上带着振奋看向三人,双手攥紧了又放。 很显然,刘邦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那可是! 可望而不可即的贵胄啊! 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将他们拉下云端,打落凡尘! “真没想到,这样的政令居然是主公所提出的!”陈胜附和了一句,脸上也满是激动和迫不及待。 迁王陵令颁布以后,赵泗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具体谋划对自己的门客也全盘托出。 反响,超出了赵泗的预料。 太积极了,赵泗手底下的门客闻声没有一个不激动的。 远在边塞的郦食其得到赵泗的来信当即回信申请回到咸阳成为一个小吏。 韩信也写信问赵泗能不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关中执掌兵马。 赵泗手底下的门客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就一定能够意识到,迁王陵令颁布,流血牺牲必不会缺少,甚至于掀起来叛乱也是情理之中。 这意味着风险!同样也意味着泼天的富贵! 赵泗手底下的门客人均出身贫农,家世最好的也就一个张苍王陵罢了…… 那可是个个都带着阶级仇恨的! 尤其是陈胜吴广二人!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参与其中,可惜凡事有先后。 黑冰台是最先被李斯调遣的。 最先行动的陈胜吴广刘邦卢绾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尤其是陈胜,他比所有人都表现的更加激动。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以后改成二合一吧喵。)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黑冰台! “这就是邯郸啊……” 长途奔波,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已经来到了邯郸。 “万万想不到,崔家居然能够请的动宫里的人说情,我本以为黑冰台出动免不了于他们虚与委蛇,现在倒是好了……”陈胜嗤笑一声。 “要对崔家动手,是否先去郡府交代一二……”卢绾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刘邦摇了摇头拍了拍卢绾的肩膀。 “要去郡府,我又何必再黑冰台出动之时引你们同我一道暗中出行?” “啊?”卢绾愣了一下。 “崔家在邯郸,却能够请动远在咸阳宫中的大人物为其说情,这样的人物在自己的老家又会有怎样的权势,恐怕整个邯郸官府,事于崔家的人手不在少数,倘若我们不暗中前往崔家,恐怕我们还没走多久崔家就知道黑冰台有人要前往邯郸,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去和郡府,到时候恐怕就分不清楚究竟谁是鱼肉谁是刀俎了。”陈胜笑了一下。 “崔家还能把手伸进黑冰台?”卢绾瞳孔微缩。 “不是伸进黑冰台,我们倘若不暗中出行,一路上人吃马嚼,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分辨出来我们是奔着崔家而来,还是你以为诺大的崔家,如同瞎子聋子一般?”吴广撇了一眼卢绾开口说道。 “邯郸黑冰台卫士拢共不过三十余人,既然如此,又该如何行事?”卢绾闻言眉头紧皱。 黑冰台除了在咸阳供职的高级官员以外,在天下各郡县都有人手,毕竟是用来监察地方的机构,不过因为黑冰台初设,黑冰台分摊下来各地人手都算不上太多。 “傻了?我们手里有虎符!”刘邦嗤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虎符。 “虎符调动的不也是郡兵?如此一来,不一样要去郡府?”卢绾有点懵。 “谁说调兵就得经过郡府了?秦律规定,凡超过五十人的兵役差遣,务必发于咸阳,奏于王上,无虎符不可擅自行事,郡府只有征兵练兵摊派之权,却无调兵遣将之能!”刘邦摇了摇头。 “更何况,谁说调兵就只能调郡兵了?” “先调兵,再去找郡府,和通过郡府调兵是两回事,倘若通过郡府调兵,层层推诿,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日,也给了崔家做足准备的机会,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说不定想不开就自杀了。 但是我等秘密而来,先调兵遣将,掌握郡兵,有王令在,以雷霆之势,顷刻之间就能拿下崔家,崔家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况且,邯郸是大郡,除了郡兵以外,还有大量役夫和官奴隶,不一定全得调遣郡兵……”陈胜见状小声给卢绾解释了一下。 卢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先去黑冰台!” 说罢,四人雷厉风行朝着黑冰台驻地而去。 不是走的正门,而是通过内部暗语联系。 联系过后,本地黑冰台拢共三十多名卫士正式集结。 一人双马,直奔校场而去。 邯郸这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太平,因此郡兵也就两千多人。 秦朝的郡兵也属于徭役的一种,服役期间,除了要接受军事技能锻炼之外,还要进行一些体力劳动。 秦律规定,男子年满十七岁就要缚籍,缚籍以后就要开始正式服役。 通常情况下,第一次服役是更卒役。第一次服役的人员会被分配到当地郡县成为郡兵或者县兵,为期两年。 这两年期间,主要服役内容就是军事技能训练和当地治安维护以及一些体力劳动。 在此期间会有队列……等等各种相关的基础训练。 一般情况下,两年役期结束,刚刚成年的秦国男子就会被训练成合格的基层单位。 然后就会服从前线的戍卒役…… 而以秦国丧心病狂的服役程度,基本上,每个成年的秦国男子,一定服过为期两年的更卒役。 役夫也好,郡兵也好,官奴隶也好……说白了都不是什么精兵,有两年役期打底,只要刘邦能够弄来兵器铠甲,顷刻之间就能拉出来一支像模像样的人手。 至于章邯动用骊山刑徒击溃各路反贼连战连捷,就更没甚么不可置信的了。 骊山刑徒也接受过成年的更卒役,人是受过专业军事技能锻炼的,而且相比较于普通百姓,经常进行各种大工程的骊山刑徒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很明显更好。 章邯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短时间之内回忆起自己服役的技能,同时给他们发放武器铠甲。 精兵算不上,但肯定也是可战之兵,彼时大秦的中央府库也算充足,武器铠甲战马粮草也算够用,连战连捷是应有的道理。 客观来说如果不是因为章邯因为个人恩怨恶意断粮并且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哪怕是霸王项羽,也做不到一战打灭秦国的所有有生力量。 刘邦一行人打马直入屯兵校场,即刻就有士卒阻拦。 “黑冰台办事!虎符在此,不得阻拦!” 刘邦打马不停,高举手中的完整虎符! 士卒见状不敢阻拦手持虎符的刘邦一行人入内,赶忙前去禀报右尉。 “陈胜吴广,你们去召令全军!” 陈胜吴广打马而走,去士卒各营召集全军。 正欲行动,却见右尉已经气喘吁吁的匆忙赶来。 “何人召兵?” 崔拱眉眼沉凝看向打马而立的刘邦。 “黑冰台!” 崔拱眉头微皱,微微沉吟。 “调集郡兵需有郡守……” “我怎么没听说过调集郡兵除了王令和虎符以外还要郡守下令?”刘邦扬了扬手中的虎符嗤笑了一下。 “这,既有虎符,可否容在下检阅一二……”崔拱轻笑了一下。 身后的郡兵略微犹豫片刻以后,默默的在崔拱身后排列整齐。 卢绾见状微微推开剑鞘,身后黑冰台的卫士也齐齐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刘邦不以为意,扫了一眼心中大定,打马欺至崔拱身前,弯腰将虎符直勾勾的怼在崔拱脸上。 “看清楚了?” 崔拱被逼退两步,脸上带着讪笑:“事先并没有得到通知,在下也是按规矩行事……” 刘邦没有回答崔拱,只是将绕开崔拱,将虎符又在崔拱身后的士卒脸上晃了一圈。 “伱们也看清楚了?” 还不待崔拱身后的十几个士卒回应,刘邦猛地转身开口。 “来人,将此僚拿下!” 刘邦敏锐的洞察到了崔拱身后士卒片刻的犹豫。 不是什么亲兵,正经的秦军里面就没有亲兵这个东西,都是按令行事。 这群士卒犹豫是因为令产生了冲突。 那这就好办了…… 卢绾闻声,不待崔拱反应,顷刻之间翻身下马。 崔拱没预料到刘邦的突然暴起,卢绾已经欺至身前,情急之下,崔拱正欲回身下令。 却又听到刘邦的暴呵! “陛下有令,黑冰台办事,若有阻者,皆以叛国论刑!” 应激准备保卫崔拱的士卒陷入了犹豫,也就是这片刻犹豫,卢绾已经将崔拱降于地上,崔拱被按住脑袋贴在地上,双手反剪! “我乃右尉,食八百石,非三公不可论罪!黑冰台算什么东西,你们黑冰台设立区区几年,凭什么资格妄动地方要员?” 右尉是县级官员,俸禄八百石,这个级别的官员按照秦律,不经中央审批,没有中央批文,根本没有资格行抓捕之权。 “你问我黑冰台算什么东西?” 刘邦看着躺在地上青筋暴起的崔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陈胜来到崔拱面前抬脚勾起崔拱的脑袋。 “黑冰台设立之初,抓的是两千石要员,整个东郡的牢狱都因此堵塞,周边河流因此染血,三个月都是红色,你说黑冰台算什么东西?”陈胜脸上满是亢奋的红光,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崔拱满是笑容。 “陛下亲赐,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马背之上,刘邦嗤笑了一下。 “懂什么意思么?” “现在,我就是杀了你,也是陛下特许,事后是对是错在我,而眼下你是生是死,也在我,莫说郡府,就是三公九卿,也不能插手!” “哦,忘了问了,右尉如何称呼?” “崔拱!” “那看样子是没抓错,省了一番力气!” “让郡兵相互指认,崔姓的,崔家的,崔家附近的,全部出列。” 刘邦下令,没过多久,郡兵就被分出去一百多人,中低层军官还真有不少是跟崔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 “全部绑上先!陈胜,你带八百人马去郡府府库,点齐武器铠甲兵马所需。 吴广,你带三百人马持虎符去召集邯郸郡役夫和官奴隶,控制住邯郸郡四处城门。” “卢绾,你带五百人马去郡府要有关崔家的卷宗……” “崔家还能在本地留下卷宗?”卢绾愣了一下。 刘邦闻言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卢绾的脑袋复又轻声说道:“让你带五百人马是干什么的?” 卢绾闻言恍然大悟,尔后沉吟片刻轻声开口问道:“那……都要哪方面的卷宗?” “族诛!” 崔家是特事特办,得益于崔家能够说动宫中贵人美言,始皇帝亲自点名,崔家犯什么罪已经无关紧要了,关键的是犯什么罪要族诛。 至于拿下掌管郡兵的右尉崔拱…… 那也是事先准备好的,本地的黑冰台卫士又不是吃干饭的,隐秘一些的消息或许因为黑冰台初设不久难以涉及,但是像崔拱这样摆在明面上的关系黑冰台怎么可能没有备案? 崔拱,崔家崔敏的第三个嫡子。 黑冰台掌控的信息不算特别多,但是得益于崔家的能量实在是太大,诺大一个邯郸到处都是崔家的影子,盘根错节,复杂无比,刘邦确实不算是小题大做。 毕竟,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李斯的命令。 他代表的,也是黑冰台,同时还有顿弱的授意。 若当真是因为打草惊蛇让崔家弄出来什么动静,那无疑是把黑冰台的脸扔在地上摩擦。 现在的黑冰台虽然是在代表李斯办事,但是黑冰台从设立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和朝官尿在一个壶里。 阵仗可以越大越好,名声狼藉也无所谓,黑冰台本身就不受体系束缚。 但是事情,一定要办的漂亮! 要足够快,足够狠,足够干净利落! 倘若黑冰台办事和朝官办事一个德性,那黑冰台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用来执行帝王意志的工具! 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不用守什么规矩,也不需要什么名声。 陈胜吴广卢绾各自得令,纷纷雷厉风行的行动。 而另一边…… 诺大的府邸之内,崔敏崔景父子二人皆眉头紧皱,一脸心忧。 “咸阳传来了信件,还请父亲过目。”崔景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崔敏。 时间在缓缓流逝,造纸术的影响也在一点一滴的扩散。 对于底层人来说纸依旧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但是对于崔家这样的贵胄而言,这种便捷的书写工具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当中。 崔敏接过信件展开逐字阅读,眉间忧愁之色更重。 “咸阳使的恁多金银都没甚么用处,上卿赵泗躲去了兽苑,投的拜贴压根不受,就连他的父亲和弟弟也概不外出,右相李斯那边虽然有人通过其家中妇人说情,却反遭斥责,恐怕迁移之事李斯不会再行更改,不仅如此,听说李斯还派遣了黑冰台的爪牙从咸阳出发,奔赴地方,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就是为了督促迁王陵令的落实……” 崔敏将信件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 “父亲担心秦王走狗?”崔景开口问道。 “黑冰台独立于三公九卿,由顿弱执掌,只听命于始皇帝,黑冰台之中,设有单独的刑狱……”崔敏开口说道。 黑冰台太特殊了,有单独审讯抓捕的权利,当然,最要命的是崔家走不通黑冰台的关系…… “三弟是郡内右尉,司守邯郸,一有风吹草动,必会被三弟察觉,父亲不必过于忧心,况且整个邯郸,黑冰卫拢共也就三十多人,三弟却掌管两千多郡兵,家中仆役也不在少数,郡府县衙之内,家中多有子弟在其中担任,父亲也可以疏通关节,就算是黑冰台派人来,也无人手可用,管他秦王再怎么发号施令,只管拖着便是。”崔景轻声开口,宽慰父亲的心思。 “黑冰台来了,代表的就是秦王的意思,秦王对于迁王陵令已经重视到了这种地步,我担心的是,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再不迁移,恐怕下一次来的就是秦国的虎狼之师了啊!”崔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值此之时,也只能先行推诿,再做观望了……”崔景闻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哪怕是贵族也会慌乱无措 毫无疑问,崔家是不愿意接受迁王陵令的。 “秦王颁布恶政,以至于举国抵抗,我等只需同心协力……”崔敏轻声开口,似是在宽慰自己。 “可是父亲,项家和虞家都已经接受迁王陵令,准备变卖家产迁移到咸阳,项家在天下间都素有声望,这种情况下,真的还会有人和我们一同誓死抵抗么?”崔景皱眉开口。 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登上迁王陵令幸运大名单的家族都选择了心照不宣的抵抗和拖延。 崔敏在得知迁王陵令的第一时间就书信联络同病相怜的家族,大家约定好共同进退。 可是项家和虞家的率先倒戈对贵胄集团的抵抗意志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群众中出了两个二五仔率先投诚,这种情况下,谁也说不好大家还能不能心照不宣的继续抵抗迁王陵令。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也只能迁移了……”崔敏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除了寄希望于始皇帝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和地方抵抗妥协收回王令以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 举兵起事! 崔敏的三子崔拱掌握着邯郸的郡兵,崔家在邯郸也是说一不二,家中积蓄的财富多的不可计数,整个邯郸郡府乃至于县府的情况和官员崔家都门清,想要举兵起事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情。 但是崔敏不敢。 迁去咸阳不一定死,但是举兵一定会身死族灭。 就算掀起来什么叛乱也只是暂时的,这一点崔敏还是心知肚明。 “难不成,真的要举族迁移?”崔敏微微呢喃,心绪杂乱无章。 然而事情的进展大大超乎了崔敏的预料…… 刘邦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拿掉了郡兵所有有关崔家的军将,尔后带兵奔赴府库将士卒全副武装了起来。 控制好城门和城墙防备以后,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马不停蹄的直奔崔家而来。 “主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崔敏正在心绪惆怅之际,忽听家中隶臣仓促呼喊。 “出了甚么事情?不要慌张,仔细道来!”崔敏闻声心中惊诧,脸上却依旧未露慌乱之色。 奔走而来的隶臣见主人并未慌乱,大口喘了一口粗气慌张开口:“黑……黑冰台来人了!” “就在方才,黑冰台遣人拿了主人的三子,用虎符控制了邯郸的郡兵,强闯邯郸府库,释放了隶臣和役夫,并且给他们发放了武器,控制了郡守府和四处城门以及城墙,如今正帅郡兵朝家中而来!”隶臣语言仓促,面色急切。 崔家在邯郸自然不仅仅只有一个崔拱在。 刘邦行事动作确实足够迅速,但是动静也着实不小,不可能没人知情禀报崔敏。 可惜,就算崔敏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刘邦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了。 控制郡府,夺走兵权,武装士卒,把控城门。 崔家,如今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婢女生的赵政!” 崔敏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脑子里思绪纷飞,惊恐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秦王赵政,要杀崔家以儆效尤! 崔家,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快!快去召集宾客仆役!快!”崔敏发出厉吼! “冲出城门!冲出城门才有一线生机!” 现在郡府已经被黑冰台控制,郡兵也已经被黑冰台掌控,崔家是有造反的能力和财富不假,可是崔家也需要准备。 倘若给崔家时间官私勾结私底下畜养死士,那么凭借崔家的财力和权势以及名声,用不了几年时间崔家就能够颠覆整个邯郸郡。 可是现在时间反而成了最要紧的事情。 不是每个人都像项梁一样矢志复国,年年操练死士乡兵,十几年不忘复国反秦。 实际上,始皇帝对于六国的旧贵族算得上仁慈。 除了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佩戴兵器的格式和数量以外,始皇帝是承认了六国旧贵族的爵位的。 是的,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六国旧贵族的爵位没有被剥夺,包括崔家,包括项家。 他们只需要付出一些微小的代价就能够保全自己的家族。 故而崔家除了畜养了几百个门客以外,并没有培养什么死士,也没有操练什么兵马。 在崔敏看来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私练兵马,畜养死士,那不是落人口实?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何必如此? 就算练出来几百个死士又有什么用?就算每个死士都天神下凡一打五也不够秦国灭的。 至于如果真的有了造反的合适时机,崔家万全可以凭借积蓄的财富工匠和声望,短时间内就能够拉出来一批兵马。 更不用说,崔敏的三儿子崔拱还是邯郸右尉,执掌郡兵。 崔拱被拿,意味着崔家最大的武装力量被彻底缴获,现在反而成了敌人的工具,而且对方还释放了隶臣和役夫。 这让崔敏意识到,在邯郸城中,崔家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大劣势,是完完全全的瓮中之鳖。 只有冲出邯郸城,才有一线生机。 接下来不管是返回族地号召族人反抗也好,还是通过自己的关系隐姓埋名躲避灾祸也罢,只要能够出邯郸城,哪怕是黑冰台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黑冰台只是一时的,而崔家在这里已经屹立了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 黑冰台才是外人,秦人才是虎狼! 崔敏崔景父子二人紧急开始召集门客和仆役。 崔家的仆役隶臣并不算太多,拢共约莫也就三百多人,并不是因为崔家太小,而是因为崔家的族地在邯郸城外,邯郸城内的府邸只是崔敏父子二人的居住以及容纳供养门客的场所。 邯郸城内的府邸主要的作用就是供养门客,好在崔家的门客并不少,有五百多人。 有游侠,有游士。 他们接受崔家的供养,来为崔家做事。 他们和崔家的关系类似于员工和老板,不像仆役和隶臣一样和崔家牢牢地的绑定在一起。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主奴之间强有力的约束,主公和宾客之间关系的维系全靠个人道德和约定成俗的规矩。 于是在崔家风雨飘摇之际,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目呲欲裂,有人愿意为崔家赴死,自然也有人选择不告而别。 崔家一共供养了五百多个门客,崔敏崔景父子二人简单召集以后,居然只有一百多个门客持剑相随。 至于剩下的有的是趁着混乱的时候逃走,有的则是因为外出办事或者出去做什么事情,现在不在府邸之内。 紧急召集之下,加上仆役和隶臣,一共只有将近五百人手。 “来不及细说了,快上车!” 崔敏也懒得计较还有哪些门客没来,他仓促的拉着自己的儿子崔景上车,尔后催促战马行进! 身后拱卫,乱七八糟,有人驾车,有人骑马,也有人疾走,有人手持短剑,有人手持长矛,有人手持弓弩,还有人手持木棍和叉子…… 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弄那么多兵器和铠甲,供养的门客倒还好,这年头游侠大多都是佩剑的,隶臣和仆役一时之间弄不来什么趁手的武器,只能用短剑凑合,更有甚者压根没有武器取用,只能暂时用耕具代替。 “父亲!去哪里!” 崔景提起缰绳,看向自己的父亲。 “哪个城门近去哪个城门,北门,就北门!”崔敏仓促之中夹杂着几分慌乱! 崔景闻声立刻催促战车疾走! “快让开!快让开!” 街道之上有行人也来不及避让了! 乌泱乌泱的人马护卫着崔敏父子二人朝着北城门猪突猛进。 “快!再快一些!”崔敏不断的催促。 “父亲,街上并没有什么士卒,或许是太过仓促,黑冰台还没来得及讹守要道和城门……” 崔敏也不说话,只是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街道。 战车疾驰,鸡飞狗跳! 崔敏的眼神越发凝重和慌乱! 路上没有什么士卒,行人虽然有,却明显比平日里稀少,而且每个人都面色匆匆…… 崔敏意识到,对方很可能第一时间就派人把控了城门和城墙! 现在恐怕距离郡府最远崔家最近的北城门也已经被占领。 太快了!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 “你下车!”崔敏猛地推了一把自己的儿子,崔景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仲,你是我最信任的门客,现在恐怕城门已经被秦王的走狗占领,我带人冲击城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趁着现在秦王的走狗还没来的及大索城内,请你带着我的孩子从其他地方逃走,护卫他的周全。” 崔敏没有理会自己儿子惊愕的神情,只是认真的对着跟随车架的一个宾客行礼。 “我既然享用了您的供奉,自然是愿意用性命来回报您的!”一胡子唏嘘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游侠认真的点了点头。 尔后满脸横肉的仲看向崔景开口说道:“现在要委屈您这样尊贵的人和我一起钻狗洞出城了!” 说罢,径自将崔景请下马去! “父亲,既然要走我们就一同而走!” “胡闹!” “人多眼杂,伱我同走,多少宾客都会为此相随,只有我去吸引黑冰台的耳目,你才有机会出城!” 说罢,崔敏不顾崔景的恳求,径自带着门客仆役隶臣朝着北城门而去。 马车疾行,绕过条条街道,崔敏身后的队伍也变得七零八散,有人掉队,有人气喘吁吁,索幸,队伍终究没有散去。 崔家以高昂的俸禄供养门客,用义来约束他们的道德和行为,现在,终究还是有作用的。 贵胄,必然是有追随者的。 并且是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追随者,和豪强有着本质的不同。 城门,到了! 然而坏消息是,和崔敏预想的差不多! 城门紧闭! 大白天城门紧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崔敏警惕的率领队伍停下! 尔后沉凝的看向紧闭的城门和高高的城墙。 片刻! 城墙之上,弓弩林立,士卒整齐的探出身子,用冰冷的制式秦弩对准了崔敏和他的门客。 倘若再往前几步,恐怕顷刻之间就是箭如雨下! 刘邦笑眯眯的从城墙之上探出头来,明明占据人数优势却也不动,只是笑着打量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的崔敏。 崔敏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瓮中之鳖,不出意外的话,这邯郸,他恐怕出不去了。 他几次欲拔剑冲杀,却又几次抑制住了冲动。 刘邦也不急,只是和陈胜吴广等人俯视着崔敏和他的门客! “退回去!退回府邸!” 崔敏咬牙,率领门客转身! 却不料,来时的街道尽头,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秦弩,依旧是冰冷的秦弩! 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五百多人的队伍转身,再转身,复停立在原地,崔敏张惶举剑,面露难色,站在原地,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放箭!” 刘邦摆了摆手,城墙之上的士卒应令放箭。 弩箭应声而落,崔敏慌乱的带领着门客后退。 可惜,城墙上的距离不够,并没有射到人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刘邦就是故意在射程之外射着玩,却也把崔敏吓得够呛。 “竖子安敢欺我!” 崔敏依旧慌乱,可是他的门客却不乏有血性之辈,刘邦就笑眯眯的站在城墙之上,戏耍之色显而易见,有人不堪受屈,持剑上前。 噗嗤! 十几枚箭矢钉在了他的身上。 自己冲上来距离就够了! 然而有血性的也并不止一个,一人死复又有人出,惊慌失措的崔敏根本来不及制止,却是他的门客的自发行为。 可惜血性最终只会被冰冷的弩箭贯穿,蔓延的鲜血流淌到崔敏脚下,他看到门客为自己舍生赴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哪怕到了必死的处境都还心存犹疑,甚至还不如手下的门客,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能够世卿世禄呢?”陈胜看着慌乱无措的崔敏脸上露出一丝嗤笑。 不知道为什么,陈胜的内心开始有些激动了起来! 但是崔敏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怒其不争! “我倒要看看这老狗还有没有半点血性!” 说罢,陈胜提起崔景血淋淋的脑袋径直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崔家族灭,刘邦建杀业 崔景走了,但没有完全走。 刘邦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城门和各处要道,一开始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怎么可能让崔景逃出琅琊? 相反,落单的崔景是最快被杀死的。 处于前后夹击进退失据被刘邦放肆羞辱的崔敏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 往前,有弩箭射来,根本不可能冲击城门,往后,街道已经被整齐的甲士堵住,并且在不断逼近。 两面夹击,神仙难逃! 慌乱的崔敏左右张望,身边的门客仆役跟着他陷入了彷徨之中。 崔敏看着紧闭的城门,抬头只看见刘邦正笑眯眯的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又何曾接受过这样的屈辱?然而求活的意志战胜了屈辱,他嗫嚅的张嘴,却不料城墙之上,一个球状的东西被对方高高抛下。 是一颗人头! 崔敏意识到了什么! 当人头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距离崔敏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已经足够他看清楚面容了。 是……自己的长子! 很显然,自己的儿子逃跑失败了! 崔敏在这一刻心中杂乱的想法瞬间崩裂开来,乱七八糟的情绪涌上心头喉咙,最后却只剩下一腔愤怒! “杀!” 他双眼圆瞪,目呲欲裂,不顾一切的拔出短剑,身先士卒的朝着城门杀去。 这一次倒不是为了突围了,纯粹只是为了赴死。 “倒还有些血性嘛……”刘邦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冰冷的秦弩在刘邦的命令之下铺天盖地的射下! 身先士卒的崔敏最先中箭,毕竟他冲在最前面,也没有着甲,身旁仅仅有几个仆役护卫。 弩箭贯穿了崔敏的身体,他踉跄的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学沫却一个劲的从嘴角溢出! 他倒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中供养的门客和仆役宛若苍蝇一般朝着高耸的城门发起徒劳无功的冲锋。 完了,一切都全完了! 崔敏从来没想过,自己父子二人竟然会死在琅琊城,死在自己的大本营。 他也从来没想过,始皇帝贯彻迁王陵令的意志竟然会如此果决。 完全,不讲道理和规矩。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循序渐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天下贵胄按兵不动,始皇帝就算要强制执行,也应该是颁布律令来规定时间制订相应的惩罚。 他没想到的是,始皇帝第一件事并不是颁布律令规定时间,而是悍然出手。 没有任何准备的空间,也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 不合作,就覆灭! 朦胧的血色笼罩了崔敏的眼睛,他看到家中的门客和仆役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黑冰台卫士踩着阶梯而下。 他挣扎着想要爬向自己儿子的头颅,最后却徒劳无功,只剩下嘴巴张着,宛若脱离了水中的游鱼一般,只有进气却没了出气。 刘邦缓缓来到崔景的身体面前蹲下了身子。 他注意到崔敏嘴巴还在微微的动弹。 “有话说?” 刘邦呲牙笑了一下。 “还是不用说了!” “世卿世禄,食国民庶人供养,但到底于国无功,私设盐场,于国夺利,侵占土地,勾结地方,肆意定户定税,琅琊究竟是陛下的琅琊还是崔家的琅琊?” “崔家灭的并不冤枉。” 刘邦嗤笑了一声,看向崔敏,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很显然,崔敏死了…… 而崔敏父子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崔家,不仅仅只有崔敏父子。 作为姜太公吕尚的后人,几乎和齐国国祚一般源远流长的贵胄,崔家的后人早已经遍布了整个琅琊。 如果硬要说的话,齐国乃至于天下的崔姓,都能和崔家扯上点血缘关系。 崔敏最终被黑冰台定下来的罪责是族诛。 当然,不可能是根据血脉追溯族诛,也就是以崔敏为核心,上下诛灭三代,追究五代。 三代之内必死无疑,三代开外五代之内都会受到牵连贬为奴隶。 五代之外则不予追究,当然,倘若从政,政治影响还是有的。 基本上整个琅琊崔氏都没有了选官为吏的可能。 “卢绾,你调八百兵马去搜查崔家在琅琊城的所有财产和商铺!” “陈胜吴广,同我一块去崔地!” 陈胜闻言忍不住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按耐不住的神色。 崔地,崔家族地也! 崔敏和崔景父子居住于琅琊城内,但不可能所有崔家的族人都居住在琅琊城。 崔家,和齐国一般源远流长,崔姓之人何其多也,怎么可能尽居于琅琊。 实际上大部分崔家族人都居住在崔地。 这里,才是崔家的大本营。 光是一姓之人,就有万户之多! 这是同姓同血的羁绊,作为一族之长,崔敏可以轻而易举的动员上万户崔姓之人,同样,这也是秦国政令难以深入地方的根本原因。 贵胄执掌一地,凭借的不仅仅是权势和财富以及世卿世禄的名誉。 族人太多,凝聚力太强,知识分子也多,因此族法大于律法! 陈胜吴广二人欣然领命,点齐兵马,直奔崔地而去。 相较于在琅琊城内瓮中捉鳖的轻而易举,覆灭崔氏才是最艰难的一步。 崔家人真的很多,有粮,有人,虽然兵马器械不足,但是凝聚力很高。 好在,崔敏崔景父子太平习惯了,定局于琅琊城内,给了刘邦擒贼先擒王的机会,眼下的崔家正处于群龙无首之际,这种时候,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指望崔家束手就擒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琅琊城灭崔景父子的行动虽然迅速,但是客场作战,消息肯定免不了泄露,而定下了族诛的罪责,就注定崔家会拼死抵抗! 刘邦统帅琅琊的郡兵隶臣和劳役,合计六千人马,直奔崔地! 其中郡兵两千,劳役隶臣加起来四千。 这一场打的十分艰难,好在,刘邦陈胜吴广带兵纵然是中人之姿,那也要看和谁对比。 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就算比不上顶尖人杰,也不是一地一族可以碰瓷的人物。 是役,崔家覆灭,血流成河…… 刘邦的第一次隆重亮相以大获全胜而告终,同时,报捷的书信也传到了咸阳。 皇宫之内,始皇帝李斯赵泗三人围案而作,案几之上摆放着刘邦等人送过来的奏折。 “崔家死的真不冤啊……” 认真的看完面前的奏折赵泗发出了一声感慨。 “掌握了近乎半个琅琊的田产,将庶人的田地恶意兼并,让庶人去开垦荒田应役交税,和本地官府勾结想尽办法减免自己的赋税,霸占了整个琅琊的商业活动,敛财屯钱无数,地库里存放的铜钱的绳结都已经腐烂,以至于琅琊一带的庶人无钱可用,甚至还要以物易物,通过各种手段,刺探大秦盐业机密,私设盐场,垄断了整个琅琊乃至于半个齐国的私盐生意!” 迁王陵令上有崔家,但是崔家不用搬家了,因为大秦已经没有崔家了。 覆灭崔家的成果可以说是十分丰盛。 丰盛到什么地步?面前满脸压抑着怒火的始皇帝的面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只是一般般的丰盛,那对于始皇帝来说只能说是一笔意外之财。 可是根据刘邦和本地黑冰台的初步统计,崔家查抄的各种产业钱粮加起来能顶的上大秦一年多的赋税总额。 是的! 整个大秦一年多的赋税总额。 崔家不是骤然发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贵胄,姜太公的子孙。 从几百年前就是顶级贵胄,像这种顶级贵胄,不是汉朝时期穷人乍富的土豪可以碰瓷的。 这是崔家世代累计的成果,客观来说因为秦法的严苛以及秦国官员吏员的严格的监察制度,崔家的财富还一定程度上来说缩水了很多。 但是!那可是大秦足足一年的赋税总额,秦国税五!税五啊! 但是如果考虑到崔家盘踞在琅琊一带几百年的时间一切又都变的比较合理了,崔家在齐国就是世卿世禄,官位是传承的,还是顶级官员。 现在,崔家覆灭了,这些财富被收到大秦的国库,可是始皇帝的面色依旧不好看。 确实多,但是太多了! “朕的钱……”始皇帝嘴唇蠕动,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神色。 很显然,在始皇帝眼中,天下本就是他的财富。 而这些蛀虫,蛀得了如此多的利益,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始皇帝严重低估了这群人的危害! 始皇帝开口三个字,赵泗脑子里浮现出嘉靖名场面,差点没蚌住。 不过虽然二者说的话差不多,但是意思很明显不是一个意思。 “迁王陵令颁布了这么久,除了虞家和项家以外,其余各家都按兵不动,以作抵抗,现在崔家已经覆灭,世家大族都已经受到了警告,感受到了陛下的决心,现在也是时候颁布召令,督促他们遵循王令,迁移关内了。”赵泗为了不笑场,略微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研墨。”始皇帝点了点头。 迁王陵令颁布的时候,并没有规定多久时间之内必须完成迁移。 相比较于让贵胄们抵制召令,再以雷霆手段维护召令的尊严,始皇帝很明显更喜欢先赋予王权威严再颁布召令让他们遵守。 黑冰台下到地方之前,长剑架在他们脖颈之上之前,哪怕规定的时间再怎么紧迫也没有人会当一回事。 这样的政令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遭受到抵抗的。 赵泗为始皇帝研墨,始皇帝提笔拟旨。 这一次召令只是对迁王陵令的一个补充。 旨意内容简明有力。 从这道旨意颁布的时间开始算起,三个月之内,登上迁王陵令的幸运儿必须动身出发,六个月之内,必须赶到咸阳,逾期则从重处罚。 至于如何处罚?崔家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始皇帝拟好旨意,赵泗轻车熟路的为始皇帝取来印玺,盖好印章以后,直接递给李斯,李斯则负责广告天下。 “崔家现在已经覆灭,各家已经得到了警告,黑冰台也下至地方,短时间内,迁王陵令应该就能够顺利执行了,但是有此事先,恐怕下一次颁布迁王陵令就会引起天下贵胄的强烈反弹,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道理天下贵胄还是明白的,大秦也应该做些准备。”赵泗笑着开口说道。 刘邦等人统帅将近六千郡兵,都耗费了两天时间才彻底拿下群龙无首的崔家。 当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建立在刘邦是以谋反族诛之罪攻灭崔家,没有生路所以崔家才誓死抵抗,但是千年家族的底蕴依旧可见一斑。 “最差不过再灭一次六国罢了。”李斯摇头失笑。 这是很早之前就始皇帝和李斯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并且也为之做好了准备。 “我倒不是担心国内。”赵泗摊了摊手。 赵泗纯粹就是随口一提,主要是五胡乱华历历在目,怕就怕六国余孽联夷攻秦,引发边境混乱,破坏大秦对于边境的控制。 “倘若生乱,那就是太尉失职了。”李斯轻笑了一下。 “六国贵胄抵抗迁王陵令是早就想过的事情,眼下边境南越还未平定,陇西刚刚获胜还不安稳,匈奴尚未心服,这种局面下,你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想过了。”李斯摇头笑了笑。 赵泗这小子,得有多看不起王翦? 还是那句话,秦国覆灭六国的时候,六国为了求生,什么样的手段没有用过? 翻来覆去,不过是玩剩下的手段罢了。 “相比较于担心这些,还有其他事情要你操心。”李斯摆了摆手。 “叶调国的使者已经在三天之前抵达蓬莱的港口,正式来到大秦,接待一事,移交给伱的航贸军府。”李斯从怀里拿出来一封奏折。 “这么快?” 赵泗愣了一下。 叶调国,就是和荆交战的印尼国家。 “搞外交啊……” 赵泗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让我想想,有甚么损人利己的好办法! 得益于上辈子的某些事情,赵泗对这个地区的感官向来不是很好。 (出点主意,怎么损人利己,要抄,另外,叶调国是公元前两百年建国,人口也有好几百万呢,奴隶制国家,和大秦是同时代的,在汉朝正式和中原建立了联系。真不是瞎编,这地方公元前真有国家,名字我都打上了,不信可以百度一下嘛各位老爷。)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叶调来使! “不对啊,这种活不应该是典客来负责么?”赵泗忽的挠了挠头。 九卿之一的典客就专门负责对外交涉,掌管王朝对少数民族之接待、交往等事务。以原行人署,属邦署合并扩大,掌管邦交和边陲部族事务。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叶调国出使大秦,和秦国建立邦交,应该是典客的活。 “太远了……”李斯摇了摇头。 “以往行人署主要负责的是义渠巴蜀之地的事务,无非就是和东胡西戎交涉……虽然胡戎距离关中也颇为遥远,但国内并非没有干涉之力,也并非无利可图,但是叶调太过于遥远,一来一去的时间累以年计,大军出征困难,粮草难以调度,陛下好务实,打通叶调出海也是你提出的,航贸军府现在又由你执掌,海上邦交,得由你来负责。。”李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对周边蛮夷戎狄的邦交和跨海外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最起码在这个时代,赵泗无疑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可是叶调太远了,以目前的眼光来看实在难以看出有甚么利益可图,叶调又不是扶桑,有产量庞大的金银矿撑着。 客观来说,抛开扶桑金银矿产以外,开海至今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全靠扶桑两处数量庞大的金银矿持续不断的输血,朝堂上下也都因此获利,否则开海之事早就闹翻天了。 就算如此,也依旧有人上书裁撤航贸军府所需,专注于开采扶桑金银矿。 也正因为如此,典客官对于叶调国出使秦国多少有一些兴致缺缺。 最关键的是缺乏远距离建立邦交的经验,坏事了要承担责任,怎么做好全无经验,始皇帝又不好虚名,随便找几个外国人向始皇帝称臣纳贡又不能让始皇帝精神高潮,因此接待叶调国使者建立邦交的责任最终还是落在了航贸军府。 “这样啊……”赵泗若有所思。 “看来朝堂上下对于开海之事还是有意见的。”赵泗微微呢喃。 “怎么可能没有意见,眼下开海所需,全靠扶桑运回来的金银矿撑着,除了扶桑以外,全部是有出无进,当初开海,伱小子也算是夸下海口了……至今已经两年有余,迟迟没有什么成效……”李斯摊手表示无奈。 “海上何其广袤?光是一来一回都以年为计,能有现在的局面都已经是进展神速了,扶桑的两处金银矿难道不是开海所得?怎么还能抛开来计算?”赵泗眼睛一瞪。 “航贸军府只要能够自给自足,不用担心朝堂干涉。” 因为崔家之事沉默了许久的始皇帝忽然开口。 赵泗闻言眼前一亮,还是始皇帝靠谱,自给自足肯定是没问题,扶桑的金银矿太大了,不客气的说,就扶桑的金银矿产量,足够支撑大秦几十年的开海探索了。 没办法,开海就是这样,这是秦朝,不是明朝,除非走了狗屎运发现特大金银矿,否则先期投入必然是入不敷出的。 如果仅从航海贸易上来看,这绝对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除了大秦以及廖廖一些地区,其他地方还在原始人互殴。 但是如果站在国家乃至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这是大秦可以趁机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的时候。 提前千年涉足大海,涉足整个世界,布局远海近海,投入虽多,但收获的回报也绝对足够丰厚。 “这样说来,叶调国,印尼一带,乃至于印度,就弥足珍贵了啊……”赵泗心下稍稍感慨。 这两个地方是现今为数不多有文明有国家以及丰厚的贸易基础存在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离大秦不算特别远,海陆都可以想办法获得沟通和交涉。 “初期的话,殖民就不用想了……可以先租借几处港口,出口奢侈品,譬如丝绸瓷器,对了,还有茶叶……” 不过问题来了,现在哪怕是大秦也还没有喝茶的习惯,但是茶业里面的的微量元素很重要,历史也已经证明,这玩意一定能够打开世界销路。 嗯……虽然国外和中原喝茶的方式已经大不相同,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世界之茶皆起源于中原, 茶这种世界级饮料能够风靡全球不是因为他的味道,而是因为在封建时代它确实是一种刚需。 中原自古以来都有以茶控制游牧民族贸易的做法。 茶叶,才是根本。 至于喝茶的方法倒不必过于深究。 现在这种战略级物资且还独属于中原特产的物资还尚未被投入广泛应用实在是暴遣天物。 赵泗没有在这个时代的大秦掀起来喝茶风的想法,但是以茶用作对外贸易影响周边乃至于全球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嗯,提前把这个东西弄出来……” 先租借几个港口,通过瓷器丝绸茶叶这样的硬通货奢侈品打开市场源源不断的吸收叶调国乃至于印度的金银储存。 扶桑那边得设置粮仓,不过以后海外出行,能够购买粮食就从印尼以及印度一带就地购买,这样一来就是用外国人的钱买外国人的粮食,将后勤压力转嫁给国外,扶桑的粮仓则是一种保障,防止外国佬突然不卖粮食。 这两个地方大多还处于奴隶制,初期的话主要从国外采购奴隶吧……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购买一些矿产地,直接在当地生产武器,在租借缓缓屯兵,打下据点。 前期以和平为主,突出一个人畜无害。 等到大秦在那边积蓄组织出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画地而治,签订种种条约。 得益于带清上辈子的各种操作,赵泗脑子里还是有借鉴的对象的。 殖民制的弊端肯定是有的,时代不同肯定也不能完全照搬,不过赵泗此刻依旧是脑洞大开,脑子里的灵感一个接着一个。 全是馊主意,赵泗自己想想都觉得坏的流脓,但是角色互换,莫名还有点小刺激。 “陛下,臣胸中略有构思,请容臣告退仔细思索一番。”赵泗得安静下来制订一个海外邦交的大概规划。 “去吧!”始皇帝点了点头。 “接受蓬莱叶调使者的主官在典客,记得去移接文书。”李斯提醒了一下。 赵泗点了点头,施施然的告退。 待赵泗离开以后,始皇帝看向李斯沉声开口:“算缗告缗之事,拿出来章程律令,待第一批贵胄迁入咸阳,要即刻颁布。” 很明显,崔家的富有超出了始皇帝的想象。 也正因为如此,始皇帝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让李斯准备颁布算缗和告缗。 让他们迁移到关中只是个开始,让他们把这么多年来吸食国家庶人的利益交出来才是最终目的。 天下皆被始皇帝视为己物,如何能够容忍世家贵胄抱着从大秦蛀来的利益安眠。 “唯!”李斯脸上露出笑容。 崔家的富有不仅超出了始皇帝的想象,也超出了李斯的想象。 李斯是上蔡布衣出身,论权势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若论财富,他还真不能跟崔家这种世居琅琊的顶尖贵胄碰瓷。 人家是世卿世禄,几百年前崔家都有人担任齐国丞相,每一代崔家都有两千石高官,几代人的累计,几代人蛀食民利,还真不是李斯寒窗苦图一朝得势能够比拟的。 而这一部分群体,正是李斯打算消灭的。 李斯已经找到了和商君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为之抛弃了驭民五术,赋税也严重降低,可是李斯要做的事情也依旧有很多,要做事情就离不开钱粮。 放松对庶人的掌控,就得从这群世卿世禄之人身上下手。 将他们侵占了庶人几百年乃至于千年的利益重新收回分配到应该有的位置,就是李斯要做的事情。 而算缗告缗就是其中手段之一。 得益于崔家的财富,始皇帝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其中少不了赵泗和李斯暗中拱火,不过这样一来,李斯也正好可以顺势提出更多的想法。 “如今秦律太过于驳杂,对庶人的限制太多,对这群掌握权势财富的人限制太少,庶人朝不保夕,顷刻之间就会沦为氓隶,而贵胄却可以以爵抵罪,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臣打算依照现在的秦律进行一些删改,不知陛下……” 李斯未必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庶人且和庶人共情,客观来说对于李斯这样的人来说,庶人只是他实现理想抱负的工具。 但正因为如此,李斯才能够轻而易举的舍弃商鞅的旧路去开辟一条属于自己全新的道路, 李斯实在不是个圣人,他的出发点也未必算得上高尚,但并不妨碍他去做圣人该做的事情。 而且以李斯的为人处世以及手段,他反而能够做得更好。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时机,准备开始一番大动作。 如果只是增加算缗和告缗之外,那不算什么,李斯真正的目的是对秦律动刀! 始皇帝决议国策的时候,李斯作为负责人就主持过秦法改革,主要是为了适应大一统后秦国不同的内部环境。 只是李斯卑微习惯了,再加上韩非子旧事,李斯的改法过于流于表面,他未尝看不出来问题所在,可是他不敢动。 只有看的出来的人才意识到动刀意味着什么,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稍有不慎就是国家颠覆,遗臭万年,中间还要遭受意想不到的激烈反抗…… 但是现在,在赵泗的刻意为之以及始皇帝的配合之下,李斯尝试着迈出了这一步。 李斯实在算不上果敢之人,但是他也知道,迈出这一步后,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准!” 不出李斯所料,始皇帝光速同意。 “删改律令,无需事事禀报,重新修订以后,于朕过目即可!”始皇帝看了一眼李斯又刻意多说了几句。 李斯闻声,躬身应唯,满是细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离开了皇宫的赵泗则来到典客署移接文书。 大概看了一下,现在叶调国的使者已经从蓬莱出发前往咸阳,走官道的情况下约莫也就一个多月就能够来到咸阳。 不过在此之前赵泗还得准备一下迎接扶苏归咸阳。 扶苏已经入关,始皇帝让赵泗亲自迎接,按照路程,三天之后扶苏就会来到咸阳。 “扶苏啊……”赵泗略微沉吟。 扶苏远在上郡,但是赵泗已经听到过无数次扶苏的名号,但是迄今为止,依旧不能得见一面,赵泗心中,也略有期待。 而另一边,遥远的蓬莱…… 叶调国的使者也正式来到了大秦。 负责出使大秦的叶调国使者叫马哈.布迪.斯玛特,叶调国的大贵族,叶调国国王的亲弟弟。 马哈是他的名字,布迪是他父亲的名字,斯玛特是他出生的祖地,连起来就是他的全名。 荆率领船队和叶调国交手的时间尤为漫长。 时间持续了许久,因为没有登陆作战的原因,说实话给叶调国造成的损失是有限的。 叶调国虽然渔业和海岛航行较为繁荣,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农业国,有自己的城镇,陆地才是叶调国的国本。 因为打不过的原因,叶调国在最初阶段只能施行闭关锁国的战略。 但是叶调疆域涉及好几处海岛,比较依赖船只沟通,一直被荆打穿海域,就算大秦的船只不能登陆作战,长此以往下去也会影响叶调国对地方疆域的统治。 大秦不计成本的后勤投入让荆在叶调国海域附近肆意兴风作浪,叶调国自己先坐不住了。 跨海作战,维持这么大船队的后勤,一折腾就是将近一年! 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大秦后勤到底有多么恐怖? 他们还能在这里折腾多久? 岛屿群类型的政权闭关锁国一两年或许无碍,时间久了政治是真会崩塌的。 谁也不敢赌这个大秦能不能在这里锁死叶调国的海域多长时间。 于是马哈临危受命,接过了出使大秦的重任。 马哈来之前心中未尝不是抱着打探虚实的想法。 得益于荆在叶调国海域的兴风作浪,马哈在来之前就想过秦国必然是一个极其强盛且富饶的国家。 但是来之后,第一次登陆大秦的地界,马哈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在此之前从未听闻过的伟大国度! (明天请个假各位读者老爷,事情有点乱七八糟,处理一下。)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来自于番邦友人的惊诧! 眼下大秦出海的港口以琅琊和蓬莱为主。 这两个港口在早年间都先后承接过出海寻仙的任务,在大秦决定开海以后,两个港口都先后扩建,尤其是蓬莱,目前还是大秦船只的主力建造和改进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在决议开海以后,在赵泗的建议和图纸的帮助之下,大秦的海船开始更新迭代。 过去船只主要负责在内陆和近海地区航行,因此都以平底为主,而现在将近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大秦第一批新式海船终于投放入海。 以前的大船类似于楼阁,因为吃水浅的原因,甲板之上的建筑较多。 而现在的海船甲板上的建筑大量削减,被移动到了甲板之下,简而言之就是从露天为主的格式变成了地下室为主的格式。 这样一来,因为上轻下重且尖底为主的结构,船只在远海航行的稳定性大大提高,风帆的改进让航行速度也更快,不过负载量也相应的有了一定程度的降低。 眼下大秦的海船,已经较为接近大航海时代的船只设计,海船和内陆船的格式也完全区别开来。 马哈自蓬莱港口登陆大秦的领土,第一个感觉就是大! 蓬莱和琅琊作为大秦最重要的两个出海港口,修建的颇为庞大,能够同时容纳上百艘大船停泊,港口附近还有粮食仓储和武器府库。 大秦的建筑并不奢华,主打的就是一个沉稳大气。 然而这种低调庞大的建筑艺术依旧超出了马哈的想象。 马哈是印尼一带最早的奴隶制国家,科技水平如果非要和中原历史文明对标的话,那大概就是夏商时期…… 初步掌握了铜器冶炼工艺,具备一定的畜牧业发展能力,拥有一定的集群化生产能力,国内阶级从下到上是奴隶,野人,公民,贵族,君主。 该有的都有了,但是相比较之下而言颇为原始。 和大秦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实在是难以想象……像这样的港口大秦竟然不止一个!”马哈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宛如野人第一次看见集群化的城镇。 叶调国的一切和大秦相比较之下都显得那么原始且匮乏。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震惊无比。 “这里的房子居然修的这么庞大,多么精巧的漆具,多么美丽的花纹……”这是马哈第一次在蓬莱进入房间休息时的感慨。 漆具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发展,在大秦已经逐渐开始普及到整个社会,而在叶调依旧是贵族专属的奢侈品。 当他第一次享用饭食的时候,同样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感慨。 “多么精巧的青铜器,这是何等精妙的手艺和何等高超的工匠,像这样的器具绝对价值连城!”马哈再一次发出感慨。 休息一晚上,叶调国的使者正式朝着咸阳出发,随行护卫的甲士有一百多人,人人着马,披甲执锐! “像这样的士卒我在下船的时候见到的已经不止数千,我听说在秦国这样的士卒足足有百万之众,此国大盛,不是叶调能够比拟的。” “百万之众?” “叶调国的国人恐怕都没有百万吧!”随行的官员操着鸟语发出一声惊叹。 抛开数量庞大的野人和奴隶,叶调国拥有合法地位的公民确实不足百万。 “像这样精锐的能够全副武装一人一骑的士卒,整个叶调国恐怕也不足万人,我实在难以想出和这样的国家为敌的办法。” 马哈本来是来探查虚实的,大秦很大方,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也正因为大方的展示让马哈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要不是隔着广袤的大海,马哈有理由相信,秦国轻而易举就能够覆灭叶调。 不,大海也不能给马哈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事实证明让整个叶调国都头疼无比的海战,恐怕对于大秦来说只是顺带腾出来了一只手折腾了一会? “回去以后,我会劝说我的兄长!惹怒这样一个统领百万雄师的君王并非明智之举。” “只是大秦和我国交战许久,又是突纳木擅启边衅,如今叶调已经和大秦交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这位君王的怒火。”马哈揉了揉眉心颇感头疼。 秦国船只进入叶调国海域以后,一位封疆贵族产生了贪婪之心…… 实事求是的说,这次海战是叶调国先挑衅在先,叶调国实在是不占任何道理。 现在,摆在马哈面前的就是。 他应该如何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惹怒这样强盛的国家,对叶调国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马哈恨透了擅启边衅的突纳木。 叶调国建立在爪哇岛一带,是印尼一带第一个国家。 因为岛屿群的地貌,叶调国真是脚踢北海幼儿园难逢敌手。 这里的地理条件相当优越,没有什么强大的外敌,对于叶调国来说就是不停的兼并,扩张,兼并,扩张。 而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如此,作为一个奴隶制国家,叶调国建国七百年才最终亡于内乱彻底落下帷幕。 而现在,叶调国招惹到了一个上劲的对手。 强度直接拉满,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希望大秦的国王是一个宽宏的君主,能够原谅我们无礼的冒犯……” 马哈几人略显惆怅的在士卒得护卫之下扯着鸟语交谈,大声密谋如何平息秦国君王的怒火。 不消片刻,叶调国使者就来到了蓬莱城门之前,即将踏上官道。 出城以后,回望蓬莱,高大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给马哈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仅仅是一座相对普通的城池,其庞大繁华厚实的程度,就已经堪比叶调国的国都。 而出城以后,震撼却仍未停止。 宽阔平整到难以想象的官道吸引了马哈的注意。 “天呐,这么宽!” 马哈张着手比划,大秦的官道,恐怕能够同时容纳十几匹马并行了,最关键的是,地上的砖是整齐排列,仿佛修建这条路的人是有什么强迫症一样,就连每一块砖的大小都近乎等同。 不仅如此,马哈敏锐的发现,就连道路两侧的树木都是如出一辙的整齐。 同一种树木,甚至就连树和树之间的间距都近乎一致,放眼望去,就是一条整齐的直线,宛若复制粘贴一般。 “难以置信!” 马哈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叶调国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闭关锁国,得益于群岛地貌,叶调国的航海科技树发展的还算比较快,虽然暂时做不到远洋航行,但是已经和印度大陆建立了一定的交流。 历史上印尼一带本就是印度次大陆文化的倾销地。 因此,马哈是知道大国的概念的。 譬如和印尼隔海相望的大国,孔雀王朝! 他听过旁人对孔雀王朝的描述,也曾经和来自于那一带的商人亲自交谈,但不管是从口口相传的故事和典籍之上的记载,都远不如大秦带来的震撼更加剧烈。 这是比孔雀王朝更加伟大的国度! 孔雀王朝在已故啊育王的带领之下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巅峰,和秦国大一统对比,现在的孔雀王朝也几乎统一了整个印度次大陆。 他一生的业绩可以明显分成两个部分,前半生是“黑阿育王”时代,主要是经过奋斗坐稳王位和通过武力基本统一了印度,在约在公元前261年征服羯陵伽国时,有15万人被俘,10万人被杀,死伤数十万。继而,除迈索尔地区外,印度全境得到统一。据说,阿育王由于在征服羯陵伽国时亲眼目睹了屠杀的场面,深感悔悟,于是停止武力扩张。 后半生是“白阿育王”时代,在全国努力推广佛教,促成了这一世界性宗教的繁荣。阿育王统治时期成为古印度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强盛时代。使佛教成为国教,也没有迫害其他教派,相反对婆罗门教和耆那教也予以慷慨捐助。由于阿育王强调宗教,政治宽容和非暴力主义,他在民众的欢呼声中统治了印度长达41年的时间。 在啊育王的大力推广之下,佛教席卷了整个印度次大陆,而印尼一带自然也泊来了佛教。 如果论年龄来看,啊育王比始皇帝大一些,他是公元前303年到公元前232年,而始皇帝则是公元前259年到公元前210年。 啊育王死的比始皇帝更早,现在啊育王已经去世,去世以后由他的儿子萨德塔梵继位,也就是孔雀二世,这哥们继位了八年孔雀王朝就快进到了孔雀三世。 也噶了,现在的时间点,孔雀王朝的统治者是啊育王的孙子巨车王。 客观来说,啊育王和始皇帝两个分别统一了周边疆域的雄主遇到了同一个问题。 因为没有过大一统的历史前提,因此社会矛盾空前剧烈,而二者的继承人都不咋样。 啊育王死后孔雀王朝就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情况,孔雀二世时期经历了一系列骚操作之后,孔雀王朝对于王朝内部地区的控制就已经略显下降。 孔雀三世继位以后继续骚操作不断,中央权威丧失,最后彻底打出了gg。 现在正是孔雀三世时期,孔雀王朝内部矛盾重重,社会矛盾正在积蓄,没有外力影响,二十年后孔雀王朝就会陷入战争,最后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对于马哈而言,哪怕已经明显衰弱,孔雀王朝也不是叶调国能够碰瓷的。 如果非要对比,那叶调国之于孔雀王朝大概类似于南越一带集合体政权之于大秦。 有人口,也耕种,但是和主文明对比落后了一个版本。 唯一区别是南越和大秦接壤,得挨揍。 孔雀王朝和大秦帝国仿佛背负着什么任务将各自所在的地方统一,然后遭遇了大致相同的命运,社会矛盾空前高涨,最后一个二世而亡一个三世而亡。 但是历史的车轮已经走向了一条新路。 因为赵泗这个穿越者的原因,始皇帝成功续命,活出第二世,大秦的命运走向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但是孔雀王朝却依旧维持原状,陷入了分崩离析的境况。 很显然,哪怕是天朝上国的孔雀王朝在马哈心中也不能和如今的大秦帝国相比,从马哈一行人一路上的震惊都能够看出一二。 每到一处城池,每经过一个地方,马哈等人都会感慨大秦的伟大,敬畏大秦的一切。 相比较于庞大的孔雀王朝,马哈认为,这里的一切更加井然有序,这说明秦国的君王必然是一个统治极为深入的君主。 “这是一个和孔雀王朝一般庞大的帝国!”马哈眼里带着浓浓的敬畏沉声开口。 “不,孔雀帝国可没有那样的战船,也不会耗费那么多粮草和叶调国纠缠那么久!”一个官员摇头。 “倘若叶调国有大秦这个后勤和海船,恐怕在黑啊育王时期,叶调国就已经被孔雀王朝统治了。” “孔雀王朝可比大秦离我们更近!”马哈也下意识的表示赞同。 尔后,好像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说来,似乎被大秦揍一顿并且被迫和大秦建立交流,并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身边的署官说的一样,大秦这个比孔雀王朝还要强大的国家,离叶调国,可远了太多了。 远到哪怕是这么伟大的国家,也只能在海上和叶调国交战,只能比质量不能比数量,甚至不能登陆作战。 马哈并非碌碌无能之辈,他很清楚兴兵远征的靡费有多么巨大,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能够跨海兴兵的大秦的强大。 那么,面对这么远一个对自己动武明显弊大于利的国家……是不是有利可图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再出现主动挑衅的事情,最起码大秦是犯不着对叶调国兴兵的。 诚然,他或许从这里带不走财富。 但是技术呢?制度呢?文化呢? 马哈是国王的亲弟弟,从小就接受了相当优秀的教育。 这样一个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国家,能过获取的东西可太多了。 譬如,大秦这样强大的帝国,是如何统治他那数量庞大的子民的。 (来了,车上赶了一章,简单介绍一下印度那嘎达的情况,客观来说和大秦同时期的孔雀帝国真还行,算是印度巅峰期之一了。)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邹奉,我走了,但没完全走。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叶调国毕竟是一个有文明有制度的国家,马哈也接受了叶调国的精英教育,出使秦国,亲眼目睹了秦国的强大以后,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思能够从秦国这里获取到一些什么。 而赵泗,同样也在琢磨着能够在叶调国获取一些什么东西。 “如今近海一带被大秦囊括,但是近海岛屿土着尚未开化,土地大多荒蛮,开荒耕种之事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粮草由大秦本土供应相对来说远了一些。” 大秦近海一带全是土着互殴,勉强能够让大秦高看一眼的也就是大约有百万之众的秽人群体。 秽人本质上是渔猎民族,主要分布在东北一带。 秦始皇一统天下以后,除了匈奴和南越以外,往东其实也征战过,只不过秽人生存条件恶劣,属于部落形式,生存环境广袤而又苦寒,难以像南越以及匈奴一般对大秦作出反击就被直接干出了中原地带。 于是秽人分外两批,一批退往更加苦寒的东北一带。 一批则直接出海润了,跑到朝鲜岛附近去欺负原始人。 “所以我一方面打算清剿海外秽人,编户齐民,广发劳役,在近海一带岛屿开荒种田,另外则打算租借叶调国几处港口,趁着叶调国出使大秦,签订互贸条约。”赵泗兴致冲冲的对着面前的老人开口。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打算落叶归根的邹奉。 邹奉走了,但没有完全走。 邹奉毕竟是阴阳家当代领袖,而且还是阴阳家创始人邹子的嫡系子孙,所以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邹奉都必然满足迁王陵令的标准。 邹奉是个聪明人,虽然第一份迁王陵令的名单并没有他,但是现在没有,以后总归也是会有,于是邹奉在深思熟虑以后举家从齐国直接迁移。 现在不用等迁王陵令了…… 这次还是带着家人来…… 邹奉就是这两天才来的咸阳,出发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到了地方才通知了一下赵泗,赵泗大喜过望,第一时间就把退休的邹奉给再次请到了航贸军府帮自己参谋一下对叶调国的手段。 “打算通过港口租借以及贸易钳制叶调?”邹奉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正是如此,我打算和叶调国贸易丝绸,瓷器,以及茶叶这样的硬通货,这里岛屿林立,还可以通过贩卖武器扶持代言人来让他们掀起战争,大秦坐收渔翁之利。”赵泗脸上全是兴奋。 殖民掠夺什么的,压根不用动脑子,带英的骚操作一套一套的。 “现在急不来这些……”邹奉摇了摇头。 “大秦和叶调国的海战,虽然以大秦胜利而告终,但是秦军也难以登陆作战,实际上给叶调国造成的损失极其有限,宣威不足,大秦虽大,却不能让叶调国畏如虎狼,你现在提出来的策略和手段都是好的,但是叶调国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受制于人,我只问一句,叶调国倘若封闭海关何解?”邹奉摇了摇头。 赵泗这小子一大堆的想法邹奉算是万全听明白了,这是打算把叶调国生吞活剥,让叶调国彻底为了维持大秦海外布局而存在,成为大秦海外的粮食生产基地和奴隶获取仓库。 胃口很大,但是想法太多,也太乱,这些东西并不是都能够一股脑丢出来去别人就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的。 “嗯……那或许就要等我把火药和火炮弄出来了……”赵泗挠了挠头。 “火药火炮?甚么东西?”邹奉捕捉到新式词语,这时代压根没有火药火炮的概念,对于邹奉而言是个新词。 “彰显大秦天命必须要的东西……”赵泗笑着摆了摆手。 “一种新式武器,在我的设想之中,火炮一发,糜烂数里之地,大秦的海船如今只能装载投石机,一来笨重,而来射程太远,三来威力太小,对船只的载重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海对地威胁几乎等同于无,倘若弄出来火炮问题就好解决多了,有火炮开路,登陆作战也不是什么难事,届时想要适应我所说的政策就会容易很多。不过就目前而言恐怕是难以做到的。”赵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打算谏言陛下再设一匠作局,招好技巧钻研之士,专司器具革新,只是最近身上事情太多,既然先生来了,航贸军府……”赵泗眼巴巴的看向邹奉。 “我已致仕……”邹奉摇了摇头,况且航贸军府之内阴阳家弟子为太多了一些,作为阴阳家的领头羊,邹奉再来掌握航贸军府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先生可以替我推荐一些有用的人才。”赵泗知道让邹奉出仕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羽林军是赵泗直接掌握,五谷园算是田辛在负责,兽苑也是赵泗亲自在盯着,航贸军府也是赵泗一把抓,倘若再弄一个匠作局实在是分心乏力。 主要兽苑和五谷园每天都要去溜达一圈,不能耽误,赵泗也分身乏术。 “如今博士郎官之中,倒是有一个人有能力提举航贸军府,而且你也认识。”邹奉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何人?” “待诏博士,叔孙通!” 赵泗愣了一下,仔细想想,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叔孙通这人学识有,能力也有,最关键的一点是脑子灵活,并不迂腐,也懂得审时度势,是个人精。 邹奉站在长辈的角度给赵泗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现在的航贸军府已经快成为阴阳家的后花园了,暂且不提结党营私的事情,航贸军府如此庞大的部门是不能容许一家独大的。 况且赵泗作为未来人更清楚航贸军府发展起来意味着什么,邹奉没有推举阴阳家的弟子反而推举叔孙通就是为了赵泗考虑。 就目前而言,赵泗能够压得住的,办事出色的,能力强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人,叔孙通绝对是其中翘楚。 而且叔孙通是儒家,航贸军府不能成为阴阳家的一言堂,给儒家放开一个口子是不错的事情。 阴阳家和儒家并不水深火热,现在是法家一家独大,大家都同病相怜。 “叶调国之事,不可急躁,最起码在你所说的可以糜烂数里的火炮弄出来之前不可急躁,海上出行,一来一去都是数年之久,大秦又暂时没有登陆作战的能力,倘若想要图谋海外,近海一带必须做足准备。 伱想让叶调国成为大秦的另一个粮食供应基地的想法是对的,不能一直从中原输送粮食,成本太高,路途也太远, 整个周边近海,目前能够沟通影响的地域也就只有叶调国一带,再往里去就是你所说的孔雀王朝,剩下其他地域,都太过遥远,航路危险,目前难以涉及。 这样一来,粮仓最好设置在这个位置。” 邹奉将手指指在地图上,正是后世的马来西亚地区。 和赵泗的想法如出一辙,这地方距离叶调国比较近,又处于大秦的近海辐射范围之内。 南海岛那里赵泗也打算设置一个粮仓,还有扶桑。 日后除了从中原输送粮食之外,近海领域也要开荒种植,囤积粮草,和叶调国建立贸易外交购买粮草所需。 “海上的事情,急不来,有所求就有所予。”邹奉沉吟了片刻。 “先和叶调国约定休战互贸,签订的条例一定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且没有太多风险的事情,租借港口暗中经营大秦所需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是叶调国中未尝没有能人看出其中隐患,加以防备,在大秦不能登陆作战之前,就多许之好处,让他们相信大秦是无心和叶调国作战的,从扶桑运回来的金银不在少数,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邹奉开口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赵泗的想法很好,可是在大秦不了解叶调国政治生态地形地貌且没有足够的登陆作战能力之前,都是无稽之谈。 大方向上邹奉给出了肯定,殖民掠夺确实是一条他没想过的全新的道路。 但是步骤一定不能急躁。 贸然开战对大秦来说劣势太大,最起码得掌握了对方的地形地貌以及经济政治环境,海军操练成熟以后才能行此大计。 因此邹奉提出了建议。 在刚刚建立交流的时候,也就是现在,先许之以利。 让叶调国不排斥和大秦建立交流,并且成为友好之国。 通过大量的利诱来让叶调国放弃自己的一部分权益。 譬如说租借港口,譬如说一些税收福利。 等到大秦在叶调国租借地区站稳脚跟,用一定时间对叶调国建立了完全的了解的时候,就可以根据情报来做战争评估,预估损失和收益。 打仗这玩意不能仅看表面数据,天时地利人和,大秦现在三样都不占,此乃兵家大忌。 照赵泗那种不加掩饰的吃相,一场并未伤筋动骨的战争就想逼迫叶调国签订那么多条约,那才是扯淡。 人家又不是傻子,刀都快架脖子上了,谁会老实配合。 海外不比海内,要打,就一定要胜,而且是大胜! “这样说来我就明白了……”赵泗点了点头。 “你知晓即可……”邹奉老神自在的往后面一仰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的很多想法都是好的,不光是航贸军府,但是事情做下去不能一并都做,一定要分清楚先后,捋清楚细节,手下人那么多,事情要分出去,你只需要定下来大方向,告诉他们往哪里走就成。”邹奉语重心长的说道。 邹奉和赵泗接触的时间很长,算是赵泗的启蒙老师,最开始邹奉还想把赵泗纳入阴阳家,可惜赵泗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得益于赵泗出海归来,大秦开海,阴阳家搭上了大秦出海的第一条船,算是焕发了第二春。 眼下航贸军府几乎尽是阴阳家弟子。 诸子百家,话说到底,工作岗位才是最实在的。 法家为何一家独大,盖因为除了荐官以外,想要有工作岗位就得以吏为师,航贸军府那么大一摊子,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工作岗位。 阴阳家都得承赵泗一个人情,而且说实话,邹奉也很喜欢赵泗的性格,这才开口提点。 事实证明,赵泗很多想法都是对的。 对到了什么程度? 好像赵泗这小子能够直接提前看到结果一般。 这是很夸张的一件事情,没有人能够永远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而赵泗是个例外,但是赵泗的问题也很显而易见。 思路太多太杂,有时候很容易分不清楚先后。 纵观这些年赵泗的成果,大秦的改变,看起来居功甚伟,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始皇帝乃至于李斯亲自捋清楚顺序以后事情才得以顺利展开。 能够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是一件好事,但也有弊端。 赵泗闻声,深有所感。 邹奉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后辈看待才能够如此苦口婆心了,实际上赵泗也能意识到问题,他向来都很听劝,每次抄答案都得左问右问,不是赵泗没主见,实在是怕不合时代引发弊端。 “受教了!”赵泗认真的点头。 “你心里有数即可,这些就不多说了。”邹奉摆了摆手。 “眼下天下事变,迁王陵令颁布以后,崔家覆灭,陛下又颁布下召规定六个月之内限期迁移,我人在齐地都已经听说了黑冰台的凶恶名声,其中以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名声最广,在琅琊一带甚至能止小儿夜啼,世人谓其为陛下鹰犬走狗,黑冰台已经声名狼藉,于天下所不容,这种事情你怎么看待?”邹奉开口问道。 “我只听说过拔剑让人畏惧的,却没听说过拔剑让人感到善良的。”赵泗摇了摇头。 邹奉闻声眉头微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赵泗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赵泗也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这一点,二人出现了冲突,由此可见,赵泗也并非没有主见之人。 “这样的利器,如果没有束缚的话就太容易伤人了。” “利器握在陛下手中,又何须钳制?”赵泗摇头笑了笑。 “我倒是没想到刘邦等人的名声就连先生您都有所耳闻了,但这也并不是我能够阻止的事情,与其说这些,眼下长公子即将归国,明日即入咸阳,陛下令我代为迎接,先生不若替我出出主意,该如何应对。”赵泗摊了摊手。 明天还得替始皇帝接人呢,实在是忙的要死。 至于黑冰台? 皇权机构,不杀人,拴链子,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 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赵泗纯纯屁股歪了,毕竟他也是根正苗红的朝官。 (随着主角掌管的越来越多,写起来越来越奇怪,总感觉出了问题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直感觉很混乱,研究了好久,终于找出来问题所在了。 我把主角写成救火队员了,这也是他,那也是他,但这也没他那也没他。 正确应该是主角安排下去,谁去办,谁去负责,总体向主角汇报,主角对接朝堂和始皇帝。 五谷园,兽苑,负责人田辛。 航贸军府,负责人叔孙通。 黑冰台,负责人刘邦。 羽林军,直接负责人赵泗。 匠作局,负责人待定。 研究了很久,还是得转变一下写法,少了一点铺垫,跟老爷们说一下,后面大伙应该会看的更舒服一些。)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和扶苏的第一次见面 邹奉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赵泗这小子真是一个怪胎。 你要说商鞅变法弄出来个黑冰台那是正常的,因为商鞅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高官厚禄了。 亦或者说籍籍无名之辈为了讨好始皇帝弄出来一个黑冰台也不奇怪,迎合上意能够更进一步。 可是赵泗不一样,这小子哪里都透露着奇怪。 你说他要变法名留青史吧,他百般推辞,将诺大的名声拱手让人。 你说他为了高官厚禄吧,这小子也完全不需要,他现在就是始皇帝最亲近的臣子,任谁都不能小看他三分。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却偏偏是他这个最没必要的家伙弄出来了黑冰台。 不过邹奉对此也没有多说,见赵泗岔开话题也不再细说。 “长公子温厚,只需要按礼迎接即可,不用过于亲近,也不要刻意疏远。”邹奉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一切就按流程走呗。 因为胡亥之事,赵泗对于皇子这个群体向来都是敬而远之。 大秦尚未立储,始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赵泗的地位没必要掺和进来立储之事,一切看始皇帝意思就成。 有五谷园打底,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得给赵泗三分薄面,五谷丰登,就是赵泗的护身符, 真说句不好听的,赵泗要是真的对储君不喜,始皇帝还真得考虑一下赵泗的意见。 “况且始皇帝才五十出头罢了,有璞玉光环加持,只要始皇帝想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三十年内扶苏都没有登基的希望,立储之事……没必要急着参与,就算要参与,也得把目光放到下一代不是~”赵泗心里嘀咕了一下心里拿定了主意。 邹奉也就才来到咸阳,赵泗第一时间登门拜访,一来是想咨询一下邹奉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尊敬。 在大秦,能够让赵泗以长辈看待的人不多,邹奉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一同出海归来的船员之外,邹奉算是赵泗较为亲近之人了。 和邹奉寒暄过后,邹奉也主动带着赵泗认了认门,家中老小一同吃了个饭,直至夜幕降临,宵禁在即,赵泗才踩着点归家。 翌日,天蒙蒙亮,赵泗就在虞姬和一众使女的照顾之下起身。 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了,眼瞅着大寒要降临,赵泗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脸呵出一口白气。 “取官服来……” “有朝会?”虞姬点了点头吩咐使女开口问道。 “不是朝会,长公子今日归国,陛下令我迎接,对了,虞家已经上路,可有来信?走到哪里了?”赵泗摆了摆手。 “约莫再有十来天功夫也就到咸阳了。”提起来即将到来的家人,虞姬明显兴奋了许多。 正说着,一旁窝着的琥珀伸了个懒腰踩着猫步走了过来,撇了一眼虞姬,不动声色的从虞姬身边挤过去靠在赵泗腿边摇晃着尾巴。 “十来天……那快了。”赵泗点了点头给了琥珀一脚。 赵泗之前还觉得琥珀的行为奇怪,时间久了也算是看出来了,琥珀这大猫居然是在吃醋。 吃虞姬的醋? 这家伙越来越通人性了,但再怎么样也是老虎不是人。 不过琥珀很有分寸,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心机虎,平日里如此倒也有趣,反正这货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踹。 “从会稽走的时候我还担心少有归家之日呢,现在父亲就要来了,等到家人来了就会热闹许多了。”虞姬脸上带着笑容。 “是啊,用不了多久咸阳就会热闹起来了!”赵泗点了点头。 不光虞家,到时候天下各地的贵胄都会相继迁移到咸阳。 他们会为咸阳带来庞大的财富,为了在咸阳扎根,他们会疯狂消费,汉武帝施行迁茂陵令之后,关内直接多了一个茂陵豪族,就是对迁移过来疯狂撒币土财主的统称。 不过话说回来,虞家迁移是暗示过的事情。 不过该说不说,哪怕虞家再怎么配合,临时得知迁王陵令,紧急迁移,依旧需要变卖家产。 虞家是吴中望族,哪有那么多人能吃得下虞家的产业。 土地只能低价卖给官府,产业也得折价出售,财富缩水起码得有三分之一,这对于大家族来说绝对算得上伤筋动骨。 但是不管是虞姬还是虞家都没有在赵泗提起来过这件事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甚至虞家都没有给赵泗写信,只是在动身搬家的时候给虞姬写了一些家书,赵泗看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叙述一下家人之间的思念之情。 “夫婿想吃些甚么?”虞姬为赵泗整理好着装开口问道。 “不吃了,急着走,迎接长公子,我得提前去。”赵泗摆了摆手直接出发。 不仅得提前去,他还得亲自驾车出城相迎。 再怎么说这也是长公子,礼数不能丢了,他是代始皇帝迎接。 赵泗摆了摆手径自离去,琥珀瞄了一眼虞姬自顾自的随着赵泗的脚步而去,踩着小猫步颇为得意。 “伱也在家!惊到长公子的责任我可担不起!”赵泗一脚将爬上车的琥珀给蹬了下去,送赵泗出门的虞姬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琥珀倒是厚脸皮,被踹下车以后摇了摇尾巴跟没事虎一样踩着猫步从虞姬身边绕过去,打了个哈欠径自回足补觉去了。 老虎这玩意是夜行动物,不是想跟着赵泗出门,这会琥珀一般都是在呼呼大睡呢。 温存片刻,赵泗驱车出门。 劲马奔驰,踩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寒风顺着领口灌进赵泗的脖子里。 “这天气怪的……”赵泗挠了挠头。 这都第几年了……冬天还是这么冷。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代的冬天不说温暖如春也不能冷冽到这种程度,这是关中,又不是东北。 不过好在冷是冷了一些,但还没到天灾的地步,不会影响粮食长势。 得益于赵泗越来越出色的驾驶技术,没用多久就来到了咸阳城外的官道。 出城十里,赵泗方才准备停车等候。 现在还是大早上,扶苏肯定是来不了,赵泗得在这里等大半天。 停车以后,随行的家中隶臣匍匐在车架一旁,露出脊背以身作阶让赵泗下车。 赵泗说过很多次,但是不管用,也就入乡随俗了。 正了正衣冠,赵泗站在车架一旁,寒风之下,静静等候长公子扶苏的到来。 赵泗已经做好了等待许久的准备,然而让赵泗没想到的是…… 他才刚刚在这里等了约莫两刻钟,便见一人一骑踏着寒风自官道而来。 “可是赵卿?” 赵泗正纳闷这大冷天官道之上还有单人单骑来者已经到了近前。 “可是赵卿?”已经三十多岁人至中年的扶苏看着面前站在四驾之车一旁等候的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长公子?”赵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赵泗和扶苏,并未谋面过。 但是说实话,扶苏不难辨认,赵泗和始皇帝相处的时间很久,而扶苏又是始皇帝的儿子。 父子二人,还是有许多面貌相似之处。 只不过相比较于身高两米多,颇为雄壮威武的始皇帝,扶苏的身高只有一米八多,同时面相之上多了几分温厚。 赵泗在打量扶苏的时候,扶苏同时也在打量着赵泗。 实事求是的说,赵泗的卖相很好,标准的人样子,身高一米九多,体型修长却不显得瘦弱,标准的猿臂蜂腰螳螂腿。 至于面容……扶苏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长公子怎得来这么早?”赵泗略显惊讶的问道。 不光来的早,而且居然是孤身前来!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扶苏收敛起思索笑着开口。 “不负王命,出海归来,毙徐福于扶桑,带回三种仙粮,培育高产五谷,造福天下,劝说父皇降徭降税! 孤虽身在陇西,却也听说过你的事迹,昔日父皇受方士蒙骗,追求虚无缥缈之长生,我也曾屡次上书,却一直无果,降徭降税之事我也多次向父皇上书提过,却多遭斥责,却不成想这些事情都被你完成,我入关中以后,父皇便派人传讯,入咸阳之士由你迎接,像您这样的贤人,我又怎么忍心让您在此等候?”扶苏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长公子一夜未眠?”赵泗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并不妨碍的事情……” 扶苏说话挺大方的,明明白白告诉了赵泗自己是连夜赶路,并且没有带随从仆役,说明扶苏是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孤身一人出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随从仆役跟随自己赶路。 赵泗是个现代人,类似的故事看的多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曹老板鞋子都穿反多少次了,无非是为了表示重视的收拢人心之举。 但还是那句话,人家最起码真的做了,真的拿出来了态度表示了自己的郑重。 自古以来这种套路屡见不鲜,说是一回事,可是真碰上了还是会抱有好感。 扶苏并不是做戏,他确确实实对赵泗很重视。 也确确实实很想尽快见一见赵泗这个颇为特殊的大臣。 那可是劝说父皇降徭降税的人啊! 天底下独一档能够劝的动自己父皇的人,就冲这一点都值得扶苏连夜赶路奔赴相见了。 “在下惭愧,何德何能,能当得公子如此珍重!”赵泗客套了一句尔后行了一礼道。 “请公子上车!” “请赵卿于我同乘!”扶苏回了一礼把住了赵泗的手臂。 扶苏已经迫不及待和赵泗交谈一番了。 赵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和扶苏一同进入车厢,隶臣坐上驾驶位沉声开口:“主人可坐稳了?” “出发吧!” 随行隶臣驾车出发。 入了内里,扶苏这才有空认真打量着面前能够劝得住自己老父亲的“贤臣!” 赵泗确实是贤臣,至少在这个迁王陵令暂未爆出是赵泗的馊主意的时间段名声很好。 虽然,是赵泗最先提出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但是这是社会现状,无法反驳,迁王陵令在朝臣看来那是李斯那厮借题发挥弄出来的,赵泗只是一个导火索,被李斯这个老奸巨猾利用的对象。 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赵泗现在才二十出头罢了,和已经三十多岁眼瞅着就要奔四的扶苏相比是不折不扣的年轻。 甚至于对于扶苏而言,他家中最大的孩子,和赵泗也就相差仿佛罢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子,居然贵为上卿。 而且还拥有改变大秦国策的能力! 第二个印象就是熟悉,是的,就是熟悉。 扶苏打量着赵泗的面容,这股熟悉之感来的莫名其妙,翻遍回忆,却没有对应的面容。 “长公子这是……”赵泗有些奇怪,扶苏上车盯着自己看了有一会了,这是做甚? 就算有璞玉光环的亲近效果,也不至于如此…… 况且,赵泗没开璞玉光环。 随着璞玉光环能够收发自如以后,赵泗就很少主动打开璞玉光环了。 “是我失礼了……”扶苏摇头失笑,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只是方才,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回忆不来了。”扶苏开口道。 “熟悉?”赵泗愣了一下。 “我打从出海归来以后还没见过长公子。”赵泗心下奇怪,开口道。 “是啊,你我年龄相差许多,我家孺子恐怕比你也小不了多少,你家中长辈是何人,或许我认识也说不定。”扶苏笑着开口说道。 “家人?” 赵泗沉默了片刻心下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放在里这是什么? 这叫剧情展开!不会除了认亲以外还有别的戏码吧? 赵泗是知道的,家中的大父和弟弟,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自己是被捡到的。 这些事情始皇帝都已经如实相告了。 “额……实不相瞒,家中只有一位大父和一兄弟,但我并非亲生,乃是抱养,因此家中长辈,我并不知晓。”赵泗摇了摇头。 “这……”扶苏难得沉默片刻。 “是我冒昧了。” 扶苏脸上带着歉意,触及到别人的家世,确实不是太好。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始皇帝父子相见 眼看扶苏要为自己的失礼再次行礼,赵泗连忙摆了摆手。 “无妨,说起来我在出海之时伤了脑袋,前尘往事忘了一干二净,便是养父兄弟也记不清楚,还是陛下给我寻来家人的,只是我是收养而来,血缘亲人早已离散,不知公子所说的熟悉……?”赵泗连忙止住扶苏的行礼开口道。 扶苏不愧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弟子,仅从礼上来看,扶苏绝对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当然,这个时代儒家的君子并非后世腐儒,仁义,君子,和刚毅武勇并不冲突。 历史上赵高对扶苏的评价是“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 扶苏是轴,但腐儒真碰瓷不了扶苏。 扶苏闻声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感慨:“只听说赵卿出海归国之艰辛,未曾想身世亦是如此多舛。” “我却是未曾和赵卿会面,只觉得有几分熟悉,似是故人之后,但这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扶苏摇了摇头。 “故人之后?赵?不能是赵国王室吧?”赵泗心里嘀咕了一下,他能想起来的赵姓名人不是太多,还能够让扶苏觉得熟悉的,赵泗实在是想不起来。 对于身世,赵泗并没有什么执着,他的荣华富贵和前途已经铺在眼前,身世能给他带来的加成实属一般。 就算是赵国王室也没用…… 客观来说,现在能够对赵泗有作用且起到提升效果的,也就只有秦国的宗室身世。 譬如什么好圣孙之类的…… 至于其他,纯纯副作用罢了。 因此赵泗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选择岔开了话题。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能有今日,已是殊荣,长公子无需牵挂。”赵泗笑道。 扶苏闻琴知雅意,知道赵泗不想多谈,默契的换了一个话题。 “我早在陇西就听过你的名字了,如今天下皆苦,庶人所求不过一日两餐,天下赖你才得以饱食,就连上郡大捷,也多赖你制出的马上宝具,上郡民生艰难啊……”扶苏叹了一口气。 “我也早就听说过长公子为人仁厚,刚毅武勇,如今终于得以见面……” 赵泗不擅人事交集,面对扶苏的夸赞,赵泗选择了商业互捧。 扶苏颇为健谈,天南海北的聊,聊了民生,问了五谷园,问了航贸军府,赵泗和扶苏在车上的对话十分舒服。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伱和一个人不管聊什么都觉得十分舒服的时候,那说明对方的情商和你不在同一个高度。 不过客观来说,扶苏不愧为始皇帝最出色的孩子。 也难怪扶苏能够在天下有如此之高的声望。 谈起来兵事农桑,扶苏都头头是道,不是照本宣科的那种,赵泗能够听得出来,扶苏是真的亲自种过地带过兵的,最起码是近距离仔细观察学习过。 而谈起来民生,扶苏也依旧头头是道,对天下各地的情况都能够深入浅出的说出其中关键,而且赵泗能够感觉到扶苏的胸襟所在。 对于天下庶人,扶苏心中多有宽仁,扶苏不愧仁人君子之名,和始皇帝为了集中皇权把天下人当作工具看待,扶苏确确实实是把天下庶人当成了真正的人来看待。 不管是老秦人亦或者是六国人。 赵泗大概明白扶苏和始皇帝的冲突的原因之所在了,也大概明白扶苏为什么一直坚持分封制了。 扶苏身上多了许多本不该属于君王的情感。 他太过于仁善,兄弟皆视其为首,真心相待。 而天下人因为酷烈的秦法生活的水深火热,分封制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实现扶苏抱负和个人情感的最优解。 他可以分封自己信赖的兄弟帮助自己统御四极,解除对于天下庶人的限制,推行乡民自治的政策…… 至于分封制,赵泗已经不是初来乍到,在这个分封制刚刚消亡的时代,赵泗接触这个制度的渠道很多,实事求是的说,这个制度并不是一个十分错误的政策。 只是上一辈子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了解太过于浮于表面了。 上一世接触的消息多归多,但大部分都是错误的消息,甚至伪智言论大行其道,关于分封制的误区很多。 真实的分封制是给你一两百士卒以及一些必备的口粮和武器粮草,在地图上把夷狄活跃难以实控的地区画给你,让你去自己创业。 西周代商,除了宗室和忠信大臣,所受分封之臣都是这个待遇。 秦国宗室累死累活解救了周天子才得以因功受到分封,周天子大手一挥把西戎的地盘分封给了秦国。 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个名头让你自己创业去,指望别人把自己的地盘封给你那是扯淡。 秦国至今,除了周天子给的名头,说是白手起家也不为过。 汉取秦而立以后,也同样是分封和郡国共存,汉朝因此和秦国走向了不同命运的道路。 实事求是的说,看得到国内弊端的人大有人在,包括扶苏,始皇帝几乎是完全凭借个人威望强行推行,事事证明,始皇帝的步子迈的有点大,秦国公文出了关中几乎等同于一张白纸,于是秦始皇的后半生不得不亲自大巡天下以镇人心。 秦始皇未尝看不出大势所在,但是秦始皇太自信了,他认为自己是可以扭转大势的存在。 可惜,始皇帝突然驾崩,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很显然,作为先驱者,始皇帝的所作所为给汉朝带来了很大的启发,倘若无始皇帝闭着眼睛淌出来一条路,对的错的全部都试了一遍,汉朝的大一统未必会如此顺利。 而扶苏,就是典型的保守派。 但从传统意义上来说,扶苏绝对是人君楷模,赵泗就短暂的接触自己而言,最起码是甩胡亥十条街不止。 一路闲谈叙话,驾撵直抵皇宫! 始皇帝虽然没有特意交代过,但是赵泗知道,这么多年最出色的长子头一趟回来,肯定是想见上这么一面的。 至于始皇帝为啥没交代赵泗直接拉着扶苏入宫,原因也很简单,生自家好大儿的气嘛。 始皇帝和扶苏的父子矛盾其实很简单,一个过分自信,然后这个过分自信的君王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自信,还老是给自己泼冷水,认为自己办不成。 哪个父亲能接受的了这样的质疑?扶苏没有被削为庶人真是始皇帝父爱如山了。 当然,拉着扶苏直奔皇宫可不是赵泗揣摩上意自作主张。 扶苏作为始皇帝的儿子,回到咸阳第一时间就应该拜见自己的君父,这是礼仪和规矩。 “通秉陛下,臣已奉命迎回长公子,长公子前来向陛下问安。” 到了宫禁,车架不能通行,赵泗轻车熟路的停车,尔后对着把守宫禁的郎官开口。 “陛下已经交代过了,今日上卿入内,不必再行通传。” 执戟郎官抬眼一看是赵泗,第一时间行礼回话,尔后又发现赵泗身边的扶苏,忙不迭是的再次行礼。 赵泗闻声一愣,始皇帝心里果然是惦念着自己的好大儿,不过对扶苏的怨气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特意交代什么自己今天入内可以长驱直入不必通秉,开玩笑,赵泗入宫本来就不必通秉。 之所以交代下来无非就是因为赵泗今天的任务是去给始皇帝接儿子了,是奔着自己的好大儿扶苏才特意交代的。 但是虽然是奔着好大儿扶苏交代,却只字不提扶苏,只说赵泗,摆明了就是在这内涵扶苏…… 扶苏又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其中意味。 “赵卿果逢父皇亲近……”扶苏讪笑了一下和赵泗一同步行入宫。 入宫之后,扶苏颇有感慨。 他已经离开咸阳许久许久了。 而且早在咸阳的时候他就已经不住在皇宫了。 他是长公子,但不是太子,理论上来说他除了是嫡长子以外,和其他皇子并无不同,都要出宫居住,有自己单独的府邸。 只有确定立储以后,储君才有资格居于潜邸之所。 尔后人去了上郡,扶苏就更没有再进入宫中的机会,因此初次归来,时隔多年,宫中一切,竟然显得有些陌生。 因为宫中几次改建的原因,扶苏竟然分不清楚宫中道路,只能跟在赵泗身边和赵泗并行。 并没有宫人引路,赵泗也不需要宫人引路,进皇宫对赵泗而言和回家都差不多,不客气的说,皇宫的地图赵泗都快能够手绘出来了,目前来说,诺大的皇宫,恐怕也只有宫中妇人女眷居住之所赵泗没去过了。 大秦的长公子,未来的储君生涩的不认识路,赵泗这个外臣却走的飞快,扶苏意识到这一点,除了感慨赵泗确实深得父亲信赖以外,心中也有几分悲哀。 赵泗走的很快,扶苏却走的很慢,不得已,赵泗的速度慢了下来。 说实话,从入宫开始,扶苏的心情就已经开始莫名波动。 俗话说,近乡情怯不外如是! 扶苏因为和始皇帝的矛盾而被贬谪陇西,至今已有多年,眼下入宫,思念,感伤,喜悦,畏惧,一众情绪齐刷刷的涌来,还夹杂着几分愧疚。 “赵卿……父皇他的身体,现在可好?”扶苏缓步走着,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 “身体?放心,陛下的身体好着呢!”赵泗愣了一下笑着回道。 这还是一路上扶苏头一趟问起来始皇帝的身体,父子俩都是属驴的,在犟这方面,谁也不输谁,但终究还是父子,不是水深火热的敌人。 “康健就好,康健就好。”扶苏脸上勉强露出几分微笑。 对于始皇帝扶苏是愧疚的,念及自己离开时始皇帝每况愈下的身体,在想到自己和父皇的争执以及始皇帝对国事的操劳,外加上蒙毅来信去岁始皇帝在沙丘的一场大病,扶苏心里是不怎么乐观的。 毕竟,自己的父亲身体不好已经许久了。 而且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还那么辛苦。 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自己,却因为执拗,在最应该侍奉父亲的时候离开了咸阳,直到现在才得以归来。 念及于此,扶苏内心愧疚更甚,心情更加忐忑。 儒家本来就讲究孝道,扶苏自然是孝顺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胡亥矫诏而毅然自杀。 很显然,犟和孝顺并不冲突。 赵泗能够感受到扶苏情绪的变换,但是怎么说,该来的总会来,况且心情复杂的又不是赵泗。 赵泗天天在咸阳城呆着,和始皇帝没事一块吃吃饭聊聊天养养生,关系好着呢。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现在的赵泗纯粹就是瓜田里的猹,就等着看这对执拗到了极点的父子相见会蹦出来什么样的画面。 一路行进,越来越近,宫中的大体格式还是没变的,扶苏认得出来面前的宫殿就是始皇帝日常办公的场所,他下意识的在门口驻足。 走到大门口的赵泗见扶苏没有跟上停下脚步。 扶苏神色复杂的停下了脚步,认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尔后开口:“赵卿,可有失礼之处?” 赵泗摇了摇头。 扶苏沉默的点了点头,大踏步的跨过宫门。 而宫殿之内……书房之中。 始皇帝正看着面前堆积的奏折发呆。 他是在日常处理公务,但是今天很显然情绪不到位,办公速度不怎么样。 摩挲了几下赵泗送给自己被盘的油光发亮的地球仪也觉得没意思,始皇帝掷笔于案陷入了沉思。 少卿,脚步声响起。 始皇帝下意识的拿起案几上的毛笔,端正姿势,重新开始处理政务,一道熟悉和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臣赵泗,参见陛下!” “儿臣扶苏,叩见父皇,父皇身体可康健否?” 始皇帝闻声,笔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回话,毛笔只是略微停顿,又重重落笔,却没写什么字迹,只是墨水晕开于纸上,一团乌漆麻黑的浓墨污了整份奏折。 “起身吧……” 始皇帝低头看了一眼,将毛笔轻轻的放在案几之上,抬头,目光平静的审视着端正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大儿! (本章完) 第六十章 父子和睦,还得靠我赵泗啊! 扶苏和赵泗二人闻声一并起身。 “朕尚能开两石之弓,身体倒还健硕。”始皇帝平静的开口。 赵泗自知扶苏远离咸阳中枢,和始皇帝多年未见,挂念始皇帝的身体,况且在自己出海归来之前始皇帝的身体向来算不上太好。 但是现在的始皇帝已然焕发了第二春,开两石之弓并不是开玩笑,如果情况需要,始皇帝披甲上阵,单论个人武力,恐怕也是世间一流。 “儿臣远在陇西多年,不曾见面于父皇问安,父皇身体康健,真是甚喜。”扶苏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有空打量自己的父亲。 扶苏是始皇帝最早的孩子,始皇帝刚刚继位扶苏就出生了。 扶苏记事的时候,始皇帝才二十出头,正是最健壮勇猛之时。 故而,扶苏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意气风发的虎狼之躯身体一步一步江河日下。 也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最后沉迷寻仙长生,精力不济。 他最牵挂的,无非就是始皇帝的身体。 至于始皇帝能开两石之弓的回答,对于扶苏而言完全是老父亲的嘴硬,开玩笑,自己的父亲自己清楚,之前都啥样了,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岁,步入了人生的最后阶段,还能越活越年轻不行? 然而当他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身上,脸上的讶异之色油然而生。 只见自己的父亲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体态雄壮,再无半点臃肿之感,精气神近乎满溢,看起来全然不像五十多岁的老人。 人是有精气神这么一说的。 更不用说始皇帝因为减肥的原因体型都因此改变。 扶苏对始皇帝的印象还停留在沉迷长生,猛猛磕药,精力不济,江河日下的阶段,却浑然不知,自己离开了陇西以后,版本更新了。 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始皇帝,如果忽略掉鬓角的微微斑白,说他是三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这么一对比,扶苏莫名觉得自己熬了一夜日夜兼程,又在陇西风吹日嗮那么长时间,恐怕和自己的父亲看起来已经没多大差别。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陇西困苦,帝国边陲之地,风沙颇大,如何养人? 陇西的外在条件和始皇帝一对比,说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哥俩都有人信,甚至一夜未眠的扶苏看起来比始皇帝还更显老态。 这并不夸张,毕竟始皇帝受璞玉光环滋养已经数年,延年一体,再加上始皇帝自己本人又是自律狂魔,饮食运动完全听从赵泗建议,开了这么多年外挂,还能比不上一个风吹日晒雨淋的扶苏那才有鬼。 况且更退一步来说,后世二三十岁的程序员秃顶早泄,五六十岁的老年人龙精虎猛不也是正常现象? “是挂念朕的身体,还是远离咸阳日久,心中生怨?”始皇帝撇了一眼自己风尘仆仆的好大儿。 扶苏的卖相算不上特别好,哪怕作为一个重礼的君子,扶苏已经整理过了仪表,可是从陇西到关内,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行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上郡那地方天气不好,伤人。 只是就算有关心之意,话到嘴边还是换了模样。 “儿臣走的时候,父皇听信方士谗言,吞食虎狼之药,追寻飘渺长生之志,身体每况愈下,又听说父皇去岁于沙丘卧病,心中挂念,只是没想到父皇躯体居然……” 居然什么?居然看起来比扶苏的身体都好。 “长公子是日夜兼行,一夜未眠才提前赶赴宫内。”赵泗插了个嘴。 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嘴唇动了一下却也没继续内涵扶苏。 但是父子许久未见,二人之间的隔阂分外沉重,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什么话题可谈。 始皇帝召扶苏归国是准备册立储君,这是不用想的事情,但是这又不能当成话题来聊。 历朝历代对于储君册立都忌讳莫深,毕竟天子不同于寻常人家…… 于是,父子二人,简单的寒暄过后,居然陷入了没有话题的尴尬。 始皇帝像是一个沉默的老父亲,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至于扶苏,则是担心自己又说出来什么话平白惹的始皇帝不开心。 当下的气氛对于始皇帝和扶苏是尴尬的,但是对于赵泗很显然是充满了欢乐氛围的。 父子俩在那大眼瞪小眼,赵泗则在那偷乐。 这父子俩也是贼有意思…… 历史上已经证明始皇帝心里还是认为扶苏是自己最出色的继承人的,不管是从扶苏掌握上郡三十万兵马还是从最后临危立储。 至于扶苏,恐怕心里多半是觉得父亲是不爱自己的。 从扶苏接到胡亥的矫诏就毅然自杀就能说明问题,扶苏心里觉得始皇帝下诏杀死自己是合情合理而且有极大可能的。 由此可见父子二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深到了何许地步。 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更改,没有人矫诏,也没啥危险可言,赵泗乐的吃瓜,活像村口大妈,窥探天家私事。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不过或许对于始皇帝和扶苏二人而言,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因为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知何时父子二人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话说不了两句,要么争执,要么沉默。 哪怕始皇帝心里有身为老父亲的爱子之情,面对这种局面也会被大扫兴致,最后无非就是潦草收场,让扶苏从哪来回哪去。 尴尬的次数多了,父子二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谈心的次数约等于没有~ 而面对这种情况,始皇帝通常都是顺驴下坡的让扶苏回去休息,结束父子二人的见面。 始皇帝撇了一眼扶苏,扶苏照例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皇帝内心一阵烦闷,只觉得君不君父不父,想要开口结束这尴尬的处境,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嘴角微微上扬的赵泗。 始皇帝目光停顿片刻看向赵泗,却发现这小子神色如常,一本正经。 这小子刚刚是在笑吧? 始皇帝瞪了一眼胆大妄为的赵泗,心里更加烦躁了一些。 扶苏,身为他的长子,居然不如一个外人来的体己! 赵泗见始皇帝目光飘来愣了一下。 他自然感受不到始皇帝的各种情绪,因此对于赵泗而言,无非就是始皇帝朝自己打了一个眼色。 赵泗懂了!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是需要一个人提出新的话题来活跃气氛的。 “长公子连夜归来,风尘仆仆,路上可曾用膳?” 就在始皇帝准备开口赶人之际,赵泗提前开口,始皇帝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倒还不曾……”扶苏闻声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并不妨事,待会再洗漱用膳即可。” 扶苏这话也到头了,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在皇宫在自己父皇面前待不了多久就要滚蛋,言语之间透露着笃定和熟练。 果然,扶苏说完始皇帝的面色就更差了一些。 赵泗只当没听到笑着开口道:“陛下也没用膳吧?臣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走的急,也没吃饭,长公子常年待在陇西,我听说上郡困苦,恐怕没有什么好的吃食,炒菜想来长公子还没吃过吧,恰好臣最近钻研此道,小有收获,不若尝尝臣的手艺?” 赵泗确实没吃饭,从家里走的急。 始皇帝其实也没吃,他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既然昨日已至关内,定然会星夜疾驰而来,没吃就是等着和自己的好大儿一块用餐。 赵泗生硬的开口让父子俩都默契的找到了台阶。 “上郡除了肉食不缺,却是没甚么好吃的。” “既然如此,还不去准备?” 始皇帝和扶苏二人同时开口。 得嘞! 赵泗大手一甩,轻车熟路的直奔伙房。 这地方他可熟悉了,毕竟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始皇帝的膳食都是赵泗亲自负责。 “儿臣在上郡确实未曾听说过炒菜。”扶苏就着赵泗的话说了一句。 “这小子先前捣鼓出来的一种吃法。” “相比较于之前用艺更加精巧,这小子海外漂泊,出海归来,除了三种仙粮,还带回来不少香料种子,味道甚美。”始皇帝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又补充详细了一些。 “那儿臣今日可以大饱口福了!”扶苏闻声笑着开口。 尔后,在赵泗离开以后,父子俩简短对话以后,气氛再次变的尴尬起来。 “坐吧……” “谢父皇……”扶苏老老实实的端正坐下。 “陇西可安定否?” “一切安定!” “这是甚么东西?” “朕前岁寿辰,赵泗那小子送的,地球仪,上乃天下寰宇之图。” “儿臣可否一观?” “嗯……” 扶苏捧起了地球仪,扶苏开始了认真观察,父子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 很显然,虽然乃血肉之亲,但父子二人中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可悲的屏障。 这种屏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始皇帝致力于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至于分封制和郡县制的争端只不过是把父子二人的矛盾最大化,在此之前父子二人之间的沟通已经少的可怜。 始皇帝撇了一眼正在目露沉浸惊喜摩挲观详地球仪的扶苏嘴唇动了动,却也没再说话。 扶苏的目光之中,分明带着几分雄心壮志,他和始皇帝其实是有相同之处的,只不过相比较于始皇帝,扶苏的起点更高,他虽然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并不好,但他身边却有敬爱他的兄弟姐妹,还有一大帮支持他的文臣武将,因此扶苏的性格比始皇帝更加宽宏。 相比较于幼年失怙,亲人兄弟臣子轮番背叛的始皇帝,扶苏能够获得的一切,其实也有始皇帝对少年时期自己的弥补。 扶苏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始皇帝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 也正因为如此,当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开始不理解自己甚至质疑自己反对自己的时候,始皇帝才会如此生气。 扶苏,不仅仅是扶苏,也是始皇帝心中曾经的自己。 君王,尤其是像始皇帝这种有雄心壮志乾坤独断的君王,最不能容忍的无疑就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不能理解自己的一切。 故而,不类己这样的评价,对于皇子来说往往是致命的。 扶苏和始皇帝政见不同,但却并非不类。 老实说,父子二人还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 在尴尬和沉默之中,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赵泗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扶苏还沉浸在地球仪之上。 “公子,陛下,可以用膳了!” 赵泗笑眯眯的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六菜一汤摆在案几之上。 有荤有素,有菜有汤。 诱人的香气唤醒了沉浸于世界广袤的扶苏,扶苏脸上带着不舍将地球仪放回始皇帝的案几脸上带着震撼开口:“古人有说地平,有说浑天,但除了赵卿,却无人能够环游世界,一睹天下全貌,未曾想,世间竟是此等模样,这地是圆形,那咱们背面的人,又是如何不掉下去?” 古人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好的,最起码在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拿出来地球说并不会被视为异类,你要是能够拿出来强有力的证据,分分钟诸子百家就会把你的说法吸收融合。 很显然,扶苏的接受能力就很好,不过看得出来,扶苏也有很多疑问。 “长公子若是想要了解,回头我跟长公子详细说说,眼下还是先用膳吧。”赵泗笑了一下施施然的坐下。 扶苏闻声,低头看向赵泗弄出来的菜肴。 卖相只能说是中上之姿,但是对于没吃过炒菜的扶苏而言,各种香料烹炒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将是绝杀。 升腾的热气一股脑的灌进了扶苏的鼻腔,香味环绕。 “父皇请!”扶苏遵礼,自然是自己的父亲先动筷子他才会动。 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始皇帝已经吃上了。 再往一边看去,嚯,赵泗也已经吃上了,就剩他还在行礼呢。 没人招呼他,扶苏愣着笑了一下拿起来筷子夹起炒菜入口。 香! 真香! 扶苏鼻翼微动,始皇帝抬起来筷子指了一下小炒黄牛肉。 “这个不错。”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叶调国使者接洽,棉花到手。 “确实不错,未曾想赵卿还精于庖厨。”扶苏闻声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发出了真心的赞美。 “这小子倒是会吃,如今宫中庖厨,皆出于赵泗。”始皇帝点了点头。 因为赵泗的缘故,始皇帝父子二人之间的僵硬似乎少了许多。 扶苏对赵泗很好奇,而关于赵泗的事情也确实很多,赵泗成为了始皇帝父子二人之间的话题焦点。 父子二人虽然对话还略显生硬,但是围绕赵泗谈了许多事情。 五谷园,兽苑,神奇的琥珀,航贸军府,遥远的叶调国,海外神奇的波澜壮阔…… 赵泗好像是一剂润滑剂,原本的生涩僵硬变了一副模样。 父子二人,终究是多年未见。 纵然二人都是犟驴,但父子之间的亲情是做不得假的。 不过扶苏终究是彻夜未眠,一个上午过去,已经是难掩困顿之色,始皇帝察觉到此,终究是摆了摆手示意扶苏离去。 “退下歇息吧。”始皇帝沉声开口。 扶苏也确实困的够呛,没再推诿,躬身行礼以后俯身告退。 扶苏走了,赵泗自然也不再皇宫里呆了,赵泗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回去睡个回笼觉什么的。 虽然进皇宫对于赵泗来说和回家差不多,但宫里终究不如家中自在。 待扶苏和赵泗相继离去以后,屋内又只剩下始皇帝一人。 看着案牍之上堆积的奏折,始皇帝沉默了片刻,复又提起毛笔开始批阅公务。 只不过可以看的出来的是,始皇帝的眉眼之间,轻松之色多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扶苏归咸阳引发了一定的轰动,但是相比较于黑冰台深入地方强制执行迁王陵令相比只是大巫见小巫了。 始皇帝颁布召令,勒令所有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胄之家三个月之内必须开始动身,六个月之内必须抵达咸阳,黑冰台执王令下至地方,世家贵胄在刀剑之下开启了略显血腥的迁移过程。 作为迁王陵令的实际武力执行者,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个人的名字开始被天下人传颂。 当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手持王令,先斩后奏,贵胄之家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且不限于卖惨,贿赂,和官府勾结,武力抵抗。 然而刘邦用铁血的手段压下了一切。 不从者,杀之! 地方官府的干涉被黑冰台视若无物。 贵胄组织起来的武装抵抗宛若螳臂当车。 期间流血事件频发,刘邦成就了诺大的凶名,也正因为如此,凡刘邦四人组所到之地,贵胄之家只能如丧缟批的变卖家产开始迁移。 当然,因为刘邦过于酷烈的手段,黑冰台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于顿弱,刘邦四人组,乃至于黑冰台的弹劾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始皇帝的案几。 嗯,不仅仅有弹劾黑冰台的奏折。 已经有人开始弹劾李斯作为大秦右相尸位素餐了。 右相,百官之首! 而黑冰台这种专属于皇权的暴力机构,无疑是架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 李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蓝图,因此而刻意纵容,或者说黑冰台之所以有今天的凶名,尽是李斯一手推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官之中出了一个叛徒,而且这个叛徒还是百官之首。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 大概就相当于明朝时期的内阁首辅主动建设锦衣卫。 李斯,当然会受到很大的牵连。 “如今黑冰台真可谓是声名狼藉,朝堂之上对李相也多有议论。” 航贸军府之内,赵泗看向刚刚提拔上来的航贸军府二把手叔孙通笑着开口。 “成大事者哪有不受非议的呢?”叔孙通笑了一下。 很显然,叔孙通对于黑冰台乃至于李斯并没有什么意见。 距离叔孙通被提拔上来成为航贸军府的二把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黑冰台之事,其实有不少儒家弟子因此而上书,叔孙通则是儒家的异类,并没有上书,甚至私下里对赵泗表达了对黑冰台的赞同。 是否真心实意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是,如果始皇帝委任叔孙通来负责黑冰台,叔孙通肯定是会欣然领命的。 叔孙通从来都不是腐儒,相比较于大多数儒家弟子,叔孙通的底线颇为灵活。 “眼下叶调国的使者已经来到咸阳五天了,上卿打算什么时候接见他们?”叔孙通糊弄过去赵泗的询问开口提起来正事。 对叶调国的外交被航贸军府接手,叶调国的使者从琅琊出发,五天之前就已经抵达了咸阳。 不过赵泗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叶调国的使者,而是晾了他们几天。 虽然在和邹奉交谈过后已经确定了初期交好叶调国的外交策略,但是交好并不代表之前叶调国擅起边衅的事情就可以欣然略过,也不意味着大秦就要因此而放下身段。 “晾了五天,差不多够了……”赵泗略微沉吟片刻。 “出发吧!” 叔孙通笑着点了点头,和赵泗一并朝着叶调国使者居住的驿站而去。 距离不是很远,车马行进,不足一刻,赵泗和叔孙通二人就已经抵达了叶调国使者的驿站。 有驿站驻守士卒传讯,不消片刻,叶调国出使大秦合计十六人的使团尽数齐至。 马哈注视着面前衣着华贵身形魁梧的赵泗蹩脚的行礼开口:“见过这位上官!” 马哈一行人算是叶调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在和大秦休战以后,马哈就负责和大秦方面接洽,因此也学习了汉语。 从和大秦开始接洽到接受出使大秦的重任,拢共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马哈也算是叶调国的大秦通了。 只不过区区一年时间,马哈的大秦官话依旧蹩脚,如果说的太快的话根本听不明白。 至于用词和语法,也有很大问题。 不过总体来说,进行交流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不用行礼了,我是大秦的上卿赵泗,兼领航贸军府,你们谁是出使大秦的官员?”赵泗开口问道。 马哈脑子里简易的翻译了一下赵泗的话,立刻意识到了赵泗身份的尊贵。 上卿是什么马哈或许不理解,但是航贸军府是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和叶调国交战的海船,就隶属于航贸军府,这是在来大秦之前马哈就知道的事情。 “这次出使大秦正是由我来负责。”马哈复又行一礼。 赵泗点了点头审视着面前的马哈,其实能够看的出来,相比较于其他人,马哈明显更加养尊处优一些。 “你们从叶调国远道而来,可有水土不服?官员对你们的接待伱们是否满意?我们这里的菜肴是否合乎你们的口味,侍奉你们起居的奴隶可有失礼之处,大秦的招待可否周到?”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马哈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大秦接洽谈判之人兴师问罪的准备,毕竟是叶调国擅起边衅,被大秦晾了五天不予接见,说实话叶调国的使团心中都稍显慌乱。 如今赵泗前来,第一件事却是笑眯眯的问他们感觉如何,马哈心下略安,因此脸带笑容的回答道:“这里的环境很美,饭菜也很合口,大秦对我们的招待是很好的,我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哦……”赵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大秦的海船来到叶调国的海域,叶调国招待大秦的却是兵刃和弓箭,大秦讲究远来是客,向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动战争,我私下问,不问缘由就擅起边衅,难道这就是叶调国的待客之道,难道叶调国视我大秦兵戈不利呼?”赵泗收敛笑容,眼睛微眯,目光注视着马哈。 马哈见赵泗陡然变脸,兴师问罪,一时之间额头冷汗直冒。 在来的路上,叶调使团已经亲眼的见识过了大秦的强大。 城池,道路,士卒,这是最直观能够体现一个国家国力的象征。 这绝对是一个比阿育王统领之下的孔雀帝国还要强大兴盛的帝国,也绝对是叶调国绝不可招惹的国家! 更不用说,马哈通过了解还知道,眼下的大秦,在始皇帝的带领之下,刚刚覆灭六国一统天下。 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样一个覆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君王,尚且健在。 和已经是第三代的孔雀帝国相比,刚刚一统天下的大秦的战争动员力是毋庸置疑的。 马哈绝对不会怀疑一个一统天下君主尚在的伟大帝国的恐怖实力。 “这是叶调国的错误,请容许我为之辩解!”马哈咽了口口水小声开口。 “贵国的君王一统天下,四海无不臣服,可是鄙国的君王并非如此,对于地方的诸侯难以做出有效的钳制,叶调国的国君是我的兄弟,请您相信我说的话,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明白,叶调国的国君不像大秦的帝王一样能够统领四方…… 擅自和大秦交战的贵族已经被我的哥哥处死,这是我们的诚意,叶调国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奉大秦为上国,恳请大秦原谅我们的过失。”马哈诚恳的开口。 这是来的时候一路上马哈想好的事情。 把一切责任全部推脱到擅起边衅的贵族身上,以此来开脱自己的罪责,然后想办法获得大秦的谅解。 “帝王的尊严不容冒犯,你是叶调国国君的兄弟,我相信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仅仅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么?如果不能够感受到叶调国的诚意,大秦并不介意和叶调国继续发动战争!”赵泗步步紧逼。 “我们愿意为之进行赔偿来变法我们的诚意,希望您可以准许我能够拜见大秦的帝王,让我当面向你们的帝王认罪,阐述我们的罪责,拿出我们的诚意。”马哈闻声开口。 “很显然,我并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赵泗扫视一圈,拂袖而去,只留下叔孙通还站在原地。 叶调国的使团也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您既然准备了礼物争取我们陛下的宽恕,为什么不曾准备礼物给我们的上卿呢?难道您是有其他办法能够见到我们的君王么?” 叔孙通在一旁看着面面相觑的叶调国使团幽幽开口说道。 马哈等人闻言一愣,马哈意识到了什么,略显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感谢您的指点,请问您是哪位上官?” “我?儒家弟子,叔孙通也!”叔孙通脸上露出一丝温润的笑容。 相比较于赵泗压迫力拉满的魁梧身躯,叔孙通看起来就温润了许多。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 赵泗施威,而叔孙通施德,至于始皇帝,始皇帝只需要接受叶调国使者的赔罪,然后酷酷对着接下来的外交条例盖章就行了。 至于能争取来什么外交条例,那就要看叔孙通了。 赵泗相信,叔孙通一定会让他们理解什么是儒家的谦谦君子之道。 资源掠夺赵泗要,文化倾销赵泗也要。 武力只能征服一时,想要让大秦的威名远播四海,文化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在这个方兴未艾的时代,没有属于自己的原生文化的叶调国,并不是大秦的对手。 勉强值得重视的,也只有那个统治了整个印度次大陆的孔雀帝国。 现在佛教孔雀帝国已经兴起,因为阿育王的大力推广,不仅仅是印度次大陆,和印度次大陆关系密切的印尼群岛地区佛教文化也开始逐渐普及。 按照历史的进程,几百年以后佛教将会席卷周边地区,嗯……印度次大陆除外,作为佛教的发源地,佛教反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很显然,文化的争夺战同样要打。 退一万步说,哪怕大秦覆灭也不能真正意义的统治这些地区,但是后世未必做不到。 只要文化能够影响到的地方,皆可称之为自古以来。 而现在,正是最适合建立独属于大秦的秩序的时代。 儒家讲究有教无类嘛,传教之事业未必不可。 马哈等人对于叔孙通未必没有戒心,但是叔孙通的段位不是马哈能够玩的明白的。 至于赵泗,赵泗终于弄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棉花,此刻已经跑到五谷园去了。 (印度也是棉花的原产地,印度次文化的印尼有棉花我觉得很合理。)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墨家拯救者,赵泗! “这是?”田辛看着赵泗手里的种子疑惑的开口问道。 “叶调国的使者入秦,这是带来的棉花种子。”赵泗脸上带着笑容。 “棉花是甚么东西?粮食种子?”田辛接过赵泗手中的种子两眼放光。 目前五谷园和兽苑的工作都由田辛以及跟随其学习的农家弟子负责,田辛已经开始汇总粮食的伺弄手法以及人为选育,不过在这个时代科研手段比较粗糙,五谷园建立拢共不到一年,暂时总结出来有用的经验算不上太多。 农业就是这样的,种子从生长到成熟需要时间,就是需要时间来硬磨,不断的试错,不断的对比。 赵泗为此还特意在五谷园给田辛开了一片不受璞玉光环滋润的实验田。 为的就是以防自己死后大秦粮食亩产大幅度降低而引发社会动荡。 几十年的时间,在不断对比人为选育的情况下,农业上也够汇总出来一些有用的经验了。 田辛现在忙得很,整天带着自家弟子展开农业研究,虽然诸子百家都有一颗涉政之心,但是田辛年纪大了,倒是能够沉的下心来搞科研。 “和麻差不多,用作衣物布匹,不过相比较于麻,产量更高,更加保暖,穿起来也更加舒适。”赵泗开口道。 人之一生,离不开衣食住行。 麻之所以能够跻身五谷,就是因为其纺织性。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穿的上丝绸缣帛。 正儿八经的底层人,穿的都是粗粝的麻衣,也正因为麻被人为驯服,纺织技术开始发展,人类才能够逐渐从原始变得文明。 衣物布匹,对于文明的进展是重中之重。 但是中原地区只有麻,没有棉。 这是出海归来的时候赵泗所没有想到的,等到归秦以后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追悔莫及。 好在始皇帝再赵泗的劝说之下重启海路,才得以弥补遗憾。 “你说的产量多一些,是多多少?”邹奉用极度怀疑的目光看向赵泗。 不是不相信赵泗,实在是赵泗在这方面太保守了啊。 之前赵泗还说过红薯土豆亩产五百斤往上呢。 这小子在这方面总是分外保守了一些。 不会,又是那种拿出来能够直接取代现如今原麻生产的农作物吧? “不好说不好说,没个定数,等到种出来再看,而且棉花种子不止这些,出海船只过些年应该会带回来新的种子。”赵泗拨弄了一下田辛的盆栽土豆。 印度棉又称亚洲棉,大概在宋朝时期传入中国,是粗绒棉,纤维粗短,产量也比较低,不怎么适合机器纺织。 更好的棉花是南美洲的长绒棉和中美洲的细绒棉。 长绒棉纤维长、强度高是其特点,适合于纺高支纱。 细绒棉适应性广、产量高、纤维较长、品质较好是其特点,可纺中支纱。 在棉花传入中原之前,中原地区被褥多以木绵填充,产量低,保暖也没那么好…… 印度棉再怎么差也比木棉和麻强多了,等到荆去到美洲再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暂且先用印度棉过度一下,回头再把羊毛脱脂工艺琢磨出来,再把纺织机科技树点起来,大秦人民就可以摆脱衣紧之忧,游牧民族也可以愉快的能歌善舞,海外国家也可以快乐的接受大秦的商品倾销,属于是造福全世界了。 赵泗并不排斥战争,开疆扩土,文化融合,最后都离不开战争一锤定音。 但是在没有一定的科技基础的情况下,哪怕能够横跨三州,也只能昙花一现不能长久。 “说的我都想现在种下了,可惜现在天气已经冷了下来……”邹奉叹了一口气。 “北方苦寒,能耕种的时节实在太少,若是能在岭南再开一处园子就能节省不少功夫了。”田辛试探性开口。 赵泗表示赞同,像中原之地四季分明,五谷园的科研工作确实十分耽误时间,毕竟璞玉光环可不会缩短农作物的生长周期,也不能让农作物顶着大雪茁壮生长。 一年最多种两季,浪费时间的很。 南方地区温度条件确实比中原地区温度更加适宜。 大规模耕种现在不谈,开发都没做好,到处都是瘴气不说,而且南方山林也丘陵密集确实比不上平原。 但是五谷园去南方开一块实验田没甚么问题。 “回头我会禀报陛下,去联系一下赵佗,开一处几顷的耕地问题不大,那地方到处都是瘴气,漫山遍野抓不到人开荒,送人过去倒是轻易。”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要将岭南纳入大秦的统治,但那地方蛮夷太多,地广人稀,又未经开发,只能用人口去填,填到现在跟个无底洞一样,就是扔进去一两百万人也未必够用。 岭南一带,那真是恨不得一个人掰开成五个人用。 大秦驻扎岭南的六十万大军,主要工作也不是作战,而是开荒建城,秦国在岭南广设郡县,南海郡,广林郡,象郡…… 这些郡县都不是说设就设的,城要建,荒要开,相当于从一块不毛之地凭空拔群,强行给岭南蛮夷带来文明,才有岭南郡县设立。 这几乎是从无到有,六十万人,还真是只少不多。 “其实也可以通过建立温室等设施来进行培育,不过成本代价太大,相比较之下还不如在岭南再设一个五谷园分园了,日后通过驿站传递汇总资料即可,粮种和农作物培育,非一日之功,倒也离不来。”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田辛点了点头,也没多说,温室赵泗之前提到过,无非就是人为营造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来代替自然。 小范围还好,弄个花盆啥的,大范围着实有些扒瞎。 “棉花种子先生先收入库内,等到来年开春种下即可,我去看看麦子。” 着重强调过棉花种植以后,赵泗巡视了一圈已经种下的小麦,持续散发自己的璞玉光环。 五谷园一趟以后,赵泗没闲着,直奔将作少府,找到了墨家现今的代表人物,将作少府左中侯刘辟。 随着时间的进展,将作少府右丞迟龚已经彻底退休,刘辟的直属上司兼提拔者芫恭上位成为右丞。 然而作为芫恭的班底之一,刘辟依旧是左中侯,屁股下面的位置还是一动不动。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 芫恭是正经秦吏出身,而刘辟是墨家子弟,不仅仅是墨家子弟,他还是如今将作少府内部秦墨的精神领袖。 学法者向来恶墨。 实际上,真正的上层阶级,墨家已经完全消亡了。 毕竟门生三千广开私学的儒家掌握的只是舆论权,而墨家,他妈的能影响底层游侠工匠。 游侠披甲为士,工匠更不用说,直接爆装备。 外加上墨家在秦朝并不怎么符合主流的治国理念和思想,也就导致了中层以上无墨家的现状。 客观来说,左中侯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高级官员了。 压在左中侯上面的只有右中侯和左右两丞,距离上卿一步之遥。 但到顶了,若不是芫恭当初为了争取右丞之位提拔刘辟,刘辟连左中侯都摸不到。 打压墨家,已经成为了法吏出身的政治正确。 现在芫恭成为右丞之后,刘辟不仅没有高升,反而地位逐渐被边缘化,颇有狡兔死走狗烹之意。 因此,刘辟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是,赵泗来了! 刘辟没有忘记上一次赵泗来拜见他是干什么的。 那个时候赵泗说要墨家工匠,广许爵位,刘辟果断争取了机会,推出了自己所认为最出色的墨家大匠来为墨家争取一线生机。 邱,拙,欧阳冲…… 其实刘辟推给赵泗的墨家弟子都是对墨家经义理解并不深刻的,算不上什么学术大能,但是胜在技巧出色思维敏捷。 而如今三年过去,各有成果收获,拙那个说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家伙爵位都已经连升八级了。 但是这对于现如今的墨家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说人话就是迄今为止墨家弟子依旧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官方工作。 当不了官,做不了吏,进入将作少府也只能当普通的工匠,没有实权也就算了,爵位升级也十分苛刻。 但在这种情况下,赵泗的不经意之举依旧让刘辟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因此,对于赵泗的来访刘辟无比的郑重。 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刘辟没有任何犹豫就匆忙出行相见,反正他现在被架空的快成了个透明人,就算一天不工作也不影响什么。 时隔将近三年,再一次来到赵泗面前。 刘辟认认真真的给赵泗行礼。 “见过上卿!” 刘辟抬头,看向面前相比较于之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富贵逼人的赵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泗只是一个为王亲近的小透明,只不过区区一郎官,认真来说,官职爵位还不如刘辟。 而现在再一次见面,赵泗就已经贵为上卿,是王前近臣,提领航贸军府,五谷园,羽林军,宾客来访皆是三公九卿,甚至就连所有人都劝不动的陛下,他都能劝动。 赵泗的能量,早已经今非昔比! 如果说真的能有一个人有能力解决墨家当前的困境,也唯有赵泗无疑了。 刘辟身高比较低,赵泗只能低头看去。 俯首向下,刘辟鬓角的斑白清晰可见,赵泗回礼,尔后扶住刘辟的身体。 “先生年长我许多,学问在我之上,千万莫要如此!” “我虽年长,却空蹉跎岁月,而上卿虽年少……”刘辟脸上堆着笑容。 “先生还是莫要再说了,我来找先生是有正事的。”赵泗及时打断了刘辟的恭维。 马屁是很好听的,可是从刘辟这位年过半百为墨家生死存亡而争斗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总有一些心酸。 墨家好任侠之风,向来直来直去,不擅恭维钻营,若不是处境艰难,又何至于此? “请上卿吩咐!” 刘辟闻声一喜! 赵泗可是上卿,三公九卿级别的人物,当今大秦朝堂的顶流大佬。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人物来将作少府,刘辟是不够格接待的,要交流沟通人家也是直接找同为上卿的芫恭直接沟通进行政务移接。 能够找上自己这个在将作少府已经完全边缘化的人物,肯定和自己的官职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除了自己身上的官职和职务,他值得称道的,也只有如今将作少府内部秦墨弟子对他的信服。 所以…… 刘辟可没忘了,上一次赵泗来将作少府点名道姓要墨家大匠,很显然,这位新晋的朝堂顶流大佬,对于墨家,是抱有好感的。 “是这样,先生应该听说过五谷园吧?”赵泗开口问道。 刘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五谷园,虽然没啥权利,但绝对是大秦最大的祥瑞部门,三公九卿都不能小觑,没办法,全大秦都得指望五谷园吃饭。 “如今五谷园内,多为农家弟子,虽无甚权利和实务,却少了朝堂纷扰,如今农家弟子在其中专司种子培育和粮食增产之事,以供农事。”赵泗开口解释了一下。 “除了五谷园以外,我打算请陛下令设一处匠作局,独立于将作少府,专司器具改进发明技巧钻研理论研究之事,以供工事,和五谷园一样,没甚么权利和政务,但是不受朝堂干涉,只需要专司工事即可,至于所需花费,只需要向我提交预算,我自向陛下请准即可,若须人手也是如此,我想请先生移步匠作局,替我主持匠作局之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刘辟闻言,脸色一喜! 他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墨家的希望! 赵泗已经说明了优缺点,缺点就是不能干涉朝政,没有啥权利。 但这是什么?这是工作啊! 诸子百家之争,说白了就是工作之争,法家赢了,所以天下只能以吏为师。 墨家最惨,在生死边缘,一群高级知识分子只能和大字不识的工匠做着同样的事情,倍受打压。 这种情况下,所谓的缺点也就不是缺点了。 都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 刘辟恨不得一个滑跪带着墨家弟子来到赵泗面前。 (备注:文中的工作是指政府工作,可以视为铁饭碗。)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献策匠作局,扶苏再次作死。 所以,面对赵泗的邀请,刘辟果断的选择了同意。 “这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添为将作少府左中侯,倘若调任……” 刘辟当然是愿意走的,芫恭不讲道义,爬上了右丞的位置以后就开始将自己边缘化,权利,哪里还有半点权利可言,趁早跑路了算逑,最起码还不用受些鸟气。 “无妨,匠作局还未设立,我自会奏秉陛下,将你从将作少府调出,待匠作局新设,日后就要靠先生来维持了。” 听听!说把你调走就调走! 什么叫天子亲信啊! 别人说这话刘辟可能心中还有疑虑,但是赵泗来说,那多半是妥了。 确定了刘辟乃至于屈居将作少府,明明是高级知识分子却只能干手工业的活的墨家弟子有向上之心以后赵泗来将作少府的任务就已经圆满结束了。 下层意向已经确定,另开匠作局获得了秦墨的全体支持,接下来就是找始皇帝吹吹枕边风了。 墨家,该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虽然对墨家的政治思想不感冒,但是对墨家的钻研精神以及现成的技术理论以及高级人才赵泗可十分感兴趣。 理论上来说,墨家消亡以后,天下就只剩下了工匠,再无成体系的科研组织了,赵泗必须得保住墨家。 要想促进科技进步,这样一个成型的学术组织是必须要有的。 从将作少府离去以后,赵泗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 不消片刻,皇宫已至。 “陛下正于长公子会晤,请上卿随我来!” 宫人引着赵泗直奔皇宫,始皇帝正在跟扶苏见面,不过始皇帝向来不会冷落赵泗,也没有让赵泗等待他和扶苏对话结束,直接让赵泗拜见去了。 赵泗来的时候,正赶上始皇帝和扶苏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很显然,这对父子之间的坚冰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融。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俩人拧巴的很,又都是犟驴,因为种种因素,父子二人很难做到亲密无间的交谈。 “臣赵泗,参见陛下,参见长公子!”赵泗老老实实的行礼。 “起身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卿!”扶苏笑着回礼。 赵泗闻声起身,轻车熟路的找了个空位自顾自的坐下。 扶苏眉头一挑,露出几分诧异,他是真没想到赵泗在他父亲面前这么不见外,让他起来他就直接顺坡下驴的坐下。 实际上,赵泗已经习惯了。 不会真有人入宫面圣还得站着说话吧? 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自顾自的行动也没说啥,轻声开口问道:“朕听说叶调国的使者已经到达了咸阳,如今接洽海外使臣,由航贸军府负责,你打算让叶调国的使者何时入朝参见?” “现在是叔孙通负责接洽,具体细则正在沟通,等到一切大概敲定以后,陛下再行接见,一锤定音即可。” “叶调国打算如何布置?”始皇帝点了点头问道。 “先礼后兵吧,初期打算先租借几处港口,营建一些大秦的固定基本盘,尔后建立沟通贸易和合作,前期的话臣打算用四样东西打开和叶调国的贸易,丝绸,瓷器,茶叶,漆具,主要从叶调国那边采买粮食和奴隶。”赵泗开口说道。 “丝绸和漆具朕知道,瓷器朕也见过,只是瓷器极难烧制,如何满足贸易所需,还有伱说的茶叶,又是甚么东西?”始皇帝继续问道。 唐以前的对外贸易以丝绸为主,唐以后对外贸易以瓷器为主。 但瓷器的历史很早,最早能追溯到四千两百多年,名为青瓷,秦朝属于陶器到瓷器的过度阶段。 说白了就是工艺还没弄明白,花样也不多,样式也不够好看,难以成为世界贸易的硬通货。 但,并不意味着这个时代没有。 很多东西都是同时期存在的,尔后各有显盛于世界的光辉时刻,而不是某个东西突然从某个时间段蹦了出来没有任何沉淀就大放异彩了。 包括为人熟知的粮食种子,这玩意也是,没有人为选育的情况下,各种各样的种子也是同代,而非迭代生,人类做的主要工作也不是培育,而是挑选。 “瓷器这东西慢慢钻研,市场空间很大,至于茶叶嘛,臣恰好带了一些,陛下可要品尝一二?”赵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茶包。 始皇帝点了点头不疑有他,赵泗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主要弄了两种喝法,一种是煮,一种是泡。 初期对外贸易只能用奢侈品打开市场,受限于航海技术,很难做到货品倾销,因此赵泗才敲定了瓷器丝绸茶叶漆具的四种主力商品。 在敲定以后赵泗就开始派人去找茶叶了。 这玩意不难找,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也不是没人喝茶,茶叶的原产地附近乡民多有煮茶饮水的习俗。 很显然茶叶也不是突然之间就风靡天下的,茶叶原产地附近的土着很早就有这个习俗,只不过那地方算是蛮夷之地,秦汉之时各地交流不算频繁。 等到度过了秦汉几百年的时光,大一统逐渐深入人心,各地逐渐获得开发,交流更加频繁,茶叶走出了他的原产地,逐渐在中原开始传播。 再往后到唐宋之际,茶叶风靡天下也就情有可原了。 赵泗搞到茶叶以后就开始了针对性处理,拿出来的茶叶都是赵泗制好的,一个是炒出来的,直接清水冲泡,另一个则是茶饼,煮着吃。 蜂蜜奶水以及各种佐料煮出来,喝着的话味道比较像奶茶。 嗯,实际上就是奶茶。 后世奶茶成为了快餐饮料,但是实际上在泡茶之前,类似于奶茶的做法才是主流。 茶叶原产地就在中原,不客气的说一句,现代世界所有的饮茶方式,其实从中华历史上都能找到影子和对照原型。 不消片刻,两种茶都弄好了。 一种是蜂蜜牛奶以及花木冲调出来的奶茶,一种就是简简单单的热水泡茶。 赵泗分别给始皇帝和扶苏各自倒了两杯。 扶苏第一时间各自尝了一下,眼睛一亮。 “这个好喝!” 很显然,扶苏指的是奶茶。 这才是正常的,不管啥时候甜味都是最直观的获取快乐的方式。 至于水泡茶,现如今大秦的社会还没快进到那个时候,不至于风靡天下。 “不过这种简单以清水冲泡的茶,也别有一番风味……”扶苏认真的点评。 “入口微苦,后味留香,满齿芬芳。” 扶苏尽力体会二者的差别最后想了半天眼前一亮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若为饭佐,此茶更香。 若以水饮,此茶更宜!” 以饭佐的当然是奶茶,以水饮的当然是水泡茶。 说人话就是对于天天都能吃饱饭精神世界比较丰富的老爷们来说,他们更容易欣赏水泡茶,主打的就是一个清香淡雅不腻。 对于那些精神世界不怎么丰富的人群来说,奶茶就更容易吸引人。 说白了就是看你有没有那个闲空罢了。 实际上煮茶前面还有煎茶,不过在这个方兴未艾的时代一切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了。 茶叶都是赵泗弄出来推广的,怎么喝还不是赵泗说了算? 至于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衍生出什么文化就和赵泗无关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打开对外贸易的优质商品。 始皇帝听到扶苏的评价也各自饮用。 “味道是不错,但是相比较于丝绸……只是一种饮品……” “这玩意里面有些东西是身体极度需要的,时间长了就欲罢不能了……”赵泗笑了笑。 当然,不是有瘾。 茶叶里面的微量元素确实对人体很有用,尤其是某些特定区域。 如果仅仅是风味,茶叶这玩意也不可能风靡全球。 可以对丝绸没信心,但是决不能对茶叶没信心。 实际上到了现代,只有茶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飘入世界各地区。 始皇帝听闻赵泗讲解缘由也不疑有他,对外交涉也没有多问,赵泗去敲定细节,最后他只需要点头审批即可。 对于赵泗,始皇帝绝对是抱有信任态度的。 始皇帝端起来煮开的茶叶轻饮一口以后开口:“你今日入宫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吧?” “陛下果然是洞若观火!”赵泗眼睛转了转。 看样子始皇帝更能够get的是茶叶本身的原味。 “说罢!”始皇帝摆了摆手忽略了赵泗不走心的马屁。 “是这样的,臣打算组建匠作局,专司技巧钻研,将现有格物知识整理成册,推陈出新,以推进大秦现今之科技。”赵泗开口说道。 “另设?”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赵泗之前就提过,而且也在做了,不过是小打小闹,挂靠在郎中令下面,没什么部门机构可言,主要就是负责按照赵泗的意义去钻研,科研的重要性赵泗以前也提过几句,不过始皇帝没怎么放在心上,相比较于科研,当下还有更多的事情。 但赵泗这次明显是要做事,打算在朝堂上重新构建一个新的部门,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简单点,以后这个特例就是固定了。 以前是临时工,以后可就是铁饭碗了。 “兽苑以营建宫殿为由,五谷园不用多说,航贸军府有扶桑金银支撑,阴阳家鼎力推动,匠作局以何为倚仗说服群臣?”始皇帝笑了一下开口。 “墨家嘛……”赵泗咧开嘴笑了笑。 “不够!”始皇帝摇了摇头。 墨家对秦一统天下确实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说要弄出来一个合适墨家的铁饭碗和公职部门,墨家也没那么大的脸。 还是那句话,涉及到公职和铁饭碗没有小事。 临时工和编制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历朝历代知识分子革命,说穿了矛盾就那么回事,庸碌无能之辈占着茅坑不拉屎,而真正的有才之士却不能有一个好的编制去随心所欲的施展才能。 尤其是秦朝! 法家势大,天下人以吏为师。 其他诸子百家那么多知识分子只能吃法家吃剩下的,法家吃剩下的能有多少? 编制少,知识分子多。 得不到编制的知识分子就成了游士,在野分子。 儒家能供礼,阴阳家能司星,现在有了航贸军府,阴阳家影响力大大提高,农家入驻五谷园,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但五谷园情况特殊,全靠赵泗金手指撑着。 科技发明赵泗的金手指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为大秦千秋百世之计,必须设匠作局,也必须将匠人,和真正的科学工作者区分开来。”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始皇帝沉吟片刻看向赵泗开口问道:“要用钱?” 赵泗点了点头。 “先挂在航贸军府下面吧。”始皇帝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若有钱财所需,不用从航贸军府支取,上奏于朕从国库调拨。待日后有所成效,再独立开来。” 赵泗脸色一喜。 跟着始皇帝混就是好,别的不说,始皇帝听得进去话,而且还能理解,最关键的是用人不疑啊! 至于先挂再航贸军府之下也没啥说的。 还是那句话,始皇帝作为一统天下的征服者,他固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制订规矩,但若想让制定下来的规矩被天下认同,并且在这个规矩之下行事,始皇帝也得相应的遵循一些规矩。 只要始皇帝愿意打钱,给予政策支持,那就啥也不用说了。 甚至于,始皇帝都没要求什么时候见到成效。 “如此,臣今日的目的也就全部达成了!”赵泗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始皇帝点了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扶苏开口道:“你今日入宫,有何事情,也一并说了吧。” 赵泗一愣,合着是扶苏主动求见。 看始皇帝的神态,恐怕已经猜出来是为了什么了吧? 赵泗常年作猹,立刻就闻到了瓜的味道。 扶苏点了点头开口。 “儿臣想请父皇召回十八弟……” 赵泗闻声愣住,张了张嘴。 胡亥因为之前沙丘的事情,被始皇帝流放削为庶人来着。 扶苏是胡亥的老大哥来着。 不是,赵泗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事,扶苏真能开口的啊?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哄皇帝开心是个技术活。 “嗯?” 始皇帝第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待看到扶苏笃定的眼神沉吟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扶苏。 哪怕是赵泗这个旁观者都能意识始皇帝平静背后积蓄的火焰,然而扶苏却依旧视若无睹。 “理由。”始皇帝平静的看着扶苏。 “十八弟是我的兄弟,打从他幼年长成,由我一手带大。”扶苏脸上带着坚定。 “兄弟?”始皇帝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他没想到扶苏给出的理由居然如此,但是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自家好大儿能够说出来的话。 扶苏和胡亥一个最大一个最小,年龄相差极大,扶苏有孩子的时候胡亥也才刚刚出生。 那个时候始皇帝忙于国事,胡亥说是扶苏一手带大也不为过。 可是……兄弟? 始皇帝眉眼略微暗淡了几分,毫无疑问,扶苏是一个绝对称职且合格的兄长。 “退下吧!” 始皇帝张嘴,看了看在旁边看戏的赵泗,终究没有发怒,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扶苏退下。 “父亲,十八弟所为并非出于本心!”扶苏脸上带着恳求。 “朕让你退下!”始皇帝目光再次转向扶苏,眼眸之间已带有星星点点的怒火。 “父皇!” “退下!” 然而扶苏似乎并不畏惧始皇帝的怒火,宛若一头横着脖子的犟驴面色坚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地上发出恳求。 说恳求或许并不贴切。 赵泗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吃瓜了……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始皇帝和扶苏之间的父子关系为何会如此僵硬了。 也难怪扶苏接到矫诏以后会毅然决然的选择自杀。 这货心里门清自己做的事情是在触怒始皇帝,但他就是不怕,也不改,活生生一头犟驴,宛若今日,始皇帝哪怕想冷处理。扶苏依旧跪在地上不肯退下,非要把事情推到最坏的地步…… 那么这样的事情在此之前发生过多少次了? 赵泗也不清楚。 这也难怪始皇帝为何迟迟不曾立储。 赵泗适时起身,挡在了扶苏和始皇帝中间。 “长公子,请回吧!” “赵卿不必劝我……”扶苏坚定的摇了摇头。 赵泗当然懒得劝扶苏,他只是担心事态升级罢了,没有回答扶苏的话,赵泗看向始皇帝。 “陛下?” 赵泗选择了请示始皇帝。 “拖下去!”始皇帝袖子一甩龙行虎踞的转身离去。 很显然,哪怕是始皇帝面对这种情况也难以保持镇定。 “父皇!” 见始皇帝拂袖离去,扶苏立刻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被赵泗壮硕的身躯拦住了道路。 “请回吧长公子……” 扶苏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等着父皇……” 赵泗皱了皱眉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兄弟是扶苏不容退让的底线,赵泗也只能执行始皇帝的命令。 “请长公子恕罪!” 赵泗把住了扶苏的臂膀…… 尔后,带着扶苏一路滑行,强行将扶苏遣送出宫。 “送长公子回宫!” 羽林军是赵泗执掌,宫中宿卫全是赵泗的人手,为了避免扶苏梅开二度,赵泗直接派遣羽林军武装将扶苏强行送回他的府邸,省的扶苏赖在宫门口不走,再上演一出不赦免胡亥他就跪死在宫门口的剧情。 “蒙家有的头疼咯……”目送着被强行遣返的扶苏的车架,赵泗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开口。 求蒙恬蒙毅兄弟俩得知今日之事以后的心理阴影面积… 目睹着扶苏的车架逐渐消失,赵泗这才施施然的折返宫中。 赵泗今天入宫是为了匠作局,始皇帝已经准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但是现在始皇帝明显在气头上,赵泗还是决定看一下,最起码不能被扶苏给气的撅过去才行。 然而再入宫重新看到始皇帝之时,始皇帝的淡然超出了赵泗的想象。 此刻的始皇帝正跪坐在案几之前,悠哉悠哉的尝试自己冲泡茶水,注意到赵泗略显惊骇的面孔脸上带着笑容摆了摆手。 “坐吧。” 赵泗跪坐下来,看着始皇帝挂着笑意的面容心里忍不住琢磨。 不能给始皇帝气出来什么毛病吧? 真要给始皇帝气出来什么毛病,扶苏可是要向全体人民谢罪的。 “很惊讶?”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将茶水推给赵泗一杯。 “这饮品确实不错,能使人静心凝神。”始皇帝自顾自的说道。 赵泗没说话,轻轻的泯了一口,有点烫。 “朕共有十八子,以扶苏最长,胡亥最幼。”始皇帝轻轻泯了一口茶水目光有些幽邃。 “朕继位之初,大权旁落,内宫不宁,扶苏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这是朕头一个孩子,也是朕最亲近的孩子,那时候朝政皆被吕不韦把握,朕倒是空闲,能亲近子嗣。 后来朕长成以后,初掌大权,平内宫,定朝堂,清外戚……扶苏的母族,因此而死不知多少,他的舅舅昌平君也因此反叛,被朕下令处死。 至此朝堂上下一心,可以鼎定天下。 从此之后,政务繁多,子嗣愈多,朕却难以得空,扶苏是他们的兄长,乃尽其责,照看兄妹,监督他们的学业,端正他们的言行,兄弟姐妹都爱他敬他,说是兄,却视其为父。 胡亥是最小的,年龄和扶苏的儿子一般大,算是扶苏一手将他带大,扶苏没有离开咸阳的事后,日夜早晚胡亥都会去扶苏的府邸给他请安。 倘若立扶苏为储,朕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不认同的,甚至于我现在要立除了扶苏任何一个孩子为储君,都是其他皇子所不能接受的。 沙丘之事,朕贬胡亥,扶苏归国,当有此事,这是预料之中。” 始皇帝缓缓的放下茶杯,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陛下不生气了?”赵泗试探性的开口发问。 “朕从来不气他兄弟和睦,众子皆视他为长。”始皇帝摇了摇头。 赵泗点了点头,始皇帝说这么多,气的点只有一个。 “胡亥若为君长,扶苏可得一夕安寝呼?”始皇帝手指轻轻在案几之上叩动。 赵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无需多说,历史已经给出了明证。 “陛下圣明!”赵泗顺嘴拍了个马屁。 始皇帝闻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道:“淳于越曾经跟我说过,现在举国天下施行郡县制是极为艰难的,朕也问过李斯,他并没有商君之信念,最妥当的法子该是郡县和封国并存,二者并非不能兼容,纳中原为郡县,分封诸子以为边疆封国……” 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只要最后的结局是一样的,不管是郡县制还是分封制都只是实现结果的一个过程。”赵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始皇帝从不在意所谓的郡县制和分封制,他在意的只有一点。 中央集权,君主专政! 权利,权利,还他妈是权利! 作为一个君王,始皇帝绝不是任何一个学说的死忠,也绝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制度的拥趸。 始皇帝只会支持符合他想法的制度。 儒家之所以能在当时和法家斗的不相上下,有诸子百家的支持只是另一方面,主要原因是在于儒家也提出了合适的解法。 倘若儒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单纯想让始皇帝效仿周天子,那儒家压根没有上棋盘和法家争斗的可能。 实际上儒家差一点就赢了,因为始皇帝占领的土地太多了,蛮荒边陲之地要废的人力物力太多太多,最好的解法就是分封诸皇子过去开发戍边,然后过个十几年几十年再重拳出击拿回来。 但是始皇帝只能决定分封,收回来就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 那么,始皇帝的继承人能做到么? 扶苏有能力,但他做不到。 或许放在天下尚未一统的时候扶苏会是一个好的君王,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对兄弟们视如己出,兄弟敬他如父,始皇帝很清楚扶苏和兄弟们之间的感情,扶苏也绝对狠不下来这个心。 所以淳于越就必须死…… 既然收不回来,那就干脆不封,始皇帝只能选择一个更难走的道路,甚至为之十分急切,不惜最大限度的压榨帝国的每一分资源。 为的,就是给扶苏铺好一条通天大道。 休养生息,平定民怨,安稳时政,始皇帝相信扶苏能做好。 始皇帝笑了一下,倾倒水壶,茶水却已然空了。 “回头入宫再带一些茶叶来。”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心领神会,知道始皇帝是在赶人,躬身告退。 待赵泗离开以后,独留下始皇帝一个人看着杯中干涸的茶水怅然若失。 他并不意外扶苏的所作所为,因为年幼的自己也曾经会单纯的选择信任。 母亲赵姬,相父吕不韦,乃至于自己的兄弟成蟜…… 这些哪个曾经不是他最亲密的人呢? 甚至于相比较于扶苏的兄友弟恭,这些人还曾经陪始皇帝度过了最艰苦难熬的岁月。 天家私情啊…… 令始皇帝介怀的,是面对自己的亲儿子扶苏,竟然没有赵泗一个外人来的亲近。 始皇帝确实是失态了,要不然他不会跟赵泗说这么多。 “唉……” 空空的厅堂之内,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有十八个孩子,可未曾有一个孩子能似赵泗这小子来的体己。 始皇帝甚至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赵泗这小子反而是最能够体会他的所作所为的。 霎时间,始皇帝心中不由升起,倘若我子类此子的别样想法。 …… 而另一边,赵泗离开皇宫以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将作少府。 刘辟第一时间赶到赵泗面前,脸上带着笑容和迫不及待询问的神色。 “见过上卿……”刘辟躬身行礼,尔后脸上带着试探直接开口发问。 “上卿今日前来,莫不是为了之前所言之事?” 赵泗脸上带着笑容颔首。 “幸不辱命,我去面见陛下,费尽口舌,终归说服了陛下,不过匠作局初设,一无功劳,二无财赋,并不能如五谷园一般独立司设,只能暂且先设于航贸军府下辖之内。 不过先生不必介怀,航贸军府由我统筹,匠作局设于航贸军府之内,只需向我奏禀,无需听命于他人,待他日功成,匠作局当如五谷园一般,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赵泗开口说道。 “好!好!好好好!”刘辟闻声惊喜! 五谷园是什么?那是大秦的粮食袋子,农家算是走后门进的,但是因为有高产五谷和三种仙粮背书,满朝文武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匠作局不同,墨家也碰瓷不了三公九卿。 想要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确实得拿出来真本事来。 眼下能捞到铁饭碗提供工作岗位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 墨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可要我召集墨家弟子?何时动身?”刘辟脸上带着迫不及待。 “不急,也得让航贸军府那边腾出来屋子再说,再此之前,我却要和先生约法三章。”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刘辟面上的笑容微微阻塞,现在大功告成,当然就是赵泗提条件的时候了。 “请上卿示下!”刘辟点了点头。 “其一:匠作局之内,只论技巧,不谈经义! 其二:不得排挤他学他派。 其三:入则不能出任朝官! 如此三条,还请先生明鉴,召集弟子之时,也请说明,以免日后生乱。”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墨家只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钻研技巧的学术组织,但不代表其他知识分子不喜欢搞发明。 退一步说除了墨家还有公输家,匠作局从来就不是墨家的自留地和后花园,赵泗也不允许匠作局出现学阀。 赵泗要得从来就不是墨家,而是一群能够钻研科学的知识分子 同样,他也不能允许有人借助匠作局为跳板进入朝堂。 进了匠作局就别想出去了,赵泗希望科学研究能够尽可能的纯粹一些。 说白了就是当官的在野的都可以搞发明去钻研科技,但是如果选择加入匠作局,那就没有任何退路,必须一心为科学。 (兄弟萌,欠的那一章等我过完节补撒……)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长公子,你可长点心吧! 听完赵泗的约法三章,刘辟陷入了沉默。 可以肯定的是,诸子百家肯定都是有治国治精的心的,治国理念和思想纲领才是学派的立派根本。 而相比较之下,技巧钻研其实并非墨家不可舍弃之重。 赵泗的约法三章相当于要求墨家舍本逐末,放弃自己的思想纲领,放弃墨家的立派之本,仅保留次一级的技巧钻研之道,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墨家,还是墨家么? 不可再入朝为官,这相当于彻底斩断了进入匠作局的墨家弟子经世治国的可能。 “这……”刘辟张嘴复又陷入了沉默。 “先生不用多疑,我对墨家并没有偏见,甚至于在筹建匠作局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墨家弟子,但天下好钻研技巧的并非墨家一家一派,有此约法三章也并非为了针对墨家,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匠作局,不管是墨家,还是儒家,还是阴阳家,加入匠作局以后都是一视同仁,不可再干涉朝堂事务,不能再入朝堂为官,若有想治经经国的墨家弟子,也可以不加入匠作局,而在私底下研究嘛……”赵泗露出笑容。 刘辟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赵泗又没说墨家想活命非得舍弃掉自己的经义学问,只是说加入匠作局以后不能再干涉朝堂政务…… emmmm…… “在下大概明白上卿的意思了。”刘辟点了点头开口。 “先生能够理解就好,我想邀请先生加入匠作局,统筹匠作局事务,先生可以仔细思索一下。”赵泗点了点头。 他向来不喜欢玩文字游戏,把问题说清楚,再让对方做抉择,刘辟若是舍不得身上的权利赵泗也不是非刘辟不可。 “在下自然愿为上卿效力!”刘辟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他现在情况很尴尬,虽然是将作少府的左中侯,但是手上的权利几近于无,他已经年过半百,倘若按照正常逻辑未来也可以一眼看穿。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如舍弃掉身上的左中侯,加入匠作局,统筹匠作局事务,为墨家开辟一个自留地。 虽说加入匠作局以后不能再出朝堂为官,但那也是铁饭碗啊…… 又不是说墨家非得舍弃掉自家经义学问才可以,多一条路可以选择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墨家弟子之中,也确实有一大批不喜欢朝堂争执和经义理念,只喜欢钻研技巧学问。 况且,虽然赵泗说匠作局不能涉及朝堂,不能干涉政务,看起来相比较于朝堂纯粹许多,可是刘辟很清楚,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斗争。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哪怕是仅仅钻研技巧学问的地方也不例外。 涉及钱财,升迁,只要体制化以后,总会围绕着体制进行一系列的斗争,只不过这里相对于朝堂的争斗更加柔和也更少一些罢了。 “善!”赵泗笑着点头。 “既然如此,先生就开始召集愿意加入匠作局的弟子吧。”赵泗点了点头。 刘辟应允,欣然离去。 “如此一来,冶铁,炸药……乃至于关于科学书籍的修订和梳理,总算是有了着落啊!”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赵泗从始至终都明白,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在他做的所有事情中,赵泗最重视的也只有五谷园和匠作局。 一个农业科研部门,一个机械科研部门。 但这还不够,赵泗还要为他们修订成系统的书籍以及知识体系,他还要让科学在这个时代萌芽。 他从不会把匠人和科技工作者混为一谈,那压根是两回事,诸夏从来不缺少技艺臻至巅峰的匠人,诸夏缺少的,是完善的知识体系和科学理念。 赵泗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给予他们一定的指引,然后让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走向正轨。 赵泗不会怀疑始皇帝的眼光,也不会怀疑后来皇帝的眼光。 一个利国利民且不涉及朝堂争斗以及实际权利的部门,只要皇帝不是傻子,就不会想着从这里开刀,而且,这些部门实际上和文武百官也不会产生什么纠纷。 科技的进步反而会让既得利益者获得更大的福利。 赵泗兴致冲冲的朝着航贸军府官署而去,匠作局还方兴未艾,初期的研发和办公部门还得给他们置办一下。 赵泗心心念念的匠作局终于要成功落实,分外开心,然而有人开心,就有人不那么开心。 譬如……现在聚集在扶苏府邸的王绾和冯去疾蒙毅等人…… 此刻,长公子扶苏的府邸之内,气氛分外诡异。 其中长公子扶苏跪坐于案首,蒙毅陪侍在侧,已经通电下野的王绾和冯去疾距离蒙毅略远,二者之间靠的更近。 亲疏远近各有不同,支持长公子扶苏为储的人很多,但彼此之间并非亲密无间,他们只是在支持扶苏为储这件事达成了一致,但是彼此之间的政见并不完全相同,从长公子府邸之中的座位就可见一斑。 甚至支持扶苏的人之间相互有间隙仇怨者都不在少数。 毕竟扶苏才是真正的大势所归,不是赵高和蒙毅冲突剧烈,否则赵高也不会介意成为扶苏党羽。 然而,此刻长公子的府邸气氛有些沉凝。 王绾看着安坐在案首的长公子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试探性的开口发问:“长公子方才,不是戏言尔?” 其余人也跟着将目光集中到了扶苏身上。 扶苏并未放弃自己的弟弟胡亥,私底下找始皇帝,始皇帝不同意,还让赵泗把他架回去,但这并不代表扶苏就已经放弃。 他还可以上书上奏! 于是他召集了蒙毅王绾冯去疾三人,想要询问他们的意见,有没有将自己弟弟召回的好办法。 作为亲兄弟,扶苏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胡亥在边陲之地继续受苦的。 他知道胡亥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就算是要惩罚,留他在咸阳城中,剥夺他的权势都已经足够了,何必让他远涉千里? 在古代,流放基本上相当于必死。 短则几个月,长则三五年,很少有人能够在艰苦的条件之下幸存。 扶苏只是想保住自己兄弟的一条性命,哪怕是把胡亥幽禁在府邸之内他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流放千里之苦,于裁杀何异,自非戏言尔!”扶苏认真的点了点头。 现在不同于宋明清时期,南方得到了很大的开发,因此宋明清屡有官员被流放以后还能够重新复起,那个时候的流放已经不是必死之局。 但往前看,秦汉唐期间,但凡官员被流放,鲜少能够存活下去。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时候南方偏远之地的生存环境太过于恶劣,活着都已经殊为艰难,更不用说如同王阳明一般流放途中还能悟道了。 说是流放,实则和杀无异。 “可是……公子……”王绾有点摸不清楚扶苏的脑回路。 等等,您真不知道胡亥他做了什么么? 流放和杀人无异王绾是认可的,但是……那也得看胡亥他干了啥啊,也就得亏胡亥是皇子,是始皇帝的亲儿子,否则压根不用流放,直接族诛即可。 虽说沙丘之事比较隐秘。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是老狐狸,哪怕是猜也能够猜出来个事情大概。 况且胡亥有争储之心,结局被流放以后王绾不喊一声好死都已经够给面子了,结果扶苏想把人捞回来? 争储啊!胡亥是在争储啊! 和谁争,不就是和扶苏争么? 王绾揉了揉眉心只感觉分外头疼:“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决议,老臣固然知道公子的爱弟之心,可是陛下口含天宪,如何能够逆反?” “公子已经去过宫中了吧?”不待扶苏开口,蒙毅率先发问。 扶苏点了点头。 …… 王绾和冯去疾二人相视一看,纷纷陷入了沉默。 得,不用说了,指定是没甚么好果汁。 始皇帝要是欣然应允扶苏还至于把他们叫过来? 按照过往经验来看,只怕扶苏又触怒了始皇帝了…… 扶苏和始皇帝一样,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也正因为有主见,才给支持他的人带来了很多麻烦。 倘若扶苏没那么多事,就冲他的身份和声望,恐怕早在十几年前扶苏就已经被册立为储君了,哪还有后面那么多事,以至于被贬谪陇西远离咸阳? 不管支持扶苏的人抱有什么样的政治诉求,但是有一点他们大概是一致认同的。 先成为储君! 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事情更加重要。 得知扶苏已经去过宫中,并且极有可能已经触怒了始皇帝,而且扶苏还打算通过朝堂上奏再一次触怒始皇帝之后,王绾冯去疾乃至于蒙毅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个共识。 三人相视,冯去疾沉吟片刻忽然开口。 “公子,上书之事万万不可啊!” 扶苏骤然听闻冯去疾厉声陈述,眉眼微微沉凝,目光沉重的看向冯去疾。 “臣知道公子爱弟心切,可是公子已经触怒陛下,流放小公子也是陛下定下来的,这种时候上书,不仅难以召回小公子,反而还会害了小公子啊!”冯去疾认真的开口说道。 “正是这样的道理啊……虽说流放艰难,可是随行军士并不敢怠慢小公子,并非十死无生之地,但若失触怒了陛下,那恐怕……”王绾也沉声开口。 “沙丘之事颇为隐秘,我跟随陛下出巡也难知全貌,眼下长公子刚刚回到咸阳,值此之际,这样的事情不该多提……”蒙毅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蒙毅对胡亥的观感也比较一般,更不用说胡亥有争储之心了。 他并不希望扶苏插手这样的事情,扶苏都在陇西待了多久了? 好不容易情况有所好转,现在又打算整这么一出? 这是打算重新回到陇西找匈奴吃羊毛?别说蒙毅,恐怕所有扶苏的支持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扶苏都已经三十多岁了,马上就要四十岁了,再怎么众望所归,可是这储君之位一天没有落实就一天不能安稳。 而且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说,大秦都需要一个储君来安定当下的局面。 胡亥因为扶苏迟迟不能立储而生出妄想,除了胡亥,扶苏还有十几个兄弟呢。 那些扶苏的支持者会不会因为长久的没有落实而心生沮丧?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等的越久,情况就会越混乱。 扶苏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看着蒙毅王绾和冯去疾三人坚定且不容动摇的神色,扶苏终究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拂袖离去。 很显然,扶苏并不满意自己的支持者不支持自己的行为。 但是他也不可能忽略掉所有人的意见。 他无法救回自己的兄弟,也只能通过其他办法,来让被流放岭南的胡亥的日子尽量好过一些。 虽说是流放,可是胡亥毕竟是皇子,扶苏再发话让人给予优待,存活的几率还是能够大大提高的。 然而……在这件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扶苏保持一致。 蒙毅徒劳叹了一口气离去,他知道扶苏重感情,也知道胡亥相当于被扶苏一手带大,但是胡亥犯的错误实在太大,他不能继续支持扶苏做出这样的决策,因此和王绾冯去疾达成了共识,阻挠扶苏上书,让胡亥自生自灭。 然而王绾和冯去疾二人,想的就更多一些。 “总这样不是个办法……今日不提,明日不提,以长公子的性格,早晚也会提及。”王绾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把岭南那边发来的信件尽数截了,甄别以后再交予长公子,时间久了,没有音讯,也就淡了。”冯去疾点了点头。 “这样不妥,来往书信哪是那么容易截留?况且……小公子算是长公子一手抚养长大,虽为兄,却更像是父,长公子如何能够不闻不问?”王绾摇了摇头。 “那右相的意思是?”冯去疾眉毛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岭南多瘴气……”王绾略显唏嘘的开口。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一鲸落,万物生! 冯去疾眉头微皱:“这样会不会不妥?” “流渉岭南,本就如此……”王绾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 岭南多瘴气,更何况是还未经开发的古代? 那里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但凡流放岭南的,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除了蕃民,能有几个长命? 负责开扩岭南的六十万军士死的不计其数,每年都在往里面填人。 这个时代的开发,是真的要拿人命去填的,岭南,死人,稀奇么?并不稀奇。 冯去疾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可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确实也受不了扶苏再出什么幺蛾子。 别说现在储君还没确定,就是储君已经确定是扶苏了,但一日不登基就会有被废的风险。 胡亥犯下的错误他们虽然不清楚事情原貌但是心里都有数,这种事情,是能够在始皇帝面前提的? 扶苏都快四十了,再去一趟陇西回来,恐怕都五六十岁了吧? 迟则生变,人心难安! 尤其是像扶苏这种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却一直拖延到年近四十都尚未尘埃落定,支持他的人,行事必然会因此而急躁一些。 从扶苏的府邸离开,冯去疾摸了一把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唏嘘的胡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本来按照计划,扶苏携大功归来,这个时候就是扶苏党羽发力的时候。 以其携大功之势,进言始皇帝册立储君,如果不出意外,本该是一帆风顺。 可是现在事情出了岔子,扶苏办了一件糊涂事,再度惹怒了始皇帝,很显然在这种时候就不该再提起了。 “长公子……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而另一边,第一批幸运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族已经在黑冰台架在脖子上的长刀逼迫的开始忍痛甩卖产业,踏上了朝着咸阳迁移的道路。 他们的田产被强迫性的低价置卖给了官府,他们的产业被迫折价出售给当地的小贵族,他们的产业被迫拆分,带着家中不可计数的金银财宝绫罗布匹踏上了迁移之路。 秦朝对于民间管控极为严格,没有县府备案普通民众是不能离开自己所处的县的,想要到其他县必须要有正当理由并且由当地官府开办“传”以后才能外出。 因此大秦的官道行人向来不是很多,廖廖能够经过的无非也就是巡视乡里的郡兵和应役的役夫。 只是近段日子,大秦的官道格外热闹。 马,驴,骡子,各种畜牲托运着一辆又一辆大车。 贵胄,女眷,奴仆,形形色色的人面带悲苦之色。 成箱成箱的金银财宝和铜钱,堆放的难以遮掩的布匹绫罗绸缎…… 人很多,车很多,财富数以百车计数。 他们的土地,店铺,产业,以及大多数奴仆和囤积的粮食都没办法带走,取舍之下,他们只能置换成了易于携带的钱币和布匹。 但是,依旧太多了…… 贵胄,乃类世之家,甚至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囤积了多少的财富。 地窖里面的铜钱都已经生锈,他们发现他们居然没有足够的畜力来托运这么多族人和财富,这是极难想象的事情,他们只能用高价购买车辆和战马以及牲畜来帮助他们托运。 而在他们离开以后,家里囤积的,没来得及收回的欠债也被移交给了大秦的官方。 一笔勾销…… 他们的土地被各地官府有条不紊的发放给土地不足实数的黔首,让大秦的一夫百亩制度不再沦为空谈。 不管过程如何,不管贵胄对于黑冰台对于大秦有着怎么样的咒骂,不管大秦的行为是否正义是否合规矩。 庶人们切切实实的获得了实质性的回报。 一鲸落万物生! 他们积压的债务没了,原本缺额的土地变成了足数。 这种时候,虽然始皇帝颁布的迁王陵令过于突然,虽然黑冰台行事过于酷烈,可是送到嘴里的饭,却没人愿意吐出去。 他们理解不了中央集权,也理解不了地方贵胄隐藏在笑容背后丑陋的嘴脸,他们只能含泪收下大秦的馈赠,尔后对于大秦的批判保持沉默。 贵胄迁移的影响不仅如此…… 在他们变卖产业析分家产的时候,原本囤积在地窖里的秦半两被迫流通了起来…… 同时,因为他们的离开,原本地方上被强行垄断的商业被尽数拆分,他们的产业被尽数瓜分,因此百姓也终于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从一化为三,意味着挑选的范围更广。 地方经济和商业从垄断变成了争斗,而众所周知,只有发生商业竞争的时候,真正的底层人才有薅羊毛的可能。 他们的日子切切实实的变得好过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提起来被迫迁移的贵胄也只是感慨一句。 可惜,大秦的迁王陵令并不能揭穿他们伪善的面孔,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做不到的。 但货真价实的利益让民众自发的选择了沉默,最多只是在无人的时候哀悼片刻。 地方的垄断被打破,各大扎根于地方的小贵族开始了第二轮垄断竞争。 在他们争斗的时候地方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容易混乱也更加难以协调,但官府也更加容易掌控,普通庶人的生活也能够因此好转。 当然,当争斗结束,垄断再次形成,屁民薅的羊毛终究还是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而当一个国家不能再执行迁王陵令这样类似的强行重新分配地方财富政策的时候,这个国家衰落的命运也就不可再挽回了。 “一鲸落,而万物生啊……” 看完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几人寄过来的信件,赵泗发出了感慨。 “甚么意思?”张苍看了一眼赵泗接过刘邦等人寄来的信件。 “东海有大鱼,长数十丈,名曰鲸,鲸死以后,会有大量的小鱼小虾以及各种各样的生物靠他死去的尸体为生,因此每一个鲸死去的地方,都会有大量的生物因此而活。”赵泗笑着开口道。 “物伤其类,经此一事,谁也不想再登上迁王陵鲸,地方贵胄恐怕会有动作。”张苍点了点头。 “尝尝,新弄的饮品,我打算把这玩意用作海外贸易。”赵泗不急不缓的将冲泡好的茶水推给张苍。 张苍接过茶水微抿一口,眉头微皱,咽下以后过了片刻,感受到清香在口腔绽放,眉头才舒展开来。 “不错!”张苍眼前一亮。 “主公难道不担心?” “六国贵胄暗中媾和没甚么可担心的,陛下只是让他们迁移到咸阳,并非要夺他们身家性命,纵有选择,也不是十死无生,天下何其之广?各家心思何其之杂?想要说动他们联合起来可谓难上加难。 况且就算能够说动,没有登上迁王陵令的,多半也是观望,先生太高估这群人了,刀不架在他们身上,他们大多不会感同身受。 最多不过在一地掀起来叛乱,我再高估他们一些,无非也就是联络边塞蛮夷戎狄生事扰大秦边境,使大秦内外难安,可是大秦有百万大军,王老将军统筹天下大军……”赵泗脸上带着笑容。 “主公倒是信心十足,”张苍脸上带着揶揄。 赵泗的信心似乎莫名其妙,他似乎笃定六国余孽之中出不来人中龙凤一般。 赵泗当然不担心,秦末最后的胜利者大部分已经成为了他的麾下门客,至于给大秦添了一把土项家乃至于项羽。 项家在项伯的带领下现在成了大秦的忠犬,项羽成为了韩信麾下的士卒正在为大秦戍边。 六国余孽能够数得上的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还有几个? 张良?沧海君? 问题不大。 赵泗现在可是上卿,现在的赵泗可不再是曾经那个无人可用的小卡拉咪了。 他是官!是大秦的上卿! 想动一个沧海君和张良简直不要太简单。 抓不住的倒是其次,最起码,赵泗不可能让张良能够顺顺利利的在大秦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而另一边…… 遥远的代郡,李牧嫡孙李左车的府邸之中。 张良端正的跪坐在李左车的面前。 李左车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张良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大父在世的时候靖平边境,使东胡匈奴不敢南下,大父被谗言杀害以后,我出塞逃到东胡,为东胡出谋划策已经令祖上蒙羞,您现在劝说我引东胡南下,把他们引进代郡,攻掠赵地的百姓,倘若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死后又有什么颜面去见我的父亲和大父呢?” 张良主动请缨前去说服李左车,因为是戴罪之身的缘故,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得以从东海之畔跑到代郡,迎接他的却是李左车坚定的拒绝。 “秦王灭亡了赵国,您和我一样身上背负着国破家亡的仇恨,难道您就甘愿蜗居于代郡忘却武安君的英名么?”张良沉声开口。 “张家在韩国世代为相,你曾经在博浪沙刺杀秦王,我知道你的名字,张家同韩国共灭,可赵国未亡大父已经先死,这难道也是一样的么?”李左车摇了摇头。 李左车和张良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李左车的大父李牧,赵国的武安君,并非死在保家卫国的战争之中,而是死于秦国的离间计,死在大秦间谍郭开的挑唆和赵王的昏庸之下。 故而,李左车对秦国的仇恨,也远不如张良一般浓厚。 开玩笑,一个韩国半个张,李左车和张良没有半点可比性。 “当年武安君之死乃是秦国使离间计,以重金收买奸臣郭开,而赵王不查才酿此惨剧,并非赵王一人的过错,而现在郭开已经死了,听信谗言的赵王也已经死了,赵国已经覆灭,赵人只能佩戴秦人的衣冠,承受繁重的劳役和赋税,被秦王无休止的压榨,赵国的宗室也被秦王屠戮殆尽,如今只剩下公子歇还幸存。 在赵王下令召回武安君的时候,赵人都不认同这个决策,武安君死的时候,赵人都为之戴丧,赵王已经为他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如今这样的局面,难道您的怨气还没有消失么? 您能够逃到东胡,难道不也是因为宗室和赵人认为武安君是冤死的么? 现在我带来了公子竭的书信,您可以一看,倘若您愿意抛弃武安君的威名,事秦以忠,那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不再打扰您了。” 张良说罢从怀里掏出信件。 张良当然不是贸然前来。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赵国王室幸存者公子竭的书信。 在来找李左车之前,张良就先拜访了公子竭。 他清楚李左车的情况,当初李牧被冤杀,可谓举家覆灭,唯有长孙李左车在帮助之下逃到了东胡,李左车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怨恨? 李左车沉默了片刻接过了张良递给自己的信件。 张良说的不错,李牧死的时候,确确实实万家悲呼。 李左车彼时年幼,如果没有宗室和忠义之士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在大军包围之下跑到东胡。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昏君,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奸臣。 李左车是一个传统的象征,心里有着愚昧的忠诚。 历史上,秦末乱世,六国并起,李左车果断选择出仕,辅佐赵王竭,被封为广武君…… 到底是忠诚,还是为了证明当初赵王是错的,洗刷大父的耻辱,说不清楚。 然而戏剧化的是,韩信带领汉军伐赵,李左车制订了防御措施,赵王和当时的赵军统帅陈余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赵国于是因此覆灭,韩信大败赵军,斩陈余,擒赵王,赵国因此而灭亡。 嗯,这一战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背水一战。 历史,似乎在前进,又似乎在不断的重蹈覆辙…… 李左车看着公子竭的书信,目光沉重到令人窒息。 良久,李左车徒劳的叹了一口气眼前带了几分朦胧。 “我会为伱写一封书信,你持此书信过代郡入东胡会畅通无阻,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我只有一个要求,东胡不能从代郡这里南下。” 代郡,这里生活的,可都是赵人!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一年结束,新年已至! “好!” 张良是个聪明人,意识到这已经是李左车最大的容忍限度了。 毕竟李左车的爷爷是李牧,李牧一直以抗击匈奴东胡为毕生所任,靖平边患,扩地千里,这样的人想要邀请他去联络东胡王从赵国旧地入侵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李左车对于赵国的情感和张良对于韩国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张良视韩国为家,而李左车视赵国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好在,李左车曾经逃到了东胡,东胡王敬畏李牧的名声,十分尊敬李左车,请李左车为其出谋划策,在此期间,东胡国力大盛,一度压的月氏和匈奴被迫联合起来,也就是这个时期匈奴彻底在北边混不下去才开始逐渐朝南转移,和大秦逐渐发生更加剧烈的摩擦,也才有了蒙恬北击匈奴的故事。 李牧对于草原人来说,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仇恨来衡量了。 说通俗一点就是,游牧民族被李牧杀怕了。 所以李左车仅仅凭借李牧后人的身份就能够在草原上吃得开,不管是去东胡还是月氏还是匈奴都会被奉为坐上宾客。 更不用说李左车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帮助东胡称霸一时,有李左车的书信,张良就能够自由行走。 李左车离开东胡回到代郡的时候,东胡王百般挽留,东胡贵族以膝行将他送回了代郡,并且因为李左车在代郡居住,不管是匈奴还是东胡还是月氏都不在骚扰代郡周边,就算偶尔有小部落侵袭,李左车只要露面,侵袭的部落就会跪在他的面前,向他陈述自己的罪责。 李左车之于东胡,不亚于诸葛亮之于蜀汉。 入草原之事,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手拿把掐了。 李左车不好忽悠,可是草原上的人就没那么聪明了,张良自信能够说服东胡。 “如此,在下就告退了!” 张良点了点头,收起李左车写好的书信准备离去。 李左车坐在原地握着公子竭写给他的书信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公子他……如今过得可好?” 张良闻声听住脚步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您应该知道,秦王大肆屠戮宗室,宗室血脉几乎殆尽,公子竭因为血脉偏远才得以幸存,却也被幽禁于一地,不可外出,门外是巡逻的甲士,他们的弓箭对准了公子竭的府邸,他们的手随时就按在兵刃之上,往来府邸的人都要问询,就连更换府邸服侍的下人也不能做主。 公子竭甚至连话都不敢说,行事更要小心翼翼,犹如惊弓鸟雀,时常夜起不眠。 公子竭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诞下来子嗣,赵国宗室的血脉都快要断绝了,公子竭的胞妹,赵国的公主,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却迄今为止都没有嫁人,只能被锁在其中。 我去拜见公子竭的时候,还要化作小厮才得以入内……”张良瞄了一眼跪坐在案几前的李左车轻声诉说公子竭的现状。 其中有一部分事实,但不乏也有一些艺术加工。 毕竟公子竭只是偏远血脉,说实话是没资格碰瓷始皇帝的。 但张良清楚自己应该怎么说给李左车听。 毕竟,李左车是李牧的后人。 李牧在赵国的名声太大了,尤其是在李牧被大秦战神郭开谗言杀害以后赵国转瞬破灭,让李牧一人堵的秦国难以鲸吞的战绩含金量不断拔高,迄今也无法超越。 李牧在死之前,可是没输给过秦国一场的。 于是在李牧死了以后,赵人也就更加怀念李牧了。 李左车是李牧的孙子,暂且不提李左车继承了李牧多少的才华,光是他的身份,李牧的嫡孙,就意味着太多太多。 赵人,匈奴人,月氏,东胡,都会认可他这个身份。 然而李牧似乎对于张良的添油加醋并没有表现出甚么愤怒,只是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了,如果您有机会再次拜访公子,请代我向公子问安。” 张良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寄希望于一两句嘴炮就把李左车彻彻底底的拉到他的身边,答应了李左车的请求以后,张良径自离去。 而另一边…… 赵国仅存为数不多的血脉公子竭的府邸之内…… 公子竭跪坐在案几之前,看着面前花期已谢,即将老去的胞妹眉头紧皱。 “秦国颁布了迁王陵令,黑冰台行事酷烈,如今四野怨声载道,天下人已经受不了秦王的贪婪和残忍,韩国国相的后人张良邀请我来举事,我打算把你许配给李左车,你如何看待?”公子竭开口问道。 赵璎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兄长,只是自顾自的低着脑袋缓缓开口:“兄长现在能踏出这个府邸么?” “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公子竭开口说道。 “那兄长做好了赵国宗室被屠戮殆尽,祖先再无香火之谨的准备了么?”赵璎再次开口问道。 公子竭眉头一皱…… “伱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兄长还没有看明白?从始至终秦王就从来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且不说兄长的血脉已经偏远到了什么地步,赵人未必会认同兄长的血脉,就算兄长笼络了李左车,可是李左车只是武安君的孙子,并不是武安君……昔年武安君健在赵国依旧覆灭,如今兄长莫不是觉得厌了,才想如此行事? 那张良究竟说了什么让兄长如此舍生忘死,愿意托付全家性命和祖宗祭祀来做这样十死无生的事情?” 公子竭皱了皱眉头。 一母同胞的妹妹赵璎总是有自己的主见,小的时候不爱诗书礼乐而爱效游侠之风,长大了又不愿意听从自己的意愿而嫁人,说话也总是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很不爽利,尤其是公子竭确实没那么聪明的情况下,就更不爽了。 因此他和妹妹其实感情并不是很深,充其量只能算是相依为命罢了。 “妇道人家,短舌之见……”公子竭摇了摇头。 “天下宗室皆被秦王残害,天下人苦秦久矣,如今秦王又颁布迁王陵令,欲鲸吞四海,如此贪权夺利之徒。岂得安定?过去人们只是畏惧他的权势,如今大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安能不搏命乎?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下人的怒火,秦王又如何承受?” 赵璎怪异的看了一眼自己义正言辞将赵国宗室挂在嘴边的兄长欲言又止。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的兄长好像不怎么清醒。 宗室……什么时候成了宗室的? 开玩笑,那不是嫡系被杀干净了他们这一支才得以搬进宗庙。 还天下人的怒火……秦王刚刚降徭降税,哪来的天下人? 不过赵璎也习惯了兄长的自以为是,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和自己的兄长争辩,毕竟自己的兄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最终只是撇了撇嘴。 “要嫁你嫁,我懒得去……” 说罢,赵璎自顾自的离去。 虽然秦王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血脉偏远的公子竭,但是到底是有一定的监视的。 公子竭今天敢明目张胆的把妹妹许配给李左车,明天就得意外暴毙。 所以所谓的联姻无非就是把赵璎秘密的送过去。 既然要秘密行事,那公子竭就不敢不考虑赵璎的意见。 若不然以公子竭的性格,哪里会顾及自己妹妹的意见,早就给直接打包送过去了。 公子竭看着妹妹自顾自的离去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 管不了,根本就管不了…… 都说长兄如父,但是赵竭这兄长当的属实卑微。 那个时候赵国还没有灭亡,赵竭还不是公子竭,彼时赵竭就打算为自己的妹妹做主婚姻,赵璎直接跑路,直接消失三年…… 现在?他敢来硬的,赵竭是真怕自家妹妹大义灭亲果断举报啊。 赵竭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慢慢来,只能慢慢来了。 自家妹妹都三十多岁了……李左车年龄正好合适,还是李牧后人,像这样的人杰,花些时间,赵竭相信自己的妹妹是会接受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赵竭致力于劝说自己的妹妹嫁给李左车。 而天下的一切事物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伴随着逐渐寒冷的天气,以及飘扬的飞雪,旧的一年彻底落下了帷幕,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铺天盖地漫天飘零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咸阳城,官道上除了被迫迁移的贵胄已经没有其余行人。 张良从代郡进入东胡…… 赵泗心心念念的匠作局为终于正式建立,在刘辟的带领之下,大批墨家弟子入驻匠作局。 如今,农家,墨家,这两个思想理念有些不合时宜或者说过于超前终将被旧时代碾碎的学派在赵泗的刻意庇护之下获得了一线生机。 而叔孙通和叶调国使者马哈的谈判也终于大致敲定。 双方确定了休战建立邦交事宜。 大秦租借了叶调国合计五个港口以及一个近海岛屿,以五年一租的形式,一年租借费用三十万两白银,因为叶调国擅起边衅的原因,第一个五年的租借金额在叔孙通的坚持之下被确定为十万两白银。 同时,双方敲定了互贸条例,关税自然是没有的……大秦并不收取叶调国的关税,叶调国也不收取大秦的关税。 客观来说,在这个海贸几近于无的时代,关税这个概念也约等于零。 反正是大秦往叶调国倾销商品,双方都不收关税肯定是大秦更加占优。 同时,作为擅起边衅冒犯的赔罪,叶调国使者马哈为大秦进献了合计折价约为五十万两白银的财货,大秦这边则赏赐叶调国大量的丝绸瓷器漆具以及茶叶。 总体来说,前面五年的港口租借租借大秦完全相当于白嫖。 至于赏赐丝绸瓷器漆具茶叶,那当然是为了打开叶调国的市场,为大秦带货倾销做准备。 大概条件达成一致以后,合约也已经拟订,叶调国使者只需要等待在过年之后的大朝会朝拜始皇帝之后就可以用玺盖章签订两国条约。 至于奉不奉大秦为主那是其次,宗主国制度不错,但是得看距离,目前大秦的国力难以大范围涉及叶调国,强行让叶调国认主没有任何意义。 生意场上的事情,赵泗认可的只有利益。 “真是精彩的一年啊……” 赵泗窝在暖炉旁边,虞姬为之添水煮茶,使女在一旁奏乐,琥珀摇晃着个大脑袋顶着一脑袋雪花窝在赵泗脚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夫婿,家父传信,已经抵达关中,正欲择宅,我想去探望一下。”虞姬没有理会赵泗的感慨,温声细语道。 “去吧去吧,你先去认认路,待安家落户以后,我再去拜访。”赵泗摆了摆手。 迁王陵令执行的最为果决的就是虞家和项家。 一个是女儿嫁给了赵泗为妾,一个是谋反事败家族斗争以项伯获胜。 今年大雪,其他迁移的贵胄多受其阻,走起路来不慌不慢,大有踩着始皇帝定下来的六个月的期限来到关中的意思,而项家虞家却不畏风雪,日夜兼程,刚刚新年,就顶着大雪从遥远的楚地跑到关中。 要不说项家虞家为何名声急转直下,现在这两家名声都快臭了。 秦王都说了六个月了,你丫一半时间就赶过去给谁看呢?上赶着当狗呢。 可惜,再骂也改变不了现状,该来还是要来,六个月是定死的,黑冰台就盯着谁逾期不至呢。 大家也只能冒着风雪哭爹喊娘的赶路。 当然,因为迁王陵令的执行和黑冰台的酷烈,秦国乃至于秦始皇因为降徭降税而博得的好名声因此急转而下。 虽然迁移贵胄确实惠及地方屁民,可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网络,庶人没有发声的渠道,舆论这玩意从来都跟庶人没有关系,顶多是一个充数走量的工具。 因此一时之间,天下风云激荡,甚至大有比前几年天降异石还要凶险的舆论现状。 赵泗针对性的做出了一些处理,譬如说通知陈胜吴广等人逮捕一下东海之畔的沧海君,搜查一下博浪沙刺杀的张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沧海君,恐怕已经要遭逮了。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为科研砸钱! 简单的在家里对付了一下早饭,赵泗直奔匠作局而去。 琥珀今天格外黏人,一个劲的非要跟着,踹都踹不走。 踏上驾撵,看着在后面亦步亦趋虎虎祟祟的琥珀赵泗略显无奈的招了招手。 这家伙若是死了心的使脾气,没人敢治它,毕竟是一只猛虎,而且是体型远超寻常猛虎的大虫。 琥珀见赵泗招手,宛若得了号令,噌的一下子从后面跃出,三下五除二的飞上车架,尔后将自己团成个球窝在赵泗身边。 “行了走吧……”赵泗摆了摆手。 至于虞姬,则是去见她多年未见的家人去了。 车架乘着风雪缓行,过了好大一会,才来到航贸军府诺大的办公场所。 进入航贸军府官署,又绕过前面的建筑群,来到了略显空旷山水皆有的后院。 航贸军府是新成立部门,又是一个崭新的庞然大物,咸阳城中心放不下,只能简单的成立一个办事机构,真正的办公部位于咸阳城郊,囊括了合计好几顷的土地。 没办法,扶桑那边运回来的金银财宝都得从这里中转清点统计才能够收归国库。 赵泗大手一挥,将将近一半连山带水的区域直接划给了匠作局。 搞科研嘛,肯定地方要大一点,毕竟回头还要搓炸药和钢铁冶炼高炉,而且水车等各种各样的东西都需要环境来实验。 赵泗直勾勾奔进去,刘辟带领匠作局全体员工迎了上来。 目前匠作局刚刚成立,合计正式成员一共只有十六个。 都是有编制,正式加入了匠作局的高级研发人才。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做事的匠人若干,都是一些手艺人。 虽然说墨家弟子的动手能力大多都不差,但是随着研发任务越来越多,一些比较耗费时间赶工的粗活也会越来越多,十六个人肯定不够。 眼下的匠作局只能说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墨家毕竟不是纯粹的科研工作者,赵泗限制了科研工作者涉政,因此大多墨家弟子持观望态度,并没有出现墨家弟子一拥而入的情况。 刘辟是到顶了,经历了现实的敲打,知道墨家无法在政治斗争之中幸存,因此选择了为墨家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但是年轻的墨家弟子不同,只有真正喜欢钻研技巧理论的技术宅才会甘愿放下学说和经义理想加入匠作局发光发热。 “匠作局初设,事情突然,只有这些人手可用,但是广开纳新,后面会越来越多。”刘辟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倒是不急……”赵泗摆了摆手,虽说科研工作者不准从政,但并不妨碍墨家弟子两面下注,政治上过不下去再跑过来匠作局,赵泗并不介意。 他又不需要科研工作者有太多的政治头脑,纵然匠作局内部免不了人事纠纷,可既然是纯粹的科研部们,最终未必是凭脑子说话。 “匠作局初设,我今日前来,有几件事情,一并说了,日后匠作局能否脱离航贸军府犹如五谷园一般独立自主,乃至于成长为航贸军府一般的参天大树,全在于诸君,归根到底,还是要拿出来于大秦有用之物,为官升迁在于政绩,匠作局凭的则是利国利民之器。” 赵泗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墨家弟子有好些个熟人,都是之前捯饬造纸术之类的东西用过的人手,因此也不再继续强调。 刘辟懂事的应声开口:“请上卿示下。” “第一件事,就是教材汇总和编撰。”赵泗看向在场众人。 知识,知识,还是他妈的知识。 一本有着完整知识体系的教材绝对是重中之重。 “我要求的是,之前我写出来的算书,几何,乃至于墨家本家对于知识的研究,不能私藏,编撰其中,要深入浅出,要汇总成册,日后所有的创作发明,其理论,过程,必须要记录,不管是失败成功都必须整理出来材料,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不用担心,在匠作局都是无限量供应的。” 刘辟点了点头,尔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那一些难以论证的……” 赵泗算是把肚子里的那点存货都掏出来了,可是现代知识哪怕再简单的一个理论背后都有无数知识的累计。 赵泗只能把知识当成工具,因此他转述出来自然也无法深入浅出,他甚至做不到根据自己所学整理出一本深入浅出的教材。 毕竟很多东西都需要求证,科研工作者也必须要去求证赵泗一拍脑子拿出来的东西,而不是仅仅依赖于赵泗拿出来的理论。 所以问题还是有的,赵泗弄出来的知识太多太杂,有很多还是无法求证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对的知识,孤例难证,以现有的知识体系又根本无法涉及,中间跨了几个纬度。 不仅如此,包括墨家自家学派里也有很多孤例难证的知识。 类似于偶然发现了一个规律,但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以现有的知识体系又无法破解,而且时灵时不灵,没有过多的求证的知识…… 刘辟问的就是这些知识该怎么对待。 “单独列出来,标注存疑,花时间去求证,匠作局人手太少了,十几个人远远不够,在夏天到来之前,我希望匠作局能够从事科研的人能有百人往上。”赵泗开口说道。 刘辟闻声点了点头。 赵泗没说具体从哪里招人,但是除了墨家可不是没有其他技术人才了。 刘辟招不够那就换人,公输家,阴阳家,乃至于儒家,其实也不缺少热衷于科研而无心权利的人才。 匠作局从来都不是墨家的一言堂。 “接下来,我会通过航贸军府,给匠作局拨发五十万两白银的科研经费。 其中,二十万是常规科研经费,你们以后有什么研究项目,经我审批通过以后就可以调取一部分科研经费从事研究。 另外三十万则是定项科研经费。 其中十五万用作钢铁冶炼。 十五万用作火药火器钻研。 常规科研经费调用,由我一人审批,只奖不惩,出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定项科研经费,接下来以后,则奖惩并用。” 赵泗看向刘辟开口道:“铁器替代青铜器。 火药和火器待会我会给予一定提示。 常规科研经费,不管多少钱,只要我审批了,可以扔进去打个水漂,但是定项科研经费,就算丢水里,也要听个响。 我会详细说一下钢铁冶炼和火药火器研发的具体要求,接不接,由你们。”赵泗认真的看向刘辟。 记不清楚具体步骤和理论?只知道一些步骤? 无所谓,剩下残缺的地方,用钱砸出来就够了。 (感冒了……)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钢铁冶炼,火器和火药。 赵泗话虽然说的漂亮,可是刘辟心里清楚,这活没有不接的道理。 赵泗对匠作局的重视程度很高,光是实验办公场所几乎直接挪了一半航贸军府出来,经费直接给了五十万两白银。 领导都给出来这么大的重视了,你说接不下来? 刘辟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还请上卿试下,这钢铁冶炼,还有这火药火器,究竟要弄到何等地步?” “不急,且先弄来铁器木炭硝石硫石。” 不消片刻,便有墨家弟子带来赵泗需要的东西。 “这是现在的铁器。” 赵泗举起铁制犁具用力往石头上一磕,顷刻间碎裂开来。 “如今的铁器,农用都难堪,更不能用作刀兵之利,比起来青铜器相差甚远,但是青铜器虽利,铜矿却太少,又要用作铸造钱币,又要用作铸造武器铠甲各种礼器,已远不能满足国之所需,而铁器虽劣,铁矿却远远多于青铜矿,如今大秦已有钱荒之象,而日常生活所需金器却远远不足,解决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要么是找到更多且易于开采的铜矿,要么就是用铁器来替代青铜器。 可是自青铜器为人所用以后,自商周以来,铜矿已经开采将竭,海外虽有铜矿,然而一来运输成本太大,二来数量也不够,对于拥有两千万庶人的大秦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只不过青铜器历经近千年的冶炼工艺才能达到如此地步,想要再短时间内追上去并非难事,其中不光是冶炼,还有铁矿开采,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要涉及,推陈出新,十五万两白银只是初期投入,我只有一个要求,十五万两白银,我要你们弄出来能够可堪农用的铁器!”赵泗开口说道。 现在的铁器只在民间有一定的使用,而且还很少。 太脆了,太不经用。 哪怕是用来制作农具都有点够呛,赵泗不指望今天掏钱,明天铁器就直追青铜器。 那是扯淡,秦朝的青铜器工艺已经臻至大成,直到南北朝时期铁器都才堪堪能够比得上这个时代的青铜器,隋唐时期,铁器才从各方面都全面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青铜器。 自秦往前,青铜器已经有了千年历史发展,铁器使用却还极为原始,哪里是一两年就能追的上的。 不过也不用全面超越青铜器,实际上铁器如果能够达到汉朝中期的工艺水准,就可以全面推动铁器取代青铜器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量大。 量大了,军队铠甲列装的比例就更高。 受限于原材料的稀缺,大秦原本军队着甲率或许只有十分之一。 但是换成原材料丰富的铁器,虽然质量下降了一些,着甲率却可以往上翻倍,孰优孰劣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而且更不用说民间对于金属的需求了…… 刘辟点了点头,等待着赵泗对于火药火器的吩咐。 “火药……怎么说呢?” 赵泗想了想干脆自己调配火药。 赵泗对于火药这玩意的知识仅限于那个广为流传的顺口溜。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硫磺自然界就有,山上能够捡到,而且也是这个时代修仙人士炼丹的主要原材料之一。 硝就不用说了,旱厕,鸟粪,都能出硝,大秦境内硝石矿也有,只不过不太好开采,硝的主要来源还是得靠刮厕所。 木炭就更不用说。 赵泗严格按照顺口溜的配比弄出来了火药。 无非就是研墨成粉直接纸包,赵泗不是啥动手达人,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火药的概念,他甚至连引线都搓不出来。 用上好的宣纸包好粉墨状的火药以后,赵泗让刘辟生火。 尔后小心翼翼的将纸包投入火堆之中。 “都后退!离远一些!” 赵泗知道火药的危险,带领众人齐齐后退。 所有人都眼中带着期待看着火堆。 轰! 一个大呲花给刘辟吓了一跳。 在那一瞬间,火堆发生了爆燃现象。 然而也就止步于此了…… 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爆炸,仅仅只是一个大呲花。 “我他妈就知道一硫二硝三木炭不是一比二比三这么简单……”赵泗略显尴尬的看着退出了十几步开外的众人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火药了……” 赵泗本以为自己严格按照顺口溜还能爆一下,结果爆都没爆,仅仅是个大呲花,情况略显尴尬了一些。 “或许是我配比不太对……总之这三种物事,以合适的配比调配到一块是能够发生爆炸的……”赵泗挠了挠头。 众人很给赵泗面子,哪怕是个大呲花依旧认真的听着,刘辟甚至一边听一边做记录。 “上卿,可否让我一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赵泗转身一看,只见一个面目略显呆愣,双眼却炯炯有神,一看就充满了智慧气息的小伙子正看着自己。 赵泗记得这个小伙子,之前参与过造纸术,喜欢研究木鸢,致力于复刻墨子飞天木鸢的拙。 赵泗点了点头,拙没有任何犹豫,上前研磨调配。 赵泗注意到,拙甚至弄出来了简易的引线,比起来赵泗简陋的大呲花,拙弄出来的更有炸药包的样子。 引火! 彭! 这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爆了。 虽然,爆炸范围不是很大,威力也乏善可陈,除了声音有点响亮以外,依旧难以投入战场所用,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拙调配出来的火药很明显已经更加接近正确配比了。 “你甚么时候钻研出来的?”赵泗眼中带着惊喜看向拙。 “上卿忘了?当初上卿赐书之时,里面写过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我试过这个配比,并不能如上卿所言能够爆炸,故而钻研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弄出来的火药,还是不足以用作军工。”拙脸上带着笑容挠了挠头。 “那就做的更精更细!” “诸君且看,倘若火药里面夹杂铁丸砂石,这样爆炸开来岂不是就能造成有效杀伤了? 至于我所说的火器,就是基于此而来!” 赵泗蹲在地上画出了火炮和火枪的雏形。 这玩意不用解释的太过深刻,赵泗也解释不深刻,脑子里知识是有,但是想要凭借脑子里的知识深入浅出的讲出来赵泗目前还做不到。 赵泗指着画在地上的火炮开口道。 “内置火药,上填发弹丸,火药爆炸,弹丸就随之击发,顺着弹桶直射而出,而不会再普通现在四分五裂,方向不均匀。 而伱们要做的,就是让弹丸射的更远,方向更加精准,威力更大!” 就目前这种爆竹威力大小的火药,弄个炮管子估摸都够呛射出去。 但是赵泗提供了什么?思路和发展方向,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科研领域,向来都是漫无头绪的摸索,无数个方向齐头并进,并且从中找出来一条正确的道路。 而赵泗的出现意味着一开始就让他们避免了很多的无用功,给了他们最好也是最正确的努力方向,将他们的努力最大化。 这反而是最珍贵的! 而恰好,这个时代大青铜器工艺是够的。 别的不说,青铜大炮肯定是能弄出来了。 青铜冶炼的工艺没任何问题,强度绝对跟得上,最大的难点其实就在于火药的威力。 只要火药的威力能够上去,分分钟就能把土炮搓出来。 倘若放在经历了秦末乱世而导致青铜器工艺遗失的汉朝,那弄出来火药以后,还得把铜器冶炼工艺重新点出来。 在场的众人都是科研人才,相对来说是不管是接受能力还是脑洞都比较强,因此哪怕赵泗在进行的是无实物演说,在场众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像拙这种顶尖的科研苗子甚至还能够举一反三,还能够提出赵泗所忽略的问题。 赵泗干脆和这群大秦第一批的科研苗子交谈了整整一天。 无他,这还是为数不多能够在这个时代跟赵泗对上脑电波甚至有些时候让赵泗自己都哑口无言的顶尖人才。 当赵泗提起来后世的各种东西引发的畅想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思考又没有将梦想变为现实的可能。 脑海之中的幻想基于的不再是对神神鬼鬼的猜测,而是对事物客观规律发展的预测和总结。 这或许就是科幻和玄幻的最大区别。 一天下来,不管是赵泗,还是这群科研人才,都收获良多。 赵泗委任刘辟全面负责钢铁冶炼技艺的更新迭代,委任拙全面负责火药火器的研发,并且给予了他们在航贸军府自由调度人手的权利,如果匠人不足,他们也可以直接跟赵泗打报告去将作少府直接调人参与工作。 同时关于匠作局的内部知识体系也开始了正式梳理,所有已知的各种理论都会被整理成册,以供学习记录所用。 赵泗给予了他们的指点不算太多。 对于钢铁冶炼,赵泗知道的也就只有提升温度,祛除杂质,以及含碳量高低会一定程度影响钢铁的强度。 他将他所知道的东西尽数交付给了这群人才,赵泗很清楚,自己只是知识的携带者,他很难做到学以致用,但是这些放在上一世仅限于高中的知识,落在这群人手里,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匠作局,终于事毕。 而另一边,陈胜吴广二人也来到了东海之畔。 他们是在监督贵胄迁移的途中收到的赵泗的命令。 于是在经过一番商议过后,刘邦和卢绾继续负责监督贵胄迁移关内,而陈胜吴广则带领一部分人手中途赶往东海之畔执行赵泗的命令。 理论上来说,赵泗其实没有资格给陈胜吴广直接下令,赵泗指使陈胜吴广的行为算是越权。 但是政治并非非黑即白,陈胜吴广在黑冰台资历很深,不是小人物,秩比两千石,也算是和赵泗一个俸禄级别的人物,二者的地位并非上下级,而是对等。 都是领导,也就没有什么指使不指使的。 无非就是给予了一些小小的提示,而陈胜吴广则根据提示发现了端倪。 陈胜吴广是拥有自主行动权的。 “广施仁义,四海颂义,时人皆赞其德,这位沧海君,好大的名头啊!”陈胜看着面前案几之上的调查报告开口说道。 黑冰台天下各地都有设立分部,因为建立时间较短的原因,暂时涉及不到太多隐秘的情报,可是也总归避免了到一个地方就一抹黑睁眼瞎的情况。 譬如现在,陈胜吴广就知道沧海君在东海之畔广有贤名,而且沧海君并非中原本土贵族,而是一个秽人,还是秽人曾经的君长。 “一个秽人,能使得东海之畔的贵族都认可他的名声,以君敬称,看样子这位沧海君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陈胜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众所周知…… 在秦朝,地方名声好意味着什么。 毕竟秦国舆论一直处于劣势,能够名扬天下的,多半包藏祸心。 “像这样的人,确实是会做出来暗中藏匿刺客的行为。博浪沙刺杀,几千甲士追捕,都能让张良逃之夭夭,甚至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其中没有他人的帮助我是不相信的。”吴广点了点头说到。 “要我说,像这般在天下之间广有声名的,一抓一个准。”陈胜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世袭贵胄,广有仁义,各自吹捧罢了。” 或许是因为在黑冰台待的太久,陈胜的行事和性格愈发有些极端。 毕竟他实在无法和这群世卿世禄的人共情,而黑冰台又直属皇权,是帝王鹰犬,因此这位历史上的反贼头子反而对始皇帝和大秦的忠诚不断拔高。 做事情做的多了,他就越发清楚天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杀人杀的多了,看多了世卿世禄的贵胄的痛哭流涕,就会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去郡府调兵,抓人抓人!” 陈胜摆了摆手。 “不稽查一番?”吴广愣了一下,不做一下样子的嘛? “稽查甚么?还赶着回咸阳呢! 先抓再审! 于是,风风火火的陈胜吴广调兵以后,直奔沧海君府邸而去。 (本章完) 第七十章 沧海君被捕! 而沧海君的府邸之内,数位秽人君长共聚一堂。 游侠义士秽人齐聚于府邸。 诺大的厅堂之中,歌舞,宾客,礼乐,绫罗飘扬…… 案几之上,大鼎烈火烹之,沸腾的大鼎之内羊肉上下浮沉,寒冷的天气使得白雾升腾,整个屋子烟雾缭绕。 案几之上,摆放着糕点,酪浆,酒水,鱼脍,就连筷子都是最为珍贵的象牙筷子。 礼乐不绝,舞姬扭动舒展着曼妙的躯体。 只不过享受这般高雅气氛的人却并非雅人。 厅堂之内,是须发潦草,头发编成一条一条的秽人。 “秦酒果然最烈!” 一个秽人嘟囔着大口饮尽酒樽之中的秦酒,却觉得并不爽利,拿起来酒壶对嘴倾斜。 其余秽人要么胸膛坦露盘踞于案,要么则干脆直接以手撕肉,面对一旁的筷子视若无睹。 有秽人强行拉着舞姬进入怀中上下其手。 筵席之上,放肆的调笑张扬和沧海君高规格乃至于逾矩的礼貌招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儒虽非大秦治国根本,而且时至今日各种逾矩越礼之事已经层出不穷,礼乐看似已经崩坏,但也要看和哪里对比。 因为秦法和秦制的严苛,本来崩坏的礼乐实际上是有一定恢复的。 始皇帝虽然并没有采用儒家为治国根本,但是关于礼乐也吸收了很多有用的地方。 无重礼而不可正国威。 可惜和蛮夷等同的秽人是不能理解何为礼乐的。 他们只觉得富丽堂皇,却无法欣赏,而行事粗暴,常有失礼,甚至还会觉得不够爽利。 通俗点来说,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沧海君居于主坐眼中带着笑容看着下方宛若群魔乱舞的秽人君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沧海君,曾经也是秽人,是一国之主。 曾几何时,他和他们是一般作态,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直至大秦的军队碾压而来,他的国如同鸡蛋一般破碎。 而现在,沧海君名声大噪,被中原贵族接纳承认,他虽然要借着自己秽人君长的身份行事,可是他已经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和秽人是两种生物了。 “各位远道而来,酒水和歌舞可否满意?这里的饭菜是否合乎你们的口味?”沧海君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好!” “大国酒水礼乐菜肴果然不同,咱们只能吃生肉!” 堂下秽人大声回答,充满了赞美和回味。 秽人是渔猎民族,因为种地水平不太够,因此只能靠捕鱼打猎为生,大的部落有上万人,小的部落有几千人,乃至于还有一两百人更小的部落。 他们广袤的分布在沿海沿河地区以及深山老林之中,对外界充满了警惕,信仰也是五花八门。 因为过于分散,且没有足够的认同感,外加上秽人内部时常会爆发争斗,所以中原就算和秽人建立交流也仅限于一个或者几个部落,难以得到信任。 而沧海君不同。 他本就是秽人君长,在秽人群体里面本来就有一定的声望。 国家破灭以后沧海君又跳出来秽人圈子去中原混,和秽人又没有任何冲突,相反秽人能够依靠他建立稳定的贸易体系,因此秽人多尊敬沧海君。 沧海君为人大方,甚至于一些部落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会主动出手挽救,在秽人群体里面声望非常高,以至于有些时候,两个部落发生了争执,都要特意派人来到沧海君的府邸来争论对错,接受沧海君的调停。 “君长,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您还没说要我们来是商议什么事情呢!”一个秽人高声喊着。 “你这小子,和你爹一样冒失!”沧海君摇头笑了一下。 一众秽人愤愤摇头失笑,得益于赵泗,秽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秽人广泛分布在东海附近乃至于朝鲜岛以及东北苦寒地带。 渔猎民族,不是天生就喜欢渔猎,而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只能支持以渔猎为生的生存方式。 种地,技术跟不上,开荒不足,气候苦寒。 不管是渔猎民族还是游牧民族其实都种地,区别只是种地并非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但如果有的选,不管是任何一个民族最终的梦想都是蜕变成农耕民族。 相比较于渔猎和游牧,农耕具备天然的优势。 赵泗出海归来,带回来了红薯土豆玉米,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红薯土豆玉米三种农作物种子基因优化,产量获得爆炸增长,而且五谷种子也获得了极大的增幅。 沧海君通过自己的人脉给秽人送去了不少红薯土豆玉米的种子。 这三种东西,给了秽人赖以生存的口粮。 沿海一带的秽人开始广泛的种植红薯玉米以及五谷,而苦寒之地的东北秽人则开始广泛种植土豆。 几年时间过去,秽人们惊讶的发现,他们不依靠渔猎仅凭种地也能够得以生存。 原本严峻的生活条件得以极大程度的缓解,秽人开始了第一次人口爆炸,因为粮食充足,秽人之间的冲突日渐减少,当人们不再为了生存而奔波,当生活开始安定起来以后,文明就开始萌芽,人就会下意识的追求文明和制度。 而大秦,自然是他们学习的对象。 更不用说还有沧海君这个二五仔提供无偿的帮助。 不管是什么民族,当他们可以以农耕为生的时候,最后都会蜕变为农耕民族,并且将以前的生活方式舍弃。 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而当生活条件极为严峻,人口常年不足,甚至时有倒退的秽人得到了可以满足繁衍生息的高产粮种以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没有干涉的话,他们会逐渐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制度,会拥有能够完全脱产的劳动力从事建设和工事,他们会修筑城池铺设道路开垦田地,他们的人口会爆炸式增长。 当增长达到一个极限,各部落之间开始频繁接触以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始不断兼并侵吞。 然后,一个崭新的文明就会从此诞生。 让隋唐两朝都不肯忘却攻打的高句丽就是如此。 经过不断的开发和交流,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一带已经逐渐能够满足以农耕为主的文明诞生。 隋唐皆视高句丽为心腹大患有一个关键性因素就是,高句丽已经从渔猎文明蜕变为农耕文明,他们开始拥有自己的制度文化以及庞大的脱产劳动力。 历史已经证明,不管是游牧民族还是渔猎民族入主中原,文明都不会因此断绝,他们终将被同化,盖因为小族难临大国。 但倘若对方是一个拥兵六十万人口近五百万的农耕民族呢? 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高句丽,自秦汉至隋唐,用了近千年的时间才将中原之外的边边角角拼凑开发出来。 而现在……因为赵泗的原因。 秽人提前得到了高产农作物,提前拥有了大量的完全脱产的劳动力…… 如果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用不了多久,大秦尚未万全占据的东海沿海地区以及辽东乃至于朝鲜半岛地区就会涌出一个新的政权。 可以尝试和中原一争天下的政权。 古代所争,无非人口罢了。 辽东苦寒也仅仅是针对于未经开发古代,实际上这地方的土地,经过完全开发以后,产量可不低。 有了产量充足的粮食,辽东地区的战争潜力,整个大秦恐怕只有赵泗知道会有多高。 然而沧海君看不出这些,乃至于秽人自己也看不出辽东地区在得到了高产粮食以后的战争潜力。 沧海君拍了拍手看向众人开口道:“秦王无道,因此秽人被逼迫的流离失所,我的国家也因此而破灭,如今秦王又逼迫贵胄,强行夺取他们的财富和土地,天底下的贵胄都已经不能忍受秦王的贪婪,他们约定好一同起兵推翻秦王的暴政,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在东海复国,东海之畔,大家都可以回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重建自己的国家,甚至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整个东海之畔尽数吞下…… 我是什么样的人伱们应该清楚,愿意跟着我一起行事的人我从来都不会亏待,大家因为我能够聚集在这里,我希望大家都能够仔细考虑一下,重归故土,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沧海君话音落下,秽人们面面相觑,瞳孔震动! 秦国,要内乱了! 他们心神不宁的看着彼此,内心的野望在不断的跳动。 受限于部落文明,秽人一般都很好忽悠,最起码他们是愿意相信沧海君的。 沧海君是秽人们都敬重的君长,沧海君说能打,那就能打。 于是,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毕竟,他们只是文明的萌芽,尚未发展出真正的文明,因此仅凭沧海君的个人魅力就可以将他们凝聚。 贪婪,是人必然会具备的一种情绪。 “我们愿意听从您的号令,您决定起兵的时候,我们会举族跟随!” 有人站起来高呼,有人为之高歌饮酒。 似乎,重归故土,入兵大秦,对于他们只在眼前! 而就在这个时候,厅堂之外传来一声高呼。 “沧海君!大事不妙!有秦人领兵直扑而来!” 坐在高堂之上的沧海君闻声心神一震,他有心想要找张良问一下这种情况如何应对,可是张良不在。 张良再怎么智计百出也想不到世上还有赵泗这个能够预知后世的挂逼。 毕竟沧海君广有贤名,但是他并未违法乱纪,相比较于大部分贵胄,沧海君的起家资本并非盘剥庶人,而是靠着掌握秽人的独家贸易。 甚至因为沧海君本人是秽人的原因,为了邀名,他比大部分贵胄对庶人都更好。 他犯下最大的罪责可能就是为张良提供了博浪沙刺杀的力士和行动计划以及事后帮助张良脱身并且窝藏张良。 除此之外,真要按照秦法来问罪于沧海君,是没办法将他定罪的。 博浪沙刺杀以及沧海君窝藏张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外泄的,张良能够预知的也就是沧海君声望太高,或许第二次迁王陵令沧海君会榜上有名。 他绝对想不到,赵泗直接派人根据历史来定点抓人。 因为沧海君行事太过于干净,因此,张良还真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沧海君也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而最关键的是,沧海君现在正在邀请秽人密谋起兵…… 这下子,可以说是被逮了个正着。 “秦人虎狼!势必冲我而来,你们因我而来,本不该牵扯其中,现在是我连累了你们,我将我的家人托付给你们,我的门客会听从你们的号令,请你们顺着后门冲出重围,他们的目标在我,我去迎接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我没有触犯秦法,在海内外广有贤名,他们不敢对我妄动刀兵,请你们务必保重自己的安全。 倘若我死在了这里,请你们保全我的子嗣,我有一个门客叫张良,他一定会去找你们,请你们听从他的号令,为我报仇。” 沧海君到底是在中原深造过,面对紧急情况,顷刻之间想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秦人不可能知道博浪沙刺杀的隐情,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窝藏张良。 自己只需要束手就擒,秦人也没办法妄动自己,反倒是这群聚集在这里的秽人必须要离开这里。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话,这群人就能够因此而活命。 沧海君紧急布置好了一切,为了给秽人以及自己子嗣逃跑的空间,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打马迎着冲这里包围的秦兵而去。 最好可以将秦人拖延在远离自己府邸的地方。 陈胜吴广领兵带队,直朝沧海君府邸杀去。 骑士却被沧海君半路而阻。 “何人阻路!” 陈胜挽弓搭箭,瞄准了沧海君。 “你们为了寻我而来,难道不知道我就是沧海君么?”沧海君脸上带着笑容看向陈胜吴广。 “省的一番功夫!”陈胜咧嘴笑了笑。 “将其捉了!” 有士卒闻声而动。 “我犯了什么样的重罪,让你们大动干戈奔我而来?”沧海君闻声皱眉高呼。 “你窝藏刺客张良的事情泄露了!”陈胜脸上带着笑容。 沧海君没有想到的是,陈胜吴广没有任何废话就将他抓了起来。 事泄了? 沧海君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料陈胜吴广再次发号施令。 “别被他拖延了时间,急行军,围了他的府邸!不要走了张良!” 很显然,沧海君没有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而张良,也不再他的府邸之中。 但要命的是,刚刚他还在府邸之中,和一群秽人,共商谋反大计! 谋反,可是族诛的事情!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沧海君死,贵胄至关中,王陵弟子,人前显贵。 听闻陈胜吴广没有丝毫犹豫下令围了自己的府邸逮捕张良,沧海君面色一滞,如丧缟批。 好消息,张良不在,没有刺王杀驾的证据。 坏消息,他按照张良的计划召集秽人共商大事,现在去是包圆,有谋反的证据。 沧海君被陈胜吴广麾下士卒娴熟的用绳索当作战利品束缚在车上。 吴广催动战马,瞄了一眼已经被捆绑妥当犹如一条毛毛虫不断挣扎的沧海君摇头失笑。 “不错,绑人的功夫已经有我三成功力!” 陈胜打马跟上,麾下士卒一应具动,闻声摇头失笑。 曾几何时,陈胜吴广也是专门负责绑人的,在赵泗招揽门客的过程之中,陈胜吴广二人也练就了一番娴熟的绑人手艺,而如今当初在土地之上耕耘的黔首如今却也成了人上人,顷刻之间就能调动上千士卒,再也不需要亲自动手绑人了。 “主公近段日子好像没再招揽门客了……” 陈胜下意识的感叹一声。 这么一看,诺大天下,赵泗一共就绑了他们十几个人。 有些少了…… 一路之上,战马疾驰! 上千郡兵跟随陈胜吴广二人顺着官道疾驰,没用多久就来到了沧海君的包围了周遭要道。 好消息,因为沧海君的紧急预案,他的家人是走的最早的一批,并不在包围圈范围之内。 追肯定是要追,但多半追不上,因为沧海君常年联络秽人,有专门用作出海的船只,一旦登船基本上就追不上了。 大海茫茫,航贸军府如今在海外的船只虽然在不断的建设当中,但是拢共也就两百多艘海船,还要应付各种东西,暂时不能在大海之上组建天罗地网。 坏消息是,沧海君府邸的门客侠士以及秽人累有数百人人,又如何是一时半会能够轻易走脱? 小股潜逃或许还能遮掩,大部分人肯定是要交代在这里的。 沧海君乃至于张良从未做过黑冰台不按规矩突然发难的预案,保密措施有,但是不多,尤其是今日沧海君近乎于大张旗鼓的宴请秽人,谋反肯定是瞒不住了。 “攻!” 陈胜看着面前高大的府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有任何犹豫下令麾下士卒开始行动。 冲木撞开沧海君府邸的大门,上千士卒鱼贯而入。 陈胜征调的郡兵只有千人,人数算不上太多,但是他却从府库调足了铠甲装备,给予士卒们全副武装。 黑冰台再怎么行事肆无忌惮也是有限度的,以陈胜吴广将近黑冰台二把手的位置,能够临时征调的士卒也只有千人。 哪怕黑冰台的扛把子顿弱本人来了来了在地方上调兵也不能超过一千。 这是硬性规定。 但是规定虽然不可更改,但是并非没有漏洞可寻。 得益于刘邦杀出的赫赫凶名,以及始皇帝近期对黑冰台放任不管一般的大力支持,从地方府库征调装备却没有受到太多阻拦。 一千士卒,和一千全甲全副武装的士卒,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郡兵算不上什么强兵,但是全甲状态加持之下,以多打少,以有甲打无甲,以有组织打无组织,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沧海君被束缚在车架之上怒目圆睁目呲欲裂的看着士卒鱼贯而入。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供养的门客为了他舍生忘死的扑出尔后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他们的兵刃面对全甲士卒极难造成有效的伤亡。 当然,有悍不畏死者自然不缺仓皇逃命之人。 他看到自己花重金供养的名士仓皇的跪在地上乞降,也看到自己心里鄙夷的粗鄙之士怒吼着抱着秦人玉石俱焚。 他是一个秽人,可他却忘了自己秽人的身份甚至引以为耻,他重视名士,鄙夷没有学问的粗鄙之人,学习各种繁琐的礼仪认为这样自己就是真正的融入了中原。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融入这里的文化。 他最看不起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而供养的门客为他赴死,他重金供养的人却张皇失措。 府邸之内,一片乱象! 沧海君听到了怒吼! 并非中原的话语,而是秽人的高呼。 他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只能盯着洞开的门扉,听着他们的嘶吼! “救下我们的君长!” “苍天啊!” 他只能听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消逝,却甚至看不到他们死亡的模样。 他引以为耻的秽人,那群他看不起的群体,反而是最为血勇,他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晚了。 他目眦欲裂的看着洞开的门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赤裸着臂膀浑身鲜血的杀到门口。 是秽人的勇士! “这群蛮子!” 郡兵到底是郡兵,仅仅是接受了军事训练,却并没有怎么见过血,组织度还是略显不足。 陈胜嗤笑了一下看着对方怒吼着一嘴鸟语想要冲出来的身形一把拔出身边士卒的长剑往前两步架住对方的臂膀,将其擒拿在自己腋下,秦剑悬于对方颈间。 一剑枭首! 尔后,随手将头颅扔在地上,被澎了一脸血的陈胜将秦剑重新扔给身边的士卒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吴广。 “我早就听说,陛下当初肃清秽人的时候废了一番功夫,现在看来,这群秽人确实是颇有血勇的。” 渔猎民族嘛,生活条件确实比较恶劣,从穷乡僻壤的冰窟窿爬出来的人,要没个三分血劲,早就尸骨无存。 事实上不光是秽人,所有生存条件比较恶劣的群体都是如此。 连领导者日子都过的紧巴巴,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可不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秦国第一次大征岭南也同样是以失败告终。 对于秦国来说这是开疆扩土奠定中原版图的过程,但对于岭南乃至于东北苦寒之地的人来说,这确实就是侵略。 当然,最后的胜利者是诸夏。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来都不缺少血勇和争斗的勇气,从最初的两河流域发展至诺大的疆土,靠的从来都不是礼仪道德。 本质上,这就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屹立于最后的胜利者。 沧海君府邸的尘埃终于落定。 “统计伤亡,分批审讯,查查又没有张良的踪迹!”陈胜笑着开口。 坏消息,没有抓到张良。 好消息,提前侦破了一件谋反案件。 沧海君召集秽人意图谋反乱边。 可惜,陈胜吴广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张良的具体行踪。 沧海君知道自己谋反泄露已经凶多吉少,面对逼问,誓死不从,选择了赴死。 …… 时间飞速流逝…… 大雪在苍茫的大地之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尔后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又冰雪消融。 树木开始发芽,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花朵开始盛开,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又到了繁衍交配的季节。 迁王陵令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 伴随着项家和虞家率先进入关中以后,其余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胄也陆陆续续的进入关中。 他们被统一安置在了秦王历代陵寝附近,始皇帝兑现了每家二十万钱的搬家费。 不仅如此,始皇帝还非常大方的每一家免费赏赐了他们一百亩的田地,还是上等的良田。 当然,种子要他们重新购买,房子要他们重新修建,家业他们也需要重新置办。 他们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地方,来到了关中,面对陌生的环境,他们迫切的需要重新打开局面。 人脉需要重新营造,以前疏远的关系也需要修复,家业需要重新置办。 因此这群宛若吞金兽只进不出的贵胄一反常态,不再囤积财富,而是一掷千金。 因为秦朝的商业有严格的管制,他们想要采买大宗的商品疯狂撒币也得进入咸阳城中才可以,以至于一时之间咸阳城之内的各种物资因为他们的疯狂撒币都开始价格有了不同程度的攀升,甚至货源都不足够使用。 一家一户,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近千人,这是何等概念? 因此在赵泗的建议之下始皇帝做出了紧急预案。 首先咸阳城的物资不再对这群王陵子弟供应,而是在王陵附近开办专门的采购市场。 至于货物从哪里来?那当然是从国库直接调发。 以物换钱,官方买卖,这下子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钱全让始皇帝一个人赚了,采购市场刚刚开放一个月,累计收入已经高达六百万钱,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王陵弟子为了尽快打开局面和知名度混进关中圈子,在各行各业都开始疯狂撒钱,一时之间哪怕是有着严格商业管控的关中都因此商业肉眼可见变得繁华。 而王陵子弟也成为了今年开春的热议词语,成为了暴发户和土财主以及富二代的象征,不断的被人们提及。 别的地方不好说,关中老秦人是真开始觉得迁王陵令是一个好政策了。 虽然收益最大的是大秦官方以及扎根于关中的贵胄豪族,可是众所周知,只要撒钱撒的够多,底层百姓或多或少也会受益。 最直观的可以感受出来的就是关中秦人的手工艺品价格开始上涨,包括他们的粮食价格也开始有了一定的涨幅,当然,烦恼就是买东西也一定程度炒贵了,但到底落在手里的钱开始多了起来。 “但是很显然,更多的利益被关中贵胄和豪强侵吞了,迁移到王陵的贵胄为了快速打开局面,不再顾惜钱财,人情往来,商品买卖,他们的钱更多是赚了一圈进入了关中豪强贵胄的口袋,而非进入了陛下的口袋。”赵泗摊了摊手看向面前的王翦。 “所以算缗和告缗这样的馊主意是你出的而不是李斯?”王翦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给自己揉腿的赵泗。 “老将军说的哪里话,在这方面我和李相的意见是一致的。”赵泗笑了一下。 王翦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赵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赵泗这小子来就没好事。 如果说迁王陵令是对地方贵胄开刀的话,那算缗和告缗可就是要对全天下贵胄开刀,这一次可就不分关内关外了,而是要写进大秦的律法之内的。 “你知道这会引发多大的动荡?”王翦皱了皱眉头。 “李斯究竟是怎么想的,迁王陵令已经使得天下贵胄离心离德,我几乎可以断定等到下一次颁布迁王陵令天下必然会启波澜,在这样的时候,还要颁布算缗和告缗,这难道不是胡闹?”王翦眉头紧皱。 “不是李相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赵泗摇了摇头。 始皇帝向来行事其疾如风,虽然因为赵泗的缘故始皇帝的行事作风稍稍放缓,但不代表始皇帝的性格就会因此而彻底改变。 只是没那么急了,但是不代表始皇帝会惯着他们,尤其是在发现他们侵吞的财富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以后。 最关键的,还是自信。 始皇帝就是自信自己能够压得住,就这么简单。 “陛下如此行事我能理解,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伱只是出主意的,行事的是李斯,可是李斯难道不畏惧么?”王翦开口发问。 “李相欲效仿商鞅……”赵泗摊了摊手。 “那也不该如此急躁……你应该劝说陛下稍微缓之……”王翦摇了摇头。 “陛下已经五十多岁了,李相已经年近六十了,老将军年过古稀,我说您能够长命百岁,您能信么?”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王翦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嘿,他还真不信。 话说回来,王翦本以为自己没几天好活才打算再最后的日子里为大秦发光发热重新担任了太尉。 结果不知道为何,身体的情况反而开始逐渐好转,虽然确确实实已经垂垂老矣,但是却已经不再饱受病痛折磨,该说不说,赵泗按摩手法是真挺好,按完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可是哪怕再怎么乐观,王翦也不认为自己能长命百岁。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 继承人有问题,扶苏不可能在始皇帝去世以后再继续主持始皇帝的种种改革,而事情没做完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赵泗心里倒是清楚,自己有璞玉光环,能够让始皇帝长命百岁,扶苏未必活的过始皇帝,可关键始皇帝他能信么? 更何况,李斯同样年过半百,这是老年的变法天团…… 人年龄确实已经上去了,谁不知道,人越老越昏聩,倘若不趁着尚有余力的时候把事情做完,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翦也明白这个道理,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算缗告缗可自王家开始,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赵泗忙不迭是的点头。 为啥要从王家开始,不外乎要一个带头作用罢了。 “算缗告缗,得由你来主持施行!” “你也不用推诿,虽然是李斯做事,但是你能从陛下手里讨要过来。” 赵泗闻声叹了一口气。 “老将军何苦?” 王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斯这人,行事太酷烈了…… 王翦不知道李斯要变得是什么法,可是整个变法的团体,最高的决策层,不能所有人都是激进无比的。 而现在看来,能够愿意做且能够做的到的,也只有赵泗一人。 “成……吧……” “不过老将军,总要告诉我缘由。”赵泗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算缗告缗颁布 “事不可操之过急……”王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老将军是希望我以迁移贵胄为主,而关内豪族贵胄暂且先井水不犯河水?”赵泗意识到王翦打算让自己怎么做。 “可是这样的道理李相不会不明白……” “李斯明白,但是他做不到。”王翦享受着赵泗的揉捏眯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赵泗也不是傻子,话说到这种地步也就明白了。 始皇帝和李斯终究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退一步说,就算始皇帝信得过李斯,李斯真能毫无保留无所顾忌嘛。 说到底,君臣不够亲近,李斯压根劝不住始皇帝,他也不敢劝。 现在的李斯早就不是当初敢于写出谏逐客书的上蔡布衣了。 站在这个位置,有时候只能身不由己。 “我明白了!” 赵泗幽幽一声长叹。 无非就是先团结关中豪族贵胄先对被迫迁移到关中的贵胄开刀罢了。 算缗告缗照常颁布,广泛打击六国余孽,对关中进行冷处理。 事情不是什么难事,但是…… 还得是我啊! 赵泗起身,负手而立,战术后仰。 “老将军腿脚可舒服了一些?”赵泗笑眯眯的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王翦开口问道。 “你这手艺倒是不错。”王翦眯着眼睛感受。 自从王翦重新当上太尉以后,赵泗会经常抽空以寻找小伙伴王离的借口跑到王家。 主要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璞玉光环给王翦缓解病痛的折磨,因为王翦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赵泗也不想暴露,所以每次来都会特意给王翦按摩一番。 而带给王翦的感觉就是,赵泗每次按摩以后自己的腿脚都会更加爽利,时至今日,王翦原本疼痛到整夜难以入睡难以行走的双腿已经能够做到不影响日常生活了。 可惜王翦终究不是始皇帝,哪怕腿脚舒服了一些,但是垂垂的暮气已经无法遮掩。 这位传奇的将军确确实实的走到了人生尽头,赵泗能做的就是让王翦这位老将军晚年不至于过于凄凉。 “那是呢,当初陛下身体不适,也都是我在一旁伺候。”赵泗失笑。 始皇帝那会健身,因为运动强度太大,每次结束以后都需要赵泗辅助以肌肉放松。 “闲暇的时候多来走动,王离这小子人是笨了一些,但是心不坏。”王翦笑着开口。 “不用老将军说,日后免不了叨扰。”赵泗咧嘴一笑。 “我老了,恐怕也没有几年,这副身子或许还有些用,趁我还活着,有什么需求,可以过来找我。”王翦看着一副人模狗样的赵泗心中忍不住有些哀叹。 若是王离能如赵泗这般他也就放心了…… 可惜,自家孙子是个傻的,不过傻人有傻福,最起码就目前而言,自己做的这些,再配上自家孙子的性格,已经足够守得百年富贵繁华了。 “老将军说的哪里话……”赵泗听着王翦宛若交代后事的语气摇了摇头。 “天不假年,到了我这个年纪,谁能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睡醒?不瞒你说,老夫甚至觉得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垂怜。” 赵泗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只能说些场面话应付过去。 王翦这一点还真没说错…… 虽然历史上并没有记载王翦究竟是何年何月离世,但是如果对照上一辈子的历史,现在应该已经是胡亥登基以后的第二年了。 在另一个时空,恐怕这个时候的王翦坟头草都有两丈高了。 王翦确实是老了,哪怕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但说话做事都有着一股暮气沉沉的意思。 但人老成精,老人的智慧终究是有用的。 赵泗自王家离开以后,直奔皇宫。 想也没想就把王翦卖了。 始皇帝看着面前一脸等候自己指示的赵泗哑然失笑。 “王老将军老成谋国,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算缗告缗就由你来推行。” 赵泗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坦率,最起码在始皇帝面前是没有任何遮拦的。 始皇帝摆了摆手:“研墨。” 赵泗轻车熟路的开始为始皇帝研墨顺便帮始皇帝取出来玉玺。 算缗告缗是要写进大秦律令里面以为定制的,始皇帝得发旨通晓天下。 而且这也是下一阶段针对迁到关中的地方贵胄的重要措施。 算缗告缗是很早就定下来的计划,其中度量自然不用多说。 凡属工商业主、高利贷者、囤积商等,不论有无市籍,都要据实向政府呈报自己的财产数字,并规定凡二缗(一缗为一千钱)抽取一算,即一百二十文。而一般小手工业者,则每四缗抽取一算。 (二)除官吏三老本人和北地骑士外,凡有轺车的,一乘抽取一算;贩运商的轺车,一乘抽取二算;船五丈以上的抽取一算。 (三)隐瞒不报,或呈报不实的人,罚戍边一年,并没收他们的财产。有敢于告发的人,政府赏给他没收财产的一半。 (四)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属占有土地和奴婢,敢于违抗法令的,即没收其全部财产。 算是完全照搬了汉武帝颁布的算缗和告缗的内容,没甚么新活和新内容,赵泗之前想征收阶梯财产税,不过想想太过于不现实了,就目前这个阶段,汉武帝颁布的算缗和告缗完全够用。 无非就是打击囤货居奇以及财产的囤积者,到最后落在实处还得看大秦有没有那个能力把颁布的政令化为现实。 至于抑制贵族的同时也抑制了商业,商业发展不起来会让大秦难以繁荣? 这就要考虑一个问题了。 在古代,尤其是秦汉时期,没有官方背景,生意真的能够做大做强么? 实际上,不管是哪个朝代抑制商业,针对的也是豪商,而非小手工业者。 赵泗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刚刚穿越那个想当然的少年…… 商人算什么东西?能让汉武帝都觉得阻力重重?甚至汉武帝死后算缗告缗一度废弃? 看似是打击商人,实际打击的从来都是同一批人罢了。 始皇帝写完,招了招手,赵泗懂事的递上了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 赵泗跟在始皇帝身边已经很久,这传国玉玺也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说实话现在心里早就没有那种特殊的感觉。 一块破石头罢了,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现在的传国玉玺还没有磕破,俨然是完整的一块。 “袁术当初拿到了这玩意就石乐志,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赵泗摇了摇头将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在脑后,尔后带着新鲜出炉的圣旨晓喻朝堂百官。 圣旨这玩意就是最高领导人的直接指示。 红头文件了属于是。 官员得知消息对着红头文件研究了一阵又一阵,心中多有惴惴不安之念,开始暗自猜测始皇帝的心思。 “王相,陛下颁布了算缗和告缗的事情伱可知晓?” 王绾府邸之内,冯去疾脸上带着探索开口问道。 “知道……南越之事,可处理妥当了?”王绾看向冯去疾开口问道。 “自然是妥当了,岭南多瘴气,去的时候已经病倒了……”冯去疾点了点头。 “没有走漏消息吧?”王绾带着一些不放心开口问道。 “天知地知。”冯去疾点了点头。 胡亥理所当然的扑街了。 岭南本来就多瘴气,胡亥没顶住,自己病了。 冯去疾派过去的人只是加快了胡亥人生终结的速度。 这年头,流放岭南无异于变相的死刑,客观来说,胡亥从事发流放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个时候死在岭南,也再正常不过。 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一切,也都天衣无缝。 “王相,陛下突然颁布了算缗和告缗,并且令近臣赵泗执行,我看这样的政令,是十分酷烈的,你能够看出来陛下是什么用意么?”冯去疾忽略了胡亥,比起来胡亥,他更在意始皇帝突然颁布的红头文件。 看起来是打击从事商业活动的人,但实际上,能做大的商人,哪个不是世家贵胄的白手套。 归根结底,打的还是他们这群人。 而且算缗的第一条已经写的明明白白。 凡囤积商品货物,从事工商业主,高利贷的……是不管你是不是商人都要进行打击的。 很显然,算缗并不仅仅针对商人。 最关键的是,家里有车有船的,也得交钱,走一趟官道交一次钱,这个钱只有官吏三老本人以及戍边的骑士才可以减免。 算缗告缗刚刚颁布,冯去疾作为御史大夫肯定是最小闻到味的那一批,但是心里有些拿捏不住,因此开口发问。 “各地贵胄如今已经迁移到了关中,如果不出我所料,陛下肯定是会继续迁发地方贵胄继续往关中来,他们虽然来了,但是他们手里掌握的财富并没有交出来,陛下颁布的算缗和告缗是针对这群人的,无需心急,静观其变即可。 退一步说,就算陛下有心在关中乃至于普天之下推行算缗和告缗,也不会是现在。”王绾笑着摇了摇头。 冯去疾点了点头:“那照这么说,暂时是不需要担心了。” “你倘若心里实在忐忑,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解你心中忧虑。”王绾笑了一下。 “何解?” “陛下如何想的,一试便知。” “陛下颁布算缗告缗,天下人知道以后第一件事肯定不是向官吏如实清点自己的财产,而是将自己的财富藏匿起来,以此来防止算缗告缗落在自己头上,甚至还会暗中阻挠也说不定。 等算缗告缗开始实施,你主动去请上卿赵泗派人清点你家里的财产就可以了。”王绾笑着开口。 冯去疾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相高见也!” 很简单的事,做做样子让赵泗清点,看看赵泗是不是做样子就能弄清楚算缗告缗的打击范围了。 “可是倘若陛下欲在关中也如此推行呢?”冯去疾再问了一句。 “那就好好配合。”王绾斩钉截铁的回答。 冯去疾眉头微皱面露难色。 “一时之富贵,还是子孙的富贵,你难道还看不清楚么?”王绾脸上带着奇怪的神色看向冯去疾。 财富失去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财富还能不能回来。 算缗和告缗就算写进了律法之中,又能如何?执行律法的,终究是人。 朱元璋的太浩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不容更改,明朝不依旧是那个鬼样子?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罢了。 无人执行,再好的制度也是一张废纸罢了。 “长公子宽仁……”王绾看着冯去疾的眼睛。 这就,够了。 关中是宗室的基本盘,老秦人更是长公子的鼎力的支持者,始皇帝可以寒了天下人的心,可是长公子终究是不会的。 而另一边…… 宽仁的长公子的府邸之内。 扶苏脸上带着失神看着厅堂之内舞女们曼妙的舞姿。 扶苏的两个弟弟公子高和公子将闾陪坐在扶苏左右。 因为触怒始皇帝的原因,扶苏被迫的冷静了许久。 嗯……是被他的门客和支持者强行劝住的。 扶苏不太冷静,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耐不住身边人的轮番劝说。 包括公子高和公子将闾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生怕兄长扶苏再做一些糊涂事。 讲老实话,扶苏的弟弟们都挺期待扶苏登基继位的。 扶苏跟个老父亲一样,所有兄弟都敬重他爱戴他,而始皇帝除了大儿子扶苏和小儿子胡亥以外,对其余儿子并没有那么关心,又不容许他们担任太过重要的职位,收走了他们的权利,以至于十六只咸鱼至今都有些无所事事。 再加上始皇帝的形象,更坏了,还不敢为非作歹。 坏事干不了,正事不让干,奢靡之事都会遭到斥责,也唯有期待疼爱他们的好大哥扶苏继位以后日子能好过一些。 这些日子一众弟弟轮着倒来他府里,扶苏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意? 好在,他已经派人去暗中关照胡亥了…… 且先等等。 扶苏看着两个弟弟忍不住摇头失笑,目光看向公子高特意送来的舞姬眉毛微动。 “这是哪里的舞?” 舞姿风格,似乎有些熟悉。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铁器和火炮 “此赵女也!” 公子高以为兄长扶苏对舞姬来了兴趣眉毛一挑,神采奕奕的为扶苏解释舞姬的来历。 坏事干不了,正事不让干,扶苏的一众兄弟也只能陶冶情操了。 客观来说,公子高的修养和个人艺术造诣还挺高。 历史上胡亥诛杀一众兄弟,公子高选择欣然赴死,因此保全了自己的家人。 “赵女?” 扶苏眉头一跳,尘封了十几年以至于已经近乎于完全模糊的记忆开始缓缓浮现。 “她是赵人?”扶苏嘴角微微呢喃了一下。 “是赵人,啊……不对,现在都是秦人!”听及兄长的呢喃,公子高笑了一下回复道。 扶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席间舞动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忽尔又想到了大秦最近赤手可热的后起之秀赵泗,眼光有些闪烁。 席间,公子高和公子将闾都在欣赏点评赵女曼妙的舞姿,唯有扶苏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公子高不觉,正滔滔不绝的向兄长介绍天下各地舞蹈的风格特点。 “兄长?兄长?”公子高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略显木纳的扶苏。 “啊?”扶苏笑了一下忽视了尴尬的气氛。 “兄长何故失神?”公子高疑惑开口。 “没甚么……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扶苏沉默。 赵女……赵人…… 扶苏皱了皱眉头仔细推算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另一边…… 赵泗则来到了航贸军府之内的匠作局检验匠作局工作的进展成效。 赵泗大踏步往前走去,琥珀则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脑袋不时左顾右盼打量着周遭环境。 赵泗掌管的所有部门,对匠作局是最重视的,视察次数最多,琥珀这只大猫也跟着来过几次,因此航贸军府乃至于匠作局的人也都熟悉了这只总跟在赵泗屁股后面的大虫。 “上卿来了?” 赵泗还没走到匠作局的时候,刘辟已经搓着手迎了出来。 实际上到了赵泗这个地步,不说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但是不做特殊处理,哪怕是突然到访,距离航贸军府数里开外属官都会提前得知赵泗的到来。 没办法,大领导…… “上卿来了?”刘辟笑着来到赵泗面前行礼。 “琥珀似是又长大了?已经足岁了还能再长?”刘辟略显惊奇的看着后面宛若一座小山的琥珀。 是的,宛若一座小山。 如今琥珀的体型已经超出正常成年猛虎三分之一,体重早就打破了上一辈子猛虎体重的世界纪录。 因为没有真正战斗过,一直都处于投喂状态,目前战斗力不详,不过之前胡闹的时候曾经一巴掌拍断了一颗宛若成年人大腿粗细的柳树。 赵泗带着琥珀出入兽苑的时候,兽苑的动物见了琥珀大气都不敢喘,如战马耕牛等草食系动物会被直接吓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飞鸟惊走,数日不敢反巢,至于肉食性动物?在闻到琥珀的味道之前都已经趋之数里。 如果能够成规模驯服如同琥珀这样的猛虎…… 好吧,根本没有可能,琥珀向来桀骜不驯,只听从赵泗的命令,就连虞姬甩都不甩一下,也就始皇帝能够沾光撸撸琥珀,琥珀还总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是长了,也越来越能吃了。”赵泗拍了拍琥珀的脑袋。 得亏赵泗家大业大,不然寻常中产人家都养不起,养一只琥珀的成本甚至超出养数百个精兵。 琥珀被拍了脑袋瞄了赵泗一眼就近挨着赵泗趴下,伸出来舌头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对于赵泗的嫌弃视若无睹。 “匠作局如今人手一共几何了?”赵泗无视了琥珀开口问道。 “如今合计科……科研人员一共一百二十三人,各类工匠合计六百八十五人,里面有卷宗,上卿可要查看?”刘辟开口问道。 “看看吧。”赵泗点了点头,跟随刘辟来到匠作局存放档案资料的地方。 人事卷宗和刘辟说的一模一样,里面记录着在匠作局工作的人手的个人信息。 其中墨家弟子比较多,一共是七十九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学派的弟子。 墨家是专业涉及科研,但是其他学派也未必没有偏科的存在,刘辟并没有把匠作局当成墨家的一言堂。 赵泗放下人事档案看向琳琅满目的书籍卷宗。 “这些是?” “这是按照上卿吩咐记录每次实验的过程和结果。”刘辟开口解释到。 “除此之外,府库里面还有实验记录对应的样品。” 赵泗翻开卷宗。 入目就是大字编号,以天干地支为分。 具体格式就是《甲一,火药,……》后面是细分实验类型。 赵泗没急着往下看,直接来到府库,根据刘辟的指引找到了对应封存的实验结果。 一个木罐子里面装着一堆黑搓搓的粉末。 卷宗之内记录着这次实验火药爆炸的威力和具体配比以及不同用量的具体爆炸表现。 除此之外,府库之内封存的对应卷宗实验物品还有不少,其中以刀兵,火药,农具最多。 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针对赵泗交下来的两个任务,钢铁冶炼和火药火器研发,匠作局已经投入了具体研发当中。 赵泗点了点头返回继续翻阅卷宗。很快就找到了最新进展和具体实验过程。 “融铁需要用的温度太高了,眼下已经试了很多办法,还是迟迟不能融之,不过目前已经能够有效的祛除铁矿之中的杂质,但是冶炼出来的刀兵还是难堪大用,相比较于青铜器实在相去甚远。”刘辟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急,初期只需要能够冶炼出来可堪农用的铁器即可。”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农用倒是不难,祛除杂质以后已经能够做到不再轻易断裂,除了锻造问题剩下的无非就是开矿,除此之外过程可能也需要一定的精简,以如今锻造的方法,成本还有些高。”刘辟点了点头。 中原地区的优质铁矿实在是太少了。 “其实现在有很多地区的铁器都已经能用作农用了,只不过水平参差不齐,手法各有不同,铁矿开采又没有大规模普及,匠作局算是取巧,各种方法都进行了尝试,因此制订了对应的标准。”刘辟脸上带着笑容。 农用,其实要求并不是很高。 无非就是菜刀锄头犁具铁锅罢了。 “嗯,开采标准尽快度量好。”赵泗点了点头。 制定标准,统一生产,推广民用,再从民间的广泛应用到逐渐取代青铜武器,从民用到军用是一个极大的距离,但是当铁器在社会上普及以后,取代青铜器就会成为一种必然。 “至于火炮火器暂且还没有头绪……倒是制了一些样品出来,可是火药威力上不去,根本没办法实验,因此火器暂且停滞,府库还有一尊青铜小炮…… 至于火药,目前威力倒是上来了一些,但是还是略显不足,声音比较大,但是一罐子的火药连一头猪都炸不死。”刘辟脸上带着为难。 “嗯……不用急于一时。声音大也有用,战场上针对敌人骑兵或许也有奇效。”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以秦朝的青铜冶炼工艺,肯定是满足铸炮标准了,问题难点就在于火药。 哪怕是知道结果直接去推过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推出来的。 科学这东西很奇妙,在不断试错且毫无头绪的过程中,说不定第二天随手一次漫不经心的配比,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科学和科技的整体发展是厚积薄发。 但是很多科技用品的出现都源于一些小小的偶然。 说不定明天一次小小的尝试,高威力火药就弄出来了。 “除了配比以外,就是注意纯度了。”赵泗摊了摊手。 “已经是尽全力提纯了,应该还是配比的问题。”刘辟点了点头。 “回头记得再铸个青铜小炮,对了,这青铜小炮能击发多远?”赵泗开口问道。 “二尺有余……” 赵泗眨了眨眼睛。 嗯……那不和自己过年放的二踢脚没啥区别? 不过无妨,能用这个给始皇帝画个大饼了。 “把府库里的青铜小炮给我带上。” 反正火药威力上不去,暂时也没什么卵用,还不如拿着青铜炮去给始皇帝画大饼。 赵泗已经收到了陈胜吴广二人的来信。 因为赵泗这个穿越者的搅局,在东海之畔兴风作浪在史书上留下了姓名的沧海君提前扑街了。 虽然张良没有逮到,但是提前侦破了沧海君意图联络海内外秽人谋反的事情。 秽人已经被秦国逼至海外以及深山老林之中,但是通过逼问和审讯,赵泗已经知道,现在的秽人群体虽然依旧处于分散状态,但是秽人群体的整体实力已经高度上涨。 这还得多亏沧海君以及地方贵胄对秽人的大力支持。 走私贩卖,还有赵泗带回来的各种高产粮食。 种种因素加起来导致秽人加速成长,如今的秽人对比历史规模已经加大了不少。 虽然能够号召秽人的沧海君已死,但是张良还活着,为了以绝后患,赵泗干脆把秽人也摆在了战略打击目标之内。 反正有了土豆以后,大秦迟早是要开发东北苦寒地带,再加上航贸军府的成立,大秦已经在近海展开布置,未来是绕不开秽人这个群体的。 平常秽人分散,广泛分布,难以集中兵力重点打击,倘若这次张良能够引导秽人合兵主动进攻,反而能够给大秦省下来很大的功夫。 最起码不需要客场作战,深山老林顶着瘴气毒虫水土不服猛猛找人了。 说实话,以东北地区以及近海的广袤,如果秽人不集合起来,大秦就算是全力开发,恐怕也得一二十年才能够将秽人彻底肃清。 从匠作局顺走了一个青铜小炮,外加上一罐子封存好的火药以及弹丸以后,赵泗领着琥珀乘车直奔皇宫而去。 入宫以后,没有搜身,不过赵泗主动将具体情况给宫人报备了一下,琥珀则屁颠屁颠的跟着赵泗往皇宫去了。 琥珀也是大红虎了,虽然对于始皇帝比较敷衍,但是哪有猛男不爱大猫的? 琥珀能够入宫那是始皇帝特别批准,不过免不了琥珀每次入宫都有甲士跟随在周围。 客观来说,赵泗虽然没带任何兵器,但是想要刺王杀驾还真就挺简单的。 赵泗甚至不需要出手,琥珀一个都能直接搞定…… “所以说荆轲失败就失败在自己不够猛!” “刺客不开无双怎么赢啊?” 赵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奔始皇帝日常处理公务的大殿而去。 “臣赵泗,参见陛下!” 赵泗躬身行礼,始皇帝只是淡定的摆了摆手示意赵泗起身,待余光看到琥珀眼中才多了几分烟火气息,笑眯眯的招呼着琥珀过去。 琥珀还装看不明白,直到赵泗踹了一脚才迫不得已出卖自己的色相。 这何尝不是一种ntr…… 直待始皇帝撸猫撸了个舒服,才一边摸着琥珀的大脑袋一边看向赵泗笑着开口:“说罢,这次入宫有什么事?” “匠作局铸出来了火炮,特意献给陛下一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微末小事。” 赵泗从一旁宫人的托盘之上取过来青铜小炮。 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走近,看着面前的青铜小炮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这就是你所说的火炮?和之前献给朕的大相径庭。” 始皇帝生日的时候赵泗送了不少手办,飞机坦克大炮都有,在始皇帝案几上摆着当摆件呢。 “那是臣的幻想,犹如无根浮萍,难以实现,但是这却是匠作局铸造出来的实物。”赵泗脸上带着笑容。 “火炮一响,数里糜烂?”始皇帝眼中带着审视看着面前的小炮眼中满是期待。 很显然,始皇帝还记得赵泗之前吹过的牛逼。 “嗯……那也是预想之中的效果,现在只是初作尝试,自然做不到糜烂数里。”赵泗有点尴尬。 他自己都没想到始皇帝把自己吹得牛逼记得那么清楚。 “威力如何?”始皇帝眼中的火热稍微褪去。 “额……挺响的。” 赵泗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秦吏真的很好看啊……)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呦,长大了!始皇帝的欣慰。 “陛下可要一观?”赵泗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又再看了一下青铜小炮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 说实话,对于火炮,始皇帝还是挺上心的,毕竟牛逼赵泗早就吹过了,只不过最一开始始皇帝一直以为较为遥远。 火炮一响,糜烂数里。 哪怕从未亲眼见过火炮的威力,仅仅是从描述中都能感受到火炮对于战争的巨大作用。 “还请陛下移步。”赵泗躬身作请,始皇帝点了点头又揉了揉琥珀的虎头跟随赵泗一块来到了开阔地带。 赵泗将青铜小炮在地上放置好,复又取出火药弹丸和引线进行装填。 因为没有实操经历,赵泗忙活了好大一会才装填完毕,始皇帝则眼中带着期待看着地面之上的青铜小炮。 “请陛下稍微退后一些。”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期待之色更浓。 “陛下再退一些吧。”赵泗担心火药性状不稳定,主要匠作局那边实验数据都没出多少,不足以确定完全安全。 众所周知,始皇帝是个能听的进去话的明君。 于是依言又接连后退了十几步,和青铜小炮拉开了二十多米的距离,眼中的期待之色更加浓烈。 都让自己退这么多,那威力一定很大吧? 糜烂数里暂时达不到,那也得…… 赵泗扭头看了一眼,始皇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琥珀则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舔毛。 赵泗取出火折子,点燃引信,待引信点燃,赵泗一溜烟退至始皇帝身后。 虽然距离穿越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过年放鞭炮的肌肉反射条件还在。 伴随着赵泗的行动,始皇帝的双眼仿佛在放光。 随着引信燃烧殆尽,琥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舔毛的动作撇了一眼青铜小炮。 轰! 一声宛若雷霆的轰鸣炸裂开来,伴随着的是硝烟和火光。 还安然自若躺在地上舔毛的琥珀瞬间一个原地起跳,第一时间跃至始皇帝身前,身子下压,作出战斗姿态,对着硝烟虎视眈眈。 赵泗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响,眼神略带一些讶异,不过并没有失态。 始皇帝也没有,相反,轰鸣的巨响让始皇帝眼中的光芒都快满溢出来。 听听! 这声音! 宛若仙乐一般的美妙! 始皇帝略显开心的摸了摸处于战斗姿态的琥珀眼中带着光芒迫不及待的朝着青铜小炮而去。 赵泗瞄了一眼弹丸。 比刘辟说的两尺长了一点,嗯……得有三尺多。 …… 始皇帝来到近前,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声势很大,好像刚刚什么都发生了,但是除了硝烟,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赵泗连跑带走来到始皇帝身边。 “这就是现在匠作局弄出来的火炮了……嗯,射了三尺多。” 始皇帝看着面前拳头大小的弹丸陷入了沉思。 他眼中的光……逐渐消失暗淡了下来,目光落在赵泗身上,等待着赵泗给出解释。 “凡事开头难嘛……” “这就是我所说的火炮了,通过爆炸产生的推力让炮弹发射。以后无非是打的更远,力量更大。” 赵泗踢了一脚地上拳头大小的实心铁蛋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火药威力不够,产生的推力不足,另外气密性恐怕也比较粗糙,才会浪费这么多动力,总之火炮从出现到能够真正的投入战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样板和方向,只需要投入资金,陛下不吝啬赏赐,匠作局就会踊跃钻研,火炮一响,糜烂数里,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点赵泗倒是没吹牛逼,现在缺乏的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气密性,一个就是火药威力,至于铸炮工艺反倒是没有太大难点,无非就是根据现有模型不断作出微调罢了。 “以前是用投石机扔石头,可是投石机是有极限的,威力再大的投石机又能够扔多远?而且投石机太重太大,太过于不便,所以我选择换个方法扔石头。”赵泗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 “但是现在火炮才刚刚起步,而投石机已经臻至巅峰,用投石机来类比现在火炮的威力是不恰当的,而且虽然火炮威力不佳,火药威力也略显不足,可是陛下也听到了,火炮一响,带有火光硝烟和巨响,声势非凡,放在战场之上,是能够有奇效的。 再聪明的战马也是畜牲,趋利避害就是畜牲的本能,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骑兵队伍,碰上能放出火光巨响的火药,军阵顷刻之间就会混乱。”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确实。 别说畜牲了,按照这个声势,就是没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卒遇见了火药恐怕也会阵脚大乱。 随便一传,刻意挑动一下谣言和舆论,什么雷公助阵…… 己方士气upup 敌方士气锐减。 没办法,古代还真就吃这一套。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阶段匠作局弄出来的火药对于战争已经拥有不小的助力作用了。 用的好,未必不是制胜法宝。 “匠作局火药存量几何?”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那陛下可问错人了,匠作局是科研部们,一切开采只为研究所需,并不负责开采生产,这是将作少府的活计,而且匠作局为没那么多人手,陛下倘若想将火药投入军中大规模生产,可差上卿芫恭委以将作少府,将硫磺,硝石,等关键矿物收归国有,至于火药制作和矿石开采提纯等,我可以从匠作局派出去指导员指导将作少府工作。”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略显诧异的看了赵泗一眼。 赵泗倒是罕见的不贪权的人,他明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匠作局名正言顺的拥有火药制备权和相关矿物的兼管权,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充人手…… 不过一想赵泗的为人倒也不奇怪。 “倒是忘了你的惫懒性子……”始皇帝莞尔失笑。 “那陛下可就错怪臣了。”赵泗闻声摇了摇头。 “倘若陛下要让我兼管将作少府,我自然甘之若饴,可是匠作局只负责科研不干涉朝堂政务是我一开始就制定好的基调,不光匠作局,五谷园也是如此,乃至于未来我还打算把这些机构合并为一处,专门从事科研工作,以求推陈出新,派指导员过去指导已经是我能够容忍的底线了。”赵泗开始了自己的狡辩。 “匠作局只需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是什么? 就是务实避虚,推陈出新。 能推陈出新带动大秦社会进步的,不管各家各派,匠作局都敞开大门欢迎,但只有一个条件,入了匠作局就只能在匠作局退休,不得另为他用。 匠作局本身没有实权,进去就出不来,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很多投机分子以匠作局为跳板进入朝堂。 而没有实权,也意味着没有威胁。 朝堂倾辙轮不到他们,所以一定要避免匠作局和三公九卿发生权利重叠。 黑冰台是刀,必须争权。 但匠作局不是。 商君之时,大庶长还不仅仅是爵位,乃也天下庶人之长,可是何为天下庶人之长?大庶长又和多少官职产生了冲突?因此商君才会重理大秦官爵体系,职权重叠太多,冲突太多,一旦遇利,三方争斗,一旦遇事,三方推诿,这又如何是治国之道? 所以自商君变法以后,职权愈加清晰,大量官职被废弃,大秦的官爵体系才得以澄清。 匠作局也是如此,今日侵占了本该属于将作少府的火药制备工事,明日还要侵占什么? 难道每弄出来一个发明就要重新另起炉灶舍弃将作少府而不用? 眼下匠作局除了火药火器还正司钢铁冶炼之事,眼下铁器冶炼,已经能够足以用作农事,假以时日,铁器取代青铜器用作刀兵之利也是必然。毕竟铜矿越来越少,而铁矿却远远多于铜矿。 到了那个时候,铁器的生产难道也归匠作局管?那天底下铁矿的赋税难道也由匠作局收?” 赵泗认认真真的跟始皇帝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一直强调让匠作局不能参与政治? 并非科研人员办不好实事。 而是相对纯净的科研人员是斗不过那群老狐狸的。 就算有政治水平出色的科研人员。政治牵挂众多,由如何全心全力的投入科学研发创造当中? 赵泗要尽全力保证这个部门的干净和纯洁,这关乎到了大秦的未来。 最起码,在有生之年,赵泗得守好匠作局这一亩三分地。 始皇帝面无表情的听完了赵泗的长篇大论略微沉吟,眼中闪过几分赞许。 现在的赵泗,真的已经今非昔比了。 赵泗一直在成长,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在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而且也是始皇帝刻意亲手培养的结果。 赵泗能说的有理有据,思虑深沉,颇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这一刻始皇帝甚至油然的升起了几分欣慰。 最起码,现在的赵泗,已经逐渐显露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的担当和顾虑。 除了,有些惫懒。 始皇帝嘴角幅度略微上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想不到小小一个匠作局居然有如此顾虑……” “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便由你再提领将作少府罢了。” 赵泗听完一下子就急了,义正言辞的神色褪去,转而变成了一副要死的模样。 “陛下,我已经提举航贸军府五谷园匠作局羽林军和兽苑,身上的事务实在繁忙,我甚至连回家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起床的时候天都不亮,回去的时候夜色已深……” 赵泗注意到了始皇帝眼中的揶揄,干脆选择了跟始皇帝耍赖皮。 他当然知道始皇帝是恶趣味发作。 开玩笑,那可是将作少府,九卿之一,换人哪有那么儿戏? 不过能让始皇帝拿将作少府跟自己开玩笑,恐怕也是大秦独一档的待遇了。 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死皮赖脸的模样摇头失笑。 这小子自从和自己越来越熟络以后就愈发不加以掩饰了。 始皇帝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小子对自己是绝绝对对没有所谓的传统意义上的忠诚和敬畏的。 很难想象,一个臣子能够在自己面前如此作态。 但始皇帝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在这一过程中,并没有加以阻止,甚至在有意纵容。 他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抛开了君王而在于个人的属性,尽数都落在了赵泗身上。 也唯有这时,始皇帝才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大秦意志的化身。 “行了……说说你除了拿火炮糊弄朕之外的小事。”始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赵泗越来越浮夸的演技。 赵泗在那里哭惨,开玩笑始皇帝能不知道赵泗的工作详情? 航贸军府有邹奉坐镇,五谷园有田辛坐镇,匠作局有刘辟坐镇,羽林军赵泗只是挂个名头罢了…… 赵泗这小子每天就是到处溜达溜达视察一下工作罢了。 “是这样,陛下可还记得博浪沙遇刺之事?”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刺客抓到了?” “没抓到,但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初给张良提供支持的幕后主使沧海君,陈胜吴广在实施抓捕的时候意外破获了另一件事情,沧海君勾结秽人,意图在大秦边境生乱。”赵泗开口说道。 “伱打算怎么做?”始皇帝看向赵泗。 “臣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沧海君之所以勾结秽人意图生乱绝非突发奇想,臣估计和迁王陵令有关,这样看来,天下恐怕也绝非沧海君一人,但是生事如果要深究,无非也就是里应外合。 最终也就是落在西北的戎胡,南边的蛮人,东边的夷人。 西北有蒙恬坐镇,而且冒顿并非少智之辈,最多只会作出观望姿态,大秦西北不会生出来什么祸端,而南方有六十万戍边之士,南越也蹦哒不出来,唯一没有太多防备的就是腹地和东夷,臣想在航贸军府之下编录海军守备,以靖平东夷。” 始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无聊的政治斗争 “准!” 始皇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实际上东夷并不足为患,但是大秦近海事业展开的如火如荼,也是时候把大秦的旗帜插遍近海了。 东夷广泛分布在东北以及近海领域,有了土豆以后,东北一带和近海领域也迟早是大秦征服的对象。 “另外就是匠作局的科研经费……”赵泗看向始皇帝。 “你自行分配,从航贸军府运输回来的金银之中支取即可。”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欣然点头。 很显然,因为赵泗的刻意引导,始皇帝对于匠作局的重视已经又多了一些。 赵泗的最终目的当然是让匠作局独立开来,不过现在火炮只能射三尺,钢铁冶炼只能用作农用,现在谈这些也为时尚早。 给始皇帝画完大饼,目的达成,又顺便和始皇帝唠了一会磕。 直待始皇帝开口放人,赵泗才屁颠屁颠的离开皇宫,直奔咸阳县府而去。 眼下咸阳县府之中,萧何担任县令,周勃担任县丞,曹参担任县尉,可以说整个咸阳县府都是赵泗门客的一言堂。 当然,具体办事落到最后还是要看吏员的。 咸阳县府之中不缺经年老吏,也不缺偷奸耍滑之辈,更不缺世家贵胄的走狗和眼线。 咸阳城是整个天下的政治中心,哪怕是一个县府,其中的风波诡谲也绝不逊色于一郡之地。 然而萧何到底还是萧何。 毕竟是王佐之才,更不用说萧何还有周勃曹参的帮助,并非孤身上任。 三人出身于一地,本来就是同事关系,多年配合,已有默契,又都是王佐之才,三人齐心,仅用半年,就已经厘清咸阳县府的所有事务,整个咸阳县府的吏员衙役莫不唯命是从。 厘清县府以后,萧何就开始处理咸阳县府堆积的沉年旧案,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整个咸阳城堆积的旧案,疑案,悬案,扯皮不清的事情给处理的一干二净。 因为咸阳县府是天下中枢,虽然治安相对于其他地区更好,但是位高权重之人更多,县府更难办事,在萧何出任县令之前,咸阳县府存在感一再降低,直到萧何上任以后,不畏强权,秉公执法,才使得咸阳县府真真正正的支愣起来。 当然,萧何秉公执法不畏强权的底气有一部分是赵泗给的。 赵泗踏入咸阳县府,萧何曹参周勃三人相迎。 “上卿!” 萧何曹参周勃三人一同行礼。 “无须多礼。”赵泗摆了摆手跪坐下来笑着开口。 “眼下咸阳政务清明,你们刚刚上任不久就赢得美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来这么多事,现在看来,让你们担任一县之才多少有些屈才了。” 萧何闻声摇了摇头开口道:“秦律已经足够完善,我只是严格的按照秦律来治理咸阳,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诸君于我何须虚言?这次找伱们是有事情的。”赵泗摆了摆手。 萧何认为赵泗站在背后遮风挡雨至关重要,但是萧何的个人能力也毋庸置疑。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空赵泗给萧何曹参周勃几人的起点太高,以至于三人有些过分谦虚了。 “请上卿示下。”萧何点了点头。 “陛下迁发算缗告缗你们应该知晓,我思来想去,能够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也只有你们了。”赵泗看向萧何三人。 萧何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是只针对迁移关内的贵胄还是整个咸阳?” “暂不推行天下……”赵泗摇了摇头。 “这次推行算缗告缗的问题难点在于贵胄必然会隐匿家资,转移货物,就连车马也会暗中削减,哪怕有告缗作为补充,想要执行下来恐怕也问题重重,更不用说必然会有人从中作梗,县府衙役恐怕也会有人充作他人眼线。 另外,虽然迁移的贵胄根基不再关中,但是贵胄之间,互有姻亲,贵胄迁移数月,王陵子弟的富硕已经广为人知,眼下迁移贵胄已经暗中不知道和多少豪族建立了联系,他们之间不乏有家中子弟在关中为官,不论上下都阻力重重。 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上面的压力,尽管放手施为,依照秦律办事即可,另外衙役和吏员未必尽心尽力,我会让樊哙领五十羽林军听从你们的号令,务必要把算缗之事处理妥当。” 萧何点了点头。 赵泗把话说开说明白,愿意为他们站台背锅,那他们需要应付的也就无非贵胄藏匿货物和资产转移的小手段,这样一来,压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大,而且更不用说还有五十羽林军听从他的命令。 五十羽林军未必能有多强,但是羽林军专司拱卫宫禁,这是一种态度。 “有信心么?”赵泗开口问道。 “不难。”萧何曹参周勃几人对视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这样一来,主公恐怕名声会受我们所累。”曹参也笑了笑。 …… 在赵泗的指示之下,咸阳县府展开了行动。 当天在萧何的命令之下,县府就开始于整个咸阳城张贴算缗告缗的公告广而告之。 告缗算是算缗的补充,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政令。 即鼓励告发算缗不实。凡揭发属实,即没收被告者全部财产,并罚戍边一年,告发者奖给被没收财产的一半。 因为高额的奖励,当天就开始有人进行告发商吏囤积货物而不如实缴纳赋税。 当然,仅仅是中层的互相举报。 上层贵胄有自己的游戏场和规矩。 第一批遭殃的是中层贵族以及中小型商吏,因为重点打击对象不在于他们,因此萧何周勃曹参三人选择了从轻处置。 在这个时候,三人尚且能够保持不错的名声,最多只是遭受一些小小的非议,而中下层贵族商吏也没那个人脉弹劾萧何几人。 随着时间持续,算缗持续推行,度过了第一波举报热潮以后,中下层贵族商吏因为严酷的处罚开始主动缴纳赋税,举报也相应的越来越少。 第一批举报潮很快就过去了。 紧接着,萧何按照赵泗的指示,来到了王家演出了一场大戏。 萧何入王家,主动执行算缗。 当天从王家拉出来的秦钱足足十几车之多。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毕竟王翦可是大秦唯一的彻侯,王翦的主动配合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场戏,但是所有人也因此清楚了始皇帝推行算缗的决心。 王家以后,尔后是项家和虞家主动请求县府入家算缗。 又是数车秦钱被不断拉出。 伴随着大戏落幕,萧何正式举起了针对迁移贵胄的屠刀。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弹劾。 萧何三人的名声急转直下,赵泗之前的好名声也因此而变得狼藉。 其中不仅仅是迁移贵胄出力,甚至关内贵胄也有不少人摇旗呐喊。 当然,他们的弹劾针对的仅仅是萧何周勃曹参三人,而非针对算缗这道政令。 始皇帝的君威是毋庸置疑的,大秦时期的贵胄并不敢攻击始皇帝亲自颁布的算缗,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政策执行终究是靠人,只要没人执行,那所谓的圣旨,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他们从萧何等人的私德入手,同时也开始攻击赵泗识人不明。 总之就是力求把算缗的执行人给踹下去。 谁都不想交钱…… 至于摇旗呐喊的关内贵胄则是纯粹的唇亡齿寒。 谁也说不准始皇帝会不会把风波止于迁移贵胄。 或者说等到以后始皇帝会不会再次重启算缗告缗?毕竟算缗告缗已经写进了秦律,什么时候执行完全是一句话的事情。 铺天盖地的弹劾叠满了始皇帝的案几。 皇宫之中…… 赵泗正在辅助始皇帝处理公务。 最近弹劾的公文太多了,始皇帝不可能一个一个看,赵泗的任务就是把弹劾的公文挑出来,把具体言事的公文呈给始皇帝。 始皇帝悠然自得的靠在躺椅之上,琥珀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接受始皇帝的抚摸。 赵泗则跪坐在案几之前翻开公文。 “又是弹劾的,陛下要听么?”赵泗看向始皇帝。 “弹劾谁的?” “我的。” 始皇帝难得来了兴趣笑着开口:“念来听听。” “上卿赵泗……” 赵泗一字一句的念完了弹劾自己的奏折,并且为对方的文采点了个赞。 不愧是有学问的,还能引经据典借古喻今。 嗯……大概内容就是弹劾赵泗身为上卿却不够尊礼,仗着始皇帝的亲近和信赖就因此而骄横…… 没啥具体内容,因为赵泗确确实实没干错啥事,就只能对赵泗个人进行人身攻击了。 始皇帝闻言哑然失笑,又看了一眼百无聊赖已经没了正行的赵泗开口道:“弹劾的也没错,你身为上卿,如此懈怠国事……” 赵泗闻声赶紧正襟危坐,一脸正态。 始皇帝一看,还真挺人模狗样的,莞尔失笑。 “行了……” 始皇帝摆了摆手。 “上书的是谁?” “待诏博士苏矍。” “拟旨,调待诏博士苏矍为龙川县县令,以司和辑百越教化蛮夷蕃民之事。”始皇帝略微沉吟片刻。 龙川县,地处岭南。 待诏博士和县令虽说食俸相差不多,而且相比较于待诏博士县令的权利也更大,但是从中央清贵之官到岭南之地……绝对算得上明升暗降,甚至说是流放也不为过。 “陛下这旨意要是下了,弹劾臣的奏折只会更多了。”赵泗一脸苦相看着始皇帝。 “朕是派他去司领龙川要事的……”始皇帝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他对待诏博士苏矍有印象,是个有能力能办实事的。 赵佗如今一直在岭南不动窝,始皇帝本来就打算再岭南换一批人了。 苏矍属于是明升暗降,但没办法,谁让他倒霉,恰好让始皇帝想到了他的名字。 与其说是为了赵泗去惩罚苏矍,倒不如说是苏矍没活硬整,始皇帝给予他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那我不更亏了……”赵泗闻言眉头一皱,却也只能老实给始皇帝研墨。 话说回来,随着算缗的强制推行,作为算缗的主要负责人,提及赵泗的奏折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所有人都清楚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因此目前言及赵泗的奏折以试探居多。 无非也就是隐晦的表示赵泗的某些行为有失矩之疑,甚至更加隐晦的事情则干脆不提及赵泗,而是借古喻今。 比如说从前某个君王对某个大臣亲近无度,忽略了帝王威仪,以至于臣子心生骄横,愈发不把国家大事当回事,因此造成了什么什么样的后果。 说白了就是在那阴阳怪气。 还别说,这种类型的奏折还挺多的。 赵泗这几天看了不少,全都当小故事看来打发自己的时间。 不过就目前而言始皇帝绝对是一个称职的老板,对于流言蜚语选择视若无睹,甚至压根不看。 针对赵泗的奏折都多了起来,就更不用说针对萧何曹参周勃三人的奏折了。 相比较于针对赵泗的隐晦和试探,萧何曹参周勃在大部分人眼中无非是赵泗的羽翼,依附于赵泗而存在,因此出手就更加肆无忌惮。 动不动就其心可诛。 动不动就为官不正。 要不就是国之蛀虫。 总之古代的政治斗争说白了其实就那么回事。 无非就是用各种手段让一个始皇帝对赵泗产生猜忌,因此君臣疏远…… 只要始皇帝对赵泗有那么一丝的不信任和猜疑,必然会有一大堆人蜂拥而至,推动赵泗从亲近大臣的位置上跌下来。 说起来就有点像动物之间的求偶。 把别人踹下去,然后自己孔雀开屏吸引君王的目光获取亲近的地位。 挺无聊的。 赵泗看着始皇帝写完圣旨又继续重复的辅助始皇帝处理公务。 直至黑夜降临,从垃圾话里面扒出来的公文才终于处理妥当。 剩下的是厚厚一沓子加起来都够出一本书的弹劾。 “拿去烧了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算缗的进度加快一些,秋日之前,要竞全功。”始皇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时间飞逝,秋日将至。 “唯!” 赵泗躬身领命,退出皇宫。 夜间值守宫禁的是夏侯婴,现在已经在换班了,离去之时还和赵泗打了个招呼。 弹劾自己的奏折越来越多,赵泗的君子之名似乎蒙上了一层污点,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君权强盛有一点好处,只要君主能够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那所谓的政斗就和笑话差不多。 真要是把皇帝换成刘协亦或者换成高贵乡公曹髦,那君王再怎么信任同样也没什么卵用。 始皇帝再怎么说也是第一个大一统君王,君权强盛自然无需多说。 抬眼看了一下已经攀上树梢的月儿,赵泗惊觉夏天已经即将到来。 “算缗要加快进度了!”赵泗微微呢喃。 众所周知,秋日是发兵的好时机。 不管是对于农耕文明还是对于渔猎文明还是对于游猎民族,这都是丰收的季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始皇帝是打算赶在秋收之前迁发第二次迁王陵令主动逼反潜藏于国中的不稳定分子。 当然,如果始皇帝不那么着急,大可以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法,但很显然,始皇帝不打算等那么久。 战争虽然劳民伤财,甚至会损伤民力,但是毋庸置疑这是最快的手段,并且能够极大的加强皇权。 始皇帝需要的是不断的胜利来强化自己的话语权加强中央集权,而不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陷入争斗的泥潭之中。 “哀民生之多艰啊……” “不过这次动荡过去,就是真正的四海升平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转眼之间,秋日将至。 首先是航贸军府,已经逐渐开始扩编,随着蓬莱等沿海港口生产的海船越来越多,大秦的运输船已经足够使用,如今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战船。 扩编的海军依旧是役兵,主要从齐地征召,另外辅以一部分老秦人的中下层军官。 如今航贸军府正式海卒已经扩编至三万,能够调集的战船有上百艘,如果兵力尽起的情况下,把运输船也算上,能够调集的战船就足有三百多艘,能够派的上的人手有十万之众。 不过目前仅仅是扩编……海卒和陆军大相径庭,人数战船确实是有了,但是大秦海上作战的经历仅限于对叶调国的海战,航贸军府海军的战斗力可能略显不足。 高情商的说法是提升空间还有很大。 不过再怎么不足,装备和海船摆在那里,对付东海秽人,只要不是客场作战,问题就不会很大。 有航贸军府,再加上沿海城市本身配置的郡兵,海外海内相互组成防线,一旦秽人大规模登陆发起进攻,将他们吃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赵泗面前,应对东夷,没有一个合格的统帅。 匠作局也在不断研究钢铁冶炼的改进工艺,赵泗提出了煤炭代替木炭来进行冶炼。 若论燃烧温度煤炭肯定是优于木炭的。 但是煤炭杂质也比较多,如果想要用来冶炼钢铁肯定是要进行炼焦处理,赵泗只记得煤炭通过燃烧转换为焦炭,但具体步骤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只能交代下去让匠作局自己进行尝试。 所谓炼铁炼钢,其实说白了就是温度高一点,不必要的杂质少一点,含碳量能够精准控制。 至于合金这时候就别想了,赵泗压根不懂合金。 总之照着这个思路来,从炉子,风箱,提纯入手,把能够用以军工的钢铁冶炼科技树点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除此之外,在赵泗的委任之下,匠作局为派出人员指导将作少府开采收集硝矿和硫矿,以此用作火药储备。 因为火药生产工艺并没有成熟,爆炸威力并没有达到预期,配比还在不断的调整过程中,因此将作少府只是收集原材料,至于火药生产还得等到匠作局弄出来足够合适的配比至于再行生产。 另外匠作局为派出了一些技术人员指导将作少府修建冶铁炉,统一了铁器冶炼的标准,优化了铁矿开采的方式,逐步进行铁制农具的生产。 秦朝时期,官府收取高昂赋税的同时是有义务保证地方的粮食产量的,因此每至农忙时节,耕牛,耕具,民间庶人都是可以从官府借取的。 大秦事事都管的作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加快了民间生产工具的更新迭代,自上而下影响,主动求变,而并非自下而上影响。 这样的好处就是一旦大秦出台的政策推广的东西有利于民生,其能够最快速度的推广到地方,坏处就是一旦上层发布的指示是错误的,酿成的危害也更大,稍有不慎就会祸及天下苍生。 汉朝初年以黄老之学治世,就相当于和秦朝换了个方士,不干涉民间事务发展,由下至上,这样的好处就是不会产生大的动乱。坏处就是由下层影响上层需要的周期比较长,一旦出现问题就呈尾大不掉之势,难以调头。 总之,铁制农具在将作少府的帮助下已经开始广泛生产,不过因为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生产速度并没有太快,预估到秋天最多也就能生产出来几千副农具罢了。 想要真正意义的普及天下,恐怕也得数年之功。 北边蒙恬已经开始积极的主动布防,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对匈奴战争的胜利,大秦修建长城终于再无阻碍。 就在今年,大秦的战争堡垒系统终于完全落实。 沟通起天下的长城连成一片,蛮夷戎狄想要威胁到中原腹地的难度呈指数级上升,可以说只要中原自己不作死,内部没有反动分子喜迎王师,蛮夷戎狄已经没有入侵中原的可能。 而至于岭南就更不用说了,赵佗接受了始皇帝的指示,于岭南一带召集各大部落头领约定了停战之事。 至于中原内部的叛乱始皇帝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咸阳附近的蓝田大营早已经准备就绪,由王贲执掌,当然,真正坐在幕后指挥调度的是大秦活着的战神彻侯王翦。 北有蒙恬,南有赵佗,中原腹地有王翦王贲父子,由战神王翦居中调度,合计一共有百万大军,可谓是飞龙骑脸,赵泗怎么想都不知道大秦的输面到底在哪里。 或许唯一有可能出现危机的就是东海地界。 没有一个能够给予赵泗完全的安全感的统帅。 荆完成对叶调国航行以后就已经漂洋过海前往美洲,现在想让荆回来指挥大军坐镇也回不来。 至于邹奉的弟子林惊羽,负责的是生产建设,军事并非他的强项。 而且客观来说,东边的人数或许不多,但是战局比较复杂,因为秽人分布比较分散,而且海上陆地都有,地理条件普遍比较恶劣,不适合大军铺开,统帅必须要海陆协调齐头并进,要求比例高,赵泗有心将韩信调过来,可是韩信虽然在上郡立下功劳,但是目前韩信战功爵位不够,按照大秦的律法,并不满足调度一路大军的硬性要求。 于是赵泗只能找到王翦,请王翦帮自己出出主意。 认真的将自己的思虑讲给王翦听完以后,王翦眉毛动了动笑出了声。 “旁人都是未虑胜先虑败,你小子反倒是未虑败先虑胜了。” 赵泗担心的从来不是东边战局失利…… 说实话,傻子都能算明白这笔账。 大秦降徭降役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迁王陵令颁布以后虽然蜚语流言不断,但是本地庶人也是货真价实受益,对于六国贵胄来说大秦恶政不断,讲他们逼到了绝路,但是对于天下庶人来讲,这几年或许是他们有生之年最幸福的时刻。 摆在眼前的利益是不会骗人的。 或许会有忠肝义胆的游侠义士跟着贵胄起兵,并为之舍生忘死,可是人这个群体是趋利避害的,倘若不是活不下去能有几个庶人愿意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跟着贵胄摇旗呐喊。 天下贵胄起兵声势浩大确实浩大,可是他们也就只有声势了。 在赵泗的引导下,始皇帝和李斯乃至于大秦确定了以庶人为主体的基本盘,并且做出了种种措施,基本盘没有出问题,六国贵胄凭什么能够颠覆大秦? 这次动荡是预料之中的,但是胜利也是必然的。 而大秦要做的就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最大程度的将国内的反动力量彻底消灭。 东夷不稳那是相对于北边有蒙恬,中原有王翦王贲父子,南越有赵佗以及六十万大军。 赵泗嘴里的不稳是可能没那么快的镇压叛乱,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彻底肃清秽人罢了。 毕竟这里兵力最少,又没有名将,偏偏近海和东北地区都是大秦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 如果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处理干净,未来移民扩边又会生出来种种麻烦。 “百万大军对番外蛮夷和松散一团的贵胄,优势在我嘛!”赵泗嘿嘿一笑。 王翦闻声失笑,不过赵泗说的也是事实。 这一次有可能造成的叛乱,大秦上下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王翦同样也没想过失败。 “我看你倒是清闲,航贸军府又归你执掌,东夷伱去亲自坐镇调度……”王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打趣赵泗。 “王老将军讲的哪里话,我兵书都没看过几步,纸上谈兵之辈,恐怕会延误战机,况且就算我想去……陛下也不准啊。”赵泗摊了摊手。 赵泗要能自己去亲自坐镇倒也不是不行。 无非就是把自己的门客一块打包过去。 赵泗自己不会打仗,可是他的门客会啊。 韩信,夏侯婴,樊哙,刘邦,张苍…… 拿出来一个汉初天团打东夷那是纯粹的碾压,犁庭扫穴都不在话下,赵泗只需要当个吉祥物放权即可。 问题是始皇帝不可能放人。 赵泗现在可是大秦货真价实的祥瑞。 虽然并没有曝光,但是始皇帝是知道赵泗关系大秦粮食产量的。 这种情况下始皇帝怎么可能放赵泗去战场? 不开玩笑的说,除非大秦即将亡国,否则始皇帝不可能把赵泗送到边疆。 传国玉玺丢了赵泗都不能丢,哪天赵泗要是失踪了,始皇帝怕不是要搜山检海寻赵泗。 “东夷之事,若想竞全功,要一个合适的统帅,我倒是有个人选,不过或许会有些麻烦。”王翦见赵泗小熊摊手也不继续打趣,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开口。 “是谁?”赵泗看向王翦。 “陇西侯,李信。”王翦发出一声轻叹。 “陇西侯?”赵泗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对于李信的名字赵泗当然并不陌生,同样是一门双侯,父亲李瑶是狄道侯,李信则是陇西侯,更是陇西李氏的先祖。同时,李信还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李牧的侄子。 李信的战绩也不必过多赘述,他是始皇帝时期少壮派的领秀人物,最风光的时候,蒙恬王贲等人都只能给他做副手,和王翦竞争攻打楚国统帅的时候就差骑在王翦脖子上拉屎,王翦甚至被逼的通电下野。 一生战功无数,却毁于伐楚兵败。 客观来说,李信真正失败的战役只有这么一次,但这一次就是一生。 其人少壮刚勇,作战风格其疾如火,善用骑兵,和李牧的作战风格高度类似,将骑兵运用的出神入化,擅长运动战,歼灭战,远距离战场调度可谓是如臂驱使。 那么问题来了…… “陇西侯善用骑兵吧……”赵泗看向王翦。 “善用骑兵不是只会用骑兵,你想要犁庭扫穴,事竞全功,李信是最妥当的。”王翦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和李信有过不怎么友好的经历,对李信这个又臭又硬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好感,可是毋庸置疑,如果仅从作战能力来说,整个天下能够超越李信用兵水准的也屈指可数。 那是几乎满溢出来的战争天赋,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王老将军和陇西侯应该有间隙的吧?”赵泗怪异的看了一眼王翦。 王翦老神自在的眯起来眼睛:“老夫大人有大量,举贤不避仇也!” (很多人都说李信输给过李牧,我查了很久,李信一共参与过两次对赵国战争,第一次李信付出了几万秦军的代价攻灭赵国十万,李牧远在边疆并没有被调回来。 第二次就是和王翦合兵灭赵,这个时候李牧已经死于谗言,叔侄俩并没有直接交手记录。 至于影视和肯定是不能当资料的,而且伐赵的时候第一统帅一直都是王翦。我更倾向于李信一路屡立奇功才能和王翦打擂台争夺伐楚之战,不然他有啥资格成为少壮派领袖,压服王贲和蒙恬两个同期二代给他作配,王贲蒙恬二人的能力也很吊的。 秦朝时期的资料太模糊了,很多东西只能推测,要是有能够指明出处的资料可以直接留言,我会去考证一下作出修改。)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对于始皇帝而言不过是又一次失望罢了。 赵泗狐疑的看着王翦,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来到大秦这么久,赵泗也算是清楚李信崛起的具体经过。 狄道侯李瑶之后,天生富贵,叔叔是战神李牧,家学渊源。 李信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代,不管是从权利还是从家学传承。 因此李信的作战方式和李牧的作战方式极度相同,其实说白了就是俩人的根子是一样的,家学传承一致,一个师傅教的,最终领悟出来的战术自然也就殊途同归。 李信少年从军,有背景,有家学,很快就在军中崭露头角,尔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所周知,始皇帝他就喜欢年轻人。 年轻且屡战屡胜的李信受到了始皇帝的青睐,在始皇帝的支持之下,少壮派和老成派的权力斗争正式打响。 年轻一代的将领以李信为首,老生代将领则以王翦为首。 在伐楚之前,李信未尝一败,战果赫然,伐楚之战,始皇帝陷入了犹豫之中。 李信和王翦都宣称拥有必胜的把握。 只不过王翦要六十万兵马,而李信,只要二十万兵马。 始皇帝最终选择了李信。 六十万兵马和二十万兵马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彼时大秦正致力于灭亡六国一统天下,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四十万的人数差距和后勤差距,纵然李信看起来有些托大,可是面对李信曾经战无不胜的战绩,始皇帝还是选择了相信。 少壮派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 于是李信兴师伐楚,率二十万大军,和蒙恬兵分两路,攻克平舆,寝丘,鄢郢,连克楚军数城,楚军只能疲于奔命。 但好巧不巧,昌平君在这个时候于秦军后方郢陈起兵谋反,郢陈附近故楚和故韩贵胄纷纷响应,李信大后方生乱,后勤中断,李信不得不调头平叛,项燕抓住机会,尾随三天三夜,因此李信大败。 李信的失败并不仅仅是因为轻敌。 因为郢陈是秦国的领土,昌平君还是始皇帝特意派到郢陈安抚当地百姓的。 这次失败以后,李信又跟随王翦几次攻灭天下以后彻底销声匿迹。 “李信就算输,也只是输给了项燕,难道对付一群秽人还会失手么?”王翦注意到赵泗狐疑的目光哼哼了一下。 “总感觉不太对劲,据我了解,伐楚兵败,陛下并未责罚陇西侯,陇西侯后来为何销声匿迹了?”赵泗看向王翦。 王翦闻声,知道唬不住赵泗这小子,微微叹息一声幽幽开口。 “你应该知道,陇西侯伐楚之时,我称病卸甲归乡的事情吧?”王翦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 王翦老神自在的靠在轮椅之上目光有些唏嘘。 “彼时的李信未尝一败,老夫又何曾输过? 论资历,他于我不过一后起之秀。 论能力,他和我之间最多不分伯仲。 论功劳,陛下亲政,扫平阻碍,我出了不少力气,灭国之功,我同样不差他分毫。 六国间,唯楚大也,为将者,何人不想攻灭楚国一证武功?”王翦摇了摇头。 “这么说老将军当时是在赌气?”赵泗开口问道。 王翦刚想说彼时情况复杂,没那么简单,但是转念一想,却又点了点头。 “也能这么说吧。” “后来陇西侯伐楚兵败……陛下因此而杀昌平君和昌文君,你应该听说过吧。”王翦开口问道。 “知道,陇西侯兵败以后,陛下亲自请您出山。”赵泗看向王翦。 王翦沉默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其实李信兵败以后,陛下不仅没有责怪他,甚至打算让他再伐楚国。 二十万兵马不够,那就四十万,四十万兵马不够,那就六十万。陛下看重的是李信这个人。”王翦眼中带着些许怪异的神色。 “那为何陇西侯……”赵泗适时开口。 “伐楚一战,心气打空了……”王翦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因此陛下才不得不请我出山。”王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伐楚兵败以后,陇西侯请罪,但此战败非战之罪,陛下没有责罚,是陇西侯自觉辜负陛下,一意请辞。”王翦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话,那我大概就清楚了。”赵泗点了点头。 始皇帝选择了李信,因此王翦赌气,选择了辞官归乡的方式给始皇帝上眼药,一点面子都没给始皇帝。 因此李信的胜利对于始皇帝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李信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少年英才,兵进千里,攻无不克,可惜却功亏一篑,兵败归国。 然而就算如此始皇帝依旧没有怪罪李信。 面对让他丢了大面子的属下,始皇帝的第一选择并不是问罪而是安抚。 二十万不够,那就四十万,四十万不够那就六十万! 众所周知,始皇帝是个犟的。 王翦辞官归乡,一点面子都没给始皇帝留,以始皇帝的性格,除非没有任何选择,否则大概率是不会低头的。 始皇帝是要争这口气的,但是奈何李信把心气打空了,他争不动了。 始皇帝被逼无奈放下身段亲自去请王翦出山,王翦志得意满,装逼打脸的桥段终于大功告成,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的王翦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么样的错误。 挑皇帝装逼打脸是吧? 因此王翦在同意领兵出征以后,立刻做出了种种应对措施以自污,希望自己不要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事实证明,始皇帝没有那么小气。 于是王翦功成,楚国灭亡,王翦成为了大秦独一档的存在。 所谓的明哲保身,也需要君王能够闻琴知雅意。 而在楚国灭亡以后,始皇帝依旧没有放弃李信。 在后续一统天下的过程中,依旧对李信多有重用,可惜,李信再也没有了单独扛起统领一军的自信。 从战绩上来看,伐楚以后攻灭燕国和齐国的战争中,李信表现的依旧是那么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可惜,他的心气已经空了,一心请辞,始皇帝在他失败以后给了他机会,在被臣子装逼打脸以后依旧愿意给李信很长的恢复期。 但是李信终究不是那个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少年,始皇帝或许有遗憾,也或许有愤怒,总之就这么任由李信销声匿迹。 对于始皇帝来说这算不了什么,无非就是信任之人再一次让自己失望罢了,他早已习惯。 但是……不对啊。 赵泗看向王翦:“那既然如此,我和陇西侯非亲非故,又如何请的动陇西侯?” “你只说为陛下分忧,陇西侯必然是愿意死而后已的。”王翦笑了一下。 赵泗点了点头。 李信虽然伐楚战役失败,但是能够在大秦一统天下如此高烈度的战争之中封侯,并且攻灭数国,欺负一下松散不成组织的秽人也确确实实是手拿把掐了。 嗯……这样一来,东夷那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只不过对于王翦刻意提到李信,赵泗心里还保存着几分狐疑。 他总感觉,如果当年的事情这么简单,王翦这个老狐狸应该不至于如此,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和王翦的对话,赵泗总能够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心里带着疑虑从王翦的府邸离开,赵泗还是决定去陇西侯李信家里看一看。 客观来说,这也是一个悲情将军。 他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就这么销声匿迹,确确实实有些浪费了,虽然赵泗知道的人才很多,但是人才这东西,从来不会嫌多。 而在赵泗离开以后,徒留下一人坐在轮椅之上的王翦,招呼着隶臣将自己推到庭院之中。 闭目,陷入了沉思。 人老了,总是会怀念过去,越老,以前的记忆似乎就越发清晰。 他对于李信,乃至于对于始皇帝,当然是有愧疚的。 因为,他提前预见了昌平君的反叛。 始皇帝彼时在清除大秦的外戚势力,其中楚国外戚以昌平君和昌文君为首。 此二者何人? 吕不韦死后,昌平君和昌文君是大秦的二号和三号人物。 同时,还是楚国的王室。 秦楚联姻向来久矣,毕竟一个是虎狼之国,一个是蛮夷之国,都不受中原诸国的待见,只能自己玩,因此秦国之中,楚国的外戚势力极其严重。 始皇帝在没有完全清除外戚势力之前对楚国动手是极不明智的选择,这对于王翦而言太过于急促。 并且始皇帝还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 派遣昌平君去安抚郢陈,要知道郢陈可是楚国的旧都。 让昌平君一个楚国王室,楚考烈王之子去楚国旧都安抚楚人,这和让老鼠进了米缸也没有区别。 在始皇帝下达决策以后,王翦就预感到了问题所在。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并未被始皇帝选择,赌气的他选择了称病归乡。 对于王翦而言,这一切本该是可以避免的。 也正因为如此,李信的兵败以后,他才惊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在如愿以偿的接过伐楚重任以后,王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怎么样的蠢事。 王翦不仅谋兵,在于谋国,李信只能看到战场,而王翦能看到更多,这是王翦和李信的差距。 于是功成以后,伴随着李信的自暴自弃,一颗新星的陨落,以及始皇帝坦荡的大度,那一丝愧疚时常萦绕在王翦脑海之中。 甚至于后来王翦都主动出面替始皇帝劝说李信,可惜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有的人能够很快从失败之中走出,有的人不能。 人老了,快死了,就总想着有什么能够弥补那些细微的遗憾。 抛开立场的对立,王翦也不得不承认李信的才能。 最起码比自己家的傻大儿强的多,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够代替自己成为柱国之臣的人。 不管是从私德还是从任何一个角度。 而另一边…… 赵泗乘车,行进许久,来到了陇西侯李信的府邸递交了自己的拜贴。 “上卿?赵泗?”李信眉头微皱,对于这名字略显陌生。 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关注朝堂上的消息,尤其是李信。 自从退隐归乡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打听过朝堂上的事情,曾经的一切对他而言宛若一场幻梦。 “就是先前出海归来,带回来三种仙粮的童子,咱们家种的还有呢。”李信的儿子李超站在旁边为李信开口答疑。 “如今这位上卿可是炙手可热,据说是陛下最亲近的大臣,就连忠信之臣蒙毅都有所不及。 李信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沉默片刻开口道:“迎客!” 李超应声,派家中隶臣通报接引。 不消片刻,一副人模狗样看起来容貌异于常人,身躯魁梧不似凡人的赵泗已经踏入厅堂之内。 李信在打量赵泗,赵泗也在打量李信。 如今的李信已经年至中旬,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更加沉稳,面目刚毅,五官比较立体,锐气十足,不过精心修剪整齐的胡须却让这份锐气稍减,体态则较为魁梧,哪怕是坐着赵泗也能看的出来,最起码也是一个身高七尺的大汉。 只不过容貌体态只是外在,哪怕再怎么精心装饰,但是那一丝沉暮之气也十分明显。 “见过陇西侯。” “见过上卿……” 互相行礼以后,赵泗被邀请坐在客位,有使女前去取来酒水点心。 酒水,饮宴,互相熟悉,简单的介绍环过去以后,赵泗开门见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实不相瞒,今日冒昧拜访陇西侯,实乃有事相求。”赵泗看向李信。 李信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我已经卸职,上卿找错人了。”李信摇了摇头。 “此事实非为我,而为陛下,时风雨飘摇之际,陛下无人可用,因此我才不得不冒昧打扰陇西侯。”赵泗反手一个道德绑架。 王翦说对付李信很简单,只需要告诉他为了陛下即可。 果然,赵泗一说,李信原本不耐的神色就消失不见,只不过略微沉吟以后却又发出一声嗤笑。 “陛下已经一统天下覆灭六国,大秦又有彻侯坐镇,坐拥雄兵百万,何来风雨飘摇?” 赵泗闻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样子,陇西侯李信,不涉朝堂之事久也。 嗯,那就更好糊弄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天下竟已危急至此?李信动摇! “陛下一统天下之时距离如今已十余年,而地方上却还一片混乱,秦法仍然不能普及天下,货币,度量衡,文字,尚且不能一统,为官者不能于陛下齐心,地方贵胄思念旧国。 我曾经跟随陛下大巡天下,地方上用的钱币还是旧国的钱币,这难道不是对陛下的背叛,对大秦的背叛? 陛下颁布的政令只能够在关中执行,出了关中就等同于一张废纸,因此陛下决议强干弱枝,迁天下贵胄入关中,因此颁布了迁王陵令,您知道这件事情么?”赵泗开口问道。 李信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古代的消息流通较为缓慢,李信又不是当事人,本人深居简出不问国事,因此还真不知道。 赵泗闻声简单的跟李信阐述了一下迁王陵令的具体内容。 李信闻声陷入了沉思。 “自从陛下颁布迁王陵令以后,天下乱象频现,舆论盛行,乃至于大秦都为此而被抹黑,六国贵胄不愿意交出权势,财富,甚至为之不惜举家抵抗。 之前大巡天下,有会稽郡守殷通暗中畜养私兵。 这次颁布迁王陵令,我的部下查到东海之畔的沧海君意图纠结秽人谋反。 不管是我还是李相乃至于王老将军还有陛下,都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因此做出了很多布置。 赵佗坐镇岭南,而蒙恬坐镇陇西,王老将军居咸阳坐镇中原,唯有东夷秽人,大秦海军新立,未经操练,战力略逊一筹,但海外秽人却有百万之众……我唯恐败坏战局,可是却苦于无人能够坐镇一方领兵出征,因此像王老将军求教,这才特意来拜会您请您出山。”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在对话之间当然做了一些小小的处理,不过说的都是实话,倒也没有欺骗李信。 硬要说没有人领兵是假的,赵泗的门客天团丢过去吊打秽人这群塞外蛮夷和玩差不多。 问题是他们资历不够,爵位也不够,在秦朝想要坐镇一方统领战事必须是要经过足够的战场考验的,这是硬性规定。 哪怕是白起也是爬到了左庶长的爵位才真正意义上的独领一军。 提拔一个庶人,成为宰相,成为上将军,这是在大秦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 哪怕是背后有人助力,也得一步一个脚印。 “东夷的秽人?”李信微微沉吟,陷入了犹豫之中。 “你的意思是陛下会再次颁布迁王陵令,六国贵胄会纠结关外蛮夷起兵攻秦?”李信开口问道。 “事实上这已经是定局,之前陛下大巡天下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遇到刺杀,博浪沙刺杀,张良以力士掷锤,若不是误中副驾,恐怕陛下就要饮恨当场,陛下遭遇刺杀以后,勒令当地官吏大索天下,居然抓不到刺客张良,这可是刺王杀驾,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不仅全身而退,甚至迄今为止都尚未将刺客张良抓捕归案。 不仅如此,两年前我随陛下大巡天下,东郡天降异石,上刻祖龙死而地分,水浇不得,火烧不得。 而途经东郡之时,陛下遭遇魏国公子率力士刺杀,公子为之惊走,甚至一度杀到陛下近前,陛下险有生死之危机。 这样的天下难道不算风雨飘摇么! 更何况陛下还颁布了迁王陵令,算缗告缗,六国贵胄恨不能杀陛下灭秦国为之后快,这样的天下难道算得上太平么?”赵泗开口问道。 “天下一统,居然还险至于此?”李信微微惊诧尔后看向自己的儿子李超。 “博浪沙刺杀的事情我也曾经听说过,之前东郡刺杀我也有所耳闻,上卿之言属实,彼时东郡刺杀,幸有上卿护卫在侧,锤杀刺客,护王保驾,才得以有惊无险。” 李信退隐了,但是李超没有退隐,虽然对于政事关注不多,但是像刺王杀驾这样的大事件,李超还是有所耳闻。 赵泗真正意义的声名远扬也正是从东郡刺杀开始。 “天下时局动荡,陛下欲强干弱枝,六国贵胄必有反抗,若非时局危急,在下也不敢打扰陇西侯,还请陇西侯仔细斟酌一二。” 赵泗认真阐述完以后,选择了告退。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找李信确实是没办法。 目前大秦能拉出来打仗的就那么几个,猛人不是没有,但是如果按照大秦规定是不足以统帅一军的。 如果李信真的不愿意赵泗也不是没有办法,无非就是找始皇帝嘀咕两句,打破陈规,临时把韩信从陇西战场调到东海战场破格提拔。 毕竟所谓的规章制度,本质上也就是始皇帝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至于李信……说实话,赵泗心中对李信多少是有一些惋惜的。 曾经有多么耀眼,如今就有多么惋惜。 毕竟这可是能和正值壮年的王翦打擂台的存在。 而且,赵泗敏锐的感觉到当年的事情恐怕并没有王翦说的那么简单。 赵泗离去以后,徒留下李信一人跪坐在案几之前微微失神。 “父亲……”李超看着沉默的父亲嘴角嗫嚅。 李超还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父亲意气风发的样子。 但是那一场战争摧毁了一切,自己那个充满了自信和狂傲的父亲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李超还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伐楚失利的父亲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房门之内,三日三夜,不吃不喝。 从他踏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自己那个自信洋溢意气风发的父亲消失了,从此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 李超知道,那一次战争的失利对父亲的打击很大,直接导致了父亲后来主动请辞不问世事。 李超还知道,始皇帝,从未放弃过自己父亲。 他依稀记得,父亲战败归家以后,陛下多次主动来到家中探望。 年幼的李超不知道父亲经历了怎么样的局面,但是为人子,他自然不愿意看到父亲因为一场失利而消沉至死。 “父亲,眼下老一代的将领大多都难以再奔赴战场,现在这种情况,就连赋闲许久的彻侯都重新回到朝堂担任太尉,恐怕上卿并非虚言哄骗,而是时局真的已经危险到了一定的地步。”李超开口劝说自己的父亲。 “况且对付的只是东夷秽人……” 李信沉默许久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露出一丝苦笑。 “我因为战败而让大秦折损二十万将士,陛下没有因此问罪于我已经是宽宏大量,我这样的罪人又如何有颜面请求陛下委任我统帅大军呢?”李信摇了摇头。 “父亲当年失利非战之罪,而在于昌平君和昌文君……”李超闻声反驳。 李超逐渐长大以后,复盘了许多次当年的战役,其实不光是李超这么认为,当时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为将者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东西,难道还要推诿到陛下身上让陛下为此承受罪责么?”李信再次摇头。 “可天底下哪有长胜的将军?一场失利罢了,难道父亲就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问世事? 现在时局已经危机到这种地步。 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倘若四边危机,中原再起战乱,确实缺少一个合格的统帅应对局势。 上卿是陛下的亲近之人,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妨碍,能够亲至此地,代表的是陛下的意思。 难道父亲还打算推诿到陛下亲自前来么? 父亲常常教导我要忠君之事,可是为人臣不能为君王分忧,遇到了事情就要推诿,这样的事情是忠君之士应该做的么?”李超开口反问。 李信张了张嘴,双手悄无声息的攥紧。 “六国……” 李信缓缓抬头,眼眸之中的光芒似又凝聚。 而另一边,赵泗从李信府邸里面溜达出来以后,直奔皇宫而去,赶着给始皇帝做第一阶段的算缗征收总结。 始皇帝要求赵泗执行算缗在秋日到来之前竞全功。 始皇帝给赵泗下了死命令,赵泗顺理成章的给萧何曹参周勃三人下了死命令。 这很合理。 而事实证明,萧何曹参周勃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一群失去了土地和话语权的地方贵胄,朝堂上的弹劾还有赵泗顶着,不用担心外部手段,还可以借调五十羽林军出动。 凭借萧何周勃曹参三人的才能若是不能把这群贵胄按在地上摩擦那才是见了鬼了。 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萧何就从这群迁移贵胄嘴里撬出来了大秦将近一年的赋税总额。 这已经够多了,毕竟只是征收算缗,而不是抄家。 况且,算缗是一项长期政策,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收税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通过执行算缗,大秦终于掌握到了这群人手中究竟藏匿了多少财富。 有了大概的财产预估,回头动刀子割肉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够更加精准一些。 赵泗一溜烟的跑到皇宫,给始皇帝递交了第一阶段的算缗执行汇总。 其中钱财已经充公,始皇帝要看的是具体数据。 “倘若照萧何所说,这群贵胄手中藏匿的财富恐怕有大秦数年赋税之广?”始皇帝合上公文脸上带着笑意开口。 仅仅是第一搓地方贵胄,就有这么多?然而这并不令人意外。 “只会多不会少,陛下下令统一货币,铸造的秦半两不计其数,然而秦半两大多却只在关中之地流通,关中以外的秦半两都到了哪里?大部分都被藏匿在贵胄自家的地窖府库当中了。”赵泗摊了摊手。 要不是缺额缺的实在是太多,何至于秦半两迟迟不能彻底流通? 铸币不足是一个原因,但贵胄囤积同样也是。 闯王北京城拷饷拷出来多少白银?都不知道够明朝多少年的赋税总额了。 毕竟财富并不会消失…… “不错。”始皇帝点了点头。 第一阶段的算缗执行算是结束了,目前也不打算再继续扩大规模至关中贵胄乃至于天下。 因为秋天,即将到了。 接下来要做的是,继续颁布迁王陵令,广泛迁移天下贵胄至关中割肉挨刀。 贵胄如果愿意老老实实进入关中,那就得掏出土地和财产,大秦的财政将会前所未有的充裕,土地兼并问题也将极大程度的得到缓解,大秦帝国将正式从暮气沉沉的七百年之国转变为新生帝国。 当然,大概率贵胄们是不愿意的,哪有人上赶着挨刀帮助国家蜕变的? 国家归国家,个人归个人,属于是自古以来了。 但是很显然,大秦的蜕变是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同意而停止,那么可以预见到的就是随着这次大规模进行,必然会引发一定的骚乱。 始皇帝给他们了足够的尊重,甚至不惜将王翦这个吉祥物都抬了出来,必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针尖对麦芒,干柴对烈火。 始皇帝选择了主动。 他向来是一个喜欢主动的男人。 秋天是最适合战争的时候,不论对于任何一个民族来说。 “航贸军府的海军编练如何?”始皇帝看向赵泗。 “人数倒是够了,不过操练时间短了一些。”赵泗摇头。 何止是短了一些,压根就是刚刚征兵。 如果秽人秋日起兵,那么满打满算航贸军府的海军也就操练了一两个月。 “东夷……”始皇帝敲了敲案几。 “说起来东海秽人,眼下东海的战局还无人主持,臣又不能亲自前去,因此特意物色了一个人选举荐给陛下,以防备秽人作乱,危及中原。”赵泗开口道。 “何人?”始皇帝看向赵泗。 “陇西侯,李信!”赵泗试探性开口。 始皇帝原本还带着一些微笑的面容瞬间变得沉凝起来。 尔后锐利的目光看向赵泗,眼中带着几分不耐。 “你去了?” 赵泗没想到始皇帝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里闪过一丝想法。 妈的!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被王翦这个老匹夫害了! 始皇帝看了一眼面前小心翼翼的赵泗有些想发怒,但是末了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收住了情绪。 “既然你去了,那便交由李信统帅!” 说罢,始皇帝摆了摆手,似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赶人。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五口之家的收获之年 赵泗闻声退去,独留下始皇帝一人陷入了沉思。 “李信……” 这个遥远的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始皇帝的耳边了。 李信,绝对算得上始皇帝嫡系中的嫡系,甚至曾几何时,他对于李信的亲近和信赖比之赵泗也不遑多让…… 好吧,还是差了那么一些的。 可惜,当年伐楚失败,李信耗尽了始皇帝最后一丝耐心。 始皇帝从未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李信,他第一想法甚至是给李信更多的军队让他去洗清耻辱。 可惜…… 李信的消沉伤害的不仅仅是始皇帝的信任,还有始皇帝铺垫已久的谋划。 王翦复起……灭楚之后,军功封神。 在王翦的人生高光时刻,始皇帝和李信都是其中配角。 而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 对于李信的消沉,始皇帝心中是有愤怒的,如果非要形容,那么大概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在很长一段时间,李信都是始皇帝面前不可提的禁忌,对于始皇帝而言,李信不仅仅是让他丢了面子那么简单。 倘若今日提起来李信的不是赵泗而是别人,始皇帝少不得又要大发雷霆。 始皇帝并不想启用李信,对于始皇帝而言,他亲手培养的爱将已经死在了那次失败的战争之中。 但是赵泗没有提前跟自己打招呼就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泗的行为代表的就是始皇帝的意志。 不管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但是作为现如今始皇帝最亲近的大臣,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会如此认为。 赵泗之所以行事百无禁忌也正因为如此。 可是这事越想越难受,对于始皇帝而言,李信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已经失望透顶。 赵泗亲自前去启用李信,不亚于始皇帝特意垂问。 大秦还没有危急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但是奈何赵泗这小子行事太快,事情已成定局,难不成现在特意降下一道圣旨说一切都是赵泗自作主张,李信你老实趴在家里不要出来。 那反而显得更小家子气了…… “混账东西……” 始皇帝似有些愤怒,轻锤了一下案几,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赵泗太过于亲近了一些。 “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赵泗这小子并不清楚这些陈年旧事,其中关键能够弄清楚的也没几个人。 依照赵泗这小子的性格,恐怕多半这个家伙办事的时候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拯救了一个消沉的将领,为大秦又做出了一番巨大的贡献。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始皇帝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这种事情上面不应该过多苛责赵泗。 赵泗,算是好心办了个坏事,至于说赵泗这小子之所以能够找到李信,恐怕背后也少不了王翦的指点。 始皇帝想明白其中关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王翦现在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愧疚?后悔?还是在赎罪? “王老将军今年多少岁了?”始皇帝忽然开口问到。 “陛下,老将军今年已经八十有三了。”一旁的中车府令黔轻声开口。 看样子是真的老了啊…… 始皇帝闻声,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转念一想复又摇头失笑。 自己也是五十有三的老家伙了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转眼时间,秋收将至。 距离始皇帝降徭降税至今已经将近两年。 对于大秦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遥远的琅琊…… 天气依旧晴朗。 “竭,这是发放给你家的镰刀。” 当地的里正组织着村民领取官府下发的农具。 仅仅是一把镰刀罢了,但是一把镰刀就足够收割了。 竭脸上带着喜悦领过发给自己家的镰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今年换了新镰?”竭看着手中崭新的农具开口问道。 “是嘞,官府新送来的,说是铁镰,你得小心伺弄,钝了要磨,豁口了要补,若是丢了坏了就要罚金,用完记得送回来,莫要再让我上门收取。”里正笑着开口说道。 “行嘞!”竭接过镰刀笑了一下。 其实他家里也有镰刀,始皇帝降税以后,去岁家里就有了积余,有的人用积余置办了衣裳,有的修了房子,竭选择了斥巨资置办了一套农具。 是的,巨资。 一整套农具耗费了所有的积余,以至于今年过日子都苦哈哈的,但这是有意义的。 官府虽然说管发农具,可是通常不足数,因此得轮着用,常常就有人因此误了农时以至于产量不佳,而且就算偶尔发足数了,通常一家也只发一个,就像这收割所用的镰刀,一家一把如何能够? 竭置办的农具里面就有镰刀,而且是两把。 “父母亲已经年迈,受不得晒,弯不得腰,在家里收粮即可,孺子年幼,使不得镰刀,两把镰刀足够了,这多出来的一把镰刀我可以租出去借给旁人使用。”竭暗暗想到。 工具富裕的情况下,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新的想法。 回家以后,和妻子商议以后,二人一致觉得可行。 官府发下来的镰刀不用白不用不是?多出来一把镰刀又不能下崽。 因此夫妻二人决定租出去一把镰刀。 至于租金也并不是很高,只是两斗麦子罢了。 出于对大秦官府的畏惧,再加上这种事总有一种占大秦便宜的感觉,因此竭租出去的是自己置办的镰刀,至于官府下发的农具则是自己留着使用,以避免有人揭发或者农具意外损毁。 老父亲和老母亲留在家中准备饭菜,竭带着妻子和三岁的孩子来到田地之中。 三岁的小孩已经会胡乱走动了,竭的妻子将孩子拴在自己腰间。 两个人在前面弯着腰并排的收割粮食,孩子则跟在后面拿个大大的背篓跟着捡落在地里的粮食。 竭一家是标准的五口之家。 老父老母已经难以参与高强度劳动,中间夫妻二人是合格的壮劳力,还有一个小娃娃跟在屁股后面。 夫妻二人齐心协力,不消片刻就在农田之中杀了一个来回。 “伱看,我就说得置办一套农具,现在收粮食可比以前快多了,收的早还能把镰刀租给旁人,不仅如此,咱们有耕犁,耕田也会比旁人更快,如此就不会误了农时了。”竭擦了擦脸上的汗趁着稍作休息的时候洋洋自得的跟妻子炫耀自己的明智决定。 “农时哪有那么好误?”竭的妻子翻了个白眼。 “你这话说的,天不下雨自然不会误,可是倘若遇上几天,你看谁家不着急?若是下的久了,只能抢收,收的晚了,粮食都得烂在地里。”竭喝了一口井水据理力争。 “况且咱们干的快,农具还能租出去,一把镰刀租两斗粮,咱家先干完,把农具租出去,零零散散也能多攒下来好多粮食。”竭为自己的明智点了个赞。 “说恁些有甚么用?啥时候去扯布?总不能让一家子挨着冷过冬。”竭的妻子问了一句。 “收完就去扯,给爹娘和娃换身新衣服。”竭想了一下。 “我呢?你叫我光着身子过冬?” “冬里也没甚么活,爹娘和娃剩下来的衣裳重新缝了也够咱俩凑合用了。”竭开口说道。 “今年粮食收成也不少,去年紧巴了一年,今年就算扯了衣裳去掉口粮也有富裕,你还要做甚?”竭的妻子已经有点生气了。 始皇帝降税,从十五降低为十一,天底下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生存压力变小了。 生存压力变小,可支配财富增多,消费自然也就随之增多。 报复性消费不至于,可是以前不避寒的衣服总得换了,家里一些急需要的东西也总得置办了,不说奢华,总得不耽误活着不是? “我想攒攒,买个牛犊。”竭嗫嚅着开口说道。 “我算了算,再紧个两年,钱就差不多够了。”竭挠了挠头。 竭的妻子没有反驳,白了一眼也就没再说话了。 “买了牛犊以后,就不需要再置办什么东西了,以后产出来的都是富裕,才越过越好了嘞!”竭眼中带着期待。 竭没有太多的心思,只是在生存压力降低以后,自然而然的开始期待更好的未来。 当然,除之之外,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以前粮食不富裕,养活一个娃娃就够难了,现在粮食富裕了,竭想再生养几个孩子。 一天农忙,夫妻俩又累又饿,天色已经黑暗,月光并不明朗,夫妻俩夜里又看不见东西,只能早早躺在床上。 “你做甚子,娃才睡着……” 屋子里响起来夫妻俩的窃窃私语。 “置办了耕牛以后,家里的日子以后就越来越宽裕了,现在税没那么厉害,粮食产的又多,我听说陛下还降了徭役,现在天下都是陛下治理,以后应该不会再打仗了,我想再添几个丁口,要不然就平一个,太孤零零了。”竭小声说着。 “天知道以后税还涨不涨?”竭的妻子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才得早早继续,日后就算税十五也不会再那么紧巴。” “弄疼我了……” 而这,正是丰收之下的一个缩影。 竭一家是标准的五口之家,也是标准的一夫百亩。 一家拢共一百亩田地,五个丁口。 过去的粮食平均亩产只有百斤,如果按照税十五来计算,一亩地能落在手里的粮食只有五十斤,一百亩地也就是五千斤。 一年两茬粮食,也就万斤罢了。 平均一个人一天能分配到的粮食只有五斤有余。 这意味着一个正常的家庭是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的,别说置办其他东西,就连粮食都得紧着壮劳力吃才行,农闲之时,还得去拔野菜,操持其他的,还得祈祷老天爷一年都风调雨顺,一家才能够度过一年。 而除此之外,一年还得服役两个月,这意味着本就不多的农闲时节还要被侵占。 因此竭迟迟不敢添丁,以至于夫妻二人再诞下来一子以后少有房事可言。 添丁意味着妇人会怀孕,怀孕意味着劳动力下降,人口增加又意味着口粮也会增加。 因此,普天之下的人口增长,在赵泗到来之前,都较为缓慢。 而现在,因为赵泗的缘故,粮食的亩产翻倍,税收从十五降到了十一。 还是那个五口之家,还是那一百亩地。 亩产量两百斤,一百亩就是两万斤,一年两茬就是四万斤,去掉赋税到手的粮食就是三万六千斤。 合计平均一个人一天可以分配的粮食接近二十斤。 这是从前的四倍! 而事实上,竭家里的一百亩地并不是种的全是主粮,像是边边角角之处还有田间地头的荒地,竭种的还有亩产爆炸的红薯,一年能够落在手里的红薯也有几千斤。 红薯虽然不值钱,可是他能吃,能填饱肚子。 因此,现在竭一家和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于,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添丁加口的心思。 能养的活更多人了,甚至还有富裕。 从前的一百亩地养活五口之家都稍显不足,而现在一百亩地养活个八九口都不成问题。 因此,在经过了不足一刻的片刻欢愉以后,竭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进入了贤者模式,对赵泗和始皇帝送上了由衷的赞美。 “我前些日子去城内,还听到有人非议陛下嘞。”竭自顾自的说着。 很显然,这是因为迁王陵令的执行,始皇帝因此风评受害。 “崔家都被族灭了,要说崔家也不赖嘞……” “可是崔家也不曾给咱们一口粮食,要我说陛下只是族灭了崔家,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竭翻过身子捯饬了两下自己的婆娘。 “又在这胡言乱语了,天上的事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么? 有这功夫还不赶紧睡觉,明个还得收粮食嘞。” 竭的婆娘明显疲惫了许多。 “不是,我是说陛下可能没他们说的那么坏。” “那可不?陛下是天大的好人呢,这群杀千刀的,连累税再涨回去才算完。” 竭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他还想以后接着丰收呢。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冒顿:摇人,给我摇人! 而事实上,天下庶人的心理和竭都大约相同。 因为舆论原因,周边主导话语权的人依旧在不断的抹黑秦国,抹黑始皇帝,再加上历史因素,秦国也确确实实是侵略者,毁灭他们国家的人。 然而他们的生活水平在切切实实的提升,日子有了盼头,人生充满了希望。 大秦在一片骂声和唱衰之中,不可逆转的正在变好。 或许他们有的人分不清楚形势,还会认为始皇帝依旧是一个残暴无道的帝王,可是他们的朴素情感会帮助他们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说归说,骂归骂,他们甚至还会跟着一起骂。 可是倘若有人真的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定,和唾手可得的美好明天,那他们大约是不会同意的。 经历过水深火热的前半生,竭更知今日所来之不易。 管他秦王齐王,能让他过的好日子的,就是好王。 他希望这并不是一时的安定,而是长久的平稳,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孙子…… 然而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扭转,竭想不到,现在的安定之下正酝酿着一股恐怖的风暴。 钱是不会凭空变出来的,赋税从十五降低到了十一,这意味着大秦从粮食方面获得的财政收入将直接降低四倍之多。 “牺牲国家的利益是不可取的!” 朝会之上,赵泗堂而皇之的说出这句话。 “总得有人要为国家牺牲一部分利益,但这是为了大秦更好的前进,贵胄于陛下治世,同享国祚,与国同休,世卿世禄,当下之际,正是为国牺牲的时候。” “不能总盯着庶人手里的仨瓜俩枣,要看的更远更深!” 这是颁布第二次迁王陵令的现场,朝堂上的风波远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哪怕李斯亲自站台,始皇帝为之背书,赵泗下场开启诡辩,都难以压制住所有的声音。 然而可惜的是,皇帝是始皇帝。 最要命的是,军方全体,大约是支持始皇帝的。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 哪怕反对声音再大也不能阻挠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的决心。 而这一次的迁王陵令,比上一次涉及的更广更深。 如果说第一次迁王陵令只是一项试点工程,重点拔除了几个代表性贵胄的话,那这次迁王陵令就是彻底普及天下。 名单,整整写满了一道圣旨! 涉及六国之地各大郡县,合计统共两百多家,不仅仅有各地代表性的贵胄,还有各大学派的代表性人物。 豪族,贵胄,学派领袖,将会伴随着这道政令齐聚关中。 大量的财富和文化将会流入大秦关内,在小小的关中展开激烈的厮杀,以在狭小的空间之中获得一片安全的生存空间。 当然,法家例外。 “要变天了……” 田辛听说的第一时间长叹一声手中的铲子差点都没有拿稳。 好在农家已经在五谷园获得了一片自留地,虽然进入五谷园以后不得参与政事,可是胜在安逸。 而墨家同样有匠作局这片自留地,专业对口,想要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阴阳家,也有邹奉在航贸军府坐镇。 法,农,墨,阴阳,将在第一次血腥厮杀之中幸免。 而其余诸子百家将会在关内展开激烈的火并,从而争取稀少的已经被瓜分殆尽的工作岗位。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冲突,本质上也不过是利益和阶级的冲突罢了。 只不过现在站在顶端的是法家,而其余百家都是挑战者。 迁移各家学派代表性人物入关中,就意味着官方下场,促进厮杀,人为制造一个血腥的决斗场,然后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大秦已经一统,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是时候敲定下来了,我对诸子百家都没有什么偏见,但有些学派的思想实在是太过于离谱了一些,作为能够开学传教的学派,倘若教授的知识没有束缚和界定很显然是并不妥当的……”赵泗看向李斯。 “我想做的只是法家的圣人,你小子想做的居然是百家的圣人?”李斯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李相说的就远了,只是面对诸子百家入关的一个预案罢了,我认为学术发展应该求同存异,不能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大家在争执发展之前,应该先坐下来把普遍都认可的公序良俗先约定好,以为永制,在这一方面上在各自因为自己的侧重而作出取舍,不能违背了广大庶人的朴素情感……” “想一出是一出。”李斯翻了个白眼看着案几上堆的齐人高的公文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再想这些之前,先把即将到来的叛乱应付过去吧。” 说罢,李斯扔给赵泗两道军情奏疏。 一道来自于陇西,蒙恬上报,根据匈奴单于冒顿遣使通报,东胡和月氏私底下已经互相派遣了几次使者,冒顿猜测二者或许会联合在一起有所异动,希望大秦方面能够重视这个情报。 第二道奏折来自于南越,赵佗上报,南越诸部劫掠日起,山蛮有骄横复动之色。 “看样子东胡月氏是不带匈奴一块玩了啊……”赵泗接过奏折看完失笑。 “不仅如此,巴蜀也有异动……”李斯揉了揉眉心。 “这次反抗恐怕远比预想之中的更加激烈,戎人和乌氏恐怕也会有所动作……”李斯摇了摇头。 “我现在担心的是巴郡的豪族和戎人乌氏连成一片。” 对于戎人乌氏以及巴蜀赵泗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戎人乌氏活跃的地方是现在的甘肃一代,以放牧为生,同样是游牧民族,不过算是最先被征服的一批。 至于巴郡的原身则是巴国,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巴国其实并不算特别闭塞,主要是有水运,因此刘邦才能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汉朝时期巴蜀之地发生过一次严重地震,以至于水流改道,从那以后巴蜀才彻底变得易进难出,以至于哪怕是诸葛武侯都难以逆天改命。 巴国,戎人,乌氏,是有渊远的。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巴国一带和甘肃一代乃至于西藏都有渊远,总体上来说这个时代的巴蜀人和甘肃一代的人是同源的,生活习性相差也不是特别大。 至于后来发生较为严重的改变主要是因为鞑子对巴蜀一带的屠戮可以说是惨绝人寰,巴蜀因此十室九空,湖广填川以后,巴蜀一带的习俗以及风气方言都直接换了一茬。 戎人乌氏和巴国先后被秦国征服,秦国也在各地设郡县,但是因为风俗和民族习性的原因,因此这些地方尚处于自治的过渡期。 始皇帝为了尽快的将这一代彻底纳入大秦的统治,对于这些新征服却和中原文化有着极大代差的民族有着很大的优待。 譬如对这些特殊地区的赋税征收采取的并非中原之地的十五税,而是十一乃至于二十税一。 并且对于耕种多有扶持和补贴,说白了就是利用官方能量促进他们彻底蜕变为农耕民族,形成以农耕为主的生活方式,彻底向中原主流文化靠拢。 属于是大秦时代的少民优待政策了…… 当然,对这些特殊地区和特殊族群,当然不仅仅只有优待。 这些特殊地区兵器的携带都极为严格,对于地方的祭祀纠正和习俗纠正也更加严格和酷烈。 至于迁王陵令这个看似是赵泗提出的新东西,实际上始皇帝在针对这些特殊群体的时候已经使用过了。 譬如大名鼎鼎的寡妇巴清,就被始皇帝请到了咸阳居住,直至老死。 乌氏大名鼎鼎的大商人大牧主乌氏倮也被始皇帝特意请到了咸阳居住到死。 由此可见,始皇帝之所以迟迟没有迁移六国贵胄,多半是因为大概始皇帝是没把这个群体视为严重威胁的。 然而事实上显而易见。 还是那句话,始皇帝大大低估了贵胄群体对于帝国的破坏力,虽然相比较于南越乌氏戎人这些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群体,他们更加文明,摆在明面上的破坏力更小,但是更加适应规则甚至本身就是规则制定者之一的他们玩弄起来规则也更加轻易。 而现在始皇帝掀桌子了,天下各地都纷纷出现了异动,其中究竟是谁在传递消息暗中撺掇已经不好说了,但是这个群体的力量已经可见一斑。 甚至于,让大秦的右相李斯都感觉到头疼。 乃至于赵泗都不由担心之前做的风险预案不够。 “会有危险么?”赵泗开口问道。 “危险倒不至于……乌氏巴郡终究离关内不远,各地设郡也较早一些,道路通畅,大军能够直抵,但是倘若连成一片的话,麻烦倒是很大……” “有多大?”赵泗有些不明觉厉。 “我一天除去处理各地公务的时间,恐怕剩下睡觉的时间就不足两个时辰了。” ……… 赵泗无奈的看了一眼只觉得李斯在和自己开玩笑。 事实上李斯确实在拿赵泗逗闷子。 现在都局面,若说一点麻烦都没有那是不可能,贵胄和巴蜀以及戎人乌氏一乱,那对于大秦而言就是内乱。 内乱这东西,你战绩再好看,战争终究是在自己的领土上打响,没有胜利可言。 会有大量的无辜者和劳动力会在这场内乱之中化为乌有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而这些本应该就属于大秦的财富自然也会因此而流失。 战争激烈的地方还会严重影响地方生产建设,后期重建和恢复也会花费不少精力。 至于说让大秦情况危急,甚至威胁大秦国运? 那就未免太看不起大秦的百万大军和坐镇中央一生未尝一败的王翦王老将军了。 终结这场混乱是必然的,而对于大秦而言需要计较的是怎么样在最快的速度终结,并且尽量的降低自身损失。 “天下待动啊……” 李斯撇了一眼正百无聊赖在厅堂内左顾右盼的赵泗摇头失笑。 该说不说,他还真挺羡慕赵泗这小子的。 而另一边…… 遥远的陇西之外。 匈奴的新单于冒顿送走了来自于东胡的使者。 就在刚刚,东胡的使者来了,并且想要和他约定一起起兵的事实,并取冒顿也得到了东胡和月氏正式联合的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东胡和月氏将在这个秋天正式向大秦发兵。 冒顿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因此对方的使者给了冒顿十天的思考时间,也是站队的最后通牒。 “快些派马去陇西禀报蒙恬!” 待东胡使者稍走的远一些,冒顿拍案而起面色匆忙。 “单于何故惊慌?不是还有十天时间么?秦人夺走了我们的河套肥美之地,我们就算不跟随东胡月氏一块进攻秦国,也应该作壁上观,如何能作出这样不符合道义的事情?”冒顿的臣下发出了非常单纯的询问。 “东胡和月氏倘若想要联络匈奴早就联络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匈奴势小,左右观望才是取死之道! 况且东胡王向来心胸狭窄,我在月氏做质子的时候还曾经冒犯了月氏的首领,父亲大败于秦人以后,东胡月氏想要趁机侵占匈奴的领土,我因此向秦人求援,使得东胡和月氏吃了大亏。 他们恐怕并非是想要拉拢我让我一同进兵,我之所以要派人通知秦国,是担心假道灭虢之故事啊!”冒顿开口说道。 “假道灭虢是什么?”臣下诚恳的发出了疑问。 “联络我南下是假,趁机侵占攻打匈奴是真!” 冒顿,作为真正意义上统一了草原游牧民族建立大匈奴的雄主,是毋庸置疑的人中豪杰。 抛开民族立场和私人品德不谈,其为君手段,放在历史上也有一席之地。 他洞察事情的速度很敏锐。 秦国边境的长城已经大概完成,防线已经成功建立,二十万大军也还没有撤走,边镇重城相互依靠。 倘若东胡和月氏有脑子的话就应该知道想要南下绝非易事。 尽管东胡的使者已经告诉了冒顿秦国内部会起兵戈,可是现在不还没起?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先观望,中原混乱了在出兵?哪有费心费力去顶着二十万大军和长城给别人打头阵卖命的? 因此东胡和月氏现在急不可耐的行动的目的必不可能是秦国。 草原上除了秦国还有谁? 那就只剩下匈奴了…… 匈奴是秦国制衡东胡和月氏的一条狗,得益于新任秦国使者郦食其的交涉,匈奴和东胡以及月氏的关系现在非常恶劣。 冒顿不是傻子,真要是有好事东胡和月氏指定不会叫上自己。 毕竟他们可都是游牧民族,草场不管是谁都不嫌多。 分明就是打着南下的幌子准备借机火并了。 冒顿作为大秦的忠犬,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摇人。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韩信和项羽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与秦国约定为叔侄之国,东胡月氏欲攻匈奴而不求援,这侄子不是白当了?”冒顿理所当然的开口。 实际上,虽然匈奴是第一个和大秦建立正式盟约的国家,冒顿也足够恭顺,匈奴一直都是秦国狗腿子的作态。 但是秦国对于匈奴的防备和限制并没有减少。 匈奴是上了绳子的狗,但是绳子解了,狗还是要咬人的。 训狗,向来都不能一味的纵容,秦国在这方面可谓是经验颇为充足。 对于各类物资,秦国基本上都是卡着不上不下的点来和匈奴交易,军工器械更是严禁走私。 包括卖粮食给匈奴都是经过严格计算。 借助匈奴之手插足东胡月氏以后,秦国又顺理成章的和东胡月氏建立联系,挑拨三者关系,建立了草原上的生态平衡。 东胡,月氏,匈奴,此三者之中,只有匈奴一直恭顺,奉大秦令为天条。 但实际上冒顿对秦国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形势不如人罢了。 但或许是冒顿的表演太过于逼真,也或许是秦国的霸道和蛮横引起了东胡和月氏的不满,总之东胡和月氏不打算带匈奴一起玩了,而且还打算结成统一阵线,趁机在大乱到来之前吞并匈奴,再作观望。 匈奴本来就不如东胡和月氏,头曼单于愚蠢的决定进攻大秦更是让匈奴雪上加霜,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劲。 秦国又不支持匈奴武器铠甲,拿头来抵御东胡月氏? 冒顿思来想去,只能使出绝技。 爹来! 冒顿心里知道时间仓促,东胡和月氏现在恐怕已经暗中苟合,因此派出了十几支使者快马传讯,并且第一时间组织手下部落展开防御姿态,警惕东胡和月氏的一举一动。 于是,很快冒顿的使者就来到了上郡。 冒顿亲手写的信件自然也落到了蒙恬手中。 “匈奴,大秦侄孙之国……” 蒙恬看到第一句就摇头失笑…… 信中,冒顿语气极尽卑微讨好之色,甚至还有再自降辈分的打算…… 尔后就是哭诉谴责东胡和月氏,发现了东胡和月氏准备借机进攻大秦的事情,并且隐晦的问到了是不是秦国内部有人暗中联络东胡和月氏呢?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 爹,危,速来! “草原上有异动了?”蒙恬边看边笑,一旁的韩信脸上带着振奋开口问道。 韩信入上郡以后凭借赵泗的举荐混了一个千人将,尔后又凭借关系不断问蒙恬要粮要甲单独给自己的部下加餐加训。 后来东胡月氏趁机攻打匈奴,大秦接到匈奴的求援,介入草原争斗。 韩信因此也就顺理成章的崭露头角。 一战合计斩获首级三千六百余人,俘虏一千八百余人。 斩获高达韩信本部兵马的五倍往上。 这当然不仅仅是韩信一个人的功劳。 开玩笑,这可是兵仙韩信亲手操练了许久的一千兵马,不要忘了,韩信手下还有一个执戟郎名叫项羽。 在这一次战争中,负责护卫韩信的项羽孤身一人冲入敌阵,单人阵斩二十三人,且生擒对方首领,立下首功。 韩信+项羽! 韩信以操练兵马战场调度而崭露头角,项羽则以战场凶猛,个人武勇开始闻名。 军队也是一个圈子,新鲜事就那么多。 韩信和项羽二人可以说一战就打响了在陇西兵团的名头。 因此,韩信这个关系户也终于得到了蒙恬的赏识。 之前蒙恬对于韩信的态度是不得罪,毕竟韩信是赵泗的人。 赵泗这种长期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近臣,关系处好了可能没用,但是要是得罪了那是真会坏事,更不用说长公子扶苏还没有立储,这种关键时候蒙恬自然不会给扶苏树敌。 因此对于韩信这个关系户蒙恬向来都是尽量有求必应,但是也不会刻意提拔以延误战机白费将士性命。 而现在,韩信用实实在在的军功证明了自己,因此得到了蒙恬的提拔,现在韩信已经是蒙恬麾下的部都尉,主掌兵马操练事宜,战时则可统辖五千兵马。 已经是中层军官了,如果能够再立下大功,往上再升一升,韩信在军中就能为大将坐镇一方。 蒙恬随手将冒顿的求援信递给韩信。 韩信接过信件看完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看来,恐怕东胡和月氏是打算再中原乱起之前借机吞并匈奴,尔后在伺机观望……” 对于即将到来的混乱,蒙恬作为长城军团的第一指挥官已经明确的得到了太尉王翦的提醒。 至于韩信,他是赵泗的门客,自然也有消息渠道。 “月前陛下已发虎符,是攻是守可一应自决,倘若是你,你打算该如何应对?”蒙恬看向韩信开口问道。 秦朝对于兵马管控还是比较严格的,没有虎符的情况下,蒙恬只对自己驻守的站区有统帅调兵的权利。 但是提前发过虎符就意味着蒙恬有充分的自主权,他不仅可以在草原作战,必要情况下还可以伺机而动,支援大秦内部。 “匈奴和大秦已经约定盟约,没有道理坐视匈奴被东胡和月氏吞并。”韩信开口说道。 “太尉说过,中原之地可能乱起,上郡,代郡,北地郡,渔阳,辽西,雁门,恐怕都未必能够安稳,东胡月氏匈奴反倒是其次,北地各郡县恐怕也会有所异动,我恐怕要先守备各郡县,而关外胡戎,最多只能御敌于长城之外,倘若贸然出兵,或许会收获战果,但是一旦北地乱起,回兵不及,恐怕就会生乱。”蒙恬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说实话,蒙恬压根没把东胡月氏放在眼里,就算东胡月氏匈奴联合又能怎样? 长城防线已经勾连完成,他们拿头南下? 但是蒙恬现在的任务不仅仅是开疆扩土,他还要防备北地生乱。 有内鬼啊! 陇西上郡倒没问题,渔阳辽西雁门北地郡还有代郡问题可大了去了。 他担心的是他一旦出兵,各地贵胄趁机起兵,阴结胡人。 内鬼这玩意,实在是太过于恶心了一些。 “东胡和月氏要先吞并匈奴才会观望中原局势伺机南下,因此匈奴必然会拼死抵抗,这种局面,不用大兵尽出。”韩信摇了摇头。 “分兵作战,可并非智事啊。”蒙恬幽幽的看向韩信。 “一万,我只要一万人马!”韩信看向蒙恬! “月氏东胡意图吞并匈奴,匈奴亦可倚为助力,大秦完全可以借机图谋东胡和月氏,挥师北上,扫平东胡!”韩信咬了咬牙。 他才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防守战中,蒙恬为将要考虑全局,可是他现在只想立功。 “一万人马太少!”蒙恬摇了摇头。 “兵马少不少是看指挥兵马的是谁。”韩信也摇了摇头。 “倘若匈奴已经和东胡月氏联络妥当,只是特意传信引诱大秦出兵呢?”蒙恬开口问道。 “那就荡平匈奴!”韩信平静的话说的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你只有一万兵马,我最多只能接应伱,不可能大军尽出长城。”蒙恬看向韩信。 “上将军只需要保证后勤不断即可!” “后勤不必担心,你只需要保证匈奴不被东胡和月氏吞并,以至于大秦营造的局面毁于一旦即可,倘若事不可为,最起码也要保住匈奴王室,以图后事。”蒙恬摇头失笑。他不至于连一万人的后勤都保证不了。 蒙恬的出发点并非建功立业,而是维持住现有的局势。 保住了匈奴就行,匈奴这条狗还活着,大秦就依旧可以借助匈奴这个跳板来让草原继续争斗,大秦边境依旧得以太平。 甚至如果出了意外,保住了冒顿,等到中原战乱平息,大秦也完全可以依照盟约帮助匈奴发兵攻打东胡和月氏,帮助匈奴重建家园。 嗯……再顺便侵占一些领土。 草原这地方太广袤了,不是说你打过去了这地方就属于你了。 “一万人够了!”韩信露出了笑容。 他说的够了自然不是保住匈奴够了。 倘若只是为了保住匈奴,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让他心动? 现在匈奴可以占领且纳入统治的地方已经被大秦万全占领,并且开始设郡着城。 剩下的地方说实话没有啥占领价值,因此才会留着匈奴充当大秦的缓冲带。 但是东胡月氏那边还有很多肥沃的,可以纳入统治的领土没有占据。 蒙恬下达了指挥,给予一万兵马于韩信,主要任务是保住匈奴不被东胡和月氏吞并。 但是……韩信的目的自然不止于此。 “都尉。” 项羽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韩信沉声开口。 韩信撇了一眼苦大仇深的站在门口为自己执戟的项羽自顾自的来到案几之前跪坐下来。 “东胡和月氏有异,我已经请示上将军发兵出关。” 项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韩信。 “你不是一直想立功?这次我会把先锋的位置交给你,但我们只有一万兵马,上将军要防备国内生乱,只能保证我们后勤不断……”韩信施施然的开口向项羽介绍了一下此次出兵蒙恬的具体指示。 “只要保全匈奴?”项羽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无趣。 “兵马出关,就是我说了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韩信脸上的微笑云淡风轻。 项羽闻声,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终于稍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尔后沉声开口。 “骑兵给我,我不要后勤。”项羽沉声开口,虽无甚么表情,但是语气之中的自信却和韩信如出一辙。 “我说了,兵马出关,我说了算。”韩信摇了摇头。 “想立功,就要听我调度。” 项羽看着韩信,沉默许久,最终闷声闷气的开口:“唯!” 他背负着国仇家恨来到了这里,被贬为隶臣。 好在韩信愿意赏识他,他成为了韩信的执戟郎。 项羽知道,韩信是赵泗的门客。 他已经做好了受到针对的准备,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韩信并没有针对他。 不仅没有针对,甚至多有青睐。 那是……无视…… 对,就是无视。 他从来不会拦着项羽立功,甚至还常常会对项羽委以重任。 项羽的战场洞悉能力加上韩信的指挥调度几乎是被发挥到了极致。 说实话,成为韩信的麾下以后,战场作战,项羽从未有过如此轻松自如。 他本该感激韩信,可是韩信那骨子里透露着轻视一切且无与伦比的自信让项羽难以亲近。 而或许最令项羽难以接受的是,韩信是真有那个狂傲自信的资格。 而项羽,没有装逼打脸的机会,面对韩信理所当然的指挥和命令,他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他清楚,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是谁在我这里并不重要。”韩信看着项羽平静的说道。 “但是这次我手里只有一万人,我要用这一万兵马来应对东胡和月氏,甚至于匈奴。 匈奴未必会和大秦心齐,甚至可能有反复之举,冒顿也绝非大秦忠犬,倘若匈奴想要逃脱大秦的控制,那这次生乱,就是最好的机会。”韩信自顾自的说道。 “你是谁并不重要,秦朝向来以军功为重,我会给你立功的机会,甚至把头功给你。”韩信说着看向项羽的双眼。 “你应该清楚,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给你机会。” 项羽闻声别过了脑袋。 赵泗在大秦如日中天,说句实话,项羽这个身上背着案底的人,去哪里都难以通过政治审查。 打仗不是说你能打就能立功。 你再能打,随便给你安排一个闲职,你这辈子都没有立功的机会又有什么用呢? 韩信说的并非虚言…… 但是高傲的项羽并不愿意承认,只是别过脑袋一言不吭。 “所以,听令行事。” 韩信看向项羽着重强调了一下。 他知道项羽想立功,他还知道项羽的战场天赋十分出色。 可是,越出色人就越想要证明自己。 但是韩信不认为项羽的天赋能够超越自己。 项羽想立功。 韩信同样想。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部都尉,能够统帅一万兵马都算破格。 不够,这远远不够。 他要更大,更大,更大的军功! 这,就是他的机会! 大秦已经一统,现在不是军功等人,而是人等军功。 这样的机会,以后恐怕都很难再有了。 他要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挣得迈入大秦高层的军功!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又一年丰收,新年将至。 而此时,咸阳之中。 赵泗正在陪同始皇帝一同观看五谷园的丰收盛况。 秋天到了,又到丰收和凋零的时节。 五谷园作为大秦极为特殊的一个机构,往年每次丰收都会举行大型祭祀。 不过近两年省略了…… 五谷园农作物产量高是高,但实在是架不住年年都来这么一趟。 不过大型祭祀虽然没有了,但是为了以表重视,秋收之时,始皇帝还是会亲自造访。 始皇帝于前看着面前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在太阳之下散发着光芒,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不论如何,农事永远是一国之重。 今年五谷园的玉米脱粒亩产已经达到了五百多斤,没有任何意外,依旧是如此高昂的产量,而五谷园的粮食出产以后一般都会即刻处理,发往天下各处,以作育种所需。 赵泗这个吉祥物只能管五代,五代以后粮食产量就会下降,因此五谷园就肩负起了大秦境内粮种更新迭代的作用。 “产量不错。” 始皇帝看着堆成了小山的玉米宛若金山一般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除了味道比精细粮食差了一些之外也不差啥了,玉米芯和玉米杆还能用来充当柴薪引火所需,产量也高,人吃也行,喂畜牲也是上好的饲料,对环境的适应性也不错。”赵泗点了点头。 “产量可还能再提高?”始皇帝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看向赵泗。 丰收了,但是年年都是丰收。 基本上不论是五谷还是玉米以及三种海外作物在经过赵泗的璞玉光环优化以后产量就差不多固定了下来。 赵泗倒是也尝试过优中选优,寄希望进一步提高粮食产量,但是很可惜,近两年都没有成效。 “粮种估摸着到头了,以后就只能看农家弟子能否选育出基因更加优良的种子了,除此之外,就是从肥料和伺弄手段入手,现如今普天之下耕种手段都还略显粗糙,随着伺弄的手段越来越精细,农人家庭富裕,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精耕细作以后,粮食产量肯定会稳步提升,但是倘若再想像之前一样亩产直接翻倍,恐怕是难了,除非能把化肥弄出来。”赵泗摊了摊手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璞玉光环很显然并不是万能,赵泗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外挂是有极限的,该点的科技树还是要点。 “化肥?是何物?”始皇帝捕捉到了关键词开口问道。 “一种肥料……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陛下不要过多期待。”赵泗摇了摇头。 化肥这玩意真是农业利器,每点出来化肥和点出来化肥以后的农业生产几乎是两个概念。 客观来说,人类真正意义上开始摆脱粮食产量的束缚就是因为化肥。 但很可惜,赵泗的化学知识几近于无。 他对化学的了解恐怕现在也就剩个记得住元素周期表。 “可惜……”始皇帝闻声微微摇了摇头。 现如今大秦的粮食产量比以前整体来说翻倍还多,但是也就是仅限于够用。 能够供应的脱产劳动力比以前大大宽裕了,但是对于始皇帝来说,这玩意很显然是越多越好的。 “火药现在研发的如何了?”始皇帝继续开口问道。 “威力大有改进,近距离炸人是没问题了,用作火器火炮还是略有不足,不过也快了。”赵泗开口回答道。 “明年能弄出来么?” “不好说……”赵泗摇了摇头。 搞科研这玩意谁敢打包票? 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新年将至啊……” “陛下的寿诞也快到了呢。”赵泗笑到。 说实话,哪怕再秦国已经待了许久,赵泗还是不习惯秦朝的新年。 秦朝采用颛顼历,二十四节气对不上不说,仅仅是十月初一过新年这一点赵泗都受不了。 冬天为随首,秋天为岁尾。 过完新年,还得熬过一个寒冷的冬天,总感觉差点意思。 赵泗还是喜欢新年到来,冰雪消融,所有人在大雪纷飞之下开始期待温暖春日的气氛。 “寿诞?”始皇帝愣了一下摇头失笑。 今年,是始皇帝四十年。 过完新年,就是始皇帝四十一年。 度过了这次寿诞,始皇帝则正式来到了五十三岁。 原历史上,始皇帝并没有熬过五十岁这道坎。 而如今,始皇帝已经五十三岁,成功续命了四年多。 赵泗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不过始皇帝肯定是不能体会赵泗的心情的。 “今岁兵戈休止以后,朕的陵寝也该继续修建了。”始皇帝看了一眼赵泗。 因为赵泗提出降徭降税的原因,秦始皇陵因此暂停修建了许久。 迄今为止也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再一算自己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哪怕再怎么身体康健,可是目睹了王翦暮气沉沉的姿态,始皇帝终究是知道自己还是走过了人生的大半。 赵泗有些意外,因为始皇帝刚刚说话并不是命令,也不是通知。 而是带着几分问询。 似乎赵泗倘若不同意的话还可以再作延缓。 但是其实也没有延缓的必要了。 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遭,今年过去,四海靖平,粮食充裕,国库丰盈,没道理再牺牲始皇帝的个人感受。 修建陵寝,也算是一种个人的心里寄托。 再怎么说,始皇帝用的是兵马俑,没用活人殉葬,虽然靡费颇多,但是光这一点已经胜过无数帝王了。 要知道明朝还施行殉葬制度呢,始皇帝作为两千多年前的古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尤为可贵了。 “陵寝自然没必要停了,今年过去了以后,别说陵寝,阿房宫也可以继续修建了,甚至可以修的更大更好。 现在粮食产量充裕,能够脱产的庶人越来越多,国家充盈,蛀虫减少,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赵泗笑道。 不过说起来这一点,赵泗心里忽然跳起来了一些微妙的小心思。 “要不臣给陛下修一段?”赵泗试探性开口发问。 这个时候提修陵寝这事没啥好忌讳的。 陵寝,灵魂安息之所。 很多帝王从登基以后就开始准备自己的陵寝了。 或许正因为坚信人又灵魂往生之所在,所以这个时代的高端人士对这方面还是挺看的开的。 赵泗之所以突然开口,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个人趣味作祟。 秦始皇陵的规模十分庞大,墓穴也多的数不胜数。 其实说是墓,不如说是地下宫殿。 毕竟陵寝的意义就是死后灵魂居住的地方。 嗯,其实可以理解为在地下修了个皇宫,死了之后还能接着住。 赵泗当然没本事主持这么大的工程,他也没想把始皇帝陵寝全部包圆。 说白了他就是打算单独给始皇帝diy几个墓穴罢了。 始皇帝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是这样的,臣其实脑子里有很多构想。”赵泗笑了一下。 “譬如能够供人乘凉的水稻,能够糜烂千里的大炮,犹如海上宫殿的巨轮,飞行在天空之上的铁鸟……这些东西,在组建匠作局以后,臣和他们一同商讨过未来器具之革新,因此极尽想象,根据现有的理论而推论出来了种种东西,发现大家基于现实推论出来的东西是大同小异的,这说明日后这些存在于猜想之中的东西是极有可能会发明出来的。”赵泗挠了挠头。 “臣是想着……基于这些猜想,为陛下修建一处来自于后世于未来的宫殿。”赵泗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哪有那么多扯淡的理由,赵泗纯粹就是恶趣味发作,想给后世人弄点来自于穿越者的震撼。 譬如什么打开始皇帝新鲜出炉的东风四九。 大秦的计算机办公兵马俑…… 电视机,飞机大炮…… 都穿越一趟,不给后世留点未解之谜也太过无趣了一些。 “后世啊……”始皇帝有些沉吟看着赵泗,他总觉得赵泗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是啊,千百年以后的后世……”赵泗笑道。 始皇帝有些心动…… 很显然,他活着时候是看不到赵泗嘴里所说的后世了,死之后能够居住在来自于后世的宫殿,这么一想好像也还不错。 “你且制图……朕会留出来几处空余。”始皇帝沉吟着开口。 其实到现在,始皇帝的陵寝已经修的大差不差,基本上墓穴该修的都修了,也就剩一些收尾工作,或者说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之上修建的更加豪华。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一万个兵马俑和十万个兵马俑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泗的提议让始皇帝有了一种新的期待,不再局限于更大更豪华的期待。 而是崭新和未知,以及期待。 “得嘞!”赵泗嘿嘿一笑,心情大好。 “关外匈奴单于冒顿来报,月氏东胡欲联兵兼并匈奴,蒙恬要防备边郡,难以抽身,遣韩信携一万兵马出关支援匈奴,你怎么看?”始皇帝略显无奈的看了看贼笑的赵泗。 眼下赵泗又长了几岁了,还是一点正事不乐意干,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才有兴致。 好在,始皇帝身体康健,培养赵泗的时间还有大把。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懒虽然懒了一些,但是该他的时候并不会逃避推卸,还算是个能顶得住的人。 “这能怎么看,坐着看呗。”赵泗摊了摊手。 “韩信出马,关外必定,保住草原局势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韩信而言犹如掌中观纹,陛下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保住匈奴之外的事情。”赵泗笑道。 “你对韩信很有信心?”始皇帝轻笑了一下。 “东胡月氏合起来有百万之众,能够出动数十万兵马,而匈奴丢失河套河内,沃土皆被大秦占据,先前一战损兵折将,冒顿威望大减,总户不过数十万,疆土狭长,而无沃土天险,韩信添兵一万,也犹如杯水车薪。”始皇帝开口道。 “一万人确实很少,但是也得看是谁来统帅。”赵泗摇头失笑。 “更何况,韩信麾下还有项羽。 如果不出我预料的话,关外之战恐怕是天底下最先打响的战役。”赵泗笑道。 “韩信会轻兵冒进?”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能打赢的战斗怎么能算轻兵冒进呢?”赵泗摇了摇头。 “陛下与其担心草原局势会毁于一旦,倒不如看看边疆舆图,哪些地方是值得占据的,哪些地方是鸡肋食之无味的,届时也省的韩信白费力气,空打下了疆土却无法纳入大秦统治之中。”赵泗开口道。 始皇帝知道韩信,毕竟韩信是赵泗的门客嘛。 托赵泗的福,赵泗手底下的门客其实都在始皇帝这里留了名字。 尽管他们大多数都还未真正的崭露头角,但是只要他们表现出来才能,建功立业,就冲他们是赵泗的门客出身,未来的仕途也是一片坦荡。 赵泗的门客之中,获得最高评价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萧何,一个是韩信。 萧何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动了算缗的落实,其制之细,动手之精准,处理之老辣,掌管一县之地已经是大材小用。 因为办事出色,萧何已经被始皇帝记上备忘录,再等一段时间,萧何基本上就是外放升职从一郡之地做起了。 而韩信…… 很显然,赵泗对韩信有着没来由的信任。 甚至于这种信任已经超出了常理,给人一种半场开香槟的感觉。 好像韩信出兵了,就可以期待胜利了一样。 “陛下忘了?我擅相人,而韩信,在我看来,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帅才。” “总之蒙恬仅派出一万兵马也只是为了守成罢了,就算一万兵马失,损失也不算很大,边疆防线也可以维持,既然如此,陛下何不让韩信放手施为?” 始皇帝看了一眼赵泗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此事揭过,意味着韩信出关以后将会拥有最高的自主权。 “去兽苑吧,刚好,牛羊战马现在也养的膘肥体壮。” 赵泗眼看着五谷园已经转完,开口邀请始皇帝移驾。 秋天不仅仅是五谷丰收的季节,也是牛羊战马精力最为充沛的时节。 刚好,兽苑建立至今,也算是有了一些初步的成果,可以供始皇帝检阅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来,给陛下整个活! 赵泗陪着始皇帝一路溜达到了兽苑之中。 “现在兽苑也是农家弟子在其中负责,这里的每一只动物都有编号,兽苑里面的动物都是从小养大,至兽苑建立至今,已有战马三千六百余匹,耕牛九百八十七头,大象四只,猎犬合计六百余,鸡鸭鹅家禽不计其数,另有走兽猛禽若干……” 正说着一个正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就缓缓降落到了赵泗的肩膀之上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 “金雕难驯……用来侦查敌情或许还行,但是倘若用来信件传递恐怕是不行了。”赵泗摸了摸庙头叹了一口气。 “之前兽苑倒是请来了一个民间奇人,其擅长驯雕,现在兽苑一共十六个金雕全部都是他在负责,目前金雕已经可以做到五十以下的人数尽数汇报,其对人数规模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几百人,上千人,上万人,都能够很好的区分了。”赵泗开口说道。 众所周知,鸟类的脑容量其实都不怎么大,哪怕是大型猛禽金雕也同样如此。 因此传说中的驯雕人最多也就是驯服金雕捕捉猎物罢了。 但是兽苑的金雕那是赵泗用璞玉光环滋养而来,自然不同于寻常金雕。 相比较于普通金雕,他们更聪明,也更加通人性。 甚至能够做到五十以下细分数量概念。 哪怕是驯雕师都因此而啧啧称奇。 始皇帝觉得稀奇,因此派十四个人马奔至山谷之外,令金雕寻觅踪影计数。 赵泗按照驯雕师教的方法给金雕下达指令,金雕振翅高飞,不过一刻,金雕便折返归来,清晰以啼鸣报出数量。 “可惜,倘若这样的金雕可以大规模驯养就好了……”始皇帝见状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玩意汇报的信息已经相当精准了,而且是超远距离的信息汇报。 能够传递人数多寡概念,五十以下还能够精准传递,这在古代可以说是神器了。 但是难就难在这玩意难以大规模驯养。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野性,不是经验老道的驯雕师根本做不到。 “寻常金雕也没这灵性……金雕倒是不缺,缺的是驯雕师,我已经派遣农家弟子跟随兽苑的驯雕师学习技艺,假以时日,等到他们有了足够的经验,或许培育上千只专门用来侦查的金雕并非虚幻之事。”赵泗笑了一下。 手艺嘛,驯雕其实也是一种科学,既然是手艺那就是能学。 能学那就意味着能够量产,大秦啥都缺,但还真就是不缺人才,无非就是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罢了。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金雕野性难驯,因此通常和驯雕师是绑定的,其他人是难以让金雕接受命令的。 至于赵泗能够指挥那当然是个例外,这群金雕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接受赵泗璞玉光环的滋养,不听赵泗的命令才是见鬼了。 这也就意味着,金雕多没用,得驯雕师足够多。 限制很多,但是在两千年前的古代能够做到远距离侦察敌情,料敌于先,还要啥自行车? 要知道,两军交战,斥候先行,有金雕在,意味着在战场侦查阶段,大秦永远都占据了上风。 “好了好了,天上玩去吧……”赵泗一抖擞将金雕从身上抖落出去尔后看向始皇帝。 “去看看战马吧……” 说罢,赵泗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战马嘶鸣的声音因此争先恐后的响起,震起来片片飞鸟,尔后就是宛若战鼓一般轰鸣的马蹄声。 万马奔腾,尘飞土扬。 三千多匹战马在头马的带领之下来到赵泗近前,时不时的打着响鼻。 肌肉健硕,肩高体硕。 兽苑几乎每一匹战马肩高都超过了一米四,肩高大约在一米四到一米六之间,体重高达五百到七百公斤。 这是怎么样的概念呢? 大名鼎鼎的大宛马,也就是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也差不多就这个体型了。 兽苑这一批马虽然是由本土战马生育而来,但是经过璞玉光环的滋养从小长大,和秦朝本土战马已经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个时期,秦国本土战马普遍肩高也就是一米一到一米三罢了…… 肩高一米三开外的战马已经可以说是高头大马稀世名驹了。 那么问题来了,三千多匹稀世名驹站在面前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好!好!好!”始皇帝看着面前真正意义上的高头大马,哪怕是再怎么镇定脸上也难以自持的露出了笑容。 朕的马! 嗯……虽然因为秦人起家位置原因,秦国并不缺战马,不至于像刘邦连五个白毛马都凑不出来。 但是秦朝缺好马! 因为秦国战马数量相当可观外加上秦半两购买力十分强劲的原因,因此一匹马的价格大概在四千秦半两上下浮动,一匹合格的战马价格在六千到八千左右浮动。 但是,这仅仅是战马的价值。 而像面前这种肩高一米四开外,体重千斤以上的战马,往往都能卖出去十万往上的高价。 也就是说,光是始皇帝面前这一批战马,估价就高达三个亿。 而且客观来说,这玩意如果单卖,一匹十万往上或许贵了,但是整体三千多匹,三个亿估价反而低了。 这样的战马形成的战斗力对于寻常骑兵可以说是碾压性的。 始皇帝满脸欢喜的对着战马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尤其是面前肩高一米七的马王,更是让始皇帝爱不释手。 “陛下倘若喜欢,不若用以骑乘,此马极通人性,走过一趟的路都会记得,力气也绝非寻常战马可比,陛下体型高大,刚好般配。”赵泗在一旁懂事的进献谗言。 始皇帝身高两米开外,在这个时代确确实实和巨人也差不多了。 普通肩高一米三四的战马始皇帝骑着确实有点不像那么回事。 怎么说呢,有点小马拉大车的感觉…… “善!”始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这个时代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一匹战马。 那可是肩高一米七的马王啊! 更不用说这匹战马通体枣红色,膘肥体壮油光发亮,就连须发都分外柔顺有型。 拿豪车来比喻都是侮辱了这匹马王。 因为豪车是可以复制的,而这样的战马在这个时代尤其难出现。 “嘿!还给你混了个铁饭碗!”赵泗拍了拍马头。 马王是个头最大的,头大脑子就好使,似是听懂了赵泗的意思一般,哼哧哼哧打着响鼻来到始皇帝身边用头蹭了蹭始皇帝,并且做出了供始皇帝骑乘的姿态。 始皇帝见状压根按耐不住,他上一次遇到这么有诱惑力的场景都是上一次了。 始皇帝忍不住准备翻身上马,赵泗闻声开口。 “陛下,此马还未配马蹬马鞍……” 话还没说完始皇帝已经翻身上马一脸自得的开口:“你弄出来马蹬马鞍之前,难道朕就不会骑马了么?” 行呗,又不是我的屁股。 赵泗幽幽的目送着始皇帝乘着战马撒欢去了。 马王虽好,但屁股终究是肉做的。 始皇帝一来已经不怎么骑马,因此身体已经不能很好的适应,二来就算偶尔骑马打猎亦或者熟悉御马之术的时候,也有马蹬马鞍。 因此尽管极通人性的马王奔跑起来分外平稳,可是摩擦依旧是在的。 始皇帝打马归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了几分难色,不过还是露出了酣畅淋漓的笑容。 “好马,日行千里,跃石过河,也犹如平地,使朕乘此马弯弓,而汝持戟相随,千军万马,也能作等闲。”始皇帝难得抒发了一下自己抑制不住的豪情。 果然,飙过车的男人说话都不一样了。 可惜,赵泗并不是尉迟敬德。 “好马!好马!可惜少了些。”始皇帝眼中带着热切和惋惜。 “已经够多了,再多就溜达不过来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动物可是得靠赵泗的璞玉光环滋养,赵泗又不能天天窝在兽苑育种。 而且兽苑距离赵泗居住的地方可不近,基本上一天下来赵泗在兽苑都得浪费半天功夫。 没甚么意外的情况下,基本上都是雷打不动的要去兽苑溜达一圈,当然,睡懒觉除外。 始皇帝闻声觉得有些可惜,照这么说兽苑维持面前这三千多匹战马的规模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这批战马倒是已经长成了,可以再重新培育一批。”赵泗开口说道。 “充作羽林骑。”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 优质装备肯定优先配给最嫡系的部队。 羽林拱卫宫禁,全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老兵,其中还有勋贵子弟,知识水平技术素养和战斗力完全不是地方部队能比得上的。 当然,羽林是赵泗掌管,基本上相当于倒腾了一圈马还在赵泗手上。 “可惜如此好马了……” 决定完三千多匹良驹的归处,始皇帝还在感慨。 “好马又不止兽苑有,匈奴以西有一国名曰大宛,那个地方盛产好马,据说此地战马通体赤红,流汗犹如落血,因此又被称之为汗血宝马,几乎每一匹大宛马体型都能比得上这一批良驹。”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里面有大宛。 最开始大宛是匈奴的rbq,属于匈奴的主要产马来源。 匈奴被汉武帝按在地上摩擦以后,大宛又成了汉朝的rbq,成为了大汉优质战马的供应地。 汉朝时期中原战马体型显着变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汉武帝凿通西域。 战马混血混的多了,因此基因也就改良了。 所以说,畜牲这玩意,混血的确实好。 “还有这种地方?那此国骑兵可利?”始皇帝疑惑了一下。 “倒是未曾听闻此国……” 有这样的马,那骑兵素质不得拉满? 可惜,始皇帝没听说过。 “未曾听闻过就对了,大宛距离大秦有一段距离,不过等到扫平东胡月氏匈奴以后就有的是机会了。”赵泗笑了一下。 “至于这个国家的骑兵嘛……这么说吧,陛下给我一万大秦铁骑,大概率就够荡平大宛了。” 当然,前提是得算上赵泗这个人形外挂。 “陛下可要一看猎犬?” 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复又吹起口哨,只不过和招呼战马的口哨有明显不同,细长而又尖锐。 犬吠之声相继响起。 四面八方的丛林之中,一条一条的大狗跃然而来。 有黑的,白的,黄的,灰的,花的。 有壮的,瘦的,细的,圆的,小的。 狗同样是群居性动物,因此自然也有领头狗。 领头狗乃是一条大黄狗,正儿八经的中华田园犬。 左牵黄里的黄说的就是这种狗。 只不过相比较于一般黄狗,这条狗体型更加硕大,如果单论体型而言都已经和中亚牧羊犬差不多了,甚至相比较之下还更胜三分,体重也和一个成年人相当。 当然,这是狗王,这么另类的就它一个。 其余狗体型都还是比较正常的,他们相比较于普通土狗的优点是,更通人性,更容易理解人类的意思,大脑更加发达,服从性更好,而且更加有胆气。 这群狗狗胆贼大,他们甚至会抱团侵占猛兽的领地。 别看他们在赵泗面前这么乖,实际上也是一群恶霸,兽苑里面除了战马规模比较大他们不敢逗弄,连大象他们都去挑逗过。 狗这玩意,在人面前和在动物面前完全是两幅模样。 “好大的狗!”始皇帝看着蹲在面前的黄狗发出一声惊诧。 “好整齐的队列!狗居然也能列阵!”再一看后面。 好家伙,几百只狗排列的分外整齐,不仅整齐,而且列的还是军阵。 “来,给陛下整个活!” 赵泗拍了拍手,几百条狗有条不紊的在大黄的带领下前进。 始皇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狗,居然在变阵? ??? 当然,也就惊诧那么一瞬间罢了。 变阵结束,一群狗就齐刷刷脸上带着渴望和期待看向了赵泗。 “说起来,这群狗列阵,还是兽苑一个士卒驯出来的。” “驯到现在,嗯……也就会列个阵了。” 狗懂个篮子阵法,无非就是在人为诱导之下的机械性模仿罢了,况且人的阵法对狗又没用。 这群狗真正的用处不在于这些,而在于战场以及特殊情况之上。 当然,哪怕列阵是机械性模仿也足够说明这一群狗的智商已经超出了狗这种生物的平均线。 成功拉高了被二哈带低的智商平均值。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咸阳,不愧是首善之地! “不过人的阵法对狗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不过这群猎犬经过训教以后,对于追踪探查之类的事情效果比人要好的多,同样也能够辅助战场作战,效果非同一般。”赵泗摸了摸黄狗的狗头脸上带着笑容。 狗这玩意算是难得到了现代都还没有被科技淘汰的生物。 军犬,警犬,以及特殊服务类犬,在现代社会都算是随处可见。 可以说狗绝对是人类驯化历史上最成功的杰作。 服从性,智商,团队协作,综合素质可以说站在了动物之中的巅峰,充当伴侣也完全合格。 哪怕是有了飞机大炮科技飞跃提升,特殊用途的犬种也不会被淘汰,实际上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狗的重要性反而得到了一定的提高。 以至于军犬的餐补甚至比大部分士兵的餐补都高得多。 这是秦朝,狗的特殊用途远远未被普及,潜力也远远没有被挖掘出来,赵泗的璞玉光环算是强行开挂提升了狗的智力,变相的也降低了专业驯化猎犬的门槛。 相当于提前让狗狗更加密切且广泛的参与到了人类的文明进程当中。 始皇帝自然不明白集群化的犬类潜力和作用能有多大,他只是感觉这群狗很通人性,比他以前见过的狗都强的太多太多。 “不错,都是好狗。”始皇帝点了点头,惊讶的发现大黄狗脸上居然还有拟人化的讨好表情。 回头撇了一眼一脸笑容的赵泗忍不住失笑。 莫名其妙的竟然有几分相像…… “除此之外,那几头大象也相当聪明,只不过服从性并没有那么好,而且数量确实有些少了,拢共就几头大象,也弄不出来象兵,只能等着南越那边再送来一些战象了……”赵泗指了指远处再水边欢乐喷水的大象。 “还有一个问题,关内气候其实已经不适合养大象了,数量少了还容易照顾,数量多了恐怕力有未逮……”没办法,这是古代,气候硬伤避不过去。 “象兵多半是只能在岭南那一代用了。” “除此之外就是信鸽了……”赵泗开口指了指树梢上停留的信鸽。 “现在已经开始初步投入使用,往咸阳县府送了两百多只,仅仅局限于咸阳城的话传递消息相当方便。 如果扩大到关内的话用起来也还可以,但是倘若推以全国,还是那个老问题,不够快,还得慢慢认识驿站,得分批分点的放在驿站培养,但倘若不是兽苑培养出来的信鸽又不够聪明……” 这也是个硬伤,只有受到赵泗璞玉光环影响的信鸽才足够聪明,能够用以广泛的信息传播,做到丢包率低,传递精准。 但是问题赵泗人在咸阳,因此信鸽的使用范围基本上就是以赵泗为圆心,最多只能再关内使用。 不过也不错,倘若仅仅放在咸阳城使用,相当于多了个信息发送器。 “如今兽苑可以用来传讯的信鸽也还有许多,陛下可以带回宫几只,只不过一个信鸽只能认一个点,多了就容易混,信就容易送错。” 说白了一个信鸽就是一个单人通讯,不能像电视里演的一样你跟它说给谁传信他就能给谁传。 毕竟脑子就那么大点,还得认路,还得记地点,还得琢磨上哪里整点薯条。 始皇帝听完略微有些失望,信鸽是他寄予厚望的东西。 毕竟这玩意能飞,能传信。 消息传递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赵泗的出现给了这种可能,但是信鸽这种生物本身的局限性导致消息传递最多只能在关内进行。 关内始皇帝本来就了如指掌犹如掌中观纹,养这么多鸽子岂不是白养了? 嗯……也不算,有一条天上飞的消息路子总归还是好的。 最起码以后对于关内的消息掌握也能够更加及时了。 “可惜……”始皇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惋惜。 赵泗当然知道始皇帝在想什么,不光始皇帝想,赵泗也想呢。 “无妨,海上有一种鸟,一个时辰可以飞行千里,一口气能够飞六千里之远,高飞数里,我已经送信遣荆去寻,倘若能够捉来加以驯化,那陛下人在咸阳坐,扶桑上午发生的事情,吃个中午饭,陛下可能就看见了。”赵泗笑到。 军舰鸟,世界上飞行速度最快的鸟,最高时速四百多公里每小时,常规时速150公里每小时,能在十二级狂风之下安全飞行降落,飞行过程中还能一半大脑负责飞行一半大脑负责休息,寿命可达十五年往上。 这种鸟类倘若能够加以驯化,养个七八十来个,基本上天下消息就能够畅通无阻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想,谁知道服从性高不高?哪怕有金手指,但是动物终究是动物,只是更通人性一些罢了。 始皇帝闻声这才点了点头,目光微微看向远方:“使在关内,可知天下,又何须大巡天下?” 真以为始皇帝没事就喜欢出去溜达,车马劳顿累那是真的累,但情况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且别人出远门是游山玩水,始皇帝是换了个地方办公,性质不同,心情自然也就不同。 “关外之事还远,不过关内倒是有新鲜事。”赵泗笑了一下。 “近来贵胄迁移关内,大量财富汇集于咸阳,市集井肆之间,倒是比以前热闹多了。”赵泗笑道。 “怎么个热闹法?”始皇帝笑道。 “总体上来说就是吃喝玩乐方面吧,消费的人多了,花样也就跟着多了,市场大了商品也因此变多,出来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陛下倘若无事倒是不妨一观。”赵泗开口道。 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始皇帝的案几之前的,通常情况下,只要一切还在按程序进行,始皇帝是很难接触到这些消息的。 因为始皇帝没有那么多精力,这样细微的事情也没有人会闲来无事去汇报,但是赵泗却认为市井之间是最容易直观表现出社会变化的。 “可!” 始皇帝闻声笑着点头。 第二次涉及天下的迁王陵令已经颁布,陇西兵团已经派遣一万兵马出关,一切反动力量在酝酿之间即将喷涌而出,战争很快就会打响,再过几天,恐怕也就真的难有闲暇了。 事实上哪怕是战争还未打响的现在,始皇帝的政务已经开始呈指数性增加。 迁王陵令的公布,黑冰台的调查,各地贵胄动作反馈…… 倘若不是赶上秋收,始皇帝或许连这一天时间也没有。 这就是皇帝,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了无上的财富以后同样也背负了无穷的责任。 赵泗经常出入皇宫,怎么说呢,始皇帝一天天那看着都累,但是累也没办法,谁叫现如今天下看似安稳,实则并未太平,一切都是从头来过。 总之,近距离接触始皇帝以后,赵泗那是一点都不羡慕皇帝这个身份了。 赵泗属于天性惫懒热衷摆烂的人,但是偏偏又很有责任感,因此这也就造就了赵泗略显矛盾的性格。 一边嫌累,但是事情不干完不能把自己负责的东西弄好又会心绪不宁。 偏偏像他这样的人越是位高权重,就只会越发煎熬。 赵泗一点都不羡慕始皇帝,他只觉得辛苦。 始皇帝饶有兴致的跟随赵泗前往市集井肆之中。 当然,简装出行是必不可少的。 但也仅仅是简装出行,而非微服私访,随行有甲士护卫,始皇帝的身份也十分明显的宣告了出来。 大秦的市集井肆都是专门划分的街道,由官府统一进行管理,因此还隔着几条街的时候,管理人员就已经来了。 “臣萧何,参见陛下!” 嗯,老熟人,赵泗的门客,咸阳县令萧何。 “陛下要亲览市集井肆,你不要惊动太多人。”赵泗笑着对萧何点了点头做出了指示。 市集井肆当然也是萧何在管理,也算是给萧何了一个在始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不管萧何用什么办法,总之要尽量避免引起轰动,哪怕始皇帝是带着甲士出行,哪怕所有人都是演的,也得尽量还原出市集井肆的真实现状。 没办法,哪怕收起来旗帜那一批甲士也太容易令人升起畏惧,更何况始皇帝也没有微服私访,仅仅是服侍都能辨认出来身份,但是这是带始皇帝前来游览,不是来看市人叩首磕头的。 萧何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赵泗带着始皇帝约摸用了半个时辰过了几条街行走到市集井肆之前,萧何微微点了点头。 很显然,短时间之内萧何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泗搀扶始皇帝下车,在甲士的护卫之下步行进入市集井肆之间。 一入井肆,烟火气息就扑面而来。 整齐的摊位,对应的商品上面都系好了商品价格的标签。 在秦朝买东西和卖东西简直是社恐人士的读音。 因为商品都是明码标价,以方便管理者好征收税款。 同时,商品卖出以后还要交付契券,倘若出现劣质商品还可以凭契券进行退换货服务,倘若产生纠纷,买家还可以向管理者进行举报,一经查实即刻重罚。 秦朝对商业限制很大,因此处罚也很重,但正所谓无商不奸,秦朝不让他们奸,商业自然也就不发达了。 可是尽管法律对商人很苛刻,但是大量外来资金的涌入和购买力的持续走高,依旧让咸阳城的市集繁荣提升了几倍之多。 各种各样的商人和货物,各种各样寻常且普通的东西,形形色色的买家在浏览问价。 当然,如果观察的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们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一些僵硬和不自然的,很显然这是萧何提前操作的结果。 始皇帝觉得有趣,毕竟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商业活动很难在他面前进行,因为他一过去人就跪了,一切行为就都停止了,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很难来自于亲眼所见。 商品很多,有布匹,有农具,有木工活,有铁器,还有卖各种玉石花鸟等等…… 始皇帝倒是重点关注了一下铁质农具的价格。 “一把锄头竟然都要百钱?” 这没办法,秦朝金属器具的普及率不高,生产率也跟不上,但是需求却很旺盛,价格自然就贵了一些。 等到唐朝冶铁工艺逐渐成熟,同样的铁质农具价格基本上就得往下砍一多半了。 始皇帝重点关注了一下有关于农具生产的器具,并且大致估算了一下价格,同时也重点关注了一些手工艺品。 譬如蚕丝麻衣麻布草鞋之类的东西,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事农者在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农闲时节产生的大概劳动价值。 基本上每一次始皇帝观看价格对于摊贩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怕啊,那可是始皇帝,还不能行礼,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个人跪了整个市集就得呼啦啦的跪成一片。 始皇帝恍然未觉,甚至开口询问一个人织衣的时间和蚕丝的收获以及编织草鞋所需要的时间…… 回答始皇帝的摊贩都快哭出来了,颤颤巍巍且小心翼翼的回答了始皇帝的问题。 “赏千钱……”始皇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这对于他来说是很有用的小知识。 始皇帝绝对是一个天赋十分出色的帝王,因此他本能的知道将这些细微的东西进行汇总,尔后根据实际情况对天下的情况进行模型估测。 虽然细微,可是放到天下,始皇帝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预估模型居然要重新更新了。 作为狗腿子的赵泗大方的跟在始皇帝屁股后面撒币。 始皇帝饶有兴致的继续走马观花…… 在往后就是专门卖食物的摊贩了。 这里是市集,因此没有食肆客栈,都是小摊。 在大秦,正经的能够提供住宿的机构,都要官办经营,商鞅提出来的,商鞅也死在这上面。 所以市集之上,只有小吃和堂食。 赵泗打起了精神。 “好嘛,更新的还挺快!” 赵泗一看,好家伙,红薯酒都已经开卖了,不仅有红薯酒,还有葱油面。 最重要的是,赵泗居然看到了剁椒酱。 还有大包子…… 赵泗没有特意的去传播过这些东西,他只是培训过自己家里的厨子和宫廷御厨。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样式居然自发的流传开来了。 当然,肯定没有赵泗这个狗大户吃的那么精致。 甚至于东西也进行了各种魔改,赵泗最大的作用是提供了新的创作思路。 尔后就有人沿着新的思路自发前进。 “咸阳,不愧是首善之地啊!” 赵泗见之,发出一声认真的感慨。 随着新粮的普及,粮食产量的持续走高,脱产劳动力不断增加,哪怕限制再多,他们也会在重重限制的夹缝之中开出来新的花朵。 当然,这也因为,这里是咸阳。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版本是天下最先进的。 有这样的变化不足为奇,毕竟赵泗很早之前就是话题中心,流量密码,他在朝堂之上名声不显的时候再民间就已经拥有广泛的声望了,因此只要是关于他的东西,民间的模仿者自然层出不穷。 因此各种小吃跟风出现其实是一种必然。 就像赵泗之前在沙丘附近给始皇帝弄过龟苓膏一样,那个地方已经开始流行这种避暑小吃了。 再往后看,或许以后说不得各种各样的小吃都得惯上他赵泗的名头,顺便扯上一段小故事。 赵侍郎妙手施为,始皇帝吃了直说好! emmmm…… 赵泗在始皇帝的坚持之下点了一坛红薯酒,要了几个大包子和几个炒菜以及几个新出现的小吃。 始皇帝出乎意料的吃的津津有味。 说实话,对于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赵泗来说味道真的很一般。 不过市井之间的烟火气息依旧让赵泗心旷神怡。 赵泗,在来到大秦以后,去过市集的次数屈指可数。 主要是升官太快了,后来家里的跑腿都快用不完了。 赵泗记得上一次去市集还是自己初来咸阳不久置办必需品。 那个时候,哪怕是本该充满了繁荣和烟火的市集,都透露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赵泗还是通过和萧何的交流才得知了市集的变化,因此才有了带始皇帝亲眼一看的想法。 大秦对于市集的限制实在是太严格了,而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实在低下的可怜,因此商品种类也十分单调。 而现在,制度还是那个制度,好像没变,但好像又完全变了。 那是,旺盛且蓬勃的生机。 (备注一下吧,会解开对商业的一部分限制,注意是一部分,但不会推崇资本,不会盲目推崇商业的繁荣,本书坚定的基本盘还是军耕二字。 古代还是那句话,军耕大过天。)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赵泗的身世,当年旧事。 “其实对民间的管控放松以后,行商之事也可以适当放松一些。”赵泗在始皇帝旁边轻声开口。 “你对商贾如何看待?”始皇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赵泗一个问题。 “囤货居奇,买低卖高,追奸逐利也……”赵泗依旧是这个时代的标准回答。 但其实客观来说并非商人如此,而是人性如此。 “于国无利,不应该严加管控么?”始皇帝笑了一下。 始皇帝之所以禁商一方面不乏有吕不韦的影响,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大秦国情在此。 秦以耕战为重,吕不韦主政时期多施商事,于秦国可谓本末倒置,始皇帝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秦国自商鞅变法以后就开始对商业之事严加把控,始皇帝只不过是遵循旧制。 “凡事都有两面,商人逐利,倘若不加以限制就会滋生大量问题,但是倘若没有商业,货物不能交流,技术不能传播,民间物产单一之处不能自产自足,一切全部依靠官府调控,凭增人力不说,还会浪费很多资源。”赵泗开口说道。 “你打算如何放松?”始皇帝开口问道。 “打击囤货居奇者,打击垄断者,严格限制大商业主,放松对小商业主的管控,对于特殊物资价格,由官府参与调控平衡价格,譬如说粮食,常有谷贱伤农之说。 小民辛辛苦苦一年,得幸风调雨顺,天下丰盈,可是因此粮价贱收, 亦或者一地丰盈,因此收粮倍贱,而一地因为有灾祸的原因粮价倍盛,这就是不合理的事情。”赵泗开口解释到。 谷贱伤农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按照粮食价格来评价一个朝代是不是太平盛世其实多有武断。 粮食价格不能说明什么,真正的盛世应该做到的是粮价稳定。 既不会因为丰收而谷贱伤农,也不会因为灾害而导致粮价飞涨。 今年丰盈粮一斗五文,明年灾害突来粮一斗几百钱,苦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小生产者全靠这点粮食卖出来的钱来对抗风险了…… 所以赵泗特别强调了打击大商业主,扶持小商业主,官府参与市场物价平衡。 始皇帝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泗微微颔首点了点头:“不错的想法,待来年再议。” 实际上关于商业,进言放开管控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赵泗还是第一个提出官府参与市场调控的。 “倒也不急,商业之事繁杂,不能完全放开管控,还得制定相应的律法加以限制。”赵泗点了点头。 今年肯定是没空了,今年的重心是打击大秦境内的反动势力,等到反动势力完全平定,天下真正意义上的太平以后,才能够抽出来手做更多的事情。 和始皇帝一路闲聊,出了市集井肆以后,始皇帝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直至将始皇帝送回宫以后,二者才分道扬镳。 宫殿之内,始皇帝好整以暇的跪坐下来,刚刚准备开始处理堆积下来的政务,中车府令黔于门外躬身行礼。 “陛下,上卿顿若求见。” 始皇帝放下毛笔,点了点头示意带顿若进来。 不消片刻,始皇帝的头号走狗黑冰台的实际领导人顿若入内参见。 “参见陛下。” 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顿若起身尔后开口:“何事入宫?” “探查到了一些事情,需请陛下过目。”顿若躬身奉上折子。 始皇帝招手,中车府令黔从顿若手中接过折子交于始皇帝手上。 始皇帝打开折子,眉眼之间的神色略显沉凝了起来。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始皇帝开口问道。 “最早可以追溯到的时间是几个月之前。”顿若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扶苏还有其他动作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除宴饮宾客臣子之外并无他事。”顿若开口回答。 “朕知道了。”始皇帝点了点头并未表达出明显的态度,只是示意顿若可以退下了。 待顿若退下以后,始皇帝的眉目露出几分沉凝,眼中带着几分思索之色。 顿若来汇报的事情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事情稍微有些敏感。 他的儿子,大秦的长公子,在调查赵泗的身世。 除此之外,一切表现正常,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至于赵泗的身世,始皇帝自然也调查过。 出海的童男之一,被季常捡到的孩子,身上有一枚刻着赵字的木牌。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这毕竟是古代,没有头绪,没有更多线索,没有当事人,也挖不出来什么了。 因此始皇帝善待季家爷孙,甚至特意提拔了赵泗名义上的弟弟。 而这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朝堂之上还是有很多人都知道赵泗是有一个兄弟和大父的。 而像李斯这样的重臣还知道赵泗原本是个孤儿,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血缘亲人。 扶苏毕竟是长公子,像这种并不隐秘的情报扶苏自然也能够轻易得知,别的不说,扶苏只需要问一句蒙毅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调查。 所以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扶苏之所以调查赵泗的身世,是因为他掌握了始皇帝并没有掌握到的线索。 是什么呢? 始皇帝眼中的神色就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另一边,长公子扶苏的府邸之内。 扶苏看着面前的折子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都觉得赵泗很熟悉,但是他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赵泗。 因为赵泗是大秦的热门话题之一,所以在宴饮闲暇之时扶苏也拿这个话题打趣过。 于是有和赵泗会过面的人就告诉扶苏,上卿赵泗接人待物常常能使人如沐春风,包括蒙毅也告诉过扶苏,他第一眼就觉得赵泗挺亲切的。 这当然是因为璞玉光环的效果。 因此扶苏不疑有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赵泗天生让人看着亲近。 直至公子高因为胡亥的事情来长公子扶苏的府邸劝慰,一个赵女曼妙的舞姿让扶苏想起来了一位故人。 扶苏对于舞蹈涉猎不多,大多停留在欣赏之上,并不能分辨出来各地舞蹈的特色。 公子高带来的舞姬莫名其妙的熟悉让他想起来了他年少时府邸之内的一个舞姬。 原来,当年她跳的舞蹈来自于赵地。 相应的,曾经近乎模糊遗忘的身影面貌开始在脑海之中浮现。 人的记忆是相互关联的,熟悉的场景相互印证能够更有效的帮助人回忆起来曾经的东西。 于是扶苏终于知道赵泗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赵泗是在关内出生……但是,时间差了一年……” 扶苏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几分沉思。 始皇帝生扶苏生的比较早,而后来始皇帝夺权以后疏于对子女的管教,故而扶苏成熟的也比较早。 更不用说,这还是古代。 扶苏在得知赵泗的熟悉原来为何以后第一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略显荒谬的猜想。 可是,时间有点对不上。 他年少时府邸确实有一个舞女,他也确实没把持住自己贡献了第一次。 但是,根据扶苏调查的情报显示,赵泗被捡到的时候已经两岁多了。 扶苏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去请白应。” 白应,老氏族出身,少时于扶苏同学,年长以后就帮助扶苏管理府中事物对外接见,算是扶苏真正的元从。 “长公子?” 白应来到扶苏面前开口。 该说不说,自从商鞅变法以后三姓老氏族就持续低迷,不过好在白应抱上了扶苏的大腿,而扶苏又向来念旧,白应不争不抢,少时和扶苏有朋友之谊,君臣之情,才华虽然不算顶尖但也绝不平庸,又懂得急流勇退,在扶苏长成有能力为他谋取职位的时候果断拒绝选择留在府邸为扶苏处理一应俗事,因此相比较于其他人更能够得到扶苏的信任。 包括调查赵泗身世这件事,扶苏也是交给白应去做的。 “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上卿赵泗似是故人。”扶苏整理了一下思路。 白应点了点头。 “先前高以舞姬献我,因此才让我想起来了故人,我才让伱去调查。 你还记不记得,昔年你我一同进学之时,我最亲近的舞姬?”扶苏开口问道。 “弓马齐绝,剑器之舞,矫若游龙?”白应想了想开口。 过去了这么久白应肯定是记不清楚长啥样了,不过特点倒还记得,扶苏提起,顺着相关的记忆也能够回忆起来一些事情。 “是她……”扶苏点了点头。 “公子的意思是赵泗可能是瑛女之后?”白应脸上露出一丝沉思。 “倘若仅仅如此我倒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了,事情是这样的。”扶苏嗫嚅了两下还是开口。 白应没想到长公子原来还和身为舞姬的瑛女有春风一度的故事,以至于有了种种遐想,不过白应并未执着于吃瓜,而是认真的跟扶苏分析了起来。 “长公子是怀疑赵泗或许是……” 长公子点了点头。 “但是赵泗被捡到的时候已经两岁,如果往前再推一年,那个时候瑛女应该还在长公子府邸之内,倘若瑛女因此而怀有身孕,赵泗被捡到的时候应该只有一岁才是。”白应皱着眉头开口。 “正是这样的道理。”扶苏点了点头。 “或许是瑛女血亲的子嗣?”白应想了一下提供了另一个可能。 瑛女是长公子开宫,也就是从扶苏搬出皇宫出去住以后进入长公子府邸的舞姬。 相比较于其他舞姬,瑛女除了跳舞以外还会弓马,会舞剑。 因此刚刚搬出皇宫又正处于荷尔蒙爆炸期的扶苏没有按耐住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应并不意外,别说长公子,像他们这个圈子里小小年纪偷腥的比比皆是。 年纪轻轻,思绪不定,偏偏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在身,能不对人生杀予夺都已经算是仁慈,更何况这样的小事? 只不过有的家风比较严谨,害怕伤了身子,因此通常会派人监督。 譬如白应,那个时候的职责就是对长公子的私生活进行一定的劝导和管束。 所以这件事也算是白应的失职,客观一算长公子那个时候才刚刚十四岁,正是应该严防死守的时候。 所以长公子能有浮想联翩的猜想反而正常了起来。 瑛女后来突然离开了长公子的府邸,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应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长公子失落了许久。 “总之从年龄上来看不可能是瑛女的子嗣……”扶苏摇了摇头。 白应闻声叹了一口气:“那既然如此可还要继续深究?” 白应反倒希望是了。 不管怎么说,赵泗可是上卿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又是始皇帝的亲信大臣。 坊间甚至谣传赵泗说话比右相李斯说话都管用。 倘若真是,那长公子的储君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 关于始皇帝对于赵泗的亲近各种版本都有,甚至民间都有流传,始皇帝沙丘重病,不放心满朝文武随行百官,只让赵泗扼守宫门,随侍王前,有膳必先试,有药必先尝,衣不解带,因此才避免了后续的种种事情。 沙丘之事虽然隐秘,可是人对于八卦的追求是天生的,毕竟赵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尸首分离,胡亥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被贬岭南,因此虽然亲历者守口如瓶,但是私底下人们的猜测从未断绝。 白应都不敢想倘若赵泗真是长公子所出这储君之位能有多稳。 现在……终究不是。 不过当年长公子的春风一度并非没有好事。 最起码,和赵泗能搭上关系了。 “陛下向来倚重上卿赵泗,之前也曾经大动干戈位上卿寻亲,甚至因此而封赏了他的兄弟和把他抚养长大的大父,长公子既然有线索,何不禀报陛下,陛下闻之,必然欢心。” 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牵上线了。 “是应该向父皇禀告,只是当年之事,多少有些难以启齿……”扶苏叹了一口气。 “公子可以遣我入宫。”白应笑了一下。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入宫,始皇帝微妙的心情。 “如此旧事,有打扰父皇的必要么?”扶苏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昔日东郡刺杀,上卿赵泗救王保架,因此受伤卧床,黑冰台自此成立,东郡因此血流成河,迁王陵令推行至今,看似大张旗鼓,但是杀的人甚至不如当初陛下肃清东郡之时更多,除此之外,上卿赵泗更可以随意出入宫禁,陛下爱臣莫过于赵泗,这样的事情公子是不可自己做主的。”白应沉声开口。 你要说白应多有能力多有权势那不至于,但是他为人处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做聪明人。 扶苏闻言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开口:“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于你罢。” 白应欣然应允,持长公子的命令入宫。 白应一直在扶苏的官邸活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代表长公子扶苏的情况下,他是没有资格单独求见始皇帝的。 然而哪怕是携带着长公子的命令,白应也仅仅是拥有了这个资格罢了。 就像现在,白应恭谨的站在宫外,和卫戍的甲士进行交涉。 “我是长公子官邸的博士,受公子之命求见陛下,诉禀王事,请为通传。”白应落落大方的开口。 值守宫禁卫戍的樊哙闻声瓮声瓮气的点了点头,尔后公事公办向中车府递交了申请。 宫外归羽林,宫内归宫人。 白应想入宫要经过羽林卫戍的通传,然后等候羽林通传给负责管束的宫人,宫人递交给中车府令,中车府令再禀报给始皇帝,这套流程才能够走完。 事实上大部分臣子入宫都是这么个情况。 羽林检查一遍,宫人检查一遍,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 像身份更高一些的,和始皇帝更加亲密的,这个流程自然也会相应的有所提速简略,羽林卫戍和宫人都不是正常朝官,他们是始皇帝的羽翼,也是始皇帝安全的守护者,因此位高权重他们是不怕的,就怕这个人和皇帝亲近。 樊哙正常走流程,传递给中车府,中车府令在经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以后终于接受到了延迟的消息,因此黔立于始皇帝门外,轻声扣动房门提醒始皇帝以后才轻声禀报。 “陛下,长公子官邸的博士白应奉长公子的命令入宫求见。”黔的声音轻轻响起。 始皇帝停下批阅政务的毛笔微微抬头:“何事?” “还未说。” “准其入宫奏事。”始皇帝开口。 虽说始皇帝和扶苏之间隔阂很深,但实际上始皇帝哪能对自己的好大儿没感情? 无非就是嘴上骂着,实际上却又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这也是扶苏迄今为止虽未立储依旧拥趸无数的原因,打归打骂归骂,但是始皇帝不会特意给扶苏上眼药,甚至还会刻意强化扶苏的主导地位。 要是真讨厌扶苏,什么权利都不给,什么活动都不让,入宫就不接见,把扶苏真正的当成一个边缘人来看待,用不了几天扶苏的支持者也就作鸟兽散了。 父子俩都拧巴,但是其中拳拳爱子之心表现得还算明显,最起码不至于到了君臣猜疑的地步。 “请入内搜检。” 宫外,等待许久的白应终于迎来了羽林卫戍的搜身检查。 在宫禁之外经由羽林卫戍搜身检查以后入了内宫还要接受一次宫人的检查。 这是所有人的必经步骤,因此赵泗仅仅自由出入宫禁这一项的含金量才如此之高。 就凭这一点,所有人都没办法小看赵泗,这也是白应坚持禀报给始皇帝的主要原因,事涉赵泗,那就没有小事。 进入宫禁,在宫人的引导之下,白应终于来到了始皇帝办公的宫殿,入了宫殿,白应却不能入内,只能在门外奏事通禀。 这是极限了…… 像白应这种身份没有长公子的加成入宫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和始皇帝当面诉事了。 “臣,参见陛下!” 白应于门外躬身行礼。 “扶苏遣你,何事入宫?” 始皇帝跪坐在案几之前,审视着垂着脑袋立于门外的白应。 就在刚刚,他才接到顿若汇报的事情。 扶苏,正在调查赵泗。 嘴上说着嫌弃,但是始皇帝终究还是念着自己的肱骨大臣的。 赵泗之重,近乎于国,此中不足于外人道也,因此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他已经几乎确定的继承人扶苏事涉其中,始皇帝也要弄个究竟。 虽然没有开口表达过,但是其实很多人都清楚,赵泗是始皇帝不容触碰的点,但是大多数人只以为始皇帝亲近赵泗,不知道赵泗于国之重。 就凭赵泗能够让五谷增产,而且还是独一份且不可复制会随时间衰减这一点,就堪比半个大秦的价值。 因此,始皇帝对涉及赵泗的事情,很关注。 “是这样……长公子归国以后,是上卿赵泗相迎,长公子初见上卿,倍感熟悉,因此于臣言,上卿似是故人之后,后来公子府内宴饮,也曾提及,时有人以为长公子亲近上卿,然而并非如此。 上次宴饮之时,公子高献舞姬于长公子,其中一舞姬擅赵舞,因此长公子才得以忆起当年旧事……” 事涉赵泗,始皇帝原本不置可否的神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哦,扶苏原来还说过赵泗似故人之后这样的话? 不过赵泗如日中天,这样的话就算说起来大多数也会觉得这是扶苏有意拉拢赵泗的托词,但是听白应的话,扶苏这不是随口胡说,而是确有此事? 始皇帝自己也调查过赵泗的身世,但是线索太少,到了季常那里就断线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赵泗是赵人?”始皇帝皱眉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清退宫人之事?”白应开口问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六国覆灭以后,嫡系宗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剩下得以活命的去处也就那么几个。 有的去了隐宫,有的成了宫人。 各地王室充为歌姬舞姬。 后来始皇帝肃清外戚势力,楚国一系的外戚势力最先遭殃,不仅昌平君昌文君身死,宫人凡楚人者基本上都被发配隐宫。 但始皇帝肃清的不仅仅是楚国的外戚势力。 还有赵国的,因此出身赵国的宫人也被清退了一批。 “昔日长公子府邸之内,有一舞姬,会弓马,剑器之舞,名为瑛女,得长公子青睐……长公子之所以觉得上卿熟悉,正是因为昔日府内的舞姬瑛女啊。” 始皇帝的眼皮不受抑制的跳了一下。 那这么说……赵泗……岂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心里荡漾了起来。 然而白应下一句话打碎了始皇帝心里的微妙。 “长公子因此惊觉,或许赵泗有可能是瑛女的子嗣……这才派臣去查探上卿的身世,只是经过探查,却发现时间对不上,上卿两岁的时候得被收养,倘若往前推两年,那个时候的瑛女,尚且还待在长公子的府邸之内,过了快一年才于宫内消失。 但是事涉上卿,长公子不敢怠慢,因此派我立刻通传陛下。”白应躬身垂首。 始皇帝眼里的光在这一刻仿佛莫名的黯淡了许多,连带着垂首的白应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近乎于实质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这对于始皇帝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以至于始皇帝现在不上不下,非常难受。 连带着,始皇帝下意识的有点没来由的生气。 当然,始皇帝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接听到白应的汇报了解过事情的具体经过以后,白应就被始皇帝打发走了。 而另一边,自白应离开以后,始皇帝依旧被那种不上不下的情绪卡了很久。 人这种东西,喜欢的时候百般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始皇帝经常觉得赵泗小毛病很多,但是已经下意识的认为赵泗是个很不错的后辈。 在不久之前,始皇帝还感慨过自己的后代要是能有一个像赵泗这样的毛头小子多好。 白应奏事的时候始皇帝都快绷不住了。 他甚至已经忽略了自己的好大儿扶苏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敢偷偷干坏事了。 结果话锋一转,成了这种结果。 基本上已经定死了,扶苏不会无的放矢,这时间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自古以来都说怀胎十月,但是怀胎十月并非定数,早产儿晚产儿在人类的历史上都有。 记载之中,也有人怀胎十二个月才生产,一度被引为奇谈。 还有怀胎六七个月就分娩出来几斤重的大胖小子呢,同样也被人津津乐道。 可是扶苏这个时间相差太多了。 赵泗被捡到的时候已经两岁了,总不能是怀胎两年才生产吧? 而且那个瑛女在此之前一直在扶苏的宫邸之中,如果怀有身孕不会没有人注意,除非前面一年压根不显怀,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黔?”始皇帝沉声开口。 “臣在!”黔躬身侍奉在始皇帝身边。 “伱说这世界上可有怀胎两年才生产的人?” 黔闻声愣了一下。 他算是听到了事情经过,但他万万没想到始皇帝问的居然是这个。 这种问题黔不敢怠慢,更不敢有什么纰漏,他可不是赵高。 “像这样的事情臣是没有听闻过的,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肯定。” 黔选择了一个万金油回答。 始皇帝闻声哑然失笑,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隐宫之事一直归你管理,去查一查隐宫之内有没有一个名为瑛女的赵女。”始皇帝开口说道。 黔躬身领命,隐宫归中车府令管确实,但是黔才当中车府令几天? 这都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黔面对始皇帝的要求心知这种事情一定要办妥,但是又倍感为难。 那可是二十年前啊,鬼知道还有没记录? 隐宫压根就不是人能待久的地方,二十年,人都换了一茬了,哪有那么多老古董? 黔只希望自己的前任赵高在执掌隐宫的时候还留有文字备份。 离开宫禁以后,黔呼唤宫人准备前往隐宫,回望宫禁,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黔是中车府令,自有亲近宫人关心他的心情状态,因此见黔叹气开口问询:“府令何故哀叹?” “都说像我们这样的宫人常常侍奉在君王身边,最会扭曲君王的想法,最容易得到君王的亲近,可是陛下爱上卿之深,倍胜宫人也,而我等宫人,却反倒不能为陛下体几了。” 黔是赵高死了以后才上位的。 因此刚刚上位以后,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面对赵泗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毕竟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时日久后,黔依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人是趋利性生物。 黔本身所处的位置就决定他必须得到君王的亲近…… 因此,他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的中车府令,越来越像是工具人了。 赵高在担任中车府令的时候,还有掌管车马出行保管印玺文书存放的职责。 到了黔以后,车马出行的负责权到了羽林卫戍的手中。 印玺黔更是压根接触不到了,现在印玺始皇帝都是自己取用了,除非赵泗在才会让赵泗去取用印玺。 留在中车府令的实质性权利无非就是侍奉始皇帝以及一定的安全负责和文书保管和存放。 而今日目睹,更令黔心生一种荒谬之感。 那绝不是他的错觉! 始皇帝居然真的希望赵泗是他的后代子嗣。 恐怕,所有人都低估了始皇帝对赵泗的看重,也正因为如此,黔必须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黔在身旁宫人的搀扶之下踏上车架叹了一口气。 “先前赵高办了错事,让中车府令蒙羞,我们现在才更不应该懈怠。”身旁宫人应声奉承。 而另一边…… 遥远的边疆。 韩信率领蒙恬交付给他的一万兵马正在行走在大秦的疆土之上。 俯瞰之下,兵马整整齐齐的跨过城墙,正式朝着草原深入。 长城这边,是大秦的领土,而长城那边,也是大秦的领土……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始皇帝已经灭过一次六国了! 一万兵马,看起来不多,但是全部都是精锐骑兵。 其中轻甲骑兵一共九千五百余,一人三骑,一驼马,一乘马,一战马。 重骑兵五百,一人六骑。 主要是重骑兵需要的甲胄负荷较大,故而所需马匹也更多一些。 故而一万兵马实际上是一万韩信亲自训练出来的精兵,战马三万余匹。 后勤辎重粮草等则是由蒙恬直接负责。 出兵一万,但是动员的人力物力将近十万,蒙恬基本上把本部最精锐的骑兵和战马都交付给了韩信。 故而这一支骑兵的战斗力非同小觑,更不用说这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是由韩信统帅,而账下更有项羽听令。 跨过长城以后,还是大秦的疆土。 嗯……主要是因为先前大秦挫败匈奴以后开疆扩土近千里,但是长城却不能随时重新修建,故而这一片疆域除了大秦开始营建的三城以外没有太多防护。 “东胡乃是各大部落联合所成,不如匈奴和月氏紧密,但是这一代东胡王步连魁野心很大,有意想要重整东胡,并且一直对匈奴虎视眈眈,冒顿刚刚继位的时候,步连魁曾经向冒顿讨要头曼的千里宝马,冒顿无奈只能予之,步连魁因此变本加厉,又向冒顿讨要他最心爱的女人阏氏,冒顿也只能予之,东胡人口有百万之众,控弦之士二十万,就连大月氏也只能避其锋芒,和其结盟,冒顿软弱,只能依附于大秦。” 韩信身边,郦食其正在跟韩信科普东胡和匈奴之间的恩怨。 时空更改,这一次冒顿并非杀父自立,但是头曼死于和大秦的战争之中,匈奴遭受了大秦的重击因此而元气大伤,冒顿的继位情况并不是很好,因此同样的故事再次上演,东胡王看匈奴势弱,于是借机勒索匈奴。 直到冒顿果断抱紧大秦的大腿以后,大秦出兵击退东胡和月氏的联兵,匈奴才得以休养生息。 这一次出征,郦食其也来了。 没办法,草原太过于广袤,韩信他们需要向导。 而这方面,没有人比负责出使草原各国的典客官们更加专业,同样,这一次出征也需要有人前去交涉,专业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因此郦食其主动请缨,二人同事赵泗为主公,因此韩信自然也就选择了更加熟悉的郦食其。 项羽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脸上露出轻微的嗤笑。 很显然,匈奴单于冒顿并不被项羽放在眼里,这样一个被别人疯狂勒索却屁都不敢放的人很显然得不到项羽的尊重。 千里马别人要就给,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别人要都能送去? “大秦出兵的消息瞒不过东胡和大月氏,因此恐怕东胡和大月氏也会做出应对,转而去拉拢匈奴,请将军派我出使匈奴,以作应对。”郦食其开口说道。 东胡和大月氏想要瓜分匈奴的心思昭然若是,但是那是建立在没有外在因素影响。 这次东胡和大月氏动兵,很明显是和大秦国内的乱象是有关联的。 而韩信只有一万兵马可用,想要建功立业,他就必须要和匈奴达成同盟关系。 否则,恐怕开疆扩土之功,就要变成平定叛乱之功了。 是的,在韩信的预想之中,并不存在失败这个选项。 匈奴倘若背叛大秦,他也有办法腾出来手镇压匈奴,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后续就难以为继。 “项羽……你去陪先生出使匈奴,签订盟约。”韩信想了想以后决定派遣项羽领兵护送郦食其出使匈奴,和匈奴达成一致的利害关系。 郦食其的交涉能力,韩信还是信得过的。 “此次出使匈奴,务必和冒顿达成一致,如此一来,方能联兵共击东胡和大月氏。”韩信握住郦食其的手认真的说道。 “放心,冒顿软弱,大秦有三十万待战之师,还有上将军镇守,就算匈奴东胡大月氏联兵也进不了长城,届时东胡和大月氏最终还是要谋取匈奴,这种道理我会给他讲明白的。”郦食其笑着开口。 “我看冒顿并不是软弱无能的人,这两年匈奴人口多有增长,从此处看,此人颇有能力,先前恐怕只是示弱之举,倘若如此,此人所图非小,先生不要大意。”韩信想了想开口说道。 不知道为何,韩信就是觉得冒顿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 或许是因为差一点就要经历胯下之辱的心境感受,他反而觉得冒顿看似在示弱,实则是在隐忍。 “无妨,他自有卧薪尝胆之志,大秦亦有三十万将士枕戈以待,况且将军想要建功,有野心岂不是更好?”郦食其露出一丝微笑。 高阳酒徒郦食其,可从来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他之所以拿冒顿出来调笑,实在是对于大秦而言,冒顿就算是卧薪尝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所能图谋,无非大月氏和东胡罢了…… 项羽撇了一眼一脸认真的韩信,脸上想要露出轻蔑的神情却又忍住。 寄人篱下,寄人篱下…… 项羽忍住了韩信的婆婆妈妈和瞻前顾后,在接受任命以后带着五十兵马护送郦食其和一众典客官直奔匈奴而去。 而另一边,东胡王皱眉看向账下各部首领。 “什么韩相后裔?他留下来的计策也不好用啊,冒顿不愿于我们联兵,反而去求了秦国,现在秦国出兵一万,咱们又应该如何应对?”东胡王步连魁豪声开口。 假借联兵攻秦之事欺瞒匈奴,然后做局和大月氏合兵吞并匈奴并非东胡王的计策,而是张良入东胡说服步连魁留下来的计谋。 东胡和月氏虽然较为单纯,但是坐山观虎斗的道理还是懂得。 而张良则想让草原上先乱起来,但是步连魁好歹有点脑子,咬死了中原不生乱,东胡不南下,因此张良才出了这个计策。 让东胡和月氏先行吞并大秦的狗腿子匈奴,直接威胁大秦刚刚占领的河西之地,以此来最大限度的牵扯陇西代郡一代的秦兵,来给中原更多的空间。 东胡王听完觉得这个计策很不错,先把匈奴骗过来杀,东胡人口近百万,月氏人口七十多万,加起来控弦之士三十多万,兵力都快赶上匈奴的总人口了,那打一个匈奴岂不是手拿把掐? 秦人再厉害还能出关几千里不成? 谁曾想冒顿压根不上当,东胡和月氏的联合使者并没有诱骗到冒顿,这货直接向大秦求援了,并且不断增加防备,因此吞并匈奴的事情也算告吹。 “这冒顿先予千里马,后予阏氏,借了秦兵之利才得以保全,这样软弱的人统领着匈奴,我看并非是这计策不好,而是被秦人吓破了胆子,不敢和秦人为敌。”步连魁麾下一个首领开口,引起来哄堂大笑。 冒顿在历史上是不折不扣的雄主,但是就目前而言,刚刚继位的冒顿并未表现出来为人称道的地方,相反因为匈奴元气大伤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原因,冒顿在草原上一度成为了软弱无能的代名词,因此匈奴有很多部族也都暗中脱离了匈奴,投奔了东胡和月氏。 冒顿的软弱在草原上算是一个知名梗了,老爹的千里马,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送,其和千里滑跪的意呆利也差不到哪里去,因此营帐之内,就着这个梗七嘴八舌的发挥了起来,一时之间,营帐之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头曼尚且敢南下攻秦,这冒顿反而没有一点头曼的勇气,可是现在匈奴向秦人求援,秦人已经发兵,倘若匈奴和秦兵联合,我们再想向中原进兵多有不利,我和中原的人联络,他们起兵反秦就在旦夕,如果南下的道路被匈奴阻拦,岂不是浪费了我们进攻劫掠秦国的时机?”东胡王步连魁皱眉开口。 不能吞下匈奴固然十分遗憾,但是摆在脸上的还有大秦这块肥肉。 六国之士皆欲起兵反秦,届时秦国自顾不暇,这让东胡王如何忍耐? “冒顿软弱,不敢和秦人为敌,难道就敢和东胡于月氏为敌么? 王上只需要遣使匈奴,痛陈利弊,我相信匈奴一定会做出选择。” “照我看来,向冒顿这样的软弱无能之辈,一定是不会为秦国征战的,匈奴疲弱,恐怕只作壁上观,王上只需要拉拢一二,许诺河西之地,匈奴就不会再和秦人一心一意的联合在一起了。”又有人开口为东胡王分析局势。 所有人都认为匈奴很软弱,认为匈奴不敢和东胡月氏为敌,因此匈奴最大的可能只不过是作壁上观。 这种情况下,再许诺秦人占领了匈奴的河西之地,匈奴完全没有道理帮助秦人打生打死。 东胡王也这么认为,他同样认为冒顿懦弱,因此在使者出发之前,他想了想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东胡和匈奴的疆土之间这一带的土地荒芜,长不出来什么丰润的水草,是一块贫瘠之地,可是和王庭临近的土地被匈奴占据是我不愿意的事情,你出使匈奴,就告诉冒顿,让他把这片土地给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许诺永远不再发兵攻打匈奴,并且愿意替他夺回秦国占领他们的河西之地。” 没有人觉得不妥。 这一片土地对匈奴来说算是半个飞地,而且极度贫瘠,没有太大价值,算是可有可无之地,价值很低很低。 在很多人眼中,甚至比不上被东胡王索要的千里马和美人阏氏。 东胡王认为自己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不止东胡王,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东胡的使者出发了。 大秦的使者,郦食其和项羽一行人先行到达匈奴。 匈奴单于冒顿立刻给予了高规格的招待,在营帐之内,召集群臣一同以大礼接待秦国的使者。 “现在是多事之秋,东胡和月氏的使者想要邀请我联兵攻秦,我不敢怠慢,因此匆忙向大秦禀报,可是我背叛了东胡和月氏,他们一定会迁怒于我,东胡控弦之士有二十万,月氏控弦之士十五万,东胡现在人户才四十余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好在您来的及时,否则匈奴恐怕就要被东胡和月氏从这里赶走,再也不能为大秦守卫草原的门户了。”冒顿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握住了郦食其的手。 “二十万罢了,大秦带甲之师百万,他们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郦食其摇头笑了一下。 “可是我听说东胡王步连魁接见了来自中原的贵胄后裔,他们说六国之士都打算起兵反秦,这样的时节,难道你们的君上也不会感到为难么?”冒顿开口,试探大秦的虚实。 郦食其闻声失笑。 “我想请问,匈奴到现在一共有多久历史了?” 冒顿不明就里,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果说历史的话,匈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最开始的匈奴,只是一个人数不过六十三人的小部落,您想要听我说的更加详细一些么?” “伱知道的只是匈奴的历史,却不知道秦国的历史,秦国建立的时候,户口不过几百罢了,疆域甚至没有一个马场大,到现在,秦国已经有两千万人,疆域辽阔不知几何。 往前看,中原纷争的时间甚至都比匈奴的历史更久,列国之间,伐交频频,有强盛一时的国家,才能够在春秋称霸,号令整个天下,到了战国纷争的时候,被覆灭的国家更是不知道几何。 列国之间的战争打了有几百年,一直到现在。 当今皇帝十三岁继位,二十亲政,先灭韩,后破赵,吞魏,攻楚,伐燕,并齐,打了将近三十年,却完成了往前几百年都没有人做成的伟事,因此称始皇帝,皇帝自此而始,六国就是在始皇帝手中灭亡,你觉得这样覆灭了六国的皇帝,会因为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孽而闹起来的叛乱而觉得为难么?”郦食其看着冒顿开口问道。 “是我唐突了,可是匈奴毕竟只是小国,就连东胡和月氏都难以抵挡,请问秦国打算派出来多少兵马来帮助匈奴守卫住河西之地呢?”冒顿恭谨的开口发问。 郦食其沉默片刻,伸起来一只手指。 冒顿眼中露出一丝迟疑开口。 “十万?” “不,一万!” 郦食其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自信却分毫不减。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冒顿握住了弯刀! “一万?” 冒顿愣了一下。 秦军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在之前和秦国的战斗中匈奴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一切。 但是秦军只有一万兵马……冒顿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来,会不会太少了?”冒顿轻声开口。 “你是马背上长大的王,应该知道战场上的胜负从来不是仅仅看人数来决定的。”郦食其轻笑了一声。 “那敢问这次领兵援助匈奴的将领是……”冒顿再次开口发问。 “你应该认识,韩信!”郦食其开口说道。 冒顿当然认识韩信。 因为这一世天下尚且太平,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拖慢了韩信崛起的速度。 故而韩信的名声自然也不如上一世在短时间内就声名鹊起名声赫赫。 这一时空的韩信,一直都在陇西,和匈奴东胡月氏打交道。 目前韩信最高的战绩就是领一千兵马,和东胡交战,斩敌三千六百余,俘虏一千八百余人,以一千兵马对战东胡八千人马,达成近乎全歼的战绩。 这个战绩放在中原或许算不上什么,毕竟中原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对于东胡来说,八千人马近乎相当于东胡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而对于人口只有四十多万的匈奴来说,相当于韩信用一千人歼灭了匈奴五十分之一的总人口,或者是歼灭了整个匈奴十分之一的总兵力。 草原地域广袤,人口稀少,不像中原人口那么密集,因此几千人对于游牧民族已经算是切肤之痛。 也正因为如此,冒顿才清楚韩信这两个名字的含金量。 领一千人马就能正面击溃东胡将近八千人马。 那领一万兵马岂不是能当八万用? 当然,冒顿深知战场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加减乘除,只不过听到韩信这个名字以后,冒顿还是提起了几分重视,但是秦国带来的人手实在太少,冒顿陷入了犹豫。 在经历了一段虚伪的相互问候以后,冒顿派人送秦国的使者先行休息,尔后在营帐之内召集部下,原原本本的说出了秦国到来的目的以及具体情况。 “单于,秦国素来霸道,像现在这种情况,秦国只派出了一万人马,恐怕真的如东胡和月氏的使者所说,秦国内部已经是内忧外患,即将发生大的动乱,已经抽不开手了。” 冒顿说完,有部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是啊,蒙恬先是夺走了匈奴的河套之地,又窃取了匈奴的河西之地,现在匈奴人想要回到自己的祖地祭奠先祖都不能携带兵刃,就算是放牧都要经过秦国的同意,像现在这种情况,匈奴又何必为秦国卖力抵挡东胡和月氏呢?”又有部下开口说道。 “秦国之所以和匈奴交战难道不是因为老单于南下擅自挑衅?现在匈奴输了是技不如人,秦国也并未对匈奴赶尽杀绝,反而允许匈奴人继续在河西之地放牧,还准许和匈奴贩卖粮种,食盐这样珍贵的东西,而东胡和月氏历来和匈奴有仇怨,昔日单于在月氏为质子遭遇的事情你们难道忘记了么?” 有仇秦者,自有亲秦者。 站在匈奴的立场上,秦国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但是秦国的吃相起码是好的,而且最起码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在和月氏以及东胡交战的历史上,不知道多少部落被赶尽杀绝,女人被抢走,男人被杀死,甚至高过车轮的孩子都一个不留。 这就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本质差距。 草原,物产贫瘠,因此相对于比较少的资源自然是流向胜利者,于是只有彻头彻尾的杀戮才能够让资源变得充足。 人太多了,草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因此匈奴月氏东胡虽然也互有姻亲,但是血海深仇绝对也不少。 而农耕文明物产丰富,自然也不必赶尽杀绝,相反某种意义上大秦一直在积极吸纳亲近秦国的部落。 因为草原养活不了他们,秦国却养活的了他们,对于亲秦者,秦国是愿意吸收和同化他们的,毕竟草原虽然贫瘠,但是太广袤了,而且这地方偏僻,移民困难,能多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在这样的政策之下,匈奴有很多部落都极度亲秦,有些部落甚至已经主动派遣部族的贵族前往秦国新修建的城池居住。 匈奴是和秦国最早签订盟约的,也是和秦国打的最久的,同时也是距离秦国重城最近的,更不用说秦国占据河西以后又在河西重新修建新城,匈奴还被秦国允许在河西之地放牧…… 真就是没离多远。 不管是哪里从来都不缺乏幕强的人。 “可是秦国只带了一万人马,而东胡和月氏的兵力加起来有三十多万,匈奴本部的控弦之士加起来也不过十万,秦国自顾不暇,匈奴又如何应对东胡和月氏?”又有人问道。 是啊,一万人马,还是太少了一些…… 东胡和月氏的压迫感虽然不如秦国,但是人数上的碾压却是实打实的。 “依我看,不如避其锋芒,以作观揽……” “伱懂甚?岂不闻假道伐虢之故事?” “假道伐虢是甚么?” …… 账下,冒顿的部下争论不休,冒顿一言不发,皱眉沉思。 就在争吵不休,部下七嘴八舌的想要冒顿拿个主意的时候,忽有士卒高呼。 “单于!东胡王派遣的使者来了?” 冒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向账内部下,有部下适时开口。 “单于,我觉得在这里争来争去没什么用,秦国的使者已经来了,东胡王的使者也来了,我猜东胡王应该是知道了秦国发兵的事情,想要拉拢匈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召见东胡王的使者,来看看东胡和月氏究竟是怎么样的打算?” 大家一听是这么个道理。 争来争去也争不出来个结果,先看看呗。 东胡给的条件更好也说不定呢。 冒顿有些心烦意乱,沉吟片刻以后选择听从部下的建议召见东胡的使者再做决定。 他当然不是秦国的忠犬,之所以更加倾向于秦国,是因为东胡和月氏对匈奴的争斗是生存之争,而对于秦国…… 有一件很悲哀的事实。 辽阔的草原里有很大一部分疆土,是被秦国视为无意义的地方。 是的,秦国看不上,就算看上,也不会像东胡和月氏一般那么迫切。 匈奴势小,经历了连翻失败以后,人口只有四十余万,冒顿不得不谨慎应对。 不消片刻,东胡王的使者来到了大帐之内。 “我是东胡王派遣的使者乌夺,见过匈奴的单于!”东胡使者乌夺向冒顿微微行礼。 冒顿点了点头看向乌夺开口问道:“之前东胡和月氏派遣使者来邀请我攻打秦国,我已经回绝了这个请求,你们为何还要再来呢?” 乌夺闻声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自然还是为了邀请匈奴合兵进攻秦国的事情啊。” 冒顿摇了摇头说道:“秦国有两千万人户,带甲之师百万有余,像这样的国家是不可力敌的,匈奴在陇西多次受挫,东胡在代郡也没少吃苦头,这样的道理我想东胡王不会不明白。” 乌夺嗤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可是秦国即将发生内乱了,难道面对这样的情况,单于都不敢鼓起勇气向秦国发兵,夺回被秦国占领的河套和河西之地么?” “秦国不可力敌,我不愿为之。”冒顿摇了摇头。 “单于是因为父亲的战败而被秦国吓破了胆子么?”乌夺嗤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冒顿闻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眼又消失不见,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匈奴只有四十余万人,顷刻之间就有灭国之祸,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王上在派我出使的时候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情,匈奴凋僻,先后丢失了河套和河西之地,现在连夺回祖先的土地都不敢了么? 秦国内乱在即,东胡和月氏已经签订了盟约,控弦之士合计有四十万之盛,秦国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抵挡的,东胡王愿意派遣兵马帮匈奴把河西和河套之地夺回来还给匈奴,这样的事情您难道还不愿意么?”乌夺开口问道。 “河套和河西水草丰润,东胡王怎么会愿意这样帮助我,把丰润的草场送给匈奴呢?”冒顿开口反问。 “河套和河西在匈奴这里,夺下来不还给匈奴东胡也不能占据,再说了,秦国即将内乱,草原上再丰茂的草场难道还比得上秦国的城池更加富硕么?”乌夺笑着摇了摇头。 “那这样一来,我需要为东胡王做些什么呢?”冒顿顺势开口问道。 “等到秦国内乱,单于只需要牵制住上郡的兵马,把秦国派遣出来的一万援军吃下即可,东胡和月氏的大军则会从代郡南下,吸引秦国的兵力,到了这个时候,秦国自顾不暇,四十万控弦之士南下,至于单于,不管是想要夺回河套河西,还是跟随东胡和月氏的脚步南下,都是可以的事情。”乌夺开口说道。 毫无疑问,这一次出使比上一次出使更有诚意。 上一次东胡使者前来,是邀请冒顿带领大军在代郡附近和东胡和月氏合兵。 代郡附近那是东胡的地盘,摆明了就是要把匈奴骗出去杀,冒顿当然不会干这种傻事。 而这一次,东胡王步连魁则让匈奴从上郡附近牵制,东胡和月氏则火力全开,从代郡进攻秦国。 上郡一代是匈奴的地盘,东胡和月氏是从代郡进攻,给冒顿留的空间很大。 就算是东胡和月氏打算合兵吞并匈奴,也是客场作战,匈奴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实在打不过还有跑路的余地。 安全方面确实已经很高了,东胡诚意还是有的。 冒顿点了点头有些心动…… 乌夺见状,笑着开口说道:“您如果愿意的话,请不要泄露接见我们的消息,东胡王也愿意和单于一起在苍天的见证之下签订盟约,不过在签订盟约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东胡王既然愿意诚心合作,有什么样的要求尽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冒顿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东胡和匈奴中间这块荒芜的土地您应该知道,这种地方长不出来水草,又没有什么水源,牛羊牲畜都无法繁衍生息,王上希望单于能够把这块土地当作礼物送给他,作为交换,东胡也愿意派兵帮助匈奴夺回河西和河套之地。”乌夺自然的开口说道。 一块荒芜的土地,他说的理所当然。 不止他说的理所当然,包括冒顿的部下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条件很中肯啊,用一块没什么价值长不出来水草的偏远土地换取东胡帮助匈奴出兵,这很划得来。 于是冒顿的部下开口劝说冒顿。 “单于,这里是无人居住的荒芜之地,送给东胡王也没有什么。” “这里确实长不出来什么水草,部族们经过这里往往都会绕开这里,牛羊在里面是不能存活的……” 先前东胡王向冒顿索要千里马的时候,群臣反对,冒顿力排众议。 后来东胡王又向冒顿索要他最爱的妻子阏氏,群臣因此而震怒,认为东胡欺人太甚,于是建议冒顿呼叫秦爹,和东胡做上一场,冒顿忍了,并且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了东胡王。 这一次东胡索要土地,群臣反而认为没什么了。 这一块土地有千里之大,说起来不小。 可是千里,放在草原上却不值一提。 更不用说匈奴是游牧民族……长不出来水草不能放牧的土地,对于游牧民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那里之所以属于匈奴,也只是因为东胡懒得派兵进攻。 匈奴在那里压根就没有部落,更不用说驻兵了。 然而,面对同样的索要,群臣却截然相反的态度,冒顿的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沉眉,看向开口向自己索要土地的东胡使者,脸上,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想来,东胡王,在骑着自己父亲心爱的千里马,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向自己索要土地的神情,也是这么理所当然吧。 冒顿的手,默默的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扑朔迷离,身份线索。 冒顿忍下了即将发作的情绪,看向东胡使者摆了摆手道:“你们的诚意我已经知道了,请你先稍作歇息,我会和部下认真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乌夺闻声点了点头,施施然的告退。 在他看来,这场谈判已经水到渠成。 毕竟秦国只出了一万兵马,匈奴和秦国合兵想要抵挡住大月氏和东胡的联兵可谓是难上加难,而冒顿又是送马又是送女人,胆小无能之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敢保护,在这种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又怎么敢和东胡作对呢? 东胡使者乌夺走后,冒顿看向账下群臣开口说道:“东胡王的使者已经说清楚了,你们怎么看待?” 账下群臣闻声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一次他们更加倾向于东胡。 毕竟东胡人多势众,而秦国眼看内乱将起,匈奴没必要为大秦打生打死。 化外蛮夷,本就少廉寡耻,所谓盟友关系在他们眼中不过一张废纸。 况且秦国和匈奴之间又不算什么友好邦国,匈奴是被秦国揍成这样的。 有人建议按兵不动,以图后事,有人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东胡月氏一同起兵,趁乱夺回河西河套之地。 寥寥几个已经被秦国彻底吸收的部族建议联合大秦抵挡东胡月氏的声音就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在联兵之前,东胡要求匈奴割让千里之地。”冒顿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草原何其广袤?千里之地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匈奴择水草而居,像这样不能放牧的土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匈奴的右贤王开口说道。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不同,对土地的执念并不是很重,他们游牧而居,在诺大的草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故乡。 右贤王开口,账下赞同声云起。 唯有曾经送宝马送女人看起来懦弱胆怯无能畏惧东胡王的冒顿脸上的戾气却越来越重。 直至账内人声鼎沸纷纷赞同抛弃大秦之时,冒顿一脚踹翻了案几。 “东胡王派人索要父亲的千里马的时候,伱们认为东胡欺人太甚,请求我发兵攻打东胡,我给了。 东胡王派人索要我的女人的时候,你们怒发冲冠,认为这是国家莫大的耻辱。 但是我都给了,对我而言,女人和宝马算不得什么,彼时的匈奴刚刚遭受大败,元气大伤,这种时候去为了一匹宝马和一个女人去攻打东胡是自私的做法,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来浪费麾下部族的生命。 而现在东胡王派人来索要土地,你们反而赞同了,但是宝马和女人只有我一个人能够享用,而这片土地,虽然荒芜,可是我麾下的儿郎每个人都可以到达那里。 对我而言,女人和宝马不值一提,土地才是国家的根本,怎么能够轻易的给予他人呢?” 说罢,冒顿挥刀斩断案几,尔后开口说道:“东胡轻鄙于我,我并不在意,但是他倘若想夺走匈奴的土地,我绝对不允许! 匈奴丢掉河西和河套是技不如人,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仅仅是因为惧怕别人就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送给别人的道理!” “我意已决,联兵秦国,和东胡月氏势不两立!” 账下群臣闻言皆惊,看向冒顿,却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冒顿的口才无疑是出众的。 他把美女和宝马视为私人资源,把土地视为公共资源。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话。 冒顿表现出来坚定的态度和出色的逻辑让所有人都因此信服于他,冒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传令,杀了东胡使者,召见秦国使者,今夜出兵,我要闪击东胡!” 冒顿精心策划了许久的剧情,终于按照他的预想一样到达了实施的地步。 借助秦国抵挡东胡和月氏吞并的同时休养生息示敌以弱。 而现在,整个草原都认为匈奴的单于冒顿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连自己的女人和宝马都不敢保护,东胡王也因此日益骄横,不把匈奴放在眼里。 但东胡王一定没有想到。 冒顿亲自派人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宝马送到东胡的时候,他派遣的忠诚的士卒和使者已经暗中将沿途地形默记于心,回来的时候则把地图画在羊皮纸上。 冒顿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观摩地图,思考进兵路线,他的脑海里不止复盘了一次闪击东胡的路线。 他和他账下最忠诚最勇猛的将领不知道计划了多久,为了行军路线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的分歧和冲突。 而现在,时机到了! 东胡敢于在这种时候像准备联合的匈奴索要土地,说明东胡已经完完全全的不把匈奴放在眼里。 东胡王的骄横让冒顿意识到东胡一定不会对匈奴加以防备。 东胡月氏联兵在即,兵力也被完全调动,而因为冒顿一向软弱的态度,东胡和冒顿领土交接之处,恐怕已经没有太多兵力把守。 对,就是东胡王索要的荒芜之地,临近东胡王庭的地方。 他会把东胡王想要索要的土地,变成埋葬东胡的墓穴! 账下将领领命,在冒顿的带领之下鱼贯而出,直奔东胡使者乌夺居住的营帐,准备杀东胡使者以明心迹,闪击东胡。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在冒顿带人去杀乌夺的时候,尚且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经看到火光四射,喊杀之声渐起。 当他们即将赶到的时候,喊杀的声音却熄灭了。 冒顿这才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卒将东胡使者乌夺等人所居住的营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却畏畏缩缩,似乎在惧怕着什么而不敢向前。 冒顿心下微惊,事情的突然让他来不及思索,带着群臣拨开士卒,只见东胡使者居住的营帐之外,一个人影手里伶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傲然的站立在那里,周围是十几个已经完全扑街的东胡使者和十几个匈奴士卒的尸体。 秦国的使者!!! 那个跟在郦食其身后高大威猛的秦国将领! 他闯入了营地,杀了东胡的使者! 项羽持东胡使者头颅和匈奴人对峙,目光注视之下,看到人群分出一条道路,冒顿正站在不远处。 项羽没有犹豫,直勾勾的将乌夺的人头抛到冒顿的脚下。 “既然已经和秦国约定成为叔侄之国,且签订了盟约,而现在又去接见东胡的使者,冒顿,这就是匈奴对盟友的态度么?” 冒顿瞳孔微缩,看着那个被自己麾下士卒团团包围的身影坚定的站在那里巍然不动,仿佛被包围的不是项羽而是他冒顿! 是的,冒顿注意到,项羽的目光已经锁定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他打猎的时候对猎物的目光。 那种锁定了一个人的目光他绝对不会认错。 开玩笑,疯了么? 这家伙不会是想冲杀到自己面前么? 看着那个身影,冒顿心里没来由的一颤,他总觉得自己倘若说错,这个家伙一定会冲向自己,并且拼尽一切杀了他。 而在人群之外,郦食其缓缓正了正衣冠踏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了冒顿的身前,目光微不可查的瞪了一眼项羽以后脸上露出微笑看向冒顿:“单于,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联兵共抗东胡月氏事宜了!” 冒顿眼角跳了一下。 秦国,果然还是那个秦国。 从来都不是他可以随意加以利用的对象! …… 而另一边,遥远的咸阳城,大秦的皇宫之内。 宫殿之内,始皇帝坐于案几之前,黔躬身立于其内轻声开口。 “陛下……” “隐宫之事,可查出来了?”始皇帝看向黔开口问道。 “隐宫之内,确实有一个名为瑛女的女子,但是在进入隐宫不久就已经故去了……”黔开口说道。 隐宫的事情并不好查,因为几十年前的备份记录已经没了,况且就算有记录,也不可能着墨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 好在隐宫之内尚且有当年老人还活着,经过黔不遗余力的调查问询,终于算是确定了隐宫确实曾经有瑛女这么一个人。 之所以还有人记得二十多年前的瑛女,还是因为瑛女容貌太过于出众…… 只不过据知情者回忆,瑛女入隐宫没多久之后,就因为走水身亡,从此便没了后续。 隐宫,死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仅仅是死了一个人。 这地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就算不因为意外而死,也鲜少有人能在隐宫活十几年二十年的。 “死了?”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可有尸身勘验?确系本人?”始皇帝开口问道。 “隐宫之内……没甚么勘验,况且死因是走水,根据那人回忆,火灭以后,已经烧的面目全非……”黔开口说道。 他知道始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黔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隐宫上哪里有仵作? 除非是特别明显的凶杀案需要介入调查,不然死了就是死了,没人会专门找仵作验尸。 隔了这么久,鬼知道当年烧死的究竟是不是瑛女本人? 他也只能把自己所了解的信息交给始皇帝,让始皇帝自行分辨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始皇帝没有强迫黔必须查一个水落石出。 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始皇帝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苛责手下。 不过,线索很明显,又断了。 曾经和扶苏有过春风一度的瑛女死了。 在进入隐宫没多久就因为一场大火活活烧死。 尸身难以辨认…… 这种事情是摆明了有蹊跷。 可是倘若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弱女子又如何策划出大火脱身之计? 这说明事情背后绝不仅仅是瑛女一人。 事情,似乎又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个瑛女的身份恐怕绝不仅仅是一个宫女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是始皇帝的猜测。 或许,那一场大火本就是意外,瑛女确确实实被烧死了? 始皇帝没想到的是,调查赵泗的身世还查出来了这样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赵泗又究竟和瑛女有没有关系? 赵泗未曾露面的父母,究竟又是谁? 很显然,赵泗的身份,已经可以肯定绝不仅仅单纯的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婴儿了。 现在线索多了,但是支离破碎,很明显的断裂了,始皇帝思来想去,决定召见昔日的当事人。 “传令,召季常入宫!” 黔闻令,当即派遣宫人前去快马加鞭传召当年抱养赵泗的季常。 骏马疾驰…… 乡野之间,季常正在辛勤的翻着火烧火的田地。 所谓刀耕火种,农耕者向来有烧田之举。 《周礼》有云:“秋毕,燔茬” 而秦律十八种同样也规定了焚烧秸秆事宜。 在古代,这是最简单且最有效预防虫害杂草以及肥地的方法。 耕种收获以后,将剩余的根系一把火点燃。 因此这些天整个关内到处都是弥漫着的云雾,哪里都是灰蒙蒙的,连带着土地也是灰黑之色。 焚烧之后,要把地翻一翻才能播种新粮。 季常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事情他本来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 毋庸置疑的是,季家发达了。 因为赵泗,因为那个被他捡回来又被他亲手送去服役出海的孩子。 他的亲孙子季成从小小的一个亭长一跃成为以议郎。 而且始皇帝还亲自给他们爷孙在咸阳城弄了一套大别野。 但是季常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他选择了归乡居住。 说到底,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泗。 分别时想,归来了怕见,究其根本,还是一念之差,长达十几年的愧疚。 而这一日,正在田地里耕耘的季常,忽见骏马疾驰,一行气势不凡的骑士出现在自家地头。 有宫人骑卒从骏马之上下来,朝着自己一并走来。 季常的爵位不是很高,因此躬身行礼,对方亲切的扶住了季常。 “敢问这位老丈您可是季常呢?” 季常点了点头。 宫人脸上的笑容就因此更加谄媚了。 “王上有令,相召您入宫,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本章完) 第九十章 赵泗一定会滑跪认亲! “我?”季常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黢黑的手搓了几下搓不干净,有些无所适从。 “正是老丈您,请您跟我们走吧!” 宫人再次行礼,季常有心想要换一身衣服打扮一下,又害怕耽误了王命,嗫嚅片刻以后终究没有敢说话,径自跟着宫人入宫。 …… “陛下,季常已经带到了。” 宫殿之内,黔躬身开口。 “带进来吧。”始皇帝点了点头。 片刻,季常在黔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宫殿之内,初一入内,季常就第一时间匍匐下来叩首。 “庶人季常,叩见陛下!” 季常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始皇帝,尽管知道自己捡来的赵泗已经成为了始皇帝最亲近的臣子,但内心之中依旧保持着对始皇帝的绝对敬畏。 “不用多礼,坐下来回话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季常不敢拒绝,端端正正的跪坐下来,将自己黢黑的手藏进袖子之中,头颅低垂,不敢直视,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敢主动开口,只得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始皇帝的问询。 “今日召您老人家入宫没甚么要紧,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不用太过紧张。”始皇帝轻声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 “请陛下问询,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季常恭敬的开口道。 “是这样的,我听说赵泗并非季家亲生所出,而是你抱养来的,是不是这样?”始皇帝开口问道。 “是的。” 提起来当年往事,季常有些沉默,还是确定了赵泗并非亲生的事实。 “当年是在哪里,如何捡到,事情可否说的详细一些呢?”始皇帝依旧温声。 季常闻声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季常年龄也大了,需要一定的时间。 良久,季常才缓缓开口。 “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了,那个时候我因功而为乡中里正,照例去巡视乡人,巡视乡人过后,已经天色晦暗,那时候天上还飘着大雪,我赶着在天黑前回家。 路上没甚么人,就我一个人在赶路,顺着官道走到村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孩童笑声,我闻着声音去看,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孩童正蹲在树下避雪,我见这孩童就孤身一人,父母又不在身边,如此大雪,时间久了,恐被冻死了去,于是引着孩童回家取暖。”季常开口说道。 “你捡着赵泗的时候他穿着是什么样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么?”始皇帝沉默的听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季常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丝衣木棉,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是上好的丝衣,里头填的是木棉,我还记着嘞,后来这孩子长大衣服不合身,就给季成穿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捕捉到一个关键线索继续问道:“那赵泗身上带的可有甚么东西?” “有的,有的。”季常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有一个木牌,不知道是甚么木头,看起来挺名贵,上面刻着一个赵字,后面画的东西稀奇古怪,我听人说是祈福牌,就一直给他带着,从来不离身,除此之外,他腰间还系有一个玉佩,看起来也颇为不凡。”季常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始皇帝顿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点。 木牌,祈福。 玉佩! 木牌始皇帝知道,也见过,只不过当时只是潦草看了两眼,却忽略了一件事,一个寻常的木牌谁会闲的没事一直保留? 如果是祈福那逻辑就比较通顺了。 知道是祈福用的,就可以通过花纹格式找到对应的地点。 要知道现在的大秦才刚刚统一,各地风俗习惯完全不同,至于天下各地祈福的方式那就更不必说了。 同一个国家之内还会因为地区不同而祭祀习俗信仰大相径庭呢。 另外一个就是…… 玉佩! “木牌朕见过,玉佩呢?”始皇帝开口问道。 “当了……”季常沉默了一下。 “赵泗五岁那年,我入山打猎被熊瞎子伤了身子,医者说我活不成了,但家中有两个孺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家中钱财耗尽,我才侥幸吊住半条命,后来还得使钱,我却无能为力了,我只能挨着,赵泗许是见我没药吃,第二天自己从外面带药回来,我细问才知道,他自己将玉佩当出去了,因此才有了我开方讨药的钱财。”季常说到这里有些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伤到哪里了?这般重?”始皇帝开口问道。 季常默默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肚子之上一条长若蜈蚣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熊瞎子一巴掌下来肚子就烂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我亲眼看着同行的乡人赶走熊瞎子,帮我把肠子放进肚子里抬回家去的。”季常开口说道。 始皇帝愣了一下,他自然不是没有常识。 这真难怪医者说活不长了。 别说医者了,任何一个正常人肠子都流出来了,恐怕都活不成了。 始皇帝看了一眼,也确实有够命大的,这种伤势,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了,能够转危为安几乎是一场不可复制的奇迹。 “玉佩当到了哪里?当给了谁?”始皇帝复又开口说道。 “是齐地来的商贾,说是姓崔,后来走了,再想赎赎不回来了。”季常脸上带着遗憾。 “姓崔?可还知道的更仔细一些?”始皇帝开口问道。 “不知道了,是赵泗去当的,我问了他才说的。”季常摇了摇头。 姓崔,齐地?始皇帝想了想,齐地又有几个姓崔的呢? 有倒是有一个,不过已经被灭了,家产也已经充公了。 财货还在宫内封存呢,始皇帝还记得抄家崔家获得了将近两年的赋税总额之时的震撼。 不会是这个崔吧? 始皇帝沉吟片刻开口相召宫人。 “去府库去寻崔家封存下来的玉佩,找到以后一并呈上。” 黔躬身领命。 “赵泗被老人家捡到的时候到底几岁了,您可记得真切?”始皇帝想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这种事情又怎么好说的准呢?赵泗这孩子是捡来的,谁也不知道是几时生的,我只觉得他和乡中两岁孩童相仿,因此只当他两岁罢,后来这孩子长成颇快,身高体力都比寻常孩童要壮许多,我想当时恐怕这孩子是没两岁的,但已经认了,也就因此将错就错了。”季常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玩意,谁说得准?赵泗被捡到的时候身上又没有出生证明。 始皇帝眼前一亮:“赵泗长成颇快?” 季常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嘞,但我捡回去一年,都长的快和五岁娃娃一般嘞,四岁的时候已经仿若八岁孩童,故而乡人常不以他年幼,不仅长得快,力气还大嘞,八岁那年气力都快比得上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了。” 始皇帝闻言眼前一亮。 哦,原来赵泗被捡到才两岁并不确定啊。 这家伙…… 眼前一亮个鬼啊,始皇帝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居然莫名的又有了一些期待了。 嗯? 又闲谈许久,了解了一些赵泗的生活细节以后,黔才带着宫人将崔家被抄来的财产之中的玉佩甄选出来。 几个宫人抬着满满两个大箱子来到宫殿之中,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玉佩。 始皇帝额头微跳…… 再怎么看这崔家死的都不冤啊…… 光是装饰用的玉佩一个崔家都能凑出来两箱子。 “陛下,崔家抄来的玉佩都在这里了。”黔躬身复命。 “还请老先生仔细甄别一二。”始皇帝闻声开口。 季常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两箱子玉佩有些沉默。 “时间过得有些久了,这……我也不敢肯定自己记得是否箱子……”季常不敢打包票。 毕竟这玉佩被当出去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况且这可是两箱子玉佩。 玉佩嘛,大多数样式都是差不多的…… 说不好听的一点,二十多年了,季常看哪个玉佩都挺像。 “无妨,只需要将您自己觉得像是的挑选出来,不用着急。” 季常闻声,也不在多说,转而蹲下身子开始认真的甄别玉佩。 一块,两块,三块…… 每一块玉佩季常都要看上许久,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有时候将挑选出来的玉佩又重新取走,一会又从被舍弃的里面挑出来一块。 觉得似乎是的已经挑出来了十几块之多,但两箱子玉佩才看了不到半箱,而且每一个玉佩季常都不敢肯定。 始皇帝也不着急,只是派人安置好季常,让他这段时间不用着急,慢慢挑选,挑选出来之前可以暂时在宫中居住,饮食也可以一并在宫中解决。 尔后移驾新的宫殿之后,派人去通传赵泗。 不消片刻,赵泗踏入始皇帝的宫殿之内。 “臣赵泗,参见陛下!”赵泗躬身行礼,尔后自然而然的在始皇帝面前跪坐下来,十分自来熟的给始皇帝冲了一杯红茶。 “陛下召臣入宫可是有甚么要紧事情?”赵泗试探性开口,屁股却有些坐不住。 就在不久之前,匠作局在赵泗的私人授意之下弄出来了好东西。 一些对雄性十分有吸引力的女性装饰物。 赵泗公权私用得到成效以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自家国色天香的美人身上试用一下,并且打算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准备推广府里的使女统一装备。 谁成想,就换个衣服的功夫,始皇帝派来传旨的宫人就来了。 赵泗甚至都没来得及看…… “没甚么要紧事。”始皇帝摆了摆手。 “陛下没甚么要紧事派使者通传便是,何必召臣入宫?”赵泗嘟囔了一句有些迫不及待。 “不想入宫?”始皇帝挑了挑眉毛。 “那不是,这不是公务繁忙嘛,陇西那边要打起来了,韩信已经领兵出关,韩信到底是我的门客,以弱兵而挡东胡和月氏,我心里没底,自然也得关注一下。”赵泗随口胡说了一个理由。 他关注个鬼,陇西那边虽然是兵力最紧张的,但是也是赵泗最放心的。 韩信+项羽的巅峰组合啊。 多看一眼战报都是对这两位的不尊重。 “朕记得伱身上是有一块木牌吧?”始皇帝开口问道。 “有啊,这呢。”赵泗从怀里取下刻着赵字的木牌。 这玩意是穿的时候随身带的,赵泗看着不像普通东西因此保留了下来,也算是有个念想。 后来归秦,赵泗还一度指望过这木牌能让自己和始皇帝发生一些狗血的认亲戏码,因此在始皇帝召见的时候每次都把木牌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赵泗梦想破灭,不过木牌倒还是一直习惯性的带在身上。 等等…… 始皇帝问自己要木牌? 难道说,过去了这么久,始皇帝终于想起来了什么? 莫不是,终于记起来当年大明湖畔…… 赵泗眼里闪过期待的目光。 没记错的话……他是被捡来的来着。 始皇帝接过木牌摩梭了一下,发现木质确实不错,不过究竟是什么木质暂时分辨不出来,转而看向赵泗,却惊讶的发现赵泗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摩梭木牌的自己。 “盯着朕作甚?”始皇帝眉头微皱。 赵泗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您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滑跪了属于是。 但是赵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客观来说,归秦以后,始皇帝对待赵泗的亲近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而且那种亲近已经超出君臣,更似亲人。 后来赵泗之所以事秦以忠,以国事为己事,说穿了也是因为始皇帝或许是赵泗穿越以后唯一的感情锚点。 赵泗有很多兄弟朋友,但是真正近乎亲人的长辈,只有一人。 是的,他无法代入原身的家庭情感,毕竟他穿越以后就在海上,和季常季成没有相处过,也没有继承身体记忆。 可是他实打实的被始皇帝照顾培养了这么多年。 始皇帝可是唯一一个在这个十月初一就过新年的时代在正月初一特意给他包红包的人。 而且每年都有哎!甚至都没问过赵泗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合常理的想法和需求! 真要是狗血了,那赵泗一定会滑跪认亲!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始皇帝的小开心 “想起来甚么?”始皇帝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热切的眼神。 他还指望赵泗想起来点甚么呢。 不过话说回来,一切都是猜测,但是赵泗这眼神这态度明显心思有点不太对,但始皇帝居然出奇的没有反感,只是摆了摆手。 “木牌关系你的身份线索,暂且先留在朕这里,过后还你。”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一听就知道始皇帝这是赶人了,不过关系到自己的身世,赵泗还是多问了一句。 “又有线索了?” “是有一些,不过身份一事,并不妨碍,你安心做事即可。”始皇帝点了点头。 “臣知道了,那臣这……”赵泗试探性开口。 “行了,退下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躬身告退,离开始皇帝的宫殿。 关于自己的身世,又有线索了…… 上一次有线索还是上一次呢。 说实话赵泗还真没想过自己身份方面居然还能衍生出来这么多剧情,但是身份这玩意……怎么说呢。 倘若始皇帝没有大明湖畔的一夜私情,其实身份对赵泗意义已经不大了。 现在所谓的家世,亲人,对于赵泗并不重要,相反赵泗还需要考虑感情上从零开始的磨合,甚至还要担心自己的亲人会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这种事情先前赵泗都已经想过一次了。 那时候始皇帝突然告诉赵泗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大父尚在人世,彼时对赵泗冲击很大。 不过幸运的是,弟弟季成是个沉稳性子,而且对赵泗颇为服帖恭敬,以兄视之,从来不曾给赵泗添乱,甚至很多事情上担心影响赵泗还特意避嫌,面对他人的讨好奉承也是通通拒绝,大秦上卿的弟弟,硬生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大父季常也不用说了,当年旧事说实话赵泗没啥代入感,但是到底这位原身的大父并没有给赵泗添甚么麻烦,隐居乡里之间,不受荣华富贵。 这对于赵泗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幸运了。 现在赵泗的地位,还有什么所谓的身份能让赵泗心动? 哪怕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今天变成了他赵泗的亲爹,其实也没多大卵用,相反甚至还可能产生一些预料之外的负影响。 唯一……能让赵泗有想法的,恐怕只有始皇帝了。 倒不是贪恋权势谋求更高,主要还是他和始皇帝是有亲人之间的感情基础的。 而且客观来说,很多时候,赵泗已经下意识的把始皇帝当成了亲人。 真要是认个爹啥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唉……可惜。”赵泗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至身后。 这种事情,随缘吧。 赵泗也不想太过关注,他不指望依靠认亲的桥段一步登天,因为他现在已经如临云端。 比起来幻想自己是始皇帝未曾谋面的私生子,倒不如关注一下自家的虞姬换上了来自于现代拥有高额攻速加成装备以后的效果。 男人的快乐嘛,大多都那么几样。 赵泗穿越前是个老色批,穿越后还是,这一点到底是本性不改的。 驾车赶至家中,大踏步踏入内院,莺莺燕燕的使女上前迎接,为赵泗擦去风尘,换上了更适合院子里面活动的轻便衣服。 现在天气转冷了,但是不怕,赵泗家里有他让匠作局亲手设计的地火龙。 因此宅院之内,颇为温暖,不需要像外面穿的那么厚。 况且赵泗还是个壮小伙,年轻人,火力也旺。 “夫人呐!”赵泗褪下大衣开口问道。 “回主人的话,夫人在屋内等着主人归家呢。”有使女开口回答。 “成,玩去吧。”赵泗摆了摆手驱散了一大票莺莺燕燕,径自朝着卧房走去。 跨过屏风以后,只见虞姬正侧卧在床榻之上,脸上还带着不适应的娇羞,轻薄的被子盖住了半截身躯,但是曼妙的曲线到底是挡不住的。 “换好了吧?”赵泗脸上露出笑容。 “换好了……”虞姬小声应答。 “让我康康!” 赵泗闻声如同听到了冲锋号的将士,一把上前掀开被子。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白丝。 “啊……莫名有一种看动漫的即视感!” 赵泗一把把住,微微颔首。 难怪上辈子看的古装动漫裙子开叉一个比一个高,黑丝白丝样式一个比一个齐全。 赵泗只能说,当时是自己年少轻狂不懂事。 这玩意放到真人身上效果是真的好啊,尤其是,配上古装。 由此可见,一场厮杀,已经在所难免…… 一个时辰过后,赵泗满头大汗的靠在床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而虞姬已经换好了衣服并打来温水为赵泗擦拭汗水。 “夫婿身子累了?” 虞姬脸上带着笑容坐在一边拿起来毛巾给赵泗擦汗。 “说的什么话?区区一个时辰罢了!”赵泗摇了摇头。 “分明是这院子里的火龙太热了,这才出得一身大汗!” 虞姬掩面轻笑了一声开口道:“这匠作局弄出来的火龙还真不错,整个宅院都暖洋洋的,倘若能够推广天下,那天下人就再无冻死之忧了。” 得益于赵泗时常把天下人和庶人挂在嘴边,爱屋及乌之下,虞姬也常常会从这个角度出发。 “想啥呢,能弄个火炕就不错了,这玩意弄出来就不是给庶人用的。”赵泗翻了个白眼。 虞姬到底是大家闺秀,不食人间烟火。 “伱到哪里听说过有柴火有炭烧能冻死的?” 有建地龙这钱和天天烧地龙的柴薪煤炭,怎么都冻不死。 地火龙这玩意只能在权贵阶层普及,赵泗现在弄得是个试验品,至于之所以有这个试验品,还是因为始皇帝的寿诞快要到了,因为没有逢十为整,且始皇帝才五十多岁,故而不是整岁基本都不会大操大办,不过每年始皇帝的寿诞赵泗都会送上一些惠而不费的小礼物。 毕竟每年正月初一始皇帝都会给赵泗包红包,赵泗怎么着也得回馈一下。 眼下看来这个试验品效果还不错,最起码用作宫中是没什么问题了,回头只需要让匠作局弄出来一份施工设计图即可。 “到底是我短视了些。”虞姬撇了撇嘴给赵泗擦去额尖的汗水。 “今日夫婿可还要听曲观舞?我新编了一个曲子。”虞姬没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强行附庸,选择换了个赛道。 “听听……” 赵泗闻声起身整理身形,走出内室,踏入二三十米见开的厅堂,安然侧卧,不消片刻,几十名使女鱼贯而入,各种乐器也纷纷被搬了上来。 方才经过一场厮杀,现在赵泗真就是纯纯的在欣赏艺术欣赏美了。 该说不说,这封建社会的腐败生活确实美妙。 乖乖,直接养一个歌舞团在家里给自己表演,这放在现代谁敢想? 嗯? 赵泗抿了抿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止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浮想联翩。 而另一边,赵泗离开以后的皇宫。 始皇帝摩梭着手里的木牌仔细端详。 手感不错,确实是上等的木材,正面遍布着花纹,上面刻着一个赵字,背面则雕刻着一些始皇帝略显陌生的图案。 “上前看看,你可识得这牌子是甚么东西?”始皇帝挥了挥手示意黔近前。 黔躬身从始皇帝手中接过木牌,双手捧住仔细端详。 “这木牌用的是上等的檀木,价值不菲,至于这上面的花纹图案,恕臣眼拙,却是瞧不出来端倪,不过陛下倒是可以召集能工巧匠,以及待诏博士,以他们的见多识广,想来是认识的。”黔开口说道。 《诗经·伐檀》有云:“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 由此可见,檀木的应用历史颇为久远,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木工技术还并不出色,那些精美绝伦的木制工艺还尚未喷薄而出。 “檀木……”始皇帝点了点头。 这玩意确实不便宜,达官贵人车架,就通常为檀木所制,包括车轮车辐,一辆檀木车的价格,甚至能够在咸阳买一座不错的院子了。 在盛产檀木的地区,通常就有制车的工匠,他们甚至不用耕种,仅仅依靠手工就能够满足一年所需。 始皇帝点了点头,种种线索都已经显示出来赵泗的身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能用的起上好的绸缎木棉衣服,身上的木牌是檀木漆雕,都可以证明赵泗的原生家庭非富即贵,因此也可以排除掉赵泗被抛弃在冰天雪地是因为家庭困苦不能生养的可能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什么情况下才会抛弃一个孩子呢? 扶苏……瑛女……赵泗……乃至于种种线索,虽然还稍微显得支离破碎,不过线索已经越来越多,背后的疑点也越来越多。 始皇帝选择接受了黔的建议,让黔召集待诏博士和能工巧匠,来辨认赵泗木牌上面花纹的出处来进行区域锁定。 而季常,依旧在两大箱玉佩里面认真辨认。 接下来,始皇帝也只能等待。 一天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季常那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两箱玉佩看完了。 始皇帝闻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赶往季常所处之处,季常见始皇帝圣驾将近,顿时伏地行礼,始皇帝略显焦急的摆了摆手。 “不用多礼,可辨认清楚了?” 其实始皇帝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赵泗身份这件事上略微有些失态。 毕竟他可是君临天下的始皇帝,他有十八个儿子,孙子更是有一百多个…… 但是偏偏却唯有赵泗这么一个外人,让他某种意义上感受到似是而非的亲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始皇帝拥有了天底下所有珍贵和不珍贵的一切。 可是从情感角度出发,始皇帝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背叛和对抗,在某些方面,他又是那么贫瘠。 而恰好赵泗的身份线索又犹如雾里观花,偏偏又有几分可能,吊在这里不上不下,让人实在难耐。 季常闻听始皇帝催促只是躬身开口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因此臣也不能肯定,只从其中认出十几块块看起来像是的。” 季常说完,黔捧着托盘奉上十几块玉佩。 始皇帝有些失望…… 季常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种事情他不敢肯定。 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况且谁也不敢肯定赵泗当初在崔姓游商当的玉佩,就是这个被始皇帝灭掉的崔家。 始皇帝目光扫过十几块颇为雷同的玉佩叹了一口气。 季常记不清楚,也不能肯定那个崔姓游商到底是谁……十几块玉佩摆在面前,谁能看出来? 等等…… 始皇帝的余光扫过,眼中露出几分迟疑,尔后径自拿起来一块玉佩,眼中带着思索。 “这块玉佩……” 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朕总觉得有些熟悉。”始皇帝下意识的放在手中摩梭。 可要说到底熟悉在哪里,始皇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无非就是玉料不错。 “你可能看出来?”始皇帝递给一旁的黔。 黔躬身双手接过玉佩,目光一扫,心中陡然一动。 “陛下,臣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宫中样式?” 黔是中车府令,对这种宫中制式物品十分敏感,因此脱口而出。 这上面的特点是极其容易分辨出来的。 始皇帝眼前一亮。 赵泗身上,出现了宫内才有的东西? 瑛女,出身于扶苏府邸。 “去传扶苏!”始皇帝摆手吩咐。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或许,这块玉佩是扶苏赏赐给瑛女的。 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肯定赵泗和瑛女之间的关联了。 再加上季常所说的赵泗生长异于常人,因此那个两岁多半是不属实的…… 当然,皇家血脉的辨认自然是不可能如此草率的。 但是对始皇帝来言,这意味着事情的真相开始越来越倾向于自己满意的方向。 “传令,赏布百匹,金三千,银一万,加爵三级!” 始皇帝下意识的开始撒币,尔后看向季常。 “老人家辛苦辨认,且先回去稍作休息。” 季常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始皇帝的突然撒币吓得不轻,不敢多说,只在宫人引导之下退出宫中。 徒留下始皇帝昂首迈过门槛,抬头,晴空万里。 “今天,天气很好啊!”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赵泗出自于赵国宗室? 不消片刻,扶苏在宫人的带领下已经抵达皇宫。 “参见父皇!”扶苏正襟执礼。 始皇帝只伸手径直将玉佩递给扶苏开口问道:“白应曾入宫告诉过朕瑛女故事,昔日瑛女在你宫内,你可曾以玉佩赠之?” 扶苏接过玉佩愣了好一会开口说道:“昔日年少,确实赠过。” 男人嘛,宠幸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送点东西? “认一认,是不是当初你赠的玉佩?”始皇帝无心探讨扶苏昔日小小年纪就沉溺女色的事情,转而督促扶苏分辨。 扶苏微微摩梭着手中的玉佩仔细观察,看了许久,昔日几乎淡忘的回忆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 他确确实实送给瑛女过东西,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这玉佩,应该是自己第一次送给瑛女的。 “这确实是当初由我所赠,这玉佩,父皇是从何处得来?”扶苏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无需多问。” 始皇帝从扶苏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伸手将玉佩从扶苏手里拿走。 扶苏知道始皇帝肯定是发现了更多的线索,毕竟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有心想问,可是始皇帝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说,扶苏也只能作罢。 “退下吧,还站在这里作甚?”始皇帝撇了一眼人模狗样的好大儿开口。 扶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告退。 说到底,这事不怎么光彩。 古代虽然平均生育年龄比较早,但是权贵之家对这方面管理相对还是比较严格的,毕竟元气泄的太早伤身体不说,还会对教育产生很大的影响,这一点末代皇帝是可以作证的。 扶苏刚刚开府就开荤,一方面是因为始皇帝作为父亲管教有疏忽之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扶苏自己定力不够。 父子二人的别扭性格就导致俩人不可能站在一处抛心置腹的对话。 扶苏的确定只是一个小插曲。 现在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就是,赵泗和瑛女一定存在关联,而且这个关联很深。 瑛女和扶苏一定存在关联,并且俩人有过同房之事。 瑛女绝对没有死在隐宫大火之中,否则这块玉佩也到不了赵泗身上。 但是倘若非要说赵泗是瑛女的孩子,亦或者说瑛女一定怀了扶苏的孩子,那是缺少关键性证据的。 不过种种细节都已经证明,当初的事情绝非瑛女一个人能够完成,背后绝对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 这说明真正的知情人大概率也是存在的,甚至瑛女本人也有很大的可能尚且还在人世。 四舍五入一下,赵泗,距离成为自己的孙子,好像越来越近了? 始皇帝的期待渐渐多了几分。 虽然,没有任何确定性因素证明赵泗一定是扶苏和瑛女的孩子…… 但是很显然,始皇帝已经开始倾向和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的事情,依旧是等待。 等待待诏博士和能工巧匠分辨出来赵泗佩戴的木牌的出处。 这个时间并没有太久……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有一个待诏博士复命。 始皇帝对这件事保持了高度关注,因此第一时间接见了分辨出来木牌出处的待诏博士。 一个比较熟悉的待诏博士。 叔孙通。 “待诏博士叔孙通,参见陛下!” 叔孙通手持木牌执礼。 “无需多礼,既已分辨出来,仔细说说。”始皇帝点了点头。 叔孙通闻声手持木牌上前开口道:“宫人的猜测是有道理的,据臣所知,这上面的图案,确实是祈福所用。” “出于哪里?”始皇帝开口问道。 “赵地,或者说,赵国宗室。”叔孙通开口说道。 “从何而知?” “陛下请看,这处图腾,按照赵礼,是只有宗室才可以使用的,通常宗室礼器皆有类似的图案和花纹,宫内应该有对应的宗室礼器,陛下可以派人取来对照这处图腾即可。”叔孙通笑着开口。 “去寻赵国宗室礼器来对照。”始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黔去取对应的赵国宗室所用的礼器。 始皇帝当然有赵国宗室的礼器,不仅赵国的有,六国的始皇帝都有。 不消片刻,黔已经派人带来了十几样赵国宗室所用之礼器。 大小都有,还有宗室日常穿佩用品。 叔孙通接过,一一在器具上找出对应的图腾。 “伱是如何分辨出来这些的?”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可以印证叔孙通所说,始皇帝顺口发问。 “其实各国宗室都有信奉的图腾和礼制,包括秦国,宫内所有物品,想要分辨出来对于陛下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天下各地的物品都是有着明显的区分的,而学儒需先通礼,儒家有很多典籍,对七国的礼器特点都有记录和介绍。”叔孙通开口回答道。 叔孙通风评在儒生里面不太好,因为他为人太懂得变通了。 可是他的学问却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始皇帝都认可他的才学,因此才以待诏博士之职供养,说白了就是人才预备役,始皇帝本人也在考虑是不是将叔孙通这个另类的儒生委以重任。 而现在嘛…… “朕向来不喜儒生,但你的学问做不得假。”始皇帝点了点头。 “赏金三百,布五十,升博士,咨备礼仪之事。”始皇帝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叔孙通的认可。 前面的金银财务赏赐倒是其次。 主要是升官和权力的提升。 博士,博学之士。 掌经学传授之事。 从待诏博士到博士是质的飞跃。 待诏,等待诏命的意思。待诏博士,相当于现在的咨询顾问,平常开点工资,领导有疑难时,叫过来咨询一下,但不算正式编制。 现在的叔孙通相当于拥有了正式的事业编制,最关键的还是始皇帝最后那句咨备礼仪之事。 这不仅是对叔孙通学问的认可,同时也相当于给叔孙通开了特权。 以后有关于礼仪的事情,他都可以开口发言,并且指指点点了。 能够在正式场合表达自己的意见,并且让对方重视自己的意见,某种程度还可以指手画脚。 叔孙通闻声大喜。 法家势大,他一介儒生,年龄尚轻的情况下能够从待诏博士升到博士真是极为不易了。 “臣,谢陛下厚爱!” “好了,暂无他事,且先退下吧。”始皇帝撒币以后开始赶人。 叔孙通很有眼力见,闻声立刻美滋滋的躬身告退。 “宗室……赵国宗室……”待叔孙通离开以后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瑛女,或许是赵国宗室?” 可是,如果是宗室的话,瑛女绝对没可能来到扶苏的身边成为宫人。 也就是说,瑛女是隐瞒了身份的,或者说她的身份是精心编撰的。 那么,很有可能,从一开始,扶苏就是瑛女的接触目标,这一切都并非偶然。 所以…… 始皇帝揉了揉眉心,意识到当年的事情绝非简单。 他可以越发肯定其背后绝对有一个暗流涌动的势力,只不过彼时始皇帝忙着兼并,因此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那么对方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始皇帝有些不明白,总不可能是美人计,那玩意甚至还不如刺杀靠谱。 而且其实从现在的局面上来看,对方的行动应该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因素而失败了才对。 事实上失败了才正常…… 真正决定输赢的从来都是大开大合而不是阴谋诡计,除非对方能够开无双当场把始皇帝本人物理清除。 “赵国……” “目的又是什么呢?” 刺杀么? 既然如此又为何放弃呢? 按道理来说对方既然能够和扶苏发生关系,就绝对有充足的机会刺杀扶苏。 行动中断了?还是失去联系了? 始皇帝有点头疼,这些都是已经被扫进失败者的一堆无意义的东西,而现在他却需要从垃圾堆里面翻翻找找去拼凑真相…… 是的,失败者罢了。 不管他们当初计划是多么天衣无缝,不管他们当初拥有一个怎么样庞大的黑暗势力。 但是始皇帝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势力一定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开玩笑,赵国宗室都快被他物理绝种了。 emmm。 始皇帝不在意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人,他头疼的是从哪里去找信息。 当初杀得太顺手,以至于现在想要从最直接的地方入手都颇为麻烦,没人,杀光了。 “去查一下文书,看看赵国宗室还有何人尚存。”始皇帝皱眉开口。 黔躬身领命。 半天功夫,黔来到始皇帝面前复命。 “查清楚了,目前尚存的赵国宗室只有一个了,其名赵竭,有子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胞妹,其名赵樱,至于其他的肯定还有,不过大多已经隐姓埋名,恐怕难以追查。”黔开口说道。 “赵瑛?”始皇帝闻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陛下,是这个樱,而且赵竭府邸一直都在监视之中,赵樱不太可能能够脱离赵地,出现在咸阳城。”黔将文书递给始皇帝摇了摇头。 “派人去召……”始皇帝刚想开口忽而又摇了摇头。 “罢了,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研磨!” 始皇帝摆了摆手亲书一封手书,尔后仔细审视过后递给黔。 “交给太尉。” 黔躬身领命,接过手书,离开宫殿。 宫殿之内,复又剩始皇帝一人。 赵竭可不在咸阳,不是始皇帝说召见就能够召见的。 而且……现在情况特殊。 陇西那边已经传来兵报,秦兵已经出关,和东胡月氏的战争即将打响,用不了多久交战的消息就会传回中原,届时,按照预料,天下也将真正意义上的狼烟四起。 迁王陵令就是锁着这群贵胄的脖子要钱,反抗是必然出现的情况。 六国宗室被始皇帝杀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一些偏远宗室幸存。 为了凸显战争的正义性,这群宗室或者主动或者被动都会被赶鸭子上架。 届时什么楚王齐王燕王赵王恐怕都会一一出现。 当然,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拥有真正意义上王的权利的。 但是他们的血脉就决定了这场战争的正义性。 复国之战嘛…… 赵国宗室摆在明面上的就剩下赵竭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赵竭就会被加冕成为赵王了…… 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来自于大秦太尉王翦的精准打击。 从咸阳到赵地一来一去那么久,人还没到恐怕赵竭都已经登基了。 人家正准备造反呢,你派人通知他让他过来商量点事…… 召见肯定是召见不了,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捉到始皇帝面前问话了。 给王翦传过去的手书不是别的,正是要求对赵竭一家活捉的指示。 当然,并不仅限于赵竭,只要是还有其他的赵国宗室,都要尽力活捉,以活人论功。 通过线索不能彻底弄明白赵泗的身世,因为线索太过于支离破碎,而时间也太过于久远,有很多关键性线索已经无从查起。 除非,有人能够帮助始皇帝复盘当初发生的一切。 不过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再重新打一场覆灭六国的战争了。 始皇帝当然不会怀疑王翦的能力。 甚至于从始至终他都没把这场即将波及天下的动乱放在眼里。 正如赵泗对韩信和项羽的相信一般。 始皇帝面对的是即将意图复辟的六国不假,可是他派出应对的人是谁? 北方是蒙恬帅二十万大军坐镇。 南方是赵佗和六十万岭南军团。 中原是二十万蓝田大营的镇守兵力。 东边是李信带领的航贸军府。 地方上的郡兵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个一二十万。 由王翦坐镇中央统筹全局。 多看一眼战报也是始皇帝对自己的不信任。 这群已经被他碾过摧毁过的乌合之众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只不过因为赵泗的原因,他又重新对这场动乱提起来了重视的目光。 而另一边,正待在家中堪舆地形的王翦,也接到了始皇帝下达的最高指示。 看完以后,王翦皱了皱眉头,一旁的王贲看到以后下意识的开口发问:“发生何事了?” “计划有变。”王翦摇了摇头。 “不过并不妨碍,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问题罢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我是外交官,不是许愿机! 时日缓度,秋日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第二次迁王陵令正式颁布广传天下,然而这一次大秦迎来的是天下所有贵胄的不动如山。 天下人对于始皇帝的骂声愈发高涨,连带着李斯赵泗等等朝臣也不能幸免,民间呼声甚高。 时年,岭南传来异动,一部归附之南蛮忽然反叛,屠戍边秦人一百三十余人,赵佗以雷霆之势发兵镇压。 同时,东海之畔,藏匿于冰天雪地深山老林之中的秽人开始小规模的出现在辽东郡附近,临海之地,有秽人船只游荡。 而巴郡一带,山部藩民亦有不同程度的异动,宁夏甘肃一带的戎人也开始有一些诡异的动静。 天下各地不同程度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异常,但在这种局面之下,大秦地方官府传递的文书却越来越少。 很显然,有隐藏于大秦官府之内的六国余孽开始发力,地方上也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统治危机,最开始的端倪就在于中央对地方情报的掌控能力下降。 黑冰台被迫担任了地方情报收集工作,以作为维持消息通讯的工具。 而与此同时,广袤的草原之上,第一场战争,即将正式打响! “东胡骄横,以此时之势竟还要贪图匈奴土地,由此可见,东胡王已经笃定匈奴不敢插手东胡和月氏南下之事,更笃定了大秦受困于内乱,再无南下之力。 我认为,这正是发兵攻打东胡的大好时机。” 营帐之内,冒顿指着地图挥斥方遒,言语极其具有煽动力。 然而,郦食其并不吃他那一套。 “东胡控弦之士有二十余万,而匈奴控弦之士只有不到十万,我不精兵法,却也知道两军交战,多胜少也,纵然东胡骄横,单于何故自视必能功成?”郦食其反口问道。 虽然,郦食其知道韩信已经做好了主动出击的准备,但是现在是冒顿主动提出出兵,同样是进攻,意义可就大不相同。 匈奴初逢大败,人数差距悬殊极大,而冒顿在郦食其眼中也绝非狂妄短视之辈,冒顿能够在这种时候提出主动出兵,一方面是站队表忠心,另一方面也说明冒顿对于出兵攻打兵力人口是匈奴两倍之多的东胡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否则绝不会轻易开口。 在出发之前,韩信就已经交代好了谈判目标。 韩信是打算建功而不是打算防守的,因此给郦食其下的死命令就是要求郦食其说服匈奴配合大秦出兵。 而现在令人没想到的是冒顿居然主动提出进攻东胡,郦食其省了一番口舌,情况有变,现在匈奴是需要帮助的一方,郦食其自然要拿捏一二,为大秦这边谋取更大的利益。 “上使说笑了,两军交战虽然向来是以多打少,但也不乏以弱胜强之战。 在我看来,只要能够抓住时机,做好准备,以弱胜强并非不能。”冒顿笑了一下招手令自己的亲兵摊开舆图。 “当初我刚刚继位,而东胡势大,向我讨要父王的千里马和我的妻子,我因为国力颓废,不得不予,但此非我懦弱之举,上使且看此图,正是我派遣兵士送马送人之时沿途所记。” 作为主动暴露需求的一方,冒顿清楚自己不露出一些真东西恐怕难以说动大秦,因此这种情况也顾不得伪装自己,只能摊牌。 “这里,就是东胡王向我索要的土地,此地荒芜,渺无人烟,有千里之阔,因为荒芜,此地无人居住,东胡和匈奴之时各自在附近设置瓯脱守着。 东胡骄横,在南下入侵大秦之时都敢向邻国索要土地,由此可见已实不把匈奴视为威胁,而此地临近东胡王庭,因此我断定东胡的瓯脱定然防备松懈,而匈奴的骑士虽然不在这里居住,但是我经常派兵勘察这里的地形,只需要从这里派遣精兵强将,快速穿过这里,击溃东胡的瓯脱,就可以直抵东胡的王庭,以成斩首之功,只要能够击溃东胡的王庭,莫说东胡有匈奴两倍兵力之多,就是有匈奴兵力十倍之多,群龙无首之下,又能如何呢?”冒顿开口说道。 冒顿提出了他的作战计划,基本上和历史上的作战计划一模一样。 倾巢而出,云集兵力,敏锐捕捉住东胡王轻视匈奴的心里,不和东胡进行人数上的比拼,擒贼擒王,直抵王庭。 这个作战计划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匈奴向东袭击东胡,东胡没有任何防备,因此大败。冒顿消灭了东胡王,而且虏获了东胡的老百姓和畜牧财产,而东胡因此而分裂为了乌桓和鲜卑,为轻视冒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秦眼下境内有宵小作乱,上将军还需要防备边境各郡,分兵出来只为保全草原局势,不使东胡月氏趁机吞并匈奴,单于想要尽功于一役,大秦恐怕难以配合……”郦食其摇了摇头。 郦食其巧妙的拿大秦内部说事,现在反过手来拿捏匈奴了起来。 种种迹象证明,冒顿图谋此事已经并非一天两天。 以少击多,以弱胜强,这样的时机并非什么时候都有,郦食其就是卡死了匈奴的需求,方才可以坐地起价。 毕竟匈奴势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一旦错失良机,下一次机会,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了。 冒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郦食其。 “我不擅巧辩,然而人和易得,天时难求,一旦错失良机,再想有此机会却是难上加难。 草原诸部,东胡月氏不服王化,唯有匈奴愿为大秦之羽翼,还请上使视下,究竟如何,大秦才愿意帮助匈奴出兵攻打匈奴。” 到了这种地步冒顿也不在扯皮了,直接划下道道谈判得了…… 郦食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单于言过了,并非大秦坐地起价,而是草原局势不容有失,对单于来说天时难得,可是对大秦来说,待平定宵小,四方靖平以后,随时都可以腾出手来应对东胡月氏,以小国而击大国,对于大秦而言弊大于利。” “实不相瞒,我有一万精兵,皆是勇士,日夜操练,从无一日懈怠,大秦只要愿意和匈奴合兵,击溃东胡,易如反掌。”冒顿再次掀开一道底牌选择了加码。 郦食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说这冒顿还藏的有东西…… 不过现在冒顿底牌也都露的差不多了,也确实可以谈判了,毕竟,防守只是郦食其的说辞,韩信从一开始想的就是主动进攻以图功勋。 不过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冒顿这个浓眉大眼的东西,绝非大秦忠犬。 冒顿这手忍辱负重放在草原上或许是妙手,神来一笔。 但是放在郦食其眼中,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之故事? “单于诚意之重,我不敢拒绝,我愿意替单于说服将军合兵攻打匈奴!”郦食其点了点头开口。 “还请上使尽快,如今上国使团杀了东胡的使者,我可以约束我的部族守口如瓶,但是时间久了,消息一定会传回东胡,东胡王倘若因此心生忌惮,恐怕就会功亏一篑。”冒顿点了点头。 “三天!”郦食其比了个手势。 “我将我的宝马赠予上使!”冒顿摆了摆手。 郦食其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冒顿是真的很急。 不过,正如冒顿所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常规谈判郦食其纵然可以继续拿捏冒顿,但是战机在前,双方达成初步一致就够了。 说罢,郦食其也不再犹豫,在冒顿派遣的骑士和项羽的护送下直奔秦兵营地。 …… “事情就是如此,冒顿为了进攻东胡,恐怕已经筹谋许久。”郦食其向韩信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此般能忍辱负重之辈,放在草原上亦是一方人杰,如此看来,冒顿绝非甘愿久居人下受大秦钳制之辈,和匈奴合作,还需要小心防备。”郦食其沉吟片刻补充道。 “无妨,就算他能够一统草原,部族最多也不过三百多万,可用的兵力也不会超过五十万……”韩信笑着摇了摇头。 草原这地方只能养活这么点人了,冒顿再怎么能够忍辱负重,又能如何? 韩信有绝对的自信,哪怕他面对的是完全统一了的草原,他也有不止一种的办法将草原重新打崩。 “实际上你看错了一点。”韩信笑了一下看向郦食其。 郦食其愣了一下。 “如果不出我所料,就算大秦不出兵,冒顿恐怕也已经有充足的把握攻打东胡,冒顿之所以要求大秦合兵,是因为短时间内,他并不打算背叛大秦。”韩信看着面前郦食其带的回来舆图沉吟开口。 “凭匈奴之力,怎么……”郦食其摇了摇头。 “兵家之事,没什么不可能,之所以邀大秦合兵,无非是做给大秦看的。”韩信笑了笑。 冒顿确实主动暴露了不少东西,但是他暴露的东西对大秦有威胁么?很显然并没有。 这正是在像大秦主动展示他的獠牙还没有锋利到足以弑主的地步。 兵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大秦只要能够持续维持优势,那么冒顿再怎么卧薪尝胆,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大秦的忠犬。 草原势弱,因此匈奴的成功,只能建立在中原王朝的松懈和敌人的轻视。 “这里,这里,这里……” 韩信大笔一挥在舆图上画出几个位置。 正是处于代郡渔阳附近一带的土地,其中还有几块凸进去的桥头堡,宛若一颗钉子一般。 “你去告诉冒顿,击溃东胡以后,这些土地,归属大秦,其余地方,只要是匈奴占据的土地,就尽归匈奴。” 韩信来就是奔着建功立业来的。 所谓建功立业,莫过于开疆扩土。 在来之前韩信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调查过东胡和月氏哪些土地值得占据,哪些土地可以纳入大秦的统治,同时又应该如何安插钉子斩断匈奴自成一片因此做大的可能。 这些土地,本来就是韩信的目标,如今,只不过是摆在了明面上罢了。 “除此之外,再告诉冒顿,此次进攻东胡,匈奴诸部,都要听我指挥,以我为尊。”韩信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态。 “这……匈奴恐怕未必会同意。”郦食其皱了皱眉头。 他是外交官,不是许愿机。 韩信大笔一挥把东胡临近大秦的肥沃土地快画完了,不仅如此,还特意圈了几块明显是用来针对匈奴的土地,这意图也太过分了一些。 还要求做战役的总指挥,要求匈奴大军的指挥调度之权…… 匈奴出人出力,还得听你指挥,难道不会担心伱打完大秦想要的土地直接摆烂不动? 想法很好,但是站在郦食其的角度也太不现实了一点。 他是谈判啊!谈判! 郦食其无奈的看了一眼韩信,难怪韩信在赵泗麾下门客之中人缘不好。 别说其他人,就是和韩信交流最多的郦食其有时候都受不了韩信的性格。 也太狂妄自大了一些…… 韩信这家伙总是会带着一种天下的事情本该像我所要求的一样的莫名其妙的倨傲,而且是没有任何收敛的那种。 “冒顿不同意,你只告诉他一句话,成与不成,只看他,你只需转达即可。”韩信开口说道。 “说罢……”郦食其叹了一口气。 “他来领兵,可攻东胡,我来领兵,可攻东胡于月氏。”韩信傲然开口。 韩信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而且肉眼可见的是这次天下的动荡很有可能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最后一次。 区区一个东胡,又怎么够呢? 不够,绝对不够,不仅仅是东胡,还有月氏。 只有如此,才能够一战让他完成身份三级跳,一跃进入大秦军方的高层,甚至于进入始皇帝的视线之中。 冒顿有把握击溃东胡,可是极限也只能如此了,他甚至难以防备月氏,月氏也会趁机对东胡进行瓜分。 而倘若让韩信来掌握指挥调度之权,那,上限就绝不止于此。 虽然兵马不是自己的,指挥起来会很困难,但是对于韩信来说,只要是人,他就有办法让他们发挥出来作用。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杀!杀!杀! “将军且整军吧,我尽力而为!”郦食其闻言点了点头。 说实话,韩信的傲是从来不加以掩饰的,倘若不是郦食其和韩信同为赵泗门客,郦食其真和韩信相处不来。 他郦食其是什么人? 高阳酒徒! 是出了名的狂生,但很显然,韩信比他还狂。 历史上这俩哥们还是有恩怨在的,眼下能够勉强和睦相处已经殊为不易了。 郦食其在项羽的护送之下再次拍马直奔匈奴。 而韩信也开始整兵动员。 …… “我会约束部族,听从上国将命,请韩信将军放手施为!” 事情顺利的有些超出郦食其的想象。 虽然不看好韩信领兵匈奴的提议能够成功,但是郦食其也会尽心办事,他都做好了费劲口舌的准备,然而令郦食其没想到的是匈奴单于冒顿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了韩信略显失礼的请求。 “请上国尽快和匈奴合兵,我去动员部族儿郎,准备出征!” 郦食其来匈奴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要回去汇报了。 好在这一次就快很多了,韩信带领一万大军已经走到半道上了。 约摸用时半天功夫,在天色渐晚之时,韩信率领一万大军终于抵达匈奴的驻地。 在经过略微的观察以后,韩信下令全军在便于转移不易被进攻的地区安营扎寨以后,开始和冒顿单于接头。 “将军以一千兵马击溃东胡八千人众,早就听闻将军威名,今日终于得见将军,果然威武雄壮,令人心折!” 令人没想到的是,冒顿作为匈奴单于仅仅带了十八骑就直接亲自前往秦兵的大军驻地,亲自去拜访韩信。 开口热切,颇有折节下士之风。 但冒顿的夸奖也并非仅仅只是奉承,韩信身高一米八多,绝对算得上高大威猛,相貌也是仪表堂堂,不然也不至于被项羽任命为账下执戟郎。 客观来说历史上项羽对韩信还算不错了。 一个外人,直接提拔为亲兵,还是装点门面的执戟郎,相当于司令门口的警卫员了,对普通人来说项羽对韩信的安排怎么都不算吝啬。 但韩信太傲了,虽未立功勋,但是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就应该上来就执掌兵权。 后来韩信跑路到刘邦那里,也是寸功未立,就奔着执掌全军去的,正常的统治者肯定不会同意…… 若不是萧何以身作保,以韩信只想一步登天的傲气,放到任何一个地方恐怕都难以展现才华。 因此,韩信理所当然的对冒顿的阿谀奉承默认了。 “匈奴的部族是否征调妥当?”韩信看向冒顿开门见山的问道。 “已经下令征召,但是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出意外,明日即可动兵。”冒顿开口说道。 “兵贵神速,今夜动身!”韩信摇了摇头。 “跨过这里刚好需要一整天功夫,今夜动身,抵达东胡境内刚好是傍晚,这个时候正是牧民放牧归家之际,趁此机会,刚好直捣黄龙,杀入东胡王庭。”韩信开口说道。 “今夜动身恐怕有些勉强……”冒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勉强。 “带我去匈奴王账,你去召集部下!”韩信撇了一眼冒顿。 冒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片刻以后,韩信复带项羽以及几个随行骑士直奔匈奴王账。 冒顿召集账下众臣议事,进行动员征调。 “东胡辱我太甚,先夺我宝马,后抢我女人,如今又想索要匈奴土地,我意已决,今夜闪击东胡!”冒顿开口表态。 “单于……” 部下有响应者,自然也有反对者。 老生常谈的事情,毕竟冒顿还没有大开杀戒,这里自然不可能只剩下同一种声音。 一时之间,营帐之内各种声音吵吵嚷嚷。 总体来说,赞同发兵的还是大多数,反对发兵观望的是少数,毕竟东胡的使者都被秦国的使者杀了,匈奴已经没有第二选择了。 哪怕是不想动兵的,也只是建议观望。 “匈奴和秦已经签订盟约,约定为叔侄之国,如今匈奴势危,大秦发兵来援,匈奴却想观望,从未听闻有事主而不忠事的道理。” 韩信适时的从冒顿旁边站出来来到营帐主位,尔后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项羽。 项羽心领神会,顷刻之间拔剑而起。 很快啊! 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 单论个人武勇,营帐这几十个人项羽全杀了都不带眨眼的,更何况区区十几个反对派? 秦人在匈奴王帐公然杀人,哪怕是杀得反对派也引起了公愤,在场匈奴皆怒目而视,但看向硬生生将人捏成布袋身躯魁梧的不像话的项羽,依旧有些犹豫。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冒顿。 “从东胡向匈奴索要土地的那一刻,匈奴和东胡就已经势不两立了!” “匈奴既和大秦签订盟约,就不该背弃,传兵攻打东胡是我的注意,我已经决定将大军交给秦将统帅,你们视他的命令就应该像对待我的命令一样。”冒顿开口表态将事情定性。 “传令!召集所有部族,国内凡有拖后腿不去的,皆斩!” 冒顿为韩信统帅的合法性背书以后,韩信下达了第一个军令。 项羽当众杀人在前,冒顿开口背书,所有人都不敢违背韩信的命令,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但是韩信的领导权也算是确认了下来。 毕竟,韩信手里有一万精兵。 而冒顿手里,也有完全只会听从他命令的一万控弦之士。 匈奴是部落制,但是冒顿算是一个人杰,势力整合的比头曼更好,因此韩信统帅起来也更加方便。 因为已经杀人立威,因此在场之人再不敢有什么懈怠,纷纷去召集部族勇士,跟随韩信领兵出战。 韩信进行了简单的清点。 临时动员出来的总兵力大概是六万。 其中有三万是直属于冒顿的兵马,另外三万则是各部族凑出来的。 六万兵马之中,只有冒顿亲自训练的一万兵马算是精兵,其余都只能说是乌合之众。 以匈奴四十多万的人口,能临时动员出来这么多兵力已经十分可观了,这说明冒顿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几乎是匈奴暴兵的极限了。 再多也就多个一两万乌合之众罢了。 加上秦国的一万兵马。 合计总兵力七万,其中绝对精兵一万,普通精锐一万,五万乌合之众。 这才是草原上的常态,草原除了马多一点,武器装备都不咋地,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东胡号称有二十万控弦之士,未必能拿的出来两万精兵。 不过因为是游牧民族,虽然武器装备不行,但是马是不少,平均下来也能够做到一人三骑,已经完全满足了急行军的需求。 “辎重舍弃一半……”韩信检阅完成以后,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匈奴也算是自带给养辎重武器装备的典型。 征召兵大多都是如此。 不过辎重带多了会拖慢行军速度,在韩信看来这些辎重可以舍弃一半以上。 只需要足够跨过千里无人区的辎重就够了,到达东胡地界就是就食于敌了。 众人虽有不满,但不敢反驳,听从韩信命令丢弃一半的辎重。 韩信点头,排兵布阵,以秦兵的一万精锐充当督战队和战场限制器,以保证不会出现失控的可能以后趁着夜色帅兵出发。 大军疾行…… 一路跨过千里无人区。 情况很顺利,匈奴是真正意义上的有备而来。 冒顿很早以前就把这片无人区的行军路线摸清楚了,哪怕是趁黑出发也没有影响。 因为舍弃了大量辎重,以及路线清晰,再加上这块无人区算是匈奴领土的原因,急行军速度很快,平均日行军速度达到了将近八十公里。 第七天,东胡在边境高处设置用来防守的土室已经近在眼前。 这一段算是缓冲区,地势有些起伏,东胡占据高处设置了不少用来防御的土室。 韩信用望远镜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很多土室已经荒芜废弃。 一共上百土室,还在使用的恐怕只有十几个。 毕竟这地方不长毛,匈奴又向来懦弱,守不守也没啥区别。 因为担心望远镜观察不够清楚,韩信又派项羽领五十轻骑打探。 项羽领命,简单迂回接近以后发现对方人数不多,压根没有请示韩信的情况下,直接带五十轻骑直冲敌阵。 整个边界驻守的东胡牧民少的可怜,拢共连兵带人一共也就六百多人,其中真正的战士恐怕只有一百多,剩下的都是被强行迁移过来的牧民。 虽然项羽只有五十人,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莽。 有心算无心,有备打无备,而且打的还是防守松懈的一方。 十倍人数差距对于项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种小规模战场上,他就是真正意义的神明! 手持大戟的项羽近乎一人斩敌六十多,五十轻骑几乎六十跟着项羽冲了几圈,对方就彻底没人了。 仅仅留下几个活口还是因为项羽手下留情,需要进行情报汇总。 几个活口被匈奴人轻而易举的撬开了嘴巴。 此处的情况也简单的得到了介绍。 原来在很早之前,东胡还是很重视这里的防备的。 因此在这里修建了不少的土室以做警戒防守,毕竟这里距离东胡的王庭太近了。 但是这里荒芜,没人愿意来,东胡王就只能强迫部族轮换迁移。 基本上一年一换,保证每年这里的防守人数都有五千往上。 毕竟头曼时期的匈奴在没有元气大伤之前还是挺能打的。 但是后来头曼身死,匈奴元气大伤,冒顿新君继位,东胡王因此轻视。 再加上冒顿又是献马又是献女人,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因此这里的防备就很快松懈了下来。 被强迫迁移到这里的部族每年还是有,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反正匈奴也不可能主动进攻,值守的部族在迁移过来以后就会往东溜达个一两百里,然后留个几百人在这里住着装装样子,实则真正的部众都在这里往东一百多里有水草的地方。 东胡王不查那就算糊弄过去了。 东胡王要是查了,也就溜达出去一百多里的距离,一两天功夫就赶回来了,指定能在东胡王派人视察之前让他看到全员警戒的场景。 而且就算一时不慎被查到,也不会遭到什么责罚,毕竟没有人会认为冒顿带领的匈奴敢于主动进攻东胡。 现在这地方的地区换防甚至已经成为了东胡王惩戒诸部的手段,听话的不用来,不听话的去吃两年土…… “五千多人……一百多里”韩信笑了一下。 既然第一时间不能阻拦他们的行军路线,那就不用管了,让他们在东面继续放牧。 他们的目标是王庭,并没有非得吃下对方的必要。 “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行军,三天之内,攻至东胡王庭!”韩信发号施令。 急行军,或者说是扫荡,开始了! 七万人马冲出无人区,冲破东胡约等于零的防守,直奔东胡王庭而去。 一路急行军一路杀! 凡遇部落,直接扫灭,不留活口。 期间韩信展现出来了惊人的果断,勒令所有人不准收缴任何战利品,除休整时间以外,不允许下马。 人杀了,但是包没舔! 杀完继续走! 中间大小部落林立,可谓是血雨腥风! 强盗?不,他们不是强盗,他们是杀人的屠夫。 除了必备的食物和水源,七万人马做到了丝毫不动。 当然不是因为匈奴人有多么听话,而是因为韩信有一万秦兵充当督战队。 韩信给了督战队最高权限,杀起来人可谓丝毫不手软。 因为不留活口,且一直处于急行军状态,没有耽误半点速度,因此匈奴大军到来的消息传到东胡王的耳朵里的时候,大军距离东胡王庭,只剩下区区不到六十里路。 急行军! 半天的时间! “传令!快!快!快,召集诸部!”东胡王已经顾不得思考匈奴为何会杀过来的这么快! 匈奴七万大军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只有几十里路了。 并且,还在不断缩减!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为(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盟主加更 东胡王得知消息的时候大军距离王庭已经不足百里,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东胡和匈奴一样,同样是典型的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有一个特点,依水草而居,放牧为生。 然而一片水草能够养活的人口总数是有限的,因此游牧民族形成了部落制度。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游牧民族人口分布极为松散,根本难以行成大城。 东胡王庭哪怕靠吸血,王庭附近也维持不了多少常备兵力和人口。 如果不事先征召的情况下,基本上是相当于不设防的。 这也是后世霍去病能够长驱直入嘎嘎乱杀的主要原因。 时间仓促,难以集结兵力,没有城池,防备力量严重不足。 如果是偷袭的情况下,大军骤然出现在王庭百里范围之内,基本上就可以打出gg了。 而冒顿能够在短时间内动员出来六万兵马是因为他早有准备,毕竟他想办东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东胡王庭附近的游居的是东胡王直接掌控的嫡系部落。 总人数其实不少,但是有许多都相隔百里开外。 战况仓促,东胡王哪怕再怎么仓促的动员,最终在大军杀来之前,也仅仅动员出来两万兵马。 这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这是东胡的王庭,居住人口相对更多一些。 可是两万兵马,很明显人数并不足够,更不用说还是仓促动员,还有临时征召的老弱。 因此东胡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而是准备跑路。 草原广袤,他只要能够逃出去,匈奴人数再多也追不上来。 大家都是骑马,没道理匈奴的马比东胡的马快。 只要能够突围出去,东胡王就可以腾出手来征召各部,二十万控弦之士尽起,届时就是匈奴的七万人马身陷重围了。 眼下关键,只在于突围! 仓促之间,两军短兵相接。 冒顿身为匈奴单于也亲自上阵。 而东胡王的嫡系亲兵也在拼尽全力保护东胡王突围。 六万匈奴控弦之士齐出,势必要将东胡王围个水泄不通。 而作为最精锐最关键的一万秦兵,却丝毫未动。 “东胡王已经身陷重围,可发令出兵!”项羽有些迫不及待。 人数差距摆在这里,冒顿也并非庸主,六万打两万,东胡王铁定是跑不了了。 “你很急?”韩信撇了一眼项羽。 “末将只是太想立功了……”项羽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和韩信硬顶。 “东胡部众远超于匈奴,有百万人之多,就算东胡王死了,东胡也不会灭,冒顿只欲扫灭东胡王庭,兼并此地,可是我们的目标是整个阴山,接下来才是硬仗,需要保全实力,否则难以驱使匈奴。”韩信沉吟片刻开口。 上一次头曼和大秦血拼,以匈奴退出阴山以南而告终,河西河套之地尽为大秦领土。 这一次,韩信打算彻底扫清阴山山脉。 他不介意赐予土地给匈奴作为匈奴出兵的赏赐,但是阴山山脉匈奴以后就别想了。 值得一提的是,阴山山脉有一段还在匈奴境内,现在是匈奴的领土。 战场局面依旧处于白热化。 一方是想逃命,一方是想报仇雪恨。 但是毫无疑问,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向匈奴倾斜,东胡王组织的攻势越来越差,从一开始的猪突猛进,到现在的寸步难行,现在已经被匈奴用命挡的寸步难行。 “领重骑兵去吧!” 韩信看了一眼,大局已定,也是时候展现一下大秦的肌肉了。 东胡的兵马失去了机动性,正是重骑兵下场一锤定音的时候。 项羽闻令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没再多说,手持大戟翻身上马,一身重甲披挂上阵,再项羽的带领下,五百重骑兵从左侧方直接插入。 不可阻挡……字面意义上的不可阻挡! 失去了机动性仓促突围的轻骑兵,面对全副武装枕戈以待的重骑兵。 这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屠杀,而恰好,带领重骑兵冲杀的将领,名为项羽。 一戟劈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一分为二! 又一戟横挑,连人带马斜飞出去。 项羽冲杀的比谁都更快更猛! 五百重骑兵,人数不多,但是就宛若一个重锤一般,顷刻之间就将胜负定下。 项羽够猛,但是他的马不够猛! 他冲的太快了,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脱节,就在他即将冲到东胡王附近之时,东胡王目眦欲裂的发现了这一幕,抓住了项羽脱节的机会。 项羽的马,死了。 项羽从马背之上跌落,然而他的冲锋却没有停止。 面对两匹冲过来将要把他踩在身下的战马,他仓促从地上跃起,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抵住双马。 “起!” 振臂一挥! 两匹战马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士被掀飞开来。 足下用力,往地上一勾,斜插在地上的大戟复又回到项羽手中,面对直刺刺冲过来的骑士。 力劈华山! 连人带马,近乎分了两片。 这凶残的一幕让目眦欲裂的东胡王吓得胆战心惊,伸手指着想要招呼自己的亲兵为自己阻拦,手却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坐在马背之上抖若筛糠,嘴唇一个劲的哆嗦,心跳极速加快,仿是要突到嗓子眼一般。 在项羽复又杀了一人,冲天而起的鲜血将项羽浇了个通透,许是压抑已久的项羽发出了一声怒吼。 东胡王闻声一战,竟是僵在马背之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下一刻项羽就要将他劈个粉碎,心跳的速度超出了界限。 嘭…… 仿若鲜血的东西在东胡王眼前爆开。 竟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项羽方才蓬勃起来的情绪顷刻之间变得索然无味。 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寡淡的冰冷。 战场……已成定局。 大获全胜! 秦兵主力并未出击的情况下,项羽帅五百重骑兵拿下了首功。 斩将夺旗,斩首不下五千余重。 更不用说,东胡王竟被项羽活生生吓死当场。 尽管已经见证过秦人的残暴,可是这一次秦人表现出的战斗力依旧超出了冒顿的想象。 惊鸿一瞥之间,他也看到了项羽宛如魔神的一幕,心中不禁暗自度量,倘若自己和东胡王形势易处,他又能否在项羽手下活命? 是的,活命,而不是,抗衡!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军功爵!给胡人开开眼! 项羽表现出来的勇力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像这般勇猛的超越人类的怪物,给他一副重甲,一队重骑兵…… 冒顿总感觉,这次厮杀甚至不足以让这个人的血热起来,他似乎还是那般冰冷。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名为项羽的秦将,甚至只需要带着他的五百重骑,就可以将东胡王的两万人马屠戮殆尽了。 战场结束,双方会首…… 冒顿见识了项羽表现出来的战场统治力以后收起了小心思,在战斗结束以后第一时间来接受韩信的指示。 而项羽则已经卸下头盔,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站在韩信身边。 “以五百人斩首五千余,将东胡王活生生吓死,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猛的勇士!” 冒顿来到韩信的面前眼中带着光芒。 冒顿是雄主,雄主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才。 可惜,项羽是秦人。 “你没去过中原,自然没见过更厉害的人物。”项羽撇了一眼冒顿沉默片刻后开口。 项羽的记忆之中,有一个他不愿意提及的名字。 赵泗…… 是的,赵泗! 那个力举双鼎踩着自己名声扬名的家伙。 遗憾的是,项羽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不弱于赵泗,就突然遭遇变故,来到了陇西…… 后来,他也时常介怀这件事。 他自衬可以举起双鼎,然而在某次不经意之间,韩信提起了赵泗举鼎的场景…… 举重若轻,视若无物…… 同样是天生神力,项羽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举两只鼎是因为人只有两个手,而不是因为这两只鼎是赵泗的极限。 论武勇,他恐怕,不如赵泗…… 韩信从来不吝啬对赵泗武勇的赞叹,甚至私底下还惋惜赵泗的武勇被浪费了。 这么一个猛人在韩信看来就应该在自己麾下供自己驱使。 可惜,赵泗是他的主公,这事韩信只能私底下说说。 “东胡王已死,东胡王庭既破,三天,我只给你的人三天时间!”韩信看向冒顿。 急行军已经行了,硬仗也打了,赢也赢了,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其实如果这支人马是完全由韩信统帅的话,韩信连三天时间都不会给,因为接下来正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但是这对于兵种素质有着极高的追求,很显然并不适合匈奴强行拼凑出来的半职业军人。 况且,韩信的权利本质上是从冒顿手里得来,他真正的底气是一万秦兵,因此也需要给他们适当的放松才能够在接下来的指挥之中如臂驱使。 三天的劫掠时间! 东胡王庭的财富足够匈奴人吃的盆满钵满了。 然而最令冒顿惊讶的是,在这场劫掠过程之中,一万秦兵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只是看着匈奴人劫掠的盆满钵满。 没有任何一个秦兵出现私自劫掠的情况。 这很正常,因为自从韩信展现出来令人惊叹的练兵能力以后,几乎整个陇西军团的兵马韩信都参与了操练事宜。 这也就意味着韩信对这一万兵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统治力。 匈奴的劫掠是个人行为。 秦军的劫掠是团体行为。 匈奴是谁抢到就是谁的,而秦军则是抢到以后统一存放。 冒顿的人在抢财宝,女人,牛羊牲畜。 而韩信劫掠的是东胡的人口! 三天之后,经过粗略统计,匈奴总计获得的适宜生育的女人都足足有数万人,牛羊牲畜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而韩信,得到了从老到小将近六万人口。 其中壮劳力约摸占了一半,剩下一半都是老弱病残。 “将军倘若想兵马,像这些年老的就不应该再保留,他们已经活到了足够的年纪,已经没力气再弯弓搭箭了。 像这些年幼的也没必要留着,他们还不足以供将军驱使。”冒顿获得了很大的收获,说起来话也神清气爽。 实话实说,冒顿也想要壮劳力。 现在东胡王庭被攻破,东胡群龙无首,肯定难以再维持诺大的疆土,匈奴将进入极速扩张时期,东胡和匈奴习俗近乎于相同,统治起来更为顺手,冒顿又是一个雄主,怎么可能不明白人就是第一生产力。 但是要人那是站在更长远的角度来考虑。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把女人财宝和牛羊牲畜分出来一半给韩信来要韩信俘获的壮劳力。 可惜,冒顿愿意,他的手下可不会愿意。 毕竟相比较于奴隶,财富来的更加直观,也更加便于携带。 “那我倘若要让他们为大秦放牧戍边呢?”韩信撇了一眼冒顿轻描淡写的开口反问。 “倘若没有父亲,没有孩子,那不管是用再怎么残忍的手段来钳制他们,他们总有一天也会难堪重负而逃走,倘若留下他们的家庭,他们就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大秦戍边放牧。 另外,这次伱俘获的东胡女人,我也要一半。”韩信开口说道。 “这些我已经分给了我的手下,作为单于,我怎么可以再把给他们的东西要回来呢?”冒顿摇了摇头。 “一千甲胄,三千刀兵。”韩信轻笑了一下。 “三千!”冒顿闻声立马坐地起价。 “三千太多了……你知道的,在草原上人没有甲胄值钱。”韩信摇头。 “三千精甲,三千秦弩,五千刀兵……” 韩信差点被冒顿报清单一样的要装备给逗乐了,很显然,匈奴在和大秦的交往过程当中,对大秦的制式武器摸得很清楚,情报工作做的相当不错,从冒顿提出来要望远镜的时候韩信就知道冒顿绝对是个人才。 “这样吧,给你五千。接下来合兵期间,劫掠的人口,尽归大秦。”韩信看向冒顿笑着开口。 想要?可以。 韩信不介意大方的给予冒顿这些东西,但是他要的,更多。 “再加三百重甲!两百工匠!”冒顿咬了咬牙! 懂不懂秦国制式装备的含金量啊! 五千啊! 够冒顿拉出来一支横扫草原的强兵了。 “工匠不可能……”韩信摇了摇头。 “那就五百重甲!” “就三百……”韩信再次摇头。 “成交!” “去召集你的人马,告诉他们,接下来进攻过程中,所有人劫掠到的财物都归他们个人所有,凡有人倚仗身份抢夺,必以军法处置,准备继续进兵吧!”韩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五千制式装备和三百重甲的含金量。 但是韩信从来不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韩信清楚,凭借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外加他坚实的后台,他迈入大秦军方高层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他自然也就理所当然的站在了谋国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 这次功成,秦国的疆域会肉眼可见的扩大,整个阴山山脉几乎会完全被大秦囊括,更不用提还有数不尽的草原和荒漠。 这些地方都需要人口来去消化。 无非就是移民戍边罢了…… 游牧民族下马是牧民,上马是兵,只要他带回来大量的人口,就可以快速的在这片没有什么城池城墙的草原拉起来一支防守兵力。 而大量的女人,则可以充当吸引秦人移民戍边的福利。 总之……大秦粮食多,不差那几口饭。 困扰大秦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北地荒芜,没多少人愿意移民戍边,人口不足才是问题所在。 至于冒顿? 别说五千秦兵的标准制式装备和三百重骑,就算匈奴人人均秦兵制式装备,对韩信而言,也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勉强能够提得起重视的对手罢了。 五千制式装备和三百重甲足够匈奴人横扫草原。 可是秦国也不可能坐视匈奴一家独大。 除非冒顿愿意转移重心去经略漠北,那地方远,大秦短时间内还真干涉不过来。 但是冒顿若是把重心放到漠北,大秦也可以更加轻松的消化新占土地。 到时候无非就是把匈奴这条狗换成被打残了的月氏和东胡罢了…… 届时漠南可就能够完全被大秦所影响了。 冒顿心满意足的离开,韩信看了一眼冒顿的背影撇向项羽。 “召集军士,去找冒顿交接女人,你来分辨老弱病残和女人,派人把他们迁移到河内,至于留下来的青壮,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在离开之前看一看他们的家人女人长辈和孩子,充当我们的仆从兵力,继续跟随我们出兵。”韩信开口说道。 论起来控制,韩信的手段更加高明。 或者准确的说,秦国的手段更加高明。 匈奴人会把他们当成奴隶,把奴隶的一切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 但秦国的奴隶是有人权的。 而且婚姻和家庭的神圣性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沦为奴隶,他们的家人,孩子,长辈,都还属于他们的家庭单位。 只需要立功就能赎回哦! 不仅能够赎回家人,还可以恢复自由身,甚至还能够凭借军功来一步登天。 秦国对人性的利用和研究领先了匈奴不知道多少年。 老弱病残没用? 那得看怎么用了。 倘若是告诉他们,你们虽然成为了奴隶,但是你们的家人不会死,会被妥善安置,你们可以定期看望,同时立功还有机会赎回家人呢? 甚至包括你们那尚且年幼的孩子,也会被秦国官方抚养长大呢? 秦国真是把人这种资源利用到了极致,压根不需要韩信多做手脚。 虽然习俗不同,但是对于底层人来说牵挂的东西大概是大差不差的,人的朴素情感是不分地域人种的区分和影响的。 控制了他们的家人,握住了他们的情感需求,他们才会安心的给大秦放牧,为大秦作战。 至于俘获的东胡高层和贵胄? 那反而对韩信没有任何意义,基本上统一移交给了冒顿。 于是,被韩信俘获的东胡人被强行分开。 老人和孩子划分出来,青壮划分出来。 所有人惶惶不安,甚至已有悲戚痛哭之声云起。 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失败者是没有任何人权的,而那些只会吃干饭却没有太多用处的老人孩子则会被处死,他们会沦为奴隶。 韩信注意到这一点,立刻派郦食其带着翻译去安抚在场的东胡人。 同时没过多久,项羽也从冒顿那里领来了置换的东胡女人。 这群女人被驱赶到人群之中,第一时间开始寻找自己的家庭单位,并发出悲戚的痛哭。 郦食其展现出来了良好的工作素养,带领使团成员穿梭翻译,安抚宣布秦国的规矩。 于是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用死。 “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会被大秦统一安置到河内成为大秦的官奴隶,但是他们不会死,他们的孩子也会被大秦抚养,他们的女人也不会另嫁他人,他们的长辈也不会死去,只需要为大秦牧马就可以活命。 而他们只要立功,就可以赎回自己的女人,孩子,老人,甚至获得土地,牛羊牲畜,哪怕是不想放牧,移居到郡城去耕种也是可以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奴隶。 告诉他们,活下来,并且立功,就能拥有一切! 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觊觎他们的财富,没有人能够破坏他们的家庭,没有任何人能够抢夺他们的功劳,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立功! 哪怕是他们死了,在战场上的功勋也会原封不动的保留给他们的家人,而不是被某个人侵占! 在大秦,战功是神圣的,哪怕是奴隶的身份也没有人敢阻挠他们立功,抢夺他们的功勋。 奴隶,只是他们的起点! 焉知一世不富贵也?” 韩信极有煽动性的话语被郦食其准确无误的传递给东胡人。 在经过了极其短暂和家人的聚首以后他们又被秦兵勒令分开,目送着自己的家人孩子老人被秦兵迁移离去,并且开始接受秦人发放给他们的简陋的武器。 当然,他们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家庭彻底离散只剩下了孤家寡人…… 他们也不可能仅凭韩信的一己之言就完全相信。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像他们这种最卑微的草芥,一旦进入大秦的军功爵体系之中,就再也无法逃脱。 (说个热知识吧,游牧民族的阶级流通性比中原还要差劲。 他们那边上层贵族对底层的剥削,也更加惨绝人寰。)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公子歇在行动! 东胡王死了! 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 眼下的东胡正是群龙无首六神无主之际,秦兵和匈奴合兵开始扫荡东胡部落。 东胡难以抵挡,又因为东胡王已经死去的原因,新的领头人被迫被推了出来。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东胡很显然缺少一个有足够领导力重整旗鼓的统帅。 哪怕是危在旦夕的局面,人类对于权利的争斗也不会停止,人和人之间的分歧也不会消融。 南明如此,东胡同样如此。 于是东胡剩下来不及反应的部落分裂为两部。 一部分东胡退保乌桓山(今内蒙古呼伦贝尔市附近),一部分东胡退保鲜卑山(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附近)。 因为跑的比较远的原因,乌恒和鲜卑得以保存,因此受到匈奴的控辖,被匈奴的左右贤王控制。 等到历史上汉朝崛起,对匈奴的反击战彻底打响以后,乌恒和鲜卑在其中扮演了极为关键的角色,为匈奴的覆灭多添了几把土。 尔后匈奴逐渐颓废甚至被汉朝所覆灭,乌恒和鲜卑的生存压力得到缓解,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活动范围逐渐往南,从此又成了汉帝国新的边境之患。 至于现在,他们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整个东胡在东胡王死后压根没有组织起来像样的反攻就彻底宣告土崩瓦解,人心离散,逃亡路上不忘权利争斗。 匈奴和大秦的联军因此在东胡的土地上大杀特杀,并且赚了个盆满钵满。 后面主要是追击战了,伤亡并不大。 而与此同时,月氏作为东胡的盟友,不仅没有帮助东胡重新建立秩序,反而趁着东胡打出gg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吞没了东胡一大片肥美的草场并且接收了东胡不少逃难的部落。 而另一边…… 当韩信攻灭东胡王,扫荡东胡王庭以后,大秦的传令兵丝毫没有为东胡的破灭而感到一丝伤心,马不停蹄的将捷报送至陇西郡,经由陇西,又日夜不停的直奔关内而去。 “陇西大捷!陇西大捷!” 捷报最先摆在始皇帝的案几之上,而又有报捷官绕城传递陇西大捷! “东胡于月氏媾和,欲出兵攻秦,上将军遣韩信领兵一万,结盟匈奴! 是以驳斥众议,以攻代守,以进为退,奔袭千里,奇袭东胡王庭! 先锋项籍阵斩东胡王,东胡王庭大溃……” 捷报,在报捷官的绕城宣传之下,不足半天就已经通晓整个咸阳城。 “赢了啊……” 大中午的,赵泗被召至皇宫,同行者还有大秦右相李斯。 赵泗看了看始皇帝和李斯略显振奋的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最近赵泗滥用私权,倒腾了不少现代装备给虞姬用,不仅给虞姬用上了,府邸里的使女几乎完成了整体换装。 古风配丝袜,那叫一个养眼。 以至于赵泗哪怕是龙精虎猛有璞玉光环在身也不由得备感困顿,时常倒头睡到日上三竿。 由此可见,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的含金量很显然并不是赵泗凭一个璞玉光环就能碰瓷的。 “你不意外?” 闻听捷报,还是如此大捷,始皇帝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 陇西那边兵力紧张是摆在明面上的,毕竟东胡月氏是摆在明面上能直接拉出来几十万兵马而且还有明显的统一指挥的敌人。 因此始皇帝从一开始给蒙恬的要求就是尽力保全匈奴,倘若不能保全,也务必维护边郡稳定,不使得胡人跨过长城。 毕竟除了外患,蒙恬还要应付内忧。 燕赵之地,同样也是对外族前线,因此燕赵之地有不少本地贵胄或多或少都和胡人打过交道,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胡人入关南下。 始皇帝心里最好的预期目标就是蒙恬能够保住匈奴不会因为大秦要处理内忧而被东胡和月氏吞并瓜分。 然而作为最紧张的地方,老师最担心的学生,陇西第一个交卷了。 而且,成绩已经出色到了无以复加。 一万兵马啊! 大秦仅仅派出了一万兵马。 你告诉我用一万兵马把一个人口一百多万,控弦之士二十多万,草原上最强盛的国家给干昏了。 东胡王更是被当阵杀死,首级都被送了回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胡贵胄也被一块打包,不过活人的发货速度肯定没有人头的发货速度快,很显然还得在路上耽误几天。 不是,一万打二十多万啊! 更不用说东胡已经和月氏签订盟约,二者加起来人口多达两百万,兵力直逼四十万。 大秦派了一万兵马,消耗了微不足道的粮草和后勤,直接给对面干废了一半? 始皇帝当然没有任何理由不开心,这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懂打仗的才知道这场战役的含金量。 而李斯,同样如此。 作为主持迁王陵令的实际执行者,李斯背负了莫大的压力。 天下之变就在旦夕之间,哪怕有十足的信心,可是结果未定之前李斯心里的压力依旧不会少上半分。 而陇西大捷,就宛若一针强心剂一般,让李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 而这个时候,赵泗的若无其事乃至于睡眼惺忪,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那可是韩信啊!更不用说他账下还有项籍听命!”赵泗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你小子倒是好定力……”李斯闻言不由一笑,只当赵泗在逗闷子。 他清楚赵泗这小子的性格,当初被始皇帝蒙在鼓里以为自己要去执行迁王陵令的时候这小子可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韩信可是这小子的门客,他才不信赵泗会不关心陇西战况。 恐怕,这小子是得到了准确消息,才好睡了一觉吧。 帝国的动荡即将开始,每个人都不清净,谁都知道这将是决定大秦国运的一次动荡。 “都说了,我善相人嘛,我亲自挑选的门客我能不知道什么成分? 倘若为官,或许对于韩信来说还不好说,但是若是论领兵作战,哪怕是王老将军,我都觉得韩信不遑多让,对了,陇西战报呢?让我康康……”赵泗说着看向始皇帝。 报捷官只是通报捷报,具体经过则是单独摆在始皇帝这里呢。 赵泗说没关注过陇西那就是真没关注过,不过现在韩信斩获颇多,也确实让赵泗心生好奇这一战的经过。 如果不出意外,这或许也会成为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场战争。 嗯……也说不定,随着历史已经开始走样,大秦已经逐渐呈现对世界的碾压姿态,或许韩信战功的含金量在历史上会有所降低也说不定。 始皇帝闻言将面前足足有一指厚的战报推给赵泗,赵泗接过战报翻开。 李斯闻言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伱真没派人了解过陇西战报?” “没事派人了解这个作甚?我又不能插手,反倒是凭空给旁人压力。” 赵泗一边说一边看,看完只是摇头。 “兵仙就是兵仙啊……” 扫灭东胡不出赵泗意外,毕竟历史上没有韩信乱入冒顿自己都做到了。 让赵泗意外的是韩信接下来的局面应对以及未雨绸缪对草原之上的种种布置。 韩信写了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即犁庭扫穴,合兵攻打月氏,防止月氏做大,和匈奴进行一定范围的土地交换,收拢东胡月氏人口。 根据韩信的汇报,等到对东胡战争结束,他预计可以收获二十万人口,当然,老弱病残都有。 这一点韩信着重提了,并且也在信里询问了始皇帝的意见。 始皇帝要是愿意让他们充实草原那就养着,始皇帝要是不愿意那打完之后他就给尽数坑杀了。 现在肯定不行,现在他还得留着这些人当自己的仆从军,毕竟大秦的本部兵力只有一万,匈奴六万之众就在侧翼,随着进兵逐渐深入,大秦方面的后勤已经无力为继,被迫中断,韩信必须和匈奴进行更深度的合作,而更深度合作的前提是信任,而信任的前提是双方拥有对等的实力。 “你怎么看?”始皇帝看向赵泗。 “留着呗……”赵泗摊了摊手。 “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儒学虽尽是妖论,但孔丘唯独这句话说的是没错的。”李斯在旁边接了一句。 游牧民族南下不南下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生存环境稳定不稳定。 汉唐时期在强盛时期都能维持北境安定,对归附蛮夷汉化做的异常成功,归附汉朝的南匈奴更可谓是为了汉朝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至于到了明清时期之所以难以再做到汉唐时期如此成功的汉化,归根结底还是经济重心难移,关中沃土以及河北之地产粮下降等一系列因素影响造成的。 就是中原内部,活不下去了还有人造反,更何况蛮夷? 先养活他们,再汉化他们,重点还是在于养活二字。 能耕地为生,谁愿意放牧而居? 总之,现在的大秦是绝对养活得起这二十万人口的。 更不用说赵泗已经在让匠作局倒腾羊毛纺织技术了,而各种高产农作物也可以维持草原上的粮食支出。 未来草原牧场,也是赵泗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可传信韩信,关外之事,使其自处噫。”始皇帝开口定下结论。 虽然封赏还没出,但是始皇帝这句话一出,韩信的地位就已经上升到了和蒙恬一般的高度了。 现在的韩信就已经可以不用再听从蒙恬的命令,在关外一切的事情,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简而言之,大军回到关内之前,韩信想干啥就干啥。 等韩信班师回朝,迈入大秦高层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东胡现在仓促落败,恐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现在千钧系于一发之间,接下来,哪怕是出师不利,恐怕他们也要做出应对,而不让大秦有喘息之机……”李斯开口分析局势。 一切,也确确实实如预想之中进行。 东胡王仓促的死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秦国在这种内忧外困之间选择了主动出击。 打得一拳开! 因此关内略显浮躁的人心得以安定,而天下意图趁机而动之人则心有余悸。 然而不管怎么说,利益的驱使让他们和秦国站在了彻彻底底的对立面,他们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是迁移到关内,任由秦国宰割,还是选择揭竿而起,奋力一搏…… 赵国宗室祭祀之所在…… 厅堂之内,赵国宗室目前的族长赵歇一脸阴郁的看完奏报尔后将奏报递给左右二人。 “我万万没想到,东胡王居然愚蠢到如此地步……现如今东胡王已死,东胡再难成大事,没了东胡,月氏恐怕不会再行南下之事……现在地方上有黑冰台虎视眈眈的盯着官府,各地郡兵和秦国的大军也都可以高枕无忧的盯着国内,这样的局面,又该如何是好?”公子歇开口道。 “兄长现在还未起事,要我说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宗祠,秦王也不会大动干戈,斩尽宗室苗裔。” 赵歇身旁的左右二人还未开口,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 “赵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公子歇拍案,看向守卫在门口的门客怒然开口。 “带她回去,没有我的命令,再也不准外出!” 说罢,公子歇脸上带着歉意看向左右二人开口:“对舍妹管教不周,让二位先生见笑了,我才疏学浅,不知道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应对,敢问二位可能教我?” 陈余闻声沉吟许久开口说道:“我听说李牧的孙子李左车居住在代郡,他向来受到东胡人的爱戴,在代郡之地颇有威望。 如今东胡王死,东胡四散而逃,倘若可以得到李左车的帮助,在辅佐公子赵国宗室的身份,代郡就可以传檄而定,届时就可以吸收南逃的东胡部族,编为军队,让声望高的李左车来统帅,这样公子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可堪一用的兵马,如此就可以观望天下局势,伺机而动了。” 陈余开口以后一旁的张耳也不甘示弱,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听说留在赵地的黑冰台是沛县一个叫刘邦的人在统帅管理。 我少时担任过信陵君的门客,因为杀人逃到了外黄,担任外黄令,刘邦曾经因为仰慕我的名声而跟随我,公子可以派我去说服刘邦为我们所用,就算不能为我们所用,只需要杀了刘邦,赵地的黑冰台就会群龙无首,公子起事的时候,就不需要再有太多顾忌,原本畏惧黑冰台的贵胄也必然会纷纷暗中依附于公子,帮助公子起事,这样一来,有了钱粮支持,公子短时间内就可以拉出来一支足以使用的兵马了。” 赵歇闻声看向二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二位先生大才,果然不愧为刎颈之交,就连才能都不分上下,这才是上天垂怜我赵国宗室,才让二位先生到了我的身边啊……” 很显然,公子歇心里的复国梦,并没有熄灭。 他不蠢,甚至还有些小聪明。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深信张良的话。 是的,不论如何,现在,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哪怕,机会再怎么渺茫。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现在,请叫我刘邦! “如此,就拜托两位先生了!”公子歇深深一礼。 陈余张耳没有片刻犹豫,互相持礼以后各自出发。 实际上天底下的暗流涌动不仅仅是说的。 随着第二次大规模迁王陵令的颁布,天下贵胄近乎全部抵抗的情况下,地方行政已经达到了停滞的边缘。 若不然李斯也不会临时抽调黑冰台下至地方尽力维护地方政治运转。 抵抗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抵抗,官员可以摆烂,吏员可以推诿,哪怕有黑冰台盯着也没用,无非就是把明面上的事情放到暗处。 天底下如今能够全力维持运转的除了关中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直接控制管辖的郡县和有大军驻扎的地区罢了。 就如现在,公子歇名义上是处于当地政府的监控状态,但是实际上张耳陈余已经能够进出自如,守卫的郡兵甚至只是简单的口头询问,面对张耳的外出可以说是视若无睹。 张耳行动颇为迅速,走出公子歇的府邸以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就派人去黑冰台的驻地投递拜贴。 片刻之后,拜贴已至刘邦手中。 “张耳……” 刘邦揉了揉眉心看着面前的拜贴。 张耳的拜贴内容很简单,只说自己是偶然路过这里,听说刘邦在,作为老朋友,因此想要和刘邦叙叙旧。 刘邦和张耳是有一番交情在的。 众所周知,刘邦的偶像是信陵君。 哪怕是称帝以后,刘邦依旧对信陵君推崇备至,只可惜二者之间无缘得见,但刘邦却神交已久。 少时的刘邦,为任侠,好华服,还为了拜入信陵君的门下不惜千里迢迢来到魏地。 可惜他去的时候信陵君已经翘了,府下门客作鸟兽散。 因为张耳是信陵君的门客,也是远近闻名的任侠,因此刘邦就跟着张耳混了一段时间。 说白了就是小混混想混黑社会但是黑社会头子已经g了,没办法跟了个大混混。 但彼时秦国已经一统天下,始皇帝肯定不能接受这种不受官府管控的黑恶势力,因此开始了扫黑除恶的专项活动。 刘邦的老大张耳也因此东躲西藏,刘邦本以为跟了个老大能风生水起,结果是十顿饿九顿,没事还得挨点小钢棍,再加上张耳的人格魅力说实话也并不能让刘邦折服,于是刘邦选择了抛弃老大跑路。 回来以后刘邦就开始专注于在丰沛二地厮混,经营自己充满了活力的社会团体。 再后来,就是抱上大腿,一路高升,成为黑冰台的二把手。 现在的刘邦其实算是黑转白,从小混混混上了政府部门的二把手。 但刘邦心中大抵是有一个任侠梦的,若不然也不至于一统天下称帝以后还专门到信陵君的坟前祭拜。 说归说,虽然刘邦已经不是曾经的小混混,一个微不足道的任侠,但是他高升才多久时间? 那段时光占据了他人生的大半时光,因此思想虽然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但一时半会,还是忘不了曾经的任侠之梦。 如今有老友拜访,还是自己昔日的老大,而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以刘邦的性格,更不可能不去。 人生嘛,无非就是装逼二字。 因此在简单的思索过后,刘邦决定赴约相见自己曾经的老大哥张耳。 “卢绾,我出去一趟,你先盯着……”刘邦摆了摆手将拜贴扔在案几之上,沉吟片刻,刘邦复又提笔在拜贴之上写了几个字。 写完以后,刘邦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可是这样一来,心中却也再没什么负担,只将拜贴扔在案几之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去哪?”卢绾一边应下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昔日朋友途径此地,叙叙旧。”刘邦笑了笑。 卢绾不以为异,刘邦出门,不消片刻就见到了昔日的老大哥张耳。 入目而来,昔日的老大哥张耳看起来已经不复年轻,额角鬓角是星星点点的白发,身躯看起来也不似当年那么挺拔,似乎有一些佝偻,不过面容依旧是能对得上当年的记忆。 “兄!” 刘邦上前两步把住张耳的臂膀。 张耳注视着面前的刘邦许久才算是将记忆对照上了。 张耳是刘邦曾经的老大哥,到刘邦只是当年张耳为数众多的小弟之一罢了…… 说实话,张耳对于刘邦的印象没有太深,他对刘邦最大的记忆也就是这个小子竟然因为仰慕信陵君不远千里从丰沛之地赶来…… “季,果然是你啊!”张耳也把住了刘邦的臂膀脸上露出了热切大方的笑容。 “一别经年,我还记得,昔日你为投信陵君门下,千里迢迢从丰沛之地奔波而来,那时伱还年轻,现在你头上居然和我一样都生有华发了。”张耳脸上带着感慨。 “岁月蹉跎啊……”刘邦看着昔日的老大哥也是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若说岁月蹉跎也该我说,多年过去,我还四处奔波亡命,而你却已经高居府衙之间,我听说秦王和他的近臣赵泗非常信任你,这真是难以令人想象的事情。”张耳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侥幸得到了赏识才做到了这一步,否则我也还在丰沛之地厮混呢,不说我了,兄先前被官府通缉,这么多年,过得如何?”刘邦开口问道。 “无非就是流亡天下罢了,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没有什么事业,但是我的朋友遍布天下,官府是捉不到我的。”张耳脸上带着笑容。 “如今你我也算是老友重逢,且不能干站在这里,先去寻一店家吃酒落脚,再好生叙旧。”张耳笑着开口说道。 “兄昔日对我多有照顾,今日也合该是我来做东。”刘邦摆了摆手。 “你却忘了?我别的不多,朋友却是多的。”张耳笑了笑。 “去馆驿吃食歇息,却是不要钱的。”刘邦也笑了一下。 “季啊……我现在可还是逃犯,莫不是季打算把我绑了去,以充作功勋?”张耳幽幽的看了一眼刘邦。 刘邦闻声,不疑有他,这才想起来张耳这个逃犯的身份,闻声连连摆手。 “却是我没有想清楚了。” “无妨,不过待会你可要多喝三杯!” 说罢,二人嘻嘻哈哈的朝着客舍而去。 刘邦当然不会闲着没事拘留张耳这个逃犯,他心中的任侠气还没散去,况且这也是他曾经的老大哥。 虽然混的不咋地,但是张耳当初在逃亡路上,也没说少了他这个小兄弟一口饭吃。 甚至刘邦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张耳给他凑出来的路费。 刘邦的人品众说纷纭,但是有的选的情况下,他肯定干不出来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况且再退一步说,张耳身上背的罪都是多少年前的了,和他刘邦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实际上像刘邦这样的情况再天下各地官府比比皆是。 这也是张耳,张良,恒楚……这么多通缉犯还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主要原因。 人确实是朋友多,大部分人对于秦朝的态度也就是打工……大一统思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深入人心。 工作闲暇之余,谁也不会没事找事,遇上朋友利用权利给点方便也是很正常的。 甚至于连处于黑冰台的刘邦,也不能幸免。 黑冰台,本应该是始皇帝手里的一把快刀,然而身份转变,终究还是太快了一些。 刘邦获得富贵的同时,也因为迁王陵令而声名狼藉,但现在的刘邦还没到彻底摆烂的地步,他还是想证明自己还是曾经的少年。 然而…… 当刘邦跟随张耳踏入客舍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客舍之内,刘邦和张耳饮酒叙旧。 不消片刻,刘邦已经醉意上来,说话都开始有些晕晕乎乎,张耳见气氛已经上来,刘邦对自己依旧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倨傲,因此心里认为刘邦还是可交之人,于是复又和刘邦共饮一杯以后,张耳放下酒杯故意发出叹息。 “你我时隔多年重新相逢,还能一块饮酒同醉,这样的时候,兄长发出叹息,未免有些太不应景了。”刘邦闻声开口。 “并非我有心扫兴,实则诸事缠身,难以解决啊……”张耳连忙告罪开口。 “兄长有什么样的事情,不妨和我说说,如今我也算有一些权利,或许还能够帮上兄长的忙呢。”刘邦下意识的开口。 “季,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而是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危险了。”张耳摇了摇头。 “当年在逃亡的路上,兄见我年少,不曾抛弃我,还对我多有照顾,如果兄有了问题我不能帮兄分担,那刘季还配做人么?”刘邦沉声开口。 话说道这个份上,张耳心下大定,嘴角微微勾起却飞速收敛。 “季,我能信得过你么?”张耳沉声问道。 “兄长难道是看不起我么?”刘邦开口反问。 “好!”张耳沉声一赞,点了点头。 “秦王残暴,颁布了迁王陵令,我听说黑冰台为其麾下走狗,为虎作伥,就连季你也遭受了许多非议,因此被世人唾骂,我不相信昔日跟随与我的刘季是这样的人,因此才特意来拜访你,现在看来,是天下人看错了你,处于这样的情况下,面对秦王的乱命和奸臣的要挟,你也是无奈为之。”张耳沉吟开口,醉意之下,一双牟子却仔仔细细的盯着刘邦,注视着刘邦细微的面部表情。 刘邦闻声心中一震,酒意已然散了大半,却不敢妄动,心思急转之下,长叹一声苦饮一杯,脸上的酡红更甚。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我家中有兄弟老父,待发现真相,也已经悔之晚矣。” 说罢,复又饮几杯。 “秦王向来酷烈,他欲杀人,可骂名却又我们来背……” 张耳闻言注视着刘邦的一举一动,见刘邦并无异常,再加上醉酒姿态甚浓,已是信了刘邦的话。 毕竟当初能大老远跑过来跟着自己混的,张耳心里多少还是对刘邦有几分认可的。 “那现在呢?难道季你还要继续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么?”张耳开口问道。 “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凭我一己之力,不过是多救几个人罢了,我却不能阻止秦王继续滥杀无辜。”刘邦摇了摇头,干脆复饮几杯。 “此言差矣,如今秦王又颁布迁王陵令,名为迁王陵令,实则是巧取豪夺,滥杀无辜,因此天下人心向背,天下人都受不了秦王的残暴,准备共同举事推翻秦王。 我游历天下多年,少有几分声名,如今被赵国公子奉为坐上宾客。 现在秦国正在和胡人作战,岭南,东夷,西戎都不会安分,更不用说用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纷纷举事,秦王大势已去已成定数,季你曾经跟随过我,我是信得过你的,现在这种情况,你只要愿意跟着我共投明主,匡扶正义,安有再复今日之事?”张耳开口劝说道。 “这……这……这……”刘邦并未第一时间同意,而是脸上露出迟疑。 “这样的事情,真的能成么?”刘邦开口问道。 “季,难道你是一个怕死的人么?” “我当然不怕死,可是这种事情如果失败了,又会死去多少忠肝义胆之士?”刘邦开口道。 张耳闻言心中的疑虑渐去,刘邦倘若一口答应他才会心中生疑。 毕竟刘邦可是身居高位,而且现在秦国是摆在明面上的强,刘邦心中有犹豫,反而才让他更加放心。 “季,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这样,你我暗中联络,你可以观望局势,暗中予我帮助,此事谁也不会知道,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秦王的残暴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秦国一定会被推翻!”张耳开口说道。 “那我又能够为兄长做些什么呢?”刘邦开口问道。 “代郡的郡守助纣为虐,以为秦王所用,你统帅黑冰台镇守赵地,可以杀之。”张耳开口说道。 投名状,代郡郡守的命就是投名状,刘邦当然明白这个意思。 揉了揉眉心,刘邦复饮一杯。 “他可是朝廷命官……”刘邦摇了摇头。 “咨有千金之事。” “不,兄你弄错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刘邦摇了摇头抿着耳朵听着外面越来越重的脚步声。 “我是说,他是朝廷命官,我也是。” 张耳闻声皱眉,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大门却被卢绾带人踹开。 张耳按剑而起,却被卢绾等人轻而易举的压在原地。 “刘季,枉我错看了你,你这个无耻小人,卖友求荣之辈!”张耳被按在地上愤然开口。 “兄,你错了,我是打算让卢绾帮你隐匿踪迹的,你是流亡之人,我是朝廷命官,你我私下接触,被有心人用了去,才会害了兄长性命,实不相瞒,我手中有些私权,本来是打算帮兄长遮掩昔日逃亡之罪……”刘邦眼中带着几分唏嘘。 “你只有一个机会杀我,就是我和你一块走出去的时候。” 张耳闻声却完全不信,依旧在开口怒斥。 “刘季###” “刘季……” 刘邦充耳不闻,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到了被按在地上的张耳面前,就这么看着张耳怒斥自己。 “我无杀你之心,可兄,恐怕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吧?” 刘邦摇了摇头背过身子向外走去,脚步即将踏过门槛之前却又悬在空中。 “对了兄……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回到沛县以后,我厮混许久,小有声势,因此改了姓名。 现在,我叫刘邦……”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刘邦: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刘邦丝毫没有为张耳的被逮捕而感到悲伤,接下来,即将奔赴战场的是黑冰台! “张耳既然已经被抓,那公子歇欲谋反的事情算是可以坐实了,现在张耳被抓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公子歇定然没有防备……”刘邦揉了揉眉心。 现在,拿下公子歇么? 刘邦倒是想,但是他手底下的黑冰台卫戍加起来拢共也就一百多人。 张耳能为公子歇出面说服自己,不说准备的多充分,最起码一百多人肯定是拿不下他的。 而且现在刘邦也无法排除郡城之中官吏衙役究竟有多少是公子歇的人。 而且公子歇能够在被看守监视的情况下招揽豪杰,也说明负责看守公子歇的士卒和将领恐怕也已经叛变了。 “赵国宗室祭祀一直都是由公子歇维持,因此公子歇府邸甚广,卢绾,你觉得他的府里会有多少人手?”刘邦开口问道。 至于撬开张耳的嘴,刘邦已经不指望了。 他跟着张耳混过,知道张耳就算是死也不会干出来卖主之事。 这个时代的任侠,不提脑子清醒不清醒,确确实实是把承诺看的比性命都更加昂贵的。 因此,摆在刘邦面前有两条路。 一是通过黑冰台的渠道举报上去,按兵不动。 好处是没什么风险,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够举报到中央,针对公子歇的打击半个月之内必至,而刘邦提前堪破公子歇的造反大计,也必然居功甚伟。 坏处是,张耳现在已经被捕,短时间内公子歇或许不疑有他,但是过个半天一天的功夫,公子歇必然发觉异常提前谋反,虽然因此或许会打乱公子歇的计划,让谋反有些仓促,但短期之内,很可能造成地方上的混乱。 第二条路则是趁着公子歇还没有发觉造反大计败露之前,直接去逮捕公子歇。 好处是这份功劳黑冰台会完完全全吃下,刘邦将会夺得首功。 风险则是,刘邦不敢肯定公子歇到底有多少人手,而他只有一百多黑冰台卫戍可以完全信任。 要知道,公子歇作为为数不多尚存人士且成为了宗族之长的赵国宗室,他的府邸是被始皇帝专门派人看守把控的。 公子歇能够在严格看守之下联络豪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大秦内部出现了叛徒。 而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负责看守公子歇的将士已经完完全全的背叛了大秦。 公子歇的府邸之内有没有暗中蓄养死士门客,蓄养了多少,那就更不清楚了。 至于征调郡兵衙役……也不好说。 因为刘邦不知道谁可以信任。 要知道这里可是赵地,公子歇再怎么也是赵国宗室的族长。 公子歇既然决定举事,除了招揽任侠之外,肯定也不缺乏官面人物的暗中支持,甚至是某些执掌了兵马之人的支持。 诚然,公子歇不可能策反所有人,但在不知道谁可信的前提下,贸然去征调郡兵和衙役,一来容易走漏消息,让公子歇提前防备,二来说不准还会有性命之忧,甚至不乏有人拿着黑冰台的人头来逼反其他人…… “按照这种情况,恐怕光是蓄养的死士和门客都得有上百人了吧。”卢绾沉声说道。 “毕竟还没有造反,那么大一个府邸也藏不了太多人,不过负责看守公子歇的将士恐怕是不可信了,这又有两百多人,保守估计,他的府邸也有四五百人防备,倘若再加上仆役之人,也有数千之众了。”刘邦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数千人对于造反来说看起来似乎很少? 可要知道现在才是准备阶段罢了。 一旦举事,只要有钱粮支持,再加上公子歇赵国宗室的身份,瞬间就可以围绕这上千人拉出来一支几万人马的队伍。 能被公子歇养在府邸之内的,当然都是骨干成员。 “上千人啊……有些难办了。”刘邦皱着眉头开口。 郡兵不能召集,衙役不能召集,仅凭一百多黑冰台卫戍,这对于刘邦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卢绾,你去征调郡府之内的役夫隶臣,只说是要修建黑冰台官衙,郡府之内,役夫隶臣加起来也有数万之众了,但你切记,伱最多只能征调两千人,人数太多会引人耳目,另外你从黑冰台的府库把铠甲武器尽数取出,征调隶臣役夫只以修建为由,途经公子歇的府邸即可,待途经公子歇的府邸之时,你即刻让隶臣役夫披甲持戈,围了他的府邸。”刘邦沉吟开口。 “啊?”卢绾愣了一下。 “可是黑冰台的府库刀兵不过两三百只数,多是卫戍换取裁汰之旧器,恐怕难堪大用……”卢绾摇了摇头。 领一群役夫和隶臣,拿着两三百淘汰的兵器围攻府邸,刘邦也太过高看自己了一些。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攻打了?”刘邦翻了个白眼。 “你只需要远远列阵围了即可,武器装备只给最显眼的人穿上,旗帜插好,声势大一些,让他们瞧不真切,弄不清楚虚实便是。”刘邦开口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什么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端倪……”卢绾摇了摇头。 “你只管去做便是。”刘邦开口说道。 “那兄你呢?”卢绾皱着眉头开口。 “我去自投罗网!”刘邦笑了一下。 “啊?”卢绾愣住,有些摸不清楚刘邦的想法。 “公子歇派出张耳来劝说我,就有拉拢我的意思,虽然张耳未归,但是只要我是孤身前去,公子歇就算有一些防备也不妨碍。”刘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兄打算刺王杀驾?”卢绾眼前一亮。 亮完以后看着刘邦的身板又有些犹豫的嘟囔着开口:“兄,不是我要煞风景,只是这种勾当倘若让樊哙那厮去做我是信的,至于兄……” 刘邦能不能打? 作为从小混混厮混到大混混的刘邦是有发言权的。 打普通人肯定是够了。 但是真要是对上人家专门吃这碗饭的,刘邦也不够看。 说穿了刘邦论武力值,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业余选手。 刺王杀驾这种活,刘邦属实是够点呛的,更不用说如今的刘邦已经五十多岁,早已经度过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期。 因此卢绾的怀疑是合乎情理的。 “瞎说甚么话?乃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所倚仗者,无非唇齿之间,一条舌头罢了!” “早些年我在外面折腾过很长一段时间,跟随张耳的数年让我受益良多…… 卢绾,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沛县了么?”刘邦开口问道。 卢绾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所谓游侠……固然不缺乏如张耳这般舍生取义之辈,但其中也从来不少巧言令色贪生怕死之徒。”刘邦眼中带着几分追忆。 “你在外,兵围是势,我在内,则为攻,未必要动刀兵,这些人手固然糊弄不了他们一世,但是他们仓促之间的慌乱就足够我加以利用了。” “你觉得不怕死的侠能有多少?”刘邦开口问道。 “那兄也就一个人……”卢绾摇了摇头。 “公子歇呢?他也不怕死么?他不怕死,难道不害怕赵国苗裔尽数断绝,祖宗祭祀毁于一旦,从此再无香火供奉么?” 总之,刘邦,打算搏一搏! (本来逮赵歇不是这样的剧情,但老爷们呼声太高,只能让他先领盒饭了接剧情了。) (本章完) 第一百章 我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 卢绾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老大哥刘邦说服了,在经历片刻的犹豫以后决定按计策行事。 而刘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以后,施施然的来到了公子歇的府邸之内。 尔后,接到了公子歇的热情接待。 刘邦是镇守此地的黑冰台主事之人,专门负责向咸阳传递消息,同时在行政处理上有很大的临时权利。 这对于公子歇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可以说服刘邦,在加上先前经营的人脉和势力,那么可以说这诺大的郡县不管从哪个方向,都不能再给始皇帝提供一星半点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公子歇有更多的准备时间,甚至他还能够利用刘邦黑冰台的身份来帮自己排除异己。 只要能够拉拢到刘邦,公子歇在起事之前基本没有了任何暴露的可能,大秦政府只能在公子歇起事之时仓促应对,做不到任何提前预判。 更不用说刘邦作为黑冰台的二把手,手里面掌握了不知道多少关于大秦的内部情报,这些都是刘邦的价值所在。 刘邦来的时候,只单单孤身一人,腰间佩一把礼仪用剑,因此公子歇不疑有他。 “先生愿来我府邸,陋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公子歇闻听刘邦登门拜访,甚至刘邦还没进门就一路小跑着躬身侧迎。 “张耳何故未曾于君同归?”公子歇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张耳,因此开口发问。 “君自往郡府去了……”刘邦脸上露出一副你懂的笑容。 “而今秦王酷烈,郡府之内,亦有鹰犬依附之徒。” 张耳从开始邀请刘邦到被逮捕压根没过去多久,在场活口一律被黑冰台当场逮捕以掩人耳目,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再加上刘邦是孤身前来,公子歇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可也不至于因此而生出警惕之心。 归根到底,刘邦孤身一人,只佩了一把长剑,而这里,到底是公子歇的地盘。 刘邦上来热切交流,开口就是秦王酷烈,再加上刘邦和张耳有旧,张耳也笃定自己可以劝说刘邦,公子歇心生欢喜,因此连忙招待贵客。 “先生来的如此仓促,却叫我失了准备……”公子歇一边带着刘邦往里面走,一边开口说道。 公子歇心中感慨,张耳的效率果然高,不愧是远近闻名跟谁随信陵君的门客,果然天下之大,遍地都是朋友。 这个时代的任侠为何能够成为世家贵胄的坐上宾客,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其遍布五湖四海的人脉和声望。 哪怕不是造反,就是做生意,家里供养了知名侠客,贸易经商交涉也都能畅通无阻。 “君是哪里人?”拉着刘邦主宾落座以后,公子歇开口发问。 “祖上是魏人,后来迁居到了楚地。”刘邦笑着开口。 “难怪,我早还听先生提起过君因为仰慕信陵君之故事,故而千里迢迢不远万里从丰县来到魏地打算追随信陵君。”公子歇开口道。 “只可惜我去时信陵君已为奸臣所害。”刘邦摇了摇头。 “天下人杰不在少数,可是如信陵君,武安君这般能够抵挡秦国的人杰都大多为奸佞所害,在我看来,秦之所以能灭六国,多是因为君王昏庸,不能够善用贤臣,而滥用奸佞之徒,自断臂膀,秦灭六国,概不能勠力同心也。”公子歇叹了一口气发出感慨。 其实主要是想向刘邦表达两个意思。 一是秦国没那么强,招惹了那么多人,哪怕是秦国也不能安稳。 二则是公子歇在为自己立牌坊,表示自己不会像之前的君王那么昏庸,在我手底下能够好好做事,不用担心身后之事。 刘邦闻琴知雅意,因此笑道:“可是时局难得,明君亦难求啊……” “当今秦王颁布迁王陵令,天下战乱既然已经停止,可是秦王却不给天下人休养生息的时间,强迫人们迁移到关中,用各种手段夺走他们积蓄的财富,以至于天下怨声载道,君在黑冰台办事,眼下的时局难道不是已经到了天下人生怨的时候么?”公子歇开口发问。 “天下黎民顿首,难得安生,人人见秦吏而色变,闻黑冰台之名而闭门,确实已经到了民意滔滔不能转圜的时候。”刘邦点了点头。 “我是魏人,却被迫迁居楚地,若非无奈,谁甘做鹰犬尔?”刘邦发出一声叹息。 舞姬,歌姬……乃有门客陪同。 酒局,是刘邦最熟悉的场子。 因此不消片刻,气氛便浓烈起来。 甚至于原本在宾客位置坐着的刘邦,不知不觉竟然连人带桌子都来到了公子歇的旁边。 这是公子歇要求的…… 论能力,关于刘邦的评价众说纷纭。 可要说论情商,那刘邦绝对是无可置疑的。 一通话下来,才能不好说,公子歇真是觉得刘邦是个可用之人,给公子歇哄得前仰后合,甚至亲自要求刘邦近前来坐,以为饮酒之便。 刘邦也没含糊,来到公子歇旁边继续逢迎。 直至酒值酣处,刘邦略摸估算了一下时间,心觉卢绾多半已经快要赶过来了,在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公子歇之间的距离。 不足两步之遥…… 刘邦的手故作不经意的扫过腰间佩戴的长剑,只觉得手有一些火热之感。 “公子请饮……”刘邦捧起酒杯往前斜过身子。 “请饮!” 公子歇也微微往前倾躬身! 就是此时,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刘邦酒水一推,上前一把抓住公子歇的衣领,身子往前一压将公子歇压在地上,翻身拔剑,公子歇仓促之下,还没来得及有太多动作,长剑已经架在自己脖颈之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歌姬舞姬因此失声尖叫,而在场宾客也因此拍案而起,公子歇还欲挣扎,直至冰冷的剑锋渗出的寒冷让他止住了动作。 “勿动!动则死也!”刘邦紧了紧手中的剑锋,一丝鲜血顺着公子歇的脖颈缓缓流下,切开的肌肤让公子歇恢复了一丝丝的冷静。 “公这是何故?”公子歇连忙制止想要冲过来的宾客,强作镇定的开口。 “我乃黑冰台左尉,是为平乱捉贼也!”刘邦轻笑了一下双腿岔开坐在地上,将公子歇的脑袋死死夹在自己腋下,长剑逼在公子歇的脖颈之上没有分毫放松。 “我宗室子,赵王后,五帝苗裔,汝敢伤我!” “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刘邦压根不吃公子歇这一套。 “君只一人,安能安然离去?况且就算出去,君以为自己能够离开郡城?为秦王鹰犬,受黎民唾骂,此又何故?君若不弃性命,愿行正义之事,我自不吝以千金供养……”公子歇开口说道。 周围人闻声逼近,已是将刘邦团团围住。 “公子府邸供养门客死士几何?”刘邦开口问道。 “乃千余,不仅如此,郡府之内,多有义士也早已经不能忍受秦王的残暴,因此托付我举大事而复赵,郡兵衙役,皆能为我所用,君何故弃性命于不顾?难道杀了我,就能走出郡城么?”公子歇复又开口。 “君府内供养门客不过千余,可我却已经派我麾下黑冰台调遣两千兵马而来,带上奴仆隶臣不过千人,安能挡住两千秦兵? 我此次前来,只为抓捕公子歇,我不知道你们的姓名,也记不得你们的容貌,诸君可以自走!”刘邦转头看向围住自己的众人。 “不可能!伱倘若能调动两千兵马,我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公子歇厉声开口。 “是么?”刘邦轻笑了一下。 没过多久,喊杀之声就直冲天际,更有擂鼓助威齐喝之声,有人扭头看去,只见外有轰鸣的马蹄声,喊杀声,还有扬起的尘土飘荡其中…… “真……真来了……” 有门客低语,心中因此揣揣不安…… “且出去看……” 有人小心翼翼的爬上墙头凑出去看,只见果有士卒奔袭而来,旗帜飘扬,前面一人浑身甲胄,骑着高头大马,来的兵马虽是步兵,却队列整齐,因为事情仓促,并不敢看的太真切,更不可能派探马斥候详查,因此刘邦的布置起了效果。 离得远远的,只能看到很多人,最多最多也只能看到外围的一批人。 外围确实是人人披甲持戈,至于面容,离那么远哪里看得出来是兵马还是劳役? “是有数千兵马……”有人开口,只见刘邦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现在我所说的依旧算数,我的人马只围正门,公子歇已经为我所擒,君可自从旁门离去,使我有生擒之功即可!”刘邦开口说道。 兵马在前……再加上公子歇直接被生擒,又被刘邦捂住嘴做不出来指示,群龙无首,虽有愿意已死报效公子歇的人,但是还是有不少宾客闻声掩面而走,复又有劳役隶臣这等可有可无之人也悄声溜走。 至于溜走之前顺点东西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公子歇不知道自己的府邸里一共跑了多少人,但是光是这厅堂之内的人都走了近乎一半,原本将刘邦围的四不透风的人已经稀稀拉拉了起来。 徒剩下一些真正的忠义之士义愤填膺的看着刘邦,手持兵刃,目眦欲裂,想要将刘邦斩杀当场,但是每当他们有所异动,刘邦的剑就会紧上那么几分。 公子歇心头浮起一丝哀叹…… 府邸也算是一种防守……倘若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指挥之下坚守,挡住两三千兵马不成问题,时间绝对足够让他派人出去通风报信举事而起。 虽然会仓促许多,但是绝不会败在黑冰台手中,就算是剿灭也是被秦军剿灭。 可是谁能想到刘邦居然孤身一人前来,生擒了自己,而后又使诸臣生出间隙,一下子人又走了多半,两千多兵马,确确实实足够杀进来将在场之人杀个干净了。 厅堂之内,除了义愤填膺之士,还有一些吓得惊慌无措的歌姬舞姬躲在角落。 这群可怜女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亦不敢踱步离去,唯有一个女子靠在柱子后面脸上带着莫名的情绪看着期间荒诞的一幕。 赵樱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不断蠕动挣扎的兄长。 刘邦适时放开了捂着公子歇嘴巴的手。 “公子,人走了这么多,如何挡得住数千兵马?束手就擒吧。”刘邦脸上带着笑容。 “今日就算是死,吾亦不愿归于暴君所辖,更不会把诺大的功劳便宜给你这等小人,诸君不用顾我,只管杀之……”公子歇闭目开口。 人虽然走了一半多,府邸守不住了,可是在秦军冲进来之前,在场这些死士依旧有充足的时间把刘邦剁了,只要公子歇愿意坦然赴死。 “哈哈哈哈哈哈!” 刘邦闻声放声大笑! “汝何故发笑!”公子歇闻声惊疑,喊杀之声渐起,到了这个地步,公子歇反而清楚,他已经没有逃走的空间了,因此却也不急。 无非就是同归于尽罢了。 “我笑赵国宗室从此苗裔断绝,鸡犬不留,再无香火供奉,宗庙也将付之一炬!”刘邦开口。 “赵政他敢!”公子歇闻言惊惧莫名。 “陛下有何不敢?陛下若是不敢,你一庶出旁支,安能窃居赵氏宗族之长,掌管宗庙香火供奉?”刘邦扭头发出呵斥。 公子歇闻之惊惧莫名! 是啊,秦王他有何不敢! 不是嫡系血脉杀光了,能轮得到自己? 公子歇闻言陷入了沉默,嗫嚅着嘴唇犹豫着迟迟不敢发号施令。 死和死是不一样的…… 刘邦静静的听着庭院之内已经修建响起来的厮杀之声,心知卢绾已经带着两千多杂鱼杀进来了,公子歇不可能再逃跑了,因此放下了架在公子歇脖颈之上的长剑,面朝北方跪坐下来,开始整理起自己衣冠。 “刘邦,你又要作甚?” 有人开口发出呵斥,公子歇脖颈突然放松,因此有些愣神。 “公子既然刚烈,那我就以正衣冠,引颈受戮。” “只是我本是沛县一斗鸡之徒,幸为主公赵泗赏识,因此才能够有今天,现在我的主人在北方,公子既然要杀我,就不可让我面朝南方而死!” 公子歇闻声,陷入了犹豫…… 而一旁默默观看的赵樱,看着兄长的犹豫,也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叹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坏了!主公不会是公子歇的儿子吧! “释我门下门客……”公子歇闻听刀兵之声渐近怅然开口。 “公子大义!”刘邦闻声感慨点了点头。 公子歇门下门客死士在催促之下纷纷四散而走。 放肯定是要放的,困兽犹斗的道理刘邦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让卢绾调过来的可不是正规军,而是隶臣以及劳役,看起来两千人很多,实际上是充数的,真要是必死之局,别看公子歇麾下愿意留下来决一死战的门客不多,但是还真有可能出什么岔子。 既然公子歇愿意开这个口,刘邦自然也会做这个顺水人情。 真要是两千正规军,刘邦还跟公子歇废什么话,他也压根用不着冒险行事,早就直截了当给公子歇拿下了。 见麾下门客四散而走,公子歇拔剑长叹:“事败非在于我,乃天命也!” 说罢横剑于颈,做出自刎姿态。 刘邦闻声心头一惊,只觉得心头一震,见公子歇打算自刎,却顾不了自己心头莫名的感觉来自于何处,连忙上前夺过长剑远远丢在一边,一把抱住公子歇将其压在身下。 “公子可不能死,再死赵国的宗室还有什么人供奉呢?” 纯粹就是扯淡,赵国的宗室关刘邦什么事,无非就是活捉的功劳很显然更大,你把活人送过去跟送一个脑袋回去意义是不一样的,杀不杀,那就是始皇帝的事了。 公子歇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站在一旁的赵樱见状也放松了准备冲上前去的动作,尔后轻声开口。 “兄乃宗室之后,还请君放开家兄,我自会管控好兄长。”赵樱上前轻声开口。 “这位是……”刘邦抬眼一看,一个颇为靓丽的身影跃入眼前,老流氓果然是颜控,态度都缓和了许多。 “赵国宗室女,你身下压着的,正是家兄。”赵樱大方开口。 “那感情好,一并绑了!”刘邦闻言连忙摆手叫人。 此时公子歇的门客在公子歇的争取之下各自散去,最大的阻碍消失,卢绾已经带人杀入了近前。 “另外在仔细搜搜,我看这些个女子也像是宗室之后,切不能走脱一个!”刘邦眨了眨眼睛对卢绾发出暗示。 卢绾一看厅堂之内还有一些瑟缩着的使女歌姬舞姬,嘿嘿一笑心领神会,准备带着麾下的隶臣捉人。 “使女歌姬舞姬若是足下喜欢,我便做主一并送给足下,只是我和兄长毕竟是宗室之后,还请足下善待。”赵樱轻声开口。 “糊涂,现在都是我的了!”刘邦闻声混不吝的性格暴露。 对于黑冰台而言,有点小动作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是真正意义上的清澈,刘邦还算是比较能克制自己的,大财不贪,小财有度,碰线的不沾,已经是难得的做事之人。 抄家钱财需要清点不能动,使女歌姬舞姬始皇帝又不需要,刘邦当然得给黑冰台的兄弟们争取点福利。 “亡国之人,还讲什么仪度?”卢绾嘟囔了一句。 赵樱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身狼狈的兄长叹了一口气。 “我家自于秦国上卿有旧。”赵樱开口,尽管兄长不怎么聪明,但是她还是想为兄长,也是为自己,同样是为赵国的宗室,争取一个较为体面的结局。 “姑娘是不知道什么是黑冰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莫说上卿。就是当今右相,也不能再黑冰台指手画脚!”刘邦哼了一声亲自拿起绳子准备对公子歇和赵樱五花大绑。 “那这个上卿是赵泗呢?”赵樱轻声开口。 刘邦一愣,手下的绳子忽的落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拿捏不住,转而若无其事的来到卢绾身旁用肩膀戳了戳。 “她说和主公有旧……”刘邦皱了皱眉头。 “这等造反大事,怎么还和主公扯上了?”卢绾闻声一脸震惊莫名,悄咪咪回头看了一眼。 “不能吧……”刘邦挠了挠头眉眼露出一丝深沉。 刘邦卢绾等人自然不知道赵泗的身世线索,更不知道赵泗的身份和赵国宗室居然有关联。 而始皇帝在这方面也只是嘱咐过王翦,指示王翦一旦天下乱起,优先平定赵国叛乱,逮捕活捉赵国宗室。 谁能想到,公子歇阴差阳错的招揽了刘邦曾经的老大哥张耳,而张耳又阴差阳错的找上了刘邦,让刘邦得以在叛乱发生之前平定了公子歇,让公子歇胎死腹中。 刘邦想当然的认为,自家主公和反贼扯上了关系。 “不对,我看他们分明在陷害忠良之士!”刘邦眼中一狠,心中暗暗揣摩。 “这种事情不能武断吧……”卢绾挠了挠头小声说道。 刘邦一想也是,自己作为属下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够多,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 “且先礼待,另外从黑冰台递件于上卿,只说公子歇欲反,如今已经平定,具体细节暂且不提。 再给主公发一封急信询问……且看主公如何回复,归程路上,你我且先以礼相待,再打探一二,先弄清楚到底是何关系再说。”刘邦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黑冰台干了这么大事可能是需要给黑冰台领导人上卿顿若打报告的。 可是现在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是赵樱突然说他们和赵泗有关系,而赵泗是刘邦等人的主公和真正的靠山。 陈胜吴广刘邦卢绾都在黑冰台,且都出自赵泗门下,因此是天然的团地,此事容不得刘邦不谨慎。 因此刘邦留了一个小心眼,要求给顿若的报告上只写已经平叛,但是具体死活却含糊带过。 至于是死是活,那就要看是什么关系了。 刘邦从来都不是什么犹犹豫豫之人,倘若主公真的牵扯进来,那活的,也能够因此而死。 黑冰台是始皇帝的忠犬,但老实说,刘邦是为了荣华富贵,他还停留在低级趣味之上,也没什么远大崇高的报复。 况且他又不是什么老秦人,他的忠诚当然只针对于赵泗,毕竟他的一切都是因为赵泗而得来的。 所以,刘邦只有一个原则。 主公,绝对不能出事! 丰沛二县,刘邦交好之乡人大多都和赵泗关系密切,就算赵泗不想自保,刘邦也会帮着赵泗自保。 很显然,这就是汉高祖刘邦作为属下的主观能动性,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听令行事的蠢人。 不过同样,刘邦也没有擅自行动。 因此在赵樱开口以后,刘邦一反常态,督促黑冰台部众必须约束手脚,并且都宗室内眷,不论男女老幼都以礼相待。 就连公子歇这个造反的主要责任人也被刘邦妥善安置照顾。 只不过对外,却没有放出来半点消息,除了黑冰台内部,没有人知道赵国宗室究竟是死是活,究竟逃走了多少,被捉走了多少。 他们看似活着,实则处于薛定谔的生死状态。 而另一边,赵地也因此大受震惊。 就很草率…… 他们还没造反呢,赵国宗室先没了。 赵国宗室力量肯定没有多少了,但是宗室无疑是一块极好的招牌。 毕竟复国这个大口号可以天然的让一国之人紧密的围绕着团结在一起,汇聚起来巨大的力量。 一家之力,不过一亭乡兵就能够轻易剿灭。 而十家之力,需要出动县兵。 和百家千家万家之财物人力,紧密的围绕复国的主体,环绕在赵国宗室之下,借由现成的制度和体系,顷刻之间就能够复制出来一套从上到下的政府班子,甚至对于赵人来说,也很容易接受这种统治。 这是天然的政治正确和大义所在。 而现在,问题是赵国宗室团灭了…… 大意失大义了。 虽然公子歇志大才疏,但是不论怎么说,他确实是唯一一个旗帜性人物。 换成任何一个人喊出来复国,站在君王的角度,都不可能有他这么天然具有正确性质。 就算潦草推出来几个傀儡……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奔赴代郡的陈余更是人麻了…… 他还没找到李左车呢,公子歇先没了…… 当然,天下的进程并不会因为公子歇一个人的败亡而停止。 就在刘邦逮捕公子歇之时,燕国旧贵联合戎人以及败亡的东胡人共推燕太子丹之孙姬润为燕王,辽东数县改旗易帜,辽东各郡县掀起不同程度的骚动和动乱,本地郡兵仓促防守,围绕渔阳郡展开了攻防战。 同时,楚国旧贵联合南越诸部共推熊心为楚王,桂林郡,象郡发生严重骚乱,岭南诸部北上攻城,而江东一带也多有骚动,有城池四陷。 张良复领沧海君之命,引秽人渡海,于东海之畔掀起骚乱。 同期天下各地皆有骚乱因此而起,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遍地烽火狼烟之感。 而刘邦,一边旁敲侧击公子歇赵樱和赵泗的关系,一边焦急的等待赵泗的回信。 “兄何故愁眉不展?”卢绾看着一脸苦相的刘邦开口发问。 “那赵樱聪慧,我旁敲侧击,她一概不回,只在含糊其辞,因此杀也不是,送也不是,只能幽困于黑冰台之内,咸阳那边不回信,我都不敢把他们往咸阳送……”刘邦叹了一口气说道。 送了,万一把赵泗扯进叛乱里面事情可就大了。 杀了,万一是其他关系呢? “伱说他们和主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这……也没听主公说过啊。”刘邦叹了一口气。 情报不足,面对这种事情实在是难办,不管是哪个选项,选择错误的后果都不是刘邦可以轻易承担的。 “兄长都不知道还要问我……”卢绾摇了摇头。 “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如今信件或许已经传到主公门下,可是等到主公回信还要许久,距离赵地平叛已经过了一些时日,虽然已经报捷,但是详细文书口供若是迟迟不发出去,恐怕顿若也会生疑,可是主公不回信,这具体经过我没法写啊……”刘邦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啊……主公也没对我说过啊,我也没听旁人说过,不过吧……” 卢绾撇眼看了一眼刘邦凑过去低声开口。 “说实在的,我倒是觉得主公吧……和那个公子歇长得有点像……”卢绾悄咪咪的开口说道。 “兄没有这种感觉么?”卢绾看向刘邦。 “你要这么说确实有这么一点。”刘邦皱眉点了点头。 “不知道兄你有没有留意过,主公眉毛这里断了一截,公子歇,还有那个赵樱,以及公子歇的孩子,还有他两个兄弟,这地方也都断了一截。”卢绾对着自己的眉毛比划了一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那这么说……”刘邦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卢绾。 主公不会是公子歇的儿子吧? “我记得主公好像是被收养来的……”刘邦疑惑开口。 卢绾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听说,主公归秦以后认的大父和兄弟并非亲生。” “那不是坏了!”刘邦一拍大腿。 这赵泗要是公子歇的儿子可咋办啊。 公子歇可是反贼!反贼! 而赵泗……可是大秦忠良,始皇帝的亲近之臣。 尽管赵泗干了很多事情,功劳也确实有不少,但是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赵泗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上有这么超然的地位还是因为始皇帝的亲近。 也正是因为始皇帝远超其他臣子的亲近和信任才让赵泗成为了如今大秦朝堂独一档的存在。 可是赵泗倘若是谋逆叛乱之辈的后人呢? 所谓的宗室之后,帝王之血,贵胄之家,对于自己的主公,只会是一种负担。 但是,这样子刘邦也没法动手了啊。 要是简单的利益关系还好,赵泗下不了决心大不了刘邦帮赵泗下决心。 可是这要是血缘关系,刘邦敢下手就得做好自己也打出gg的准备,谁知道赵泗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这若是真的,那恐怕就难办了……”刘邦一拍额头。 “这怎么就难办了?宗室之后还不好?”卢绾愣了一下。 “蠢货!除了秦国,还有什么宗室?所谓宗室,只能为阶下囚也…”刘邦愤愤然的骂了一句。 “入他娘的,早知道当时乃公就一并杀了算了,也省的如此了!”刘邦叹了一口气。 “不对,乃公脑子昏了,就不该趟这个浑水,老老实实禀报咸阳多好!”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赵泗,可不一定仅仅是赵国宗室之后。 而另一边,赵泗也终于接到了来自于刘邦的汇报。 “赵国宗室?赵歇?赵樱?” 赵泗看着面前的信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以至于怀中的虞姬吃痛发问。 “夫婿,何故失神?” “坏了!”赵泗叹了一口气,低头一看,虞姬的大腿已经被自己拍红,丝袜也盖不住通红的颜色。 古代本没有丝袜,赵泗来了,也就有了丝袜。 以现在的科技指定是点不出来尼龙丝袜的科技树的,但是这个时代有丝绸。 汉朝时期出土的最薄的丝衣整体也不过四十多克罢了,弄个薄丝袜,对于赵泗这种财大气粗有权有钱的顶级贵族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更不用说,他可是发动了匠作局给自己搞科研,这可是这个时代的顶级人才。 “如何坏事了?”虞姬闻声眉头皱起,也不顾赵泗在为自己抚痛,轻声开口问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给我研墨,这种事情不能让刘邦卢绾久等。”赵泗开口从床上爬起来。 虞姬闻声跟着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为赵泗研墨。 赵泗提笔,也没多写,只是嘱咐刘邦不必遮掩,只管正常上奏,走正常流程把人送过来即可。 刘邦怎么想的赵泗清楚,毕竟此事关乎于赵泗,刘邦能够为之遮掩,且还能够请示自己,说出顾虑所在,没有贸然行事自作聪明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不过也算是挺倒霉的…… 赵泗没想到,自己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滑跪认亲的准备,结果最先出来的结果居然是赵国宗室。 这就是赵泗的顾虑所在。 所谓宗室身份对赵泗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国都已经没了,他总不能现在从咸阳跑出去去光复赵国吧? 什么赵氏孤儿行为…… “还是得入宫一趟……”赵泗叹了一口气起身。 这事事关自己身份,始皇帝已经在调查了,虽然不知道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是始皇帝掌握的资料线索肯定比自己多。 自作聪明是要不得的,不过摊上这么个意图谋反复国的脑瘫亲戚也是挺令人惆怅,真要是因此让始皇帝心生隔阂,那赵泗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孤儿更好,起码始皇帝能放心自己。 “倒了大霉了算是……”赵泗一边嘟囔着一边起床。 刘邦逮捕公子歇的过程堪称充满了戏剧性,由此也能够看出公子歇的无能。 而历史上这货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放着李左车不用,被陈余张耳所左右架空,最后导致白白成全了韩信的背水一战,铸就了韩信的赫赫威名。 一眼顶针,放到里的背景板和垫脚石的弱智反派。 但是是自己亲戚…… 而且说不定是什么亲戚,还有可能是自己的爹也说不定。 坏!坏!坏!还是坏! 穿越这么多年,原身的身世跨越二十年给赵泗来了一个迎头痛击。 现在赵泗得认真考虑一下该怎么和始皇帝沟通。 不认肯定是不行的,这是古代,血缘关系就是一切,一个无父无母无家无亲之人,始皇帝心里也不会接受。 可是认了,自己说不定就成了赵国余孽,有公子歇这个反贼在,再加上身份,恐怕也会有一定的隔阂。 刘邦倒是已经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他在给赵泗的信里已经写的明明白白,刘邦呈上去的奏报没有具体细节,赵国宗室是死是活都在赵泗一念之间。 可是赵泗一来不愿干这种事情,二来也不认为自己的小手段能够瞒得过始皇帝的眼睛。 毕竟,自己的身世始皇帝一直在调查。 就算能够遮掩一时,又岂能遮掩一世? 到时候一旦暴露,恐怕自己在始皇帝心中会地位大降。 为今之计,黔驴技穷,唯有躺平,且先看看始皇帝态度再说。 大不了摆烂呗……还能咋样。 赵泗麻溜打马入宫。 “上卿请入……” 闻听赵泗前来,中车府令黔赶忙迎接。 赵泗在朝堂地位尤为特殊,特殊在哪里?就特殊在他能没事就往始皇帝这里跑,没事还能跟始皇帝一块吃饭打猎,甚至辅佐始皇帝批阅政务。 黔甚至还见过始皇帝懒得盖印,批阅完以后直接让赵泗拿着玉玺一个一个盖。 至于入宫,那也是跟回家一样,赵泗入宫,无需通传,无需检验,这已经成为了宫人默认的事实。 “还是凡请宫人通禀陛下,以作检验核查。”赵泗义正言辞的躬身行礼。 “嗨……陛下早就说过,上卿入宫,只要不是三更半夜,无需通禀,无需核验。”黔笑着开口说道。 “还是按规矩来吧,我本臣下,不能如此。”赵泗摇了摇头继续坚持。 以前他都没这么坚持的,但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自己说不定就要成为六国余孽之后啦…… 黔觉得奇怪,不过这种事情上没必要硬抬杠,想了想派宫人装装样子搜了搜身,也就是左右转一圈,甚至都没有上手,然后煞有介事的汇报记录,黔一边纳闷,一边入宫通禀。 “嘿,这位上卿,有近路不走,非要侯着。”黔走着,身边的宫人嘀咕了一句。 “不要乱说,像这般人物,说甚么就是甚么,没有你们非议的份!”黔皱了皱眉头瞪了一眼身边的宫人。 宫人名单,是黔新收的义子。 以前的宫人切没切是不好考究了,赵高究竟有没有鸟也成为了一桩悬案。 但是自黔上台以后,宫内使唤的宫人就都是做了切除手术的。 太监这玩意少了鸟,所以说到底,都差不多那样,没有亲眷,小团体自然而然也就随之滋生。 “干爹,不是我乱说话,要论体几,还得咱们来服侍陛下,这位上卿只当这里是自己家哩,咱们是侍奉陛下的,却不是叫他使唤的。”单开口说道。 “混账东西,这里是宫内,叫我府令,没有甚么干爹!”黔闻声骂了一句。 “若是再乱说话,拔了你的舌头,你自个出宫求活去!”黔瞪了自己的干儿子一眼。 单闻声连忙认错,不敢再多说话。 不消片刻,黔来到宫内禀报。 “陛下,上卿赵泗于宫外求见,是否相召?”黔于门外轻轻叩了两下门以后轻声开口。 忙于政务的始皇帝闻声抬起头眉头微皱:“这小子怎得来了,不是已经吩咐过,赵泗入宫不需通禀,只领入殿内即可?” “额……这是上卿要求通禀,臣不好分说。”黔开口说道。 “行了,领进来吧……”始皇帝也懒得追究赵泗这小子想搞什么飞机,摆了摆手让黔领人,又埋头陷入了繁忙的政务之中。 天下!大乱! 各地的公文数量呈几何倍增加。 楚地,燕地,岭南,戎人,巴蜀,秽人……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有王翦居中调度,大秦兵马也纷纷开始出关,各地区转为作战状态,倒也不算难以应付。 这场动荡波及的地区比较广泛,涉及的人也很多,但真要说会对大秦造成多大的打击倒也不至于。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自家疆土掀起来的动荡,地方上肯定也会受到一些波及。 各种各样的奏折,大小之事都有,始皇帝偏偏又是个工作狂魔加细节控,因此面对如此多的政务,只觉得心神甚乏。 赵泗这小子来了刚好,逮个壮丁,给自己分担一点。 现在这小子政治上已经有不错的能力,一些杂事琐事,交给这小子也没什么问题。 这小子经手办事,始皇帝自己也放心,最起码这小子是不会弄虚作假暗中牟取什么私利,有太多小心思的。 正想着,黔已经带着赵泗来到了宫内。 赵泗于门外叩拜。 “进来吧……”始皇帝抬眼一看摆了摆手。 赵泗走进宫殿之内,躬身执礼。 “臣赵泗,参见陛下!” 始皇帝有点忙,第一时间没搭理赵泗,反正这小子也习惯了,这是君臣之间的小默契。 赵泗自己进来以后,始皇帝要是忙,行礼过后,始皇帝不说话这小子就已经自己麻溜找地方坐。 始皇帝自己都习惯了。 因此过了一会,始皇帝分出来十几道写着琐事杂事的奏折径自丢在案几之上,准备让赵泗顺道处理了,斜眼一看,赵泗这小子居然还在那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还没动弹呢。 这一下子甚至给始皇帝整得不习惯了。 “为何不坐?”始皇帝诧异开口。 “身为臣子,再陛下没有赐座之前,倘若擅自坐下,这不是臣子应该干的事情。”赵泗老老实实的开口。 嘿! 始皇帝一乐! 以前坐那么麻溜,一块吃饭都敢在自己夹菜的时候端盘子的小子,这会说这种行为不是为臣之道? 始皇帝怪异的上下扫视赵泗,看了半天没看出来赵泗这小子想搞什么鬼,略显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行了,坐下奏事。” “唯!”赵泗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 始皇帝一看,嘿,人模狗样的,少了几分贱兮兮的气味,还一脸苦大仇深。 始皇帝揉了揉眉心,他当然看得出来赵泗这小子这是有事登门,而且还不是什么小事。 要不然这小子能一反常态的坚持通禀,自己不说话这小子就一直站着…… 揉了揉眉心,又撇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折,始皇帝放下毛笔略显无奈的开口:“行了,有什么事情要奏,说说吧。” 赵泗闻声长叹一声,但见始皇帝一脸怪异的笑容,只觉这般亲近宽容的长辈或许就会生出隔阂,终是扭扭捏捏的开口。 “是这样的……”赵泗苦笑了一下。 “陛下不是一直在调查我的身世?”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公子歇谋反事泄,我手下门客刘邦用计将其生擒,本来到这里都是好的……但是……”赵泗简单的给始皇帝复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臣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能和赵国宗室扯上关系。”赵泗脸上带着苦笑。 始皇帝闻声故作认真的点头,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照伱这么说,既然刘邦已经活捉了公子歇,在赵国生乱之前平定,怎得黑冰台和三公九卿,皆都没有收到消息呢?” 始皇帝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赵泗,充满了揶揄。 当然收不到,刘邦发现事情不对劲以后派出去的信使是八百里加急去送给赵泗的。 至于给黑冰台的报告和朝廷的报告,走的是正常的驿站流程,这会恐怕才刚刚到关中呢。 “此事……此事……” 刘邦干得不错是不错,但这是对于赵泗而言。 对于朝廷来说,刘邦是政府工作人员。 出事了第一个汇报的不是始皇帝,不是直属上级,你先给赵泗打报告。 那么你到底先是赵泗的门客还是始皇帝的臣子? 公器私用不管在哪个朝代都不曾杜绝,但是这种事挑明到皇帝面前通常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赵泗听到始皇帝揪住话头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凉。 咱就说是坏了! 这才刚发现端倪呢…… 就已经开始不管其他事情,来挑自己的过错了…… “此事不能也不能怪刘邦……”赵泗叹了一口气打算为自己的门客辩解。 刘邦也是一片好心,赵泗身为刘邦的靠山,再怎么也得帮刘邦把事情抗住。 哪怕,自己即将失去始皇帝的亲近。 “陛下若怪,就只怪我一人即可,个中之事,我难逃罪责。”赵泗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是如何回信刘邦的?”始皇帝挑了挑眉毛开口问道。 “我只叫他们如实禀报,并且尽快将公子歇等人送至咸阳,交由陛下亲自发落。”说罢,赵泗低头陷入了沉默,等候着始皇帝的宣判。 给自己判刑降官降爵肯定不至于,但是疏远自己恐怕是一定得了。 但这也没办法……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身份比较敏感。 以后看样子只能以正常的君臣和始皇帝相处了,就是可惜自己给始皇帝准备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始皇帝还能不能用的上。 始皇帝肯定不可能小心眼到因为身份就把自己冷藏,该咋用咋用,气度始皇帝还是有的,只是以后恐怕没有那么自在。 赵泗等候着始皇帝的发落,打算从始皇帝的话语之间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 抬头一看,却见始皇帝一脸揶揄的笑容看着自己。 “愣着干嘛?这些奏疏一并批阅圈点出来。” 始皇帝哪里听不明白,合着赵泗是认为自己是赵国宗室之后。 可是,始皇帝从来都没有那么小气。 赵泗这小子,从出海归来以后,可都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 更不用说,这小子也压根没有和所谓的赵国宗室有过任何交流和感情。 况且,这小子,还不一定就是赵国宗室之后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赵泗是你的孩子? “啊?”赵泗愣了一下。 始皇帝好像没什么反应?不应该啊…… 自己可是跟赵国余孽扯上关系了哎! 刘邦身为黑冰台二把手可是优先汇报给自己而置朝廷为无物啊! 说实话,有璞玉光环加身,赵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被冷藏亦或者被打压,毕竟哪怕是个吉祥物也得摆在那里供着,这是古代,粮食大过天。 可是,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泗找始皇帝是真没啥办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绕开始皇帝。 现在,竟然有一种上学时候做错事告家长的感觉…… 哦……赵泗上辈子没有家长,只有爷爷,那没事了…… “还愣着作甚,不想做?”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那哪能啊……”赵泗嘿嘿一笑,忙不迭失驾轻就熟的辅佐始皇帝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奏折。 要说自从有了纸张这种便于书写的载具以后,奏折上的垃圾信息也越来越多了,不过相对应的,地方上乃至于朝堂之上的政务汇报因为总体字数变多也更加清晰和详细了许多。 好坏参半吧,若是勤政之君,面对这种改变自然就能够得到更多的有用且详细的信息。 若本就是疲懒性子的君王,看着成捆成捆的奏折,以及密密麻麻繁杂不堪的字以及花团锦绣的文章,看不了几个就会打瞌睡。 赵泗作为经常辅佐始皇帝办公的人可谓是深有体会。 臣子多了,各种奇葩都有,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最后放了两声响屁的奏折多了去了。 有的可以批评,但是真正的老狐狸写了一大堆空洞无用的话你还没办法批评,因为他写的确实是那么回事,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赵泗仅仅是处理一小部分都觉得枯燥无味直打瞌睡,更何况始皇帝数十年如一日的接受如此折磨? 不过今天赵泗倒不觉得枯燥,反倒觉得开心。 上一辈子,赵泗的亲娘跑了,亲爹早死,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故去,赵泗再无亲人,若不然也不至于玩上极限运动,挑战生命的真谛。 而这一辈子,赵泗穿越过来依旧是举目无亲。 说实话赵泗早已经习惯没有人再为自己遮风挡雨。 因此面对这种特殊的感情赵泗是纠结且矛盾的。 而对于始皇帝而言,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一老一少,二者相对而坐,陷入了无声的忙碌。 “陛下,这些都批阅圈点好了,您过目一下。”赵泗恭恭敬敬的将厚厚一沓子奏折推过去。 “用印之后发给李斯,让李斯发给九卿。”始皇帝摆了摆手懒得再看。 给赵泗的都是一些琐事杂事,这种事情始皇帝已经能够信任赵泗的能力了。 赵泗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有异,自顾自的去取印玺。 始皇帝扭头撇了一眼转身取印的赵泗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子,聪明也有,小聪明也有。 然而始皇帝更欣赏的是,这小子不管是聪明还是小聪明,从来不会用错地方。 发生了自己难以处理的问题,能够第一时间选择找自己,就是对自己的信任。 这一点对于朝堂诸臣来说难能可贵。 别说赵泗的身份存疑,就算真的是赵国余孽,和自己乃至于扶苏没有任何关系,那又有什么妨碍的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岭南守将赵佗率兵开始平定岭南诸部叛乱。 李信也开始带领航贸军府刚刚组建训练不久的海军开始展开对秽人的清剿。 至于北方,蒙恬只派出了一万人马,就扫平了东胡,因此不用顾虑草原局势,只需要一心平定叛乱即可,甚至于蒙恬平叛的同时还有余力参与进对戎人的进攻和防守。 王翦居中调度,令王贲帅蓝田大营守备二十万兵马驰援渔阳,和蒙恬于渔阳会师,优先平定燕国复辟之事。 北关事重,自古以来都是先安北再定南。 本来是先收拾赵国的复辟势力的,结果公子歇憋了许久给大秦文武拉了一泡大的,被领着一百多黑冰台卫戍的刘邦用计生擒,赵国宗室因此几乎被尽数生擒,而贵胄虽然愿意起兵反秦,但是都是各自为战,谋取私利,没有公子歇这块招牌,很难聚到一起,因此赵地虽然也陷入了混乱却迟迟难成气候。 而公子歇另一个被逮捕的门客陈余趁机说服李左车也宣告了失败。 本来陈余已经即将成功了。 毕竟李左车的大父李牧是赵国名将,而李左车虽然心中有怨,但对赵国终究是有感情的,他也想向赵人们证明当初赵王的选择是多么的荒谬,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赵国族长这个名头足够李左车俯首了。 可惜,李左车还没同意呢,公子歇没了,赵国宗室团灭,因此李左车拒绝了陈余的邀请,陈余因此只能返回赵地,开始联络赵地贵胄起义,想要借着自己的名头把赵地起义的贵胄汇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 然而缺少名分,缺少大义,历史上陈余的能力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又如何能够成功? 天下一时之间可谓是遍地狼烟,大秦政府机构的信息传递因此断绝。 毕竟起义的是贵胄,不是泥腿子,他们的族人有很多都在官府担任官吏…… 因此地方行政几乎近于瘫痪…… 贵胄起义对于封建王朝的打击远比泥腿子要大。 因为泥腿子非得攻城掠地才能够破坏掉封建王朝的组织度。 而贵胄,并不需要如此。 甚至于他们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大秦担任要职。 于是顿若临危受命,黑冰台卫戍尽出,以恢复各地联系。 而始皇帝的人才储备也派上了用场,郎官博士尽皆四出,赶赴各地上任监军,开始了救火行动。 当然,重头戏还是在于王翦。 老成持重的王翦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从燕赵之地开始,用大军,把天下再犁一遍。 救火维稳只是手段之一,真正的杀招还是刀兵。 犁一遍比什么都管用。 李信,蒙恬,赵佗的任务是稳定边境线,圈定范围。 王贲的任务则是从燕赵之地开始犁地,直到李信蒙恬赵佗各自处理好自己这边的事情,四将合兵,将天下彻底翻一遍土。 而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遍地狼烟的情况下,关中,依旧称得上是一片祥和。 哪怕是朝堂上多有出自六国的官员,但是大体声音还是一致的。 这就得益于始皇帝清除外戚势力的影响。 始皇帝登基以后没多久就开始着手清除外戚。 其中赵楚两国和秦国常年都有联姻,而其中又以楚国为最,是始皇帝的重点打击对象。 但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大秦已经被始皇帝整合的只有一种声音,关内老秦人再怎么说也是愿意信任自己的陛下的。 至于舆论和谣言自然也不是没有,小道消息在哪个时代都有用,关内各处都开始张贴告示,在右相李斯的指示之下开始了舆论管控。 大秦帝国开始了真正意义的总动员。 大秦这次对付的,是六国势力的残余,是不满足于被统治,被踢出了游戏制定规则的一批旧势力。 这是必然会有的一次战争,而大秦,很显然并不会妥协。 矛盾已经随着始皇帝再次颁布迁王陵令被激化到了极点,而现在也已经到了不可平复的地步。 至于天下万万千千的庶人,则盲目的听从着号召,跟随他们喊着复国的口号,天真的认为换一个统治者自己就能过得更好。 而对于始皇帝而言,这也是一次极大的挑战,他需要忙碌的东西越来越多。 只不过,现在哪怕再怎么忙,也得稍微放上那么一放。 因为,公子歇和赵樱,已至咸阳! 始皇帝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宣布召见公子歇和赵樱。 两个赵国宗室得到了高规格的礼遇而入宫。 公子歇怕死么?他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 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苟活是为了保全赵国宗室最后的苗裔和供奉,是委曲求全,但他本人是绝对不会畏惧死亡也不会畏惧始皇帝的。 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好像高估了自己。 当他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梳洗打扮恢复衣冠礼待跟随宫人入宫觐见始皇帝的时候,他的心跳明显的加速。 始皇帝的皇宫绝对算不上奢华,古朴沉闷的色调并不会让人心生贪婪。 宽阔笔直的道路,干净的地面,黑色的主色,让公子歇颇有压抑之感。 直至在宫人的带领之下,公子歇来到了始皇帝的宫殿之前,躬身顿首开口:“罪人赵歇,参见秦王!” 他,还是怕了…… 相比较于公子歇的诚惶诚恐,真正遇见了正主却慌乱的表现,赵樱反倒是落落大方的行礼,维持着赵国宗室的最后一丝体面。 “朕念赵国宗室香火供奉,故而委任你为赵国宗室一族之长,许宗室香火不绝,苗裔不断,而今君何故又背叛了朕?”始皇帝轻声开口。 始皇帝的询问是公子歇的预料之中。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应对的方法,譬如自己义正言辞的驳斥始皇帝的谬论? 毕竟赵国宗室怎么死的公子歇比谁都清楚。 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公子歇还是送了,他甚至开始担心始皇帝一怒之下真的将赵国宗室尽数屠戮,从此再无香火苗裔,祖宗之灵沦为孤魂野鬼,因此匍匐于地开口道:“罪人赵歇,听信妖言,因此行反复之事,万死莫辞,赵歇可死,但还请陛下看在秦赵本为同宗同血之源,勿使赵国宗室苗裔断绝,再无香火之供奉。” 始皇帝撇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公子歇露出几分无趣。 还是老样子…… 他已经覆灭过一次六国了,因此这样的场景对于始皇帝来说算是旧事重提了,因此他甚至无心问罪。 比起来这个,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你确实万死莫辞,不过在此之前,朕要问伱一件事,你要回答清楚,若合朕意,赵国宗室朕可赦已。”始皇帝开口说道。 “罪人赵歇,谢过陛下!”公子歇闻声顿首。 “你可识得上卿赵泗,和赵泗又究竟是什么关系,缘何而让黑冰台不敢妄动。”始皇帝开口问道。 公子歇闻言一听愣住。 赵泗? 他想过很多始皇帝会问的问题,可是却从来没想过是问自己跟赵泗啥关系。 他当然听说过赵泗的名字。 毕竟赵泗早已经不是小透明,论起来名声,四海之内,就连一些逝去的圣贤都未必有赵泗名头大。 可是……他不认识啊。 听始皇帝的意思,如果不是赵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造啊? “这……”公子歇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声旁一直静静站立的妹妹赵樱忽然开口。 “这件事情兄长并不知情,陛下如果想问,就来问我吧。”赵樱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声看向赵樱,眉头微微一皱。 “你知道朕要问的是什么?” “二十年前……我曾受人指使,赶赴宫内,行刺杀之事,后来事败,我因此而逃离关内,陛下可唤长公子来辨认即可。”赵樱轻声开口。 “刺杀?” “刺杀长公子。”赵樱点了点头。 反秦的势力并非是拧成了一条绳。 诚然,始皇帝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得罪了很多方面的人,但不是所有人的目的都一致。 有一部分六国之人已经投入了秦国的怀抱,打算接受秦国的统治并且融入秦国。 而有一部分则一边接受一边抵抗。 还有一部分则处于坚决抵制状态。 另外还有最极端的一批,即完全敌视状态,硬要说的话就是恐怖分子。 本来反秦势力就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很多人都能套进去,但是反秦势力内部派系很多,互相之间也有很大的分歧,沟通也十分有限,目标也完全不一致。 就像中原称呼西域,只说那一大片都是西域,但实则诺大的西域里面各国林立,各自为战。 真要是有统一的意识形态秦国早就没了,哪还用等着胡亥继位?就是始皇帝复活都压不住。 而赵樱,当初参加的。就属于最极端的一批,即完全从各种意义上敌对敌视秦国一切的那一批。 那个时候秦国刚刚覆灭六国,因此亡国灭族之人不知几何,也正是这个群体最为旺盛的时候。 只要能破坏秦国,他们什么都能干,甚至不惜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始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子歇身边站着的赵樱,只见其脸上带着几分坦然和大方,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说道。 “赵泗是你留在关内的孩子?” “是……”赵樱沉默片刻开口。 始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去召扶苏!”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好圣孙! 宫人听令,传召长公子扶苏。 始皇帝看向坦然的赵樱。 赵樱身为赵国宗室,哪怕已经较为偏远,但依旧富贵,故而生的标致,落落大方。 最重要的是,从眉目之间,真的能看出来和赵泗有几分相像之处。 面貌特征不会骗人,其实从公子歇和赵樱进来的时候始皇帝就已经看出来了,赵樱和公子歇和赵泗之间是有几分神似的。 公子歇身为宗室,虽然人草包了一些,但是外貌还是不差的。 赵泗应该就是典型的外甥随舅,反倒是和扶苏看不出来太过相似,因此身世方面,始皇帝始终不能肯定。 不过现在当事人就在这里,始皇帝现在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开口询问了。 始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赵泗是你和扶苏的孩子?” “是!”赵樱点了点头。 始皇帝闻声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赵樱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谁了? 不过根据现有线索,再加上容貌对比,其实到这里已经八九不离十,唯一差的也就是扶苏那边的肯定。 始皇帝看了一眼赵樱和公子歇,难得表情松缓了一些开口道:“既是宗室之后,无需躬礼,坐下等候吧。” 这话当然是托词,什么宗室之后,在始皇帝这里压根没有半点面子。 说一千道一万,纵然有千错万错罪不可赦的大罪,但是当赵樱肯定的告诉始皇帝,赵泗,是她的孩子,是 始皇帝的孙子,是大秦的宗室的时候,一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赵泗在始皇帝这里颇为特殊。 他是第一个让始皇帝觉得有意思的小伙子,也是第一个让始皇帝生出来可惜非我之后的孩子,同样,也是始皇帝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亲近的臣子。 始皇帝记得很清楚,他对赵泗的看重,其实是因为这小子给人的感觉很亲近,相处起来很舒适很轻松,让他压抑沉闷的心情能够得到缓解,让他能够感觉到年轻人的活跃。 最开始,始皇帝只以为这是有眼缘。 毕竟赵泗卖相不错,身材魁梧,长了个人样子,又懂事,知进退,愿意学习,知道进取。 直到现在,当赵樱终于肯定,一切都即将敲定落实的时候。 始皇帝忽然惊讶的发觉,或许,并不是因为眼缘。 难怪! 难怪见这小子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亲近异常! 难怪赵泗这小子偶尔的失礼和跳脱乃至于逾矩自己也不以为意,难怪自己对赵泗总是拥有着远超其他臣子的容忍之心。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因为,这是来自于血脉的羁绊! 哪怕,他们在此之前从不知道对方的身世和关联,可冥冥之中血脉之间的牵绊依旧让赵泗这小子和其他臣子完全区别开来。 一切,都呼应上了。 始皇帝自然而然的将自己莫名其妙对赵泗的亲近和容忍于赵泗的身世牵扯起来,形成了自己能够理解的逻辑。 当然,这只是始皇帝如此认为。 实际上所谓血脉的羁绊都是扯淡,始皇帝第一眼看赵泗就觉得亲近只不过是因为赵泗怕被始皇帝问罪第一时间打开了璞玉光环…… 不光始皇帝看赵泗觉得亲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赵泗觉得亲近,哪怕是赵高。 至于后来为了医治始皇帝的身体外加拍马屁刷好感度,赵泗在始皇帝身边一直都是璞玉光环火力全开,始皇帝看赵泗不顺眼才是有鬼了。 只不过始皇帝必然不能理解所谓的金手指的,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血脉牵挂。 然而实际上,始皇帝儿子十八个,女儿二十多个,孙子孙女加起来超过三位数,能有羁绊的有几个? 也就扶苏胡亥勉强让始皇帝多看两眼罢了。 种种谬误让始皇帝形成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尽管错误,但这个判断从成立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根深蒂固,不容更改了。 乃至于爱屋及乌之下,公子歇和赵樱都得到了宽容的礼待。 始皇帝下意识的微微后仰,眼睛眯起来看着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公子歇和赵樱。 赵泗,是赵国宗室之后。 值得一提的是,赵国的嫡系血脉被始皇帝杀干净了,所以理论上来说,公子歇这一支就是赵国宗室血脉最正的一支,更不用说公子歇还是赵国宗室的族长。 而赵泗的母族出自这一支,同时赵泗又是他的孙子…… 而现在,赵国宗室的族长也被捉到了咸阳。 在野宗室还有没有不好说,但是血统最纯的可都在咸阳,理论上来说,母族和父族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公子歇被秦国控制,赵泗天然拥有了赵国宗室的支持,哪怕是被迫支持,赵泗也拥有了对赵国之地的强宣称。 父族有人还好,现在赵国宗室父族没人,就算有血脉也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母系的赵泗还真就突出一个血统纯正。 始皇帝微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一旁的公子歇,虽然已经被始皇帝许可坐下,可也是正襟危坐,丝毫不敢乱动,只拿目光撇向自己的妹妹赵樱。 他和这件事关系很近,毕竟按照逻辑来说,他是赵樱的哥哥,是赵泗的舅舅,可偏偏他是啥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公子歇现在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妹妹不听话,时常反驳自己,整个人是失败主义,总是打击自己的反秦事业,可是他哪里想过,以前自己的妹妹比自己更狠! 千里迢迢跑到咸阳去刺杀扶苏! 但是这剧情怎么看怎么乱。 按照赵樱所说,不是刺杀去了么?怎么就刺到床上去了?还给生了个儿子? 以前公子歇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很疯,现在看来已经不能用疯来形容了。 当然,最难受的一点是他作为兄长对这一切居然是完全不知情的。 以至于公子歇现在心里对妹妹赵樱颇有埋怨,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一个小丑。 不是,你早说啊! 早知道自己外甥是赵泗…… 那自己起事岂不是更有希望?况且就算不起事,也不至于生活在秦国的监控之下吧? 不过,总算也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在来到咸阳之前公子歇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的心愿就是保住赵国宗室香火。 现在看来,赵国宗室的香火,或许应该没问题了,毕竟赵泗,也算是赵国宗室所出。 自己也算是赵泗的舅舅,想来应该是不用赴死了。 至于一旁的赵樱,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谁也没看,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默。 在良久的沉默以后,黔终于回宫复命。 “陛下,长公子已至,正在侧殿等候,是否召见?”黔躬身行礼开口询问。 话音落下之际,沉默许久的赵樱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起脑袋侧过去看向宫门之外,却没看见身影,复又陷入了沉默。 “召!”始皇帝沉声开口。 黔躬身领命,传召扶苏。 不消片刻,扶苏来到门外,因黔去传召并未说是什么事情,因此也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只是瞧见始皇帝宫殿之内还跪坐两人,留给扶苏一个背影,似是一男一女,扶苏不疑有他,只是踏步入内,准备躬身行礼,待进入屋内,身子经过赵樱身边,下意识一眼,却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心神大震,但始皇帝在前,扶苏强行按耐住心中大震,依旧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坐吧!”始皇帝摆了摆手,懒得在繁文缛节之上纠缠,已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算让扶苏验证,却不想扶苏比始皇帝更加急切。 “父皇……这是……”扶苏转身看向赵樱。 赵樱在这一刻也抬起头颅看向扶苏。 只这一眼,扶苏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跪坐在这里的正是和自己有过一段姻缘的瑛女。 “瑛女,你如何会在这里?”扶苏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她是赵国宗室之后,赵国宗室族长的亲妹妹,数日之前,赵国宗室欲复辟赵国,为黑冰台所破,宗室尽数被擒,自然会在这里!”始皇帝哼了一声开口。 “这……”扶苏看了一眼赵樱,发现赵樱已经低下了脑袋。 “朕让伱来,只让你来看,她是否就是你先前和朕提及的瑛女。”始皇帝开口问道。 扶苏思绪纷乱,但还是点头。 容貌是做不得假,只看一眼,扶苏之前淡薄的记忆也就随之逐渐清晰,已经是完全能够照应的上了。 始皇帝这才点了点头。 好!对上了! 扶苏已经确定赵樱就是当年和他发生关系的瑛女。 那这就没问题了。 父亲,母亲,基本上都确定辨认出了彼此。 始皇帝摆了摆手开口:“带他们退下吧!” 黔躬身领命,带着瑛女和公子歇退下,宫殿之内,只剩下始皇帝和扶苏二人。 “父皇,瑛女她……这……”扶苏心中疑惑,主要是他掌握的线索明显比始皇帝少了很多,因此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瑛女就是赵樱,赵樱就是瑛女,她已经承认,赵泗正是你和她所生之子,至于一个宗室之后,何故出现在你宫内,自为取你性命而来!”始皇帝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好好好! 还和刺客玩起来相爱相杀的把戏来了! “刺杀我?”扶苏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始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说来奇怪,始皇帝或许是被扶苏气的多了,一见到扶苏就没啥好心情。 “赵泗,当真是我的孩子?”扶苏倒是习惯了始皇帝对自己的严苛,只是黑了个脸对扶苏已经是习以为常,因此继续询问。 提起来赵泗,始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 “赵泗于琅琊出海归来,朕可以肯定那是朕第一次和赵泗见面,却倍感亲切,犹如见家中孺子,现在想来,却是如此缘由。”始皇帝开口道。 扶苏闻声愣了一下道:“父皇要这么说,我初归咸阳,父皇遣赵泗迎接,我也颇感亲切,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始皇帝点了点头认可了扶苏的说法。 哦,扶苏也觉得亲切啊。 那没毛病,一个爷爷见孙子,一个爹见儿子,心里觉得亲切才是正事。 “朕再问你一次,你能否确定赵樱就是瑛女?”始皇帝再次开口。 “可以确定了……”扶苏点了点头。 “况且瑛女和旁的使女不同,能舞刀弄枪,弓马娴熟,还会舞剑,这些都需要练习,并非一日之功,瑛女倘若是赵国宗室,是否练过这些,总有身边人知道的。”扶苏点了点头开口到。 瑛女一个女子,会这么多本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出来的。 赵樱可是赵国宗室,再怎么没落身边都有人服侍,练没练过一问就知道了,而且老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赵樱是不是练家子。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这些细节都是可以查证对照的,这对于始皇帝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证据链还没有推完整,始皇帝也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赵泗就是自己的亲孙子了。 毕竟,虽然赵泗容貌更类母。 可是赵泗天生神力啊! 要知道,老嬴家不久之前才出一个能举鼎的神力君王,除了嬴荡之外,老嬴家大部分人都是力气大于常人,大力士基因是有的。 更不用说,赵泗的体型虽然不及始皇帝这么高大,可也远超常人,身材特征完全符合老嬴家。 只能说,容貌肖母,但身体方面更肖父族。 先入为主以后,始皇帝那是哪哪都觉得像,哪哪都觉得合理。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始皇帝内心对赵泗的亲近。 而现在,突然得知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人样子,居然是自己的后代,那种感觉岂止是美妙可以形容?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啊!完全符合自己预想的。 始皇帝难得觉得一阵轻松,连带着看自己的好大儿都没那么不顺眼了,只是起身略过扶苏,来到门前,抬头看向天空。 阴云密布的天空都不显得沉闷,充满了生动和活泼。 孙子! 好孙子! 不对,好圣孙! 当一切确定,身份落实以后,始皇帝内心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更加长远的想法。 一个自己培养出来,完全符合自己预期的臣子,现在成为了自己的好圣孙。 这对于始皇帝而言…… 当然,现在想这些或许为时尚早。 始皇帝回看了一眼扶苏,正式的发表了自己出乎于真心的赞赏。 “干得不错。”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父与子,爷于孙。(为暖阳1314大佬白银盟加更!) 字面意义上干的不错。 一直以来扶苏很多地方都不够让始皇帝满意,始皇帝也向来习惯了高标准严格要求扶苏。 而现在嘛…… 实实在在给自己生了个好圣孙。 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不用说了,本就是人臣极致无人出其左右,如今陡然得知是自己的亲孙子,种种因素交杂,莫说一百多号始皇帝连名字都未必叫的上的孙子,就算是亲儿子也比不上。 许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始皇帝竟然来不及思索更多后面的事情。 明明赵泗这小子就在咸阳,明明几天之前才和赵泗一块吃饭,但始皇帝就是想把赵泗这小子立刻马上叫到自己面前。 看一看。 以前是以君王看待臣子,而现在,他更想站在爷爷的角度来看看自己的亲孙子。 “父皇……此间事毕,儿臣……”扶苏甚至分不清始皇帝究竟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干得不错?还是“干”的不错? 扶苏是犟驴的同时,也不妨碍他在始皇帝面前多少是有那么几分卑微的。 事情仓促,虽然早有一丝预料,依旧让扶苏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开口保住瑛女,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想的很多,总之,在这种混乱的境地,扶苏大约是不想留在宫里和始皇帝大眼瞪小眼的。 “你很忙?”始皇帝撇了一眼扶苏。 “儿臣……不忙。”扶苏张了张嘴摇头。 “既然无甚要事,便留在宫里吃顿饭再走吧。”始皇帝在自家好大儿面前说话,哪怕是关切和亲近都显得有些生硬。 “这……”扶苏有些犹豫。 他想去看看赵泗来着,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另外他也想看看瑛女,去问一些问题。 “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始皇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儿臣遵命……”扶苏脑子还是有的,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选择和始皇帝死犟。 “去召赵泗入宫。”始皇帝看向外面守候的中车府令。 今天是个好日子,赵泗的身份水落石出终于敲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祖孙父子三人,总得坐下来一块吃顿饭。 “关系亲私之情,有甚么要事也需放一放,等上一顿饭的功夫,不妨碍。”始皇帝撇了一眼扶苏,似乎是不满意刚刚扶苏抗拒留在这里吃饭。 扶苏一听始皇帝的批评竟难得的生出来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被始皇帝批评的次数很多。 阴阳怪气的次数也不少。 像这样的小批评扶苏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样子的话真的能从自己父皇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还关系亲私之情? 现在讲起来家人说起来伐木累了是吧? 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不离谱,偏偏从始皇帝嘴里说出来别扭。 合着我不是亲生的,我的童年成长经历是假的呗? 犟驴上头,本能想跟始皇帝拧上两句,可是想想自家父皇能说出来这种话,心情想来大约是好的,扶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选择杠回去。 行吧,乐呵乐呵得了…… 他不想留在宫中一方面是不适应和自家父皇相处,另一方面本来就是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目的一致…… 这就是始皇帝和扶苏的相处模式,长久以来的隔阂,虽然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能力,也知道对方不是不智之人。 可是终究是缺乏交流,又无法行成默契。 哪怕是目的一致,父子二人都还能个有心思杠上一杠,更何况产生了严重分歧的地方? 只是今日,分歧因为赵泗的原因被冲淡了许多,因此父子二人,哪怕略显僵硬,但是也能够勉强的搁置争议,彼此选择了闭嘴。 这俩人纯粹就是对人不对事。 而另一边…… 赵泗的府邸之内,迎来了天使的降临。 “陛下召我?” 宅院之内,赵泗正于琥珀角力。 如今的琥珀彻彻底底的进入到了壮年,体型是正常猛虎的两倍开外,至于体重更不用说了,恐怕得有个三五倍。 论数值可以直接以吨为计量单位。 往那里一站,说是猛虎都有些不够,要让赵泗来形容,如今的琥珀活脱脱就像一台虎式坦克。 是的,坦克! 虎皮本就坚韧,寻常刀剑难伤,如今的琥珀更是体型尤为巨大,皮糙肉厚,说一句近乎免疫这个时代所有的冷兵器都不为过。 壮年男子十几个都拽不动琥珀,哪怕面对壮牛,也是一巴掌一个。 是的,琥珀的肩高都快赶上大黄牛了…… 现在的琥珀放在自然环境下,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造成生态毁灭的存在。 然而…… 这般猛兽,在赵泗闻听始皇帝派人召见无心玩耍以后,却被赵泗一把掀翻开来。 赵泗看也不看被自己掀翻的琥珀径自朝着中车府令走去,琥珀似乎是意犹未尽,从地上弹跳而起,直勾勾冲赵泗冲来,赵泗一个反剪跃将起来,身子径自压在琥珀身上,竟将琥珀压的脑袋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咧嘴故作凶恶。 “好琥珀!” 黔看了一眼琥珀这个经常入宫的老熟人赞叹了一句。 “上卿好气力,如琥珀这般百年难得一见的山君,恐怕也唯有上卿能让他俯首听令了。”黔看着赵泗眼中带着由衷的感慨。 当然,他感慨的不是琥珀和赵泗。 而是赵泗的身份…… 黔是中车府令,赵泗身世水落石出之际黔一直都在旁听,因此了若指掌,况且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始皇帝自然也没有掩人耳目。 故而黔算是最早得知赵泗身世的那一批人。 以至于黔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生出来了恍惚之感。 嗯…… 黔是个地地道道的宫人,宫人,到底是内臣。 俗话说的好,质疑赵高,理解赵高,成为赵高。 赵高死后,黔得以上位,中车府令的权利因此削弱,都快成了工具人应声虫了。 黔后来逐渐对赵泗的态度也从友善变成了忌惮。 结果好家伙,他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对方一个外臣直接不玩了。 摇身一变,成了始皇帝的好圣孙,成了以后能够站在宫人头顶拉屎撒尿的人物。 黔不是心态扭曲,他只是觉得自己先前一些细微的想法有些可笑。 因此得知赵泗的身世以后,黔的笑容和热情也就更加殷切了许多。 “琥珀到底是家养的,性子温顺,换了野生的,恐怕没那么好降服,府令暂且稍待,我且换身衣服。”赵泗随口应了一句接过使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水,虽有些意外黔今日过分的殷切,不过倒也没有多想。 宫人啥样赵泗能不知道,笑的跟朵菊花一样,指定是有好事了。 擦了擦汗,来不及洗澡,赵泗只是换了个衣服弄了点香料遮掩住汗味,便跟随中车府令直奔皇宫而去。 出门之际,琥珀有狗狗祟祟的想要偷摸跟着出门,被赵泗按着大脑袋强行按了回去,大爪子抓在地上卖萌耍赖,却硬生生在石板上犁出来几道鸿沟。 待门要闭合之际,琥珀脸上露出了拟人化的委屈,逗得赵泗一乐。 “还想学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多大虎了?” 虞姬最近养了猫…… 琥珀这货偷学了很多姿态,譬如猫步,譬如撒娇卖萌乃至于踩奶…… 可是这玩意放琥珀身上不好看。 一个虎式坦克撒娇卖萌给谁看?对赵泗而言无异于八尺壮汉扭扭捏捏。 大粗嗓子能学出来骚猫叫?哼哼一下都够其他动物吓得尿水横流了。 “这家伙,力气彻底长成以后还真不小。”赵泗将虎头塞回去以后感慨了一声。 倘若是之前能举两鼎的自己面对现在的琥珀,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不过好在,琥珀在成长,赵泗也在成长。 琥珀是生理性成长,但是赵泗是外挂性成长。 有璞玉光环的滋养,赵泗的身体素质已经逐渐走向了非人化。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只能一言以蔽之。 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停! 不加一点吹牛逼成分的那种。 另外就是赵泗发现自己的肌肉密度和骨密度恐怕也和正常人不是一个概念,最直观的提现就是,明明是十分匀称的体型,但是赵泗的体重却已经直逼五百斤。 他也就一米九左右罢了,而且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膀大腰圆的将军。 只能说,密度很高,纯度也很高。 小超人不至于,但起码也是一个美国队长。 放在现代当然不能为所欲为,放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天下无敌。 至于昔日只被赵泗压了一头的项羽,现在也难望其项背。 以赵泗现在的个人实力,放在冷兵器战场上,哪怕仅凭一身勇武,也能够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了。 不过或许是肉身已经达到了人之极致的原因,璞玉光环带来的提升也开始变得微乎其微。 亦或者是转而提升赵泗的生命力了?总之赵泗觉得随着肉身濒临极限,自己身体的恢复力和活力也开始逐渐提升。 或许能定一个小目标,先活他个一百年? 说实话,肉身到了这种地步,上战场也是割草无双,哪怕面对的敌人人均项羽也不好使。 要说赵泗不手痒是不可能的,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嘛,可惜在这方面始皇帝态度太过于坚决了一些,就凭他能让粮食增产这一点,赵泗估摸着自己就算是把嘴皮子磨烂,始皇帝多半也不愿意赵泗离开身边。 一路行进,一路无话。 赵泗跟随中车府令黔抵达皇宫。 问了一下始皇帝在哪处宫殿,随后就宛若回家一般轻车熟路的直奔而去。 待入门前,熟练的躬身行礼,不待始皇帝回答,麻溜起身自顾自入内,刚想坐下来,发现长公子扶苏也在,赵泗收敛了自己略显逾矩的姿态,笑了一下开口:“臣赵泗,参见陛下!” “无需拘礼,今日并无君臣,坐下即可。”始皇帝看着自家孙子来到近前,越看赵泗越觉得欢喜。 赵泗是妥妥的人样子,姿容仪表不用多说,现在刚刚知道赵泗是自己亲孙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以至于向来高冷喜怒不形于色的始皇帝看着自家乖孙都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赵泗不是没见过始皇帝笑,可是这种升腾的慈祥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赵泗有些不明就里,心里嘀咕着坐了下来想着这得是有什么好事,能让始皇帝乐成这样? 再扭头看看长公子扶苏,却发现长公子扶苏也在看着自己,脸上露出笑容,赵泗心里更嘀咕了。 扶苏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赵泗,可这对扶苏来说也是第一次以看孩子的目光看向赵泗。 始皇帝因为种种因素,对于孩子孙子疏于教导,对于亲情或许看重,但并不表达,但扶苏或许正因为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反倒是对亲人生了慈悲心肠。 他从小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遮风挡雨,充当父亲的角色,对自己的孩子也十分看重,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他都不分亲疏,对他们无微不至,乃至于远在陇西的时候也不会忘了时常催促孩子们写信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正因为缺少父爱,缺少亲情,因此扶苏才如此看重这些。 也因此,扶苏身上对待自己的亲人,总是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故而才会硬着头皮为自己的兄弟们谋福利,要求实行分封制。 可如今,自己的亲生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扶苏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是,自己一直在弥补的东西,却没有一丝一毫落在赵泗身上,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失职。 因此,笑完过后,扶苏的目光带了几分愧疚。 “你可知道,朕今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始皇帝脸上笑意不减开口道。 “不知。”赵泗老实的摇了摇头。 赵泗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总感觉始皇帝和长公子有啥事瞒着自己,因此也略显急切。 “召伱入宫,所为家宴也。”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一头雾水的赵泗略显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家宴?”赵泗脑袋上的疑问,明显变得更多了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让赵泗住在皇宫! “家宴?” “陛下,这是何意?”赵泗看向一脸姨母笑的始皇帝以及带着同样笑意且夹杂着愧疚的扶苏开口问道。 难道说,难道说?难道说! “你的身世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了,送来的赵国宗室女,正是你的亲生母亲。”始皇帝笑着开口卖了个关子。 “啊?”赵泗挠了挠头。 又多了个娘是吧…… “那这和家宴……”赵泗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是那句话,不熟,没有感情基础,赵泗知道始皇帝有卖关子的嫌疑,但很显然赵泗在这方面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刨根问底。 “还有,既然我娘是谁已经清楚,那我的父亲呢?”赵泗眼巴巴的看着始皇帝。 都说了是家宴了,赵泗已经做好了滑跪的准备。 “是孤……”扶苏轻声开口,眼中的愧疚之色更重。 “昔日你母亲怀有身孕孤并不知情,以至于不能把伱带在身边抚养,而流落于野……”扶苏叹了一口气。 扶苏本就重视亲人感情,偏偏似他这般重视亲人之人,却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因此而流落在野,孤身一人。 赵泗闻声身体整个一僵,有些难以置信。 倒不是不能接受,而是这剧本的走向是赵泗从来没想过的角度。 赵泗怎么可能心里不想,他之前还一直惦记着始皇帝想起来当年大明湖畔的…… 后来身世几次牵扯出去,总有一种朦朦胧胧之感,给了赵泗好几次希望却又让赵泗失望。 以至于赵泗只会偶尔做个白日梦自己乐呵乐呵。 想归想,但赵泗大部分时候都在意淫。 等事情真正落实的时候,赵泗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扶苏成了自己的父亲,始皇帝成了自己的大父? 尽管想了很多次,可是现在赵泗脑子里还是有些乱。 什么立储夺嫡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前世看过的剧情一股脑的在脑子里蹦出来,止都止不住。 赵泗只得将目光看向始皇帝开口:“陛下……臣,这……” 始皇帝脸上带着揶揄看着明显受到了严重冲击的赵泗笑咪咪的摇了摇头开口道:“现在,你该唤朕大父了。” “这……”赵泗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叫不出口。 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没人通知我! “你不愿意?”始皇帝敛住笑容,瞪了瞪眼,却毫无半点威势,只像是故意逗弄孩子的中年老男人。 “大父。”赵泗嘿嘿一笑,尽管大脑有些混乱,但还是小声叫了出来。 始皇帝佯装的严肃转瞬之间破功,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出生就不在宫中,又不曾为宗室抚养,长于民间,今日才算得了你的身世,使朕得知尚有孺子,旁的事情暂且不要想,今日只有家宴,而无君臣。”始皇帝笑着开口道。 始皇帝能看出来赵泗复杂的情绪,毕竟自家的好圣孙向来都是那么坦率,在自己面前没有太多掩饰。 初逢大事,脑子里乱是正常的,始皇帝其实陡然之间心里也浮现出了种种想法和思索。 但现在这些东西放在家人面前都是无关紧要的,都是日后的事情,而如今,都可以放到一旁,以后再慢慢思考,当务之急还是阖家团圆,然后,让赵泗,正式的认祖归宗,收录宗室,改赵归嬴。 赵泗点了点头,板板正正的做好,看着始皇帝的笑容,心里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复又片刻,有宫人呈上饭菜酒水点心。 赵泗熟络的为始皇帝斟酒,只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享受。 “长公子,请……”赵泗斟酒以后下意识的开口。 “何故只唤大父而不唤我?”扶苏闻声也笑着开口。 赵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扭捏。 他能够对始皇帝叫的出口那是因为有感情基础,实际上从很早之前赵泗就已经下意识的将始皇帝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更不用说私底下赵泗还幻想过不止一次狗血剧情,现在无非就是幻想剧情成为现实,赵泗本就有滑跪之心,可谓是双向奔赴,故而虽有些突如其来,但还能够叫的出口。 可是扶苏……好吧,扶苏压根不存在于赵泗的预案之中,这对赵泗来说何尝不是活生生的多了个爹? 赵泗偷瞄了一下始皇帝,只见始皇帝身子微微后仰,正眯着眼睛脸上饮酒,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 赵泗心知这是早晚的事情,逃不开避不过,因此扭扭捏捏,小声开口。 “父亲请饮……” 扶苏接过酒水,一饮而尽,却故意开口询问。 “看样子,父终究不如大父矣。” 始皇帝闻声嗤笑了一下开口:“便连自己孩子都不识得,因此使长于野,反倒是归秦以后,朕瞧得亲切,因此多生亲近,泗儿的身份才得以水落石出,否则你恐怕至死也不知自己尚有一子。”始皇帝开口,似乎还带着几分责怪,赵泗,这小子,顺嘴就成了泗儿,竟然这般丝滑。 以至于在一旁听的赵泗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应。 他是真不适应。 前面还是这小子长你小子短来着。 前面不还总是没事给自己来点恶趣味嘛? 赵泗的情绪转进还真比不上始皇帝,况且这都什么跟什么? 看着亲近是因为璞玉光环啊,始皇帝不会以为是伐木累的羁绊吧? “我初见泗儿之时自也觉得亲近,现在想来,多为骨血之牵……”扶苏开口说道。 骨血之牵个毛线啊…… 那是璞玉光环……没有璞玉光环亲近个鸡毛。 等等,去接长公子的时候好像没有开璞玉光环的吧…… 还有,这泗儿泗儿听着也太别扭可吧,为什么始皇帝和长公子两个人能叫的这么丝滑啊? 说到底,还是赵泗站在了一个穿越者的角度,不曾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而长久以来的经历又让他本能的渴望亲情,但真的临近,反而会有类似于自我保护一般的微微抗拒。 而对于始皇帝而言,赵泗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亲孙子,还是自己看着最顺眼觉得最亲切的孩子,而对于扶苏而言更不用说,他本就注重感情。 况且现在身世已经水落石出,还能叫什么? 总不能再叫赵卿吧。 已经是家人了,自然不能再那么见外。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实在是尴尬,但是赵泗竟然发现,这对中间似乎是隔着一道坚冰的父子,而今同处一室,本该是两句话之后就陷入沉默,现在竟然能够彼此带着笑容滔滔不绝。 酒过三巡,赵泗一边斟酒,一边也陪着喝了不少酒,扶苏作为热情的刚刚蒙面的老父亲倒是拉着赵泗问了不少问题。 譬如他的童年,他在船上的经历,在扶桑的经过,环游世界遇见的种种事情。 扶苏以前就知道这些,现在只不过是听的更细致了,他想了解更多细节。 但是对于始皇帝而言,细节他也早就听赵泗讲故事一般的说过了,现在不过是再听一遍。 但同样的事情,一样的经过,因为心境的不同,再听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譬如以前赵泗所讲之时,始皇帝在意的是海外的波澜壮阔和广袤的土地以及全新的世界。 而现在再听,却开始觉得自己的好圣孙真是平白遭受了好大的苦楚,依旧是波澜壮阔,但心里的慈悲软了一块,一些赵泗略过的凶险,竟让始皇帝生出几分没来由的感慨。 以前听说赵泗力排众议,夺船归来心里觉得不错,大秦果有忠义之士。 而如今却只剩下。 还好……回来了。 “你久长于外,以前是我的疏忽才使你流落民间,如今已经身世清晰,且先搬去我的府邸居住如何?待你日后成婚,孤再给你添置府邸……”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赵泗住房的问题上。 赵泗是扶苏的孩子,现在也没有成婚。 扶苏本能的愧疚想让他更多的弥补一些亏欠的亲情,于情于理,赵泗作为扶苏的孩子都应该和家人住在一块而不是另启门墙。 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可是落在赵泗这里却终究有些奇怪。 他肯定是不想和扶苏住一块的,毕竟他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消息,他和扶苏没啥感情基础,再加上扶苏一大家子人也不少,儿子孙子外加一堆媳妇,自己初来乍到,鬼知道会面对多少事情?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住来的爽利…… 去了万一再来点什么狗血剧情,嘲讽一下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什么的。 “这……我……”赵泗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绝扶苏这个合理的请求。 赵泗要是完婚了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但他现在没有完婚。 “另搬府邸倒也不必了,日后居于宫中旧阁即是。”始皇帝适时开口打断了扶苏的话语。 开玩笑,让自己的好圣孙搬过去跟扶苏一块住。 怎么可能? 当然是住在宫中更为合适。 始皇帝说的可谓是顺理成章。 始皇帝倒没想恁多事情,只是觉得赵泗一个成年男子,这么多年都没和扶苏的家人相处过,作为一个外来者陡然进入,繁杂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少,而这小子的性格始皇帝又门清…… 可接下来总归是要让赵泗认祖归宗收录宗室的,赵泗又没有成家,一个人住总显得有些不被接受,那倒不如搬到宫里住了。 当然,始皇帝的心中或许也夹杂了一些其他的心思,但这却是一时之间难以察觉的事情。 “你去告诉宗室,请宗室族老来辩明身份,既然身世已经明了,也该尽快的告慰祖宗,不使泗儿流落于外,尽快的收录宗墙,改姓归嬴,认祖归宗。”始皇帝略过了赵泗住哪里的话题开口说道。 让赵泗认祖归宗,改姓归嬴,反倒是成了现在最迫切的大事。 接下来肯定会引起来一番轰动,牵扯出来一大堆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这种事情更没必要遮遮掩掩。 不过认祖归宗这事不是始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涉及宗室之事,宗室族人都有一定的发言权。 不过证据链摆在那里,赵泗的身份可以说是板上钉钉,接下来无非就是按照流程由族老核验考证,滴血认亲,收录宗墙,祭拜先祖,认祖归宗,然后把赵泗的名字写在族谱传承之上。 是的,滴血认亲…… 是有这么一个狗血剧情必备的流程的。 当然,说滴血认亲并不合适。 古代的滴血认亲分为两种。 一种曰滴骨法,一种曰合血法。 滴骨法是指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统关系。 合血法是指双方都是活人时,将两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凝为一体就说明存在亲子兄弟关系。 合血法就是影视剧情之中常见的滴血认亲,但是现在使用的多为滴骨之法。 因为需要惊动亲人尸骨,所以这种方法如果不是逻辑链已经敲定,证据已经确凿,轻易绝对不会使用,故而这个时代也并未泛滥。 准肯定是不准的,科学依据也没有。 只是古人坚定的相信祖宗一定能够辩明自己的血脉,同时因为需要请出祖宗骸骨的原因,因此没有十足的证据通常不会有人使用,故而反倒使得这种方法被人深信不疑,奉为圭臬。 然而骨头本就疏密,更不用说死人的骨头,血滴进去没有不能渗透的道理。 关于滴血认亲,《南史》就记录了一件轶事。 南朝梁武帝萧衍之子萧综因为流言怀疑自己并非亲生,而是海昏侯之子,故而偷偷把海昏侯的骨头刨出来滴血认亲,果真能够渗入其中,因此将信将疑,后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自己的血在儿子的尸骨进行试验,血液仍能渗入骨中,于是深信不疑。 因此萧综认定自己是海昏侯之子,因此而投奔北魏,并且为海昏侯守孝三年。 是不是不好说,但是行动力很显然是拉满了。 而赵泗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再加上证据链也已经完整,很显然也是要经历一番在这个时代被奉为圭臬的滴血融骨的考核的。 (还有哈,一天加不完,所以接下来几天都有加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赵泗竟然是长公子的孩子?(为暖阳1314大佬白银盟加更) 一顿晚饭,吃了快半个时辰才算勉强结束。 但三代同堂,尚且有许多话题。 赵泗到底是有些不适应的,不过始皇帝和扶苏看样子角色转变很快,谈话言语之间,没有一丝一毫尴尬,尽管现在的赵泗还未被收录宗室族墙之上。 “父皇,瑛女……赵樱终究是泗儿的母亲,赵歇也终究是泗儿的亲舅舅,赵国宗室之乱……”扶苏见气氛不错,终究是将憋了半天的事情提了出来。 如果片面的说扶苏过度仁慈是不恰当的。 要知道扶苏镇守陇西的时候,可从未使用过怀柔政策。 不仅如此,陇西的开阔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长城的修建更是需要数不清的劳役,扶苏从未表现出有半点仁慈软弱之相。 他的仁慈针对的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亲人,部下,兄弟姐妹。 扶苏严格意义上算是一个标准的贵族,和这个时代大多数贵族一样,对和自己无关的人,扶苏心里是没有太多仁慈可言的。 始皇帝闻声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始皇帝也不可能不管不问真就把赵国宗室屠戮殆尽,但是这话从扶苏嘴里提出来始皇帝就没那么开心。 尤其是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候。 赵歇再怎么说也是叛乱,始皇帝平心而论也不希望赵泗跟母族扯上太多关系,因此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也就显得颇为扫兴了。 不过自家的好圣孙终究就在身旁,正如扶苏所说,赵樱到底是赵泗的母亲,而赵歇终究是赵泗的舅舅,因此始皇帝倒也没有把话说绝,只是看向赵泗,等待赵泗表态。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赵泗看气氛略微有些僵持挠了挠头。 赵泗大约是懂扶苏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为何那么僵化了。 扶苏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有一种深深的怀疑?甚至于笃定自己的父亲是心狠手辣之辈? 站在赵泗的视角上来看,始皇帝没有任何道理杀掉赵竭和赵樱,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舅舅和母亲。 没必要啊,赵国宗室都全被捉到咸阳,生活在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始皇帝又何必把赵国宗室屠戮殆尽,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扶苏提这一嘴明显就是多余好吧…… 站在赵泗的角度,始皇帝从未滥杀有功之人,亦没有大肆屠戮,对臣子负责,愿意给臣子背锅,容人之量还大,除了确实不把屁民当人这一点之外,始皇帝在赵泗心中的形象很好。 但经过赵泗的观察,赵泗总觉得扶苏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对始皇帝深深的恐惧和不信任? 赵泗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始皇帝就是最真实的,毕竟自己回到秦国的时候始皇帝已经是暮年时期。 也正因为如此,赵泗反倒是升起来几分好奇,在扶苏的成长经历中,始皇帝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扶苏对始皇帝产生了如此剧烈的不信任之感。 父子关系,又到底因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以至于扶苏宁愿相信胡亥的伪诏真的是出自自己的父皇之手。 赵泗一如既往全凭始皇帝做主的回答让始皇帝心情好了几分。 好大儿和好圣孙终究是不同的。 始皇帝因此颔首撇了一眼扶苏:“此事朕自有计较,你无需多言,天色已晚,你且退下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赶人,想让扶苏在自己面前消失。 扶苏倒还是习以为常了,他很多时候和始皇帝说话不是为了提建议,而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主要是就算他提建议始皇帝也不会听。 赶人就赶人吧,扶苏习惯的起身整理衣冠,尔后看向赵泗开口道:“你我父子长久未见,日后多往家中来。” 赵泗点了点头,扶苏说罢径自躬身告退。 徒留下始皇帝看向赵泗大眼瞪小眼,赵泗今日接受的信息冲击明显有点多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仔细捋一捋这些事情,见自己突然多出来的爹已经走了,因此也打算起身告退。 “陛下,天色已晚,臣……” “唤朕甚么?”始皇帝一个战略性后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的乖孙。 “叫顺嘴了……”赵泗挠了挠头略显尴尬。 心里想着滑跪,可是真的事到临头,赵泗虽然不抵触,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以后在宫内不计君臣,只计祖孙……”始皇帝看着赵泗的贼笑点了点头。 或许是心理因素,本就看赵泗这小子顺眼,现在更顺眼了,以至于哪怕是贼笑,都有一种憨态可掬之感。 “这,孙儿……”赵泗本来想说孙儿知道了,愣是僵在那里半天也拧巴不出来。 有点尬,说实话。 “这,我……孙儿……天黑了……”赵泗憋了半天差点丧失了语言能力,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好让自己尽快的接受这一切。 越渴望的人越是事到临头才越畏畏缩缩,赵泗上辈子是个孤儿,这辈子也是,他内心深处自然是渴望亲情的,可是真的砸到了面前,多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却有些战战兢兢之感。 “行了,早点歇息吧。”始皇帝摇头失笑,摆了摆手。 赵泗闻声如蒙大赦的起身,又觉得自己的表现似乎不太合适,因此站在原地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始皇帝沉默半天复才开口:“大父也早些休息。” “不急,近来政务堆积了一些,还要批阅妥善。”始皇帝摇头笑了笑。 赵泗点了点头,迈步就走,但踏到门前忽又顿住开口说道:“大父先前本就是积劳成疾,国事可予诸大臣,大父在,秦国才在。” 始皇帝闻声失笑,摇了摇头道:“快去歇息吧,让黔带伱去朕昔日旧阁居住,日后就居于宫内,出入宫禁,不用再行另行通传。” “啊?”赵泗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始皇帝让自己回家睡觉呢。 合着,以后住宫里? 住在始皇帝小时候住的宫殿? “这……我已成年……不太合适吧。”赵泗开口说道。 “没甚不合适的,只让你住于宫内,又不是让你不得出宫。”始皇帝瞪了一眼。 “陛下……”赵泗还想挣扎一下。 “这是君令!”始皇帝颇为严肃的敲了敲案几,面对赵泗的挣扎似乎颇感不爽。 赵泗有些无奈,行吧,解释权全在始皇帝这里,他也懒得挣扎,现在的当务之急也不是回哪里去了,而是赵泗迫切的需要一个空间独处来尽快的接受这一切,把一些事情给想明白。 身份的转变太突然,也太过于剧烈。 皇室贵胄牵扯的东西很多很多,赵泗自然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随波逐流,他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进行一些规划。 没办法,毕竟以前再怎么亲近,地位再怎么崇高,充其量不过是职业经理人,专业打工仔罢了。 而现在,赵泗摇身一变,他也拥有了大秦公司的股份,并且享有了最大的股东始皇帝的一部分的继承权。 行事方式,对未来的预期,很多很多东西,包括赵泗的思想,都需要一些转变,这些,都需要很长时间,赵泗才能够彻底想清楚。 赵泗仓促离开了这里,宫人入内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案几和杯碗,始皇帝复又就着灯火处理着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奏折。 而另一边,长公子扶苏,也已乘车归家。 扶苏的元从白应上前从驭者手中接过缰绳,迎扶苏下车。 扶苏自车内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沉思,眉头紧皱而不止。 “长公子看起来有心事?”白应轻声开口。 “今日入宫有些事情,你今日怎得在府内?”扶苏开口问道。 白应近段日子出宫佐事,现在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之内。 “长公子……”白应闻声叹了一句。 “从岭南得到了一个消息,长公子还是自己看吧……”白应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奏报递给扶苏。 扶苏见白应叹气,复又听到岭南,本能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自己在岭南受苦的十八弟胡亥,闻声不顾其他事情的思索,匆忙接过奏报,赶紧打开。 定睛看去,寥寥几字,扶苏竟看的目眩神迷。 “怎会如此?我不是已经派人去照看了么?”扶苏捏紧手中的奏报,白纸皱成一团。 胡亥死了…… 死于瘴气,也就是疟疾。 在不久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胡亥突然感染瘴气,因此身体急转直下,大热不止,药石难医,数日之后,气绝而亡。 “岭南本就偏僻,多有瘴气……十八公子他……”白应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白应对胡亥的感官并不怎么样,不仅白应,扶苏的支持者大概对胡亥的感官都不太好。 扶苏是真正的好兄长,可是他们和胡亥又没有关系。 胡亥先前多受始皇帝亲近,后来更因为始皇帝久久不曾立嫡萌生出非分之想,胡亥死于瘴气,白应也只能说一句好死。 可是扶苏对胡亥的兄弟之情是实打实的,因此白应也只能唉声叹气。 “岭南这地方,过去的人鲜少能够善终,迁居岭南之民,多数寿不过三十之数,如此亦是天命,长公子还请节哀,当下之急,还是十八公子的身后之事。”白应开口说道。 “十八公子早去,可膝下尚有三个孺子,最大的年不过九岁,最小的才刚刚五岁,十八公子犯错了,他们只能跟随十八公子一块去了岭南,现在十八公子已经故去,陛下总不能将怨恨再发到孺子之上,长公子可以向陛下请旨,将十八公子的孩子从岭南接到身边抚养,让他们恢复宗籍,如此,方能告慰亡人魂魄。”白应开口说道。 胡亥的死白应并不意外,毕竟岭南那里生存率确实不高。 再说了,胡亥死了是一件好事。 白应顺势提出了建议…… 他确实讨厌胡亥,但政治生物,从来不会轻易迁怒。 现在胡亥都死了,扶苏这样做好处有很多。 “小十八向来谨慎,况且孤已经派人妥善照料……”扶苏眉头紧皱,多有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那是岭南……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在于十八公子,而在于长公子之子侄,岭南便是壮男子都难以忍受瘴气,更何况孺子?”白应开口劝说扶苏不要纠结。 扶苏闻声,心中恻隐之心终究占据了上风。 逝者已逝,该让活人活的更好,因此心怀悲痛之情点头。 “我自向父皇请旨,你派人且将我子侄接回关内,小十八受了瘴气,只剩下三个孩子,勿再使一人有失。”扶苏沉声开口。 说罢,扶苏依旧难掩伤心之情,握着手中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天人两隔…… “我今日入宫,忽闻尚有子嗣遗于野,今日终才得见,本以是喜,可是刚刚回家就接到了这样的哀息……上天为何……”扶苏昏昏沉沉的开口。 “公子还请以身体为重……”白应扶住了扶苏的身子,忽又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点。 “公子方才所说,尚有子嗣是……”白应轻声开口问道。 “先前让你查探之事,赵泗本是我于瑛女的孩子……”扶苏叹了一口气。 白应闻之心中不禁一震。 赵泗,居然是长公子的孩子! 真是! 先前白应被扶苏委任调查赵泗于瑛女之间的关系,因此得知了一些隐秘之事。 那时候白应心里不可谓不兴奋。 就像扶苏所猜测的一样,白应也下意识的猜测赵泗是不是扶苏的孩子,甚至于内心希望赵泗是扶苏的孩子。 毕竟长公子虽然有储君之貌,众正盈朝,支持者数不胜数,但是始皇帝迄今为止对于立储之事一拖再拖,以至于如今的扶苏已经将近四十,储君之位喊了二十多年,愣是没坐上。 年年都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年年都不是储君。 白应当然希望有一些意外之喜出现。 赵泗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始皇帝有史以来最亲近的臣子。 其亲近程度已经到了让朝堂重臣为之发指的地步。 甚至能够影响始皇帝的决策和意志。 嘿! 双喜临门! 很显然,人和人的悲欢并不共通……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当了孙子就是不一样! 当然,虽然人与人的悲欢并不共通,但是扶苏刚刚得知胡亥的死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白应再怎么开心也得憋着。 只是,很显然,白应的内心太过于兴奋,以至于有些难以自持,差点都快笑出声了,因此简单的宽慰扶苏一番以后匆忙退去。 相比较于胡亥的死讯,赵泗是扶苏的孩子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消息,他必须要将这个喜讯告诉一些人,然后再好好思考商讨一下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刚刚得知胡亥死讯的扶苏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以至于甚至没有发现白应的离去,晕晕乎乎的回到府邸之内,整个人也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天色已晚,已经是临近休息的时候,扶苏还未单独成家立业的孩子纷纷向扶苏各自问安以后离去,扶苏也依旧显得昏沉。 扶苏的妻子芈兰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开口道:“今日怎这般心不在焉?发生了甚么事情?” 秦楚几乎是世代联姻,因此秦国之内楚国的外戚势力尤为强大。 始皇帝登基即位乃至于夺权,其中少不了昌文君和昌平君的帮助,而昌文君以及昌平君,就是典型的楚国外戚势力。 吕不韦得罪的人太多了,始皇帝继位没多久就被踢出了游戏,而赵姬和嫪毐更不用说,太没有脑子了,妄图破坏游戏规则,总之始皇帝成功掌权以后,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也给出了回报。 始皇帝因此迎娶楚室女,扶苏也因此迎娶楚国公主。 昌文君和昌平君因此地位尊贵,楚国外戚势力因此更是水涨船高。 可惜,始皇帝并不是被这群人扶持上来的傀儡。 楚国外戚势力太过于尾大不掉,从开始掌权以后始皇帝就开始针对楚国外戚势力进行了一系列打击。 至于伐楚之时,始皇帝和楚国外戚势力的矛盾也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因此昌平君谋反,导致第一次伐楚事败,秦国损失二十万大军以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作为代价就是,秦国之内楚国的外戚势力几乎被始皇帝一手拔出,昌文君昌平君因此付出了生命。 乃至于始皇帝的正妻,扶苏的母亲,以及扶苏的妻子芈兰,地位相对来说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娘家倒惹…… “小十八死了……”扶苏张嘴…… “如此何至于神伤也?”芈兰听起胡亥这个名字颇有一种不待见的感觉,亦不满自家夫婿因此而忧心忡忡。 “小十八现在还有三个孩子跟随于他,因此三个孺子如今滞留于岭南,我打算向父皇请旨,召回我的子侄,把他们带在身边抚养。”扶苏只自顾自开口说道。 “发配岭南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夫婿何必多说?遣人看顾即可,倘若恶了陛下,你这储君之位,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定下来呢。” 皇宫里那位,扶苏的母亲,因为楚国外戚势力被覆灭,因此谨小慎微,后来郁郁而终。 但是扶苏的妻子芈兰,或许是因为扶苏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亦或者因为她在嫁给扶苏之前就是楚国王室的掌上明珠? 总之,哪怕现在已经将近四十,娘家都已经倒了,依旧养出了一副娇贵短视模样。 扶苏闻声,皱了皱眉头,开口想骂两句,又实在没有心情争执,因此拂袖离去。 也是,父皇的考虑或许也是对的。 始皇帝虽然没有立皇后,但扶苏没有被封王,也没有被立储,因此现在他的府邸之内,还真有嫡庶之分。 让赵泗跟自己住在一起,陡然多出了十几个兄弟姐妹,外加上几个母亲一般的人物,许未必是件好事。 芈兰见状也不以为意,生气生呗,反正在她眼里扶苏立储才是大事。 夜色已经深沉……诺大的府邸之内人人各有心事。 而在皇宫里面过夜的赵泗,也同样如此。 大床之上,盖着柔软的丝织华被,住在始皇帝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赵泗翻来覆去。 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 赵泗当然睡不着,他的脑子到现在都还乱糟糟的。 突然就从打工仔成为了大秦上市公司的继承人之一,这种兴奋几乎是溢于言表。 其实说实话,赵泗对大秦先前是没太多感情的,他是因为对始皇帝的个人崇拜。 赵泗一直都知道大秦有一个问题,继承人问题。 真要是认真来说,祖龙十八子,个个不成器。 就算最成器的扶苏,和始皇帝也有根本的矛盾和大方针上的冲突。 因此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就是。 倘若扶苏继位,大概率是会改弦易张,把始皇帝留下来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就算他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君王做的风生水起,但始皇帝所努力的很多东西也会被他抛弃。 扶苏有自己的主见,他绝不会贯彻继承始皇帝的遗志。 而倘若除了扶苏的其他皇子继位,因为威望和势力不足的缘故,他们大概率只能按部就班的继承始皇帝的一切。 可问题是,始皇帝留下来的摊子太大,非雄主不能继承,他们大概率会玩不来,最后阉割来阉割去…… 嗯……而且大概率出现帝国暴毙的情况。 赵泗参与大秦的风云变幻之中,颇有一种玩游戏的感觉。 他从未提过也从涉及过继承人当年的问题,甚至从未考虑过。 主要是秦朝的历史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而对于始皇帝的后代记载也太少了,而从表现上来看,宗室之内大概率也没有潜藏的真龙…… 赵泗只能专注于当下,和始皇帝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当下始皇帝在位的时间段里,让大秦变得更好。 不过从始至终,赵泗都抱着一种局外人的态度。 他行为懒散,热衷摆烂,除非始皇帝赶鸭子上架,不然一切努力都得排到他个人享受后面。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摆在赵泗面前的情况就是,他是扶苏的孩子,始皇帝的孙子。 嗯,哪怕是一个私生子,他同样拥有继承权。 诺大的大秦是他一家之基业。 而恰好,始皇帝并没有立皇后,所以十八个孩子地位或许有差别,但绝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嫡庶之分。 “这就是血脉的魅力啊……”赵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但自己到底并非始皇帝的儿子,他是三代…… 除非,他拿的是好圣孙朱瞻基的剧本。 emmmm…… 赵泗揉了揉眉心,依旧感觉还是混乱无比。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总之,还是看以后吧……” 倘若非我而不能,那赵泗不会推卸。 但倘若有更好的选择,赵泗也不会被利欲熏心推动着成为傀儡。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赵泗终究是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才蒙蒙亮,赵泗就被宫人唤醒。 因为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缘故,因此赵泗显得睡眼惺忪,整个人有一种被强行开机的错乱之感。 没有钟表,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不过赵泗估摸着自己拢共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 好在赵泗年轻,又有璞玉光环加持,除了有些迷瞪之外,倒也不至于精力不济。 “公子,该起床向陛下问安了。”宫人轻声开口。 赵泗的身世中车府令黔一直都在旁听,始皇帝又不打算遮掩,再加上当晚赵泗又住进了皇宫,日后恐怕就是宫内的主人之一,因此中车府令黔算是紧急通知了所有宫人,自然也就告知了赵泗的身份。 故而虽然赵泗还没有正式的认祖归宗,但是宫人也都已经知晓了赵泗的身份,相应的礼制自然也就是按照不曾出宫开府的公子规格来。 赵泗是扶苏的儿子,始皇帝的孙子,正儿八经的皇室,自然也可称一声公子也。 公子公子,公侯之子。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始皇帝是皇帝,扶苏这一代应该被称呼为帝子,赵泗这一代才应该称公子。 “我自己来吧……” 赵泗拒绝了宫人的服侍,选择了穿衣洗漱。 他倒不是不习惯别人服侍,只是之前服侍向来都是家中使女,如今换成了阉人,到底有些生理不适之感。 简单的穿衣洗漱以后,赵泗迈出宫殿,天色还昏昏沉沉的,微微泛着一丝光亮,赵泗估摸着也就是凌晨五点多的样子。 “现在去不会打扰陛下休息么?”赵泗见天色尚早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陛下向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宫人轻声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只能感慨始皇帝不愧是劳模。 凌晨五点多啊,赵泗通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来着,一觉睡到大中午更是常事。 这并不是赵泗日常起床的时间,却是始皇帝日常开始办公的时间。 赵泗在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始皇帝寝宫问安。 待入内以后,始皇帝看样子才刚刚洗漱完毕。 赵泗按照宫人的教导躬身行礼问安:“大父躬安?” “朕躬安!”始皇帝看到自家的好圣孙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赵泗没睡好,始皇帝自然也同样如此。 不过眼见自家好圣孙上来问安,以至于一夜不怎么安眠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几分,一天的好心情自此而使。 “昨夜可安眠?”始皇帝擦了擦手示意赵泗自己找地方先坐着顺嘴问道。 “朕昔日宫邸算不得宽敞,后来朕继位以后便再无人居住,只留旧居,以做怀念,因此显得凋僻了些,待过些日子你认祖归宗以后,再另行重建。” 始皇帝的旧邸自然就是他从赵国回来以后再宫内居住的地方。 听始皇帝这意思,他的一众儿子都没住过? 复又听始皇帝打算扩建,心知始皇帝的慈爱已经溢于言表…… 可是…… 赵泗真没觉得有半点凋僻。 恁大恁豪华的宫殿,都快比得上自己在咸阳城的府邸了,这叫凋僻? “够住了,够住了,不用大兴土木……”赵泗闻之连连摆手。 我咸阳城的宅子也就那么大好吧,以前咋不见问我那么大的宅子住不住的惯? 赵泗当然感觉的到始皇帝对自己态度和亲近的突飞猛进,他又不是傻子。 面对这种情况,赵泗也只能感慨,果然,君臣之间的亲近是有极限的。 没有血脉羁绊在此,到底在思虑一些地方不如真正的家人。 而通常在所有感情中,上限最高的,唯有父为子之深远,母为子之长短。 赵泗和始皇帝不是父子,但也差不多,毕竟隔代亲。 “够住即可,差使人手朕会给你分过去一些,伱也可以从自家府里调一些过来,将他们的名字告诉中车府令登记造册就可以了,不会有什么妨碍,你有一个姬妾,可以留在府里,也可以一并带入宫内,看你自己。”始皇帝又继续说起来赵泗的生活细节,已经是打定主意让赵泗在宫中长住。 “这个再说,这个再说……”赵泗开口选择略过。 赵泗现在对于宫中礼法都还没了解全面,也不知道带着自己的妾室住在宫里合适不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始皇帝角色转变的倒是丝滑,但是对于赵泗而言,先前以君臣的角度相处他倒是颇为得趣,现在忽然以祖孙的身份相处,多少有几分尴尬了,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日间还有甚么别的事没有?”始皇帝整理好仪表转头看向赵泗。 “倒也没甚么事……”赵泗开口。 “既然无事,辅以批奏罢。”始皇帝摆了摆手迈出脚步,赵泗赶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走了一小会,来到了始皇帝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 相比较于始皇帝的寝宫,这地方赵泗就熟悉的多了。 不过看始皇帝的意思,自己恐怕要在宫中常住,日后早晚问安怕是必不可少,早晚寝宫也得给熟悉了。 入内,始皇帝走到主位坐下,赵泗总算来到了熟悉的场所,不待始皇帝开口就麻溜的坐下来,身子放松了许多。 “坐这边来……”始皇帝瞄了一眼赵泗示意赵泗坐到自己身侧。 赵泗闻声有些讶异,他平日最多和始皇帝隔案而坐,大多时候都是始皇帝在主位,赵泗于一侧单独一个案几。 瞅这意思,始皇帝明显是让自己和他共用一个案几,坐到案几侧面去。 “嘿,这当了孙子就是不一样……” (下午还有4k)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介绍一下,这是朕的孙子!(为暖阳1314大佬白银盟加更) 很显然,君臣之间再怎么亲近也是有极限的,而亲人之间的亲近是没有极限的。 “稍后今日的奏折才会送过来,三公会入宫奏事……”始皇帝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赵泗笑着开口。 通常来说,始皇帝一天结束之前必然会把当天的奏折处理干净,因此是没有积压的奏折的。 而百官奏折会在一天清晨的时候送到始皇帝批阅奏折的房间,之后三公会入宫奏事,相当于开个小会,做一下每日工作总结。 然后就是每隔半个月才会召开的小朝会,即以三公九卿为主,负责向始皇帝汇报各部门工作总结。 小朝会人数多一些,除了三公九卿以外上卿这个级别的官员也有资格参与,三公九卿只是统称。 至于涉及文武百官的大朝会,一般不涉及特殊情况的话,一年拢共只有三次,年初一次大朝会,由最高领导人做出今年的工作规划,定下预期目标。 中间祭祀天地一次。 年末一次,满朝文武做一下今年的年终总结。 流程赵泗早就清楚了,毕竟他也是上卿,不过始皇帝很显然是特意再讲给自己听的,甚至难得的还讲了一下朝会听政观政日期制定的深意,这不仅让赵泗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遐想。 爷孙闲话片刻,中车府令黔已经捧着今日份各部门新鲜出炉的奏折来到宫殿之内,躬身将奏折放在案几之上。 还未等始皇帝来得及批阅,宫人也跟着通传。 太尉王翦,丞相李斯,御史大夫冯去疾都已经入宫就位,现在已经做好了开个小会的准备。 按照惯例,三公每天都要入宫面圣参政,因此他们入宫是不需要再皇宫之外等候的。 每天到了以后经过简单的检查以后,三公就会被引到专门供他们等候的偏殿,等到三公都到了,就会汇报给始皇帝,由始皇帝亲自召见。 召见结束以后,三公就要去处理公务了。 值得一提的是,三公处理公务的地方严格意义上也在皇宫的范围之内,离得近主要是方便有什么紧急事情第一时间向始皇帝汇报探讨,方便做出指示。 这也是三公之所以尊贵的主要原因。 哪怕没有任何实权的三公,都可以日常面圣,处理政务的地方也距离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很近。 而寻常官员,或许一辈子也没几次和始皇帝见面的机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距离皇帝最近的三公,统帅百官,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意志。 “宣!” 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则板板正正的跪坐在那里等候三公的到来。 不消片刻,王翦,李斯,冯去疾先后入内。 嗯,按名字顺序入内那种。 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到一些潜规则,王翦是被请出山的,人老望众,哪怕是李斯都得避让三分。 王翦之后就是紧跟着的李斯,如今正在推动大秦律法改革,如日中天,不过因为近期天下大乱的原因,李斯作为百官之首,承受的非议也很多。 而李斯之后,隔了好大一截的才是御史大夫冯去疾。 旧时代的残党,扶苏的支持者之一,和王绾同期的老家伙,虽然在始皇帝和吕不韦乃至于嫪毐的斗争中帮了始皇帝大忙,但是能力不足,思想保守,因此权利几乎完全被李斯侵吞,只能守着御史台的一亩三分地,名为三公,实则甚至不如一个上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王翦在赵泗璞玉光环的滋养之下,身体的病痛减少了大半,因此现在居然已经不需要轮椅就能够正常行走,最近更是有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不过王翦私底下总是嘀咕着自己这是回光返照,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赵泗没少听王翦嘀咕,他也知道王翦岁数确实大了,恐怕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等到这次内乱彻底平定,王翦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因此见王翦进来,赵泗第一时间开启璞玉光环笼罩王翦的身体。 王翦李斯冯去疾各自站定,正欲行礼,目光却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始皇帝身边的赵泗。 王翦心下有些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混到和始皇帝共坐一案的地步了? 王翦纳闷的看向李斯,却发现李斯也是一头雾水,二人不解,此时冯去疾已经躬身行礼,二人就算心有疑惑,可也知道始皇帝平日里本就亲近赵泗,因此也就按耐住内心的疑惑,和冯去疾一同躬身行礼。 “诸公起身,坐下奏事。”始皇帝摆了摆手。 正常工作汇报都是站着,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不过王翦身体不好,再加上今天始皇帝打算宣布一些小消息,时间肯定不会短,因此许之坐下奏事。 宫人闻声立刻搬来坐垫,三人依次正襟危坐。 王翦看了好一会端坐在始皇帝身边的赵泗,欲言又止。 这小子……已经被始皇帝亲近到不在意自己已经失礼的地步了么? 至于李斯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平日里李斯不是没见过赵泗和始皇帝同处一室,但是赵泗和始皇帝向来是分案而坐。 这会坐到一块,虽然一正一侧,可他们这三公一块朝着始皇帝躬身行礼,算是把赵泗一块给参拜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脸皮这么厚了? 至于冯去疾也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他早知始皇帝对赵泗亲近,却未曾想已经亲近到这种地步,心中只认为,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种事情算是严重逾矩了,因此三人内心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想法。 不过王翦和李斯都于赵泗交好,因此心中存着事后提醒赵泗为臣不能失矩的想法。 至于冯去疾,则纯粹是人微言轻,况且就算逾矩,他也不可能对着赵泗冲锋陷阵,白白给扶苏树敌。 毕竟,扶苏立储已经一拖再拖,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再多生事端。 三人各怀想法,以李斯为首开始向始皇帝奏事。 “现在的问题还是吏员储备不足,只能于天下各地就地启用,而启用地方人才,就不可避免其和地方贵胄以及乱党有所关联。 现在光是甄别其中是否有藏私者都是一个大工程,关内吏员还得继续往外调……” 始皇帝点了点头认同了李斯的建议尔后看向王翦开口问道:“如今天下时局动乱,老将军坐镇中枢,统帅天下兵马,您认为什么时候大秦才能平定内乱?” “倘若是六国地界,两年可定,若是算上巴蜀戎人岭南一代的话,恐怕需要五年的时间,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平定,陛下就要问右相了。 否则就算大军平定了叛乱,倘若没有官吏及时补充,恐怕还会因此生出来动乱和波折。”王翦开口说道。 难得不是战争,是战后重建,这是现如今朝堂公认的事实。 得亏是大秦现在粮食富裕了,民间的灾害抵抗能力和回复速度成几何倍上升,民心对于大秦也有所倾向,否则这场战争的走向还真说不准。 说到底,大秦十一的赋税是真正已经落实了,且货真价实的摆在那里。 而今天下初定,天下苦战久矣,地方叛乱想要反秦筹措粮草是必然的,因此他们必然会祸害地方,征收粮草,施行军管以应对大秦的大军攻打。 也就一两年功夫,被他们欺骗的庶人就会发现跟着他们起兵复国没有一星半点的好处,至于他们许诺的复国之后怎么怎么样的福利完全是一纸空文,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接受秦国的统治,缴纳十一的赋税。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大秦降徭降税以及各种高产粮食收获了民心的原因,地方贵胄起兵并没有那么顺利。 毕竟才刚过上好日子,刚刚能够展望未来,谁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复国梦献上生命? 庶人的眼睛浅,看不了那么远。 地方贵胄起兵一般都是凭借家中私兵以及和地方官吏的联系直接起兵,尔后凭借自己家族的威望于当地强行征兵。 兵是能征来,但是征来的兵作战情绪没那么高昂。 因此大多数乱党为了提升庶人的作战情绪待遇竟然出奇的不错,同时许诺了许多空头支票。 什么复国以后,十年之内不征收任何赋税,不用服任何劳役,以及诸如什么复国以后三十税一……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然,作战胜利以后纵兵劫掠也是必不可少的。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从来都不是开玩笑。 战争的本质就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毁灭一切不可团结的。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大秦现在虽然稳操胜券,但是地方上的情况真的很惨烈。 有大军团支援的地方还好,一些不被大兵团支援且还未被攻陷的地方,几乎每天都在死人。 这就是战争,是中央集权和地方政治权利产生的冲突,但是真正的受害者的终究是底层的庶人。 谁都知道这一场战争结束大秦会变得更好,并且进入一段高速发展时期,但是眼下的阵痛,也确实不少。 李斯和王翦以及冯去疾各自汇总了一下工作情况。 赵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汇总,他还见过更加详细的战报,毕竟航贸军府那边的战报赵泗得到的是一手消息,但听到诸如屠城战损一般轻描淡写略过的字眼依旧是触目惊心。 不过很显然始皇帝并不在意这些,相比较于赵泗总会纠结在庶人的惨烈,始皇帝更在意的是一切都在按计划执行甚至于进度比预期的还要更快一些。 三公奏事结束,始皇帝颔首。 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始皇帝就要赶人了。 王翦李斯冯去疾也做好了拍屁股走人的准备,却不料始皇帝迟迟没有开口赶人。 “诸公既然奏事已毕,朕亦有一事告于三公。”始皇帝笑着开口。 三人闻声拱手行礼,做好了倾听始皇帝指示的准备。 “说来话长,朕就长话短说………”始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赵泗。 “我见三公入内,见泗儿侍于朕侧,多有惊诧?”始皇帝笑着开口。 李斯王翦闻声连连摇头尔后又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刚刚陛下开口叫什么来着? 泗儿? 这不对吧? 真的能对一个臣子亲近到这种地步么? 泗儿都叫上了? “为臣者,应该恪守本分,这样的坐次确实逾矩,你们有所惊诧是应该的,只是泗儿昨日才刚刚身世大白,还未来得及收录宗室,认祖归宗,通传天下,因此你们也就无从得知,泗儿是扶苏的孩子,是朕的长孙,离散多年,才复得见,朕特意让他陪侍一侧,以便亲近,因此这样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逾矩了。”始皇帝笑着开口说道。 始皇帝话音落下,李斯,王翦,冯去疾,三人一整个愣住了。 这是始皇帝早就准备好的事情,提前告知三公是让他们有所准备。 至于其中深意,自然也不必多说。 三公,概为百官之表率,三公心里有数了,文武百官心里,自然也就有数了。 更不用说,三公之中,冯去疾是扶苏的支持者,王翦虽然不参与储君之争,但是他的孙子王离和赵泗却私交甚密。 至于李斯更是和赵泗有五马分尸之交…… 昨晚上赵泗想了很多问题,始皇帝,同样想了很多…… 继承人的问题是始皇帝心里绕不开的一个坎,而恰好,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孙子…… 始皇帝因此生出来一些别样的想法,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扶苏或许和自己政见不合,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扶苏能够扭转歪曲自己的意志,扶苏的继承者同样可以重新继承自己的意志和想法…… 当然,现在一切都只能算是一种尝试和试探,甚至于始皇帝本身都不曾精心谋划,只是顺手为之。 没有人没有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因势就趋才是最好的解。 始皇帝单独对三公说出来,本质上也是要观察一下站立在百官之首三人的意见。 可是始皇帝说的轻松,落在三人耳朵里,却不能如此轻易的接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说好一块上路,你上的继位之路是吧? 李斯面色怪异的看向赵泗,又看向始皇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陛下……此非戏语尔?”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王翦虽未说话,可也看向始皇帝,眼中亦是难以相信。 乃至于冯去疾这个透明三公都显得十分难以接受。 今天的消息,真是有够重磅的。 “宗室之事,安能戏言?”始皇帝眉毛微动。 李斯得到始皇帝的肯定以后,面部表情分外精彩,一会看看始皇帝,一会看看赵泗,王翦和冯去疾也同样如此。 以至于赵泗作为旁观者都有些忍俊不禁,此刻只能强忍着笑意故作镇定的看着眉飞色舞的李斯。 哎嘿! 以同僚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只有孩视和糊弄,既然如此,摊牌了,不装了! 我其实是始皇帝的亲孙子哒! “诸公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始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开口。 “前几天赵泗……公子还和我同朝为臣,今日陡然得知竟为公室之后,陛下这消息未免也太过突然了一些……”李斯脸上带着苦笑开口,强忍着别扭把赵泗改口成为公子。 “朕非故意隐瞒,实在是事发突然也。”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臣斗胆问一下,此事是……”王翦开口,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始皇帝打断。 “无需隐瞒,逮朕晓谕朝臣即可,朕已经派人通知宗室,待挑好良辰吉日,就可以让泗儿认祖归宗叩祭先祖了。”始皇帝知道王翦想问什么。 隐瞒? 始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下去。 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种消息有甚么好隐瞒拖延的? 既然身世已经确定,及早让赵泗认祖归宗才是正道,让群臣们尽快的接受和消化这个消息才对。 始皇帝集权的过程之中包括但不仅限于一统天下扫除外戚。 在始皇帝之前,秦朝宗室的话语权一直都很强。 但始皇帝一统天下过后对宗室做出了严格的限制,甚至于包括始皇帝自己的孩子也不曾封王赐予封地,整个宗室算是被始皇帝架起来了,实权大大减少,现在仅剩下处理宗室内部矛盾事物的一些权利,为官为将都混不太上去。 但是扶苏是个例外,他是始皇帝众多儿子,大秦众多宗室之内唯一有实权且有许多追随者声势浩大之人。 而现在,还会多出来一个赵泗。 得让满朝文武尽快适应赵泗的存在,始皇帝提前告知三公用意正在于此。 “既然如此,老臣醒得了。”王翦点了点头。 李斯和冯去疾亦闻琴知雅意,各自点头。 “除了这件小事以外,便没有另外的事情了,三公可还有事要奏?”始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开口。 “九卿之事已奏于陛下,暂无缺漏了。”李斯点了点头。 小事……听听这话,这能叫小事么? 赵泗突然成了扶苏的儿子,您的孙子,您冷不丁给来了这么一下,这能叫小事? 很显然,始皇帝已经宣布赶人了。 早会已然结束,三公各自站定,向始皇帝告退。 始皇帝并无留人之意,只是点头应允。 李斯王翦冯去疾三人躬身退下,离去之时,赵泗总感觉李斯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幽怨。 赵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嘿嘿笑了一下。 “何故发笑?”始皇帝闻声开口。 “昔日提起迁王陵令的时候,我还被蒙在鼓里,彼时只以为自己时日无多,要如商君一般五马分尸…… 不曾想后来居然是李相来担此重任,行此车裂族诛之事,本来此事合该我同李相一道,今日陡然变幻,恐怕李相心中会不那么好受。”赵泗笑着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 始皇帝闻言也不仅莞尔一笑。 诚然,不管是李斯还是王翦其实都把赵泗当做后辈看待,暂且不提其中私心几何,但终究是同朝为臣,地位辈分稳稳压了赵泗一头,对于他们而言,角色的转变恐怕并不会那么顺滑。 同样,想来他们也会思考很多东西。 譬如始皇帝一直以来的御用工具人,李斯…… 离开宫殿,因为冯去疾同行的原因,李斯几次欲言又止,冯去疾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亦或者是迫不及待的打算向扶苏的支持者宣布喜讯,因此提快了脚步,和王翦李斯分开,待冯去疾走远,李斯终究是忍不住了,看向一旁缓慢踱步的王翦开口问道:“老太尉,赵泗这小子的事,您怎么看待?可有教我之处?” 王翦闻声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子看着李斯老神自在的说道:“你都知道唤我老太尉,该知我没几年好活的,为陛下守好最后一段时间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极致了,这样的事情是小辈应该考虑的了。” 王翦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风,但很显然这不是李斯所想听到的。 “赵泗归秦之时,就和您家的孙子王离交好,后来更是亲如兄弟,以我所知,赵泗于同龄人中,恐怕只有王离这么一个朋友,老太尉既然已经身涉其中,何必故作不懂,顾左言他呢?”李斯皱眉开口。 王翦闻声脸色变了几分,待看李斯,却见李斯一样是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开口道。 “公子泗是长公子的孩子,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陛下既然知会我们晓谕百官,既无拖延之理,右相该称公子泗,而不该再行孩视之举。” 李斯闻言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似乎转变的并不如王翦这么丝滑。 这也没办法。 李斯和赵泗的关系真挺不错的。 毕竟以前始皇帝身体康复的时候李斯陪着一块吃饭处理政务,另外赵泗虽然活泼,但是其实十分尊重李斯。 更不用说迁王陵令本是赵泗提出,却被李斯接过重担。 始皇帝一直以来的打算李斯无比清楚,无非就是让自己这个老臣给赵泗顶住压力,给他一片成长的空间,用老人来带新人。 本来说好一起上路,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问题。 现在你告诉我伱上的是继位之路,这让李斯如何能够轻易接受转变过来? 不过经由王翦提醒,李斯也清楚,就算消息再怎么仓促和突然,他也得尽快转变过来,因此点头作受教之举,开口说道:“谢老太尉提点,只是陛下今日召见之事,言谈此事,依老太尉之见,可有甚么深意?” 王翦明哲保身了一辈子,架不住王离和赵泗成了好哥们,现在是跳也跳不出去,于是李斯打算从王翦这里取取经。 “不好说……”王翦摇了摇头。 “公子泗身份大白,陛下第一时间就召见三公以为晓谕百官,处理政务也让公子泗于一旁陪侍,居住的地方更是陛下之前还是公子的时候再宫中居住的旧阁,由此可见,陛下甚爱公子泗,而眼下大秦储君未定,长公子可谓众望所归,老太尉以为,陛下是否会再这个时候册立储君?”李斯继续开口问道。 直球,又是直球。 大家都是人老成精的狐狸,哪有傻的? 李斯之所以这么直白发问无非就是想看看王翦的反应。 “不好说……” “老太尉何必如此……”李斯摇了摇头。 “真不好说……我并非糊弄于你,陛下倘若想册立储君应该不会等到这种时候。”王翦直直的看向李斯。 李斯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双眼圆睁,嘴巴微微张开。 “老太尉的意思是……”李斯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种事情的荒谬右相想来比我更加清楚……”王翦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清楚后面是什么了,因此默契的不在开口。 始皇帝究竟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是再行观望之事? 其实说实话,再得知赵泗是扶苏的儿子,始皇帝的孙子的时候,李斯第一反应就是要糟。 说实话,李斯大概率是不希望扶苏成为储君的。 因为扶苏有能力,有野心,同时,和自己政见不合,有着根本的冲突。 另外,扶苏尚儒! 相比较于法家,扶苏很明显更加喜欢儒家的学问,并且认为这才是治世之学。 这意味着扶苏一旦成为储君继位登基以后就势必会和李斯产生严重的冲突。 因此,在沙丘的时候。 李斯心里真的很犹豫! 只不过李斯是个聪明人,他同样看不上赵高,看不上胡亥。 他不认为胡亥和赵高能够成功,因此选择了拒绝。 毕竟,始皇帝身边可是有赵泗那小子守着,李斯比谁都清楚赵泗的个人勇武。 这小子,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欺骗不过去的。 李斯比谁都清楚,这小子是真把始皇帝当成长辈和亲人来看待,并不是能够用利益说服的对象。 赵泗的存在,促使李斯做出了和历史上截然不同且正确的选择,也正因为于此,赵高死了,胡亥被流放,李斯却经过了考验,正式晋升为右相,成为了人臣极致。 但是! 胡亥的失败也意味着扶苏成为储君的正确性更进一步的增加。 更不用说后来陇西大捷,扶苏归来咸阳。 李斯已经走上了成圣称子为法家开出第二世的道路,但是摆在他面前的结局似乎是注定的悲凉。 李斯知道,扶苏必然会成为储君。 因为始皇帝的儿子一共就那么多。 而扶苏的性格并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所以,自己的努力和改革,最终只能留存于史书,而不是和大秦一同辉煌的存在。 而现在,王翦的话点醒了李斯。 扶苏和自己政见不合,他和始皇帝政见也不合啊。 以始皇帝的性格,真的能够接受自己死后一切的所作所为被彻底改变甚至是被反攻倒算么? 所以……始皇帝他,是在观望么? 李斯认为是的…… 只是始皇帝其他的儿子不足以成为这个变数。 而现在,新的变数出现了! 抛开那个荒谬的想法,始皇帝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以前不管是李斯还是王翦其实都没有染指储君之事,而现在因为赵泗的特殊性,其实他们不可避免的都要身涉其中。 李斯不能光考虑眼前的事情,他必须要想清楚,始皇帝需要的是什么,想要达成的局面是什么。 李斯必须更进一步的观察始皇帝和赵泗的一举一动,乃至于扶苏的一举一动。 他之前陷入了一个小小的误区。 赵泗虽然是扶苏的儿子,但是,赵泗并非扶苏抚养长大啊,相比较于扶苏,赵泗这小子和始皇帝才更加亲近。 “先前陛下说,公子泗是陛下的长孙,其实论年龄来看,公子泗就应该是长公子的长子吧?”李斯看向王翦开口。 王翦点了点头。 李斯闻言心中微动,始皇帝说的时候只是大略说了一下,没有详谈赵泗的身世,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宫人是肯定知道的,而且始皇帝也不打算隐瞒,因此李斯想了一下以后单独靠近一个宫人开口询问。 “公子泗的母亲是赵国宗室族长的妹妹赵樱。” 宫人并没有什么隐瞒,直接了当的告诉了李斯这一事实。 始皇帝不下封口令,本就有默许甚至是鼓励这件事传播的意思,因此宫人大多都知道其中详细。 李斯得到消息以后一边走,一边垂着脑袋嘀嘀咕咕陷入了沉思。 “赵国宗室……既然嫡系已经死完了,那么公子歇这一脉,也该算是嫡系,况且他还是赵国宗室的族长。” “芈兰是昌文君的侄女吧应该……” 李斯揉了揉眉心,这些身世多少都有些久远了,况且外戚势力早就被始皇帝一扫而空,因此李斯早就不关注这些事情了。 现在一时半会让李斯去换算血缘关系还真有点为难人了。 “麻烦了,这种事情,更适合让那群儒生来……” “我记得赵泗先前和一个儒生有所交好,好像是……孔鲋的弟子叔孙通?” “这个儒生现在好像不在咸阳了吧?” 李斯心中闪过一大堆想法,想了好大一会还是有些不敢做出决定。 “值此之际,先行观望吧……” 这种事情,还是再观察一下始皇帝的态度才好,仅从目前得到的信息,只能说让李斯看到了一丝新的可能,但绝不足以让李斯奋不顾身。 说到底,未至真正的水深火热迫不及待之际。 今天冇了,但明天有加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始皇帝亲自教孙处政 关于继承这方面,实在并非法家之专长。 因为法家讲究的是一切为君王的个人意志而服务,君王说谁那自然就是谁了。 但是……李斯以前师从荀子,他虽是法家,但是儒家经典自然也学了一些。 “这方面的话,公羊高似有所说?”李斯皱了皱眉头。 回头还得翻翻书,看看能不能引用一下。 公羊传如果说的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那自然是极好的,公羊传倘若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那自己本为法家,提前有了准备,自可以视为妖言以击之。 也算是未雨绸缪,有所准备。 而另一边,宫殿之内。 赵泗也开始了一段全新的辅政体验。 始皇帝居于主位,赵泗陪侍于侧,爷孙二人即将面对的是来自于天下各地以及三公九卿成堆的奏折。 天下之事,悉皆付于一张白纸之上。 “念……” 始皇帝指了指案几之上的奏折,赵泗懂事的拿起来奏折一字一句念到。 “邯郸郡守荀霖奏事,近日邯郸已有乱党渐起,整个赵国各地都有叛乱,已经乱成一团,乱党起于乡野之间,在邯郸郡各颍川郡之间作乱,邯郸郡每次发兵的时候,他们就躲到颍川郡,每次颍川郡发兵的时候,他们就躲到邯郸郡,此等情况,不敢擅自定夺,故请陛下裁决。”赵泗开口简略的看了一下奏折精简了其中内容。 现如今随着写字越来越方便,官员奏报废话也越来越多,譬如这一封来自于邯郸郡的奏折,事情就是这么点事,但是其中诉苦请罪一大堆话弯弯绕绕,通篇恐怕有小两千字了去。 赵泗之前就因为这种情况给始皇帝做过一段时间内容筛选员,现在重操旧业,也算是驾轻就熟。 始皇帝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批阅,反倒是看向赵泗开口问道:“照你来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置?” 赵泗愣了一下,没想到始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发问。 按照秦国律法,五十人以上的军事调动就必须有始皇帝亲自批阅。 当然,自保肯定不算,郡府之内清除地方叛乱之党的自主权还是有的。 现在邯郸郡上报上来的问题其实是一个经典问题。 即官员不能跨区执法。 乱党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在邯郸郡和颍川郡反复横跳,以至于两地郡守都投鼠忌器,故而迟迟不能消灭乱党,时日太久,恐有乱党做大的嫌疑。 说白了就是规章制度束缚太多,有些限制下面人发挥了,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最高决策者来进行政策干预。 最起码你得为他们的跨境执法背书,不然大部分官员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这种情况普遍存在,而在王朝末年,更是屡见不鲜。 所谓家国大计,比不过自己升官发财,因此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现代人看起来难以理解的事情,放在那个时代实际上才是常态。 “适当的放开限制?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赵泗试探性的开口发问? “主观能动性?”始皇帝瞄了一眼赵泗有些疑惑。 “就是给他们更大的自主权,让他们能够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决策行事。”赵泗解释了一下。 始皇帝闻声笑了出来。 “这,陛……大父何故发笑?”赵泗开口问道。 “取舆图过来……”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闻声将大秦的舆图取了过来,放到案几之上。 始皇帝伸手指向邯郸郡和颍川郡开口说道:“邯郸郡和颍川郡之间并无交织于两地的险要荒僻之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郡兵一至,贼人几乎不可能依据地利流窜于两地之间,更不能依据地利遮掩躲避地方郡兵?”赵泗虽然没正经读过兵书,但是这种基本道理他还是懂得,他只是不清楚邯郸和颍川之间交界的具体地貌。 “大父的意思是邯郸郡郡守养寇自重?”赵泗心中猛的一突。 “这也未必,如果不出意外,既然邯郸郡郡守已经上书,那颍川郡郡守自然也会上书,毕竟贼人流窜于邯郸和颍川,迟迟不能消灭,颍川郡郡守自然也有责任。”始皇帝笑着开口。 “那……” “你可知道邯郸郡郡守和颍川郡郡守都是何人?”始皇帝开口问道。 始皇帝这么问,赵泗当然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都待在始皇帝身边,咸阳这一圈的官员他还能叫出来名字,地方官……没被历史书上记载的,赵泗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就算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哪怕本人站在赵泗面前,恐怕赵泗都认不出来。 “邯郸郡郡守荀霖,出自安邑,后迁至于邯郸,朕灭赵之后,荀霖以吏为师,先后八年,被举于郎官,后侍于咸阳,被朕派去邯郸为郡守,监察邯郸。 而颍川郡郡守名叫孟晖,出自关中孟氏,为老氏族后裔,以军功获爵,被举于郎官,观政十年,被朕派去颍川为郡守,他和荀霖同期为郎官,在任郎官的时候二人就常有冲突,后来被朕前后脚先后放于颍川和邯郸出任郡守,伱觉得朕此举是为何意?”始皇帝看向赵泗开口问道。 “邯郸颍川二地比邻,孟晖和荀霖又有间隙,陛下是打算以他们相互制衡?”赵泗试探性开口发问。 “你去找出孟晖的奏折。”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在奏折里翻翻找找,将颍川郡的奏折取了出来。 “看……”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闻声看去…… “孟晖性刚烈,行事容易冲动,在任郎官的时候就惹出来不少事情,因此它的奏折朕无需看也知道,恐怕多为弹劾荀霖养寇自重,而不任事,是也不是?”赵泗一边看,始皇帝一边开口。 “大父果然洞若观火!”赵泗闻言点头。 “现在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始皇帝开口问道。 “发旨督促孟晖和荀霖,以为敲打,而无放权之需,若贼人不灭,则换人调任,将孟晖和荀霖一并召回咸阳问责。”赵泗定声开口。 “为何这么做?”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颍川和邯郸之间没有交织两地的险要荒僻之处,因此乱党不灭并非天时地利出了问题,问题在于人和。 此二地想要根除乱党,绝无放权的必要和道理。 至于究竟是有人养寇自重,还是因为两位郡守的个人矛盾,现在既然已经摆在了陛下的面前,绝无让陛下给此二人之争执充当和事佬的道理。 值此遍地生乱之时,面对这种情况,绝不该有半点犹豫,更不该赌究竟谁对谁错。”赵泗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临阵换帅可是大忌……”始皇帝笑着开口。 “是大忌,但是他们不敢赌陛下会不会问责于他们,陛下只需要做出这个态度就足够了。 孟晖既然出自老氏族,那他的根到底还在关内。 至于荀霖,他既然以吏为师而出仕,想必出身也比较一般,这种情况下,他们二人谁又能为这样的大事来承担责任呢?”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荀出于姬姓,血脉源远流长,三家分晋以后,荀姓虽然没落,但到底血脉还在,至于荀霖,虽然已经稀薄到了只有以吏为师才能进学出仕的地步,可是门槛门槛…… 他以吏为师籍籍无名之时,是槛。 但他贵为邯郸郡守,执掌一郡的时候,就是门了……”始皇帝幽幽的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荀霖有可能和当地贵胄勾结,养寇自重,以图后事之变?”赵泗惊声开口。 “这种事情自然是应该考虑的,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没有妨碍的,既然没有妨碍,自然也不必深究。”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听明白了,始皇帝这是在告诉自己,应该以最坏的猜想来做当下的猜测。 但是始皇帝又说没有妨碍,为什么没有妨碍呢? 赵泗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有勾结无非也就是养寇自重。 始皇帝发出最后通牒以后摆在荀霖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跳反,要么安心剿贼。 荀霖会跳反么?大概率是不会的。 毕竟赵国最大的招牌公子歇,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舅舅已经被抓了,而大军最先清剿的地方就是燕赵之地…… 当然,这只是猜想,荀霖也未必和地方贵胄有勾结。 始皇帝只是在教自己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做出判断和决策下达指令罢了。 等等……始皇帝为什么教自己这些东西? 赵泗心中猛的一惊…… “所以观一国之政事,君王所知,无非一张白纸,几许黑字,而一地之情,尽付其中,自然不能祥全,故而若仅仅从一张奏折做出判断和决策,恐怕是十有九疏。 倘若一个君王不能知道自己国土的疆界,连自己郡县的地形都不清楚,又不知道自己的臣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怎么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呢?”始皇帝开口,似是感慨,又似乎是教导。 而落在赵泗的耳朵里,却宛若雷鸣。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等等……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始皇帝这是真给自己露底了啊! 赵泗略微回顾惊讶的发现,始皇帝简直是把这一个奏折分清楚说明白摆在自己面前教导自己。 邯郸颍川的地貌,乃至于两个郡守的姓名出身人际关系和性格…… 先前赵泗不是没辅佐始皇帝工作过。 只不过那时候赵泗要么是负责处理一些边边角角鸡毛蒜皮的事情。 要么是给始皇帝念,让始皇帝能够更快的了解到内容,并且快速做出判断。 至于始皇帝为何会做出判断,判断背后的深意,做出判断的出发角度,这完全是赵泗所不知道始皇帝也向来不会告诉赵泗的事情。 而现在…… 始皇帝似乎是真的在尝试让自己和他站在同一个角度来思考?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属于皇室才能够学习到的东西吧? 我就说,君臣之间的亲近是有极限的。 “愣着作甚?继续念奏。”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闻声挠了挠头看着始皇帝批阅的动作麻溜的捧起玉玺盖印,尔后拿起来新的奏折一字一句念来。 赵泗念的时候,始皇帝就眯着眼睛听着思索着。 待赵泗念完以后,始皇帝就提笔批阅,赵泗盖上印玺。 期间赵泗还要负责研墨等繁琐细微的事情。 而始皇帝偶尔也会询问赵泗的处理意见,如果赵泗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始皇帝也会予以纠正,如果赵泗有不了解的地方,始皇帝也会给赵泗解释分析。 甚至偶尔还会让赵泗自己去尝试着批阅。 倘若赵泗说的对了,始皇帝干脆也就一字不改的批阅回去。 而对于赵泗来说,他的参与感大大提升,也收获了全新的处政体验。 如果有字幕的话,这个时候赵泗的脑袋上应该飞速飘过经验+1+1+1的字幕。 而另一边…… 李斯和王翦已经相继回到了处理政务的地方。 “冯大夫呢?” 李斯入内,却没看到冯去疾的人影,略显奇怪的问道。 “御史大夫并未返回啊……”屋子里的侍者脸上带着诧异开口说道。 冯去疾压根就没回来。 李斯因此诧异,冯去疾前面加快脚步,他才得以和王翦私下谈及赵泗之事,后面就一直没看到冯去疾人影。 李斯还以为冯去疾早都到地方了来着…… “初得喜讯,御史大夫恐怕是忙着回去报喜呢……”王翦老神自在的坐下悠然自得的开口说道。 李斯闻声脑子一下就转过来了,跟着坐下来脸上带上几分揶揄。 “也是,反正他也无甚么事务要处理,得知这样的大事,恐怕是忙着通知那位在野的右相了。” 扶苏立储都拖了多久了…… 上一次说扶苏要继位为储君都已经是上一次了。 年年都得闹腾这么一趟。 这次扶苏归咸阳以后声势最大,毕竟扶苏是带着陇西的战功回来的,结果储君之位还是没定下来。 现在嘛…… 天下安有四十年长公子?恐怕扶苏的支持者早就迫不及待了。 再不立储,那位在野的右相恐怕身子也要顶不住了。 (下午还有4k)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看长公子立储时机已到! 李斯确实没说错…… 冯去疾已经赶在前往在野右相王绾的家中。 王绾老神自在的令家中使女奉上茶水,请冯去疾落座缓声开口道:“这是近来新出的饮品,入口微苦,回味却甘甜,和酪浆酒水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颇和清净淡雅之意,冯大夫可以一试。” 冯去疾闻声定睛一看,却看见是茶叶,摆了摆手道:“这种饮品我家中也有,不过我更喜欢辅以香料牛乳,这种吃法却是吃不惯。” 随着赵泗不遗余力的推广,始皇帝已经逐渐喜欢上了喝茶。 这玩意确实有提神的功效,况且这个时代饮品本就不多,始皇帝又不好重味,身体又不宜过多饮酒,因此茶水很快进入了始皇帝的日常生活。 也正因为如此,三公九卿逐渐得知这种事情。 权贵之家自然也有跟风之人,随着李斯王绾等人凭借私人关系向赵泗讨要茶水尝试并且逐渐习以为常以后,权贵阶层也迎来了新的潮流。 饮茶…… 当然,就目前而言也仅仅在咸阳的高级权贵阶层流行。 这玩意是赵泗准备用来打通世界贸易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卯足力气推广,种植炒制等等都还没有正式开始普及,因此大部分人连接触的渠道都没有。 在这种时候能够拿出来茶叶,无疑也是身份的象征。 “那说明冯大夫的心还不够静,不过也是,冯大夫如今尚居三公,我却已经赋闲归家,到底是不能相比。”王绾笑着揶揄了两句。 然而冯去疾并没有和王绾打趣的想法,因此沉声开口道:“茶水怎么个吃法且先放在一边,我来是有大事要告诉右相的。” “右相是李斯,可不是我……”王绾摇了摇头。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冯去疾脸上露出不耐。 王绾闻声,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看向周围的使女沉声开口:“都退下吧!” 说罢,左右屏退,已空无一人,王绾看向冯去疾开口道:“老夫倒是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冯大夫不顾渎职,都能迫不及待的从宫里跑出来,特意来通知我这个赋闲在家的老家伙。” “说来话长……我还是长话短说吧。”冯去疾揉了揉额头。 “上卿赵泗,是长公子扶苏遗失于野的孩子,是陛下的长孙!” 冯去疾说的确实有够简短,这个消息也确实有够劲爆,本还在老神自在饮茶的王绾一时之间被茶水呛了愣是咳不出来,一手连忙扶住案几,另一只手猛锤胸口,冯去疾见状赶忙上前猛拍王绾的后背。 王绾终究是老了,憋了好大一会才鼓出来力气咳了个通透,眼睛因此满是血丝,脸上也涨得通红,直至重新坐定,脸上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冯去疾见王绾终究是无了大碍一边似是后怕似是调侃的开口说道:“现在看来,右相哪怕是赋闲在家,心也不够静啊。” “非我心不静,而是此等事情,乍听太过于荒谬了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咳……回事?”王绾揉了揉自己咳的生疼的胸口。 “具体陛下并没有说,不过我看陛下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打算借三公之口晓谕百官,用不了多久就要主持赵泗认祖归宗,叩祭先祖,恐怕也是为了让百官有个准备。”冯去疾开口说道。 “这样啊……”王绾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冯去疾见状也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等待着王绾分析出来个局势。 可是愣是等了好半天,王绾还是没有说话,冯去疾终究是忍不住了,沉吟许久开口问道:“王相,值此之际,长公子立储之事……” 本来按照大家潜移默化的约定,扶苏这次携带击退匈奴的功劳归国,就是他们上书立储的时候。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扶苏就因为胡亥被贬谪的事情入宫,并且因此触怒了始皇帝。 从扶苏被勒令前往陇西到扶苏归咸阳,他们等了多久?本来是一出龙王归来的戏码,结果扶苏给拉了个大的。 因此也导致计划了好久的立储之事被迫中断。 没办法,在扶苏触怒始皇帝的关键节点,上书请求始皇帝立储,那不是为扶苏争取储君之位,那是打算让扶苏再去一趟陇西…… 要说这其中,最难受的莫过于王绾。 他甚至为了扶苏立储之事放弃了三公之首的位置主动请辞。 结果因为扶苏,三公之首的位置没了,立储的事情还被迫中断。 虽然王绾的右相有名无实,他基本上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养老,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也是百官之首啊! 因此王绾决心杀胡亥之时,除了为了避免扶苏再因为胡亥出什么幺蛾子以外,也不免有泄愤之举。 嗯……虽然蠢事是扶苏干的。 此事过后,王绾和冯去疾商议以后决定暂且蛰伏,等风头过去再提立储之事,毕竟始皇帝生气归生气,并不是一个蠢人,始皇帝虽然有十八个孩子,但是排除错误选项以后,能够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多。 而现在,蛰伏这么久了,再蛰伏下去人都快死了…… 初闻喜讯的冯去疾,自然是坐不住了。 “立储之事……”王绾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依你之见,赵泗身世大白于世以后,陛下态度如何?”王绾开口问道。 “今日陛下召见三公之时,赵泗侍于王前,于陛下同坐一案,而且,赵泗现在日常起居的地方,是陛下昔日旧邸。 由此可见,陛下甚爱赵泗也!右相只说等待时机,而如今,右相认为时机如何?”冯去疾开口问道。 “时机已到也!”王绾闻听始皇帝对赵泗的态度,脸上终于露出了拨开云雾见光明的笑容。 “那右相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冯去疾开口问道。 “三公之内,李斯必然不喜长公子,而太尉久不经事,极善明哲保身,因此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干涉,最后恐怕只有你有资格有声望牵头把这件事情做成,如今你既然找到我这里,恐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打算让我来支持伱吧?”王绾看向冯去疾。 “右相虽然赋闲,但还是洞若观火啊!”冯去疾闻声脸上露出感慨。 “既然如此,何必事事皆问于我?长公子立储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于你于我,都有好处,不必如此。”王绾开口道。 冯去疾之所以同为三公却依旧对王绾保持尊重,归根结底还在于王绾的能量和地位比他更高更大。 右相可是百官之首! 能在这个位置经营那么多年,就算现在已经赋闲在家,其政治影响力也不会低了去。 “只恐会错圣意也……”冯去疾闻声叹了一口气。 扶苏立储这事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说实话冯去疾也有点ptsd了。 “虽然我心中已经大概明了,但是还需右相共我印证一番,否则,我心实在难安。” 冯去疾比王绾小了好几岁,但大家都六十开外了,自然也谈不上年轻,这点年龄差距,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在我看来,不必患得患失,陛下既然让公子泗居于旧邸,留宿宫中,朝务陪侍于侧,本就是一种态度。 储君不立,国难安定,这样的道理陛下又怎么会不明白?”王绾开口说道。 “右相的意思是,陛下恐怕也有立储之心了?”冯去疾开口问道。 “有没有老夫不知道,不过你我于朝中共事多年,陛下不想做的事情,难道真的能有臣子能够让陛下回心转意么?”王绾开口问道。 冯去疾闻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在极有主见的君王之下做事最难的就是这一点,很有可能,在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一切东西都想明白了,接下来不论如何,谁都不能扭转他的意志。 而在这种君王麾下做事情,最重要的,恐怕也就是揣摩上意了。 “现在看来,陛下应该是有立储之心,但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王绾沉吟着思索。 “不过值此之际,也已并没有其他办法了,时机难得,最好借此机会将立储之事敲定,其他事情,待以后再说。” 冯去疾闻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也是作如此想,我打算先去通知老氏族,看看他们的意思,等到公子泗认祖归宗叩祭先祖以后,就向陛下上奏,再提立储之事,到时候,也需要王相配合……” 其实为没啥好谋划的…… 无非就是大家联合起来一块上书。 总不能兵谏吧…… 最后究竟立不立储,还是得看始皇帝的,只是冯去疾觉得这会时机合适了…… “好在……公子泗是长公子之子,而非帝子也!”冯去疾说完自己的想法没来由的感慨一下。 毕竟,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也太超标了一些。 昔日始皇帝只是在扶苏被贬谪陇西以后多带着胡亥打了几次猎,都给他们急得人都快裂开了,一个个如临大敌…… 乃至于后来扶苏触怒始皇帝,胡亥被始皇帝钦点陪同着一块大巡天下的时候他们差点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好在…… 胡亥会自己出手,在大巡天下的途中自己干掉了自己,否则就算胡亥不犯蠢,等到始皇帝的车架回到咸阳,针对胡亥的动作也不会少。 那还仅仅是不同于其他帝子的些许亲近罢了。 无非就是跟着打了几次猎,吃过几次饭罢了。 赵泗都直接住在始皇帝小时候住的宫殿了,始皇帝就差没对所有人说这就是我的好大孙了…… “倘若公子泗是帝子,你我也无需争了,转投他处即可。”王绾闻声笑了一下。 也就得亏赵泗不是儿子是孙子,这要是儿子,恐怕今天身世大白,明天就是认祖归宗,第三天直接就立为储君了。 他们恐怕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争夺储君之位?争个锤子。 扶苏支持者确实多,势力也确实大,但奈何始皇帝相当于半个开国帝王了…… 这种事情上,臣子还真阻止不了始皇帝的一意孤行。 他们愿意为扶苏冲锋陷阵,但前提是扶苏能赢,他们能够得到回报。 血本无归的买卖,他们自然是不会干的。 “且先通知老氏族,待公子泗认祖归宗以后,就可以以作尝试了……”冯去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时间……因此而悄然流逝。 扶苏作为当事人和大秦宗室开始了第一轮交涉。 对于宗室来说认祖归宗,尤其是这种民间长大的孩子被收录宗室当然是头等大事。 不过好在证据链比较完善。 赵樱和扶苏这两对父母也都健在,并且能够回忆出来当年细节。 而且中间还有各种物证人证,因此经过宗室谨慎的甄别以后,已经可以基本敲定赵泗的身世了。 当然,这还不足以给赵泗的身份盖棺定论。 宗室负责的是实际证据,但是这个时代没有dna鉴证,哪怕有完整的证据链也不能保证赵泗就百分之百是扶苏的孩子。 于是赵泗这个当事人也被请去了。 只是令赵泗没想到的是…… 他居然还要被脱光光,不仅脱光光,还要被几个老头子转着圈打量,一寸一寸的观看自己的身体乃至于毛发。 “发旺而头有双旋,这是对的,我记得陛下和先王都是如此,长公子亦是如此。” “足小指较于常人略长,对的。” “胡型也是对的……” 赵泗是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宗室居然严谨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已经从简陋的遗传学来开始辨认。 只不过他们的辨认是辨认同类性征。 说白了就是在赵泗身上找和秦国宗室性征的共通点而非找不同。 要找不同那可就太好找了,毕竟是千人千面。 找共同性征不像是辨认,更像是加强赵泗身份的可信度。 除非赵泗身上和秦国宗室的共同性征少的可怜,否则他的身份基本就是可以敲定的。 所以,有那么一点科学,但就一点。 总之,宗室的老人把能做到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到了,也已经做的足够严谨了,甚至于还煞有介事的将赵泗和历代宗室相似之处记录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还是不能百分百敲定赵泗的身份。 因此,自然也就剩下了最后一步。 即将这一切,交给玄幻……… 啊不,交给大秦的列祖列宗。 由他们亲自出面,来分辨赵泗究竟是不是秦国宗室的后裔。 融骨认亲! 不过不是现在…… 开棺动土历来都是大事…… 首先,不肯定挖历代先王的坟。 不过好在宗室绵延这么久,死去的宗室也多,不是只有先王。 但是这丢在内部也得扯皮上好一段时间,谁又愿意自己家的祖宗被开棺? (融骨认亲是要祖宗见证,大概意思就是融进去了,就是祖宗开口说是了,不是非得是直系先祖哈。)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异象和认祖归宗!天生富贵! 事实上,融骨认亲的亲子鉴定方式虽然在这个时代被奉为圭臬,但是用的人还真不多。 穷苦人家,认就认了,有没有什么财产可以继承,自然更犯不上惊动祖宗。 而如世家贵胄,能够遗失在外,要么是私生子,要么根本不受重视,鲜有嫡传之人。 这种私生子,大概率是没有资格惊动祖宗,也没有什么资格被族谱收录的。 赵泗情况特殊,因为他属于秦国宗室,是始皇帝的孙子,长公子扶苏的儿子。 因此,融骨认亲必须要做。 宗室内部扯皮许久,最终在始皇帝的施压之下做出了选择。 在经历了几天始皇帝的亲自辅导以后,赵泗再次踏入大秦宗族祭祀之地。 祠堂之外的空地之上,摆放祭品的贡案和三牲六畜已经准备妥当。 先是一位老者郑重的宣读祭文,老者赵泗不认识,但是眼熟。 因为对方也是九卿之一。 奉常! 主大秦宗室宗族祭祀之事。 因此奉常只能由大秦宗室担任,而且还须得是德高望重之辈,辈分要高,年龄要大,资历要老,出身也要足够尊贵。 不涉及国家大事,仅论宗室这一亩三分地,始皇帝在其面前也只能敬着,祖宗祭祀之时,基本上也得跟着奉常的节奏去走。 赵泗略显茫然的跟随着节奏盲目的参拜,诵读祭文。 除了赵泗以外,长公子扶苏和始皇帝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宗室德高望重之辈。 至于其他朝臣则一个也无。 这究竟还是宗室内部私事,况且既然要融骨认亲,就要请出祖宗遗躯,虽然证据已经足够证明赵泗确确实实就是始皇帝的孙子,但是万一融骨认亲这一个关键步骤不成功,岂不是要被人看了笑话? 繁琐的礼仪和祭祀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待香火袅袅之际,奉常嬴传复叩首三次,高声开口。 “请祖宗遗躯……” 尔后便有宗室之人郑重其事的捧着一个托盘来到祭台之前,摆放置祭祀之处。 奉常面对祖宗遗骨显得万分敬重,复又几次叩首告罪。 “子孙不肖,以至于惊动祖宗安息……” 大概内容就是先告罪,然后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 宗室这边已经大概可以肯定赵泗就是始皇帝的孙子,但是这样的事情实在份量太重,因此这才不得已请出祖宗来做个见证…… 又是好长一段话…… 直至赵泗跪的腿都有点麻了,奉常才算是和老祖宗说完了悄悄话,和老祖宗达成了一致,尔后有宗室族老躬身引着赵泗的身子上前。 等候在祭台之上的奉常递过来一把短剑。 赵泗接过看起来颇为华贵的短剑内心之中竟然没来由的生出来几分忐忑。 虽然按道理来说,骨头相对比较疏松,尤其是死人的骨头…… 科学一点看待,别说赵泗的血了,就算是狗血猫血大概率也能够融进去。 但是……要知道赵泗的身体早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他的体重都已经五百斤了…… 身体密度之大可想而知,倘若自己的血液密度相对也因此变得更大……岂不是…… 讲道理,这纯粹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玄幻。 当然,因为证据链已经完全完善的原因,所以哪怕融骨认亲失败,赵泗也依旧是始皇帝的孙子,扶苏的儿子。 只是宗室那边,肯定就不会承认了,认祖归宗就更不用说了…… 祖宗都已经不认你了…… 赵泗将短剑抵住自己的掌心,微微用力。 郑重其事的看向祭台之上的托盘,伸出手掌…… 沉重肃穆的礼乐还在奏响,慑人心弦的古朴的声音让向来从容不迫的始皇帝心中竟然也升起了一丝紧张的感觉。 始皇帝肯定是信融骨认亲的…… 按道理,赵泗的身份已经确定,祖宗没理由不认来着。 可是……万一失败了呢? 赵泗的身份会随之存疑,不仅如此,被祖宗拒绝,也意味着赵泗彻彻底底失去了继承权…… 始皇帝看向赵泗摊开于祭台之上的手掌,目光凝视于其上,等待着鲜血落下,等待着祖宗发出一锤定音的评价。 然而……许久……鲜血竟然没我在落下。 赵泗抽了抽手中的短剑,有点尴尬…… 坏了,皮太厚了……剑不够锋利。 “此剑不利!” 赵泗摊开掌心,只有一道白痕,举起短剑示意宗室族老给自己换个锋利一点的。 始皇帝见中途出了幺蛾子,却已经是迫不及待,闻声没有犹豫,只将腰间佩剑取下开口:“用朕的剑!” 族老闻声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始皇帝递过来的佩剑,赵泗拔剑而出,几乎一个曹操那么高的长剑握在手中竟有几分相得益彰之美。 没有犹豫,剑锋对准掌心发力! 泛白的伤口交错而过,转而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赵泗见状连忙握手成拳,让血汇聚成流,对准祭台之上托盘之内的祖宗遗骨。 鲜血点点滴滴落在了类似于掌骨的正中心。 令赵泗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鲜血并非缓慢的融入,而是类似于被吸收一般的融入。 其实正常来说,血就算因为骨质较为疏松的原因溶于其中,但是也不会这么丝滑。 这不像融进去的,更像是被吸进去的。 而更神奇的是,血液融入其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外泄和滑落,甚至于,连血色都没有。 “融了!融了!” 奉常开口,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赵泗因为身体机能太过于强大的愿因,掌中伤口早已经结痂,并且不在渗血。 然而,这并未结束。 赵泗注意到,自己的鲜血被吸收以后,面前的掌骨,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是变得…… 更新了? 正常来说,骨头是会腐蚀腐化并且越来越脆越来越旧的。 时间越长越为疏松,倘若时日久一些,甚至一碰就会化为粉末。 说白了,人骨的本质还是有机物,这玩意能自然降解。 而现在……似乎……原本看起来充满了岁月感的手骨,竟然露出几分光泽。 而变化依旧没有停止,肉眼可见的,赵泗血液直接流入的掌心部位,居然开始变得如玉质一般晶莹剔透,整个掌骨正中心约摸一个硬币大小的位置,居然,玉化了? 赵泗定睛看去,竟然分不清到底是人骨还是玉石。 不仅赵泗人懵了,就连一边观看的奉常人都傻了。 融骨认亲这玩意,倒也不是没有特征记载,可是似赵泗今日这般情况,却还是第一次出现。 “融了?”始皇帝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往前走了几步。 “是融了,只是陛下……”奉常脸上带着不确信的表情。 始皇帝皱眉,只以为发生了意外,近前一看,祖宗遗骨,居然发生了此等变化。 始皇帝见状也显得颇为惊讶,周围人都没什么经验,因此始皇帝最终还是把问题扔给了奉常。 “如这般情况,可有记载?”始皇帝开口问道。 “并无记载,闻所未闻,亦见所未见!”奉常开口说道。 “你主祭祀之事,能够沟通祖宗,这样的事情,您知道是为什么么?”始皇帝开口说道。 宗族祭祀,大约总有一个经常被祖宗托梦的长辈。 但是这玩意……懂得都懂。 负责祭祀的族老那里见过这般情况? 不过好在…… 玉在传统文化之中,向来带着美好的寓意和象征。 融骨认亲,掌骨玉化……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从玄幻的任何一个方面出发,这都不是一件坏事。 融了么?融了! 融了那就说明赵泗已经得到了祖宗的认可。 为啥会玉化呢? “玉,山石也,况山石所不同,玉乃石之美者,山之珍,石之贵也! 今既血已融骨,即为祖宗所述,小公子确系宗室嫡系。 祖宗遗骨受小公子血所玉化,概祖宗以此而言,小公子,人之珍美,天生富贵也!” 嬴传没有太多经验,但并不妨碍他在这方面就是权威。 况且本身就是干这玩意的,本身自己不信恐怕时间久了也要信上三分,先祖遗骨玉化,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而始皇帝对赵泗的重视和喜爱更不用多说,嬴传自然而然就根据自己所知说出了这样的一番结论。 公子泗! 人之珍美,天生富贵! 始皇帝闻声,脸上露出了笑容,唯有一边的赵泗听的云里雾里。 他当然不信这一套,眼下出现了这么反常识的一幕,赵泗也只能把结果归咎在自己的身体在璞玉光环的改造之下已经彻底的异于常人。 下意识的,赵泗就开始好奇,这玩意,给人喝了,会有什么效果? 不会能延寿吧……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融骨认亲获得了大圆满成功,更不用说还出现了此等奇景,有族老背书,赵泗的宗室身份在这一刻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板上钉钉了。 那么接下来自然而然就是认祖归宗了…… 赵泗打从出生就漂泊在外,从未祭拜过祖宗先祖,至于祖宗更是没有见过赵泗这个遗失在外的孩子。 而在古人的观念之中,人肉体的死亡并不代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祠堂排位香火还在,祖宗也就还活着,于生者同在。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赵泗的身份确定以后,也应该把这个在外面长大的孩子带到祖宗面前去看一看,认一认。 这一次,是始皇帝和扶苏于赵泗一同。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赵泗是始皇帝这一脉的,要拜也应该先拜嫡系先祖。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始皇帝这个爷爷兼大秦皇帝也算是小辈,面对祖宗排位始皇帝也得乖乖行礼。 赵泗跟随在始皇帝和长公子扶苏身后,一个一个参拜,一个一个上香。 在这一刻,就好像香火供奉之下的那些排位并非是冰冷的木头,好像每个人都还活生生的坐在那里,而始皇帝扮演着一个既是长辈又是晚辈的角色,将自己的孙子一个一个带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瞧个新鲜。 简单祭拜以后,就算是认祖归宗了。 当然,这并没有结束。 现在拜的是灵位。 之后赵泗还得郑重其事的祭祖。 说白了,现在是电话通知一下。 赵泗准备好了,还得亲自登门拜访,去给祖宗们问安。 至于登门拜访,自然就是亲至陵寝祭祖祭祀了。 这么一想,阴森森的感觉自然而然也就没了,反而充满了特殊时代下人们对家的期盼。 这里有的并不仅仅只是严肃和沉闷,就像现在,始皇帝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而嬴传则在赵泗认祖归宗结束以后,郑重其事的焚香祭祖,请出族谱。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嬴泗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之上。 是的,嬴泗。 从现在开始,赵泗既可以被称为赵泗,也可以被称为嬴泗。 值得一提的是,赵泗还有一个和他名字同音的老祖宗。 如果按照孔老夫子那一套,自然就要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然而这一套真正意义上严格实施得等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 况且赵泗的名字其实是同音不同字,并没有太多避讳,历史上和先祖同音的皇帝虽然比较少,但还真不是没有。 赵泗之前还担心这个问题,担心自己会因为避讳的原因而改名,而现在却是大可不必担心了,因为他的名字已经被宗室记录在册。 始皇帝看着嬴泗二字落于宗族谱序之上,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毕恭毕敬一副人模狗样的赵泗,脸上的笑容更甚。 谁能想到,自家的好圣孙,就连融骨认亲认祖归宗之时都有异象? 人之珍美,天生富贵! 端是祥瑞! 况且,始皇帝掌握的,还有嬴传这些族老不曾掌握的信息。 譬如自家的好圣孙,是能够提升粮食亩产令三牲六畜变异,其豢养的琥珀端可称之为祥瑞。 然而祥瑞的并非高产的五谷和三牲六畜以及琥珀,实为自家的好圣孙。 所以,说这番话的嬴传或许内心都不敢确定。 但始皇帝,却已经完全笃定坚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来当赵王如何? 融骨认亲和认祖归宗是私底下进行的,但是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赵泗……嬴泗的名字被正式收录族谱,这样的大消息依旧不可抑制的传播开来。 现在的天下很乱,咸阳的舆论话题很多,但是在这一刻还是被这个重磅消息给压住了。 归根结底在于赵泗的地位太过于特殊。 倘若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私生子,那或许并不会引起什么轰动。 但赵泗在认祖归宗之前,就已经是始皇帝最亲近的臣子,其地位诺大的朝堂更是无人能比,出入宫禁都无需通禀…… 而最关键的是,他还是长公子扶苏的儿子。 同时,他的母亲出自于赵国宗室族长的亲妹妹,虽是私生子,但是论出身也同样尊贵。 而且! 现在赵泗起居歇息皆在皇宫,居住的还是始皇帝的旧居。 虽说隔代亲,可哪有这个亲近的道理? 赵泗就算没有正式成婚,可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要知道扶苏可是十三岁就被始皇帝打发出宫单独居住,而除了赵泗之外,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孙子能够在皇宫之中居住。 更不用说始皇帝现在每天处理朝堂政务,都会带着赵泗,和赵泗同坐一案。 这一点,三公九卿都可以认证。 更不用说赵泗得到的批语,人之珍美,天生富贵,这样带有几分玄幻色彩的评语被始皇帝亲自认可,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可以看出来始皇帝爱孙之心切。 因此…… 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扶苏的门客以及支持者共聚一堂,为此刻的大好局面而欢呼喝彩。 这次宴会,由资历最高的在野右相王绾召开。 其次有冯去疾,白应,龚休…… 三公来其二,九卿来其五,更有老氏族出身之人…… 说是半个朝堂也不为过。 嗯……值得一提的是,长公子扶苏并不在邀请的行列。 毕竟他们要讨论的事情是立储之事,这种事情不论如何,长公子扶苏到底是要避嫌的。 况且长公子扶苏向来比较有主见,不是一个愿意被操控的人,谁也不希望在现在的大好局面之下因为扶苏的原因出现什么变故。 所谓宴会,宴会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达成一致。 即立储! 在场诸人意见不一,但是也都认可现在的局面一片向好,因此最终王绾拍板决定,准备开始扶苏归咸阳以后的第一次尝试。 于是…… 陪同始皇帝处理奏折的赵泗,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这样的奏折。 “嗯?有朝臣认为现在大秦储君迟迟未立,长此以往,恐怕人心不稳,大父……”赵泗看向始皇帝轻声开口。 奏折很长,从很多个角度分析了不立储君的危害,还举了很多例子,恐怕足足有小两千字,赵泗通篇看下来都觉得挺有道理,不过赵泗还是果断的缩略了其中的繁琐之言,将主要信息带给了始皇帝。 “拿来看看。”始皇帝伸手,赵泗将奏折递过去。 始皇帝定睛看去,许久才看完。 “你认为这奏折写的如何?”始皇帝开口说道。 “言之有理有据,是不错的谏言。”赵泗开口说道。 “确实不错……”始皇帝点了点头。 这与其说是奏折,不如说是谏言,御史专门就是干这个的。 “像这样的奏折如何批阅?”赵泗开口问道。 始皇帝简单的批笔然后示意赵泗盖印。 “如果遇到这种事情,不怎么要紧的情况下,只需要告诉臣子你已经看过了便是,不一定所有奏折都需要一一答复,处事者,先理急,后定大事,这样的事情只能排外第三位。”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点头。 现在燕赵之地的秦军进展顺利,但是总体来说混乱还是不可避免,大秦正在经历阵痛,因此这样的事情还真排不上号。 立储这事吧,赵泗也不知道始皇帝咋想的。 历史上大秦二世而亡其实和始皇帝迟迟没有立储脱不开关系。 扶苏被拖得时间太久了,始皇帝迟迟不表态,本就人心浮动,再加上始皇帝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宠幸胡亥,都给人们带来了一个假象,扶苏未必是始皇帝定下来的储君,因此才给了胡亥和赵高的可乘之机。 倘若始皇帝早早定下来扶苏的储君之位,胡亥哪还有机会和扶苏竞争,支持者数量都不在一个层面。 别说扶苏和始皇帝政见合适不合适,最起码扶苏倘若登基继位,大秦大概率是不会二世而亡的。 扶苏真要是上位就铁了心分封,说句不好听的,大秦可能还真能多苟个两三百年。 毕竟治理关中之地的难度和治理天下的难度还是差别挺大的。 难度高的时候,降低难度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最起码不至于像胡亥那般满盘皆输。 故而,大秦二世而亡,始皇帝肯定要背锅,这是不可否认的。 尤其是不立储君这一点,站在任何一个时代来看这都并非明智之举。 不过真正身处这个时代,尤其是成为了始皇帝的亲孙子之后,赵泗多少也有点理解始皇帝。 故而在这种事情上赵泗也没有过多评价。 反正有自己在身边,始皇帝肯定不会早死,现在始皇帝才五十多岁,哪怕拖到六七十岁再立储君也没有什么妨碍,倒也不必再急于一时了。 不过赵泗也清楚,因为自己身世大白于天下的原因,扶苏的支持者们,恐怕是等不及了。 果不其然,今日的奏折之内,竟然出现了足足五个御史劝谏始皇帝册立储君的奏折。 甚至于还有人狗胆包天敢在这种情况之下将天下大乱和始皇帝没有册立储君联系在一起。 没有储君,人心就不能安定,人心不能安定,所以天下大乱久久不能平息。 确实是狗胆包天,不过你要说他完全没道理吧也不对, 如果始皇帝果断册立扶苏为储君,那么身上有一半楚国血脉且娶了楚国宗室女昌文君的侄女的扶苏,对于楚国贵胄来说确实有不小的吸引力。 毕竟扶苏的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对于楚国地区的反动力量绝对是一场巨大的打击,毕竟楚王熊心只是当地贵胄推出来的架子,其本人是没我在太多权利的。 如果始皇帝在册封扶苏为储君之后派遣扶苏前往楚地,那楚国的贵胄恐怕真就是纳头便拜,楚国的叛乱也绝对是天底下最快平定的。 话是对的,但是在这样的节点提起来难免有些指责始皇帝的意思。 不过始皇帝看完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只是简单的批阅一下,表示我已经看过了,就让赵泗盖印去了。 “大父不生气?”赵泗将印玺盖上将奏折叠好摞成一摞。 “朝堂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始皇帝摇了摇头。 “况且这份奏折也算言之有物,倘使现在册立储君,天下确实能够消停不少,若是朕愿意将伱的叔叔伯伯分封于天下各地,以拱卫咸阳,天下间的战乱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消失。”始皇帝笑了一下。 “朕继位一统以后,关于分封郡县争执日久,朕以郡县立国,但周天子分封有八百年国祚,由此可见,分封制并非一无是处。”始皇帝开口说道。 “只不过于朕而言,朕欲使千秋万世为一系,倘若不能使之千秋万世,则另辟新路也。” 话说回来,自从赵泗身世大白以后,始皇帝好像越来越愿意和赵泗说一些以前不能听的禁忌之事,甚至很愿意在某些事情上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赵泗能够感觉出来始皇帝似乎是带着一股倾诉欲望?亦或者是夹杂着其他的感情? 如果说以前始皇帝在赵泗面前依旧是称孤道寡的天子,那么现在的始皇帝,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赵泗总感觉始皇帝倾诉的同时,其实是夹杂着一种期盼。 似乎在期盼自己理解他? 赵泗也不敢肯定,毕竟在赵泗的印象之中,始皇帝似乎是从不在意他人的理解。 “分封于郡县之争,自儒法两家而始,淳于越信奉分封,以定礼制,王绾冯去疾等人为之摇旗呐喊,欲效仿周朝旧事,而李斯自然信奉郡县制,麾下亦有法家秦吏为之冲锋陷阵,然而作为一个君王,不管是信奉分封制还是信奉郡县制都并非明智之举,于君而言,重在于用,而不在于信。”始皇帝瞄了一眼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天子是裁判,不应该是哪一家的支持者,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就像赵泗对于诸子百家的态度一样,他从来不迷信一家一派之学,而在于他要用哪一家的学问。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始皇帝亲自语重心长的给自己讲这些,总会让赵泗生出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始皇帝对自己的亲近似乎夹杂着其他的期盼。 赵泗可以肯定,始皇帝一定是在对自己言传身教。 始皇帝似乎一直在刻意的教导自己应该如何站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去看待事情。 俗话说的好,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纵观历史,胡亥之所以争位,唐朝时期之所以李泰升起了夺嫡之心,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君王表现出了过分的亲近。 以前的赵泗是当笑话看的。 可是亲自体验了皇帝在你身边对你言传身教并且表达出了远超所有人的亲近的时候,赵泗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管当事人是谁,心里恐怕都会升起来几分想法。 好在,赵泗可以以史为鉴。 毕竟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赵泗只是一个孙子。 差了整整一个辈分的孙子。 这种时候,始皇帝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赵泗都应该克制自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赵泗自己都感觉始皇帝对自己好的太过分了。 长此以往下去,唯恐自己心中生出来什么不好的想法。 然而,始皇帝似乎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李斯说,周天子分封宗室,而百年之后,各为仇寇,本以血脉为依靠,却各自为敌,因此周朝乃亡,你对分封如何看待?”始皇帝开口问道。 “这一点李相说的倒是没错的……”赵泗点了点头。 “其实我感觉就和民间的亲戚差不多,长辈在的时候,小辈自然就还能团结,长辈走了小辈就开始争家产了。 倘若兄友弟恭,这份亲情还能维护个三五十年,兄弟之间到底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遇到外姓人到底还是兄弟信得过。 可是再过个三五代,离得远的也就不再走动了。 如果再过个几百年,恐怕就是另一番模样。 那些世家贵胄传到现在,也有好几百年了,最落魄的甚至都沦为佃农,不被祖宗祭祀所接纳了。”赵泗摊了摊手。 “分封制这种东西,如果从短时间来看确实不错,但是长久来看定然是不如郡县制的,可以用作过度,等到以后再削藩削国推行郡县。”赵泗开口说道。 “倘若诸王不同意呢?”始皇帝开口问道。 “那自然是要打过一场的……其实不论如何总是免不了的。”赵泗叹了一口气。 刘邦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但到底还是爆发了七王之乱。 这还是建立在刘邦在建国初期就弄死了不少藩王的情况下。 始皇帝点了点头皱眉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赵国之地如何?”始皇帝忽然开口问道。 “疆土辽阔,有重城险关……”赵泗有些不明就里,大致的说了一下赵国的地貌和特征。 “你的舅舅是赵国宗室族长,你的母亲也勉强算是赵国宗室嫡系,可欲为赵王乎?”始皇帝忽然开口。 “啊?这!”赵泗愣了一下。 始皇帝刚刚说啥,赵国旧地?赵王? “大父……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大秦在推行郡县制,况且诸皇子皇孙都未曾封地……”赵泗皱眉开口。 “乃封于赵地,使其移风易俗,平乱治民……你不愿去?”始皇帝笑着开口。 “那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离开咸阳?”赵泗没想到始皇帝给自己憋了个这么大的事。 始皇帝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赵泗。 谁说封地于赵就得离开咸阳了? (本来要铺垫一下,本来这一章的信息应该是三到五章来着,不过这样一来太枯燥了,先进到大剧情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始皇帝交换的? 封……赵王? 这确实是赵泗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不过这玩意也不可能始皇帝现在说封下一刻赵泗就直接登基加冕。 这样的大事再怎么说也要和朝堂的衮衮诸公商量一下。 “封王之事且先等等,继续念奏。”始皇帝摆了摆手止住了话头。 嗯……胡思乱想之中的赵泗被始皇帝揪回现实,继续辅佐始皇帝批阅奏折,接受始皇帝的一对一单人辅导。 一天时间飞速结束,赵泗的加入并未明显提高始皇帝的政务处理速度,虽然赵泗确实给始皇帝省了分析冗杂奏折的时间,但相应的始皇帝也会根据奏折的处理和批阅做出一定的指导。 因此一天下来,不多不少,刚刚好天色暗淡下来,一天的政务也刚刚好批阅完毕。 今日总体来说事还是那些事,大秦的兵马全面出动,正在有条不紊的按照王翦的战略部署展开行动,并且和大秦内部的反动势力展开第一次大规模正面交锋。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多出了议论立储之事的奏折。 始皇帝只是叫简单的批阅,并未回复,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态度,但是这却已经足以因此掀起来一场轩然大波了。 “关于立储之事,陛下只是批阅,并未有其他多余回复。”冯去疾跪坐在王绾面前开口说道。 “连西支仑的奏折陛下也不曾有所议论?”王绾开口问道。 西支仑是御史的一分子,以性刚烈好严辞而着称,说白了就是嘴臭,说话不考虑后果,并且有点喜欢将事情后果夸大其实,以此来达到劝谏的效果。 同时,也是老氏族的一分子。 很显然,今天始皇帝批阅的那份可以称得上胆大包天,认为始皇帝迟迟不立储君才导致天下乱相频生,人心迟迟不能安定的奏折,就是出自西支仑之手。 扶苏的支持者很多…… 更不用说西支仑其实年年都在坚持不懈的向始皇帝上书立储之事。 西支仑的奏折并非出自于冯去疾的授意,冯去疾要做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暗示,西支仑就会按照他的预想写出他需要的奏折。 至于剩余几份中规中矩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也并不冒犯的关于立储之事的奏折,那就是纯粹出自于王绾和冯去疾之党羽之手了。 其他人是中规中矩,西支仑的奏折是破格。 因此始皇帝虽然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但本身始皇帝不发表评价,真正的老狐狸也已经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看样子陛下并不排斥臣下议论立储之事?”王绾沉吟着开口。 “王相看,陛下是否有立储之心呢?”冯去疾开口问道。 连这种明显有些冒犯的奏折都不驳斥,虽然也没有赞同,但是也说明这远远不是始皇帝的底线。 “或有!”王绾想了想开口。 “或有?”冯去疾皱了皱眉毛。 “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臣子是不可能完全了解陛下的心思的,因此我们只能大胆猜踱,却得小心行事。”王绾开口说道。 因此针对于始皇帝的无反应,在王绾的建议之下,冯去疾开启了第二步作战计划。 首先,还是上书制造舆论……这一点就不用说了,要比以前更多,说的更加言之有物,要让始皇帝看到臣子们所需要的。 其次,私底下也可以议论一下关于立储的事情,只需要注意言辞就行,闲杂人员不能妄谈国事,但是在职的官员是不需要避嫌的。 总之就是在流程和规矩允许的情况之下,让舆论缓慢的扩大化,踩着始皇帝给他们放出来的界限在一点一滴的往边缘试探。 至于死谏? 这玩意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真到了这一步那就是彻底撕开了遮羞布选择了掀桌子,并非治国处政之道。 于是接下来几天……赵泗每天都得苦哈哈的读着关于立储的谏言奏折,眼睁睁的看着这方面的奏折越来做多。 而始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是批阅,但是并不表态。 而同时私底下冯去疾等一应官员私底下开始讨论关于立储的事情。 上行下效,上面人议论什么,下面人就议论什么,因此他们麾下的官员纷纷关于立储的事情展开了议论。 实际上,始皇帝五十多岁了,却迟迟没有立储。 不管是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臣下心有猜忌,私底下议论都是正常的。 与其说是冯去疾等人刻意引导,倒不如说是放开了对手下人的约束。 是的……在此之前他们是要约束自己的手下不主动议论这种事情,主要是为了避免始皇帝听到以后认为是他们用舆论倒逼君王,因此产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否则倘若没有最上面这一批人的约束,官阶低微但是胆子大的大有人在,关于立储的事情早就争论开了。 还是那句话,在立储这件事上,放在当下这个时代,以目前的情况,臣子们急是合情合理且充满了正义性的。 无可指摘的那种! 天家无后,人心实在难以安定。 始皇帝太强势了,才导致事情走向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随着他们的主动试探,以及始皇帝一直不表态刻意放纵的表现,因此进言之人越来越多,私底下大家都认为大秦确确实实需要确定一个储君来稳定局面安抚人心了。 只不过,随着奏疏和舆论不断的增加,始皇帝依旧是仅批阅,不回复,不表态。 “如今陛下的喜怒无法猜测,就连到底是不是要立储我这个做臣子的也看不出来,现在局面陷入了僵局,陛下不愿议论,难道非要等到朝会的时候公然的提出这样的事情么?”冯去疾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陛下应该是不反对立储的……倘若陛下没有立储之心,在第一次上书之时陛下就会驳斥,不会留中。”王绾也皱着眉头沉吟。 “眼下的局面,或许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在有些事情上没有让陛下满意,没有尽到为臣子的本分,冯大夫可以多自省也。”王绾开口道。 冯去疾一听就知道王绾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自我反省个鬼…… 王绾的意思是始皇帝迟迟不表态,不给出他们更进一步的许可,是因为有一些始皇帝需要办的事情他们还没有满足。 交换罢了…… 始皇帝是打算握着立储之事,来向臣下交换一些东西。 “我接下来会留心陛下的一言一行,而不使耽误大事……可是王相,我有一个问题。”冯去疾眉头微微皱起。 “倘若……我是说倘若,这天底下真的有什么事情是陛下需要向我们这些臣下来交换的么?”冯去疾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和犹豫。 王绾闻声也因此眉头紧皱,哥俩表情同步的像机甲驾驶员。 “我不清楚……” 这样的事情,王绾自然也看不真切了。 而另一边…… 皇宫之中,花园之内,爷孙二人,亭下并坐。 始皇帝许是觉得终日待在屋子里批阅奏折有些困顿,这两天白天太阳出来以后就会换到开阔的地方来批奏。 可惜,天气逐渐萧瑟,花园也没甚好景观赏。 但萧瑟的景色并不妨碍爷孙之间的对话。 “大父的意思是让我居于咸阳,遥封赵地?”赵泗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始皇帝开口问道。 “你手下的门客能力不错,你哪怕不在封地,他们也能够治理一方,因此你自然就不需要再离开咸阳,前往赵地了。”始皇帝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开口。 这一点确实…… 张苍,萧何,曹参,周勃,樊哙…… 几乎军政顶级人才都有……别说治理赵地了,历史证明,这些人都是有经国治世之才,沛县天团的含金量自然无需多说。 “那既然如此……”赵泗眼前一亮。 “想提议朕遥封诸王?”始皇帝轻笑了一下。 “封王的同时,或许可以限制一下他们的权利,譬如军权,财权……只给诸王治理之权呢?”赵泗开口发问。 “没有权利又如何治理封国呢?”始皇帝闻声忍俊不禁。 “这是封国,是要去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是要废除他们的文字,习俗,让他们用和大秦一样的钱币,同样的度量衡,兵,财,权,少了哪个都是难以完成的事情。”始皇帝摇了摇头。 封国是要干大事的。 目前大秦完成的大一统,只能说是字面意义上的大一统。 即疆土统一,提出了后续理论和实践方向,但是大秦在这条路上仅仅走了十分之一,制定了大概的框架。 而仅仅是让天下人成功达成为同一国人,写同样的字,用同样的货币的共识,汉朝都几乎直至命运终结才堪堪做到。 没有权利的封国,和郡县制又有什么差别可言呢? 换了个名字的州牧刺史罢了…… 这又何谈比分封制更快的实现制度统一呢? 赵泗挠了挠头,收住了自己不太成熟的想法,发出了另一个疑问。 “大父倘若只是想让我成为赵王,将赵地封给我,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赵泗当然知道始皇帝为何留中不发,他就在始皇帝身边,始皇帝也不避讳跟他谈这些事情。 让赵泗奇怪的是,如果仅仅是封王的话…… 那最多也就是私底下跟李斯王翦提前打个招呼。 有这俩人支持,再加上始皇帝,封王之事可以说是小事一桩,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诺大的朝堂,不止有李斯王翦二人。”始皇帝摇了摇头。 “至于封王?”始皇帝笑了笑,却并未接着说下去。 封王当然不值得大费周章…… 储君确实该立,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大秦的储君之位空置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一些。 至于人选也早已经确定,除了扶苏没有人能够胜任。 就算扶苏不能胜任,单单是看在赵泗的份上,始皇帝也愿意效仿周天子故事,单纯为了赵泗而立储扶苏。 可是,立储已经确定了是扶苏。 但扶苏的孩子,可不止赵泗一个。 始皇帝终归是比扶苏要大上许多的,站在始皇帝的角度,他自然也会比扶苏更早的离开人世。 死后之事,不能干涉。 唯有当下,可以计较。 李斯和王翦年纪可不小,指不定和始皇帝谁先入土。 赵泗的未来,恐怕可没有太多可以依靠之人。 况且,王翦始皇帝到底信得过,但是李斯,始皇帝真要是撒手人寰,始皇帝还真不敢肯定。 他如何看不出来臣下的试探和徐徐图之? 同样的手段始皇帝顺手也用了罢了。 他确实霸道,但他知道,他死后多半是不能再横加干涉,肆意的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 闲话稍过……一切如常。 转眼几天,已至朝会。 当然,并非涉及文武百官的大朝会,而是每个月两次的小朝会。 参与人员乃三公九卿,各部要员,基本上都是两千石起步。 属各部门领导人碰头大会,固定每个月两次向始皇帝汇报工作总结。 群臣见礼,依次站定,分别做出工作总结。 始皇帝现场批阅对照,审查一下由三公呈上来的奏折和各部领导人说的有没有不能照应的地方。 就这么一道流程下来一个时辰就差不多过去了。 汇报结束,始皇帝点头进入了下一个流程。 现在是自由探讨时间,臣子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始皇帝有什么要求或者觉得他们有什么纰漏一般也在这个时间段总体提出。 到了这个阶段,已有人似有按耐不住的神色,所为无非立储之事。 只不过这一次,由始皇帝率先发难。 “如今天下各地都还不曾安定,燕赵之地大的叛乱虽然已经平定,但是地方上依旧乱相频生,赵国旧地土地肥沃,又有险关,还和东胡匈奴接壤,朕想尽快的让赵国旧地安定下来,让这里的庶人能够安心事于耕种徭役,诸卿可有良策?”始皇帝开口问道。 群臣闻言,纷纷开始思索。 冯去疾因为得到了王绾的提醒,也开始思索始皇帝的深意。 赵地?尽快安定?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赵泗封王! 君王的刻意纵容和态度不明往往换来的是臣子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拉扯。 就像始皇帝对于立储之事,对于扶苏,总是给人一种似立非立之感,而现如今局势大好,扶苏多了一个好大儿,始皇帝多了一个好圣孙,群臣自然展开了新一轮的试探。 只不过先前的奏折都被始皇帝留中不发,犹如石沉大海…… 始皇帝不表态,但是臣子需要一个态度。 因此这次朝会,扶苏的支持者已经鼓足勇气尝试当着始皇帝的面来试探立储之事。 是的,鼓足勇气。 毕竟,始皇帝给人的压迫力属实还是太大了一些。 因此在汇报过后,冯去疾已经做好了探路的准备,他甚至已经组织好了怎么样委婉的表达立储对于国家的重要并且不激怒始皇帝…… 可惜,始皇帝直接先手,以询赵地之事,打断了冯去疾的施法。 冯去疾一开始以为……始皇帝或许是真的想要让赵地安定下来…… 因此始皇帝开口以后,三公九卿各自发表评价,有从军事角度出发的,也有从政治角度出发,有的提议推行一些政策…… 至于三公则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在场朝臣的表演。 只是每个人的建议始皇帝似乎都不满意。 “太慢了……” “靡费太多,得不偿失……” “以赵人治赵地,国岂有二主乎?” “秦律通行于天下,赵地不能例外……” 一旁旁听的赵泗听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才发言建议,惊讶的发觉,他们提出来的政策,始皇帝用不用暂且不说,但是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他甚至听到了类似于现代特区的治理政策…… 还有建议针对性的制定秦律,相应的放宽政策…… 都有可行性,但是很可惜的是,始皇帝要的并不是这些。 群臣说之而始皇帝不用,因此更多的建议被提出来。 一旁沉吟许久的西支仑也应声开口:“陛下,诸卿的策略都可试之,我听说治国是不能兼顾得失的,倘若按照陛下您现在的要求,臣倒是有一个方法,既不靡费人力物力,又见效甚快,还能够施秦律于赵地,而不引起赵人的反感,陛下您是否愿意听呢?” 始皇帝闻声看向西支仑。 西支仑是御史,当然,他并不是谁的党羽。 他支持长公子继位,但不代表他就要拉帮结派,西支仑向来以嘴臭着称,人际关系差的一塌糊涂,包括和扶苏的关系。 这样的人,通常胆子很大。 “说来听听……”始皇帝点了点头看向西支仑。 “选一宗室封王于赵地,使其治理赵国,赵人很快就会安定了。”西支仑开口说道。 西支仑开口的那一瞬间,冯去疾心中一突。 连带着原本闭目养神的王翦都微微带着几分诧异,尔后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几眼李斯。 至于李斯,本来老神自在的面容也转瞬变化,眉头缓缓拧紧看向开口的西支仑。 别人暂且不说,封王,对于李斯来说绝对是禁忌。 这对于李斯来说无异于跳脸开大了,当然每年都不乏对李斯跳脸开大的人,李斯下意识的打算反驳,不过出于习惯,还是瞄了一眼赵泗和始皇帝。 却只看到始皇帝面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再看向赵泗,只见赵泗脸上也带着笑容对着李斯眨了眨眼。 李斯原本积蓄起来的气势弱了三分,他自是知道,赵泗必然不会闲的没事看自己笑话…… 因此李斯沉吟片刻,虽然眉头还是拧紧,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李斯不表态,自然也没有人表态,始皇帝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封王于赵地,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秦国虽以郡县制为根基,但是赵地的情况终究是不同的,也不是不能破例,可是谁封到赵地担任赵王才能让赵地尽快安定呢?” 始皇帝话音一落,李斯就门清了…… 好家伙,看样子又是商量好的。 不过令人悲哀的是,这次居然没带他? 李斯本能的开始思考,他不怀疑始皇帝现在对自己的信赖,就算卸磨杀驴也等不到现在。 之所以要封一个赵王,恐怕是因为始皇帝想封谁为赵王了吧? 想到这里,李斯自然而然就看向了赵泗。 “这小子的母亲,可是赵国宗室……如果没记错的话,公子高也算是赵国宗室所出? 不过始皇帝不可能封公子高为赵王,就算始皇帝想封公子高为赵王,扶苏的支持者也不可能同意…… 近段时间,立储之议越来越多……” 政治场上的老狐狸,用不了多久就通过微末的信息捕捉到了关键点。 始皇帝想立赵泗为赵王! 这或许是一次交换?关于立储扶苏的交换? 当然,就算想明白了李斯也不能主动开口。 在封王的事情上,他必须表示静默。 他不能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对于分封制的善意。 赵泗……是个例外,所以他才选择了保持中立,不给始皇帝耽误事。 否则,纵然是螳臂当车,也在所不惜。 实际上愣住的不止李斯,还有封王的提出人西支仑。 他也傻了…… 他没想到的是始皇帝居然同意了,更没想到的是李斯居然不表态? 好像?自己的建议要被采纳了? 嗯,值得一提的是,西支仑并不支持分封制,他之所以提议封王是故意拿这个恶心始皇帝,以此来劝谏始皇帝要求不要太高,又想办事又想麻烦。 说白了就是提出一个更过分的事情,始皇帝拒绝以后再以此劝说始皇帝务实一点,考虑一下臣子们老成的建议。 破窗效应嘛……西支仑说把房子拆了……哎嘿,始皇帝还真就同意了? 以至于现在西支仑反倒是骑虎难下了,他带着几分游移和为难看向始皇帝。 他不赞成分封制的啊…… 西支仑皱眉,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因此西支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补。 “封王这样的事情干系慎重,若封赵地为王,则首先赵人应该认可他的身份,这样一来,只能挑选有赵国宗室血脉的公子。”西支仑看向始皇帝试探性的开口。 “而诸位公子之中,唯有公子高是宗室所出……” “我不赞成!”冯去疾当先开口。 开玩笑,赵地那么大,赵人那么多,还是封王。 你让公子高去那不是害他公子高? 扶苏还没立储呢,兄弟先封王了! 扶苏之所以在诸兄弟之间这么出挑,说白了就是扶苏看似被贬谪,但是实际上他是诸公子之中,唯一一个实际掌握了一地军政的皇子。 名为被贬谪,实则和分封也差不多了。 但是陇西荒僻啊…… 况且扶苏当初到底没有在陇西封王。 赵地可不一样,那以前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国之地。 公子高还有赵国宗室血脉,这是打算干啥? 经营个十几年,岂不是整个赵地都是公子高的党羽?那到时候,反倒是扶苏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了。 就算扶苏敲定了储君,但是在扶苏登基继位之前,扶苏的支持者也不会容许有其他人封王的。 何为王! 有兵,有钱,有粮,有人,能自给自足,有自己的政治班底… 王上倘若再进一步…… 冯去疾当先跳反,开始细说公子高的不是。 总之就是坚决不同意公子高封于赵地为王,冯去疾开口,本意今日在议及立储之事的众人也纷纷开炮。 立储的事先放一边,家都要被偷了,先把公子高按掉再说。 西支仑本人也不赞成分封制,同时他也认可扶苏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再加上提及封王本来就是为了让始皇帝退一步。 现在始皇帝不退反进,西支仑自己就软了。 “冯大夫的顾虑确实有道理,封王之事,是我想的太过于浅薄,臣告罪!”西支仑作为封王的提及者率先发起了投降。 “为国献策,有什么可告罪的?况且赵地封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高或许不适合在赵地封王,但是朕一共有十八个孩子,就算诸公子都不适合,朕的孙子还有一百多个,难道还不足以找到一个能够担当大任,在赵地封王,让赵地尽快安定下来的公子?”始皇帝开口反问道。 西支仑喘了一口气,还好没玩脱。 等等…… 始皇帝还没放弃赵地封王之事? 总不能,始皇帝真…… 嗯?再等等? 冯去疾皱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再回味一下始皇帝的话,冯去疾忽然想起来先前王绾的告诫。 “之所以关于立储之奏一直留中不发,或许是为臣子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让陛下感到满意呢?” 信息关联起来,冯去疾再看向哪怕再朝会之时依旧陪侍在始皇帝身边,和始皇帝共坐一案的身影,忽的福至心灵开口说道:“陛下,若说赵地封王,以安赵人,臣认为有一位公子刚好合适。” 始皇帝瞄了一眼冯去疾,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卿不妨明言,纵然不对,亦可再议,而不该因言而告罪。”始皇帝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正在陛下的身边啊!”冯去疾闻声笑着看向了赵泗。 赵泗闻声露出“惊诧”之色,始皇帝也似有困惑,又看向赵泗,脸上似乎带着犹豫。 冯去疾见状也知道是到位了,因此赶忙劝谏:“陛下,小公子出于赵国宗室,舅舅是赵国宗室的族长,母亲是赵国宗室族长的亲妹妹,父亲又是大秦的长公子,论起来身份和血脉,当今绝无有比小公子的身份更能够使赵人信服的,而在小公子身世大白之前,小公子就已经因功拜为上卿,统辖五谷园,航贸军府,领羽林,开匠作局,身兼数任,却井井有条,仅仅是治理赵地,以小公子的才能绝对足够。 而论美德,小公子在和陛下相认之前,群臣都已经交口称赞,出海归来,概莫忠勇,后来出入朝堂,亦有贤臣载誉,待诏博士叔孙通赞其真君子。 不管是论身份的尊贵,还是才能的出众,还是品德的高尚,能够比得上小公子的都寥寥无几,这样的人如果还不足以封赵为王,让赵地安定,又有什么人可以做到呢?” 赵泗一听脸上笑容更甚。 虽然是商业吹捧,但是谁不喜欢马屁? 倒是难为冯去疾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又要猜测始皇帝的意图,又得组织这么一大段语言。 最关键的是,说的还言之有物……打住,赵泗克制了一下内心的骚动。 马屁虽然好听,但是自己万万不能当真。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便宜老爹的立储之事。 让其他公子封王冯去疾肯定不会同意,但是让自己封王那无疑是对扶苏势力的大加强,他一百个愿意。 什么分封制,什么郡县制,都没有立储之事事大。 所谓制度,能改的嘛…… 始皇帝闻言,表情分外认真,听完以后,佯装皱眉斟酌,尔后又看向诸公开口:“果然?” “然!” 没人愿意跟这个时候的立储党发生争执,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 主要还是除了扶苏没有第二选项,耽误了扶苏立储可没地方遮风挡雨,就连明牌和扶苏政见不合的李斯都向来避着这种事情,更何况其他人? 能参加小朝会的,都是老狐狸,心里都有一笔账,因此一时之间众正盈朝,赵泗封王,众望所归。 “既然诸卿皆以为然,那朕也只能破格应允,封赵泗为王,以尽快安抚人心,使赵地安定下来,可是大秦到底是以郡县为根基,封王之事,只此一次,算作破例,不可循矩蹈旧。” 始皇帝同意了群臣的请求和建议,但是考虑到大秦是以郡县制为根基,因此也和群臣约定了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给赵泗封王以后,顺便又把封王的门给堵上了。 以后可不能再用这样的借口再提封王之事了哦。 李斯闻声,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很好,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冯去疾闻声也心中大定! 好好好! 现在,岂不是到了乘胜追击,议论立储的时候了? (wbg加油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孙则计之长远 现在! 始皇帝对赵泗的喜爱已经没有任何争议了。 就不说别的,哪怕是为了这个孙子,也没有任何道理不立储君。 冯去疾见始皇帝脸上已经露出满意的笑容,因此起身开口直奔主题。 “陛下,臣有事要奏!”冯去疾上前执礼。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示意冯去疾开口。 “陛下少时继位,使二十六年,方灭六国,一统天下,如今时局清晰,虽有小乱,却不至于危害大局,天下之间,四海升平,指日可待,像六国余孽的叛乱,是不值一提的,如果非说什么事情是有危害的,那就是到现在大秦都还没有册立储君,陛下已知天命,虽年富力强,但亦需思索身后之事,陛下曾言,欲使大秦万世一系,故称始,为皇帝,这个时候,正应该挑选才德兼备之人册立储君,才能够让朝堂更加稳定,天下更加信服,大秦国祚才能够更加……”冯去疾开口就是一长串。 国无储则人心难安,这是公认的事实。 倘若换个皇帝,拖这么久还不立储朝臣早就已经开始和皇帝激情对喷了,哪还需要像冯去疾一般小心翼翼遣词造句,生怕引起始皇帝不满。 但始皇帝到底是不同于其他帝王的,因此冯去疾不敢火力全开,只能先夸,先把现在的局面说的欣欣向荣,在始皇帝的带领下未来一片大好,再将立储的事情单独摘出来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如此也不至于让始皇帝太过于不满。 冯去疾自问自己说的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也自认为时机已经合适了,偷偷观摩始皇帝的神情,虽然有冕旒挡着,但也能够感觉到始皇帝听的很认真,冯去疾说完以后站定,心中大喜。 始皇帝听完以后似乎在认真的思索考虑冯去疾的话,让冯去疾心中愈发振奋。 却不料,始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冯去疾的汗毛竖立了起来。 “冯大夫的意思是,朕五十多岁,老了,所以要尽早立下储君,以免朝堂不稳?”始皇帝说话之间,情绪并无太多波动,但威势自重。 “陛下,臣绝非此意!”冯去疾闻言立马否认。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绝对不能承认。 “卿不必如此,朕非有问罪之意。”始皇帝摆了摆手。 “近段日子,朕批阅奏折的时候,劝立储君的奏疏越来越多了,可是现在天下的纷乱还没有停止,朕不明白,这种时候朝堂公卿思索的难道不应该是让天下尽快安定么?怎么劝立储君的奏折越来越多了? 难道在这个时候立下储君,天下就可以立刻安定么? 倘若如此,朕倒并不吝啬现在立下储君,但诸公都是智仁,须知此等事情非易事也。 朕只不过是担心皇储立下太早,储君会心生懈怠,以致失德,缺少磨炼,故而未急立储之事。” 始皇帝算是给了群臣一个交代。 作为,群臣请立赵泗为王的交代。 起码也算是正面回应,而不是留中不发,起码给了群臣一个自己会立储的态度。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件事。 主要是赵泗封王的事情太离谱了。 首先是打破了大秦一统以后定下来的规矩。 其次始皇帝给赵泗封王,几乎摆明了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是先有萝卜的那种。 专门为了这点醋包了这盘饺子。 大家因为储君之事,也都顺着始皇帝,可是如今始皇帝轻描淡写带过,冯去疾可以接受,不代表性子烈的人就能够接受。 譬如西支仑……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和戏耍群臣没有任何区别。 冯去疾见西支仑眉头紧皱,身子就要迈出去和始皇帝硬钢,连忙不动声色悄悄扯住了西支仑的袖子。 一个老头,愣是爆发了小宇宙,让西支仑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原地抖了一下没出去。 冯去疾严肃的看了西支仑一眼摇了摇头小声开口:“大局为重!” 西支仑闻声,眉头皱的更高,脸上满是不喜,但冯去疾抓的紧,西支仑挣了几下愣是没有挣脱,最终只得气呼呼的别过脑袋。 冯去疾见状这才舒了一口气。 始皇帝是极有主见的,向来是说一不二。 既然已经表明了现在不会立,那今天说破天也定不下来。 别说西支仑上去硬钢了,他就是辞官威胁,撞死在这朝堂之上也没有半点卵用。 怕只怕,西支仑冒冒失失的,反而惹的始皇帝不喜,引起了反效果。 再怎么说,始皇帝今天也是给予了回应,起码不算是全无所得,最起码,听了个响不是? 况且赵泗封王是好事,到底赵泗是长公子的儿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冯去疾不爽归不爽,不至于生气。 至于西支仑?这货是孤臣,和冯去疾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支持扶苏立储不代表他行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扶苏。 他支持扶苏立储出发点在于国,而冯去疾一行人,出发点在于己。 西支仑这个头铁的也被冯去疾拉住了,王翦李斯本来就不care扶苏,因此今日朝会立储之事,也就这么无疾而终。 赵泗封王,但扶苏立储终究还是没立上。 因为彼此之间僵硬的气氛,也没人打破僵局,因此半天不到,这次小朝会也就仓促结束。 宫内复又剩下始皇帝于赵泗二人。 众人散尽,始皇帝坐于案几之上,看向一旁在自己身边做的端正的赵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天不假年……” 实际上始皇帝确实很在乎权利。 或者说但凡雄主,没有一个不在意权势之重。 因为唯有权势皆在于自己手中,一切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 当然,因为专权,始皇帝的风评也很不好,朝臣也因此更爱钻研帝王的心思…… 就像立储之事…… 专权的君王错非是父子亲密无间,否则少有早早定下储君的,就算定下储君,大多数也会生出各种各样的波折。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是会老的。 而随着君王的老去,朝臣自然而然也就会将心思放在储君身上。 争斗也因此产生…… 始皇帝虽然自问身体现在十分健康,可五十多岁的年纪,按照现有的常识来看,已经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故而,才会发出如此的感慨。 诸臣言及立储之事,群情滔滔比之过往更甚。 说到底,还是始皇帝年龄上来了。 长生既然虚妄,始皇帝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身后之事。 “大父说的哪里话?”赵泗闻声嘿嘿笑了一下。 “如今大父身体康健,定然能够长命百岁。”赵泗认真的说道。 很认真,也很有底气,因为赵泗但凡在始皇帝身边,他的璞玉光环都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始皇帝,况且,现如今赵泗就居住在宫中,始皇帝让赵泗住在宫里贴身教导也算是歪打正着,属于是把泉水直接搬到了自己家。 “呵呵……”始皇帝轻笑了一声。 “朕已知天命,六十是花甲,七十就能够称为长寿之人,过了八十就算得上人中祥瑞了……”始皇帝目光幽幽。 这是这个时代的认知常识。 哪怕始皇帝身体很健康,哪怕有璞玉光环滋养,但不妨碍这个社会常识已经在始皇帝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在始皇帝看来,这就是现实。 他的人生已经走过大半。 “你如今也已经二十多岁,已经不能算作少年,于国家诸事,该更加上心……”始皇帝看着嬉皮笑脸的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很好,可是或许是因为出身于民间,总觉得缺少了几分威仪。 人性的部分太重,而帝王之性的部分太少。 这是始皇帝真正喜爱的地方,但在始皇帝看来也是必须纠正的地方。 必须得承认的是,赵泗,是他的孙子,他们之间相差了三十多年。 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赵泗真正意义上的成长了,要知道,赵泗长于民间那么久,接受的真正意义上的帝王思想太短了。 始皇帝之前对赵泗的培养也倾向于对臣子的培养,而非对继承人的培养。 简而言之,始皇帝年纪大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把赵泗变成自己最中意的样子。 “大父定然是能够长命百岁的!”赵泗复又认真的强调了一次。 尔后注意到始皇帝似乎心情有些复杂,赵泗选择换一个话题…… “近来天气日渐冷了,等到大雪落定,外寇大概就能够彻底平定了,今年六国余孽不能一鼓作气,使关中兵临城下,往后只会逐渐衰竭。”赵泗笑了一下。 “是啊……”始皇帝点了点头。 “要下雪了……大父的寿诞不也快了?我最近琢磨出来了个好东西。”赵泗嘿嘿一笑。 始皇帝闻声原本的深沉似乎顷刻之间消融,有些开心,但又要挂着面子,只是吭哧吭哧的哼了一声开口道:“匠作局有了,这样的事情嘱咐给匠作局即可,多出来的心思多放在其他事情上面。” “这不是天气冷了嘛,我怕宫里太冷,让大父受了寒,况且也没花多久时间,只是吩咐一声的事情,涉及整个皇宫的大工程,让我弄我也弄不来。”赵泗忽略掉始皇帝的批评笑着为始皇帝解释地火龙的用处。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煤炉煤灶的普及,有煤矿的地区基本上也都用上了煤炭。 现在大秦对于煤炭的利用赖于官方宣传,已经逐步有了一定的基础。 用的人多了,因此也就有了改良,涉及该行业的商业体系也因此成形。 光是靠着煤矿吃饭谋生的人,保守估计也得有上万人。 因此对煤的利用方式也因此迅速改良改进。 可能不怎么先进,但一定是贴近民生的。 始皇帝看着赵泗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地火龙的用处,听着赵泗说着诺大的皇宫在冬日里的大雪纷飞之下也能够暖洋洋,心里也暖洋洋的。 始皇帝终其一生感受的人情味只存在于回忆之中…… 这样的好圣孙,始皇帝还能有什么好训斥的,只得板着一张老脸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想要甚么?” “这是哪里话……”赵泗挠了挠头。 他能要什么? 始皇帝想给,好圣孙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的? 不过既然始皇帝都已经开口了,赵泗忽得也想起来了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赵泗用了很长时间消化,以至于,他竟然疏忽了自己的家。 “大父不如准我两天假的……” 这么大的消息,估摸着以张苍的人脉可能已经得知。 不过话说回来,赵泗可还没有真正的第一时间去通知自己的门客。 哦对,还有自己的女人,虞姬。 “朕何时说过你不能出宫?”始皇帝撇了赵泗一眼。 这小子这话说的,好像不让他走一样,始皇帝很早就说过了,赵泗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不过说归这么说,事实上这些天,赵泗每天起床去给始皇帝问安,就被始皇帝不容拒绝的拉着去补课,始皇帝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赵泗非得坐那陪始皇帝一天才能把事情处理完毕,哪还有半点空闲时间出去? “去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 “你封地于赵,但伱不能去封地,只能让张苍和你的门客代你治理国家,这段时间好好和他们商量清楚,张苍的眼光长远,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萧何的能力不错,可以多多提拔,具体任命你说了算,倘若有拿捏不准的,再回来问朕,明天朕会发诏封王,晓谕天下,你的臣子也得尽快的赶往赵地。” “我知道了。”赵泗点了点头,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本就是惫懒性子,身份的变换确实让赵泗体会到了真正的亲情,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不过也让赵泗感受到了始皇帝浓厚的令人喘不过来气的爱孙之情。 说实话,只有亲身体验了始皇帝的工作强度才有发言权。 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和张苍的会面! 和始皇帝道别以后,赵泗驱车直奔家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排场比起来以往大不相同。 夏侯婴本是宫内羽林,守卫宫禁,现在被征调出来给他驾车,随行车骑人数足足有五十多人。 樊哙位于副驾披甲佩剑持锐,赵泗居于内里…… 到底是皇亲国戚,出行的各方各面都得到了极致的提升,甚至于始皇帝的亲儿子外出都没这么大排场。 知道的以为赵泗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泗是去出征。 樊哙和夏侯婴两个老伙计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拍马驾车。 “快些回去,恐怕张苍先生和萧何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夏侯婴闻声拍马,战马嘶鸣,车架疾驰。 羽林净街开道,一路行进…… 赵泗的府邸本就距离皇宫不远,没用多久时间,车架已至近处,夏侯婴定睛看去,只见府邸门口已经团团聚了一群人正在等候。 很显然,一路行进的阵仗太大了,哪怕没有提前通知,也有足够的时间让张苍一行人知道赵泗的归来。 “俺说对了吧,主公成了公子,便是张苍先生,恐怕也难以镇定的……”樊哙挠了挠头看向夏侯婴。 樊哙和夏侯婴执掌羽林,守备宫内,因此赵泗虽然没有出宫,但到底还能和夏侯婴以及樊哙接触沟通。 可剩下的张苍一行人可就纯粹只能望皇宫而兴叹,他们甚至等到赵泗身世在朝堂上主动公布以后才得以了解这种消息,颇有一种留守儿童的感觉。 车架近了,赵泗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虞姬在首,领着使女走在最前头,而张苍等一行门客和家中隶臣仆役内臣远远的跟在后面,赵泗见状示意夏侯婴停车,打算下车相迎。 车架刚刚挺稳,赵泗迈步刚刚踏下车架,只见对面人群侧面忽的闪过一道黄色的光芒,却见一个斑斓大虫一个鱼跃窜出,直奔赵泗而来。 “好了琥珀!” 赵泗抬脚作出姿势,琥珀窜出来的身子硬是一个急刹车,指爪强行刹车竟生生在石板地面犁出来几道沟壑,终究还是没能刹住车,一头撞了赵泗一个满怀。 宛若小坦克一般的琥珀的吨位带来的冲击力让没有做好准备赵泗也一屁股蹲在地上,不过好在赵泗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没什么妨碍。 赵泗刚要给冒冒失失的琥珀一个脑瓜崩,琥珀的大舌头已经舔了上来,尔后又复用斑斓的大脑袋在赵泗怀里疯狂摩擦,赵泗揉了揉琥珀的大脑袋刚要起身,却见琥珀强行用脑袋抵着自己的身子,赵泗不知琥珀用意,但也没有抗拒,琥珀脑袋一甩,赵泗恍然大悟,顺势趁着力气劈腿翻身,一把稳稳骑在琥珀的脊背之上。 琥珀到底是不同于寻常野兽了。 猫科动物的腰是最柔弱的地方,可偏偏上面竟能够生生顶住赵泗这个五百斤的人。 多少有点反常识了,不过再一看琥珀肩高若壮牛一般的身高,也就不觉得离奇了。 琥珀晃了两下身子,似乎在适应这种负重,尔后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踩着优雅的步伐迈步来到人前停下。 至虞姬面前的时候,琥珀竟扬了扬脑袋,尾巴一卷一卷,别过圆乎乎的大脑袋,脸上似还带着人性化的不屑。 “你这家伙!”赵泗见状拍了拍琥珀的脑袋。 虞姬见状也忍俊不禁,捂嘴失笑。 身后的张苍以及府内的隶臣门客也都纷纷失笑。 “行了!” 赵泗翻身从琥珀身上下来,看向虞姬点了点头,尔后绕开虞姬来到张苍面前。 “萧何曹参和周勃不在?”赵泗开口问道。 “公子入宫也未提归期,他们又不像我如此清闲,日日在府内等候,尚需供职于咸阳,总不能懈怠公务,空耗时间,不过公子勿虑,臣已经派人通传,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了。”张苍笑着揶揄了一下赵泗。 这么大的消息,他们这些门客居然到这个时候才能见到赵泗这个主公也是离谱。 但这也不能怪赵泗,赵泗入宫之前自己都不知道是啥事。 入宫以后始皇帝直接把人给扣住了,还强行让赵泗住在宫里,去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一众人先行归至府内,赵泗去内里和虞姬温存片刻,便忙不迭失的来到厅堂之内,张苍夏侯婴樊哙三人很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赵泗身影刚刚入内,张苍就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起身开口道:“臣张苍,见过公子!” 一旁的樊哙和夏侯婴见状也笑着跟上见礼。 “先生真是……”赵泗摆了摆手知道张苍是在打趣自己,施施然的在主坐下。 “主公现在摇身一变成为皇储,如此天大的好事,却是要和主公讨个彩头。” “行行行,我从王家讨要一些使女给你。”赵泗无奈的笑道。 “使女不成,臣好美妇也!”张苍嘿嘿一笑,白胖白胖的脸上眉毛绘声绘色的跳动。 樊哙和夏侯婴闻声相顾大笑。 张苍确实好美色,美色之中,犹好妇人,一度引为府内笑谈。 张苍作为资历最高的门客,却也浑然没有半点架子,得益于张苍的高情商,赵泗麾下一众门客才得以同心协力。 “却不说这些,还有一件大事……”赵泗敛住笑容认真的说道。 “陛下封我于赵地为王,诸卿可有见解?”赵泗沉声开口,声音不大,落在当场,厅堂之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樊哙和夏侯婴的笑容似是僵在脸上一般,愣了好大一会,就连定力最深的张苍一时之间也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封王于赵是刚刚小朝会才在宫内宣布定下来的事情,还没有晓谕朝臣公诸于众,因此赵泗没说之前,张苍自然无从得知。 “公子说的是封王?”张苍搓了搓自己的胖脸有点不确信。 “嗯,今日才于朝会定下,三公九卿皆知此事,只是现在陛下还未发旨通晓朝臣。”赵泗点了点头。 张苍闻声脸上带着幽怨的神情看向樊哙和夏侯婴。 “先生这般看我作甚?”樊哙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宫内发生了恁大的事情,你们居然也不先告知于我?” “我和夏侯婴虽然拱卫宫禁,可不过区区一校尉,如何得知此等大事?”樊哙理所当然的开口。 “莫说先生没有准备,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一点准备啊。”夏侯婴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夏侯婴说完,气氛陷入了沉默。 嗯…… 事情有点大,得缓一缓。 他们的主公封王了! 赵王! 一国之地! 飞黄腾达啊! 赵泗麾下的门客官职普遍都不怎么高,夏侯婴陈平等人不过八百石之校尉。 张苍更是没有职位。 混的最大的反而是身在黑冰台的刘邦卢绾等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秦的晋升渠道制度摆在那里,老老实实攒资历熬功劳谁也免不了。 从回到咸阳封官才过去多少时间?又没有什么大事,平日里混在咸阳内外,自然不能像身处于黑冰台之内的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屡立奇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是封国封王! 那就意味着赵泗拥有对于一国之地最大的权利。 而他们作为赵泗的心腹,一步登天的捷径已经摆在脸上了。 张苍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但是樊哙已经吭哧吭哧笑了出来尔后耿直的开口问道:“那主公既然封了赵王,俺岂不是就可以执掌兵马了?” 樊哙比较耿直…… 虽然对于樊哙来说,成为羽林军的校尉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身份跃迁。 但是未免太过于无聊了一些。 羽林军固然安全,待遇好,地位清贵,话语权大,资历够深,但是身在宫禁左右,条条框框也实在令人不喜。 羽林军的那些优点落在樊哙眼里就是,事多,麻烦,不够爽利。 “领兵,给伱领兵……”赵泗摆了摆手尔后看向皱眉沉思的张苍复又开口。 “不过陛下虽然封我为赵王,但是我却不能离开咸阳,因此这次封王,恐怕就要麻烦先生来替我治理赵地了,事涉地方军政赋税,先生可一言以决之,陛下之所以立我为赵王,是希望赵地尽快安定,因此恐怕先生不能再像现在这么清闲,还请先生尽力施为。”赵泗开口说道。 “主公不会前往赵地?”张苍讶异,眉眼一跳,心中对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升起来了怀疑,可是缺少的信息太多,因此不能第一时间揣测,故而看向赵泗开口。 “这样吧,反正陈平萧何他们还得一会到,主公不若把入宫以后的事情,仔细和臣说说,这样臣才能够心里有数,作出决计。” 赵泗点了点头开始给张苍复盘…… 没办法,事发仓促,赵泗自己到现在也才刚刚缓过来劲…… 况且张苍他们到底还是好一些,到底是在咸阳,无非晚了一两天知道。 而远在草原的韩信和郦食其,可不仅仅是晚上那么一两天了。 而事实上……远在草原上的韩信,确实对咸阳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在这个消息传递缓慢的时代,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更不用说韩信这会跑的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远了…… 遥远的西域…… 韩信正在带领麾下劲卒追逐月氏溃部的残兵败将。 韩信和冒顿合兵击溃了东胡,东胡因此溃分为鲜卑和乌恒,韩信因此俘获了六万人口。 这六万人口当中,其中只有三万勉强能够跟随大军作战。 缺衣少粮,且不可能像秦军一样令行禁止,甚至听不懂秦军号令,是纯粹的乌合之众。 但是不是乌合之众,要看在谁的手里,领兵作战的人是谁。 以家人为软肋,以军功爵为刺激,以大军为震慑,以严明法律为驱使,韩信领兵四万。和匈奴合兵继续朝着月氏猪突猛进。 说实话,东胡的溃败来的太快了。 但是月氏王虽然仓促,却依旧不觉得秦国和匈奴会贸然对月氏发动进攻。 从草原的地理方位来看,月氏盘踞在西域一带,而东胡盘踞在辽东一带,至于匈奴则是夹在中间占据河套之地。 大秦匈奴合兵进攻东胡,意味着兵马向东,和月氏的直线距离自然也就变得更加遥远。 东胡溃败以后,自然也有一部分东胡人跑到了月氏境内,引起了月氏的警惕,但是如果从大军作战的角度来看,大秦最好的选择也应该是痛打落水狗,把分裂的鲜卑和乌恒彻底打服,而不是去长途跋涉进攻月氏。 毕竟秦军本就是长途跋涉奇袭东胡,再短时间之内再来一场两倍距离的长途跋涉……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要知道,天气已经逐渐寒冷下来,哪怕是清点战利品都足够让匈奴人和秦国拖延到大雪降临了,没有人会认为匈奴和大秦会在这个时候长途跋涉去进攻月氏。 可是偏偏领兵的是一个想立功想疯了的韩信,麾下是更疯的项羽,随行的使者是郦食其这般狂士。 而和大秦合作的匈奴的单于冒顿,同样也是一个雄主。 所以,月氏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群人杰。 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整合了麾下的部队,冒顿更是为了能够尽快发兵斩杀了不少士卒和将领。 就是为了再冬天降临之前顺带把月氏打了。 韩信是要立功,立求一战达成他的战略意图,而冒顿,自然是为了借大秦之手将草原上值得一提的强敌一扫而光。 二者都清楚这样的机会此生或许只此一次,因此一拍即合,明明是两国联兵,却没有任何隔阂。 于是,急行军以后,奇袭月氏。 同样成功了…… 月氏王也因此被生擒,而月氏王庭既破,和东胡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月氏也因此分裂跑路…… 其中休密、双靡、贵霜、肸顿、都密五部翕侯各自分散逃离,因为韩信需要人口,所以一直衔尾追杀,故而跑得慢的休密、双靡、肸顿、都密四部翕侯损失惨重,贵霜一脉却保留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因为河西走廊联通西域的原因,月氏跑起来比东胡快多了。 一路往西,竟然让韩信都为之望尘莫及,度过了伊犁河以后,韩信不再追逐,贵霜部也因为损失最小的原因,话语权进一步增加。 至于兼并不可能兼并,现在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一时之间被人从老家赶到陌生之地,大家都人生地不熟,因此也是前路茫然。 “可恶的秦人,毁我家园,夺我族人!总有一天,势报此仇!”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很恨的锤在一旁的旗杆之上。 “报仇的事先不谈,我听说这里是乌孙的地盘,我们停在这里,乌孙难免趁人之危?南面还有一条河流,我们如果南下的话,靠着河流,或许还能再那里安家为生。” 这里对月氏也很陌生,因此他们只能模糊的说出来地形,甚至连河流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赵泗在这里,就能够叫出那条河的名字。 阿姆河,中亚最大的河流。 也是贵霜的命定之地。 两次迁移,不断的失利,却也是一个帝国的正式崛起。 当然,对原住民来说,这自然也是一场灾难了。 逃出东亚怪物房,虐菜去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什么?主公成赵王了? 草原的格局彻底改变了。 东胡因此分裂为鲜卑和乌恒两部苟延残喘。 而月氏宣告彻底退出东亚战场,遗留下来的残存部落或许还有,但是不多。 匈奴成为了草原上仅剩的幸存者。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疆界的划分了。” 营帐之内,韩信和匈奴单于冒顿相对而坐。 “匈奴愿意彻底退出阴山,往西去月氏故地。”冒顿沉吟着开口说道, 往东别想了,匈奴再往东就是辽东一代,虽然那一片看起来似乎比西边生存环境更好一些,但是发展空间也会极度缩小。 秦国如果彻底占据河西走廊,把控西域,那么匈奴就只能往北走,越往北,气候就越寒冷。 从东胡和月氏的下场就不难看出东西两地的差别。 东胡跑不出去辽东,但是月氏却可以跨过伊犁河一路向西亦或者往南…… 而且据冒顿所知,西边除了月氏之外还有不少国家和部落,但是东胡以北,那就真的是一片苦寒之地了。 冒顿是个有野心的,因此选择了迁移到月氏旧地。 “往西去可以……”韩信点了点头尔后手指指向舆图。 “月氏故地可以给匈奴,不仅月氏故地可以给,这些地区也可以交给匈奴。”韩信笑着开口。 他指的地方都是大秦目前难以涉及的地方,就算现在要了,等到韩信的兵马退出草原以后,匈奴估摸着也会偷偷摸摸的占据了。 既然难以干涉,倒不如给匈奴一个名分,换取一些实质性的利益。 “那么将军您想要的又是什么?”冒顿开口问道。 “一万匹战马!”韩信狮子大开口。 “匈奴的战马自己尚且不够用……”冒顿摇了摇头。 “我愿意送给将军一匹宝马和两千匹上等的战马,如何?” “五千匹!”韩信开口。 “匈奴实在是拿不出来,倘若将军不愿,那就只能作罢。”冒顿摇了摇头。 “那就两千……”韩信摆了摆手也懒得讨价还价了。 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完聊斋,谁不知道这一代到底是个啥情况? 说实话,别说这些更西更北的地区了,现在的大秦光是消化辽东恐怕都需要不少时间。 至于再往西的通道已经无力顾忌。 这也是韩信之所以没有强行灭掉辽东东胡两个残部的意义所在。 匈奴这一战不可避免的将会被养肥,狗养肥了就没那么听话了。 况且冒顿愿意主动西迁,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继续接受大秦的钳制,因此大秦就需要养两条新的看门狗。 被打分裂的鲜卑和乌恒刚好。 回头大军往辽东一摆,后面稍微支援支援,让他们和匈奴狗咬狗去,至于大秦则专心消化河套和阴山一代,同时让匈奴的发展不那么一帆风顺即可。 韩信这一战打下来的成果,毫不客气的说,大秦需要十年往上来消化,草原上的格局都彻底改变了。 而韩信,只带了一万兵马! 和冒顿商议作罢以后,韩信离去,回到军阵,开始甄别统计这一次拿下来的人口。 一共二十多万人,当然其中老弱妇孺不少,壮年男子大概在八万人左右。 处于生育年龄的人口加起来应该有十三四万。 这是韩信这一战最大的收获。 是的,人口! 指望移民戍边带过来人口不太现实,目前国内都还缺人用,移民戍边移民十年都未必能移民二十万人。 而韩信一战生生打出来二十多万人口。 这二十多万人背靠大秦,将会生活在长城之外,在大秦刚刚占据的地盘上,成为新的秦人。 有大秦的支撑,人口增长应该会十分迅速,至于是不是要设郡立县,营建新城,采取怎么样的治理措施…… 这些就不是韩信需要头疼的事情了。 “此战罢,终有出头之日了!”鏖战许久,韩信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凭借此等功勋,他将正式迈入大秦的高层。 甚至! 和他的主公,可以相对而坐,席地而谈,成为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是的,韩信从来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他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是庙堂之上高高在上的彻侯王翦,而非是赵泗麾下一个微不足道的门客。 他不想一直窝在赵泗后面。 当然,这并不代表韩信对赵泗有什么坏心思。 他只是想站的更高更高!成为和赵泗同一个级别的人物。 而非,赵泗麾下的应声虫。 自视甚高的韩信不认为赵泗麾下的门客和自己是一个水平。 他该是和赵泗处于一室的人物。 “整军!回返!”韩信看了一眼略显萧瑟的草原开口。 接下来肯定还有一些小战争,但是这就不是韩信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回到咸阳! 这边韩信还想着突破自我,和自家主公赵泗平起平坐,甚至是展望王翦的太尉之位。 而另一边,萧何等人也终于接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到了赵泗的府邸之上。 此时此刻,张苍,陈平,审食其,王陵,樊哙,夏侯婴,萧何,曹参,周勃,九人齐聚一堂。 看起来颇有三分赵泗帅气的陈平当先开口笑道:“主公总算是从宫中出来了。” “却不想主公竟是长公子遗于民间的子嗣,真个如故事一般……”周勃也发出感慨。 赵泗认祖归宗以后一直都在宫里待着,却殊不知自己引起了轩然大波。 从赵泗认祖归宗到现在,整个咸阳都还在议论这件事情,并且逐渐朝着关外普及。 一方面这种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情本就是民众最爱,另一方面也因为赵泗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仙粮的原因,知道赵泗的人太多太多了。 虽然可能没多少死忠粉,但架不住知名度高啊。 以至于街头黎庶都津津乐道。 而身处于朝廷之内的萧何等人感触就更加深刻了。 这里到底是咸阳,扔个石头都能砸到两千石的地方,他们就算背靠皇帝近臣赵泗也是不折不扣的小角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泗摇身一变成为了始皇帝的亲孙子,而不仅仅是一个亲近之臣,那他们这群门客的含金量自然也就相应的高了起来。 更不用说赵泗迄今为止供养的门客就他们这些,满打满算一共十五个人罢了。 他们作为赵泗的门客,也迫切的想要和赵泗见面沟通,再加上大家都是老熟人,因此气氛略显喧哗。 过了好大一会,气氛逐渐放松了许多,张苍这才适时开口:“主公今日归府,叫诸位过来,却并非贺喜,而是有一件大事,需要诸君同心协力。” “先生尽管说便是。”陈平作为张苍的老熟人笑着开口。 萧何曹参等人纷纷颔首等待张苍开口布置任务。 “是这样的,今日朝会陛下公布了一件大事,虽然还未晓谕群臣,但用不了多久你们也都会知道,陛下今日封公子为赵王,封地为赵,以理万民……”张苍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寂然。 “公子封王了?”陈平脸上带着难以理解的震惊。 “陛下从未分封过子嗣……”萧何也跟着楞楞开口。 “事实如此……”张苍摊了摊手。 始皇帝这个决策别说萧何他们,张苍自己也没想到。 “刘邦卢绾陈胜吴广人在黑冰台,恐怕不能再为主公所用,但我等皆为主公门客,恐怕因此就要赶赴赵地,治理一国……”张苍开口说道。 “敢问先生,是如周天子封国一般……还是……”萧何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 封王不封王的,关键还在于权利的多少。 倘若只是一个名头大家看个乐呵就行。 但是倘若真的如同周天子分封诸侯一般……那可就真的大有可为了。 军政财税,皆系于一处。 整个赵国旧地,不客气的说,起码也得有个百万户人口。 那就是几百万人啊!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地! 那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赵泗摇身一变成为诸侯,那他们,岂不是也要摇身一变,从区区一个几百石俸禄的小角色,成为治理一地的公卿? “律用秦律,法用秦法,下分郡县,除了一些朝廷任命以外,和诸侯无异……”赵泗开口回答了萧何的问题。 “只是我不能前往赵地辅任,因此只能委托于诸位替我治理封国,等到北疆事毕,韩信和郦食其差不多就会回到咸阳,到时候韩信也会前往赵国……”赵泗开口说道。 “如此,我们便差不多有计较了,只是我们应该何日动身?”曹参开口问道。 “只等诏书颁布!”赵泗开口说道。 张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萧何陈平等人,复又看向赵泗开口说道:“我等心中已有计较,只是赵国的情况现在也比较复杂,各地都有小的叛乱,既然公子封国于赵,我们也应该提前讨论一下该如何尽快的平定赵国的叛乱,以免误了大事,公子有什么需要指教我们的么?” “那倒没有……”赵泗晒然一笑。 “我今日之所以归来一来是因为我迟迟未归,二来也是为了提前告诉你们,以免你们赶赴赵地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伱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才,我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们要替我治理赵地,我自然是信赖你们的能力的。”赵泗开口说道。 “既然公子时间紧缺,我们就先行商议,公子可自去,商议妥当以后,我再详复于公子。”张苍挤了挤眼睛。 赵泗闻声,呵呵笑了两下和众人告辞。 他确实时间有点紧缺,才请了一天假,还得好好照顾一下虞姬的情绪。 话说回来,赵泗已经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虞姬接到宫里去住? 但是虞姬终究不是正式迎娶,赵泗心中终究还有几分犹豫。 而另一边,赵泗转身,张苍直直的盯着赵泗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幽幽的长出了一口气。 “主公既然已经离去,还有甚么事情,先生可以明示了。”陈平见状笑了一下开口。 张苍一看,除了陈平,萧何和曹参明显也在等待着自己发言。 “啊?不是要商议一下怎么尽快平定赵地叛乱嘛? 先生,俺樊哙的拥挤您是能看得见的,要俺说,等去了赵地之后,您只管将兵马发拨给俺,让俺督管赵国军事,不消半年,俺就能将赵国的叛乱彻底平定。”樊哙嘿嘿一笑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赵国的军事总管了。 萧何无奈的看了一眼樊哙开口说道:“让你督管赵国军事?你以为赵国只有几百个郡兵?赵国之地,光人户都过百万,你来督管恁多兵马,能算的出来一天要用多少粮草?一个月要有多少开支,需要多少武器衣甲?” “嘿嘿,这不有你跟曹参嘛,况且还有先生看着,这些事情你们说了算,俺只管打仗就成!”樊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樊哙历史上能够带领大量兵马那是一场一场仗打出来的。 至于现在嘛…… 樊哙最多也就管了几百羽林,勇力是有的,在张苍的监督之下也进行了一些文化进修,但到底缺乏实战,目前来说还需要时间磨砺。 人如上上等之才,是萧何,韩信,张苍,陈平。 这些人都已经学为己用,不需要什么磨砺,只要给他平台。很快就能施展出来自己的才华。 而樊哙却差了一个档次…… “先生既然支开主公,就是有话要说,你先别急……”曹参也摆了摆手。 “是呢,况且就算统筹兵马,也该是韩信统筹,哪里轮得到你?”周勃也补充了一句。 “你这厮?怎得帮着外人说话?” 一阵胡言乱语,张苍看着下面闹作一团揉了揉眉心沉声开口说道:“你们来之前主公已经将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我听,我又单独问了不少,萧何陈平,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我现在先讲给你们听听,然后再行计较。” 这种事情,确实得避着赵泗。 因为,张苍要说的,是立储之事! 是的! 立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太孙之议! 张苍开口,吵吵闹闹的樊哙等人也识相的停住了打闹。 张苍开始向萧何陈平曹参三人复述赵泗入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从身世,到认祖归宗,再到封王,以及一些张苍特意询问的相处细节,一直讲到赵泗出宫归来。 “现在你们看出来了什么么?”张苍看向众人开口。 “主公是长公子的儿子!”樊哙开口抢答。 众人瞄了一眼樊哙并没有开口,萧何沉吟半晌之后开口道:“陛下颇爱主公?” “封王本就是破例,照理来说,主公封王之时,长公子储君也该定下来,如今看来,陛下所为,似乎并不是为了稳固长公子的根基……难道说……”陈平看向张苍脸上带着不确定开口问道。 这就是陈平和萧何的差距。 倒不是说萧何和陈平才能的差距有多大。 萧何先前不过区区一个县吏,哪怕天资纵横,但是对最上层的一些逻辑和潜规则还是没有接触的渠道。 而陈平不同…… 他家里虽然穷,但他和张苍是老乡,同时还勾搭上了张氏一族的小寡妇,和张苍时常纵谈朝堂,故而陈平的思维模式更加的清晰和成熟。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张苍开口说道。 “主公言及,诸臣议论立储之事已经鼎沸,但这种事情是可以预见的,毕竟陛下向来亲近主公,突然得知乃是子孙,不管是出于什么,也合该立长公子为储君,这个时候上言立储正是时机,倘若我为臣子,我也会这么做。”张苍开口说道。 “按道理来说,陛下破例封王,无疑是大增长公子声势,储君也合该就此定下,其实之所以诸臣皆心向长公子,一方面是因为长公子为人宽仁刚勇,有储君之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长公子虽是被贬谪陇西,但是边郡事物几乎悉可自决,而其余诸公子却只能蜗居咸阳,而无实权……”张苍开口说道。 “所以陛下给主公封王,却不立储这件事很奇怪……” “这有甚么奇怪的?长爱幼子疼长孙,乡下不都是如此?”樊哙挠了挠头。 “你这厮……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周勃皱了皱眉头打断了樊哙。 “其实樊哙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论年龄来看,主公确实是陛下长孙,先生想说的是……主公受陛下所爱,而又为陛下一己培养所出,似有传承之意?”萧何开口问道。 萧何也是聪明人,张苍点到了,他自然也就能明白。 “可是这样陛下不正应该在这种时候立定储君嘛?”曹参皱了皱眉头。 “所以我要说的是另一个猜测……”张苍开口说道。 “再太子定下来之前,陛下或许想先把太孙定下来。”张苍沉声说道。 “哈?先生这意思,主公不仅能封王,还能当皇帝?那俺岂不是能当太尉?”樊哙喜出望外。 “那你得先把韩信熬死。”曹参啐了一口唾沫。 “不对啊……照先生这么说,都是太子太孙,又有什么区别?这君臣最后不都是要立长公子为储君,主公为太孙?”王陵开口发问。 “不,伱错了,臣要长公子为太子不假,但是却未必要让主公为太孙,就算君臣的目的一致,这个先后顺序也很重要,对于陛下而言,他或许能管得住储君是谁,但陛下大行之后,最大的就是太子,而太子,又能管得住谁是下一任太子,身为君王,就算议定的事情也可以更换,而对于法家而言,律法可以约束太子,却不能约束君王,律法服务的对象是帝王一人。”陈平笑着摇了摇头。 张苍酷爱秦律,因此和陈平讲了很多法家有关的故事,陈平也因此心知肚明。 “所以只有这样子猜测,陛下封王却不立储才更加合理,我之所以避开主公来和你们谈论这些事情,并非我要对主公有所隐瞒。 主公心若赤子,又侍奉于君前,妄加猜测而自负陛下所爱,行非常之事,对主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也易使陛下不满。 而作为臣子而言,我们却不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否则主公一旦深陷漩涡,没有倚助,就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失职。”张苍认真的说道。 “所以立储之事,非自新君继位以后而使,而是现在就已经开始了。”陈平闻声也点了点头。 “陛下恐怕心中早有计较,否则不会破例给主公封王,因此我等赶赴赵地以后,也应该早做准备。” 萧何曹参陈平几人对视,心内只觉得说不清楚的激动,互相点了点头,都知晓自己现在不仅仅是随着赵泗封王以后飞黄腾达,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目光……果然深远啊!”萧何发声,略微有些感慨。 “先生先前担任过御史,恐怕那个时候,陛下就对先生早有留意,若非先生,主公封王以后,以陛下计较之深,恐怕去往赵地赴任的,就不仅仅是我们了。”陈平也笑着开口。 “不只是我,恐怕主公麾下的门客,陛下也早有留意了……我之前还准备让主公请奏陛下,让萧何和曹参外放到郡县之地,如今看来,却是我计较不够长远。”张苍摇了摇头。 “倘若诸君才能难以经国,如此大任,陛下早就要换人去做了。” 张苍在成为赵泗的门客之前就是始皇帝的臣子了,只不过那会张苍觉得大秦无望因此而跑路。 而在很早之前,始皇帝就知道张苍的才华。 始皇帝相信以张苍的能力一定能够看出来自己行事之深意。 而事实上,张苍也确实没有辜负始皇帝的信任。 哪怕时隔许久,君臣依旧默契。 反倒是赵泗,又被迫当了一次蒙古人。 这次,不当不行! 于始皇帝而言,太早让赵泗接触这些,他本来就和扶苏没啥相处经历,也没啥感情,心有野心,难免父子过早生出间隙。 而于张苍等人而言,也害怕赵泗太早接触因此导致行事的出发点改变,从而因为野心变了一副模样。 “如此一来,封国为赵,陛下必然不会有过多干涉,不仅如此,朝堂上的干涉陛下也会出手,这样的话,这赵国之地,我等反而更要好生经营了!”萧何脸上露出了笑容。 始皇帝要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就很明确了。 提前封王,意味着赵泗将会拥有一国之地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而始皇帝距离撒手人寰很显然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张苍萧何这群顶级人才将整个赵国经营成赵泗的绝对底牌。 等始皇帝撒手人寰,新君继位! 届时扶苏就算想要改立太子,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诺大一个赵国,支持不支持他的决策。 说白了,始皇帝除了自己,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他又不可能干涉到自己死后的事情,于是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以后,始皇帝决定给赵泗一个掀桌的底牌。 相应的,萧何等人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他们要做到的是,在情况最差的时候,一国之地,而干涉天下储君之迭代。 “诸君倒也不必太过忧心……以长公子为人,储君若在陛下生前定下,长公子大概不会枉顾父命,所谓防备,无非是宵小之人,况且除了封王于赵之外,陛下定然还有其他计较……吾等,不过其中一环罢了……”张苍摇了摇头。 想啥呢,以他对始皇帝的了解,始皇帝怎么可能把希望压在一个项目上? 他们只是最后的杀手锏罢了……那是为了应对最差的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吾等离开咸阳以后,主公身边,恐未有如此忠心做事之人了……”周勃摇了摇头。 “无需介怀……除了陛下,朝内还有我师兄在呢……况且除了我师兄,还有太尉不是?”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可亲可敬的师兄啊…… 会支持谁呢? 以师兄这等热衷于权势之人,不参与立储?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非是太聪明了,因此知道,参与立储,除了扶苏,其他全部是失败选项。 那现在呢? 始皇帝想要大秦万世一系,为臣子者,难道想要的,就仅仅是一世之富贵么? 师兄可是有儿子的…… 一个上蔡布衣,行至今日,已经权倾天下,成为人臣极致,师兄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身死以后的报复和清算嘛? 盼着师兄死的人,可从来都不少! 张苍发言,众人心中稍微安定,聪明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傻的还在沉思呢。 就连樊哙都煞有介事的皱眉思索,以至于萧何难得眼中露出几分欣慰。 嗯,看样子,哪怕是樊哙这个傻的,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去赵地,可不是为了去安享富贵的。 想要将诺大一个赵地经营成赵泗绝对的基本盘,那需要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会少。 “怎得?现在想明白了?”曹参拍了拍樊哙的肩膀笑道。 “俺还是觉得奇怪……”樊哙摇了摇头。 “怎么奇怪?” “这太子太孙,谁先谁后,不都还是自家人嘛,何故你们在这些事情上说的煞有介事?陛下真还会争执此事?”樊哙依旧奇怪。 “不怪你想不明白,出去自己玩吧……”曹参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樊哙的肩膀。 “你看不起谁呢?”樊哙眉毛一拧提住了曹参的衣领。 “萧何说俺不聪明俺认,你只晓得跟在萧何后面,萧何说什么你做什么,凭什么说俺?” “好了好了……”萧何拉住了樊哙。 “这并不是争执先后……” “先后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有了太子,才有了太孙,还是因为有了太孙,才定下了太子。这样说你明白了么?”萧何笑着拍了拍樊哙的胸口。 “懂了,又好像没懂。”樊哙老实回答。 “大概明白了就成……”萧何提了一口气最后又无奈的笑了笑。 “行了,接下来大概要做的事情大家既然已经清楚,我们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离开咸阳,大家也都各自准备好,提前收拾一下行李,准备赶赴赵地吧,过段日子恐怕就要下雪了,且记得带好过冬用的衣物被褥。”张苍笑了笑。 众人闻声,复又各自散去。 而另一边…… 赵泗也终于狠狠的释放了自我。 事毕,赵泗靠在床上,看着怀中似乎有些心事的虞姬开口问道:“怎得我回来了,你反倒是愁眉不展了?” “我自嫁于夫婿以后……却迟迟没个子嗣……到了现在,还一无所出,家中父母也时常催促,我自己也心急……”虞姬轻声开口。 这个时代女人嘛,心事无非那几样。 一恐韶华易老,二恐老无所依。 虞家虽然不算什么小家族,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以往,到底有些高攀赵泗了。 况且这跟了赵泗这么长时间,也迟迟没个动静。 赵泗偏又是个身强力壮的,田都快耕坏了,牛都不累,偏偏没个动静,虞姬自然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你这话说的,你急也急不来孩子……”赵泗摊了摊手。 说实话,赵泗心里也有点玄乎。 要说迄今为止耕的地也不少了,但是愣是没一个种也是奇怪。 赵泗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功能肯定没问题,那难道是生殖隔离? 亦或者是自己穿越者的原因? 当然,虽然心里有点怀疑,但男女不同,赵泗到底不能感同身受虞姬的感情。 他这么不当回事的一说,虞姬心里反而更加难受,轻声又说了几句,眨巴眨巴泪水就滚了赵泗一怀…… “唉……我还没哭呢……”赵泗挠了挠头。 “一个孩子嘛……” 这么一说,虞姬哭的更起劲了……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止不住,几次哭到干呕。 “不对哇……” “平常也没这么玻璃心啊……” 赵泗一边哄一边奇怪。 难不成是亲戚来了? 说不定,算算时间,好像是快到了嘞。 男人嘛……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对自己经常耕的田,那啥时候能耕田更是心知肚明。 牛记不住什么时候能耕田什么时候不能耕田,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这块田他不长耕。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始皇帝催生 赵泗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哄住虞姬。 眼下或许是经历了许久的操劳和方才的哀伤,竟是在赵泗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以前也不这样啊……” 赵泗能够理解虞姬的忧心,这个时代传宗接代绝对是头等大事,况且更不用说眼下赵泗的身份和地位越来越高,虞姬又非明媒正娶,时日久了,又难免人老色衰…… 可虞姬毕竟是大家闺秀,情绪向来比较稳定,今日这般景况倒是不多见。 好在赵泗也算是糊弄了过去,对于子嗣这方面,赵泗还真没什么办法。 赵泗自己有过一些怀疑,但奈何这个时代没有检验身体的工具,也只能无奈。 也正因为如此,赵泗对于始皇帝近乎于明示的亲近,一直以来却没有过多的痴心妄想。 他是现代人,自然知道,难以生育,有时候不仅仅是女人的问题。 他更知道,在这个时代,无后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作为皇室子弟。 现在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大部分都已经当爹作父,日后恐怕始皇帝也免不了督促,可是赵泗并非不能耕田,也并非不擅长耕田,奈何粮食不结种,又能如之奈何? 轻轻揉了揉虞姬的眉心,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赵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冯去疾也再次拜会了王绾。 “嬴泗封王,而储君却依旧未定?” 王绾皱了皱眉头。 “现在看来,你我恐怕低估了陛下对这位小公子的爱了。” “封王之议,是需召开朝会,如果不出我所料,定然会有朝臣就封王一事再起争执,届时再行观看……” “右相的意思是,有人会反动小公子封王?”冯去疾皱眉开口。 “非是反对封王……周天子分封也是分封的诸侯,而并非封王…… 所谓王,自号也! 陛下本就破例,便是分封制,也不是这么个分封。 你我倒不需要在意这种旧事,但是朝臣之中,在意的人却绝非少数。 况且封王之事虽已敲定,细节方面还有待商榷,兵马究竟归谁统属?赋税究竟由谁收取?官员调遣究竟听谁指派? 是统属于大秦?还是自成体系?赵地官员从何而出?是朝廷派遣还是赵王自行挑选? 诸事是否需要汇报大秦? 小公子何时赶赴封地? 眼下大秦刚刚一统,再成一个国中之国,又成何体统? 除非陛下,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否则此事难成。” “所谓封王,对眼下大秦来说,无疑是一等一的大事,你我需小心留意,得看清楚陛下的心意。 给小公子封王,绝非陛下一时之想,长公子立储,还需要猜对陛下心思。”王绾沉声说道。 冯去疾点了点头…… 封王这事三公九卿心里都有底,始皇帝也表过态了,可不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发声。 做事最忌模棱两可,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封王这样的头等大事,始皇帝也必须给群臣交代清楚,这个王的权限究竟有多大,是个虚名还是真正的诸侯,大秦究竟还有没有管辖权,这些必须交代清楚。 一旦涉及这种事情,可就不是冯去疾能够约束的了。 几日过去…… 朝堂却并不宁静。 因为始皇帝已经通知过三公九卿封王之事,故而这种消息很快就在朝堂上下流传开来。 因此,这几日关于扶苏立储的奏折近乎消失不见,几乎近是对赵泗封王的议论。 奏折内容大概可以归类为两种。 一种是坚决反对国中之国,坚决反对分封之事。 第二种则是单纯反对赵泗封王,而并不反对分封。 周天子分封之时,大概定下了成规。 即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的社会等级体系。 分封诸侯的时候,周天子可没封王。 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概以爵论。 诸侯最多只可称公,而不可称王,是什么爵位就是什么爵位。 后来历经近千年,中间经历了多次变动,周王室大权旁落,于是诸侯纷纷自称公也,什么伯爵子爵都可以称公了。 大家都称公以后,以前的公侯伯子男不足以再区分高下,因此楚怀王开启称王先河,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尔后各国君主纷纷效仿…… 嗯,值得一提的是,秦国第一个称王的君主是嬴驷,和赵泗同名。 所以,称王本就是一种儹越,周天子定分封的时候可不认这玩意。 另外还有一部分奏折则是在询问始皇帝的态度,既然始皇帝效仿分封之制,那被分封的赵国是不是也应该履行诸侯国对宗主国的义务? 如此种种不应凡举…… 很显然,通知三公九卿只是个开始。 三公九卿位高权重,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反对始皇帝,但不代表满朝文武就没人反对。 天下最不缺少的就是位卑言轻但是却敢于仗义执言之人。 这种事情哪怕是三公九卿都不能约束。 而且,三公九卿不反对赵泗封王,也不代表他们就得费心费力推动赵泗封王。 譬如冯去疾李斯乃至于王翦等人,其实也只是作壁上观,并未为赵泗封王摇旗呐喊。 这种大事,需要的是君王摆明态度。 对赵泗封王这件事,议论颇多,赞成者自然也有,反对者也不少,折中者也不在少数。 始皇帝签发诏书以后,决议于三日之后召开朝会,通知百官议事,给朝堂一个交代,将此事形成定论,以免再有反复和模糊之处。 波折肯定没有…… 还是那句话,始皇帝一心一意想干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大秦是以法家为根基,而法家,本就为君主一人服务,更不用说始皇帝也算半个开国君主了…… 赵泗的心思并不在此,封王之事从始皇帝说出口就没有折中的余地,他心里想的是家里的事情。 “何故失神?”始皇帝看着不断摩挲手掌的赵泗开口问道。 “家中姬妾近段日子越发嗜睡,时感困倦,常常忧伤哭泣……孩儿想着,请夏医师回家诊断一二。”赵泗挠了挠头。 嗯? 始皇帝眉头微动。 家中姬妾始皇帝自然知道,赵泗迄今为止也就纳了那么一个姬妾。 吴中望族虞家女子,号虞美人也。 始皇帝记得很清楚,赵泗这小子心里中意,因此他才准了这件事,只是对于赵泗婚事另有计较,故而不准赵泗明媒正娶,而虞家因为屁股不干净的原因,也只能委曲求全,却也在迁王陵令的风波之中保全自身。 后来始皇帝就不咋关注了来着。 “伱常居于宫内,宫中人手差遣调拨,你自决也,不必事事问朕。”始皇帝摆了摆手。 “是身体出了甚么毛病?”始皇帝想了想看在赵泗面子上多嘴问了一句。 “说不上来,听府内使女禀报,总是暗自神伤,还贪吃嗜睡,有点暴饮暴食,我也不通医术,拿捏不住……”赵泗开口说道。 之前给始皇帝康复身体的时候赵泗跟着夏无且看过一段时间医书,不过也仅限于皮毛,自然不能自行诊断,让家中供养的医师为虞姬诊脉,却诊不出来什么,但是因为太过于反常的原因,赵泗还是提起关注,打算请夏无且这个高级医生再过去看看。 “嗯……去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算是又放了赵泗半天假。 赵泗闻声起身,结束坐牢,刚走到门口又被始皇帝叫住。 “你现在还未婚配,可有中意女子?”始皇帝忽然开口说道。 “这……暂且没有吧,一切全凭大父做主。”赵泗挠了挠头。 赵泗明媒正娶的妻子之位还空着,这事他肯定左右不了,自由恋爱也不用想了……始皇帝肯定会干涉的。 况且这个时代自由恋爱……也属实太过抽象,正常的日常活动下,赵泗压根没机会接触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子。 总不能和使女自由恋爱吧…… 始皇帝的询问躲不过去,好在赵泗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对这方面看的很淡。 长的好看事少就成,大丈夫何患无妻? 况且自家大父亲自给自己把关,总不会坑害自己,老实讲,自己自由恋爱的结果,未必比始皇帝替自己把关的结果更好。 “你已过弱冠,朝堂诸事虽要熟悉,但家内亦不可懈怠,你父亲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已有数子绕于膝下……”始皇帝开口说道。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赵泗早就料到始皇帝会催自己播种生娃…… 毕竟他这个年龄还没有后代,在这个社会也绝对算是比较晚了。 始皇帝甚至还拿扶苏举例……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赵泗身世大白于天下以后,始皇帝似乎是在防着赵泗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乃至于亲生母亲有接触一样。 是的,迄今为止,赵泗甚至尚未能够去拜见自己的父亲,更别说和自己的母亲见一面。 赵泗先前出于礼数提过,不过被始皇帝给否决了……赵泗也就没在纠缠。 倒不是赵泗不孝,他一个穿越者,哪来的感情基础。 之所以提及也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出于礼数,始皇帝亲自拒绝,那赵泗自然也就不在坚持。 不过防着自己的好大儿,却不免拿自己好大儿的英勇事迹教导赵泗。 那确实这一点赵泗和扶苏没得比。 如果没算错的话,按照年龄来推算,自己应该是扶苏十三四岁时候生下来的…… 从这方面看扶苏绝对是个人才,不过始皇帝十五扶苏就出生了,父子俩也都不遑多让,反倒到了赵泗这里,二十多岁了,还一无所出。 可这事,急不来啊…… “孙儿知道了……”赵泗挠了挠头糊弄了过去。 “行了……去罢。”始皇帝摆了摆手,也不再耽误赵泗请夏无且给姬妾治病。 赵泗见糊弄过去,忙不迭失的离开宫殿,直勾勾去请夏无且。 赵泗对夏无且工作的场合也比较熟悉,不待通报,直勾勾的钻进去,只见夏无且正对着一副人体图进行描绘。 案几旁边还有许多废弃的草稿。 有了纸张以后,一切都变得方便了许多。 赵泗并未出声打扰,只是定睛看去,夏无且绘制的似乎是人体简略图? 五脏六腑都绘制齐全,经脉脉络也根根分明…… 不过按照赵泗来看,未免还是不够祥全。 估摸着也是夏无且没多少解刨经验…… 人死为大,这一点确实有点限制医学的发展和进步了。 夏无且能绘制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 良久,似乎是还觉得有些不对,夏无且皱了皱眉毛,将图纸丢在案几之上,揉了揉眉心,这才看见了赵泗就在旁边等候。 “未闻公子前来,有失礼数,还请公子勿怪。”夏无且连忙起身执礼。 赵泗成为扶苏的儿子挂了好几天头条,夏无且自然知道,因此也起身行礼。 赵泗也赶忙还礼,并没有任何倨傲。 夏无且行礼那是尊重宗室,而非赵泗个人。 以夏无且的资历……整个朝堂能让夏无且弯腰的人可不多。 夏无且,那是赵地名医,始皇帝在赵国为质的时候跟着始皇帝一路供奉到秦国的。 更不用说后来一发药袋,还起到了关键作用,获取了极为珍贵的助攻一枚。 人是真热爱行医,不然以夏无且的资历,混个九卿之位,轻轻松松。 “今日前来,主要是家中姬妾有些反常,家里供养的医师却诊不出来毛病,因此才来请夏医师去瞧一瞧。”赵泗笑着开口说道。 好歹也算老熟人了,赵泗直接开门见山。 “哦?那事不宜迟,我派人准备一二,公子不妨先说说症状。”夏无且闻声吩咐下手收拾出诊工具,顺便让赵泗先说一下症状。 赵泗将虞姬的症状大概复述了一下。 夏无且一边听一边点头,待赵泗说完,夏无且脸上已经带着几分了然,露出了几分笑容。 “夏医师何故发笑?”赵泗开口问道。 “如果不出问题,没有什么妨碍,不仅没有妨碍,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夏无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好事?” “且先待老夫诊治一番,自见分晓!”夏无且脸上带着微笑。 (今天过生日,更晚了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虞姬有子,始皇帝变脸 “好事?” 赵泗路上暗自琢磨。 他主要是担心情绪和习惯一反常态,可能是得了病的前兆,因此才特意去请夏无且。 至于更多的……他上辈子孑然一身,哪里懂这些? 然而夏无且就不同了,他本就是御医,一听就分辨出来这正是初怀子嗣的典型症状。 至于赵泗府邸里供养的医师诊断不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期医书并不流通,连学问都不着书立说,只以口口相传,知识如此珍贵的时代,一个普通的医师掌握的知识和技能是极为片面的。 一路不停,直至府邸之中…… 琥珀一脑袋栽进赵泗怀里迎接,赵泗顺手揉了揉虎头开口问道:“虞姬呢?” “夫人还在睡呢……”使女开口回答。 琥珀闻声哼哼了两句似乎是不喜,赵泗让使女唤醒虞姬,琥珀摇头晃脑的跟在赵泗屁股后面。 没过一会,虞姬就被强行开机,脸上带着惺忪和困倦出来。 “夫婿……这是……”虞姬看向赵泗身边的夏无且。 “家中医师瞧不真切,我从宫里请来的御医,一直侍奉于王前,论医术天下少有人及。”赵泗开口说道。 “哦……”虞姬点了点头,乖乖的坐了下来。 虽然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妨碍,只是变得贪吃嗜睡且容易多愁善感,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从赵泗的建议让夏无且出手诊断。 夏无且笑了一下,也并未犹豫,搭手诊脉。 诊脉期间,还有闲工夫问问虞姬的日常情况顺便和赵泗打趣几句。 又过片刻以后,夏无且脸上带着笑容收回了手指,摆了摆手示意跟随的侍者不用打开工具,尔后笑着看向赵泗。 “恭喜小公子了……” 赵泗闻声一惊,先是看了看虞姬,尔后又看了看夏无且。 虞姬亦是如此,震惊过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笑容迫不及待的开口:“敢问长者,可是……可是妾身有了?” 夏无且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 “有了?” 赵泗一愣,尔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搓了搓手,一时之间竟然显得手足无措。 “夫人脉象平稳,扎实有力,贪吃嗜睡是常情,不必介怀,过会我给夫人开一道养胎安神的方子,夫人只需要日常服用即可,至于小公子嘛……切忌不可生隙,使夫人动怒,此外,在子嗣诞前,也不能再行房事。”夏无且开口嘱咐。 赵泗和虞姬闻声连连点头,两个新手父母此刻颇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赵泗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前世今生孑然一身的日子好像猛的要从此刻打破,一个继承于他的新生命即将孕育而出,那种复杂的喜悦是难以累述的。 不过总归,伴随着这个好消息的到来,赵泗心头的一块大石也正式落地。 看样子自己并不是不能生育,只是时候未到…… 也是,这玩意分人,有人易孕,有人一子难求,去医院体检都没有任何问题却迟迟难以孕育子嗣的也不在少数。 总归……是有后了。 赵泗之前担心的生殖隔离也不复存在,仔细想想,人超人和露易丝都都能生娃,自己顶多一个美国队长,哪来的生殖隔离? “果然还是夏医师,知识渊博,技艺高超!”赵泗开口躬身执礼。 夏无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医术传承,皆系口口相传,我长居于宫中,医书典籍,医师同道,都接触颇多,因此涉猎相对就更加广泛,但在某一些病症的诊治方面,我却未必就比得上你府邸里供养的医师,非他不如我,实为无我所见之多也。” “夏医师学究天人,我听说在很多年前,夏医师在赵国就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如今又过去这么多年,恐怕已经难以丈量,夏医师难道没想过将自己的毕生所学用以编撰医书典籍,供天下医者学习,为天下医者师,是万千黎庶病有所医,使医师们学有所出,而非是用巫鬼金丹之术,害人性命?”赵泗顺嘴开口问道。 以前赵泗和夏无且有过一些交流,他知道夏无且对于巫鬼之术和所谓的金丹之术有不小的成见。 这个时代医家驳杂,一切都还较为原始,以夏无且的医术造诣,倘若只是窝在皇宫里给始皇帝治病,那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等人才,合该扫灭神神鬼鬼之术,定下医家道统根基,行继往开来之事,定后世医家之规则。 “编撰医书典籍?”夏无且愣了一下…… “此非我一人能及也。”夏无且摇了摇头。 “夏医师倘若有意,我可以向大父请命。”赵泗挑了挑眉毛。 他就顺嘴一提,没想到夏无且是真有这种想法。 这时代可不光医家经验口口相传,真正的典籍那都是藏的倍深,说到底还是没从知识垄断那一套绕出来,夏无且打算守着他那一套一脉相传在这个时代才是正常的举动。 而着书立说,广行于天下,有这样的想法反倒是有些异类。 没想到的是,夏无且他真想,可凭他一己之力确实难成。 但是无妨,赵泗自会给始皇帝吹耳旁风。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甚至是可以当成国家大事来看待。 整理医家道统,定下医家根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 赵泗有一万种办法说服始皇帝来给夏无且开绿灯。 “善!”夏无且笑着颔首。 夏无且有孩子,但是他的孩子无心医术…… 为官又没什么特殊的能力,如今只能守着夏无且的遗泽度日。 指望口口相传,恐怕他的一身本领,就会真正意义上的失传了…… 编撰医书,他本就有意,只不过先前确实未曾想过整理医家典籍,奠定根基,为天下医者师。 赵泗一说,夏无且本来古井无波的内心竟有一种莫名的萌动。 着书立说在这个时代或许没有那么吸引人,但为天下师,成圣称子对人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夏无且笑着和赵泗寒暄了几句准备离去,一旁满脸笑容的虞姬也颇为有心的另家中使女于夏无且离开的车架之内塞了一些礼物。 倒不是讨好,主要是讨个彩头,礼尚往来…… 待送夏无且离开以后,赵泗和虞姬站在原地,二者脸上都还带着难以置信的失神。 “夫婿,我真的有了?”虞姬摸了摸自己还尚显平坦的腹部轻声开口。 “夏医师说有了,那便是有了。”赵泗握着虞姬的手竟难得发热出汗。 两世为人,一世为父…… 初闻子嗣已在孕育,难免生出来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人总是会把已失去和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寄托在后辈身上,大抵人都是知道的,新生总是意味着希望。 虽然大概率,对于新生的生命来说只不过是重蹈覆辙,但是总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不是? 赵泗上一辈子和爷爷相依为命,条件算不上特别好,也算不上特别差,只是千千万万留守儿童中的一员。 但到底是混出来了一些名堂,年薪也有个五六十万,虽然放在世界上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把自己抚养长大的爷爷来说,已是足够让他老人家扬眉吐气。 至于这一世……赵泗终究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赵泗的身份摇身一变,从芸芸众生成为了世界的主导者之一,从普通的npc变成了尊贵的付费玩家,很显然,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自是不必像他饱经苦难。 赵泗也没来由的想到,自己身负璞玉光环,身体更是异于常人,自己的孩子又是否会继承自己的异常之处? 想到这里,赵泗下意识以璞玉光环笼罩住了虞姬的身体。 “小心一些……”赵泗扶住虞姬的胳膊。 一旁的琥珀哼哼唧唧想凑过来,顺便用身子把虞姬隔开,被赵泗用腿挡住。 赵泗罕见的没有给琥珀一脚,而是蹲下来搓了几下虎头轻声说道:“以后你就有小主人了。” 说罢,拉着琥珀的耳朵贴在虞姬的腹部。 琥珀似是真的听到什么动静一般,眯着的眼睛竟一下子瞪得滚圆,尔后虎头抬起,后退几步,盯着赵泗看了好大一会,又看了好大一会虞姬,哼哼唧唧,也不在和虞姬抢人,晃晃悠悠的跟在屁股后面。 扬起的尾巴似乎还在强行装着漫不经心。 “先前你不愿随我住在宫中,我也担心宫中教条拘束,难免要日夜请安,如今伱有了身孕,我又长住于宫内,却不能再由你和我分隔,稍后我让家中使女收拾一二,你一并于我同入宫内居住便是。”赵泗开口说道。 “啊?” 虞姬捂住嘴巴,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他其实不是不愿意和赵泗一块住在宫中,主要他并非明媒正娶,而且还是始皇帝亲自要求,因此虞姬自觉虞家让始皇帝生厌,故而赵泗住在宫中以后,虞姬就算想去,也碍于担忧不愿于赵泗一同入宫,生怕惹了始皇帝不喜。 “怎么了?”赵泗开口问道。 “妾身恐使陛下不喜……”虞姬轻声开口。 “想甚么呢……自古老人疼小孙,你肚子里这个算是重孙子了,大父可不会不喜。”赵泗笑着拍了拍虞姬的后背。 “行了,我去赏赐家中仆役隶臣,你让使女收拾东西,待会就和我一道折返宫中,给大父报喜。”赵泗笑到。 不喜? 谁在不久之前才催着自己生娃来着? 现在娃刚催就有了,始皇帝能不开心? 因为虞姬有了身孕,赵泗也算是孩子来的比较晚的原因,也算是一件大喜事,因此家中的仆役隶臣都得了赏钱。 至于赵泗府上的门客另算,都已经备好派人送去。 这个时代有孩子的意义很重要,这确实值得广而告之。 最起码证明了一点,赵泗年富力强,还能生。 从某些方面也能够提升赵泗麾下的凝聚力和信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是老大,你的位置确定有人继承了,其他人的位置才能在你的领导之下顺利继承下来。 这么一折腾……在加上现在已经临近冬天,天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赵泗带着收拾好的虞姬和几个服侍的使女,直奔皇宫而去。 至于琥珀? 琥珀守家! 一路行进,很快就到了宫内,入宫以后,一路畅通无阻。 赵泗吩咐宫中下人先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和家里带来的使女去自己居住的地方整理,自己则带着虞姬直接去找始皇帝报喜请安。 “大父!” 赵泗入内拉着虞姬行了个礼,尔后示意虞姬开口。 虞姬不敢抬头直视,想起来赵泗的教导觉得很逾越,心里有点担心,但赵泗再三暗示,虞姬也只得听之任之,小声随着赵泗一同唤了大父。 始皇帝见赵泗带着孙媳妇来,二者皆称大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 但又看赵泗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心知这小子有事再说,况且也算是头一次和孙媳妇正式见面,虽然感官一般,也不至于给难堪,故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是这样,今日我带夏医师回家诊治,却知虞姬有了身孕,您有了重孙子,故而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带虞姬入宫安胎养身,因此这才特意过来和大父说一声。”赵泗嘿嘿一笑解释自己之所以会带着虞姬出现在宫中的缘由。 始皇帝闻声眉头一动,再看向自家的孙媳妇,嘿,您说怎么着,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脸上的疏远和冷淡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亲切外加几分强行带出来的慈祥。 “既然有孕在身,却是不必日夜请安,以后便由你小子代劳便是,日后常居于宫中,有甚么不便之处,只管告于朕之,若觉得匮乏,想要出宫,只需要知会宫人即可。”始皇帝笑着开口尔后又看向赵泗。 “几个月了?” “才不久呢,恐怕还得九个多月才能出生。” 始皇帝点了点头,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该给孙媳妇一个怎么样的见面礼。 是的,以虞姬的情况,有了孩子,才算有资格拿这份见面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封王事定 “善!” 得到了赵泗的答复,始皇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始皇帝心中悬着的最后一块小石头也终于落地。 这位雄才伟略的君王,实际上有很多事情都无法干涉,譬如生老病死,譬如 他固然可以为赵泗铺垫好很多东西,但是他不能决定赵泗是否能够生育子嗣。 赵泗不小了,将近二十六岁,放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还没有孕育出来子嗣当真罕见,虞姬怀孕,最起码证明了一件事,自家的好圣孙还是可以生育的,至于说其他感情倒是说来尚早。 出于子嗣的原因,始皇帝甚至难得的强行挤出来一副长辈的慈爱,收敛了君王的威严,询问了虞姬一些家常,以至于虞姬有些受宠若惊,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虞姬第一次和赵泗的长辈如此交谈,两方都有些尴尬,还在有赵泗居中活跃气氛,最终也算是圆满收官。 待赵泗带着虞姬离去以后,始皇帝脸上的笑容也随之缓缓收敛,开始盘算着送虞姬一个怎么样的见面礼。 再怎么说虞姬也是赵泗第一个怀孕的妻眷,也算是为始皇帝排除了一些不好的可能。 思虑片刻,始皇帝挥了挥手,让黔去准备一些最为庸俗的金银饰品赏赐。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扶桑运输回来的金银矿产越来越多的原因,现在大秦的金银储备较之以前要丰富的多,金银这种贵金属的购买力可想而之,当然,现在的金银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货币,但是也是市场上的硬通货。 不过运输回来的金银虽多,但是在赵泗的建议和始皇帝的刻意控制之下并没有大规模流入市场,目前大量的金银算是成为了大秦的战略储备,至于之后该如何根据这么多金银制定策略还有待商榷。 回到宫内以后,赵泗惊讶的发现,自从确诊怀孕以后,虞姬也不在伤感了,脸上笑呵呵的,压根就止不住笑容。 赵泗面对即将成为父亲的现实也觉得新奇不已,只勾着头靠在虞姬的肚子上听着,除了咕噜咕噜的肠胃蠕动却听不出来其他动静。 “才刚刚怀上,能听出来什么?”虞姬看着一脸认真的赵泗掩嘴发笑。 “能听着咕噜咕噜的……”赵泗轻轻戳了戳虞姬的肚子,耐心的将自己的璞玉光环将虞姬的腹部完全笼罩。 “哎,你说咱孩子出生以后啥样?”赵泗挠了挠头。 因为兽苑的原因,赵泗突发奇想。 他的璞玉光环对动植物都有明显的增益效果,如果动物从出生开始就笼罩璞玉光环,更是会受到极为明显的增益。 自家娃娃这从娘胎里都受到璞玉光环的滋润,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嗯……应该是向好的……”赵泗摩梭着下巴静静想着。 虞姬也没回答,只是抚着还尚且平坦的腹部,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生儿育女,在古代就是女人的头等大事。 也唯有这一刻,虞姬心中的安全感才放大到了最大。 日后,也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亦或者赵泗迎娶她人以后失了地位。 如果说还有什么希望,虞姬也只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和赵泗成亲这么久,久经操劳,也唯有虞姬知道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得来不易。 尔后,日子照常进行…… 关于赵泗封王的事情议论越来越多,另一边萧何等人也正在积极的移交公务,做好了赶赴赵地的准备。 长城之外,作为最先动乱起来的边疆地区,在韩信的主导之下,反而最快的宣布平定。 燕国反叛势力迄今为止也消灭大半,赵国反动势力在陈余的带领之下举着赵泗舅舅公子歇的旗号还在不断的冲击大秦官府的统治。 陈余还是有点能力的,凭借着种种手段,拉起来了三万人马,联络赵地贵胄,克城数座,仅凭本地郡兵,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抵挡。 不过好在邯郸等大郡重城并未有失,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投机者正处于观望时期,聪明人都知道,现在闹得再大都没用,关键要看的是陈余能不能挺过去秦国大军来剿,欺负郡兵,不算什么本事。 至于南方的岭南兵团,同时岭南诸部蛮人和楚国等地反叛势力的前后夹击,竟然能够一边按着反叛的岭南诸部暴揍,一边腾出来手打的楚国反叛势力节节败退。 毕竟这个时空,楚地的人杰已经被赵泗搜刮的一干二净不说,唯一真正有号召力和能力的项家还被刻意针对迁移到了咸阳,楚国剩下的反叛势力几乎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好歹楚国拉出来了一个熊心,虽然关系是远了一点,但是到底是个旗帜,凝聚力还是勉强有的,再加上赵佗第一战略目标是安定岭南诸部蛮民,故而楚国一带的反叛势力仍在蹦跶。 至于戎人……刚刚有了那么一点骚动的意思,韩信直接领了一万人把东胡和月氏全给灭了,再加上长城兵团的主力还囤积于长城防线,因此骚动片刻,前戏都还没做完就迅速恢复了安定。 蜀地更抽象……现在才刚刚开始有骚动的意思。 别的地方都打半天了,蜀民才想着参团……消息渠道属实是落后了一个版本,等到蜀地真正意义上的乱起来,恐怕天下都已经彻底平定了。 值得一提的就是李信率领的航贸军府下辖海军和东北沿海一带秽人的战争。 张良凭借死去的沧海君的威望,外加上自己的手段,竟然成为了秽人共同的统帅,一如苏秦佩六国相印一般,张良号数国秽人合兵,于沿海一带和李信展开了斗争。 李信或许是出于伐楚之战的失利?亦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战争竟然迟迟没有太多进展。 其实李信的策略不能说错…… 中原只要安定,区区秽人,弹指可灭…… 应该急切的是张良,然而明明装备精良,却不主动出击,白白放弃了诺大的优势,却徒劳给了张良整理诸国秽人的空间和时间,以至于东北边境一带迟迟没有进展,多少有些令人丧气。 总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因为虞姬有了身孕的缘故,始皇帝对赵泗每日的培训指导竟然难得的宽松了一些,每日奏折处理大半以后就会让赵泗先行离去。 很显然,在某些方面,始皇帝也有其心思细腻之处。 尽管赵泗接触正统皇室教育的时间不长,有许多东西都需要始皇帝言传身教,但是关乎于家人,始皇帝依旧给赵泗放松了一些空间。 而虞姬自从搬到宫里居住以后,赵泗每日和虞姬相处也总会用璞玉光环笼罩,以避免出现任何意外,同时两辈子作为孤寡之人,内心也浮现出了些许的期待。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这么神奇…… 至于朝堂之上,依旧在为赵泗封王的事情喋喋不休。 不过到了今天,争论也总算到了即将停止的时候。 无他,大朝会即将召开…… 涉及文武百官的大朝会非大事不会举报,毕竟行政机构需要有人坐镇维持,经常召开大朝会,长此以往下去,每天别的也不用干了,光开会得了。 因此,这次大朝会召开的目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即为赵泗封王之事。 朝会如期召开…… 赵泗的角色悄然发生了变幻。 以前召开大朝会的时候,赵泗都是和群臣一起在大殿等候。 而现在,却变成了群臣等候于他。 “陛下,群臣已至,是否移驾?”中车府令入内躬身开口。 一身黑袍正装的始皇帝微微点头。 头顶的冕旒也跟着微微晃动。 赵泗闻声相扶始皇帝起身,头顶的冕旒也晃动不止。 只不过始皇帝头顶上的是十二条,赵泗头顶上的是九条。 其实冕旒这玩意最开始并非只有君王能够使用,最开始的时候,除了天子以外,诸侯,卿大夫,都可以使用冕旒。 后来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冕旒成为了皇室专用。 就如同“朕”这个字一般,最初也并非仅属于天子。 按照秦朝统一以后的规制,就是天子十二旒,皇子九旒。 至于皇孙却未曾明说,按潜规则的话,皇孙不能佩戴冕旒。 但是很显然赵泗是个例外,这身行头还是始皇帝特意为赵泗挑选置办,精选自始皇帝少年继位之时所穿服侍改样而来。 始皇帝虽然身形比赵泗高大,但是继位的时候比较年轻,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因此这身衣服竟然和赵泗意外相合。 除了皇孙以外,赵泗还是诸侯,是赵王,因此穿始皇帝称王时期的衣服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违制。 不过违制不违制全是始皇帝说了算,整个大秦的律法都是为君王而服务的,始皇帝这个开国皇帝很显然享有最高解释权。 中车府令黔于前先行,赵泗落始皇帝半步居于后。 片刻已至偏殿,待黔通传百官以后,始皇帝隆重登场,群臣行礼,赵泗躬身跟随于始皇帝身后,微微落后半步,也算是间接性的享受了群臣的恭迎。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大朝会,诸皇子,也就是赵泗的叔叔们乃至于亲爹扶苏也都头戴冕旒在场行礼…… “诸卿平身!” 始皇帝双臂一震,泰然自若的坐下,尔后摆了摆手,示意赵泗坐下。 赵泗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始皇帝身侧,端正体型,头顶冕旒一动不动。 群臣纷纷诧异,看着面前这一幕皆各有所思。 冯去疾眉头舒缓的同时,内心又一些沉凝。 就连老神自在的王翦都难免有些诧异,更不用说跟在王翦身侧的王离了。 王离看着跪坐在始皇帝身边的赵泗神情难免有那么一点点的恍惚。 好家伙……说好一块同殿为臣,你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的成了陛下的亲孙子,不仅是亲孙子,还成了诸侯,还是赵王! 到底是身份的改变让王离下意识的有了几分忐忑,定睛看过去,赵泗的脸被冕旒遮挡,也看不出来什么神情来。 “今日召开朝会,只议赵地之事,旧赵之地,疆土广泛……” 始皇帝开口,叙说召开此次朝会的目的。 摆在明面上的就如同始皇帝说的一般,旧赵之地叛乱不止,这地方地理位置又太过于险要,因此不能徐徐图之,决定尽快平定旧赵之地的叛乱,让旧赵之地尽快安定,在和三公九卿商议以后,决定分封出身于赵国宗室的赵泗为赵王,治理赵地,以尽快平定旧赵之地的叛乱,因为封王是一件大事,因此不能不通知群臣就草率决定,诸臣如果有觉得不妥的可以拿出来商讨,如果商讨妥定以后,赵泗就要封王于赵了。 始皇帝开口发言以后,就到了群臣的发言时间。 封王! 到底是件大事! 哪怕没有三公九卿率先开口,诸臣依旧议论纷纷。 总体议论和先前赵泗看到的奏折内容大致相同。 无非就是分为反对派赞成派和中间派。 满朝文武,根据自己的观点各执一词,纷纷开口谏言。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显然在始皇帝不拍板,三公九卿不下场之前,就算是争上一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冯去疾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献上助攻,助力赵泗封王以壮大长公子立储之声势的时候,又有心多观察片刻,以求估量始皇帝对于立储的态度,却不料,就是这片刻迟疑,已是有人抢先。 王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之上站起来。 “小公子出身于赵国宗室,公子歇人在咸阳,陈余不过是假借公子歇的名义带着赵人反抗大秦,倘若在这个时候封小公子为赵王,陈余又如何能够继续哄骗赵人?赵国的叛乱因此也就能够弹指而定了!” 王翦作为三公之一,且是资历声望甚广之人,而且还是大秦唯一一个彻侯,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因此反对派声势大减。 冯去疾心中惊诧,复又一看李斯,竟也有意动的样子,忙不迭失的跟随开口附议。 李斯脸上露出笑容,复又老神自在的旁观。 三公其二都已经开口赞同,李斯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九卿因此随之附和,于是朝堂上的声音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封王事定! 就在始皇帝准备开口宣布的时候,身为人臣极致的李斯却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开口。 “陛下,臣有话说!” 始皇帝闻声点头。 “臣非反对小公子封王,而是想问一下陛下,既然赵地迫切需要安定,小公子既然也已经敲定封王之事,何时离开咸阳,前往封地称王以安定赵地?” 始皇帝闻声,撇了一眼李斯…… 哪怕没有提前沟通,君臣之间的默契,依旧一如既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泗乃长子,朕甚爱之! 好在,冯去疾已经开口了。 李斯也不用硬着头皮赞成赵泗封王了。 揣摩的懂始皇帝心思的就那么几个人,李斯有了新的抱负,而想要实现抱负的前提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始皇帝。 但偏偏李斯是法家…… 站在法家的立场之上,他应该维护郡县制,这是他的政治人设。 可偏偏赵泗封王对李斯个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和赵泗交好,赵泗的地位越尊贵,越稳固,他的未来就越安全,他定下来的根基才更加有可能维护。 可倘若轻而易举赞同封王,抛弃政治人设,下面的人难免会有质疑,甚至于影响他的威望,以至于政令难以通畅…… 车辆掉头都并非易事,更何况政治上的改弦易张? 好在,冯去疾最先忍不住,李斯因此也不用硬着头皮赞同赵泗封王。 而是适时的表示自己不赞同的态度…… 反正三公其二都鼎力支持了,他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始皇帝不同意,那是大势已去,他也无力回天。 态度显得软弱一点就软弱一点,最起码他的政治立场并没有表现出来动摇的意思。 追问赵泗何时前往封地,本就是李斯故意为之。 或者说……捧哏…… 始皇帝闻声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李斯,沉吟不语。 始皇帝的沉默让整个朝堂都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哪怕李斯明知道自己问对了,但是面对这种压力也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选择无时无刻不存在,倘若他因为政治立场被裹挟着反对赵泗封王,那这股来自于始皇帝的压迫力恐怕就不单单是展示给朝堂诸公看的了…… 沉默良久…… 始皇帝似乎是强行按耐住了自己的怒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照理来说,诸侯封王,应该尽快离开咸阳,前往自己的封地,以维持地方安稳,拱卫咸阳。 可是泗长于民间,自幼失孤,八岁又跟随徐福渡海远离中原,二十余年,不曾于父母面前享乐,不曾于朕身前承欢…… 泗乃长孙,朕甚爱之,不可舍其远去。” 李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 赵泗身世大白以后李斯就有一些猜测,而随着始皇帝的举动,李斯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笃定。 现在,李斯已经可以肯定了。 始皇帝并非不想立储,而是想储君和太孙同时定下。 亦或者说,太孙定于储君之前。 简而言之,始皇帝不仅打算决定秦二世的人选,还打算决定秦三世的人选。 故而李斯才有了这一问……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推断出来始皇帝的想法,始皇帝更不可能把这种想法公诸于众。 他只能表现出来,让臣子自己去领会,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赵泗和扶苏终究是父子,而非敌人。 故而李斯开口去问,实则是作为一个捧哏,给始皇帝一个表达自己意思的空间。 然而这个回答,依旧让李斯心中惊讶。 泗乃长孙,朕甚爱之! 李斯想了很多种回答……不论如何,始皇帝肯定不打算让赵泗离开咸阳这是肯定的。 至于理由,或许可以从能力,功劳?亦或者其他? 总之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会有人帮始皇帝圆上,毕竟三公之中,太尉和御史大夫都已经同意,大势已定,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撕破脸。 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了。 只需要让臣子能够心领神会,明白始皇帝对赵泗的看重即可。 可万万没想到,始皇帝打了一个直球。 没有从道德人品方面出发,没有从能力功劳方面出发。 有的,只是纯粹的感情。 泗乃长孙,朕甚爱之! 君王决计不可意气感情用事,但君王一旦以意气感情用事,表明的态度也更加危险了。 这!就是底线! 始皇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满朝文武,朕,就是疼自己的大孙子! 这个理由很好,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空间,始皇帝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谁要再反驳,那就真的是没有半分余地了。 事实上,惊讶的不仅仅是李斯。 还有满朝文武…… 始皇帝很少意气用事,也很少被感情左右自己的选择。 而此时此刻,始皇帝近乎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之所以破例封王,之所以对赵泗不同于他人,就是因为,他是朕的长孙,朕就是喜欢这个长孙。 离谱…… 但是回想起来赵泗身世尚未明了之时始皇帝都对赵泗颇为喜爱,亲近赵泗更如亲近子侄,也就没那么离谱了。 更不用说,赵泗在始皇帝大巡天下的时候,可是有救驾之功的! 始皇帝寿诞之时,更是赵泗负王于背将始皇帝背入寝宫! 始皇帝卧病沙丘的时候,也是赵泗日夜守护,寸步不离…… 若以感情论事,不管是任何一个人都担不起这份亲近,唯有赵泗,也只有赵泗。 王翦瞄了一眼自家的大孙子,眉头狠狠拧动,冯去疾心头一惊,似是领悟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有些游移不定。 群臣为之束声,从始皇帝打出来这个直球以后,封王之事,再无争议! 朝堂议定……剩下的自然就是垃圾时间了。 毕竟今天召开大会的主题就是议论赵泗封王之事,不过大朝会难得召开一次,不可能就如此草草结束。 剩下来宽裕的时间,群臣也各自奏事。 三公九卿都没怎么吭声,他们再怎么说也能够时常接触始皇帝,故而机会就留给了积年累月再始皇帝面前不见得露脸一次的官员。 群臣奏事,始皇帝于朝会一一回复。 除此之外,始皇帝也针对一些事情上抽官员回复自己的问题。 如果官员回答的好,该部门做的不错,始皇帝会加以勉励,如果回答的不是太好,则予以一定的批评和惩罚…… 待朝会结束之时,太阳已然被积云笼罩。 殿外,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空旷的阶梯和地面之上。 百官三两成群各自议论着离去。 出了皇宫,甚至还有官员看着雪景久久不愿离去。 冯去疾却无心欣赏今年的第一场雪,催促着自己的家臣快马加鞭,赶往王绾的居住之所。 待冯去疾驶到的时候,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脚步踩踏其上,压出来一个又一个脚印,又转瞬之间被飞雪掩盖,复又恢复平整。 “先生请饮热汤,主人稍后就到。” 迎客的房间之内,冯去疾搓了搓手,接过使女送来的热汤,吹了口气饮了一口。 刚喝了几口热汤,寒意稍去以后,王绾已被使女引着过来。 “朝会发生了何等大事?竟然让冯大夫一刻不曾停留,直入我家?”王绾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热汤。 “说来话长……”冯去疾叹了一口气将朝堂之事尽数讲给王绾去听。 言毕之后,二者皆定坐在原地,王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独自念叨着始皇帝那句话。 “泗乃长孙……朕甚爱之。” “陛下这般,着实是少见了……”良久,王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开口。 “上一次陛下如此以感情用事,恐怕要追溯到荆轲行刺之时了……”冯去疾皱了皱眉毛开口。 始皇帝上一次这么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因为荆轲刺秦。 始皇帝因此而震怒,欲杀太子丹而后快。 距今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打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就很少如此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恐怕我们都猜错了……以陛下对小公子的宠爱……恐怕我们应该庆幸小公子是长公子所出,否则,储君难定也!”王绾眉头紧皱。 “可是长公子几次欲让小公子入府,都被陛下回绝,甚至于父子常常不能同处一室,由此可见,陛下爱小公子,而非爱长公子,甚至不惜让父子不能亲近,倒是有些夺情了……”冯去疾也皱着眉头开口。 赵泗和扶苏的感情基础…… 好吧,压根没问感情基础。 而且根据冯去疾的了解,始皇帝回绝了好几次扶苏的请求,以至于赵泗身世大白以后,扶苏甚至不能给赵泗接风洗尘,如此夺情,其目的无非是不让赵泗亲近扶苏…… 至于为何不让赵泗亲近扶苏,冯去疾用脚想都能够想明白。 始皇帝,不怎么喜欢扶苏! “陛下倘若无立储之意,不会把长公子从陇西召回,我等上书言及立储,陛下也不会仅仅是留中不发,如今看来,陛下或许想立储,只是所谓立储,在陛下看来,不过是让小公子能够顺理成章继位。”冯去疾扣动案几,脸上带着沉吟。 “陛下言至于此,也只能顺着陛下的意思了,一切以立储为重……接下来上奏议事,以小公子为重……”王绾开口说道。 都是老狐狸,到这个份上怎么能不明白为什么扶苏立储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说白了就是上奏的格式不对。 以前上奏的格式是从国家需要一个储君安定人心,长公子德才兼备可以服众的角度出发,以长公子为主。 可是真正让始皇帝决心立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赵泗。 那就顺着始皇帝的意思来呗。 连着赵泗一块夸呗…… 无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反正到了现在王绾和冯去疾也都可以肯定,这储君之位是长公子的了,跑是跑不掉的。 那接下来无非就是一步一步的试探。 出发点找对了,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陛下一直不愿意让父子亲近,甚至夺情至此……小公子又居于宫中……”冯去疾皱了皱眉头。 “三代人的事情太远,陛下想得,我们想不得,且先定下储君,再且行且看吧……”王绾撇了一眼冯去疾。 想的还挺多…… 无非就是父子不亲近,可能就会生出来间隙,难以管教…… 而相对应的他们这群扶苏党也就不能顺理成章的依附于赵泗。 以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再加上赵泗已经封王,日后就算扶苏登基,他们也不好改立人选,故而生出来了犹豫的心思。 但那都是多久远以后的事情了? 有那个心思不如先想想让扶苏成为太子再说。 “唉,陛下夺情至此,我也是担心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恐生祸患啊。”冯去疾叹了一声。 王绾没有说话,只是饮了一口热汤,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大雪。 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想不了那么远了。 而另一边…… 皇宫之中,始皇帝靠着躺椅正在泡脚,而赵泗则就着大雪正在看书。 《为吏之道》 说是书也可以,说是公文也可以,是赵泗在始皇帝积累的档案里面找到的宝藏。 字数不是特别多,主要的内容是对吏的品行提出要求,并加以训诫的一篇文章,文中对“吏”的要求,大致可以分为品行、才干和政治态度三个方面。 品行方面要求“必精絜正直”“慎谨坚固”“怒能喜,乐能哀,智能愚,壮能衰,勇能屈,刚能柔,仁能忍,强梁不得”,合于时人对“君子”人格的理解。 才干方面的要求与吏的职责息息相关,如“审当赏罚”“审知民能,善度民力,劳以率之,正以矫之。” 政治态度的要求大致可归纳为尊上、守法和无私三方面。尊上,如“忠信敬上”“安家室忘官府”。守法强调避免“五失”之“受令不偻”和“缓令急征”“审悉毋私” 这是难得让赵泗眼前一亮的文章。 因为此篇文章所定下来的训诫,一别法家的传统印象,而并不拘泥于法家的刻板思想,在赵泗看来,这完全可以充当这个时代官吏的行为守则,以推广于天下。 当然,赵泗现在读的书比较多了,既然今天才看到…… 那就说明,这篇文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流传于天下。 也并没有作为秦吏的行为准则以推广天下。 赵泗重点看了一眼后面的署名。 “南郡守腾……” “世非无能人,是明珠蒙尘也!”赵泗缓缓合上了手上的奏书,脸上露出了笑容。 人才!能写出来这篇文章的,一定是个人才!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吏和新法 “就是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赵泗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似乎也和南郡郡守没有任何交集。 仔细一看,这篇文章写自始皇帝二十六年,距今也有十余年也,十来年前是郡守,如果按照正常晋升流程,熬资历也够这位郡守熬到中央了,但是赵泗却从未在咸阳听说过这号人物,这让赵泗有些惊讶。 “莫不是已经故去了吧……” 赵泗挠了挠头…… 正在仔细想着这个名字出自何处,为何会给自己一股熟悉的感觉的时候,忽听得呼啦啦一声,赵泗扭头一看,却是始皇帝抬脚从木桶里面出来。 赵泗放下文书,凑上前去,以绢布拭之。 “方才再看甚么?”始皇帝老神自在的靠在躺椅上享受着自家好圣孙给自己敲腿笑眯眯呢问道。 “为吏之道……是二十六年的文章。”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脑子里划过一个熟悉的名字。 “南郡守腾所书的文章吧?”始皇帝笑着开口。 “十余年前的奏折大父记得还如此清楚?”赵泗笑道。 “为君者,或许不能记清楚县吏的名字,可是倘若连郡守是谁都不清楚,如何治理天下?”始皇帝嗤笑了一下。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尤其是在经过这段时间始皇帝的言传身教以后,赵泗感触也更深了许多。 所谓治国,其实无外乎操纵全局。 而若想操纵全局,举重若轻,最重要的,就是足够了解自己的国家。 一个君王能够对自己的国家知根知底,只要愿意去励精图治,那么国家一定会因此繁荣。 相比较于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反而略显空虚了。 治国没那么高大上,繁琐细处见真章,指望上下嘴唇一碰,推出一个政策就想让国家繁荣富强那才是开玩笑。 “我看这《为吏之道》所书,颇有见解,何故不闻南郡守腾之姓名?”赵泗开口问道。 “致仕归家了……”始皇帝笑了一下。 “如此人才何故致仕?”赵泗惊诧。 “他不光写了《为吏之道》,还有教训官吏的《语书》,你若想看翻找一下便能看到。”始皇帝开口说道。 “至于为何致仕……朕且问你,二十六年是哪一年?”始皇帝开口问道。 “秦灭六国而一统天下之年。”赵泗开口回答,大事件他肯定清楚。 “你去找二十六年的文书,若《为吏之道》的文书比比皆是。如果朕没记错,还有一篇《为吏治官于黔首》的教训官吏文书写的也不错,出自巴郡郡守弋所书,非朕使明珠蒙尘,而在于彼时彼刻,不能以对错而论事也。”始皇帝摇了摇头。 赵泗闻声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始皇帝也没说话,等着自己的孙子静静的参悟。 一个君王,可不能仅仅的以性善恶和对错来评价一件事情,他现在需要的是自家的好圣孙能够站在君王的角度上来思考。 赵泗知道始皇帝是在教导自己,他不是傻子,况且始皇帝已经给出了很多信息,赵泗想了一会去翻找二十六年天下各地的文书奏事。 不消片刻,成堆成堆的奏折摆放在了案几之上。 “慢慢看吧……朕何以使腾致仕,倘若能够说对,朕不妨带伱去游猎几天。”始皇帝笑了一下开口。 这些天赵泗忙是真的忙,始皇帝都能看在眼里。 始皇帝已经五十多岁了,因为年龄问题,他下意识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给赵泗灌输真正的帝王教育,也因此,性情向来惫懒的赵泗,几乎是被始皇帝硬拉着天天晚睡早起。 赵泗的性情又是惫懒的,每日叫苦不迭,不过有一点好的是,虽然叫苦,可是始皇帝吩咐的事情赵泗是从不偷懒的。 而且也不会敷衍了事…… 另外就是,赵泗,真的很聪明,他缺少的是君王教育的基础,但是学起来却丝毫不慢。 时间紧迫,然而始皇帝看着自家好圣孙和自己一般疲累繁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柔软的。 为人长者就是如此,明明自己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但是到了孩子那里,还不及自己十分之一,就开始觉得这样对孩子是不是太苛刻了…… 忙忙碌碌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让孩子轻松一下。 “好嘞!” 赵泗一听可以摸鱼,瞬间来了兴致,动力直接更上一层楼。 始皇帝见状,复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自家好圣孙宽松了一些,有些想要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年纪轻轻,就如此松散懈怠,学觉烦累,玩乐便不知收敛,日后……” “天家无戏言!”赵泗见势不妙赶紧堵住始皇帝的话头。 “况且,劳逸结合嘛。”赵泗嘿嘿一笑凑上去给始皇帝捏了捏肩膀。 始皇帝闻声,也只能无奈作罢。 接下来几天,赵泗一边让匠作局的派来工匠修筑宫内的地火龙,一方面埋头试图从一大堆公文奏折里面复原二十六年时的事情真相。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通过公文记录还原当时的场景。 不过好歹始皇帝言传身教那么久,赵泗的政治思想还是上了一层楼,三五天下去,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事件线,只不过还需要整理通畅。 又是一天,正在沉思之际,或许是对这个名字看的久了,前世尘封的记忆终于闪过,赵泗心头一惊,却是想起来为何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了。 原来……是来自自己上一辈子曾经看过的。 南郡守腾,这不黑夫的老丈人嘛!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对始皇帝给自己的考验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话说腾到底有没有女儿?”赵泗挠了挠头想着。 正在忙碌的始皇帝见赵泗在哪里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开口:“如何,可想出来腾为何致仕归家了?” “大概想明白了,不过在此之前大父得回答孙儿一些问题。”赵泗开口说道。 “问罢……”始皇帝点了点头。 “除了腾之外,二十六年在巴郡担任郡守的戈是不是也已经致仕了?”赵泗开口问道。 “并未致仕,只不过现在添为御史。”始皇帝摇了摇头。 哦……平级调动,从实权官员调到了没啥权利的部门。 那没事了…… “如此我大概是明白了……”赵泗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二十六年,秦灭六国而一统天下,大秦一统以后,发生了一件大事,是淳于越和右相李斯的争执,是分封制和郡县制之争,也是儒家和法家之争……”赵泗开口说道。 “腾可并非儒家弟子,他是以吏为师,一步一步晋升而来,而且他支持的是郡县制。”始皇帝摇了摇头。 “是,不仅是腾,实际上戈也是以吏为师,从吏员出仕,孙儿从未说过他们支持分封制。” “但彼时大秦一统天下,秦以法吏治天下,而商君旧法,官苛于吏,吏苛于民,李相虽然对商君旧法做出了一些改动,但并未涉及根基,故而到底底子是不变的,但商君旧法,只得君心,并不得民心…… 实际上秦国一统天下以后,如果孙儿没有猜错的话,随着天下之间越来越多人以吏为师,天下也从战乱恢复到安定,思想已经有所改变,如果李相代表的是旧吏的话,那么腾这一批人代表的就是新吏…… 旧吏以严酷而治黔首,力推商君旧法,而新吏却并非如此。 如果孙儿记得没错,韩非的《五蠹》和《显学》大概就着于那段时间,即以法攻百家之学,但《五蠹》《显学》讲究破宗族,毁人性,于君王而言是治国之学,于天下人来说却过于严苛,故而天下思潮反动,这才有了分封制和郡县制之争,而新吏这个特殊的思潮群体就是在那个时间段脱身而出,有别于旧吏旧法,不遵一家之学,虽为法家,但实则不容许法家,正如荀子之于儒家一般,儒不视荀子为正统,新吏也于法家所不容。”赵泗开口说道。 因为时代的特殊原因,实际上秦汉之际的地方官员不仅仅拥有发布公文的权利,还拥有训诫地方官员的权利。 公文和训诫也并未严格区分。 说白了就是像郡守这样的官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制定当地官吏的行为准则的。 所谓《为吏之道》《语书》《为官治吏于黔首》就是典型的郡守制定的本地官员行为准则。 在他们在任期间,这些行为准则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三者并非以法家思想出法,也并非以一家一姓的学说出法,出发点是普罗大众对官吏的良好期盼。 即为官吏,要通人情,忠君主,明是非,守己身,养道德…… 同时,也包含了很多法家的思想。即要明善恶,定赏罚。 同时这些文书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治理地方的方式和思想,从恐吓,威胁,变成了教导。 也就是赵泗之前安利给李斯的思想,也是李斯现在正在为了成圣称子所努力的方向。 不是翻到了,赵泗万万没想到早在十来年前就有一批法家弟子开始去尝试新的道路,去撅弃旧吏的残酷严苛,尝试去向一条新的道路发展。 赵泗自以为是自己启发了李斯,并且感慨李斯转变的如此之丝滑,却不料这是曾经发生过诞生过的思想。 而李斯之所以转变的如此丝滑,那是因为当年他曾经亲手镇压过法家内部的反动分子。 而作为镇压者,如果说李斯没有研究过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就难怪赵泗没怎么出力李斯就已经完成了转变,并且开始建立成体系的思想。 在此之前,这套思想已经近乎于完善了…… 从《为吏之道》《语说》等当年奏事的文章就可以看出来,这种思想在当时的法家极为流行,甚至已经逐渐自成体系,只不过缺少一个人将这一切融会贯通。 还是那句话…… 在这个风云交际的时代,大部分一个现代人能想到的,古人都已经想过了。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够成功的存续了下来。 为何没能存续下来也很简单…… 这是,封建社会。 彼时大秦刚刚一统,始皇帝又十分急切的想要将秦法秦律普及地方,欲速,必先严明法纪,以酷吏而治。 政治场上,向来是容不得摇摆的,所有政治决策都不会两全其美,只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故而,始皇帝的意志代表了这种温和派不会有胜利的空间。 始皇帝要的是快,而且还要最大程度的压榨黔首的个人价值,这一点只有旧法能够做到。 哪怕,后患无穷,但始皇帝骄傲的认为自己可以在有生之年处理好这些东西。 相比较于思想,实实在在的动员力才是始皇帝最需要的。 旧法的魅力就在于此,别管社会人心如何,看看始皇帝在位的时候弄了多少大工程? 新法新吏始皇帝不喜欢,因为这会严重影响效率,而且赵泗推断,恐怕那个时候的始皇帝身体就已经开始每况愈下吞服仙丹,种种原因之下才让始皇帝做出了急功近利的选择。 而李斯则适逢其会…… 攘外必先安内,先扫清队伍里的软弱派,再和儒家乃至于社会的主流思想决一死战,彻底定下法家的根基所在。 所以,腾这位新法的成员,致仕归家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在那个关键时刻,不管是始皇帝还是李斯,都容不得一点摇摆和软弱。 那个时候,是要坚定的大步往前走的。 所谓大才,放在时代的背景之下,不被取用也是有道理的,此非善恶人情可辩,国家大事不容摇摆。 始皇帝闻声,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终究还是带着复杂点了点头。 “不错……” 他是真没想到赵泗居然能够仅仅通过文书最大程度的还原了当年的思想和国策上做出的选择和斗争。 “不过孙儿还有一个问题。”赵泗笑了一下。 “问!”始皇帝点了点头。 “那位南郡郡守腾,有没有一个女儿?”赵泗嘿嘿开口问道。 他可不是惦记黑夫的老婆,好奇,纯粹是好奇…… 查秦国资料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其实现在出土的很多文献都和大部分人对秦国的刻板印象有所不同。 大家可以看看《为吏之道》和《以官治吏及黔首》,几乎完全有别于对法家的刻板印象,甚至有各家各派的思想影子。 经过考证,秦汉时期的官员是对地方拥有制定思想行为准则的权利的。 我不认为《为吏之道》是官方普及全国的行为准则,因为如果是的话,和秦国的种种行政措施冲突太大了,若合理推测的话,我认为这些是他们对地方官员的训诫,而非大秦对天下百官的训诫,并且这种新吏思想应该是被弃用的。 还是得感慨一下,今人能够看到的问题,古人其实也早就看到了啊。 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没有选择啊。 今人认为的十年百年,一代人两代人就可以完成,自认为两全其美,稳步求进,可对于古人来说,那就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事情啊。 今日怪古人急于求成,古人也恨自己不能再活五百年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韩生料秦王 “嗯?”始皇帝怪异的看向赵泗。 “我就问问……”赵泗挠头。 好奇,纯属好奇,上一世看过的人物出现在现实,赵泗难免想要验证一下。 “这朕倒是不知道了……”始皇帝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君王需要了解自己的臣子不假,倒也不至于了解的如此清楚,况且腾十多年前就已经致仕了。 始皇帝没来由的瞄了一眼赵泗,陡然想到,自家的孙媳妇虞姬已经怀有身孕,不能再行房事。 男人嘛,谁还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于是始皇帝顺嘴就说起来了赵泗的婚事。 “大父,您大概是误会了……”赵泗摇了摇头。 “你尚未成婚,也确实需寻一良配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始皇帝倒也不介意。 “那倒没有……”赵泗想了一下老实回答。 有个屁中意的女子,这是古代,大街上溜达一圈也难得见几个妹子。 更何况还得是年轻的漂亮的…… 他社交圈倒是比较广泛,可是赵泗的社交圈大多数都不是同龄人,都是李斯那个年龄段的老登,唯一一个同龄人是王离,这俩哥们凑一块也不爱搞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赵泗对这方面没有想法,但是始皇帝有想法。 “王家……李斯……亦或者……”始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所以大父……什么时候去游猎?”赵泗眼巴巴的看向始皇帝。 这段时间始皇帝的贴身辅导确实让赵泗成长飞快,但也着实给赵泗憋的不轻。 住在皇宫不同于外面,自从身世大白以后,赵泗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日夜起居皆在宫中,随行皆有宫人内臣随侍。 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还有一大堆侍卫跟着,排场确实很大,动静也着实不小,但是也颇为麻烦。 每天都得早睡早起,日夜请安,起床以后就是陪始皇帝和三公开个小会处理奏折,偏偏始皇帝又是个工作狂魔,一国之事,尽付于一人之手,赵泗也得跟着陪坐上课到天色黯淡。 赵泗这还是上课学习,而非真正意义上自己去处理这么多奏折和国家大事…… “就明日吧……”始皇帝打眼看了一眼天色开口说道。 今日天色已经有些黯淡,稍微还是有一些晚了。 赵泗得到了始皇帝的答复,也不在争执,转而开始研究曾经在二十六年始皇帝一统天下之时萌芽的新吏思想。 从一些奏折和文章之上见微知着,赵泗对于新吏思想很感兴趣。 新吏区别于旧吏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文关怀之上,新吏的思想萌芽于一切方兴未艾,上面寄托着普罗大众的美好期盼。 而不拘泥于一格不局限于一家一派的新吏思想,出发点基于朴素情感寄托着家国乃至于个人行为的新吏思想,很对赵泗这个现代人的胃口。 “所以本质上来说刚刚一统天下的秦国也是在开倒车……秦二世而亡,某种意义上是所有人对秦国的反攻清算。” “有别于旧吏的新吏思想,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自然萌芽,不过始皇帝出于种种原因,强行将这股萌芽掐灭……” “倘若我是秦国的王,我处在那个时间点,会如何选择呢?” “沿用旧吏旧法,用短暂的阵痛换取大基建的进行,让大一统强行提速,但是会透支根基,使庶人备受其苦……还是顺应人心,撅弃旧思想,给新思想生根发芽长大的空间?” 赵泗心中的一些萌芽也开始悄然生长。 人的认知,性格,需求,渴望,是每时每刻都会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的。 不为物喜不为己悲,不为外部环境所动摇,说着容易做着难,倘若真能够切切实实的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圣人了。 但赵泗,很显然不是圣人。 所以,身世大白以后,拥有了合理的竞争继承权法理的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萌芽。 始皇帝对他的偏爱,亦无时无刻不在催生他的想法。 譬如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偶尔会从脑子里跳出来倘若我为秦国的王我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并且,在始皇帝的言传身教之下,赵泗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也开始下意识的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位置。 “那么问题来了,李斯现如今成圣称子的道路,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对旧法旧吏的背叛?这何尝不是对商君的背叛?” “最终都是要舍弃一批人……” “所以腾这一批人,哪怕是致仕归家,也并非不能重新启用,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有没有黑夫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个名字叫喜的秦吏呢?” 大概是有的,毕竟这些人都是有实际出土文物支持的。 “可惜……”赵泗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终究不是黑夫的大秦…… 始皇帝随口一句明日游猎,对于始皇帝和赵泗来说是难得的放松,但是对于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中车府令黔接到指示以后需要通知宫人准备明日游猎出行侍奉人员,询问游猎的地区,游猎的时间长短。 然后还要通知羽林军调拨人手陪同侍卫。 于是羽林军也忙了起来。 时间赶得紧,明天就去,对于始皇帝一句话,对于下面的人是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疏忽的大事。 羽林也开始紧急挑选随行的精锐士卒,还得是善于赶兽打猎的。 其他繁琐的事情也分毫不少,譬如要带什么东西,厨子要不要带?始皇帝会不会直接吃野味? 始皇帝可以不吃,但是下面的人不能不带,万一始皇帝突发奇想,却是不能扫兴。 在始皇帝的指示之下,游猎的地区最终定于咸阳城的北郊,时间定在接待完三公之后。 翌日的清晨……照例接待完三公以后,始皇帝带着赵泗出发了,随行的有宫人侍卫,还有赵泗许久不曾一同玩耍的好朋友王离,被丢在家里幽怨了许久的琥珀也被始皇帝钦点。 始皇帝对琥珀这个大猫很喜欢,颜值高,身材好,长的还大,还通人性,除了性子惫懒,不够亲近始皇帝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然而今日的琥珀似乎是变了性一般,被赵泗特批从家里带出来以后就粘上了始皇帝。 刚刚进宫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是皇帝面前以硕大的虎头抵着始皇帝的腿蹭,始皇帝顺手撸了几下以后,琥珀更是干脆地上一滚,四脚朝天,露出来白绒绒的腹部求rua。 哪个男人能抵挡撸大猫的乐趣? 始皇帝一顿猛rua,琥珀故作憨态,惹得始皇帝眉开眼笑。 “琥珀倒是越来越通人性了。”始皇帝揉了揉琥珀的脑袋眼里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赵泗看着把自己这个主人晾在一边卖力讨好始皇帝的琥珀却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劲! 不对劲! 琥珀今日很反常…… 琥珀是赵泗亲自养大,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对赵泗格外亲近,可以说是百折不挠了,纯纯大号舔狗一个,猛虎届里的沸羊羊。 但是琥珀到底也是山君猛兽,除了赵泗能够得到琥珀独一份的亲近,其他人类琥珀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哪怕是权倾天下的始皇帝,琥珀被撸多半也是带着几分为难,未免有几分为了赵泗的前途而被迫出卖色相的感觉。 要知道家里的女主人虞姬琥珀都不待见,能给始皇帝摸两下都是看在赵泗面子上,哪有今天这幅热情主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对始皇帝而言,也只是感慨琥珀越来越通人性了。 一切准备就绪,准备出发。 因为是游猎的原因,故而是轻装简行乘马出行。 就在始皇帝准备登马之际,琥珀却抵住了始皇帝的腿,不让始皇帝上马。 “好了,朕要上马了!”始皇帝顺势捞起来虎头又抓了几把。 琥珀哼哼唧唧蹭了蹭始皇帝的腿,复又一声轻轻的虎啸,周遭的战马霎时间吓得站立难安,引得周围的侍卫赶忙安抚战马,始皇帝惊奇的看着琥珀,却看琥珀侧过身子,露出自己修长健硕的虎背。 始皇帝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让朕上去?” 始皇帝开口,琥珀竟点了点自己硕大的虎头。 “那朕可就上了!”始皇帝闻声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琥珀比寻常猛虎大出来两倍开外,肩高比得上健牛,往那里一站威武霸气,跟个上古巨兽一般…… 要说没想过骑那是不可能的。 男人嘛,总是对骑东西有着莫名其妙的兴趣。 经过不科学考证,骑乘位也向来是男人最喜欢的几个姿势之一。 始皇帝怎么挡得住这种诱惑? 不过在骑之前,难免还是看向赵泗。 琥珀再怎么说也是猛虎,是山君,而且,也是自家好圣孙的虎。 “嘿!今日倒是转了性了!”赵泗笑骂了一句,面对始皇帝问询的目光点了点头。 “大父且乘,琥珀走起来很稳!孙儿先前骑过!” 始皇帝闻声,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上虎,琥珀竟然还懂事的屈起来四肢让始皇帝更容易骑乘。 骑上猛虎以后,琥珀这才挺身而起,始皇帝摸了摸琥珀厚实的脊背,琥珀踱步,步态轻松而又悠闲,使得始皇帝不禁开怀。 “好山君!”始皇帝颇为喜爱的摸了摸琥珀的虎头。 始皇帝骑上猛虎,诺大的游猎队伍从宫中开拨直奔咸阳北郊而去。 而另一边…… 生活在咸阳城北郊的百姓也得到了始皇帝要在北郊游猎的消息。 咸阳官府昨天的紧急通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队伍君王而言,基本上是没有所谓的秘密出行的。 尤其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游猎。 游猎赏玩地区的官员也必须提前行动起来,以免冲撞圣驾。 而且北郊还不是专供始皇帝游猎的场所,这里在平常时候是对外开放以供百姓砍伐柴薪所需的。 更不用说,周遭还有农田…… 所以在始皇帝到来之前,本地官府也得提前清场,以免耽误了大人物的乐趣。 咸阳县是在萧何等人的掌控之中,这种小事自然办的妥当。 北郊山林游猎地区早就紧急清场管控了。 该通知的百姓也通知了,不准擅闯,也不准出没在始皇帝车架会经过的道路和区域。 但是左近的农田之内尚且还有百姓。 他们离得比较近,又不在清场区域,早上刚刚下地就接到了紧急通知得知了始皇帝要在北郊游猎的消息。 因此还没忙活多久,就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冲撞圣人扰了圣人兴致,就匆匆的结伴离去。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不处于被清场区域,始皇帝也不可能经过这里,甚至都不会看到他们。 可是离得这么近,心里终究是害怕的。 封建社会,对于最高领导人,永远是畏惧大于尊敬,哪怕是咸阳的老秦人也是如此。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这里,回避始皇帝车架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制止了他们。 “你们才刚刚起来下地,现在就要回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韩生开口问道。 “韩生?是你啊……县吏通传,陛下要在北郊游猎,我们待在这里,恐怕冲撞了陛下的车架,这才不得已离去的啊。” 左近的乡人都认识韩生,因为韩生是个文化人。 但如果仅仅是因为韩生读过书的话,也不至于让他在左近乡人之中广为人知。 真正让他声名渐起的事情,是他才十几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始皇帝身体还颇为健壮,胡亥才出生没多久,始皇帝非常喜欢胡亥,因此经常带着胡亥于北郊游猎。 周围庶人备受其扰,纷纷回避。 又一次游猎,官府照例清场,周遭的百姓也因此匆忙回避,韩生却制止了他们,断定始皇帝肯定不会出来游猎。 周遭皆以为韩生神异,于是询问韩生为什么能推断出来这样的事情。 韩生告诉左近乡人,他听说胡亥喜欢放风筝,于是登高观望,发现每天白天王宫果然有风筝飘荡,因此验证了这个事实。 这次游猎之前,他照常观望,却连续三天都没看见风筝,因此推断胡亥可能是生病了。 始皇帝向来喜欢这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生病了,心里担心,怎么还有兴致游猎呢? 于是周遭人口口相传,韩生声名鹊起,故有韩生料秦王之事。 北郊这片的人比较熟悉韩生,见韩生又行劝阻,纷纷打趣的询问:“韩生啊……难道伱又推断出来陛下不会再来游猎了么?” “以前我能推断出来是因为验证了胡亥喜欢放风筝这件事,可是胡亥长大以后就不放风筝了,现在又被流放岭南,倘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拿什么推断未知的事情呢? 我之所以劝阻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浪费时间,咸阳县的县令是有能力的,既然没有官吏通知你们离开,那就说明陛下的车架不会经过这里,你们也不会冲撞陛下车架,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惊慌的回避,以至于浪费时间呢?”韩生笑眯眯的说道。 “韩生啊……难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一定可以肯定的么?” “这当然不是,说不定陛下一时兴起,突然想来这里,这就不是县令能够预料到的事情。”韩生摇了摇头。 “你看,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敢肯定,虽然大概不会发生,可是倘若我们因此惹得陛下不喜,对我们而言就是不可承受的事情了啊。”准备离去的农人摇了摇头。 韩生闻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陷入了思索之中。 说韩生这个人是谁你们可能记不清楚,但说沐猴而冠这个成语,你们应该就能回忆起来了。 被项羽煮了的倒霉蛋是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富贵险中求 韩生想了片刻,认为周围的农夫说的确实有道理,因此也不再劝阻,只不过庶人四散而走的时候,韩生却留在这里迟迟没有离去。 “韩生,陛下游猎的车架马上就要来了,你难道还不离开么?” 又有人开口劝了韩生一句。 “你们方才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既然官府没有提前通知,那就说明这里不再陛下车架出行的路线,我是没有必要离去的。”韩生摇了摇头。 “可是谁能说得准陛下会不会一时兴起来到这里呢?” “对于君王而言哪怕是游猎也没有一时兴起的。况且就算陛下一时兴起,你们或许会因此而感到畏惧,但对我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坏事。”韩生脸上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若是冲撞了陛下的车架,伱恐怕就要被抓进大牢,出也出不来了!” “倘若因此而杀我,那秦国就不能定下一统天下的根基了!”韩生脸上露出长足的自信。 然而,并没有人附和于他,周围之人一看韩生话说道这种份上,也不愿再过多劝阻,纷纷摇头离去。 韩生见周遭人怪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泰然自若,浑然不觉。 害怕? 他可从来都不会害怕? 从他敢于推断始皇帝的行迹并且堂而皇之的告诉周遭众人且以此扬名的事迹就可以看出来,韩生绝非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他出身低微,学识却不俗。 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门路的情况下,也只有胆子大,才能给他带来晋身之资。 只不过他努力了许久,让他名气小有提升的,也无非就是韩生料秦王这件事。 可惜,没有那个圈子的吹捧,这件事也只能让他再周遭的乡野村夫小有名气,仅此而已。 以他这种出身的人,是没有稳扎稳打的资格的,须用奇事,须以冒险,方能扬名。 然而用奇则意味着危险。 历史上项羽破咸阳以后,韩生拦路劝诫项羽应该坐拥关中,以关中为根基去图谋天下,不可屠戮关内秦人,甚至为之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这本该是他的扬名的大好时机。 然而……项羽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原因拒绝。 韩生?自然也被项羽所耻笑。 韩生因而怒斥,人家都说楚国人徒有其表,就好像是猴子戴上帽子假充人一样,我以前还不相信,这次和楚王谈话之后,我才知道此言不虚哇! 于是韩生这个倒霉蛋就被项羽给烹杀…… 因为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以及项羽内部的政治斗争等因素,韩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没有人为他求情。 想回家的不止项羽一个人……这不是项羽和麾下众谋士的斗争,而是江东本地派和另一个群体的斗争,只是项羽作为统帅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至于韩生这个出头鸟?只不过是政治斗争背后牺牲的一个微不足道之人罢了。 用以为关中派开路,又被江东派杀鸡儆猴。 韩生留在了这里…… 他不怕秦王的车架突发奇想的来到这里,他甚至渴望始皇帝的车架能够意外的到来。 “像小公子这样能够劝说陛下降徭降税,降低盐价的人,又怎么是胡亥那种无道之人可以媲美的呢? 就算陛下的车架突然来到这里,于法于理,也不该定罪于我,况且陛下多爱小公子,小公子这样仁慈之人,又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韩生似乎在回答问话的农人,也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 赵泗名声很大,也是天底下最广为人知的名字。 可以这么说,在某些地区,甚至不知道秦始皇这个人,都知道赵泗这个人。 还是一句话,因为粮食……只要种了新粮,就绕不开赵泗这个名字。 因此赵泗官场声名不管怎么说,在民间,他的名声一定是正面的。 对于正面人物,民间的人也因此会对他有许多正面的美化和光环。 后来赵泗身世大白,又霸占了一段时间头条,也因为身份的改变,一些编排赵泗的言论也大幅度减少,加上本人充满了喜剧色彩的身份,他的名声因此更大,形象在民间也更加正面。 名声二字,无非口口相传加上个人的美好想象罢了。 像韩生这般不得志之人……赵泗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梦中情主公。 因为赵泗的传奇性经过,韩生自然也了解赵泗的经历。 据说,这位小公子的门客,全是绑来的? 无所谓,君不缚我,我自投也! 而另一边…… 始皇帝的车架也在路上徐徐行进。 始皇帝乘虎出行,虽然琥珀走的很稳,但是毕竟是骑虎,始皇帝是舒坦了,但周遭侍卫却大意不得,环侍左右,不敢有半点大意,生怕琥珀发狂,惊动圣驾。 赵泗和王离则骑马并肩而行…… 兴许是因为赵泗摇身一变成为皇室,王离这家伙居然又开始成了闷声虫,几多日子不见,竟带着一股子别扭的尊敬,全无以前兄弟亲近。 “你这家伙……亏我外出游猎还想着你,怎又不说话了?”赵泗翻了个白眼看着故作正态的王离说道。 “公子……”王离刚要回答又被赵泗打断。 “陛下离得远呢,这般作态给谁看去?” “若再这般说话,兽苑的好马你是一匹都别想要了!” 王离一听脸上的正态瞬间如冰雪飞逝,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这谁能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皇孙?” “你大父还是彻侯呢,昔日我一介白身,你是彻侯之后,也不曾疏远于我,何况今日?”赵泗翻了个白眼。 许是因为王贲的缘故,王离哪怕拥有大秦的顶级家世,但终究是有那么一些谨小慎微。 但是王离这货本性良善,又是赵泗难得的同龄朋友,因此赵泗还是挺亲近王离的。 王离闻声嘿嘿一笑,心中原本因为身份转变而带来的一些细微的犹豫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之前还寻思着身份区别开来以后赵泗会不会对自己有所疏远,现在看来,却是杞人忧天。 确实是杞人忧天…… 以王离的家世,其他皇子皇孙,哪个不得上赶着巴结? “嘿嘿!”王离挠头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王翦将王离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哪怕好兄弟身份出现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王离心里也只是担心好兄弟会和自己有所隔阂,却没有多想其他事情,而他的大父王翦,却已经再犹豫是否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替王家做出一个重大抉择了。 一路和王离有说有笑,始皇帝乘虎尽兴,浩浩荡荡的队伍也终于行至北郊。 前几天雪已经停了,也化了,眼下太阳明媚,地上也因此一片泥泞。 冬日里总是这般,天阴着还好,太阳一出来,化雪的时候比下雪还冷,泥巴满路,走两步能带出来三斤泥。 因为泥泞满地的原因,队伍走的并不算快。 一路越过农田以后,直至林郊。 树木枝丫光秃秃的,一地的落叶沤在地里,裹着草根树枝,带着几分腐败的气味。 随行的侍卫自行散开,开始去寻找驱赶猎物,随行的还有兽苑里被璞玉光环滋养的狗。 十几条猎狗寻着气味一通猛闻,尔后各自带着骑士去追寻猎物的身影。 其余人则在空旷之地简单的布置了一个补给修养之处,赵泗始皇帝王离三人顺带换了一身劲服,以方便打猎。 待换好衣服,三人各自握上大弓,始皇帝身边有专门的随侍为始皇帝背负箭壶。 赵泗则自跨箭壶于腰间,拒绝了随侍负箭。 “有猎物来了!” 刚刚翻身上马,驱赶猎物的侍卫已经告捷。 三人定睛看去,却是一头獐子正被驱赶,惊慌失措的朝着三人这边而来,后面是追赶驱逐的猎狗和骑士。 始皇帝见状弯弓搭箭,远远射去,三失未中,獐子已经更近了一些,始皇帝摆了摆手看向赵泗:“你来!” 赵泗闻声也不再犹豫,立刻弯弓搭箭,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放点水让始皇帝颜面好看一点,却又听到始皇帝的声音。 “全力发失!” 赵泗闻声熄灭放水的心思,箭矢飞去,只一下就把獐子钉杀在原地,不再动弹。 “好!” 始皇帝见状开怀大笑! “我孙果英武也!” 确实好箭法! 赵泗发箭距离獐子的位置得有百步开外了,一箭毙命,放哪里也是神射手。 至于始皇帝三失不中,那是因为距离太远了。 那会得有一百五十步开外,寻常人射都射不到这么远。 始皇帝开口,周遭骑士宫人也纷纷捧场开口喝彩。 始皇帝似乎是来了兴致,拍了拍琥珀的脖子开口道:“不必驱赶猎物过来,且往里去!” 虽然有人把猎物赶过来很方便,但难免少了几分兴致。 始皇帝发号施令,因此随行人员都动了起来,三者当先,直往林子深处而去。 因为先前在北郊游猎过好几次,因此北郊的密林也经过了一定的人为改造以方便游猎,骑马可以轻松穿梭其中。 三者一同前行…… 虽然是冬日,但是有人专门驱赶猎物,虽然动物冬日活动不够频繁,战果却也不小。 一个多时辰下来,始皇帝手也热了,连连射翻獐子迷路野兔飞鸟…… 赵泗最大的收获是射了一窝野猪。 至于王离……射了两个野兔。 “你这箭术却得多练练,不能堕了王老将军的威名。”始皇帝看见王离略显单薄的猎物揶揄道。 王离闻声羞得满脸通红。 一个多时辰,始皇帝许是累了,也或许是因为琥珀背上终究不如战马舒适,自从琥珀身上下来。 原地升起来一些篝火……有人烧水取热汤以供饮用。 正在闲叙歇息之际,原本趴在地上的琥珀却似乎躁动了起来,猛的从原地跳起来,警示的看着远方。 赵泗惊奇,顺着琥珀的目光看去,远远却听见一声虎啸震彻山林。 “一山不容二虎!”赵泗刚刚开口,琥珀已经一跃而出。 赵泗见状也赶忙跟去,周遭侍卫因此仓促追逐。 虎啸听着近,实则远…… 顷刻之间,就跑出了原本圈定的游猎范围。 复行片刻,这才得见一抹斑斓之色正在低声咆哮,似在对峙。 赵泗近前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形单影只之人正举着木棍和瘦高瘦高的斑斓大虫对峙。 琥珀的到来打破了对峙的氛围。 更别提还有后面跟着的赵泗以及追逐而来的骑士。 琥珀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瘦高的大虫是个成年山君,但和琥珀相比宛若幼崽,闻声发颤,又看到大片大片冲出来的人影惊惧的后退几步。 赵泗见状弯弓搭箭,那瘦高大虫似乎有所警觉,见状扑腾一下跳入灌木之中,一箭发出,只闻得一声虎啸,以及树木嘻嘻索索的声音,斑斓大虫却不见了身影。 后面的骑士冲将上去,猎狗在地上猛闻,有骑士高呼。 “射中了!快去追!莫走丢了大虫!” 又有骑士看向琥珀,眼中带着犹豫。 “哦,不用在意琥珀,他没意见。” 猫科动物,向来是生活在什么环境就把自己当成是什么物种。 骑士纷纷径自追去。 而方才和猛虎对峙的人影似乎终于恢复安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拍了拍胸口如蒙大赦的开口:“吓煞我也!” 还没等他开口说第二句话,已经有骑士来到周围将他团团围起来,以弓弩刀兵视之,倘若有所异动,就要格杀当场。 这就是羽林军的专业…… 好在,赵泗在旁边,也得亏赵泗在旁边。 否则,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甚至不用请示赵泗的意见,也不需要汇报,就可以合情合理且顺理成章的将这个人杀死或者抓捕。 当然,现在赵泗在这里,他们就得走走程序。 “你是何人?岂不闻陛下北郊游猎?何故出现于此?有何意图?” “乡野之人罢了。” 韩生摆了摆手对加在身上的诸兵刃熟视无睹,反而是自顾自的整理了身形尔后看向赵泗躬身行礼开口说道:“韩生,谢公子救命之恩!”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泗儿果然英果类我! “不用谢我,我本是游猎于此,如何能眼睁睁看你被大虫害了性命?”赵泗摇了摇头。 “只是我和陛下于北郊游猎,照理来说,官府应该提前通传过乡民,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呢?”赵泗开口问道。 之所以开口发问,是因为周遭拱卫安全的侍卫都在旁边看着,赵泗不想平生事端,也不想因为一场游猎而害了乡人性命,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在他面前说个糊弄的过去的理由,赵泗就可以合情合理的不再追究对方。 “并非官府没有通知,而是我特意在这里等候公子到来。”韩生拒绝了赵泗给的台阶开口说道。 赵泗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可是依照秦律来看,你这样故意冲撞圣驾,是很严重的过错,法不容情,这不是我能够赦免伱的。” 对方一开口,赵泗心里约摸也明白了。 秦汉之交多狂士,因为时代的特殊原因,自负才学却郁郁不得志的才子比比皆是,因此有故以特殊方式为晋身之资,以求博得一飞冲天的机会。 韩生的行为虽然出格且轻狂,可是像这样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比比皆是,往春秋战国时期去看更是数不胜数,倒也算不上奇怪。 赵泗现在是始皇帝最宠爱的皇室,有心之人以此毛遂自荐,以求博得机会,也并非是什么怪事。 可是……韩生啊……赵泗留意了对方的名字。 赵泗和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一个穿越者,因此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 故而赵泗也养成了一个独属于穿越者的习惯,在对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先行想想自己上一辈子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历史留名?嗯……那就并非不世之材。 当然,赵泗心里清楚这样肯定有所疏忽,甚至是带着穿越者极其严重的偏见的。 毕竟秦汉之际,史料严重匮乏,太史公自己还编了点小故事,以至于某些事情严重失真,故而也不能尽信。 可是乍一听,这个名字似乎没有太多印象,赵泗心中终究是有一些来自于穿越者的轻慢。 嗯……不对……赵泗挠了挠头。 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哎,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出处,想来多半是历史上哪位人物的陪衬…… “秦律森严,法不容情。”韩生点了点头。 “可是这里左近农郊,并不在陛下游猎圈定的范围之内啊。”韩生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 赵泗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韩生属于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这是山林外侧,附近就是农田,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听见虎啸,琥珀仓促窜出去,这一块区域确实不再始皇帝的出行范围之内。 韩生又不是傻子,他需要晋身之资,不代表他可以挑衅秦法秦律。 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行事方式,秦国以法为重,真要是以挑衅秦法而为自己扬名博出位,那哪怕才华再怎么横溢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模糊区域。 离得最近,有可能遇见秦王车架。 但是却不属于划定的禁入区域之内。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里确实并非禁入之地,只是你怎么笃定我会经过这里?在这里等待我又所为何事呢?” 韩生闻声摇头失笑:“我又不精通占卜,怎么敢笃定小公子一定会来到这里?只不过是这里离的最近,我特意来此观望等候,以求一个展示自己才学的机会。 我一不清楚陛下的行程,二不知道小公子会在哪里打猎,没有足够的信息,很多事情都是我不能断定的,就像我本来只是打算在这里等候,却没想到竟窜出来一条大虫,险些就因为自己的弄险之举丢了性命。”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对方倒是实诚,没有故弄玄虚,再加上对这个名字有那么一些熟悉的感觉,因此也有了继续谈下去的欲望。 “那倘若我不经过这里你又会如何做呢?”赵泗开口问道。 “那就等小公子和陛下下次再行游猎,我就再在这里等候。”韩生开口回答道。 “可是今天是我出现在这里,倘若不是我先发现了你,而是随行的侍卫先发现了你,那你就有可能连见都没有见到我就因此被下狱格杀了。”赵泗开口继续问道。 “为求一展所学,身死何足惜?只不过小公子恐怕就会因此错失一个人才了。”韩生笑着回答道。 “毛遂自荐可解平原君之忧困,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事情啊。”赵泗摇了摇头。 “我曾经听说,您在跟随陛下大巡天下的途中,遇上人才都求贤若渴,甚至不惜派人强行把他们绑走也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像您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嫌自己身边的人才太少么?”韩生开口反问。 赵泗见韩生对答如流,甚至于对于自己的一些事迹都很清楚。因此心中来了兴趣开口问道:“那您有什么好教我的么?” “现在恐怕是不能的。”韩生老实的摇了摇头。 “为何?” “就像公子您所说,您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我自然也无从为您解忧,而我出身微末,虽然自负于学识,可是我所看到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让我处理一乡之地,我能够得心应手,是因为我生活在一乡之地,可是我尚且没有见识过一郡一国之地,又如何经世治国?”韩生认真的回答道。 赵泗闻声,对韩生的感官又上升了很多。 从回答上来看,却是脚踏实地之人。 虽自负才学,但也能承认自己的短板。 不过口气倒是不小,话里话外都认为自己有经世治国之才,只是没有机会了解相关信息,没有足够高的舞台。 因为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估摸着可能是某位历史人物,另外对方的回答也颇有一种高人风范,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赵泗因此而赦免了韩生的罪过,并且欣然的向韩生发出邀请,成为自己的门客。 当然,也仅仅是发出邀请,并没有许诺更多的东西。 也没有被赵泗特意用绳子绑起来走个流程…… 现在的赵泗,到底是皇子皇孙了,以前的那一套是出于恶趣味,现在再用,终究有些有失大体。 故而,严格意义上来说,韩生算是赵泗第一个没有绑的门客。 韩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并且收到了来自赵泗的赠礼。 些许金银和布匹,以及赵泗亲手猎杀的麋鹿一只。 韩生因此而欣然离去,只待回家整顿以后,就可以到赵泗的府邸报道,正式成为赵泗的门客之一。 而另一边,随行前去追逐瘦高大虫的侍卫也终于有了收获。 七八个侍卫气喘吁吁的抬着瘦高大虫的尸体归来。 定睛一看,只见一根羽箭径直的穿过瘦高大虫的胸口,鲜血还在顺着伤口潺潺流出。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些其余伤痕。 赵泗那一箭却是射中了,而且还硬生生的贯体而入,只不过大虫生命力顽强,一根羽箭的伤口,短时间还能做出逃跑反应。 但是后面又猎狗侍卫追逐,身上带着一个贯穿伤,如何逃出生天?却是被硬生生追杀至死,成为了赵泗的战利品之一。 “公子果然神射也!” 有侍卫捧场夸奖,赵泗笑了一下,琥珀见到瘦高猛虎被抬回来下意识的肩背怂起,却又发现这大虫已经毙命,转而身体放松,轻蔑略过,摇了摇尾巴径自去找后面的始皇帝了。 赵泗等人走的仓促,待始皇帝过来又有约摸半刻。 见一虎尸躺在地上,周遭还有侍卫忙不迭失的向始皇帝复述当时情况始皇帝闻言大喜:“泗儿果然英果类我!” 赵泗闻声惊诧,瞄了一眼始皇帝,始皇帝瞪了赵泗一眼。 本来想口嗨两句愣是在嘴里憋着没出来,老人家不容易,想装装逼就装吧…… 客观来说,论身体条件,始皇帝也确实数一数二。 只不过赵泗俨然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有始皇帝这句英果类我打底,周遭夸奖之声更盛,连带着侍卫和宫人看赵泗的目光也更加的尊敬,更加不敢逾越。 始皇帝向来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赵泗是个例外。 他从不吝啬对赵泗的夸奖和赞赏。甚至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赵泗的亲近和重视。 说到底,赵泗虽然是他的亲孙子,但到底不是正统出身,有些先天不足,而且先前和很多官员同朝为官,非溢于言表的厚爱,难免会让一些人心生孩视之想。 赵泗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心里除了感动,也就只剩下了唏嘘了。 猎得猛虎,也算是功德圆满。 于是在赵泗的建议之下,午餐就来了一顿野味小火锅,主要食材正是亲手猎得的猎物。 不过老虎倒是没吃……甚至虎皮都没扒。 主要是琥珀还在,或许是因为琥珀今天给始皇帝舔的太舒服了,以至于始皇帝竟然还多考虑了琥珀,为免物伤其类,虽杀却并未将其视为其他战利品一般,而是令人埋了。 没办法,虎肉不好吃。 至于虎皮虎骨,说实话宫里不缺,没必要当着琥珀的面扒皮抽骨。 篝火之下,小火锅沸腾。 琥珀窝在始皇帝身边给始皇帝取暖,懒羊羊的扬着尾巴一动不动,甚至还给始皇帝捶了捶背。 三人一虎,边吃边聊。 始皇帝问起来赵泗刚收的门客,赵泗简单的告诉了始皇帝事情经过,始皇帝也没有多说。 在这方面,他向来不妨碍赵泗的决定。 倒是赵泗,在吃的酒足饭饱以后,看着沸腾的小火锅,或许是因为特殊的场景,终于想起来这位自投而来的韩生是何方人物。 “这不骂项羽是猴子因此被项羽烹杀的那位倒霉蛋嘛……”赵泗挠了挠头。 原来也是历史留名的人物,甚至还留下了一个成语。 仅从这一点看,韩生已经战胜了无数人杰。 不过客观来说,按历史事迹来看,这位倒霉蛋的目光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他提出来的建议是真的能够帮助项羽定鼎天下的,可惜项羽不用罢了。 如此一来,赵泗心情大好,也算是没有拉低自己门客的平均水准。 不过历史都已经面目全非,真要细说,韩生还得感谢一下赵泗。 否则今年这个时间,按照历史的原本进度,韩生距离被项羽烹杀也没几年时间了。 闲谈许久,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不是天黑了,现在才刚过了中午没多久,而是乌云上来了。 伴着乌云还有冷咧的寒风…… 紧接着就是如同颗粒一般的雪花打在脸上,还没过多久,颗粒状的雪花就变成了大片大片鹅绒一般的雪花,哗啦啦的从天上淌下来。 游猎也因此被迫终止,诺大的队伍从北郊离开,向宫中赶去。 始皇帝和赵泗同乘一车,琥珀窝在车里,趴在车厢里面充当肉垫外加取暖神器。 因为重量严重超标的原因,马车走起来都没那么利索了。 不过好歹还是到了咸阳城。 只不过在经过赵泗在咸阳城的府邸的时候,并没有停留。 赵泗因此而惊诧的开口问道:“陛下,咸阳已至,琥珀却是得放在家中。” “朕观琥珀颇通人性,性情温顺,从小到大,又从未伤过人,不若养在宫内便是,左右也缺不了它一口吃的。” 正弯着腰撸猫的始皇帝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琥珀闻声赶紧故作萌态以取悦始皇帝,始皇帝见状,更想把琥珀养在宫中了。 以前没这个想法那是因为琥珀不亲近自己,是被迫营业。 故而就算喜欢,始皇帝也没有强虎所难,没事撸两下过过瘾得了。 可是琥珀真要是一门心思铁了心要哄始皇帝,凭他威武不凡的身躯,又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赵泗闻声惊诧! 再看向琥珀,却见琥珀的尾巴好似鱼钩一般轻轻的晃动,躺在地上任撸的琥珀眼中,还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一切都是本王计划好的喵!)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张苍归心! “这家伙,已经聪明的不像只山君了!”赵泗见状开口。 “何出此言?”始皇帝享受着琥珀的贴贴。 “这家伙分明是想好了来讨好大父入住宫内!”事到如今,赵泗哪里还看不清楚琥珀的小鸡贼? 琥珀向来黏人,忽然之间,赵泗跑了,虞姬也跑了,主人主母都住进宫内…… 话说回来,先前赵泗一个人住在宫里,琥珀还能忍受,虞姬一走,琥珀分明就是忍不住了。 这样看来,虽然琥珀表面上嫌弃虞姬,心里多半也是亲近的。 当然,也不排除虞姬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的缘故。 “哦?” 始皇帝闻声倒没有失落,反倒是更加用力的揉搓了琥珀几下。 “人性通达,果真如祥瑞一般。”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如今封王事毕,朕已经晓谕朝堂,赵地的叛乱还没有平定,你不能离开咸阳,不过你麾下的门客也是时候该出发了。”始皇帝一边撸猫一边开口说道。 “快了,也就这两天功夫,萧何他们身上终究是有职务的,就算紧迫,也得交接清楚。”赵泗点了点头。 …… 赵泗封王是个大事,毕竟大秦以郡县制立国,封王封国算是头一遭的事情。 只不过哪怕外界议论纷纷,大势已定,始皇帝已经颁布诏书,结局依旧无法扭转,偶尔还有上书劝说始皇帝收回诏书的头铁怪,不过也被始皇帝一一驳回。 而转眼之间,萧何樊哙陈平等人也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职务交接完毕,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大雪之下,赵泗的府邸之内,庭院的凉亭之内,一行数人就着风雪,于离别之前小聚。 因为张苍等人即将离去的原因,始皇帝难得给赵泗放了个假,以方便赵泗和麾下门客告别。 今日依旧有雪,不过比前两天小了许多,但是风刮的更大了。 凉亭之内,赵泗居于主位,一众门客纷纷跪坐。 每人面前的案几之上都置好了酒水酪浆,正中央一块大鼎滚水沸腾,里面放好了各种香料辣椒,旁边摆满了各种片好的生肉,有侍者在旁边照料着鼎下燃烧的火焰,将片好的肉挨个下锅。 旁边则是硕大的篝火架子,上面绑着剥皮去脏的山羊,张苍则负责在旁边涂上各种涂料,把控火候。 大火锅外加烤全羊。 “陛下准我的时间不多,离别之际,宴席却略显仓促,诸君不要介意。”赵泗居于主位,举起酒杯,满饮一口。 一众门客闻声纷纷举杯共饮,正在烤全羊的张苍闻声笑着开口道:“主公既为皇室,可称孤道寡也。” 或许是还没有习惯身份的转变,赵泗向来称我,而不称孤道寡。 “都不是甚么外人,没这个必要。”赵泗点头受教。 “诸君这一次离开,再归咸阳,却不知是何年月了。”赵泗叹了一口气看向张苍陈平等人。 他们再咸阳大多没有房产,因此日常都是居住在赵泗的府邸之内接受供养。 对于赵泗来说,也算是朝夕相处许久时日。 尤其是张苍,对于赵泗来说更有亦师亦友之情,很多时候想不明白的事情赵泗总会询问张苍,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张苍都是赵泗的外置大脑。 甚至于有很多事情赵泗已经习惯了张苍为自己解惑,给自己指点方向,这给赵泗省去了很多麻烦,但是如今,他的外置大脑终究要离他而去,前往遥远的赵地。 实际上……现在的赵泗比以前更加需要张苍。 身份的转变和始皇帝的亲近意味着什么赵泗很清楚,有些事情他哪怕不想参与最后也会被牵扯其中。 这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事情。 可是张苍必须离开…… 赵泗的封国需要张苍。 尽管在赵泗看来,萧何陈平等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到底他们还太过于稚嫩一些了。 那可是一国之地! 现在赵泗的众多门客,真正意义上有治国经验的,恐怕也唯有张苍了。 陈平闻声也有些唏嘘…… “分别也未必是坏事,公子不必神伤。”陈平开口宽慰, 看着燃烧的篝火,陈平想起来自己那一日的决定。 距离他被赵泗绑走,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尽管过去了很久,陈平也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日的情景,更记得自己昔日的窘迫。 陈平……一个破落户罢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昔日为了游学,兄长对自己全力供养,以至于兄长夫妻失和,最终落得个家庭破裂的下场。 他也忘不了自己在家里白吃白喝,自负所学,乡人看自己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是想施展自己的学问以改善现状的。 可是张苍告诉他,秦国,命不久矣。 陈平是个聪明人,张苍一说,陈平就已经看明白了。 因此出于种种原因,陈平的才学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 如果不出意外,秦国应该是慢慢在秦王疯狂的压榨之下走向崩溃。 可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一切开始改变。 赵泗…… 从仙粮仙种,到官盐降价,陈平惊讶的发现,最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发生了。 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能够扭转始皇帝的意志。 这是陈平和张苍的共识。 大秦的毁灭不在于其他,而在于始皇帝,这不是仙粮出现就能够拯救的。 但是倘若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扭转始皇帝的意志,那一切就有了操控的空间。 那个时候陈平就有了出仕的心思。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么秦国赶紧g,我好找工作。 要么秦国别g,我直接在秦国工作。 他只是想登上一条相对平稳的船罢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和张苍探讨是不是要出仕的时候,赵泗,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他和张苍一块被绑了,在犹豫之际,被迫上了贼船。 而现在啊,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和兄长的消息没有断,从他成为赵泗的门客以后,最直观的就是经济条件的宽裕。 因为他寄回去的金银财物,大哥又娶了一个媳妇,今年来信,还添了一个孩子,他也多了一个侄子。 家里的情况大幅度扭转,昔日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嫂嫂,现如今也十分后悔,正在祈求自己的大哥复合。 一切都变好了,在他和张苍一同认定大秦多半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一个新的未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臣彼时并无半点名声,公子是如何就把我捉去了?”陈平笑眯眯的问道。 陈平一开口,其余人也笑眯眯的看向赵泗。 不光陈平好奇,其他人也好奇。 “照理来说,我藏的隐蔽,又有族人为我遮掩,连师兄都不知道我的行迹,我也好奇,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就藏匿于家内的?”正在烤羊肉的张苍也笑着开口问道。 赵泗闻声摇头失笑:“都说了,我善于相人嘛。” “至于先生的藏身之地我如何得知,这恐怕就得从我出海之时说起来了……”赵泗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 “要是没点手段,我如何能够带着一群孩子夺船出走,出海归来?” “莫不是方士之术?”张苍笑眯眯的问道。 “差不多差不多……”赵泗摆了摆手。 周遭人清楚赵泗肯定藏着秘密,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因此也并没有多问。 虽然确实很神奇,但是,无所谓。 至少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最起码,赵泗麾下这么多门客,大部分都属于社会的底层,倘若不是赵泗,他们现在还困在乡里之间,前途迷茫。 一众人有说有笑,新加入的韩生则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倾听。 韩生是新加入的,加入当天就和张苍他们碰过面了。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也算认识,再加上韩生出身也比较差,才学也确实不错的原因,尽管并非被赵泗绑来,但也勉强算是得到了认同。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们前往赵地赴任又不会带韩生。 “公子封国于赵地,官吏属人的任命不需要再经过咸阳……”闲聊许久,张苍终于说起来了正事。 无非就是问问赵泗对于赵国的人事安排。 毕竟虽然赵泗说过这些事情全部听张苍的安排,但赵王终究是赵泗而非张苍。 “羊熟了……”面对张苍的询问赵泗视若无睹,只是指了指烤的焦黄的羊肉。 “香!先生的手艺到底是好的,闻之开怀,想来诸君都已经等不及了。”赵泗笑着起身扫过跪坐的众人。 很显然,张苍刚刚开口言及赵国官吏属人安排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意动。 那可是一国之地的政府班子啊…… 只要赵泗开口盖印,他们顷刻之间就可以成为卿大夫。 他们都是赵泗的元从,也是赵泗最亲近的人,一步登天就在眼前。 一个国家的职务摆在面前,谁不动心? “主公……”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请先生分肉作食!”赵泗看向张苍认真的开口说道。 转而将自己面前的刀具送到张苍面前。 张苍闻声,心头莫名一震,再看向赵泗,只见赵泗眼中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萧何陈平等人闻声,看了看赵泗,复又哑然失笑。 张苍看着面前坚持的赵泗,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刀具,看了一眼烤的流油的烤全羊,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张苍是深明明哲保身之道的人。 同时也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 聪明人大多如此……不为感情而动摇,不因利益而改变自己的目标。 故而哪怕始皇帝对他万般重视,看透了始皇帝的性格,看透了秦国的未来以后,张苍该跑路还是跑路。 哪怕赵泗说了许多次,赵国之事他皆可自决,张苍依旧不会显得倨傲。 张苍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 他就是臣。 他就是一个打工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的。 所以他从不逾距,这也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毫无心理负担的跑路, 聪明人大多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动摇,但是现在…… 看着坚持让自己分肉的赵泗,张苍还是动摇了。 客观意义上来说,张苍也算是看着赵泗一路成长过来的。 分肉之权……这如何是分肉?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张苍,让他随心所欲的安排。 所谓刀具,无外乎权柄! 这种信任很显然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君臣范畴。 赵泗这是在为张苍站台。 张苍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 甚至于关于分肉和权力的典故,还是张苍亲自讲给赵泗的。 “主公何至于此?”张苍接过刀具叹了一口气,心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真诚,往往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而这份不夹杂任何其他情感的信任,对于张苍,反而是最难以接受的。 “先生于我,和师长何异?”赵泗确实把张苍当成自己半个长辈。 一方面是因为张苍确实有这个年龄,另一方面,也因为很长一段时间赵泗对张苍的依赖。 张苍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持刀分肉。 真诚的必杀技外加上璞玉光环的潜移默化,哪怕是张苍这般人老成精的老狐狸,也难免有所动容。 君择臣,臣又怎么会不择君? 分肉是件技术活,而恰好,张苍懂,毕竟他的老师是荀子,荀子再怎么异类,也算是儒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因此对于礼法,张苍也有很深的研究和造诣。 顷刻之间,将肉分好。 诸人并无异议,纷纷大块朵颖。 张苍看向笑着吃肉喝酒的赵泗沉吟许久…… 张苍于赵国的主导地位正式确认。 这是赵泗很早就考虑好的,他离不开咸阳,封国的事情如果说交给谁他更加信任,那也唯有张苍了。 赵国真正的君主毕竟不在赵国,必须有人代替赵泗行驶这个权利。 他必须给张苍的主导地位背书,他也必须给张苍站台。 毕竟他又不会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遥控诸臣,对赵国的事情进行微操。 雪依然在下…… 张苍时不时的看向满脸笑容的赵泗。 心头却终究是暖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陛下真的不为好圣孙考虑一下嘛? 雪渐渐小了,停了,风却依然喧嚣。 转眼之间,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了下来。 酒喝的多了,情绪难免也多了起来。 眼前这群门客被绑来的经过赵泗都历历在目,古代天长地远,心知一次分别,许久时间恐怕都不能见面,偏偏他们打被绑来以后几乎起居皆在一处,赵泗难免也有一些感伤。 赵泗伤怀,其余人或多或少亦有真情流露。 萧何陈平曹参等人也沉默不语…… 樊哙大口大口的喝酒,行头上来了,非要跟赵泗蹈舞告别…… 舞跳的不咋地,倒是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天色不早了……”赵泗撇了一眼已经彻底黯淡的天空,周遭的隶臣早早掌灯,灯火于亭台之上显得明灭不定。 “诸君……且去歇息,明日,我为诸君送行。”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 眼下这群门客几乎个个起于微末,被赵泗看重才有了今日,转眼之间更是要成为一国的卿大夫,主导一国事物,而这些全凭赵泗而来,如何不伤怀?纷纷各自带着情绪向赵泗告别。 哦,韩生是个例外。 他是新加入的,而且他也不会跟随张苍他们前往赵国。 他初来乍到,自然无法感同身受,甚至于,他的内心还颇为乐观。 主公重情重义,能于分肉之权,能信赖臣下,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群最被赵泗倚重的门客要离开了。 嘿,只剩他一个了…… 虽然韩生也很眼馋封国大权,但很显然,留在赵泗这位备受始皇帝亲近的公子身边,机会也决计不会少。 所有人皆自离去,唯有张苍静默不语,站在原地。 赵泗知道张苍还有话对自己说,只是指了指案几开口说道:“先生请坐。” 张苍和赵泗相对而坐。 白白胖胖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张苍这会倒是满面沉重了。 “先生就要离我而去,在离开之前,还有什么要教我的么?”赵泗开口问道。 张苍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向来勤政,一国之事皆系于陛下之手,陛下既然亲近公子,公子也该多为陛下勉力分担,不使陛下为了政务劳心伤神。” 话说到这里是真走心了,这话真要深究其实有点大不敬。 因为张苍在劝说赵泗利用始皇帝的亲近去更多的染指君王之权。 赵泗明白张苍的良苦用心,只是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了。” “臣等离开咸阳以后,公子身边便无称心之人,新纳门客韩生,却有才能,公子如果在什么事情上迷惑,可以询问一下韩生的意见。”张苍看着赵泗开口说道。 说到这里,张苍心头难免有些担心。 是真担心…… 人这种生物,动了感情难免想的就更多一些。 眼下正值立储大事在前,张苍已经猜到了始皇帝的谋划,甚至已经可以预测出来后面的剧情,而赵泗正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有时候,他还真担心自家主公这个赤子,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 好在……在他们离开之前,赵泗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个门客。 虽然性格方面比较急躁,但是能力倒是有的,如此一来,离去之前,也可以稍稍心安。 “还有么?”赵泗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倘若事有不决,可以询问李相,另外,王老将军也可引为臂助,主公尚未明媒正娶,可以私底下向王老将军求取王氏女。”张苍沉吟着说道。 “王氏女么……”赵泗沉默了片刻。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虞姬毕竟刚刚怀孕,而且关于储君之事,赵泗的心态到底没有完全转变,故而只是心里记下,只待日后再说。 确实,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东西赵泗必须得考虑清楚,不能全凭始皇帝一人安排。 “另外,陇西战局已定,韩信已经立下大功,用不了多久咸阳就要报捷了,报捷之后,韩信也要折返咸阳了,届时朝堂必为之封赏提拔,臣希望主公提前和陛下商量妥当,让韩信前往封国,不要留在咸阳。”张苍继续说道。 “平叛还用得着韩信?”赵泗挑了挑眉。 “平叛用不到,练兵要用。”张苍笑了一下。 赵国作为一个独立的诸侯国,必然是要有独属于自己的军队的。 同时,赵国也需要一个能够督导一国军事的大才。 樊哙?只能为将。 至于周勃等人,顶天了也就是帅才。 唯有韩信,才是经国之才。 张苍必须要对赵泗的信任负责,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因此,韩信不可或缺。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 以韩信的性格,这次立下大功,再加上赵泗成为皇孙,还备受始皇帝亲近,倘若立储事定…… 韩信,留在咸阳可能会坏事。 “我知道了!”赵泗再次点了点头。 让韩信留在赵国掌管一国兵马?也不算屈才了。 现在赵泗封王了,手底下的门客也总算是有了可以彰显自己才能得地方,甚至于到了要考虑他们能力够不够的地步,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还有么?”赵泗看着准备起身的张苍开口问道。 “主公以后可称孤道寡也……”张苍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为公室子,不能没有威仪。” “我……孤知道了。”赵泗本来想辩解一下,想了想也没有再辩解,只是点了点头,将张苍的嘱咐放在心上。 “如此,便无事了,臣告退!”张苍闻声,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先生有些迫不及待了……”赵泗也笑了一下。 “一国的美妇都在等着臣,如何定下心来?”张苍笑着拿自己揶揄。 主臣二人,相视大笑…… “我心先生尽知,赏责先生自夺!”赵泗认认真真的开口说道。 其实赵泗的门客都各有各的小毛病。 陈平贪财,张苍好色,韩信更不用说了…… 不过以前大家伙都谨小慎微,再加上都在赵泗眼皮子底下,还有张苍压着,手里权利又不多,故而没有显露。 现如今却要去遥远的赵国,一步登天,却不可能再如先前一般完美无缺。 赵泗之所以嘱咐张苍,让张苍自夺赏责,也正是出于这些。 他相信张苍能够处理好个人癖好和国家大事的区别。 但其他人,乍登高位,天高皇帝远,还能不能守住本心,那就不好说了。 一切,全靠张苍去督促了。 “臣……知道了!” 张苍起身,躬身行礼,良久,复才退去。 隶臣门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赵泗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摆了摆手,在使女的服侍之下进入了梦乡。 翌日…… 天刚蒙蒙亮赵泗就起来了…… 封王事定,宜早不宜迟,因此诸人都早早起来准备出发。 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大家伙各自乘车,赵泗骑马相送。 一路边走边聊,不时驻足。 直至行出咸阳城,赵泗又送了二十多里路,张苍才笑着阻止了赵泗。 “主公莫不是打算亲自把我们送到赵地?” 赵泗闻声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开口道:“于诸君别离,心中终究不舍。” “到底是要去的,主公且驻吧,照这个走法,恐怕明年开春都走不到赵地。” 因为边说边走的原因,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行人才刚刚出城。 赵泗闻声笑了笑停下了脚步,张苍等人纷纷下车各自向赵泗行礼。 “主公请回!” “诸君还是先走吧……”赵泗摇了摇头。 张苍闻言,也不再劝说,带着众人上车继续赶路。 赵泗注视着车架,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官道之上…… “回去吧……”赵泗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乘车归去。 车架之内,张苍也终于放下了掀开帘子的手。 “都看了一路了,先生如此感性的时候可不多见。”陈平在张苍旁边笑嘻嘻的开口。 他俩是同乡,又有师生之谊,而且陈平还和张家的小寡妇有一腿,二人格外亲近,故而同乘一车。 “主公心若赤子,为臣者如何不禅精竭虑?”张苍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子,靠在车厢之上有些感慨。 “是呢,倘若主公将分肉大权予我,何惜生死以报之?”陈平嘿嘿笑着打趣张苍。 “倘若予你,肉还能剩下几块?”张苍撇了一眼陈平翻了个白眼。 陈平嘿嘿一笑,再未多说…… 赵泗的外置大脑终究是离开了,然而生活依旧要继续。 对于赵泗而言,无非也就是在某些事情上需要自己动脑子了。 韩生终究不比张苍,赵泗终究不可能事事请教。 至于张苍临走之前的嘱托赵泗也放在了心上,就是关于婚事这方面,赵泗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仔细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等虞姬生了以后再说。 分别过后,赵泗短暂的送别假期也宣告结束。 赵泗也重新回归到了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天天跟着始皇帝开会+批奏折,日子规律的可怕。 新收的门客韩生并没有被赵泗带在身边,而是丢在了他在咸阳的府邸之内。 赵泗虽然住在宫中,但府邸里一应使女隶臣还有一些产业也需要人来管理,韩生刚好可以做这些事情。 至于官职倒是不急于一时,韩生自己也没要求这个,反而是要求赵泗对他开放书籍库存。 赵泗欣然应允。 这个时代的知识还是太过于珍贵了,韩生同样出身贫寒,纵然胸有韬略,天资出众,也弥补不了教育资源不足的硬伤。 悟性再好,你得先有功法不是? 当然,那种只靠脑补就能开创大道根基的天才例外…… 总之韩生一边兼职赵泗府邸的人事管理,一边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 另外与此同时也帮助赵泗处理一些应承交际之事。 赵泗则在皇宫继续接受始皇帝的帝王教育。 这玩意压根没有赵泗想的那么高大上,如果让赵泗来评价,那就只能用枯燥来形容。 现在赵泗对于一天的期待也就仅限于弹劾和相互攻讦的奏折了…… 弹劾,攻讦,哪个朝代都不会少,这算是赵泗的快乐源泉了。 毕竟弹劾的时候总会爆点猛料,尤其是针对对方私生活攻讦的奏折,简直是赵泗的最爱。 还有人弹劾政敌扒灰的来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近段时间的奏折依旧是以天下各地的叛乱为主。 关于扶苏立储之事的奏折先前因为始皇帝的强硬拒绝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也就一会…… 这才过去没两天,赵泗封王之后,关于立储的奏折又已经逐渐开始增多。 由此可见,很多人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客观来说,这没啥好评价的,也不能说是逼迫始皇帝。 始皇帝都五十多岁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定下储君。 “国无储而不定,民无主则难安……长公子……小公子……” 赵泗脸上带着几分难为情的念完了一篇关于立储的奏折。 至于为何难为情…… 大概就是因为这篇奏折,吹自己吹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始皇帝面对劝言立储的奏折依旧是选择留中不发。 所谓留中不发,既不公开讨论,也不进行回复,涉及立储的奏折进过来犹如石沉大海。 可偏偏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赵泗都已经封王了,始皇帝年纪也大了,出于种种原因,群情反而更加滔滔不绝。 也得亏是始皇帝,能压得住,定的住。 臣子不能跟皇帝玩硬的,那自然就会拐弯抹角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始皇帝不喜欢扶苏这确实是个事实。 可是始皇帝却多次公开表态喜欢赵泗。 毕竟是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的那句泗乃长孙,朕甚爱之。 这几乎相当于政治讯号了,都是老狐狸,曲线救国谁不会? 于是原本吹扶苏道德怎么高尚,能力多么出众,多么适合成为储君的奏折摇身一变,不吹扶苏了,改吹赵泗了。 你不喜欢扶苏是吧,亲孙子喜欢吧? 夸就完事了! 伱看长公子生的孩子多好?多么出色? 陛下您真的不为自己的好圣孙考虑一下,把储君之位定下来嘛? 赵泗作为当事人之一,面对这种通篇马屁的奏折,属实有点脸红了。 (约了明天去做无痛肠胃镜……祝福我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消息传赵地,刘邦狂喜! 赵泗照常拿起来一篇奏折准备给始皇帝口述以供始皇帝分析批阅。 打眼一看……又是夸自己的奏折…… 赵泗想了想将其置于一边,拿起来下一篇奏折。 近来夸自己的奏折越来越多了,至于为何会出现此等情况赵泗心里也是门清。 无非就是关乎于立储之事,曲线救国嘛。 说到底就是捡始皇帝爱听的说,哄着始皇帝先把储君定下来。 你看您的皇长孙这么好,这长公子生下来他不是也有大功? 当一个君王的意志不因群臣的言论而裹挟的时候,臣子自然会顺应君王的想法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怎得不念了?”始皇帝看向赵泗将方才的奏折放下问道。 “说的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赵泗笑了一下。 “念来听听。”始皇帝摆了摆手。 “皇长孙赵泗……丰姿岐嶷,仁孝纯深,聪明仁爱……”赵泗闻声一本正经的念了起来。 始皇帝闻声吭哧一下愣是没憋住笑了出来:“行了,不用念了。” 打从自家好圣孙观政以来,得益于始皇帝的言传身教,赵泗的治国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一国细务,询问赵泗的意见他已经能够没有任何疏漏,不过相应的,脸皮却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这对始皇帝来说倒也不错,最起码赵泗听话又聪明,还会逗闷子。 爷孙共同阅政,处理枯燥无味的国事之时也难得多出来了几分消遣。 “都说了,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赵泗摊了摊手。 最开始出现这样的奏折赵泗是真的看的脸红,自家便宜老爹迟迟没有立储,麾下的支持者那真是等急眼了…… 但是看得多了,也就那样,赵泗本来脸皮就厚,始皇帝又没少拿群臣的奏折打趣赵泗,久而久之,赵泗也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你倒是脸皮厚的。”始皇帝白了一眼。 “还是留中不发?”赵泗将奏折放在一边开口问道。 始皇帝对关乎于立储的奏折一直都是留中不发,这是群臣和始皇帝的博弈。 嗯,说博弈也不太恰当,应该说是讨价还价,总之就目前而言始皇帝肯定还没有满意。 “予朕瞧瞧。”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闻声递上奏折。 和始皇帝预计的没有什么区别。 开篇先对着赵泗一顿猛夸,然后又顺带的夸了一下扶苏,言及扶苏的德行,最后拐弯抹角殊途同归,还是到了立储之上。 夸赵泗,始皇帝很开心。 但是很显然,这篇奏折通篇下来依旧没有出现始皇帝想要看到的内容。 始皇帝沉吟片刻,却没有一如既往的选择留中不发。 而是提笔批阅…… 批阅完后,顺手扔给了赵泗整理。 赵泗接过奏折整理妥当叠放在一边,顺手瞄了一眼始皇帝的回复。 “朕既闻之,卿言之有理,然立储非小事,非贤德而不能居,仍要细纠。” 赵泗心中微动,很显然这是始皇帝再次主动向群臣释放讯号了。 批阅过后的奏折没累积一会就会有宫人带走回复给各部,若是不那么紧要的则可以翌日回复,赵泗每天干的工作大概就是将群臣递上来的奏折根据事情大小紧急分门别类的交给始皇帝,然后将始皇帝回复的奏折再分门别类的整理妥当。 不消多久…… 关于始皇帝的回复正式递于各部。 冯去疾也第一时间知悉了始皇帝的回复。 “陛下回复立储之奏了……” 冯去疾看着面前始皇帝的批阅陷入了沉思之中。 尽管,始皇帝依旧没有同意立储。 但是始皇帝不再是留中不发,而是愿意进行回复,态度的转变就说明了一切。 “如此看来,陛下对小公子所爱更甚……” “陛下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我等应该继续上奏,谏言陛下议论立储之事!” 周围的御史纷纷开口,唯有冯去疾眉头紧皱。 “陛下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大夫何故如此?”身侧的御史开口发问。 “陛下独爱长孙而不爱长子,不使父子亲近,长此以往,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冯去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愿意释放这个信号,说明他们的迂回战略是有效的。 夸扶苏言立储始皇帝已读不回。 夸赵泗顺便说立储始皇帝却回了,背后深意一想便知。 可正因为如此,冯去疾才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眼下始皇帝仅仅是回复,并不准备拿出来议论,也不准备敲定立储之事,这说明他们方向找对了,但是做的,还没有达到始皇帝的心理预期。 “自陛下继位以来,秦近四十年储君未定,值此之际,该以国本为重。”白应幽幽的声音传来。 冯去疾闻声撇了一眼白应,转而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是也,合该先谏言陛下,议定储君。” 使父子不亲近,偏爱赵泗,父子之间会不会生出来什么间隙,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先把储君定下来了吧,再说了以后的事那都以后再说,他们这群老骨头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继续上书劝奏吧,再不济也该拿出来向群臣讨论,而不该继续如此拖延。”冯去疾开口道。 始皇帝的回复虽然模糊,但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定心剂。 大家知道始皇帝想要看到的风向,因此各自发挥自己的才能继续上书立储之事。 因为始皇帝的态度问题,所以这一次夸奖赵泗的奏折更多,赵泗的风评开始迅速拔高提升。 一时之间,朝野之上,竟都是有关于赵泗的议论,直将赵泗夸的直逼圣人。 甚至倘若赵泗不是孙子而是儿子,赵泗反而是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那个人。 于是关中的人逐渐也认为赵泗是一个合格的皇室和继承人。 关内的老秦人也自发的开始抱有了一定的期待。 扶苏本来风评就很好,现在还有一个风评更甚的长孙赵泗。 中下层的人只会根据风闻判断。 于是他们想当然的认为,一切都是欣欣向荣,未来会更好更美。 毕竟长公子是好人,长孙也是好人。 始皇帝之后,将是两代圣明之君,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于是人心自发的开始出现一些倾斜…… 这一次,扶苏的党羽是真的开始发力了。 立储就在眼前,他们遵循始皇帝的意志不断的试探拉扯旁敲侧击。 于是赵泗的名气进一步攀升…… 关内的风也终于吹向了关外,吹到了赵地。 萧何张苍等人还在赶往赵地的路上。 但是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本就在赵地。 而且赵泗的身世大白于天日和刘邦也脱不开关系,甚至于如果当时刘邦一念之差,自作主张,献上的并不是俘虏,而是赵国宗室的头颅…… 那赵泗的身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会被埋没,甚至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缺乏关键性线索,始皇帝认,但是宗室不认,一样是白瞎,哪能如同现在一般名正言顺? 刘邦等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且送上了珍贵的助攻,而现在也到了他们收获回报的时候。 “卢绾!卢绾!” 接过信件的刘邦一把抱住了站在一旁的卢绾又跳又叫。 “兄长这是作甚?” 一旁闲聊的陈胜吴广也向刘邦投向怪异的目光。 平定公子歇以后,陈余仓促之间起事,赵地叛乱因此开始不断迸发。 因为真正的大军尚未到来,郡兵又多和本地贵胄又勾结,官府之内更是不缺贵族之人,所以整个赵地的局势略显被动。 公子歇只是被推出来的意志表率,公子歇被捕不代表赵地就会安定。 于是刘邦凭借黑冰台的身份,据城而守。 赵地凭黑冰台那三瓜俩枣肯定无法顾忌,但是守得一郡安宁对刘邦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况且客观来说,贵族这个阶级是具备软弱性的。 说是造反不如说是示威,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始皇帝收回迁王陵令。 因此陈余以及一众草头王看起来声势很大……但是却迟迟不能动摇秦国在赵地的根本。 所谓养寇自重,无外如是。 倘若始皇帝收回迁王陵令,顷刻之间,所谓的叛乱自然而然就安定了。 所以……也就那样。 除了燕楚二地以及南越……傻子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其他地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当然,如果真的出现一个豪杰能够正面击溃秦国的平叛大军,让他们看到掀翻秦国的希望,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压下重注。 然而事实上是燕国的叛乱在冬天之前就快被秦国的大军给碾平了。 王贲到底是个狠人,在燕国杀王屠族,以震慑人心。 到最后燕国本地贵胄哪怕亲自参与进去都无济于事,现在燕国虽然因为王贲的镇压仇恨情绪空前高涨,然而却只能节节败退。 说白了,在地方上凭借家族几百年的经营闹出来点动静不是什么难事。 一些人脉广泛家世不俗的甚至可以掌握一郡之地的军政大权。 欺负欺负郡兵算不得什么本事。 郡兵都是本地人,哪个贵胄不能忽悠一下本地的老百姓? 庶人智短,给点钱粮,让秦国地方陷入行政混乱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问题在于能不能挡住秦国的平叛兵力。 这才是重头戏,正面战场上能赢才行。 而这个时候始皇帝登基以后不断进行大基建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钱粮军械源源不断自关中直接通过驰道运往前线。 而值得一提的是,驰道是独立的行政机构…… 所以,道路通畅,钱粮充足的情况下,对于秦国来说,无非就是派大军一步一步的碾压过去罢了。 燕国如今大部分地区的叛乱都已经平定,王贲也开始在燕国实行军事管控,并且开始致力于反攻和清算…… 因为王贲的清算,陈余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支持,以寄希望陈余能够抵挡秦国的大军,然而陈余到现在都没掀起来太大的风浪…… 故而,也就那样了,刘邦等人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安逸的,只要他们自己不上赶着去和陈余硬刚,陈余也不可能攻破城池。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说实话,刘邦做出决定把公子歇等人送去咸阳的时候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毕竟赵国宗室,还是准备谋反的宗室,言之凿凿的说和他们的主公有关系…… 以刘邦的性格,真的是犹豫了很久才没有擅作主张。 毕竟在刘邦看来,对方是谋反。 所以这份关系无论如何不会好到哪里,杀了以后一了百了才是正解。 然而…… 刘邦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展开。 “喜事!大喜事啊!” 刘邦高高举起来自己手中的信件。 “还记得咱们抓的赵国宗室么?” “那正是主公的亲舅舅和亲生母亲!” “主公真和赵国宗室扯上关系了?”卢绾一拍大腿。 在做决定之前,刘邦和陈胜吴广卢绾都商讨过许久。 “那这不是祸事了?这可是谋反,纵然主公没有参与,可毕竟是亲族,哪怕陛下再怎么亲近,恐怕也难逃干系吧!”陈胜眉头紧皱。 “这正是我要说的!” “可是你们难道不想想主公的父族是何人?” 刘邦得意洋洋的将信件展开。 “咸阳来信,主公身世大白,父乃长公子扶苏,大父正是当今陛下,陛下甚爱主公,因此破例以赵封其国为诸侯,遥领赵王,萧何曹参他们已经跟随张苍先生赶赴赵地,替主公治理赵国,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和我们见面了!”刘邦脸上带着满满的喜悦开口说道。 “主公,是陛下的孙子?” 消息太多,也太大,陈胜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倒是吴广闻声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坏!” 诸人见状纷纷看向吴广。 这大好事何坏之有? “主公既封赵王,恐怕萧何曹参等人都要位极人臣,我等入了黑冰台,虽然先前步步高升,现在看来,却是苦也,恐怕不能再替主公分忧了!” 剩下三人闻声,一拍额头,纷纷叫苦不迭! 他们,可也是赵泗的元从啊! 封侯拜相,一步之遥啊! (无痛个篮子,打麻药是真的疼啊,肠道没啥问题,胃有轻微胃炎和贲门溃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赵泗是唯一的选择 黑冰台之中,刘邦和陈胜算是勉强两千石之官。 属于仅次于黑冰台领导者顿若的存在。 如果按照朝臣的官职计算,陈胜和刘邦也算是可以称卿了,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在张苍萧何等人还在磨炼的时候,陈胜吴广刘邦卢绾已经在顿若的带领之下大开杀戒了。 况且彼时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脏活累活都丢给了黑冰台,刘邦等人升迁神速是正常的。 毕竟他们的后台是赵泗,而且黑冰台终究比不上正常官职清贵,毕竟黑冰台本身定位就是帝王的手中剑。 然而! 现在问题来了! 赵泗封王了! 那他们所谓神速的升迁比起来萧何张苍等人就啥也不是了。 那可是封王封国! 一国大小事务官职,几乎全部都在等待着划分。 赵泗作为赵国的王,他手底下的班底必然会一飞冲天。 萧何等人也将会从区区几百石直接飞升两千石,封侯拜相都并非臆想。 更不用说,诺大一个赵国的权利在等待着赵泗的班底瓜分。 而加入了黑冰台的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只能干看着。 一入黑冰台深似海,说出不去就是出不去。 “悔也!悔也!”刘邦为之嗟叹。 陈胜吴广卢绾三人对视以后也各自唉声叹气。 四人都认为加入黑冰台可以快速立功,另辟蹊径,却不曾想,一飞冲天的机会也因此没了。 “不过我等奉王命镇守赵地,如果不调任的话……”刘邦暗自想到。 虽然名义上不能在主公麾下的赵国办事了,但是来赵地赴任的可都是老熟人。 那对于刘邦等人来说和老鼠进了米缸也没啥区别。 左右,都是自己人,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被始皇帝或者顿若调任。 “只是主公已经封王,大小事务悉可自觉,几乎全无限制,哪怕陛下再怎么溺爱主公,恐怕也不能再将我等留在赵地了。”刘邦心头一叹。 赵国的自主权实在是太高了,根据张苍等人的来信,几乎是除了朝廷亲自任命的官职,其余官职赵泗皆可以自行决定。 而且赵国还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并且拥有律法的制定权和赋税的征收权以及发动劳役的权利。 除了每年要向咸阳进贡一些粮草财富以外,行政军事完全独立。 这不是大秦管不着,而是始皇帝压根没想管。 可是黑冰台不一样,这是帝王的眼线。 按照刘邦的想法,始皇帝最起码也要保证对赵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是赵泗的门客,天生就不受信任,就算信任也得考虑避嫌。 以始皇帝的掌控欲,总不能真就放任对赵国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吧? 刘邦几人心头沉吟,各自哀叹,纷纷后悔往日加入黑冰台的决定。 而另一边,驰道之上,士卒拱卫的车架正在朝着赵地缓缓前行。 张苍陈平萧何三个智商最高的同乘一车,正在对着即将抵达的赵国进行着规划。 陈平和萧何各自说了对于治理赵国的意见,在张苍看来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也被张苍一一否定。 “入赵以后,当务之急的第一要事是平定赵国的叛乱和动荡。”张苍摇了摇头沉声开口。 “先生此言差矣,应该先恢复各郡县联系,恢复吏治,整顿郡兵,倘若刚刚前往赵地就直奔平叛而去,不以治吏安民为重,就算叛乱平定了也还会复起。”萧何摇了摇头开口否定。 “在我看来,应该大张旗鼓宣扬声势,让赵人都知道赵地已经成为了主公的封国,并且借此宣扬主公的血脉,同时主动联系赵地的豪强和贵胄,赵地的叛乱之所以不平息,无非就是有他们的支持,而如今赵地封国,官吏奇缺,官署皆需要重新搭建,空出来的位置足够,也就能够坐下来好好商量了。”陈平开口说道。 二者都没有把平叛放在第一。 因为在二者看来所谓的叛乱无非是本地贵胄的支持,只需要搞定本地贵胄,亦或者经营好基本盘,叛乱不战自熄。 “你们说的都不错,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事情。”张苍摇了摇头。 “庙堂!”张苍沉声开口。 “咸阳那边的风闻你们或许没有听说,如今议论立储之声更甚,但是和先前相比,诸臣以主公和长公子父子相提并论,为之造势。”张苍开口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萧何闻声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思索。 这就是人脉和消息渠道的差异,张苍到底是在秦国当过御史的,他的人脉比较高端,因此哪怕在路上也能够了解到咸阳的变化。 而陈平和萧何却不能掌握这种消息,因此也形成了对赵国布置决策的差异。 “陛下的目的快达到了……”张苍眼中带着略显唏嘘的神色。 “如果不出我所料,陛下先后暗示群臣,无非就是想立主公为储。”张苍开口说道。 “可这样一来长公子不就……”陈平闻声开口。 “谁说长公子和主公不能同时立呢?” “只不过按照陛下的意思,应当是想先立太孙,后立储君,这一点我先前跟伱们说过,然而这样的事情终究太过于匪夷所思,但是长公子的党羽不会看不明白……” “如今之所以还没有提出来,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寻求转圜,二就是因为主公的声势终究还是不够……陛下如果不想一意孤行,这件事就只能由诸臣提出。” “照目前的舆论来看,主公的名声已经传出关中,关内的秦人皆言秦有三代圣君,因此拉扯到最后,无非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倘若陛下沉不住气,那就是先立太子再立太孙。 倘若诸臣沉不住气,那就是先立太孙再立太子。 也正因为如此,朝堂才多有非议,认为陛下此举恐怕会让父子生出来隙,并不是堂皇之举。 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我等也该为主公张扬声势。 因此,需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赵地,而且,不能对赵地的贵胄有任何妥协,该迁移的也要一个不落的把他们送到咸阳去。 不仅要快,还要堂堂正正,做的漂亮,主公立储才名正言顺。 有如此功绩,再怎么说,也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况且如果陇西事已经定下,韩信战功颇多,就是纵览百年,如此战功也不足五指之数。 用不了多久,陇西报捷的文书就会传到咸阳。 等到韩信归至咸阳,陛下定为其封赏,召开朝会,只要我们赶在韩信封赏之前平定赵地。 如此双管齐下,主公立储事定也!”张苍认真的开口说道。 “陛下如此行事,确实会惹人非议……”陈平闻声叹了一口气。 扶苏和赵泗这父子俩是肯定亲近不了了,始皇帝在那人为干预谁也没办法。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扶苏的党羽肯定是希望父子关系和谐且亲密无间的。 但是始皇帝硬生生人为给拆开制造了深深的间隙。 所谓立储的先后,现在看来没什么,日后恐怕就是永远过不去槛。 始皇帝一直在强调,扶苏和赵泗,虽是父子,但并非一体。 “长公子为人宽仁,陛下如此行事,难免心中有怨,主公也……”萧何也跟着开口。 “那倒不至于,其实以长公子的性格,恐怕并不会介怀陛下给主公封王。”张苍摇了摇头。 何止不介意,倘若扶苏是皇帝的话,早就效仿周天子广封诸侯拱卫王室了。 “像这样的消息我们了解的太少,关于主公立储之事,先生如此确定么?”陈平开口问道。 “不是确定……”张苍摇了摇头。 “是只有一个选择……” 张苍看着萧何陈平二人沉声开口。 “你们难道没想过,为何长公子和陛下政见如此冲突,群臣却依旧愿意为长公子摇旗呐喊,建言立储之事?” “陛下的选择实在不多……也唯有长公子能够安天下庶人之心,哪怕欲行分封之事,和陛下政见冲突。 陛下向来不以喜恶处事,所行政策的隐患陛下比谁都清楚,倘若选择一个和陛下政见一样的储君,面临的却是二世而亡,那还不如立长公子为储,有周王室前车之鉴,八百年国运也算的上长久。 群臣之所以为之摇旗呐喊,不在于长公子宽仁,而在于,不论如何,长公子依旧是最有资格和能力继承皇位之人,而陛下虽因为长公子政见而震怒,从始至终,也没真正严惩过长公子…… 所谓放逐陇西,实则陇西大权尽在掌握,名为放逐,实则和封王何异? 恐怕也只有长公子这般重情之人当真了……”张苍叹了一口气说道。 “而主公,虽然是长公子的子嗣,但是长于民间,和宗室不曾相处,更谈不上亲近。 而且陛下向来亲近主公,主公聪颖,能治政事,一直跟随在陛下身边治政的主公也不会广封诸侯。 而陛下子孙一辈,无人能于主公相比,如此一来,陛下瞩意主公合情合理。”张苍开口说道。 如此断定,一方面是因为始皇帝的明示,另一方面是因为始皇帝确实没什么选择。 “可是主公就算立储也只是太孙,长公子继位以后……”萧何闻声沉吟。 “陛下也不过比长公子年长十几岁罢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见到了八十多岁的老人,大多也只是呼一声兄罢了……”张苍摇了摇头。 真到了那个年龄,十几岁的差距,很大么? “陛下之所以使父子生隙,也正因如此。” “就算长公子广封诸侯,至多也就一二十年光阴罢了,大秦威势仍在,只要主公不和诸侯亲近,收回封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张苍开口说道。 陈平萧何闻声皆皱眉。 张苍说的太远了,如果是普通人会觉得张苍是杞人忧天。 但此三人皆是智者,因此并不觉得张苍杞人忧天胡说八道,反而暗自思量日后局面真是如此,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所以,陛下看重一个先后,平定治理赵国,亦是重中之重。” “可是如果仅凭赵地的郡兵,就算想要平定叛乱,也不是旦夕的事情。”萧何闻声摇了摇头。 郡兵的战斗力也就那样了,更不用说地方叛乱还有贵胄暗中支持。 而贵胄在官府和地方军队都有自己的人手,光是整理地方军政都会颇为麻烦,哪能光速平定赵国叛乱? 还赶在韩信归国之前? 那岂不是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要双管齐下,一方面要大肆宣扬主公的血脉和声势,让赵人心安,麻痹他们,另一方面,却是要借助一些盘外招了。”张苍摇头失笑。 “盘外招?”陈平诧异的看向张苍。 “太尉督管平叛事物,纵览大秦军事,而上将军王贲刚刚平定燕国的叛乱,大军还在弹压地方,只要上将军愿意借兵,赵国叛乱弹指可灭。”张苍笑着说道。 “大军外调需要请动虎符吧?”萧何皱了皱眉头。 “太尉以风烛残年督天下军事,行事是可以百无禁忌的。”张苍开口说道? “可是我听说太尉自伐楚以后就不再干涉朝政,就算有什么向他请教他也不会开口,也正因为如此,四大名将,唯太尉至今不衰,以太尉行事秉性,真的会不过问陛下,不经过朝堂就私自发兵么?”萧何开口问道。 “倘若连这样的事情还要过问陛下,那陛下何故在朝堂上说如何平乱,悉决于太尉?”张苍摇头失笑。 “况且平定赵地,对陛下来说,无非是下一道圣旨督促王贲尽快出兵罢了,之所以迟迟不下旨,王贲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王令离开燕国之地,难道是因为陛下不在乎赵地么?” 陈平萧何对视一眼,皆心有所感。 哦,这是要把王家绑定到主公身上。 当然,这个选择要王翦亲自去做。 如果王翦不愿意,他固然可以装瞎子,只管通过朝堂请示始皇帝,得到答复以后再调兵。 还是那句话,毕竟是大秦唯一的彻侯,风烛残年,始皇帝不会为难王翦。 就算王翦不愿意,始皇帝也不会强迫。 但是…… 王翦以后呢?王家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主公何不锐意进取? 来自于张苍的信在快马加鞭之下终于传递到了正在燕国弹压地方的王贲手中。 “张苍啊……” 王贲沉吟的看着手中的信件,仔细读去,逐渐面目沉凝了下来。 张苍以赵王的名义向王贲借兵平赵。 信中详细叙述了目前赵国的困境,表现得凄惨无比,看起来好像王贲不出兵赵国就平定不了。 表面上看是这样…… 赵国行政乱套了,钱粮征收不上来,地方势力沆瀣一气,还暗中勾结地方叛乱队伍。 官府之内的官吏更是压根分不清楚谁好谁坏,谁忠于大秦,谁心怀异志。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赵地虽然封国,成为了赵泗的诸侯国。 但是在此之前赵地也实行的是郡县制,最大的行政单位是郡,并无首脑。 也就是说,赵地没有一个正式的政治中心和钱粮人才汇聚之地。 张苍说的情真意切,言之凿凿的说倘若王贲不发兵,赵国恐怕难以平定,然而…… 王贲是清楚张苍的才能的。 昔日韩非子和李斯名动大秦,掀起来诺大波澜,张苍也因此被始皇帝看重,从一介白身直升御史。 都是一个时代的人,还同朝为官,同时经历过对方的高光时刻,王贲哪里不清楚张苍二字的含金量。 他,可是韩非和李斯的师兄弟! 他,可是荀子的弟子! 而且相比较于自立门户的韩非和李斯,出身荀子门下的张苍实际上并未公开背离儒家。 也就是说,张苍虽然沉寂多年,但是号召力绝对是有的。 仅凭他的身份,广招门客,都不知道多少法吏以及儒生愿意跟随,地方上的行政混乱归根结底在于无人可用,可张苍的身份到底摆在这里。 再加上张苍的个人能力,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够打通整个赵地的行政,将整个赵国的力量汇聚一块。 赵地的叛乱,哪怕没有外界介入,对于张苍而言也无非三两年时间即可彻底平定。 所以……王贲心里很清楚。 张苍想要的不仅仅是平定赵地,之所以向自己求援,归根结底不外乎欲速也。 王贲不傻,基本逻辑还是能看清楚的,但是看清楚不代表他能够做好抉择。 事实上王贲的人缘并不好,对于这种忌讳颇深的抉择他也犯难。 因此,王贲最终决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的老父亲王翦。 “快马传信!日夜兼程!” 王贲开口发号施令,士卒得令拍马而去。 而另一边,赵泗的府邸之上。 虞姬搬走了,琥珀也搬走了,一众门客皆出发向赵地而去,独留下一个韩生,略显空荡了一些。 赵泗账下其实没太多生意和产业,先前这些零零碎碎都是张苍一直在负责,包括府邸里的人事管理和安排之类。 虽然没太多生意和产业,但是七零八碎的事情依旧不少。 好在府邸里还空着一个门客韩生。 虽然韩生并非赵泗亲自绑来,历史上知名度也没那么高,但是张苍在离开之前也算是认可了韩生的能力,因此赵泗也就抓壮丁,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顺便丢给了韩生。 只不过韩生到底不是张苍那么深受赵泗信任,因此赵泗免不得回来核对一下情况,看一下韩生在入职之初有没有什么困难…… 总得关心一下新员工嘛。 然而赵泗还是低估了这位新员工的能力。 张苍走得急切,所以府邸的事务并没有来得及于韩生交接。 然而韩生以一介白身,却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府邸事务整理的井井有条,各种事务皆有记录,账本更是丝毫不差。 “做的不错,且先等待几日,过些日子我向陛下奏表,许你郎官职位。”赵泗开口勉励。 都太孙了,塞点人不是很正常? 毕竟张苍一行人走了以后,赵泗在咸阳手底下唯一能用的也就只剩下韩生了。 “这倒不急,主公府邸藏书我尚未阅尽,倒不急着入仕,只是主公,臣有一言,不知可否斗胆言之?”韩生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赵泗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开口道:“尽管说来。” 韩生闻声,深吸了一口气,尔后正襟危坐,目光转瞬之间变得异常沉重,看着赵泗沉吟良久以后方才开口? “尔今陛下有立主公为储之心,可我观主公,却有懈怠退避之意,如此,多有不妥。” 赵泗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太子未定,陛下是我大父,却非父也。”赵泗摇了摇头。 “非也!”韩生也摇了摇头。 “臣虽未入仕,却也常常听说,陛下素来亲近主公,主公居住的地方时陛下昔日的居所,非甚爱之,又何至于许主公居住? 帝子十几,臣还从未听闻有哪个公子被陛下赐于旧居。 主公封王更是破例之举,须知大秦以郡县为根基,若非甚爱主公,陛下何至于自毁根基? 况且封王之时,陛下更对诸臣直言,甚爱主公,非臣私下猜测,而是陛下亲口所说。 倘若臣不曾记错,陛下也常说主公英果相类,若无立主公为储之心,又何至于此?”韩生认真的开口说道。 “叔伯父亲尚在,陛下怎会如此?”赵泗摇了摇头。 “一并立之便是。”韩生开口说道。 “难道主公认为陛下是会为了感情用事而自毁根基之人么?” 赵泗闻声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 “主公当下之时,正该锐意进取……”韩生依旧在持续输出。 “此事无需多言矣!”赵泗叹了一口气打断了韩生的讲话。 韩生闻言摇了摇头正准备继续开口劝说赵泗。 却只听赵泗轻声开口:“像这样的事情,孤如何没有思索过呢?” 韩生闻言诧异,正对上赵泗的目光,其中夹杂着几分审视和复杂。 韩生心头一紧,闻琴知雅意,即刻停下自己的话语,躬身请罪。 “臣妄言,请主公治罪!” 赵泗,从来都不是傻子,或许他刚刚出海归来的时候很单纯。 但他出海归来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许久时间,哪怕他依旧有一片赤子之心,但跟随始皇帝观政,和王翦李斯的相处…… 赵泗终究不再是那个纯洁的少年了。 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韩生看的明白,赵泗如何看不明白? 赵泗目光复杂的看向韩生摆了摆手:“孤不曾听闻圣贤的君主有因为言论而治罪臣下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非坏事,且先退下吧。” 韩生闻声,心头轻叹,复又带着几分懊悔的情绪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赵泗看着韩生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其实他能够理解韩生。 张苍他们都走了…… 赵泗手底下门客空无一人,这对于韩生来说是大好局面。 然而再好的局面前提是得到赵泗的重视。 封王立储之事,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这甚至是关系到未来十几年二十年的事情。 倘若他能够在这样的事情上引起赵泗的重视,那么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会是赵泗不可缺少的心腹。 弯道超车,不外如是。 可是,韩生或许对赵泗有那么一些误会。 或者说,韩生……终究不是自己的先生张苍。 同样的事情上,张苍只会劝勉赵泗多多为始皇帝分担繁杂的政务,体谅始皇帝的身体。 闻琴知雅意,和张苍相处许久,赵泗如何不知道这是张苍离开之前对自己最后的提醒? 张苍,终究是担心自家主公赤子过头,才有此一点。 但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赵泗心中,就已经有了大概的估量。 他是所有事件的亲历之人,自然最清楚始皇帝对自己夹杂着期盼的重视。 那甚至已经超越了亲情,而是对于继承人的期盼。 赵泗明白,他全都明白。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回报始皇帝如此浓重的期盼。 曾经幻想的东西摆在面前,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份期盼有多重。 始皇帝……是赵泗,在这方世界,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韩生说的虽然赵泗早就想到了,但是今日再提起,也算是再次提醒了赵泗。 面对始皇帝的厚望,他应该怎么做?亦或者应该做什么? 赵泗心里清楚始皇帝能够在自己璞玉光环的日夜笼罩之下长命百岁,但是始皇帝并不清楚这些。 有很多东西,爷孙二人之间其实是存在分歧的。 储君? 讲老实话,赵泗其实更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亦或者重操旧业,开始自己的冒险征程。 然而世间种种多是事与愿违,对待国事,赵泗知道不能懈怠,但自己偏偏又是个惫懒的性子。 比起来继位,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在始皇帝的羽翼之下继续懒散。 毕竟始皇帝每日的辛苦赵泗都看在眼里,真要让赵泗继位以后,放任不管固然轻松,可有始皇帝拳拳爱孙之心在前,如何能够撒手不管? “唉……相比较于所谓的储君,所谓的继位,我更希望始皇帝能够长命百岁。” 世人皆认为七十年太子是一个悲惨的笑料。 然而对于赵泗而言,他倒宁愿始皇帝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他也就可以有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沉吟许久,赵泗依旧略显迷茫和犹豫。 迈步出去,抬头望天,赵泗忽然有些怀念刚刚离开的张苍了。 韩生固然聪颖,到底不是自己亲手绑来的,功利性远高于张苍等人。 这固然无可厚非,毕竟世人熙熙嚷嚷皆为名利二字。 但韩生今日的表现终究是给赵泗提了个醒。 在赵泗看来,扶苏的支持者很可能面临七十年太子的局面…… 然而在世人眼中,终究不是如此认为。 这毕竟是一个七十岁都可称长寿的时代,又有谁能够想到始皇帝能够长命百岁呢? 所以,赵泗认为没必要的事情,但是围绕储君之位的漩涡依旧会转动,并且愈演愈烈。 立太子还是立太孙? 立完以后以谁为主? 太子太孙会不会出现争执?各自党羽是否会因此分化并且演化出来斗争? 这些事情都不好说,毕竟哪怕是始皇帝,也不能违背所有人的利益和意志。 所谓帝王,所谓领袖,无非是大多数人意志和利益的表率。 赵泗踱步走出庭院,和自己比邻相住的弟弟季成闻声出门相送。 “公子要回去了?” 季成看着面前身份完成剧烈转变的赵泗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口。 季成对自己的兄长毋庸置疑是有感情的,而且赵泗后来相认以后,季成也因为赵泗的原因步步高升,从庶人成为了议郎,可谓今非昔比。 只不过季成内心情感矛盾,而赵泗……说实话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是没有甚么感情的,故而就算比邻相住,其实也多是季成主动来和赵泗找话题。 名为兄弟,相处起来却颇为别扭。 尽管……季成很本分…… 后来赵泗身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成为了皇孙,直接搬进了皇宫,本就尴尬的二人,情况就更加尴尬了。 赵泗是皇孙! 而季成…… 他现在站在赵泗面前,甚至只能够称一声公子,而不在能够称呼兄长。 “家里……近来可好?”赵泗沉吟片刻看着自己认祖归宗以后第一次和自己主动打招呼的季成开口问道。 “大父身体尚安,我也好……”季成略显别扭的开口。 “嗯……” 简短的对话,又是良久的沉默。 “有什么不妥帖的事情尽管告诉我。”赵泗点了点头决定主动结束这次尴尬的对话。 季成点了点头,看着赵泗转身离去,忽然开口。 “公子……” 赵泗转身看向季成。 “大父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如今已经下了聘书,再过两个月,我就要成亲了。”季成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停下脚步,看着站在门口的季成,沉吟良久叹了一口气。 “回头我会向陛下请加你为侍郎,寺宫门卫戍之事。” “不用,我非此意。”季成闻声连连摆手。 “既然成家了,也要立业,此事便定下了。”赵泗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身边值得信赖亲近的体几人……终究是少了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始皇帝的生日 和出生即为皇室的皇子皇孙不同,赵泗前二十年在海外漂泊,没有所谓的亲族,更没有所谓的亲近势力。 归秦至今,除了自己的门客是赵泗自己亲手发掘,又有几个是真正能够完全信得过的?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出海的那一批兄弟……”赵泗暗自斟酌。 真要说知根知底,无外乎和自己一道出海归来的童子。 他们都是真正意义上从小就跟着赵泗混大的。 “能力或许有些欠缺,但可信为重,胜在知根知底。” 跟随赵泗出海归来的童子们有的又重新踏上了征服大海的征程,如今在航贸军府任职,有的则不愿再行出海,在家乡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虽然有很多兄弟都天各一方,不过大秦胜在户籍制度十分严谨,而且出海归来的童子们的验(身份证)都有单独备案,故而对于赵泗来说征调他们并非难事。 “不过以始皇帝的身体,往后起码还有二三十年,现在思考这些也太早了一些,却不用急于求成,倒是不急着征调,可以安排他们进入学室学习,以吏为师,走正经的晋升路子。”赵泗摸了摸下巴。 值得一提的是,秦朝是有官学的。 秦朝官学一个非常显着的特点,就是“以吏为师”,即让官吏作为老师从事教育活动。这一制度最初起源于商鞅变法,当时,商鞅提出“置主法之吏,以为天下师”,为秦孝公所采纳以后,便作为一种国家制度延续下来。 秦国统一六国后对领土实行郡县制,在郡县中普遍设有官学——“学室”,“学室”中的学生称为“弟子”,不过“弟子”的来源也有一定限制,规定至少必须是“吏”的儿子。 “学室”的教育内容有两个方面:一是要学习文化,书写姓名,认识名物,二是要明习法令。 “弟子”学成之后,还必须进行一定时期的考察和实习,合格以后,才能被任命为官吏, 当然,是不是吏的儿子对赵泗来说无所谓,赵泗是皇孙,写个推荐信肯定没问题,地方学室,开个实习证明罢了。 至于能不能学成,能不能胜任,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目前除了继续出海的童子之外,剩下在地方上安家的船员还有两百多人。 虽然入学年龄比较大,文化程度不是特别高,但是平心而论,里面能出来几个有用之才,对于赵泗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 毕竟是自己人,信得过。 当然,只不过是推荐地方人手进入学室学习,这种事情倘若赵泗还要亲自出手给地方写信的话也太过于小题大做。 吩咐给韩生,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韩生只需要以赵泗门客的名义写信给地方,地方县城掌握学室弟子入学甄别的人选就不会为难。 入学不是啥大事,真正的大事是以后的考核升迁,这些方面,赵泗也很难干涉。 不走程序,赵泗固然可以随便拉个人扔进郎官队伍。 但要是走正常程序,那可就不一样了。 沉吟片刻,赵泗传为自己驱车的隶臣告知韩生一声,自顾自乘车去往皇宫。 时间飞速度过,赵泗忙的飞起。 白天观政,晚上则忙着做手工。 无他,始皇帝的寿诞快要到了…… 虽然宫内的地火龙已经弄好,算是送给始皇帝的一个生日礼物,但赵泗也琢磨着另外再给始皇帝弄些小物件。 不是什么珍奇玩意,天文望远镜罢了…… 镜片是让匠作局那边手工打磨出来的。 嗯……目前玻璃烧制的科技树并没有点出来,故而镜片只能采取纯粹的天然水晶,造价极为不菲。 整个大秦也就那么几个望远镜,更何况赵泗准备给始皇帝弄得天文望远镜? 主要是虞姬已经有了身孕,哪怕搬到宫中,二者也不能同房,因此晚上略显无聊了一些,太早了反正也睡不着,权当找点事情做。 虞姬也没闲着,在绣衣服。 她同样也在给始皇帝准备生日礼物。 相比较于赵泗,虞姬更闲。 自打在赵泗这里问清楚赵泗半夜忙活的缘由以后,虞姬也上了心。 只不过时间仓促,织衣肯定来不及,只能令人裁剪出来具体样式以后绣上花纹图案。 虽然是半成品,也算是一番心意。 真要是从头到尾一个人弄一件衣服出来,没个几个月的时间还真弄不完。 赵泗在捯饬望远镜,虞姬忙着绣花纹龙,琥珀则在地火龙的笼罩之下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时不时撇过头瞄一眼虞姬的腹部,尾巴一晃一晃,似乎颇有期待之意。 往复几日,始皇帝寿诞终于是到了。 因为未逢整数,又没有特殊意义,只是单纯又长了一岁,故而并没有特意操办。 宫中妃嫔倒是惦记着这个日子,纷纷派人送来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 没办法,以始皇帝的性格,这或许是一年到头唯一一个能够正常讨好始皇帝却不使始皇帝生厌的日子了。 可惜…… 礼物都是中车府令黔代收,嗯……他们甚至没有资格派人送到始皇帝面前。 黔送过来以后,又是赵泗替始皇帝签收。 始皇帝甚至并没有多看,就让赵泗封存到府库里面了。 至于诸公子,皇子皇孙,礼物自然也不会少。 朝臣可以不为始皇帝的寿诞祝贺,但是皇子皇孙不行。 况且,在这个时代,能够以为始皇帝祝贺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献上礼物,这并非什么坏事。 毕竟始皇帝才是那个站在权力巅峰说一不二的人,若非始皇帝明令禁止不准官员献媚,操持寿诞,不知道多少人要为此绞尽脑汁。 还是那几句话,就这,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皇子皇孙的礼物也不少,同样是中车府令黔送进来,赵泗代收,最后封存府库,以后有用的上的时候或许还能够从宫人口中听到是谁送的,让始皇帝多念叨那么一句。 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始皇帝的明令禁止,因此上行下效。 因此妃嫔和皇子皇孙所送贺礼并不奢华,大多简朴,多是手工或者是其他比较有心意的东西。 皇子皇孙不好说,但是妃嫔们送上来的东西赵泗估摸着肯定是真真正正亲手制作。 赵泗估计在委托中车府令黔送过来的之前,她们一定会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黔,这是他们废了怎样的心意才特意为始皇帝良心定做,希望黔能够为之美言一二,让始皇帝心头多一分自己的名字。 甚至对于某些被始皇帝冷落的妃嫔来说,这或许是一年下来,唯一有机会向始皇帝表明心迹的日子。 哦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后宫的妃嫔几乎都被始皇帝冷落。 或许是因为生母的前车之鉴,因此始皇帝对于男女之情嘛……也就仅限于满足正常需求。 所谓感情,大多是没有的。 “这么些贺礼,大父不瞧一眼?”看着在寿诞当天依旧在埋头办公把收贺礼这些琐事一股脑丢给自己的始皇帝赵泗开口问道。 “谁托你美言了?”始皇帝眉头微挑看向刚刚忙活完的赵泗。 “那倒不是,只是再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大父不好豪奢,我看宫中妃嫔的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赵泗开口道。 “所以你准备了甚么礼物?”始皇帝轻笑了一下开口。 “等晚间吧……晚间一并予大父看看。”赵泗嘿嘿一笑,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很好,前几天虽然下雪了,但是这两天天气又好了起来。 万里无云,天空一片湛蓝。 这个时代没有甚么光污染,因此只要没有阴云,晚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是清晰可见的。 等到晚上,只需要登高即可观星望月。 至于倍焦什么的,赵泗当然已经提前调整过了。 始皇帝闻声笑了一下,心中却多了一些小小的期待。 始皇帝是皇帝,天底下自然不缺想要讨好他打开他心扉的人,女人一堆,男人同样是一堆。 所以赵泗能有今日。是始皇帝单独给赵泗开了个后门,而非赵泗做的无与伦比的出众。 乐呵呵的陪着始皇帝忙活到了下午,赵泗瞄了一眼有些黯淡的天色起身请辞。 “大父先忙着,我去给大父准备吃食。”赵泗开口道。 “你去作甚?”始皇帝头都没抬。 “寿诞嘛,大父不想尝尝我的手艺?”赵泗笑道。 始皇帝闻言莞尔,摆了摆手,让赵泗径自去了。 赵泗去往御厨,因为在白天特意交代过的原因,因此宫内并未开火,不过厨师们倒是严阵以待等待着赵泗的大驾光临。 始皇帝寿诞嘛,当然是亲孙子亲自动手给来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啦! 将白面粉准备好,置于陶盘之内,稍微加一点盐,倒入冷水开始手动搅拌。 直至面粉被赵泗揉成了面絮,然后又从面絮被赵泗揉成光滑的面团。 看了看光滑的面团,赵泗点了点头。 ok,封盖子,醒面。 醒面完成以后,赵泗开始了自己操作。 先是将醒好的面搓成长条,刷上油水,盘成蚊香状。 复又开火烧水,等到水开,便开始顺着蚊香头扯面。 原本粗粗的面盘子被赵泗扯成细条,一并置入水中。 看着面条在滚水之内翻滚,赵泗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出问题。 长寿面长寿面,吃的就是一个寓意。 倘若扯面的时候中间断了,却是不能重新捏起来糊弄自己,只能重新来过。 不过好在赵泗的手还是够稳的,这一步没出问题,一整根面一点未断。 面再煮着…… 赵泗于一旁碗内放入葱花香油盐酱油胡椒粉末,倒入厨子们熬了一下午的高汤。 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味精鸡精,只能用高汤提鲜。 滚烫的高汤倒入碗内,高汤和调料相互作用,迸发出强烈的香味,闻得赵泗肚子一紧。 再看锅内,面条却也好了,赶忙用勺子添一勺面汤倒入碗内,复将面条捞出。 趁着还在翻滚的面汤,赵泗顺势再打一个鸡蛋。 很好! 完美的,均匀的荷包蛋! 将荷包蛋捞出来,置于碗中,再点上一点葱花香菜。 一碗长寿面就此出锅。 赵泗忙不迭失的捧着托着长寿面的托盘径自离开。 走的够快,因此过来的时候,面还烫着,热气香气也还在一股脑的往外迸发。 “长寿面,大父且用!”赵泗献宝似的将长寿面端到始皇帝面前的案几之上。 热腾腾的水汽香味扑鼻而来,始皇帝放下奏折,低头看去,只是一碗看起来颇为简朴的面,上面打着一个鸡蛋。 不过香倒是挺香的。 “伱自己做的?”始皇帝闻了一下。 “算是吧,不过高汤得煮很久,却得宫中厨师操弄,其余活计是我弄得。”赵泗点了点头。 “此面何曰长寿?”始皇帝复开口问道。 “和其他面不同,这一大碗面,却是只有一根,从头到尾,远长于其他面,故曰长寿。”赵泗开口道。 始皇帝闻声惊讶,好奇的用筷子挑起来,这么大一碗面竟然是当真只有一根面再其中。 “你倒是有心了……”始皇帝莞尔一笑。 “大父且用,再不吃等会就凉了。”赵泗笑道。 始皇帝闻声也不再多说,只是径自用餐。 味道适中,山珍海味自然是谈不上。 不过大冬天的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咬一口带着一点糖心的荷包蛋,却也别有一番乐趣,更不用说,恰逢寿诞,其中还夹杂着美好的寓意。 始皇帝看起来胃口很好,不消一会,面就吃的一干二净。 到最后竟然是连汤都没放过,一大碗面连汤带面竟是全吃完了。 赵泗趁着这个空档抬眼看了一下天色。 天还没彻底黑透,不过月亮倒是已经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早出晚归的启明星也早早上班,在还带着几分白色的天上挂着。 始皇帝看向赵泗,俨然已经在期待赵泗送来的寿诞贺礼了。 “且再等等,天还没黑透。” 赵泗笑了一下,尔后自顾自的走向门外负手看天。 “大父,您想看看月亮上有什么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始皇观月 “想不想看月亮上有甚么?”始皇帝闻声轻声念叨一句,复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赵泗。 月亮上会有甚么? 古人自有猜想。 诸夏文明算是最早诞生月亮崇拜的文明之一。 在二十世纪发掘的大汶口文化遗址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是迄今为止诸夏最早有实物作证的关于月亮的文化崇拜,距今已有四千余年。 而自尧舜禹夏商周以后,关于月亮的崇拜和传说也逐渐增多。 目前来说主流所认可的就是月亮是帝俊的妻子常曦所生,太阳则是帝俊的另一个妻子羲和所生。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的太阳和月亮其实是拟人化的。 太阳和月亮作为帝俊的儿子,分别掌控日夜变化,司照耀天地之职。 太阳每天上下班由自己的母亲羲和接送上下班。 太阳都有人专车接送,月亮又怎么能没有呢? 于是人们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给月亮配备了一位名叫“望舒”的专车司机,以方便她在天宇中往来驰骋。 最早可见的典故即屈原所着的《楚辞.离骚》。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于是望舒也就成了月亮的代表,成为了公认的最早住在月亮上的人,因为屈原的原因,后世文人常以望舒代指月亮,其出镜率比月母常曦出镜率更高。 但是在这个时代,望舒代表的是月御,也就是月亮的驾驶人,同时居住在月亮之上。 除此之外,吕氏春秋中有云,尚仪作占月。 即尚仪居住在月亮之上,不过尚仪本就是常曦的别名之一。 至于后世广为人知的月神嫦娥,最早见于汉朝成书的《淮南子》之中,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等等都是根据淮南子嫦娥奔月的故事演变而来,月神也逐渐从帝俊之妻子以及月御演变成帝俊属神羿的妻子。 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始皇帝脑子里本能想到尚仪,月宫,常曦,望舒…… 当前这个时代关于神话的传说尚未统一成为定论,不同的故事还有冲突和矛盾,因此并不能第一时间加以肯定。 后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学术大一统以后,神话传说也逐渐开始求同存异,逐渐形成了完善的神话观念…… 乃至于唐宋以后,每朝每代甚至都还要重新梳理神话历史。 所以,让始皇帝说月亮上有甚么,还真不好说。 不过出于长期的日月崇拜,始皇帝自然觉得月亮就是神女的居住之所。 月亮主阴,因此不管常曦,尚仪,望舒,嫦娥,等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传说,大多的月神都由女神担任。 神女高居于天宫之中……这倒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只是,人们对月亮,月宫,神女,向往已久,各种故事颇为繁杂,但多为口口相传,哪怕最明亮的夜空,也难以窥见,只能瞧见月亮上的几块阴影。 人,如何能够窥视神女居住之所? 哪怕是始皇帝……也没这个能力。 可是,刚才,这小子问自己想不想看? 也就是说,这小子,能够让自己看到神女居住之所? 始皇帝奇怪的打量着赵泗,心头莫名一突。 他可没忘了自家好圣孙的神异之处。 能够让五谷增产六畜兴旺还是出海寻仙归来…… 赵泗本就是人形祥瑞,更不用说赵泗到来以后大秦的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向好发展。 说实话,迷信一点,认为自家好圣孙就是神仙下凡特意来帮助大秦帮助自己都不为过。 始皇帝处于封建迷信的时代,哪能没有胡思乱想过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是今日,这小子是不遮不掩了? 摊牌了,不装了? 要给自己表演仙家手段了? 始皇帝心头竟然没来由的升起来几分期盼。 “可有法得窥神女居所?” 赵泗闻言噗嗤一笑,再看到始皇帝带着几分怪异审视自己的目光摇头道:“让大父看见月亮上有甚么不难,但大父倘若想看神女居所,那恐怕要让大父失望咯。” “哦?”始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怪异。 对上始皇帝的目光,赵泗心头一机灵。 始皇帝这怕不是刚刚想岔了,认为自己要给他表演仙术。 不过仔细想想,能让人看见月亮上有甚么的手段,在这个时代,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也只会是仙术。 “大父切莫多想,非怪异方士之术,乃是人力制出的器具。” 抬眼看了看天色,已经逐渐的被夜幕笼罩,月亮刚好圆圆润润。 星星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赵泗看向始皇帝:“大父,且去观星台!” 观星台在古代的意义很重,涉及占卜天时历法对照,夏商周时期天文官话语权甚至更胜于朝官。 秦朝虽然天文官的实权削减了很多,但是依旧配备了官职和办公场地,奉常下辖机构的太史令就是其中之一,主要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太史令需要观察天象,自然需要观星台。而观星台,就在皇城之内,离得并不是很远。 秦国以前的太史令自然是邹奉,至于现在嘛,是邹奉的儿子邹平,其余还有邹奉家中的族人和弟子在其中担任其他官职。 大部分情况下,像这种天文部门,职位是祖传的来着…… 不过这并不奇怪,放在春秋时期,连三公九卿各种官职都是祖传的,秦国算是彻底打破了世卿世禄制度,但是九卿之中的奉常多半不再其列,事实上哪怕到后世唐宋时期,天文部门的大部分官职依旧可以祖传。 “见过陛下,见过公子!” 邹平没想到始皇帝居然大驾光临,带领属下向始皇帝以及赵泗躬身行礼。 始皇帝一统天下,因为性格也因为国策原因,采用了阴阳家的五行学说,但却严格的压制了神权的复辟,将神权转为君王之权。 但始皇帝本人,却极有主见,不迷信天命。 嗯不对,始皇帝是自信天命在我来着。 总之因为制度和始皇帝的个人性格,太史令话语权逐渐削弱,始皇帝更是罕见召见太史令下辖官员,本人也极少前往观星台…… 今日对邹平等人来说,可真是久旱逢甘露了。 “不必拘礼,今日所来只为观月,便于观月,视野开阔的地方在哪里?”赵泗看向邹平问道。 邹奉算赵泗半个老师,因此赵泗对邹平的态度颇为亲近。 “请陛下公子随臣同去。”邹平闻声行礼,尔后躬身引路。 片刻以后,登台上阁,至楼阁开阔之处,有专门凸出楼体的类似于露台的空间,视野开阔,三面透风,两边掌有灯火,正有凉风阵阵袭来。 “此处便是观天之处。”邹平在旁边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声看向赵泗,等待着赵泗的表演。 “大父且稍待,我已经命宫人去取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无声等待。 邹平在一边纳闷,天上月亮正圆,也很明亮,说来赏月,却不抬头看一眼,心下觉得颇为奇怪。 等待片刻,有宫人捧着天文望远镜而来。 天文望远镜这玩意难度说有也有,量产肯定不可能,光镜片都搞不定。 但是却有替代品,无暇水晶打磨便是,这时代无暇水晶虽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客观来说,通体透明的水晶,其实在价格上不如那种有特殊色彩的水晶更加珍贵,算是奢侈品中的平价物,而非价值连城的珍罕。 主要是审美问题,是故后来虽然掌握了琉璃烧制技术,但是因为审美原因,都在研究如何将琉璃烧的熠熠生辉色彩瑰丽,没人往烧透明琉璃去研究。 这玩意不难,最起码对于赵泗麾下匠作局的一众墨家弟子不难。 赵泗掌握的一点知识对匠作局的弟子是完全开放的,也多依靠这群墨家弟子将这些杂乱无章的知识分门别类整理成体系。 望远镜很早之前就弄出来了,依靠赵泗讲的驳杂的知识的启发和实物,这群墨家弟子已经自行补完定理。 能看得远,就有人想着看看天上。 因此就算赵泗不要求他们弄天文望远镜,要不了多久这群手工达人也会因为内心的好奇把天文望远镜搓出来。 不过赵泗有需求最好,毕竟赵泗是领导,可以提供经费,他们也能获得奖励和功劳,更能够名正言顺的让他们集中力量办事。 一个合格的领导不能要求手下无中生有,但是对于有萌芽的东西却可以大大加速其过程和进度。 现如今搓出来的天文望远镜可不是偶然得来,匠作局那边已经整理好制作工序以及天文望远镜为什么能看到天空星辰月亮的数据和理论支持。 这些东西都存放在匠作局的档案室里面,这是赵泗的要求。 不仅要记录制作的工序,还要记录制作的原理和数据。 将天文望远镜放好,赵泗半蹲着身子开始调试。 调试妥当以后,清晰可见的大坑映入眼帘,赵泗饶有兴趣的退至一边开口道:“大父且看吧!” 始皇帝闻声躬身撅着屁股望月…… 看了许久,起身以后,便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没有尚仪,没有常曦,没有望舒…… 只有一地大坑,看清楚了月亮的真面目以后,以前的美好期盼尽皆一股脑的碎裂。 这对始皇帝的世界观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虽然长生药没找到,但是不可否认,在始皇帝前半生都在致力于这些东西。 甚至哪怕现在,在始皇帝看来,长生药找不到,仙人找不到,也并非是世界上不存在,而是徐福恶意违背自己的命令,刻意的哄骗自己,神人在故意的躲避自己,亦或者是不愿和自己相见…… 这些东西未尝可知。 但是人们口口相传了那么多故事的月亮之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 啥也没有……净是些坑。 “你这器具,如何能够看到月亮?”始皇帝开口问道。 “这其中涉及的学问就多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匠作局那里都有备案,大父倘若感兴趣的话孙儿回头将其拿过来给大父瞧瞧。”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第一时间还想证伪天文望远镜来着。 可是听到自家好圣孙这么说,心头一惊,却是知道,恐怕自己亲眼所见,并非虚假,确确实实就是月亮的真面目。 没有神女,就算有神女也不可能住在这么寒颤的地方。 “大父可还想看看其他星辰?”赵泗开口问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天文望远镜还不具备观星的能力。 毕竟星辰可比月亮远的多…… 不过倍率摆在这里,肯定能够看的更加真切一些。 “不必了……”始皇帝摆了摆手,心头有些烦闷。 “将这台望远镜留在太史令,以用作观星之需罢……” 始皇帝说完,都有点不愿意再看到这破天文望远镜了。 赵泗心知,对始皇帝而言,道心破碎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平复。 始皇帝踱步走出,赵泗紧随其后。 一旁的邹平和其余太史令臣属准备送别被始皇帝拒绝以后皆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看见了甚么?”有人开口问道。 邹平没问,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撅着屁股瞄了一会,邹平起身叹了一口气退后。 “太史看到了甚么?”有臣属问道。 “诸位自观吧……” 说罢,邹平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天。 他现在一点也不奇怪始皇帝何故有如此作态了。 不过…… 因为天文望远镜的出现,麻烦更大了。 他恐怕得去问问自家父亲,关于天象历法,是不是要进行一些理论修改了。 对了,刚刚公子说匠作局有备案来着…… 还得麻烦自家父亲去匠作局一趟,把理论文献给弄过来。 知识,好像又要更新了…… 相比较于幻想破碎,这似乎才是邹平需要忧心的事情。 仅此一眼,他就知道,不知多少学派,得连夜修改自家知识理论了。 回去的路上,始皇帝一直没说话,赵泗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始皇帝沉默了许久,看向身侧的赵泗,又觉得这般活生生的好像也没甚么不好。 但幻想破灭终究是真的,始皇帝看着嬉皮笑脸的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既无望舒,可有西王母呼?”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翦做出了选择! “多半是没有的……”赵泗摊了摊手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闻声略有沉吟,眉眼之中分明有失望之色,只是却也没多说甚么。 观月而无望舒,始皇帝内心的世界观已经隐隐有所动摇。 所谓受命于天……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天命?朕命? 天心?还是朕心? 始皇帝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观都没有怀疑自家的好圣孙。 不过,很显然,因为世界观的动摇,始皇帝很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整理。 当然,对于始皇帝来说或许要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对于阴阳家乃至于各家各派来说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各家各派都不缺少鬼神之说,一方面是因为对于世界认知的不完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时代的影响。 天星占卜,气象观测…… 因为天文望远镜的出现,各家各派都需要对自家的知识体系进行新一步的更新。 尤以阴阳家为甚,毕竟就是以阴阳五行吃饭的……天星占卜更是人家的拿手活计,如今出现了一个诺大的漏洞,如何不寻机填补? 至于视若无睹?故步自封,维持现状,对更先进的事物视而不见? 这可不是一家独大的时代,但凡有哪一家学派对于摆在脸上的事实而不接受,选择故步自封继续迷信而不吸收新的东西更新自己的思想,其余各家各派自会教他们做人。 更何况,赵泗都说的很明白了。 天文望远镜出自匠作局,谁人不知匠作局是赵泗亲自督管的部门,里面多为墨家弟子。 这说明在天文望远镜拿到太史令之前,恐怕墨家已经对于知识理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更新了。 指望把天文望远镜毁了以求继续愚人,无异于自取灭亡。 墨家虽然上层比较没落,但人家的基本盘依旧广泛,还是正儿八经的显学。 阴阳家可算不上什么显学…… “听闻大父寿诞,虞姬也为大父备了一副礼物,大父可要瞧一瞧?”赵泗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他如何看不出来始皇帝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然而现在并不是向始皇帝科普科学的时候。 还没办法睁开眼去看宇宙呢,说恁多也无用。 “瞧一瞧吧。”始皇帝闻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天命朕命顷刻之间飞走,点头回复。 赵泗复命宫人捧着托盘将虞姬为始皇帝准备好的大氅送来。 始皇帝打眼看去,只见一件深黑大氅,上绣花精细,纹龙画鹤,倒是点了点头开口道:“有心了,只是虞姬尚有身孕,日后不必如此操劳。” “无甚操劳,其实大氅裁剪皆由宫人所为,虞姬也是从我这里听说大父的寿诞,这才临时起意,哪有嫩多时间重头来弄,只是于裁成的大氅之上绣花纹龙。”赵泗开口道。 “放回府库以为常服所用罢。”始皇帝摆了摆手吩咐宫人。 “大父不试一下是否合身?”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宫人刚刚听了始皇帝的命令结果大氅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去,又听到赵泗开口,只得站在原地等待始皇帝的选择。 “那便试一试。”始皇帝倒是没有拒绝自家好圣孙的建议。 转而抬手,宫人见状立刻将大氅罩于始皇帝身上,腰间系带一系,端是端庄肃穆。 和披风斗篷不同,大氅有袖子,能束腰,属于罩衣的一种,可为常服所用。 “如何?”始皇帝抬手看向赵泗。 “威严肃穆,使人不敢直视。”赵泗笑着开口。 “你倒是会说……”始皇帝笑了一下脱下大氅放于托盘之上,只让宫人离去,复于赵泗同行离去。 观月给始皇帝世界观的冲击固然很大,只不过让赵泗这么一闹腾以后,始皇帝心情倒也平复了下来。 所谓天命仙神,本就是对于现实的填充,当现实足够丰富的时候,也就不至于在左思右想了。 临了分别之时,赵泗特意给始皇帝又说了一大段吉祥话,引得始皇帝开怀大笑。 但也仅此而已了。 始皇帝一年一次的寿诞就这样子简单充实的度过了。 充实于连寿诞都未曾懈怠的公务。 诺大的一国之尊,和往日的区别无非就是一碗孙儿亲手煮的长寿面,以及登高观月。 只不过一者是前半生都未曾体验过的孺慕之情,一者是这个时代都不曾有人能看到的景象罢了…… 卧床,始皇帝眨了眨眼睛。 所谓天命,总有人要比自己更加头疼……且让他们焦头烂额去罢。 始皇帝的寿诞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宫中妃嫔,皇子皇孙送来精心准备的礼物始皇帝甚至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封存府库了。 哦,或许日后用上的时候或许会有宫人念叨一句这是哪一年谁谁为陛下准备的寿诞贺礼? 也就仅此而已了…… 赵泗日常早起,和虞姬温存片刻以后,照例去给始皇帝请安。 问安过后,爷孙二人共同享用过早餐以后,接待三公,开个小会,小会开完以后例行开始处理今日份朝政。 依旧是赵泗先进行分门别类,始皇帝批阅。 始皇帝忙着批阅,赵泗忙着打开奏折走马观花的分类。 待看见一篇奏折之时,赵泗眼睛眨了一下动作陷入了停顿。 今日依旧有谏言立储的奏折,这份奏折也是其中之一。 倘若只是和以往雷同造势的奏折,那赵泗或许已经习惯,但是这一篇奏折,很显然和其他谏言立储的奏折内容区别很大。 因为……这一篇奏折,内容是夸赞赵泗的美德,认为赵泗颇有储君之风,谏言始皇帝直接册立赵泗为储君的奏折。 是的!谏言始皇帝越过皇子,直接册封皇孙的奏折! “怎得了?” 久久不曾听到赵泗翻阅奏折的动静,始皇帝放下奏折和毛笔看向赵泗。 “还是大父亲自过目吧……”赵泗叹了一口气将奏折递给始皇帝。 始皇帝接过奏折,放眼望去,目光也逐渐沉凝了起来。 赵泗在一旁审视始皇帝批阅奏折的神情,可惜,始皇帝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赵泗可以肯定的是,上书这份奏折的人,自己肯定不熟,甚至对于名字他印象都不是很深。 但是,偏偏这份奏折又和自己息息相关。 “你怎么看?”始皇帝看了许久,将奏折放在一旁。 赵泗闻声沉吟开口道:“许是储君一直不曾敲定,陛下也仅仅只是回复,却还没有拿出来和群臣讨论,朝臣心急,才有此试探之举。” 始皇帝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问道:“那你认为该如何回复?” 赵泗听到始皇帝的询问揉了揉眉心。 “我何德何能?像此等荒谬之事,自该回绝,”赵泗摇了摇头。 不能因为内容和自己息息相关就认为他们是为自己摇旗呐喊了。 众正盈朝,无外乎所有人的利益都得到了满足罢了。 本质上还是有些人等不及了,希望更进一步的得到始皇帝的指示。 始皇帝听到赵泗的回答,说不上来是不是满意,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批阅回复。 批阅以后,顺势放在一旁。 赵泗除了要分门别类根据轻重缓急整理奏折供始皇帝批阅,也需要分开整理始皇帝批阅以后的奏折,方便回复各部门朝臣。 因此赵泗不单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朝野诸臣的动向,也能够先朝野诸臣一步看到始皇帝的答复,窥视始皇帝的心思。 这份奏折自然也不例外。 始皇帝的回复很简单。 先是肯定了对方对赵泗的夸奖,其次表示越过儿子去册封儿子的儿子为储君并非长治久安之册,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始皇帝也要坚决杜绝这样的事情。 最后又表示,虽然赵泗的德行确实不错,可是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劳和名声,认为写下这份奏折的人居心不良,因此予以了严重的斥责,并且进行了一定的处罚。 赵泗看着始皇帝的答复若有所思。 所以本质上来说,这是群臣再一次试探始皇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因此才呈上了这么过激且荒谬的奏折。 但是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始皇帝明确告诉了他们,没有绕开儿子去让孙子继位的可能。 这是君王更迭,始皇帝不会儿戏。 但是又表达了对自己的喜爱。 实际上,和韩生,张苍,赵泗自己的猜想一样。 始皇帝打算同时敲定太子和太孙。 赵泗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埋头理政的始皇帝,心头略微有些沉吟。 还好始皇帝不是谜语人,可有时候如此直接的表达,也更让人倍感压力,似乎,从始至终,始皇帝对自己的期望都不曾加以掩盖。 而与此同时…… 皇城之中,三公的办公场所之内。 被始皇帝亲自抬出来的太尉王翦也收到了来自于自家好大儿的快马传信。 王翦打开信报,将王贲写下的内容逐字逐句的看完,眉目沉凝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苍向王贲借兵求援? 从情理上来说,这件事张苍应该通过始皇帝,而非私下向王贲求助。 按照王翦一贯为人,他也会将这件事丢给始皇帝让始皇帝自己头疼。 他是彻侯,是大秦军功爵的顶点,还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时日无多的老人。 想要不沾因果,可谓再简单不过了。 王翦和始皇帝自有默契在。 因此,王翦本能的也想顺嘴告诉始皇帝…… 然而,在即欲唤人奏给始皇帝的时候,王翦瞄了一眼正在理政的李斯和一旁略显无所事事的冯去疾,终究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是太尉,始皇帝明言关乎平叛之事悉可以自决。 可是始皇帝却一直不曾督促王贲去往赵地平叛。 给了自己权利,然后不下达指示……这是明摆着准备让自己去做这个决定。 所以…… 王翦沉默了。 对于后半生都致力于明哲保身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他如何看不清楚始皇帝对赵泗的亲切之情? 更何况始皇帝本人也多次公开表示了。 赵泗倘若是皇子,那可真就是众望所归了。 可赵泗偏偏不是,他只是扶苏的儿子。 扶苏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始皇帝众多皇孙中的一个。 谁都不能否认的一个事实,也是这个时代的固有观念。 老人终将会死去,不管始皇帝如何能压服天下,但他终将有撒手人寰的一天。 扶苏作为储君,早晚会继位。 始皇帝在那个时候还能给扶苏造成影响的,恐怕也只有遗训遗事。 听不听,全在人君一念之间罢了。 让王翦去做雪中送炭,以小博大的事情,是必不可能的。 可是…… 似乎,也并非雪中送炭,以小博大,毕竟始皇帝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王翦需要衡量的是,始皇帝的布置究竟稳不稳。 当然,不管稳不稳,王翦依旧有更稳的选择。 不沾因果就是,他虽然身在其中,但早就超脱于六界之外,没人可以强迫他做出选择。 真正让王翦权衡的,不外乎他和始皇帝多年的君臣情谊。 以及…… 王翦想了想,赵泗这小子,真的不错。 而且,自家孙儿,和赵泗,是好友。 他太清楚自家乖孙了…… 若说他有什么远大志向不至于,若说他有什么经国治世之才那是抬举。 可这小子偏偏也是心若赤子。 让他为了兄弟私情两肋插刀,自家乖孙恐怕是真敢的。 王翦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一下子,就过去许久,直至李斯有事情咨询王翦,才打破了王翦的沉吟。 “老太尉怎得失神了……”李斯怪异的看了一眼王翦。 “人老了,自是不比李相这般力壮,因此恍惚失神了。”王翦开口就是万能理由。 “老太尉哪里话……” “新法比以往修的如何了?”王翦开口问道。 “自是大有进展!”李斯笑眯眯的说道。 “李相此法新修,倒是另辟蹊径,我看新法不同于商君旧法,李相可比肩商君也。”王翦笑了一下。 “老太尉言过了……新法十不成一,落成都不知何时。”李斯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很显然对王翦的评价很受用。 王翦见李斯神情不似作伪,也跟着笑了一下。 有心情继续研究新法,看起来进展还不少,看样子李相对未来一片乐观嘛。 于是,王翦也做出了选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芈兰破防! 世界上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和赵泗长时间的相处让王翦愿意相信赵泗的品性和能力。 赵泗性情敦敏,聪而明,既有宽仁,又非少智无断之人。 能成事业,又不至于冷血,而自家憨憨的乖孙,恰恰又是赵泗为数不多的至交,始皇帝的亲近和明示,张苍等人经营的赵地,以及……自己身边,站在了人臣权利巅峰的李斯。 李斯这位和长公子有着严重冲突大秦右相面对群臣滔滔不绝的立储之意都能如此乐观,恐怕,早就做出了选择。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呢? 王家一代人臣极致,二代只需坚守本身,三代自有新的昌盛之气…… 至于三代以后,那就太远了,王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翦执笔回复,以太尉的身份,动用了兵事专权的权利,向大秦的上将军,自己的亲儿子王贲下达了指示。 这是他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之中,最后能够为王家做出的重要决定了。 …… 尔后几日,关于某位不知名上书请立赵泗为储的官员被始皇帝降下了处罚。 好在,大秦可以以爵抵罪,始皇帝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生气。 因此到最后实际的处罚就是削爵位三级,以抵消妄议之罪,降职罚俸,留作以观后效。 群臣内心稍安,最起码从始皇帝的批复来看,目前来说,大秦的天子还没有抛开长公子自己玩的想法。 最起码大秦传承的秩序始皇帝心里面是有数的。 不过冯去疾等人依旧可从中窥见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和喜爱。 瞅瞅这批复。 我孙子德行确实好,但你说的话太夸张了,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以后不要再动歪心思了。 还声名势微? 啥意思?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始皇帝关于立储之事第一次正面回应,因此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揣测始皇帝的想法,群臣振奋。 而关于这份出格的奏折以及始皇帝的批复,自然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如此喧嚣的议论也就传到了扶苏名义上的正妻芈兰耳中。 之所以是名义上,是因为始皇帝一生不曾立后,故子嗣不分嫡长。 而扶苏,作为始皇帝名正言顺的大儿子,众望所归的储君,实际上也没有所谓的正妻。 当然,论出身,芈兰毫无疑问是最尊贵的那个,她是昌文君的侄女,昌文君又是楚国嫡系血脉。 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几乎斩尽六国王室苗裔,能留下来敬奉宗庙的都是不知道远到哪里去的血脉。 故而,芈兰作为为数不多的嫡系血脉,自然足够尊贵。 况且在嫁给扶苏的时候,昌平君和昌文君并未失势,所以那个时候的芈兰算是带资进组,夫妻之间的地位近乎于等同,故而虽无正妻,但芈兰一直以正妻自居。 后来扶苏再纳女子,也因为芈兰的手段不敢忽视芈兰的意见。 而扶苏也确实得到过芈兰娘家的很多帮助,甚至扶苏本人也曾经当过昌文君的弟子,所以对芈兰这个妻子也十分敬重。 当然,娘家的昌盛改变不了芈兰娇贵短视的事实,自打为扶苏生下长子以后,芈兰就常以正妻自居。 而如今,芈兰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芈兰当然关心扶苏的立储之事,毕竟对于芈兰来说,扶苏继承皇位以后,那她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自己的儿子当然也将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也正因为关心立储之事。 故而,哪怕先前扶苏归家并未告知芈兰赵泗的身世。 但是没过去两天芈兰就了解到赵泗的身世。 对于夫君有一个野孩子这件事吧……芈兰最开始确实有点生气。 不过芈兰不是纯粹的傻子,始皇帝多次表示对赵泗的喜爱,因此哪怕赵泗并非芈兰所出,但是芈兰也知道赵泗的出现对于扶苏立储或许是一件很大的助力之事,故而芈兰并未闹腾,甚至还想着想办法亲近一下赵泗,不给扶苏添乱。 真要是能够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野孩子让始皇帝定下立储之心,将扶苏的储君之位落实,那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芈兰没想到的是,赵泗居于宫内,居然没有主动拜见过自己这位正室? 也不曾表示过对自己的尊敬和亲近,甚至没有主动登门拜访自己的父亲? 野孩子到底是野孩子,很失礼。 不过芈兰捏着鼻子还是忍了,毕竟立储之事就在眼前。 后来赵泗封王的时候芈兰真是差一点就要破防了。 自家好大儿还没有封王,凭什么给这个野孩子封王? 然而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赵泗封王以后,群臣议论立储之声更甚,包括他特意请教的宫内掌事白应也告诉他,这对于长公子来说是莫大的好事。 毕竟父子本一体,赵泗封王就是长公子封王,赵泗掌握了赵国就是扶苏掌握了赵国,看似是赵泗封王,其实是长公子立储大势已定。 于是,芈兰又忍住了。 后来果然如白应若说,议论立储之声更甚,群臣滔滔之情盈于朝野。 结果,没立成,扶苏的储君之位没定下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画风突变,开始同时给赵泗扶苏一起造势了。 以芈兰的脑回路弄不清楚其中关键,于是再次去询问白应,白应又以事关立储给芈兰糊弄了过去。 芈兰到底是出身大族,尽管娇贵短视,但也接受过正统教育,因此虽然对于赵泗白得了诺大名声有些不满,也不怎么喜欢赵泗这个野孩子,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今天! 芈兰破防了! “本宫要一个说法!”芈兰气势汹汹的找到了正在府内办事的白应。 “甚么说法?”白应听到芈兰的声音躬身行礼以后颇感困惑。 “先生是不是告诉本宫,父子本为一体?” 白应闻声点了点头:“臣确实说过。” “那朝野何来议论立那野货为储?”芈兰皱着眉头看着白应开口。 白应一听,就知道芈兰说的是谁了。 近来朝堂的热议事件就这么一个。 一位出头鸟上书议论直接立储赵泗,始皇帝给出批复。 白应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芈兰徒自觉得头疼了起来。 这次试探并非出于白应之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出自冯去疾之手。 毕竟白应还年轻,他还能等。 御史大夫,乃至于在野的王相,都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之时,恐怕等不了多久时间了。 因此,有此过激的试探并不令白应意外。 他们虽然都是长公子立储的支持者,但却并非一丘之貉,只不过是在支持长公子为储君这件事上保持着高度一致,政见为人处世其实各有冲突。 各有山头嘛…… 不过冯去疾过激的试探并非没有结果。 最起码现在聪明人都从中窥得始皇帝的意志了。 始皇帝直接公布答案了,只需要给出始皇帝想要的答案,长公子立储之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现在嘛……冯去疾弄出来的破事却是让白应头疼了。 “我近段时间一直在府内操持,不曾外出,因此不太清楚,您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白应想了想先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芈兰闻声,狐疑的看着白应,许久见白应神情不似作伪,看起来确实并不知情,因此态度放缓了一些。 “你居然不知道此事?有臣子上书谏言陛下直接立赵泗为储君,群臣已经议论滔滔了。”芈兰开口说道。 白应闻声皱了皱眉说道:“还有人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或许是因为陛下对小公子的亲近才让他们有借此攀附之心,您知道陛下怎么批复的么?” 芈兰闻声将始皇帝给出的批复回答给白应。 白应闻声先是沉吟,尔后忽然来回走动,双手一拍,脸上露出喜色。 “发生了如此的事情,先生如何能够笑得出来?”芈兰眉头皱起。 “此乃好事,何故不喜?”白应拍了拍手。 “能够为了攀附赵泗而如此上书,可见已经有人无视夫婿的威望,这样的事情算什么好事?群臣议论滔滔,阿谀奉承之辈徒为赵泗摇旗呐喊,如今赵泗声名满载关内,遍传天下,先生不怕陛下为群臣所动?”芈兰开口问道。 “您难道认为陛下的意志是可以动摇的么?”白应惊讶的看向芈兰。 芈兰闻声,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经历,因此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认为始皇帝这种独断专行之人能够被群臣的意见所裹挟。 毕竟昌文君昌平君之死历历在目,那可都是芈兰的亲族,而芈兰,本就是那场风波的亲历者之一。 “这不就对了,陛下的意志是不能为群臣所裹挟的,因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群臣有什么样的议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做出了什么样的答复,方才按照您所说的,我妄自猜测陛下的意思,陛下既然降下惩罚,又言绝无此事,须知长公子储君之位陛下已经心中敲定,只待日后召群臣议论,长公子就可以册为太子,这如何不是喜事呢?”白应开口问道。 “可是陛下对那赵泗也太过纵溺了一些!”芈兰皱了皱眉头。 “但是从陛下的回复来看,陛下的心里还是认为真正适合储君之位的人是长公子,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批复。 您不用担心,昔日陛下也宠爱自己的幼子胡亥,那个时候长公子刚刚离开咸阳,被陛下贬谪到陇西,群臣也在猜测陛下是不是不喜长公子欲立十八公子为储,于是人心动荡,朝野不安,实际上,陛下却不会因感情用事,陛下之于赵泗之宠爱,无非出于私情,而陛下行事至公。 况且赵泗再怎么说也是长公子的儿子,陛下的孙子,并不符合储君传承的顺序,哪怕陛下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朝野诸公也是不会赞同的。”白应开口宽慰道。 芈兰一想,觉得白应说的有道理。 相比较于胡亥得宠的时候,现在的议论还真算不了什么。 要知道胡亥可是和扶苏一个辈分。 更不用说那个时候扶苏刚刚触怒了始皇帝,更是被始皇帝直接贬出咸阳,那段时间算是至暗时刻,给芈兰吓得心惊肉跳,甚至连发脾气都不敢。 有了白应的解释,再加上始皇帝的批复也肯定了这件事,芈兰心中终于安定了下来。 “原来如此,妇道人家短视,让先生见笑了。” “事关己身,故而难免难以自持,这是人之常情。”白应笑了一下。 芈兰心头安定了一些,准备离去,但看到白应如释重负的神情,鬼使神差的复又开口问道:“先生当真不知道此事?” “我近日皆在宫中,您是能够看到的。”白应面色不变。 芈兰点了点头,心头的疑惑逐渐消解。 况且,白应行的正立得直,这事又不是自己干的,而是冯去疾干的。 而且以冯去疾的为人,绝不会太过于显眼令人瞩目,以芈兰的眼力见,就算知道是谁上奏也看不出来什么。 “夫婿身为长子,苦也,被陛下贬出咸阳多年,陛下又向来不亲近夫婿,我这个做妻子的难免感到心疼,请先生不要责怪我的失态。”芈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哀伤。 “臣看在眼里,如何不知?”白应开口道。 “先生您觉得昌意的德行如何,和夫婿比起来怎么样呢?”芈兰忽然没来由的开口问道。 昌意,当然是芈兰为扶苏生下来的长子,扶苏的嫡长子。 当然,这个嫡长子是芈兰自认为的。 “小公子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富而不骄,贵而不舒,不陨长公子之名。”白应开口回答道。 “您说的太过了一些,他哪里值得先生您这样夸赞?日后还需要您的教导呢。”芈兰掩嘴轻笑,看起来对白应的评价颇为满意。 白应因此附和几句,芈兰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白应终于吁出一口长气…… 还好,勉强糊弄了过去。 嗯……也不算糊弄。 最起码有一点他没骗芈兰。 长公子立储的事情,多半是可以定下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捷报传咸阳! 始皇帝的心思已经公诸于众了,接下来就是不断的拉扯和试探,尔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当然,长公子立储的事情可以定下来,赵泗立太孙的事情更是板上钉钉。 至于芈兰这位主母的儿子昌意…… 白应只能说一句未来可期。 朝堂的风波让芈兰难以宁静,同样让赵泗的舅舅公子歇难以宁静。 “我是嬴泗的舅舅,安能将我圈禁于此?嬴泗作为甥子,却从未来此拜会过我这个舅舅,目中无父无母亦我我这大舅,安有如此断绝人性之理?”被始皇帝圈禁的公子歇来回踱步,面色愤慨,不停的碎碎念。 一边碎碎念的同时,一边观察自家妹妹赵樱的神色。 见赵樱依旧面无表情的在织衣,公子歇目光一转,复又踱步来到赵樱面前蹲下身子唉声叹气。 赵樱看着自家兄长沉浸于表演之中,该配合表演的她却无动于衷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叹了一口气道:“兄长有甚么话直说便是了,何必如此作态?” 公子歇闻声,脸上刚刚酝酿起来的表情一僵,尔后讪笑了一下开口道:“你这又是什么话?我们作为泗儿的至亲,却被秦王圈禁在此,我心里只为你心疼……” 赵樱面色一冷,撇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兄长开口道:“兄倘不直言,我便去了。” “我一是一国宗室之长,二来又是泗儿的舅舅,如今被秦王圈禁,我听说秦王多爱泗儿,你是泗儿的母亲……能不能……”公子歇叹了一口气。 最开始得知赵泗身世的时候公子歇以为转机来了呢。 毕竟就始皇帝表现出来对赵泗的喜爱,他身为赵泗的舅舅,理所当然的也能够分享一二权势。 可他没想到始皇帝做的如此之绝,直接把他圈禁于此,日夜不得外出,居内则有宫人侍卫,处于深宫高墙之下,当真是只能进不能出。 虽然严格意义上在赵地他也处于圈禁状态,但毕竟天高皇帝远,他赵国宗室族长这一身皮还是有用,因此名为圈禁,实则门客往来不断,他想要外出也很简单。 而现在……是真真的被禁绝在这四方天地之间。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以舅舅的身份给赵泗表演一番舅甥情深,让赵泗给自己说说好话。 可是,赵泗压根没来过是他没想到的。 因此,也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妹妹,赵泗的母亲身上。 总不能当真一辈子都被圈禁在这四方天地之内吧? “我与兄长同居于宫内,兄长不得出,何曾见我出去过?兄长不能见甥,我何时能见过我的孩子?”赵樱脸上的哀伤一闪而逝。 “当真不能?”公子歇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谁又能够违背秦王的意愿呢?”赵樱看向自家兄长。 公子歇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一脚踹在庭院内的树上。 “秦王无道,不使母子相见,真真无情!” “既然不能相见,伱还织这衣裳作甚?” 公子歇一通乱发脾气,又看向自家妹子。 虽然是宫内圈禁,但是其实生活还是挺好的。 最起码吃喝不缺,有什么需求也会被第一时间满足,宫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足够恭敬。 还是那句话,宫人是最有眼力的一个群体。 再怎么说,他们一个是赵泗的舅舅,一个是赵泗的母亲。 圈禁在这里是始皇帝的意思,但是伺候不好让小公子的至亲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是宫人的问题了。 赵泗可不是无权无势之辈,他是当今陛下最为宠溺的长孙。 生活在宫中宫人更清楚始皇帝对赵泗的喜爱。 现在没见,以后呢? 见面以后,一句话,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对于现在的赵泗而言,这很简单。 宫人的命,从来都不值钱。 故而,公子歇也就是发发脾气,暂时还没有心态崩溃。 “泗儿长至今日,我不曾善养,如今得了空闲,便织一些衣物罢了,回头遣宫人送去即可。”赵樱开口说道。 “在衣物里藏上书信,这倒是个好办法!”公子歇眼前一亮。 “或许并非是泗儿不愿意见我这个舅舅,以秦王的残暴,恐怕是他不准泗儿前来,如此一来,我才更应该想办法联络泗儿。”公子歇一拍双手。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赵樱叹了一口气。 “这是何意?”公子歇抬头看向赵樱。 “现在兄什么都不做,才是对泗儿最大的帮助。”赵樱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兄长。 “胡说!” “兄长是如何被擒入咸阳的?”赵樱一声嗤笑。 公子歇闻声脸上露出愠怒,却不敢真的和自家妹妹生气,郁闷的背过身去。 赵樱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每次自家兄长的灵机一动,都带着一种质朴的愚蠢。 公子歇气呼呼的离去,赵樱却迟迟拿不起针线。 其实从目前秦王圈禁他和兄长的做法来看,赵樱能够感觉到,始皇帝很排斥他们和赵泗有所接触。 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织的冬衣,能不能送到自己的儿子赵泗的手中。 她何尝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沉默良久,赵樱复又拿起针线,面无表情的继续织衣。 时间继续流转,朝野依旧因为立储之事在持续沸腾。 以至于现在四方的叛乱似乎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像也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毕竟春天还没到,燕国之地的叛乱就在大秦的铁骑之下彻底平定。 而知情人都知道关于东胡月氏的战况进展十分顺利。 赵泗又封王于赵地,天底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 在一片乐观的局面之下,咸阳城也终于迎来了陇西的报捷文书。 “陇西报捷!陇西报捷!” 从陇西沿着秦直道一路飞奔不停,换乘四五次的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高举奏捷文书,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再次掀起了喧嚣。 “东胡欲联兵月氏合六十万众叩边!秦将韩信领兵一万出关平乱! 以万人跃千里奇袭东胡王庭,杀东胡王于王庭之内,驱月氏而过伊犁! 东胡裂为鲜卑乌桓,月氏裂为五部,扩地千里,河套阴山尽归大秦,俘胡人二十余万,牛羊战马无算,戎人复判,旦夕复破,犁庭扫穴,戎人既没!” 闻听报捷之声,守城士卒仓促的打开城门,同时高呼喝彩,传令士卒高举奏捷文书一路疾驰不停,复再传颂! 整个咸阳城之内,行人仓促退至道路两侧,纷纷交头接耳,目光瞩目在高举的奏捷文书之上,一时之间,呼喊喝彩之声鼎沸! 有人欢欣鼓舞,有人佯装镇定,有人扼腕惊叹,有人引吭高歌! “区区胡人,想要趁大秦之危,殊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有人开口分析,脸上带着嗤笑,仿佛大秦大获全胜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你疯了?大秦只出了一万兵马!胡人可是动用了六十万人手!”一旁有人反驳。 “韩信是谁?” “没听说话啊!” “我知道,据说是小公子于淮阴之地亲手绑来的门客!” “我知道!先前与东胡一战,韩信就曾领兵千人以少击多,立下奇功,因此才得以将万人!谁料竟能以万人击溃胡人六十万众!” “六十万?就是六十万头猪都没这么好赢吧,真的假的?” “奏捷文书岂能有假?” “恐怕是联合了匈奴吧,我听说韩信借兵匈奴。” “匈奴难道不同样是狼子野心?值此危机之时,若非大心胸之人,安能领万人出关?” “照我看来,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那你去啊!” 一时之间,围绕韩信的战绩吵闹之声出了天际,整个咸阳城都响起了对韩信的讨论。 有人怀疑韩信战绩的含金量,有人为了大秦的胜利振奋不已,同样也有人因此如丧考妣。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韩信,这位曾经籍籍无名的年轻人,真正意义上的一炮而红了。 一战而溃东胡于月氏! 而且只领了一万兵马出关。 这是何等战绩? 须知道,大秦的上将军蒙恬,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从匈奴手里夺走了河套地区。 而韩信,只用了一战! 拿下了整个阴山以及河间。 当然,这其中不乏因为蒙恬打下来的基础,以及装备的更新。 但是韩信一战的含金量依旧恐怖的令人不敢直视,直有一种幻想照入现实的感觉。 那句话怎么说呢? 虽然就打了一场,但是战损比太高了,打的也太漂亮了! 漂亮到了无可指摘的地步! 传令官绕城三周,尔后入官府奉上奏捷文书。 于是,继咸阳城的热心群众们沸腾以后,大秦的文武百官,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哪怕是始皇帝本人,虽然一直不缺少对于陇西占据的监控,甚至于在传令官来之前始皇帝就已经了解到了战果,可是当捷报摆在始皇帝面前的时候,始皇帝依旧有些难以抑制心怀激烈。 “好!好!好!”始皇帝为之欢欣鼓舞。 赵泗接过奏捷文书,仔细端详以后,胸口似是出了一大口气一般,只觉得浑身飘飘欲仙。 “这就是韩信!” 独一档的韩信! 兵仙! 更不用说,还是韩信和项羽的强强联合。 这对组合放到一块,绝不仅仅是1+1那么简单! 而是…… 总之,历史上相爱相杀的二人精诚合作,比起来骑着典韦的吕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一个是名传千古武庙之中独一档的兵仙。 一个是令无数人扼腕痛惜的西楚霸王。 虽然,赵泗也在此之前就了解过陇西的具体进展。 但是,报捷的文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这一切都确切了下来。 韩信打的太漂亮了,漂亮到了无可指摘的地步。 带的兵马少,后勤压力几乎等于没有。 出关以后就食于敌。 溜达一圈带回来了无数牛羊战马。 简直是以小博大的典范! 一战扩地千里,扫灭大秦边关两个强敌,回来的路上还能顺手把戎人的叛乱给平定了。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带回来了二十多万人口! 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韩信这一战打下来的疆土加上陇西先前的经营,归属于大秦但是处于长城之外的土地太多了。 没有城池,没有长城,没有人,领土看起来大是大,也只能画在地图之上。 没人,是个人都能来去自如。 难得是如何彻底的消化这些地区。 带回来二十万人口,就意味着大秦在人口压力上会小上许多,经营起来也更加简单。 像是那些没有办法种地的地区还可以让他们放牧,后勤压力大大减小。 目前来说,真真是到了大秦的消化极限了。 吃撑了! 彻底吃不下了… 光是这一战打下来的成果都需要不下十年的时间来消化。 要吸收他们,融合他们,同化他们,同时这些新的领土也急需各种各样的建设。 真是幸福的烦恼! “拟旨,使韩信班师回朝,朕要亲自在群臣面前为之表功!”始皇帝大手一挥! 对于有功之士,始皇帝从来都不吝赏赐。 更何况,韩信,还是赵泗的门客! 有此放眼历史都独一档的奇功大功,还有韩信这么一个新生代的狠人! 够了!够了! “眼光不错!”始皇帝看向赵泗,对赵泗再次发起了赞扬。 如果没记错的话,韩信,最开始不过是淮阴一个破落户罢了…… 自家的好圣孙,眼光是真的好。 和赵泗的其他潜心学习的门客不同,这个韩信,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成为赵泗的门客以后,他也并未借助赵泗的人脉拜师学习过。 直接上阵就屡立战功,眼下更是一战打出来不世之功。 就好像,这个人生来就应该在战场之上,在被赵泗发掘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不世之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韩信的起点,本就是大部分人为将者的终点。 咸阳在为了陇西的捷报而沸腾! 至于赵地,也因为赵泗封王,而沸腾了起来… 虽然封王之事在很早以前已经敲定,但是今日,张苍一行人,才真正意义上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赵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张苍至赵地,赵人喜迎王师! 张苍萧何的车架一直在朝着赵泗的封国前进。 他们的车架还在路上的时候,赵地真正意义上的大贵胄以及赵地官员就已经得知赵泗封王,赵地独立为诸侯国之事。 作为赵国曾经的都城,赵国的象征,邯郸城最先沸腾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来说,仅仅是确定了赵泗作为诸侯封国军政财赋独立的事情,但是关于赵泗诸侯国的疆界还没有完全确定。 除了邯郸,晋阳和太原已经完全确定以外,关于云中郡,雁门,代郡三地,朝堂依旧还在争执之中。 事实上晋阳划给赵泗的诸侯国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虽然晋阳曾经是故赵的领土。 关于云中郡雁门郡代郡引起的争议就更大了。 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仅从地形地势来看较为荒芜,但皆为门户险关,虽然比邻草原荒漠,但是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三地自大秦一统以后就被纳入了北地防线之内,和上郡陇西郡相互结合,由扶苏坐镇,蒙恬统兵。 没有云中郡雁门郡代郡,赵泗的赵国是处于大秦的包围之中,虽有重城,却无险关。 但是有了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以后,就漏出来一道口子,而且还有天险之关,北面透风…… 当然,朝堂上还在争执,其实只不过是始皇帝给臣子们一些接受的时间罢了。 实际上,张苍等人在离开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始皇帝亲自为赵泗划好的诸侯国。 赵泗整体的诸侯国囊括范围,代郡,渔阳郡,上谷郡,右北平郡,晋阳,太原,上党,邯郸。 确实没有云中郡和雁门郡,但是有燕国的右北平郡,上谷郡和渔阳郡。 辽东被彻底隔开于长城防线之外,虽然名义上属于大秦,但是一旦开战,顷刻之间赵国就可以鲸吞辽东,图谋上郡河西。 核心区域都没变,比以前多了一个上党,原先疆界朝左上方倾斜,现在的疆界朝右上方倾斜。 疆域范围,和故赵相比差不了太多。 不过战略意义上改观很大,因为辽东名义上虽然不属于赵国,但是完全被赵国隔开了,平时传递政令,必须经过赵国的领地,否则绕路都绕不开,至于辽东之外,要么是东北苦寒之地,要么就是大海。 大海上面是哪个部门在经营自然不必多说。 不过疆界地图目前唯有张苍等人所掌握,现在公布出去太过于骇人听闻。 毕竟封王诸侯之事,无异于裂土封疆,更何况是诺大的土地以及重要的战略地区? 因此,等到赵泗立为太孙以后才真正意义上的名正言顺。 是皇储,以后要继位,定下来以后,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始皇帝对赵泗的溺爱。 继承人没必要分裂自家土地,也没必要不服王化,除非有人逼反嘛…… 而且,现在对于张苍萧何等人来说,诺大的疆土也只是能看不能吃。 他们的首要问题是先把太原晋阳以及邯郸一代安定下来。 这是赵国的核心地区,也是赵泗封国的真正意义上土地肥沃的地区,重要的经济和粮食产出地区。 唯有将核心地区彻底安定下来,才有时间去思考辽东之事。 那都是很远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虽然目前公布出来的封国之地仅有邯郸太原和晋阳……已旧足够让赵人沸腾了。 其实他们严格意义上也并不在乎赵泗的封国是否稳固。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始皇帝态度的软化,让赵人治理赵人的政治决策。 他们想当然的以为是天下的动荡让始皇帝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原先赵地无非就是分割郡县,各郡皆有郡守,各县安置县令,加上吏员,拢共也就那么多工作岗位,职务一共就那么点。 现在不一样了。 郡县之上,将会多出一个赵国的朝廷。 直接在原本的土地上多出来一个朝廷体系,这意味着多出来了许多的工作岗位。 这些空出来的利益,是独属于赵人的。 反正他们又不需要为秦国纳税。 同样,也不用再听从秦国的命令办事。 相反,拥有军政财赋独立大权的他们,终于可以关上门,玩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了。 所以,客观意义上来说,他们很欢迎赵泗门客们的到来。 也非常愿意接受赵泗成为赵王的事实,甚至于在张苍等人还没离开咸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赵泗摇旗呐喊张扬声势了。 毕竟,赵泗是赵樱所生。 赵樱是赵国宗室族长公子歇的亲妹妹,所以赵泗身上是有一半赵国宗室的血的。 赵国之弟,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赵泗半个娘家人。 他们没有任何道理不欢迎赵泗。 哪怕一半的血脉从法理远远比不上公子歇的血脉更加有说服力。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不是只看法理。 公子歇? 别闹,工具罢了,真以为他能成事呢? 眼下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了,最起码赵泗还是一半赵人,赵国宗室所出。 最关键的是赵泗还不前往他的封国,只是遥封。 这意味着,他们的头上还少了一个君王。 那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公卿于士绅自治嘛,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嘿,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以前在赵国折腾,祸害的是秦国的利益,动摇的是秦国的根基。 而现在,陈余等反动势力,在一些人眼中看起来就有些扎眼了。 这,可是他们从小出生长大有着血脉之亲的故土啊! 这可是赵国的土地,祸害的那可都是赵人啊,都是手足同胞啊! 你们秦国,咱们赵国,思想的转变就是如此轻而易举。 于是,和陈平的猜测差不多,甚至张苍他们都还没来,邯郸晋阳一代已经有贵胄开始自发的恢复民生,同时愈发看陈余等反叛势力不顺眼了…… 赵泗没来的时候是人民的队伍。 赵泗封王以后就成了恐怖分子…… 于是一时之间,原本很多和陈余等反叛势力勾结的地方贵胄以及官吏开始主动划清界限。 乃至于登上了迁王陵令大名单的世家也重新乐观了起来。 俺是赵人哇,就算是迁,也应该迁到邯郸城不是? 因为公子歇仓促被补,张耳也被抓获,李左车闭门不出的原因,陈余这个魏人本就不得不那么名正言顺,无非是顺势而为,这也导致陈余非常依赖赵人的支持。 而现在,赵人没那么支持他了。 甚至于有些地方甚至开始主动参与官府平定,开始主动让地方官府运作起来,这也让陈余的作战压力陡然提升。 赵人要的是可以控制的陈余,毕竟现在赵国成为诸侯国,已经有了坐下来谈判瓜分蛋糕的基础,再闹得那么大那就太不给赵王面子了。 而陈余自然也不甘心为人所制。 可惜,他区区一个魏人,缺少本地人的支持,一个外乡人如何成事? 本来陈余的声势就没那么响,现在甚至有了熄火的意思。 因为地方世家贵胄的主动配合,他们不再能够如同以往一样肆意在赵国境内流窜。 缺少了足够的钱粮支持,又没有真正意义上攻克足以立足的领土,现在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于流寇。 哦,严格意义上是被困住的流寇,甚至连流窜都已经难以做到。 于是,陈余派遣自己的麾下开始展开谈判,希望重新获取支持,不惜割舍更多的利益。 可是赵王的车架已经临近,诺大的蛋糕等待着瓜分,除了真正的已经被陈余捆绑死亦或者恨秦欲死已经没有转机的人,没有人会选择陈余了。 他们尽心尽力的打扫好邯郸城,主动的开始组织农人参与耕耘,恢复地方秩序,以迎接王师的到来。 张苍等人风尘仆仆的抵达赵地的时候,面对的真的是喜迎王师的情景。 真正意义上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从他们到达赵地以后,每经过一处郡县,就有这样的戏码上演。 直至他们抵达赵国曾经的都城,邯郸城的时候,这种气氛达到了巅峰。 黔首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士绅贵胄上前牵马坠蹬。 “魏人陈余叛乱,以至于民生凋僻,十室九空,郡兵难当,只能固守重城,以防不测,如今王师一至,我等也算有了主心骨啊!” 张苍下车的时候,一个人殷切的上前握住了张苍的手。 “您是?”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挤出来人畜无害的笑容打量着面前矮自己一头的中年人。 “我是李先,现为邯郸典吏……” 张苍眉头一耸! 他又不是傻子,一个典吏哪来的能耐弄出来如此之大的动静? 况且先迎接自己的居然不是邯郸郡守荀霖,而是区区一个典吏? 很显然,面前这个名为李先的矮子的身份绝没有那么简单。 张苍开始回忆赵国姓李的名人。 应该和李牧没什么关系…… 张苍想了一下,沉吟着开口问道:“可是奉阳君之后?” 奉阳君,李兑,昔年赵国之相。 因为秦国的离间计以及一系列原因,和赵国将韩徐为不和。 因为将相失和,后期争斗失败,李兑退出了历史舞台。 严格意义上来说,奉阳君李兑,也是加速了一把赵国灭亡的大忠臣来着。 李先闻声脸上露出笑容,躬身行礼尔后正了正衣冠脸上带着肃穆开口:“让先生见笑了,小子不才,辱没家祖之风!” 张苍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赶忙扶起来李先尔后开口说道:“既然是奉阳君的后人,就不必如此拘礼,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赵国的叛乱很严重,也不认识这里的人才,您家学渊源,还需要请您来为我介绍这里的情况。” 李先闻声一喜…… 张苍没做过什么调查,就算做调查也调查不到他李先头上。 但是李先可是做过调查…… 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露出人畜无害笑容的胖子是何许人也。 张苍! 赵泗,也就是赵王最重要最亲近的门客! 如今赵泗遥领封国,不能前往赵地赴任,张苍很可能就是赵国的实际领导人,赵王意志的代行者。 故而,张苍的礼遇让李先受宠若惊,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认认真真的为张苍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韩班,邯郸县吏,这位是信符……” 张苍都不用想,姓韩的多半就是韩徐成的后裔,那个姓信的估摸着也是颇有渊源。 好家伙,以前政敌的后代都混一块了。 不过这也正常,哪有解不开的世仇? 之所以成为敌人是因为政治斗争,而如今赵国都没了,政治斗争自然也没了,大家的封邑也被没收,剩下的最多也就是生意上的矛盾,自然不会再像祖辈一样矛盾不可调和。 张苍在认真的听着李先的介绍,同时也在暗暗的分析情况。 如果不出意外,能够第一批,站在自己面前露脸的,恐怕就是邯郸一带贵胄的中坚力量了。 听着李先一个一个介绍同为吏员小官的朋友,一一介绍他们显赫的家世,张苍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看样子,邯郸郡守荀霖,人格还是值得信赖的。 如果邯郸郡守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他们的自我介绍也不至于只是小吏了。 不过,后果也很显而易见。 荀霖是借助秦国的威势来压服他们,凭的是秦国的虎皮。 这份虎皮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作为郡守,他确实需要有文化的人来传递政令,把他们放在基层发挥最后的余热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一旦乱起来,国家的威势荡然无存的时候,基层尽数被世家贵胄把控,那他这个郡守,还能够活着都殊为不易了。 张苍不急着去见邯郸郡守,只是和他们虚与委蛇,同时以获取更多新的情报。 毕竟基层被把控的情况下,哪怕是郡守能够获得的情报也是极为有限的。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李先等本地贵胄为他们安排的接风宴。 该吃吃,该喝喝…… 张苍甚至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好色的本性,在宴席之上左拥右抱。 樊哙更不用说了,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一路上风尘仆仆尽数消散。 乃至于宴席结束以后,樊哙尚且醉醺醺的趴在案几之上,脸上带着长足的笑容念念叨叨。 “萧何!这赵人,还真是热情好客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你想一统百家? “你是赵王宾客,赵人自然热情好客。”萧何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樊哙笑道。 “名字都记好了么?”张苍没有理会已经醉酒的樊哙笑眯眯的看向陈平开口问道。 “一个不差!”陈平一拍手笑着作答。 “今日招待的酒宴倒是用心。”张苍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回报,那就一个不差的送他们去咸阳吃酒吧。 “邯郸地方上的势力大致上已经清楚了,他们都是世家大族,赵地大小贵胄,多有相互沟通,接下来就由你来和他们沟通吧,等到将整个赵地摸得差不多的时候,援军想来差不多就到了。”张苍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指望从官府公文里面摸索出来地方势力结构是不可能的,这玩意多半不会记录在案。 要和光同尘…… 只有深入的和他们交流,才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 而现在,正是摸底的大好时机。 王师至赵,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赵王不能离开他们都帮助,想要从赵泗的王国里面赚取一份利益,这就是机会。 让陈平去正适合…… “至于曹参,你带人去联络陈胜和刘邦,刘邦坐镇晋阳,晋阳的郡兵可为依靠。” “那咱们呢?”樊哙猛的从案几上摇摇晃晃的抬起头。 “我去召见邯郸郡守荀霖,以及赵地大小官吏。” “至于伱嘛,接下来他们少不了继续招待,该吃吃,该喝喝。”张苍笑了笑。 樊哙闻声点了点头,脑袋一顿,duang的一声磕在案几之上,复又酣眠。 了解他们,掌握他们,然后再,彻底的清扫他们。 赵国,是重中之重,也是赵泗的基本盘。 倘若只是经营一个赵国自然不用那么麻烦。 但是赵泗的未来远不仅仅只是一个赵国,张苍既然得赵泗许诺分肉之大权,赵国诸事悉可自决,赵泗给了他如此之大的信任,他也必须对赵泗负责。 将最干净的赵国,交给自己的主公。 …… 而另一边,驻兵燕国的王贲终于接到了老父亲王翦的传信。 打开书信,王贲认真看完,眉目之间露出几分沉思。 令他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同意以太尉之权私自调兵,而非上呈始皇帝。 严格意义上来说,虽然始皇帝说过王翦有这样的权利,但此非小规模军事调动,不禀报始皇帝,终究是留下了一点污名和把柄。 他讶异于父亲的选择,也弄不清楚背后的深意。 但是王贲依旧执行了父亲的决策。 “传令,遣五万兵马使赵。” 张苍只要了三万兵马,但是王翦的指示是直接调拨五万兵马。 虽然赵国的叛乱势力不强,但到底是诺大的一国之地。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帮,自然也要帮的彻底。 要大获全胜! 毕竟没有王命,而且功劳还要优先分润给赵泗,所以五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那就是王贲平叛有功,而不是张苍定赵有功了。 如果仅仅是考虑平定赵地的话,王贲直接领大军过去犁上一遍,用不了多久,燕国之事就可以复刻。 他手里的兵马可足足有将近三十万。 但是,此事终究不可喧宾夺主。 “麻烦……”发号施令以后,王贲吐槽了一句,看向军账之内悬挂着的舆图。 “赵国不用去的话,那就先平定魏国吧……” “如此一来,倘若赵地出了什么差错,我也能及时支援,以为倚靠。” “楚地久久不能平定,任嚣是干什么吃的?”王贲瞄了一眼咸阳递过来的军报喃喃自语。 在王翦的军事预案之中,楚国之地的叛乱是不需要中原平叛军的支援的。 毕竟岭南兵团足足有六十万兵力,左手镇压岭南诸部的叛乱,顺带腾出来一只手把楚国地区的叛乱给按死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从目前的战报来看,岭南那边看样子是优先平定岭南诸部的叛乱? 虽然也有参与对楚国地区叛乱势力的平定,但是进展似乎不大,以至于虽然楚国叛乱势力遭到了遏制,却迟迟没有完全平定,到现在被推出来的傀儡楚王熊心还活蹦乱跳。 任嚣王贲认识,算是和王翦一个辈分的老将。 虽然功勋不足以封侯,但也足够老成持重,这样的人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分得清楚孰轻孰重。 楚国地区的战况说不上不顺利,只是有点怪,要说进展肯定是有,按照这个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明年结束之前肯定能够结束地方叛乱。 可是,依旧给王翦一种怪怪的感觉。 有点,不够尽心尽力? 然而王贲不曾知道的是,早在今年开春,任嚣就以病重向始皇帝请辞。 如今任嚣病情重新加重,岭南诸事,已经悉由赵佗自行决定。 哦……实际上再很早之前赵佗就已经掌握了岭南各地的军政大权。 任嚣老了,几年前就已经惦记着回关中养老。 至于赵佗的各种功利心思,也是任嚣乐意见到的,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贪个锤子权,肯定是一门心思想着归家。 赵佗想要掌握权利,反倒是给他放了个假。 至于危险? 不存在的,当今陛下春秋鼎盛,如今大秦如日中天。 赵佗又不是傻子…… 强盛之国,是容不下山大王的,赵佗将这里经营的再好,这里也不会成为赵佗的地盘,最多只不过是成为赵佗继续往上爬的功勋和垫脚石罢了。 怎么可能呢? 这又不是王朝末年。 除非始皇帝突然驾崩,二世又是一个蠢笨至极又匮乏人心之辈。 王贲想了想,却也没再多管,也没想着私底下和自家老父亲交流一下。 毕竟自己能看出来的事情,自家老父亲没道理看不出来。 太尉是王翦,又不是他王贲。 这些事情,就留着让老父亲去头疼吧。 王贲出账传令,枕戈以待迫不及待的秦卒重新动了起来。 诺大的队伍分作两拨,一波整理粮草兵器后勤事宜,准备前往魏地平叛。 另一波则开始准备战车兵器铠甲分发行军干粮,朝着赵地而去。 而另一边…… 咸阳城,皇宫之内…… 赵樱亲手所织的冬衣已经完工。 宫人正在外面徘徊等待着他们的召用。 与其说是等待召用,倒不如说是监视,这一点,赵樱还是懂得。 她看着手中的冬衣,看着外面静立的宫人,几次张嘴,想要唤他们给自己的孩子送去,却都没能发出声音。 平心而论…… 实际上赵樱对赵泗的情感也颇为复杂。 不可否认,那是她的亲儿子。 只是彼时她行刺不成,反倒因为扶苏的某些说辞和各种各样的原因展开了一番爱情故事,并且怀有身孕这件事…… 总之因为这件事,她也惹得内部的微词,而且再脱身离开咸阳的时候,她也确实没能力带着赵泗离去。 一个选择罢了…… 于是赵泗就被留在了咸阳。 但实际上赵樱默认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谁能想到冰天雪地,一个婴儿尚且能活? 因为扶苏,也因为被自己亲手遗弃的孩子,让她心中的疯狂宁静了许多,让她对秦国的恨更加理智了一些。 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恨秦国。 她的父母,她的玩伴,她的好友,太多太多从小朝夕相处的人死于秦国的战争车轮之下。 相比较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公子歇,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最开始,她是巴不得秦国灭亡,也是六国敌视秦国之中最极端的那一类人。 那个时候,仇恨已经将她扭曲的和恐怖分子差不多了。 亲人,挚友,朝夕陪伴的仆役……. 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历历在目,她只能将恨的对象定为秦。 扶苏到底是有一定人格魅力的…… 一方面是因为扶苏行事不像始皇帝那么霸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扶苏的政治主张,还有扶苏的为人。 总之在接触一段时间寻找出手时机的过程中,赵樱发现,扶苏,或许并不是一个坏人。 他也不该死…… 或者说,扶苏活着,或许现在还活着的人才能够活的更好。 于是,在扶苏不知情的情况下赵樱就放弃了刺杀,并且还发生了一段爱情故事。 离开关中以后赵樱就默认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再回到赵地的很长一段时间,赵樱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然而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 可是,二十多年以后,自己的孩子出现了。 当年的回忆再次不偏不倚的击中自己,往日的情绪重新浮现心头,她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者贵为公子,一者为阶下囚。 一者母,一者子…… 沉默许久,赵樱终究是开口呼唤。 宫人闻声上前,不敢怠慢。 软禁归软禁,但到底也是赵泗的母亲,仅凭这一层身份,宫人皆不敢因此而欺辱。 认真的聆听了赵樱的诉求以后,宫人闻声犯难,也不敢应承赵樱的请求,甚至不敢接过冬衣,只能去请示领导中车府令黔。 黔闻声赶来,仔细听完宫人说完事情经过,尔后认真的对着赵樱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我只能接下将一切禀明陛下,听从陛下的决定,请您恕罪,这样的事情不能向您保证。” 赵樱闻言点了点头,还礼道谢。 黔叫宫人整理好衣服,跟在自己身边,尔后一路疾走。 而宫内,爷孙正在闲话。 “所谓一统,无外乎所有人都认可这个观念,其实在孩儿看来,一统的概念是有很多方面的,这不能仅仅从疆界,货币,语言,文字等方面来看,天下要一统,人心也要一统。 所谓的一统,就是大家都达成一个共识。 有同一个国家,使用同一种货币,说同一种语言,写同一种文字,有着同一种诉求,同一种渴望。 由小及大,方方面面皆可以求同存异。 倒不必非要将木头砍成一模一样的方块才叫一样,榆木,槐树,皆是木属,要强调大家都需要水,需要土地,需要阳光,而不是因为槐树不合群而将他砍伐……” 赵泗侃侃而谈,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时不时点头倾听赵泗的高谈阔论。 “所以孙儿认为,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遵循一个客观的既定的真理。诸子百家,虽然驳杂,但是从学说上来看,大多都是使人修身向善,约束自身的,在我看来,这是没什么问题的。 学术上,要让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这个最基层的核心大抵是相同的,但是却能够开出不一样的话。 政治上,要提出一个主张,让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方向。 为政,应该引导,应该给予其方向,当主动求变,居安思危,见衰而知如何盛,见盛而观其中衰。”赵泗笑着说道。 赵泗所说的,其实无非一些老生常谈。 学术上给与一定约束,比如说制定一个诸子百家都赞同的公序良俗,不违背基本公序良俗的前提之下,各自去完善你们的学说。 政治上由领导人提出一个处政的主题和口号,接下来的一切政治活动都以不违背主题原则来进行。 主题可以隔几年一改嘛…… 比如这几年的主题是发展农桑水利,下几年的主题是开疆扩土。 总之领导人要承担起来引路划定范围的责任。 虽然这样一来也免不了螺狮壳里做道场,但是总归比罢黜百家一家独大更好。 就像赵泗所说,大一统从不仅仅是疆域上的大一统。 实际上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东西都在逐渐统一。 现代社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实际上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学术学说,最后也一定是趋向于统一的。 因为再不断的试错和斗争之后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以后,诸子百家都会逐渐趋向于同一种形态。 正确赛道就那么一条,这叫排异存同。 也是必然的规律…… 那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共同点约定好,让他们去求同存异。 把向内吞并变成向外扩展……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你想一统百家?” “也不算一统百家,给他们定一个规矩吧……” 虽然现在来看,或许诸子百家会觉得赵泗多管闲事。 然而根据历史来看,只不过是赵泗为了避免其中某些学派的消亡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母子舅甥和外戚 指望诸子百家自己竞争,百家争鸣。 看起来很好,但学术斗争是要流血要死人的。 野蛮形态下的学术斗争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家独大。 不介入干涉的情况之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当然,也不一定是儒家获得最后胜利,但结局势必是一家之说而占天下。 “想法倒是不错……”始皇帝点了点头。 学术方面始皇帝其实也思考过。 以始皇帝的性格势必是不能接受学术左右帝王决策的,因此哪怕如今法家如日中天,实际上始皇帝依旧并未对其他学派赶尽杀绝。 尽管他很喜欢韩非子所着《五蠹》和《显学》,诸子百家依旧有一线生机尚在。 诸子百家尚在,君王尚且有的选。 尽奉一家之言,等到学术界如同大秦一般鲸吞天下兼容并蓄,君王可就没得选了。 可给予一世之显赫,却不能予以万世之富贵。 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生机所在并且都为之奋斗。 赵泗的思想虽然只是个萌芽,但是这个出发点倒是极好的。 最起码赵泗能够有这方面的顾虑,就已经超出很多人了。 还是那句话,自家好圣孙那是越看越如意,始皇帝认为是自己的思想影响了赵泗诞生了如此的思想,而实际上不过是赵泗因为身份的转变才因此有了更多的小心思。 值此之时,值此之位,焉有不思进取的道理? 爷孙二人闲谈正佳,中车府令黔打破了这份温馨。 始皇帝看向黔,只见黔面色为难的看了看赵泗,始皇帝心领神会,沉吟片刻走出屋子离得稍微远了一些才看向黔开口:“说罢,有甚么事情?” “回禀陛下,小公子的母亲给小公子织了冬衣,托宫人相送,臣不敢擅决,因此以请示陛下。” 始皇帝闻言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可是亲手所织?” “回陛下,一针一线,皆因宫中取用,确系亲手所织。” 始皇帝点了点头:“衣服呢?” 黔摆了摆手,宫门外等候的宫人立刻奉上衣物。 始皇帝单手拎起来打量了片刻,只见其上花纹精美,针脚细密,点头轻笑了一下:“倒是有心了。” “那……”黔小心翼翼的试探。 公子歇和赵泗的生母在被送到咸阳确定了赵泗的身份以后,就被始皇帝软禁在了宫中。 其实始皇帝内心情感也略显复杂。 他对赵泗的掌控欲很强,一方面是因为赵泗某种意义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另一方面也因为赵泗是自己唯一亲情牵挂所在。 针对于扶苏,是因为政见不同,所以刻意使父子难以亲近。 当然,也不是恶意下令让赵泗不准去,只是每天把赵泗的日常安排的满满当当使赵泗抽身乏术。 至于赵泗本人,对扶苏也确实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没想到这一茬。 至于关于赵泗的生母赵樱和舅舅公子歇,始皇帝的观感也不咋样。 首先,公子歇是个蠢货。 其次,公子歇是个反贼。 总结起来,又蠢又坏。 偏偏还是自家好圣孙的亲舅舅,不愿意赵泗亲近公子歇情有可原。 至于赵樱…… 在始皇帝看来,不管出于任何理由,首先绕不开的一点就是,赵樱,遗弃了自己的好圣孙。 倘若不是有人捡到,倘若不是出海平安回来,倘若不是身世大白…… 中间但凡出现一点意外,赵泗的人生恐怕就要结束。 而自己,或许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孙子。 当爷爷的,哪里不会心疼自家大孙子? 至于赵泗?因为失忆加穿越的原因,表现的较为淡漠,况且这些东西也不能感同身受,因此没有感情,但也没啥怨恨的。 可是始皇帝不同,那是自己的亲孙子。 他得替自己的孙儿做主,这是扶苏和赵樱,这对当爹妈的不称职才弄出来的破事。 爹妈不疼,当爷爷的疼。 因此出于种种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只是…… 始皇帝看着冬衣之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和一些错误的地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终究是心中一软,摆了摆手道:“送过去吧……” 说罢,负手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空。 黔接到始皇帝的指示,躬身行礼,重新将被始皇帝抖擞开的衣服整理整齐,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绕开始皇帝,来到殿内,将衣物送给赵泗。 “我……母亲给我织的衣服?” 赵泗看向摆在案几之上的冬衣脸上带着诧异。 他以前只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现在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 可是…… 赵泗看着面前的衣服,实在是难以共情。 毕竟,和始皇帝的朝夕相处不同。 父亲扶苏,母亲赵樱,赵泗从来都没有相处过。 而他是一个穿越者,所谓的血脉渊源在他身上自然也无法应验。 赵泗将衣服拿起来,仔细端详,依旧能够看到其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和一些偶尔的疏漏。 和虞姬的取巧不同,赵泗能够看出来,这身衣服是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唉……”赵泗长叹一声。 母亲? 真是一个有够遥远的词汇啊…… 遥远到,上一世都似乎没有听闻的样子。 “去看看吧……”始皇帝沉闷的声音在赵泗的耳边响起。 赵泗诧异的回过头。 只见始皇帝的神情恍若无事,又似乎夹杂着一些复杂。 “去看一看你的母亲和舅舅……” 赵泗闻声,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总是绕不开。 父母的名分在,终究是束缚不住的。 始皇帝明白这一点,赵泗,其实也明白。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在宫人的带领之下,赵泗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生母赵樱以及自己的舅舅公子歇被软禁的宫殿。 刚刚入内…… 赵泗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泗儿,你可算来了!” 公子歇双足狂奔,脚上的鞋子甚至都踢飞了一只,欣喜若狂的跑到赵泗面前双手扶住赵泗的肩膀,脚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公子歇脚上带着充足的笑容用力的晃了晃赵泗的肩膀,尴尬的是赵泗却纹丝不动。 “先前从未听你母亲提及……直至赶赴咸阳,我才得知竟还有一个甥子遗失在外,先前这么多年,苦了伱了。” 公子歇的热情让赵泗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能够感觉出来,公子歇的热情是装出来的。 “倒是不苦……环游海外,也别有一番风味。”赵泗笑着摇了摇头。 “倘若早先得知有此一遭,何至于海外漂泊?”公子歇叹息道。 赵泗讪笑了两下…… 得了吧,要是被赵樱带回去,说不定这会就被迫跟着公子歇造反了…… 舅甥二人,带着陌生和尴尬寒暄。 公子歇非常想亲近赵泗。 虽然赵樱总是说公子歇很傻,但是公子歇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聪明的,最起码他现在很清楚,自家的大外甥赵泗是他脱离软禁的希望。 寒暄片刻,又是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却是赵樱,犹豫的向这边走来,约摸剩下十来步距离的时候却不再动弹,而是停下来定定的远远的看着赵泗。 公子歇见状也终于放开了把着赵泗的臂膀。 母子二人,相视无言。 “其实你母亲他,并非有意将你遗弃……”公子歇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尔后便说起来什么晦涩难懂的国仇家恨,宗族屠杀…… 什么少女黑化复仇遇上命定天子的狗血故事…… 赵泗心里吐了一口老槽,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能够理解赵樱的选择。 秦国,毋庸置疑的覆灭了赵国。 这确实是国仇。 父母,亲人,昔日玩伴,长辈,尽数死在秦国的铁蹄之下,这固然是战争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身处其中,对于赵樱来说,他的行动是具有天然的正义性的。 毕竟,立场不同…… 国仇家恨…… “泗儿……你……”赵樱看着高大的赵泗以及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眼中露出一些哀婉。 “都过去了……”赵泗摇头笑了笑。 “是啊,早都过去了,况且现在都是一家人,更何况,秦赵宗室,往前数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甚么仇怨?”公子歇笑了笑打了个圆场。 “现在我是你的舅舅,陛下是你的大父,本就亲如一体。” 公子歇说完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尔后看向赵泗局促开口:“就是这宫中……” “舅舅在宫中住的不习惯?还是有宫人苛待舅舅?”赵泗眯着眼睛笑着开口。 “兄!”赵樱沉声开口,目光死死的看着公子歇。 “那倒不是……只是一直住在宫里,总是闲着……”公子歇讪笑了两声。 “不过也无妨……总不能让你为难。” 赵泗闻声摇头失笑。 他哪里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大舅是个什么心思? 其实软禁不软禁,对于始皇帝来说对于赵泗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就算将公子歇扔回赵地又能如何呢?赵国都成了赵泗的封国了。 而现在始皇帝也准许自己和他们相见,其实软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 自家这个便宜大舅,怎么说呢? 人嘛,不怎么聪明,心眼子吧,还有点多,演技嘛,也比较拙劣。 虽然看起来对自己非常热络亲近,但是那股子对于权势的向往是完全遮掩不住的。 目的暴露的也太快了一些。 还是先老老实实在宫里继续待一段时间吧。 至于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说实话,赵泗现在还需要一定时间来相处面对。 毕竟感情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 再怎么说,也毕竟是血脉相连,这是斩不断的羁绊。 就如同自己和自己的便宜大舅一般。 血脉的关系摆在这里,这可不是现代,你觉得哪个亲戚人品不好不来往也就算了。 赵泗是皇孙,是赵王,他的身份太高也太过于尊贵。 而母亲,舅舅,除非赵泗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他们公开彻底斩断切割关系,否则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做的任何事情,都会代表自己的一部分意志。 与其刻意疏远难以掌控,倒不如慢慢接触一二,更清楚彼此品性,才更好的约束。 其实自家的母亲倒是没啥,自己这个便宜舅舅才最可能出问题。 但这是没办法的。 人地位变了,身边就会充满鱼龙混杂的人。 不过客观来说,在这个时代,最起码相比较于父亲扶苏那边,其实娘舅这边赵泗更加好倚为自己的助力。 尤其是自家的便宜父亲不止一个妻子和儿子的情况下。 虽然……水平比较令人堪忧……但是终究娘舅这边的人,更让人放心。 毕竟……从法理上来说,他们能做的最大的祸害之事,也就是借助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了。 相比较于其他人,娘舅这边,肯定是真心希望自己长盛不衰的。 考虑到斩断亲情不切实际的原因,赵泗也算是主动和他们建立了一些简短的沟通。 母亲赵樱那边那,其实也没啥诉求,而且赵泗也能够感觉到母亲的局促和愧疚,因此母子俩反而对话很少。 反倒是便宜大舅公子歇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副我要弥补二十多年亏欠的样子,热情的不行,当然这热情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好说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自家的便宜大舅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出事的。 反正造反是没戏了,他恐怕巴不得赵泗早点登基称帝。 赵泗倒也不觉得厌烦,相反他还特意让公子歇从赵国现存的宗室里面为自己推荐人才。 毕竟血脉相连嘛…… 而且这种情况下,赵国的宗室只能依靠自己。 和太监差不多,自己倒了他们没半点好处,用起来肯定更加放心。 况且赵国情况特殊,宗室之人有血脉在,更容易让赵人信服。 赵泗暗暗记住名字,并打算回去以后快马传讯给张苍。 他相信,张苍一定会物尽其用。 至于外戚会不会因此而做大? 赵泗又不是傻子…… 现在连座位都没有,就担心人家做大,岂不是杞人忧天? “值此之际……总该主动一些。”赵泗摇了摇头。 当年始皇帝继位为储,不也是靠老娘发力来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萧何哭穷 赵泗在未雨绸缪,而赵泗的封国,赵国,张苍陈平等人也忙着在整理情况联络赵地贵胄。 张苍负责分析目前完全可信的官吏。 萧何负责稳定各地官府恢复地方行政。 而陈平则负责大笔大笔的从府库里面拿钱出来宴请各地贵胄交朋友,几乎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于是整个赵地的秩序开始有条不紊的恢复了起来。 张苍一行人的行动初见成效,今日三人再次聚首。 “各地官府民生大概已经恢复了,地方公文因为叛乱的原因损失了很多,府库也多有损失,账册要么焚毁要么丢失,总之大多都推脱于叛乱之上……”萧何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如今各地府库空虚,民生凋僻,田亩不能清算,财赋不能核对……陈平每日又是只出不进……如今算是没有半点余财了。”萧何看向陈平。 “我是带着任务去的,不许黄白之物,如何安稳人心?”陈平翻了个白眼。 “我自然知晓,我是在跟你讲事实,如今府库已无余财,如今官府出行车马都不能备全,而且各地官吏俸禄也多有拖欠……”萧何叹了一口气。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目前萧何掌握了财赋大权,面临一个民生凋僻的赵地,再加上陈平这个只出不进的貔貅,可谓是心力憔悴。 “行了,该省省,该花花,陈平,你那边成效如何?”张苍看向陈平开口问道。 “近段日子整个赵地的世家贵胄差不多摸清楚了,我出行又奉的是您的命令,如今公子封王事定,各地贵胄皆愿扫榻相迎,详细商讨,颇愿为王尽忠尽事。”陈平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人心倒是稳住了。”张苍点了点头。 “这是曹参樊哙发来的战报,陈余先前欲起全部兵马攻打颍川,三战不克,如今流窜至晋阳之地,各地官府皆奋力抵御,世家贵胄皆赢粮景从,这说明陈平的作为是有效果的,赵地的贵胄愿意坐下来谈判,也愿意在王上的麾下做事,人心已经安定了。”张苍点了点头向萧何解释到。 陈余等叛乱本质上是世家贵胄扶持出来的傀儡。 乱了,才有利可图。 因此萧何掌握了地方官府以后面对的局面相当糟糕。 因为地方叛乱的原因,各地的田亩清册遗失了很多,财政赋税也严重亏空。 最关键的还是死无对证…… 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遗失了,萧何就算是神也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萧何只能被迫接受现如今的局面。 当然,现在因为赵地封王,拥有了自主权以后,陈余的意义其实对世家贵胄就没那么大了。 尤其是在张苍陈平等人入驻赵地以后持续不断散发善意的前提之下。 陈平奉了张苍的命令,代表着张苍不断的去宴请赵地的贵胄,并且以礼相迎。 而张苍面对来求职的本地人也表现得虚怀若谷求贤似渴。 好说话,能分权,傻大方…… 甚至萧何本人也得到了张苍的授意,在处理地方纠纷的时候被要求尽量偏向于本地的世家贵胄而不是秉公执法。 种种迹象表明,张苍和陈平等人是抱着和他们共治赵地的想法来的。 没有想象之中的雷霆打击? 一切的迹象都显示未来一片大好。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赵国的半个主人。 至于另外半个主人当然是他们的王赵泗。 于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变得忠诚了起来。 陈余等乱党的作用也就变得可有可无,甚至于还略微有那么一些刺眼。 这是我们的赵国! 于是官吏面对陈余等乱党的攻打可以上下一心,使陈余不能寸进。 原本的粮草消息等各种支持也开始逐渐被收回,乱党可谓孤木难支。 要让赵国重新变得欣欣向荣起来,成为了他们一致的共识。 甚至于对于府库空虚短缺的现状,也有人表示愿意私人赞助一笔…… 还有人已经开始提出大家集资将赵王宫重新修缮一番。 虽然尊敬的赵王远在咸阳,不住在赵王宫,但这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赵国的脸面,而且这里也是他们未来的办公地点,因此大家伙都很愿意。 总之在陈平和张苍的努力之下,现在的赵地比起来刚刚到来的试探,怀疑,审视,已经开始变得上下一心了起来。 陈平本来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张苍还给了陈平最高的支持,又是钱财,又是实打实的官职,还可以代表张苍,轻而易举就打消了赵地贵胄世家的疑心和戒备,给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平定赵地的话。 那么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已经圆满结束了。 诚如陈平献策所说,按照他的计策行事,无非许之以利益,则叛乱自定。 赵地很快就能够彻底安定下来,接下来陈平只需要略施小计,分化拉拢打击,用个五六年时间,差不多整个赵地就能够完全被掌握了。 然而…… 张苍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他要的不仅更多,还要更快! “上将军王贲已经遣兵五万发往赵地,以咨平叛事宜,这或许会引起赵人的警惕,陈平你要负责打消他们的戒心。”张苍开口说道。 当然,平叛只是个借口罢了,这五万人马他有大用。 “只要先生愿许公卿之位,使他们不生疑心不难。”陈平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至于萧何……伱要负责供应他们的粮草军械和后勤……”张苍点了点头开口。 “府库空虚……”萧何摊了摊手。 “府库还有多少结余我心里清楚,况且若无这五万兵马,平叛虽易,清查田亩核对赋税,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张苍看了一眼萧何开口说道。 萧何闻声叹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萧何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平叛简单,但没有兵马支持想要重新清查田亩核对赋税没个几年办不下来。 他不想出军费,主要是想着薅羊毛。 至于薅谁的羊毛,那自然是薅大秦的羊毛了…… 毕竟现在赵国财政是萧何当家,能省则省嘛……兵都出了,也不差这点军费。 至于大秦今年因为各地叛乱财政也入不敷出? 那就是大秦的事情了…… 他现在是赵国的官。 况且,居庙堂之高才想庙堂之远。 上面有困难那是上面的,下面人该要经费还是得要。 不过张苍很显然已经回绝了,虽然没有点破,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非得把事情说透。 于是,尔后几天…… 大笔大笔的钱财又被陈平取走。 萧何几乎是咬着牙看这一幕的…… 这和以前在咸阳当县令的感觉完全不同。 都是首府县令不好当,可他萧何头顶上毕竟有人,况且咸阳县府作为首善之地,财政最起码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日子也并不窘迫,经费非常宽裕。 现在权利倒是大了,但是萧何也算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面对如此严重的财政赤字。 陈平一个劲拿钱,还得备着五万人马的军费。 官吏的俸禄还在拖欠…… 开春以后的地方耕种也得留出来一部分钱财。 地方的设施也需要重新建设…… 周勃最近又提议重新梳理赵国的军事制度。 以前赵地是郡县制,以郡兵县兵为主。 现在赵地封国,肯定早有完善的军事部门和属于赵国的常备兵马了,这又是一笔钱。 看着府库日渐空虚,萧何睡觉都睡不好。 “开源节流,开源节流……”萧何徒自叹气。 节流实在是没办法节了……都穷成这个鬼样子了。 也只能开源了…… 从哪里开源,那自然是从赵地的世家贵胄身上开源了。 地方叛乱苦的是百姓,富的是本地贵胄和豪族。 丢失了那么多账本,用脚趾头想萧何都知道其中被不少人上下其手监守自盗了。 官府部门内部清查可能能获得一笔钱财,但大头肯定还是在本地贵胄身上。 “迁王陵令当真是个恶政!”萧何呢喃了一句。 可问题来了…… 有很大一批赵地贵胄都在迁王陵令的大名单之上啊。 要知道这次涉及天下的大动乱,本质上就是因为始皇帝颁布了近乎无差别打击的迁王陵令。 所有上点档次的贵胄豪族几乎都登上了迁王陵令的大名单。 不是,把他们连人带钱送去咸阳,我拿什么填财政赤字? 合着他们搜刮了一番地方,最后上供给了中央? 我地方上继续穷苦……眼下这种局面,难不成继续搜刮被兵乱祸害了不止一遍的庶人? 于是萧何突发奇想,找到了张苍。 “你的意思是,只送人,不送钱?”张苍挑了挑眉看向萧何。 “这怎么送?送了以后府库的钱财从哪里填?”萧何认真的说道。 “眼下府库空虚民不聊生是众所周知的,到处都要用钱,陈平只出不进是您的意思,我不能违背,赵国的军备也需要重新梳理,城池也要修缮,官吏的俸禄积压了半年都还没发,暂且不说这些远的,开春可就要到了,庶无寸铁,指望着官府分发耕具以为春耕,耕具啊!地方官府别说府库了,耕具要么损毁要么遗失,连这些东西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他们侵吞的是赵国的财赋,以至于赵地困苦至此,抓了以后连人带钱尽数送到咸阳,那赵国怎么办?”萧何越说越气。 不是萧何沉不住气,实在是本地人太不当人了。 监守自盗,里应外合,政府的财赋被侵吞的所剩无几…… “不急……不急……慢慢说。”张苍看着越说越来气的萧何摇头失笑。 “该说的我都说了,先生您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如今的赵地等着开源节流,节流已经节不下去了,只能开源了……”萧何叹了一口气。 “也并不是不行……”张苍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只是迁王陵令颁布毕竟在公子封王之前,况且赵地刚刚封国,如此作态或许会引来非议,这样,我先给主公书信一封……”张苍开口说道。 回头事情办完了,先请功。 请完功以后人先送过去,钱先拖着呗。 总不能真让这群人把赵国搜刮干净了以后尽数送往咸阳吧? 那赵国还过个锤子过…… 萧何得到了张苍的答复,心满意足的离开。 张苍则执笔提书,写信于赵泗。 嗯……还是得交代一下主公。 这事吧,也不难办,无非是主公那边尽点心,多哄着始皇帝他老人家,哭哭穷,卖卖惨。 至于大秦? 困难虽然困难了一点,但是集天下之财富供于咸阳可不是说说而已。 一两年的动荡,还不至于让大秦伤筋动骨。 若不然始皇帝也不会一意孤行的颁布迁王陵令了。 说白了,这种程度的动荡和损失,其实在大秦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赵泗能不能哄住始皇帝罢了。 是的,哪怕叛乱还没有平定,但是当五万兵马开拨的时候,张苍萧何等人已经在准备清洗赵地了。 平叛? 这么大动作,也太看得起陈余了。 至于陈余嘛…… 他也确实觉得张苍一行人太看得起他了。 自从赵泗封王,赵地重新成为赵国以后。 陈余的处境就开始急转直下。 随着张苍等人和本地世家贵胄的亲密接触,陈余所能够获得的助力越来越少。 如今……曾经暗中支持他的人,已经彻底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的立足之地被轻而易举的摧毁,以至于他只能在晋阳一带流窜。 人心离散,军士总有趁夜色逃离的。 随着他不断的转进,原本依附汇聚于他的人手和兵马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曾经掀起来十几万之众叛乱的他,现在竟然只剩下了区区三万人马。 而且,依旧不断有人离去。 陈余心里清楚,自己的死亡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到了这一步他才彻底清楚,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工具。 但是,当得知秦人五万兵马开拨赶赴赵地的消息以后,陈余依旧觉得离谱。 “我何德何能,竟至于斯?” 看着面前的湖泊,陈余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已经陷入了无兵无粮无立足点无消息渠道的困境。 明明仅凭借就地征兵发动郡兵就能够轻松剿灭自己,还特意发兵五万。 实在是,太过看得起自己了一点。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军已至! “事已至此……” 陈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从来都不是谁的傀儡。 他清楚赵人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扶持自己,暗中帮助自己,依附自己。 但他更清楚那群世家贵胄做了些什么。 赵地烽火狼烟四起,时局混乱,于是世家贵胄开始了自己的基本操作。 发国难财! 侵吞朝廷府库,趁乱广纳良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因为动乱,失地而破家的赵人比比皆是。 陈余不是看不到这些,只是他先前需要依赖世家贵胄的支持,需要他们的钱粮人才以及声望支持。 而现在,赵国已封! 张苍一行人稳定住了他们的心,因此他们开始抛弃陈余,并且认为陈余扰乱了赵地的安定。 陈余,成为了弃子! 人才跑了,钱粮断了,消息渠道也没有了,没有世家贵胄摇旗呐喊,声望更是一落千丈,转眼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赵人痛恨他,认为他毁掉了赵地的安宁。 黔首痛恨他,将被世家贵胄侵占和欺压归咎于他的头上。 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呢?”陈余站在水边,脸上露出一丝饱含戾气的笑容。 抛弃我? 把我当成弃子? “攻打他们的城邑!毁田,破家!” 他还有三万人马,他还没有到绝路! 于是,陈余在这一刻心态彻底转变。 既然赵人痛恨我,那就真正意义上的去摧毁赵人! 征兵征不来? 无所谓,那就毁掉他们的田地,烧掉他们的房子,抓住他们的家人,裹挟着他们,强迫着驱使他们为自己作战赴死。 没有钱粮?那就抢! 庶人的要抢,世家贵胄的更要抢! 嘴皮子上下一动就抛弃了自己,既然不能得到支持,那倒不如把他们的财富和粮食通通掠夺。 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他也不再约束自己的军队,也不再想着去攻占城池攻城略地。 他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泄愤。 然而事实上,陈余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奔着做大做强去的。 而且陈余本就是魏国贵胄,其次他的妻子是赵国人,他的老丈人也是赵国的大商人,总之,他是有上位者的潜质的,他和泥腿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的部队军纪还算可以,再加上赵地世家贵胄的支持,才得以在公子歇被提前逮捕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在赵地掀起一阵声势。 但是现在……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能够发泄自己内心愤怒的方式。 原本几近于无的军纪彻底败坏…… 这一刻,他手底下的三万人马彻头彻尾的成为了匪徒。 亦或者……恐怖分子! 他不再去进攻有着完善城防的城池,吃不下来,没有攻城器械,没有专业人才,世家贵胄铁了心抛弃他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要立足之地了! 他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流寇! 他转而去进攻广泛的农村,以及世家贵胄存在于城池之外的郭邑。 因为封邑制度刚刚消亡不久的原因,再加上生产较为原始的情况,因此世家贵胄的大本营严格意义上来说大部分广泛存在于城池之外。 他们当然具备一定的防守能力,但是还没有进化到比城池还要坚硬的乌堡。 三万人马或许攻城很难,但是攻破世家贵胄的郭邑,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 仅剩三万人马的陈余,在穷途末路之际,在赵地掀起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腥风血雨。 或许是因为轻视……亦或者承平已久。 没有人想到陈余这个弃子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没有人想到贵胄出身的陈余,竟然真的不要任何脸面,不在意天下人的评价了。 大量的百姓被陈余裹挟,大量的田地被陈余摧毁,大量的郭邑被陈余攻破。 现在,他们已经不算是义军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 为了保持他们的欲望,为了保持他们的作战能力。 每攻破一个郭邑,陈余都会许诺让自己的士卒肆意劫掠。 在穷途末路之际,陈余的声势反而在短短十几天之内飞速扩大,兵马也一涨再涨,反而越打越多,从原来的三万,到了如今已经裹挟有十数万之众。 世家贵胄被陈余血腥的屠戮吓坏了,因此他们纷纷携带者财富躲避于城池之内。 他们急了! 他们没想到陈余这个弃子居然敢弑主,更想不到陈余居然能够再穷途末路之际拖他们下水。 现在他们彻底没有了借助陈余继续和张苍他们争取更好的条件的心思。 当陈余真正意义上的威胁到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和切实利益的时候,他们开始迫不及待的请求张苍重视起来,尽快的剿灭陈余。 于是原本还不好掌握的郡兵县兵在世家贵胄的配合之下被快速的整理集合。 萧何露出来府库空虚的意思,他们甚至愿意主动集资平叛。 更有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贵胄子弟紧急加入了官府听从调遣。 他们甚至觉得这还不够保险,多次提议张苍等人继续征召军队,务必要一战而定。 “勿虑,不过一匪类罢了……”陈平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可是我听说陈余已经裹挟了十数万人,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如此残暴之类,务尽全力征伐!” 酒宴之上,李先酒算是喝不下去了,一个劲向陈平表达自己对于赵地安定的渴望和需求。 “区区一匪类罢了,没有根基,这已经是极限了。”陈平依旧笑的很从容。 “况且所谓的十数万人,多为虚报,实际上最多不过十万人罢了,这十万人中,多为他所裹挟百姓,去掉老弱妇孺,能战之人至多不过五万,而这五万人里面,真正有沙场经验的人又要去掉一半,况且他一无兵器二无粮草,如何抵御大军征伐?而且实不相瞒,先生已经向驻扎燕地的上将军王贲借兵,五万兵马不日即可赶赴赵地,加上郡县之兵,平定陈余不过旦夕之间罢了。”陈平笑着安抚李先等人。 他知道李先很急…… 因为李先家的郭邑被陈余扫荡了。 虽然,李先很聪明,在此之前就已经尽量的转移财富到城墙高大的邯郸城之内。 但是这是古代,带不走的不动产还是太多太多了。 陈余也带不走,但他过去一趟,还能给你剩下? 通通尽数毁了…… “上将军已经发兵了?几日可至?”又有人脸上带着急切开口问道。 “最多不过五天了。”陈平笑着说道。 “郡县之兵久不操练,又少经沙场,虽然算起来也有八万之众,但是倘若集结起来,难免会被陈余趁虚而入,就算正面对决,也难保不失,如此一来,倒不如据城而守,坚壁清野,将陈余扼死于田野之中,待上将军兵马一至,再想办法寻其主力,一击而溃。”陈平笑着跟他们分析道。 其实说实话,陈余的兵已经没有任何军纪了,而且战斗力不强,粮草紧迫,还裹挟了一大堆男女老弱。 看着好像死灰复燃,其实不然。 凭张苍他们一大帮子人再加上世家贵胄的鼎力支持,现在把陈余按死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句话怎么说呢? 为国征战的时候可能他们战斗力不够强悍,但是保卫自己的家园守护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但是……陈余死了,王贲的五万兵马怎么调过来? 没有这五万兵马,凭什么拿捏赵地的世家贵胄? 指望郡兵县兵么? 开玩笑,郡兵县兵都是本地人,都是赵人,其中官职还有大量本地人担任,让他们对着自己开刀嘛? 指望他们打陈余没问题,指望他们对自己开刀那不是闹着玩呢?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苦一苦本地人了。 “可是上将军亲至?”李先开口问道。 “只是借兵五万。”陈平摇了摇头。 李先闻声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听说善战之帅,方能力战不逮,这五万兵马……” 陈平闻琴知雅意笑着开口道:“您是有什么良才想要推荐么?”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李牧。”李先开口说道。 “武安君的大名又有谁是不知道的呢?”陈平坑了一下回到。 嗯? 他刚刚还以为李先是脑子不清醒打算盯上了兵马大元帅呢。 好像,不是? “武安君昔年被小人谗言所害,因此族诛,却有一个孙子逃到东胡活了下来,名字叫李左车,他从小就熟读韬略,颇有武安君之风,赵人皆闻其名,现在正在代郡隐居,如果张苍先生有心胸让他为帅,那陈余的叛乱就是旦夕可定的了。”李先开口说道。 陈平闻声眉头一挑。 是,因为被陈余折腾急了真心推荐人才。 还是,自吹自擂,以谋取晋身之资? 毕竟,陈平,可不是赵人。 况且,李左车除了爷爷李牧的名头,实在是名声不够显赫,也没有什么值得令人称道的事迹,这确实值得陈平怀疑。 不过嘛…… “像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有人愿意让他赋闲在家呢?您能够请的动他么?”陈平开口问道。 “我可以试一试。”李先点了点头开口。 毕竟都是赵人,况且赵国现在已经独立了,赵王也有宗室血脉,还有陈余叛乱,从很多方面,都有说服李左车的理由。 别的人,李先是真不放心啊。 陈平不熟悉李左车,怀疑李左车的能力。 李先何尝不怀疑张苍他们这一帮子人的打仗能力? 他是真被陈余整急眼了…… 万一张苍他们没有合格的统帅,再弄出来什么蜜汁操作,那不是毁了? 所以,李先推荐李左车,那是货真价实的发自真心。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李先一个人的意思。 被陈余祸害了以及即将被陈余祸害的贵胄们都认为只有李左车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毕竟,那可是他们赵国战神的亲孙子! 而且李左车虽然隐居,但是怎么可能完全断绝联系? 毕竟李左车跑路到东胡的时候才八岁,没有帮助他也跑不掉,人情往来还是免不掉的。 他只是低调,不代表这个圈子的人不清楚他的能力。 简单的再酒宴之上安抚了李先等人以后,李先高兴的向盟友们传递了消息。 因为陈余的丧心病狂,被借调来的五万人马在他们看来反而是及时雨了。 倒是省去了陈平一番口舌。 陈平自然也向张苍汇报了具体进展。 得知了李先等人并没有因为五万兵马的到来而心生疑虑以后,张苍抚髯轻笑。 “武安君的孙子啊……那倒是值得见上一见。”张苍听到陈平的复述点了点头。 “倘若真有才能的话,倒是可以一用。” “这是赵国,终究是避不开要用赵人的,观其品性,看其能力,如果可以的话,倒可以监国之兵。” 上层,总得空出来一些位置。 而且客观来说,仅凭张苍他们也填不满。 而且还有一点…… 韩信啊…… 韩信终究是要来到赵国的。 张苍很清楚韩信的性格,周勃樊哙这些不用说了,和韩信完全没有可比性。 倘若当真有一个能够和韩信竞争的,也是一件好事。 这家伙啊,手里的权利太大了,没有制衡,太容易看不清楚自己了。 于是李先开始发动人脉前往代郡去请已经隐居了的李左车。 陈余因为数次攻城失败以及世家贵胄日益上涨的抵抗热情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被锁死在了赵地到了穷途末路。 流寇,流寇…… 还是没有任何人心没有任何大义且穷凶极恶的流寇。 倘若不能攻城略地,获得一番根基,那么迎接他的只有毁灭。 而在得知五万兵马已至赵地,李左车从代郡赶往邯郸以后,陈余也清楚,自己的结局已经显而易见的注定了。 在和老岳父公乘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以后,陈余出账,看着麾下被自己裹挟的宛若行尸走肉的老弱妇孺以及贪婪的军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上了毁灭的道路,也因此隐约窥见了其中蕴藏着的恐怖的能量。 “匪哉?庶人哉?” 在彻底败坏以后,他反而领会了一些东西。 但,终究还是太晚了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赵地平定,萧何亮剑! 陈余在最后关头窥见了隐藏于黔首之间的恐怖能量。 而可笑的是这一切是他在恶堕以后才发现的。 在此之前,他走的是上层路线,毕竟,陈余虽然没什么官职,但到底也是魏赵两地通吃的大贵胄。 再被作为弃子抛弃以后他选择了自暴自弃,却惊讶的发现,原来,所谓的贵胄以及千年血脉似乎并没有那么神圣。 可惜……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而且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总之……他知道,自己没有了未来。 只不过,再回过头来看看秦国近些年的政治转变,陈余惊讶的发现。 所谓的迁王陵令……对于世家贵胄来说或许是恶政,但是对于黔首来说似乎并不是。 哦……原来秦国从始至终都没有得罪所有人。 只是,他们太过于高估了自己。 “太晚了!” 陈余抬头! 倘若是再几年前,再仙粮没有来到大秦之前,再那个少年没有出海归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或许才是真正的机会。 只不过,所有人在那个有机会的时候,都被秦王的淫威所慑服而不敢尝试反抗。 当迁王陵令颁布的时候,想当然的以为机会已经来了,然而事实上是,秦王颁布迁王陵令的时候,机会才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 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颠覆秦王的统治了,对于秦王,乃至于整个秦国来说,不过是阵痛罢了。 而他们,选择了错误的时间,结局已经注定失败。 “呵呵……” 陈余笑了笑,不过,总有人和自己一同陪葬。 …… 大军如期而至…… 李左车也终于被说服请来。 根源性问题主要在于陈余祸害的是赵地赵人,而李左车终究也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说是隐居,实际上根本绕不开。 而且现在赵国成为了诸侯国,虽然名义上来说依旧属于秦国,而且赵泗还是始皇帝的亲孙子,但是到底赵泗有一半赵人的宗室血脉。 心里面的那股子别扭劲终究是能够绕过去了。 只不过,在出仕之前,张苍终究是留了个心眼。 他不介意启用李左车,毕竟治理赵地绕不开要用赵人。 况且经过简单的交谈和考校以后,张苍也认可了李左车的才华。 在张苍看来,把李左车推出来当成标杆没什么问题,毕竟给了甜枣以后接下来就是大棒了。 但是,军事方面的最高领袖肯定是给韩信留着的。 其次,这次平叛,张苍也不可能让李左车统帅。 因为平叛,从始至终都不算是头等大事,真正的大事是清算和镇压。 赵国虽然成为了诸侯国,但不代表就可以圈地自萌,秦律就可以不遵守,秦法就可以违背,迁王陵令就在赵地废弃。 这些事情,是必须坚定的执行下去的。 赵地是赵泗最关键的武力支持,因此赵国只能是赵泗的赵国,而不能是和世家贵胄共治的赵国。 李左车是赵人,让他统帅大军,消灭陈余易如反掌,但是指望一个赵人去强行执行迁王陵令,并且依照秦律去强行清算,核对田亩财赋,那就太想当然了一点。 张苍和李左车接触的时间太短,不敢保证李左车的人品,也不打算再这种事情上冒险,因此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曹参为统帅,樊哙为先锋,周勃为副将。 周勃曹参樊哙论军事才能和底蕴或许比不过李左车,但那是和李左车对比,放眼天下,三人加起来起码也能够坐稳一流,占据大优势的情况下,平叛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于是,李左车虽然荣获将军之位,但实际上仅仅参与了战前的谋划和推演以及作战步骤的制定,并没有直接参与领兵作战。 李左车相应的也展现了自己的才华,根据赵国的客观条件,对于作战计划进行了一定的微调,同时据理力争,以至于曹参樊哙周勃也都信服了他的计划。 “武安君之孙,果然名不虚传!” 战前! 做好了一切的动员以后,周勃回味着李左车制定的军事计划发出感慨。 “一国之地,总还是有一些底蕴在的。”曹参笑了一下。 “依我看来,这个李左车的才华,恐怕并不在韩信之下啊。”樊哙挠了挠头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樊哙作为一个勇将,对于李左车的观感更好。 尽管韩信和樊哙认识的更早。 但相比较于李左车,韩信更加倨傲,也不怎么会搞人际关系。 而李左车相比较于韩信明显更会做人,在樊哙发表意见的时候会更加尊重樊哙,并且耐心用樊哙能够听得懂的方式给樊哙解释的一清二楚,而不是如同韩信一般用看傻子的眼神一样看着樊哙。 当然,这也和樊哙的身份转变有很大东西。 韩信和樊哙同为元从,没有上下之分。 而到了赵地以后,樊哙则是过江猛龙,作为赵王的元从,且为赵王侍卫的人物,同时还是沛县派的一员,傻子都知道樊哙前途远大。 身份的转变也很可能是李左车能够耐下心来的原因之一。 “你只怕是因为李左车比韩信更好说话才这样觉得吧?”夏侯婴闻声一笑打趣着樊哙。 “我又不是蠢类!”樊哙瞪了夏侯婴一眼。 “驾好你的车!” 夏侯婴闻言失笑。 这次作战中,夏侯婴因为出色的驾驶技巧而被委任统帅车兵。 嗯……虽然战车也不是很多。 但谁让夏侯婴开车开的好呢? 总之,这次对付陈余,一共出动了从王贲那边借过来的五万兵马,外加四万郡兵,合起来一共九万人马,临时征召的民夫役夫就更多了。 萧何催的很急…… 毕竟现在财政窟窿很大,大军开拨,每一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平叛事小,萧何主要是等着平叛以后周勃他们带领大军给自己开源呢。 从黔首身上是真刮不出来钱了…… 本地人做的太绝了…… 发国难财嘛,这是他们的老本行。 “李左车到底能不能胜过韩信暂且不好说,但我知道萧何催的很急,要是再不尽快平叛,恐怕萧何就得亲自到前线催促我们了。”曹参笑了一下。 “总不能让老萧为难……尽快平叛,平叛以后,才能腾出手来充实府库。”周勃嘿嘿一笑。 刚刚上任,大家都还是一条心。 毕竟所有人都清楚,赵泗现在是赵王,但他的未来不仅仅是赵王。 因此现在小团体还十分结实坚固,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让赵地安定,让赵国繁荣富强! 做好了战前动员以后,曹参等人严格按照李左车制定的作战计划展开了军事行动。 先是发动晋阳各郡县坚守城池,尔后截断陈余的道路,驱赶着陈余朝颍川亡命奔逃。 在晋阳的时候,九万赵军和陈余的叛军出现了第一次遭遇战。 樊哙为先锋领兵出战,一战直接击溃陈余的偏师,斩首两千余,但是却俘获了将近两万人马。 嗯……都是老弱妇孺。 陈余丢下了老弱妇孺跑路了,他裹挟百姓自然也有反噬,譬如,转进速度实在不够快。 尔后又发生了几次遭遇战以后,陈余被赶到了颍川郡附近。 经过几次碰撞以后,陈余的兵马仅仅只剩下了两万多人马。 裹挟百姓就是如此,聚的快,但是遇上精兵强将,散的也同样的快。 十几天的时间,陈余就被打回了原型,而且情况更加糟糕。 他的人马还在跑路…… 并且他的部下已经开始人心散乱,最近更是发生麾下将军帅上千人直接投降的事情。 然而到了这一步,曹参依旧没有一鼓作气将陈余消灭,而是开始发动一切宣传渠道向陈余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赵王的大义外加上老弱妇孺已经被陈余抛下,以及名声的彻底败坏,陈余部下的人心更加混乱,他的军令甚至被拒绝接受。 哪怕陈余给出自己所有的财富和赏赐都不足以稳定人心。 这是当他选择肆虐地方时注定的结果。 陈余又悟道了。 以武力而凌虐之人,乍起之时或能够搅动声势,但一旦遭遇挫折,人心的离散就是不可阻挡的。 尽管萧何很急,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催促曹参。 因为……哪怕是叛军,到底也是赵王的子民。 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是被裹挟的,是被混淆真相的。 比起来那些被迫拿着武器厮杀的叛军,更该死的是操控和主导了这一切的人。 于是在重重压力之下,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陈余的兵马开始大量逃走,他的军令被越来越多的人无视。 仅剩的两万人马没过几天就跑的只剩下四千多人。 这四千多人马算是陈余的核心精锐。 但更要命的是…… 哪怕是他的精锐,他的亲信,也开始无视他,并且纷纷商议着是不是能把陈余卖出去个好价钱。 陈余绝望了,他悟了,但是悟的太晚了。 再某一天夜晚,他的部下终于商议好准备动手。 在他们闯入陈余的军账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陈余已经于军账之中自杀,旁边还有他妻子和儿子以及岳父的尸体。 他们感到诧异,但是紧接着就为了陈余的尸身而大打出手。 毕竟……他们是陈余的亲信。 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劳来买自己的命,大概率是要跟着被清算和陈余一同共赴黄泉的。 总之,经过一场闹剧以后,赵地最大也最可恶的以陈余为首的反叛势力被彻底消灭。 曹参有条不紊的按照李左车的计划继续清剿赵地其余大大小小的反叛势力。 总共用时两个月时间,赵国的反叛势力彻底被清扫干净。 这同时也意味着坚定不移的抵抗派的彻底消亡。 战场上再斗争的同时,赵地的世家贵胄也在自相残杀。 本质上每个反叛势力背后都有其支持者。 只不过大部分人选择了抽身而出接受赵泗的统治,但不乏一些坚定的抵抗派,他们同样也被喜迎王师的世家贵胄用不限于举报以及人身攻击的方式踢出局。 赵地彻底安定了…… 再安定之前,李先等人也认为他们给张苍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毕竟冥顽不灵的人已经被他们消灭出卖。 而他们已经洗心革面,并且愿意遵从张苍制定的规矩并且在这个规矩之下生存。 多好啊…… 新王来了,官职多了,还清扫了一大批傻子,竞争的人还少了,赵国也安定了,一切都百废待兴,大家又可以高高兴兴的坐在一块剥削庶人了,还不用流血。 天下难道还有比这更妙的事情? 他们当然不认为张苍会对他们动手。 毕竟……赵地情况很特殊。 特殊在哪里…… 人……不够用! 人才,更不够用。 在这个时代,离开了世家贵胄想要治理地方,确确实实很难。 而且赵国是诸侯国,总不可能指望从关中输送人才吧。 官就不用说了,秦朝近乎于变态的吏治总需要人来维持吧。 清明的吏治是需要有足够规模的吏员维持的。 去掉世家贵胄以后,在野的读书人能不能把赵国的官吏填满都是个问题。 所以大家都很乐观,尽管他们的名字还在迁王陵令的大名单之上。 但是! 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来了! 赵地平定了! 一直以来长袖善舞的陈平突然之间闭门不出了。 一直以来的好好先生张苍说什么都不管事了,只说让他们去找萧何,萧何才是赵王亲自定下来的丞相。 他们还没试探萧何迁王陵令的事情,萧何却开始找到他们谈起来了丈量田亩核对账册财赋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 明明赵地已经平叛了,郡兵和县兵虽然各回各家了,但是借调而来的五万兵马却没有走。 不仅如此,曹参在这个档口,开始征召兵马,组建王宫卫戍了。 赵泗是赵王,虽然人不在赵地,但是他的王宫却需要有常备兵力拱卫,这是曹参给出来的解释。 总之…… 萧何面对财政的大窟窿,几乎是强咬着牙忍过去的。 现在,他不打算忍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赵泗哭穷 没有账册,没有田契…… 如果不打算动用武力的情况下,确实是一笔糊涂账。 而如果强行动用武力,也有可能引来极大的反弹,甚至于导致地方败坏。 所谓吏治,权衡而已…… 萧何认真权衡了一下,现在赵国的情况摆在面前。 没钱!没钱!还是没钱! 至于地方败坏?已经败坏过了。 恰好,萧何手里面还有武力可用。 五万兵马还没走,曹参在征召王宫卫戍,也就是日后赵国的常备兵力,职业军人,专司拱卫宫禁。 那还想什么?开干! 先前因为张苍的叮嘱,萧何治理官吏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对于贵胄还多有偏向,主要是为了稳住他们的心,让赵地的叛乱尽快停止。 现在叛乱停止了,萧何也终于可以摊牌不装了! 于是! 萧何以丞相的名义发动了第一项政令。 核对田亩,重查赋税! 这不核对不知道,一核对吓一跳。 因为叛乱而被侵占田地的庶人几乎不知凡几,甚至有很多被迫成为了隐户。 何为隐户,即不被官方登记的户口。 不被登记,那自然不纳税,不服役,当然,相应的他们的人身安全也就没有了保证。 不给官府纳税,那就得给别人交钱,总不可能真的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面再也不出来。 隐户的增多本质上是源于官府管控能力大幅度下降,公信力严重缺失。 以及,地方势力对于官府权责的侵占。 风风火火的查隐户清田地核财赋行动开始了。 刚一开始,萧何就遭受了极为严重的阻力。 官吏懈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丞相,非不愿为,实难为之!” “是啊,田亩清册先前已经遗失,如何能分得清楚田地是谁的?只能派人下去挨个询问。” “人手太过于匮乏了啊……” 摆在萧何面前的问题很多。 第一:缺乏执行政令的人手。 没有执行人,政令说的再好也是一张白纸。 第二:官吏之间相互推诿。 诸如郡守县令之类的大官倒不必说,这是先前秦政府任命书大多都并非本地人,勉强能用。 可是真正办事的小官小吏大多都是本地人。 让本地人去查本地人?他们固然不敢抗命,却可以应付公事。 第三:赵人对萧何等人的不信任。 萧何等人终究也还是外地佬,庶人虽然期盼有人为他们伸张正义,但他们不可能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正义之上,指望萧何的人品。 进展并没有想的那么顺利……哪怕有大军在侧。 要杀人,要治罪,也得先有人喊冤不是? 对于贵胄来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没人喊冤。 对于萧何来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不平者伸张正义, “赵人畏惧秦法,我们又是从咸阳而来,虽是王上元从,依旧使他们感到畏惧,担心我们来了以后用严酷的刑法来凌虐他们,现在赵国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的核清田亩财赋,我打算先把秦法秦律的事情放在一边,和他们分别约法三章。”萧何向张苍开口说道。 “哪三章?如何分别?”张苍笑着开口问道。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余皆从轻发落,亦或者不发落。”萧何开口说道。 “庶人智短,我等又是初来乍到,想要取信于民,首先不能让他们害怕我们。”萧何开口说道。 张苍点了点头:“赵地不比关内,眼下又刚刚经历兵灾人祸,律令稍宽,可使人心所向。另外三章呢?” “另外三章则是并田者诛,匿财盗库者发为奴。” 张苍点了点头:“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其他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丞相的位置交给你果然令人放心,” “先生言过……”萧何摇了摇头露出苦笑。 “如此的苦差事,先生甩给我倒是清闲。” 客观来说,张苍比萧何更有资格做这个百官之首。 一来张苍才能出众,资历更深更老,又是赵泗半个老师。 说实话,张苍将百官之首的位置交给自己萧何是真的没想到。 “除你萧何之外,还有谁能做这丞相呢?”张苍摇头失笑。 “去做吧,我会让曹参他们尽力配合你,五万兵马不急着调走不假,不过进度也要加快,人吃马嚼,亦是一大笔花销。” 萧何点了点头离去。 翌日,通过官府张贴公告的方式,萧何向整个赵地表达了自己的政治决心。 庶人内心稍微安定,世家贵胄的心却提了起来。 于庶人来说,萧何的约法三章是放松了他们身上的限制。 于贵族而言,萧何的话带着浓浓的杀气。 广而告之,非是针对庶人,而是针对世家贵胄,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要为谁做主,以及对土地兼并决不容忍的态度。 总有活不下去的人看到一丝希望就会去尝试。 于是第一起民告官的案件发生了。 萧何得知以后表现出来了高度重视,第一时间接手案件。 案件的内容并不复杂…… 无非就是因为兵灾的原因一家五口尽数被兵灾所残害,独有一独子跑进山里活了下来,兵灾过去以后,却发现田地尽数被侵占了去。 并且还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债,欠债的原因是对方埋了他的家人? 不是什么大官,严格来说对方只是一个典吏。 不难决断,在整理好线索和实际证据以后,萧何并未直接开堂,而是把审判地点放在了菜市口,并且提前宣传,庶人皆可参观。 有提前整理好的口供认证和线索,哪怕没有田契也是铁证如山。 “本官曾经约法三章,并田者诛,匿财盗库者发为奴!” 萧何在群众的围观之下发表了判决。 当场诛杀! 这次公开审判引发了极强的举报热情。 庶人当然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田地。 于是纷纷举报申冤…… 大量官吏中招,连带着也就审问出来了各种各样的烂事。 拔出萝卜带出泥…… 土地兼并都不稀奇了,还有官匪勾结…… 连带着又牵出来某些世家贵胄暗中资助陈余等反叛势力。 狗咬狗一嘴毛…… 小官小吏都不必说了,赵国大量的大贵族也被波及。 “现在才是真正的问题,赵国败坏至此,官吏之间相互勾结,世家贵胄暗中支持叛军以为对抗迁王陵令这都是我曾经预料过的问题。 现在有一个问题……”萧何看向张苍。 “什么问题?”张苍依旧笑眯眯的看向萧何。 “人不够用了……” “倘若将他们尽数按罪入狱,赵地有一半的官吏都得因此是获罪,这种情况下,连办案的官吏都凑不齐了。”萧何开口说道。 “君心中既然已经有了计较,何不明言?”张苍笑着开口问道。 “财赋的事情已经说过了……查抄出来的钱财得用来恢复民生,组建军队,填补财政窟窿,官吏的口子却无处找补……更不用说李先这些世家贵胄,倘若他们再发往咸阳……” “直说便是……”张苍摇头失笑。 “既然钱已经不打算送了,先生能不能和主公知会一声……人也不送了……”萧何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可是他们都是戴罪之身,留在赵地又有什么用呢?”张苍开口问道。 “戴罪办案,视表现减轻罪责,待赵地安定以后再发为隶臣……没办法,读书人就这么多,赵地终究不比咸阳,赵地官学推行才没过去多久,培养一个合格的吏员所需时间起码得有五六年,若是天资差上一些的十年八年都不足称奇……眼下也只能将就着用,等到赵地大概安定下来,就可以重新恢复官学,以司教化……把这群世家贵胄连根拔起来容易,但是找人填坑总归是需要时间的。”萧何略显无奈的开口说道。 “哦?”张苍摇头失笑。 “君既然已经有了计较,那便去做吧,不过总不能尽数留在赵地,该送也得送过去一些。”张苍开口说道。 “这我自然知晓,嫡系送过去嘛……” 一个大的贵胄之家同姓之人大几千人。 首恶肯定是不能放过的,真当谁都能戴罪判案呢! 得到张苍的答复以后,萧何满意的离开。 至于咸阳? 咸阳那边的事情,那就让主公头疼去吧。 反正钱都已经黑了,再黑点人想来也没啥问题。 咸阳人才都那么多了,年年都免不了从关中向六国输送一批基层吏员,送过去一群人吃干饭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赵地拿鞭子抽着他们办事。 至于张苍,看着萧何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拿起了毛笔。 面对人手不足,萧何有萧何的办法。 但是张苍也看到了问题所在,他自然也有他的办法。 萧何做的事情是节流,张苍做的是开源。 赵地人不够,那就向关中要嘛。 哦……不对,向自家的师兄要。 李斯可是百官之首人臣极致,掌控天下官吏。 虽然人品被人略微诟病,但是李斯的追随者同样不少。 张苍还能不清楚自家师兄? 赵地是谁的封国?帮赵地是等于帮谁? 总不能自家师兄什么力气都不用出,就光腆着一张脸凭着关系混吧? 至于关中亦或者天下其他地区吏员也比较紧缺? 缺就缺呗…… 这年头哪不缺人? 至于远在咸阳的赵泗,也终于收到了张苍的来信。 将足足长达几千字的信看完,赵泗也大概算是了解了赵地如今的具体情况。 首先,赵地已经平定了。 其次,赵地很穷,很缺钱…… 最后,他得厚着脸皮发挥自己的作用,给自己的麾下争取一下了。 收起来信件,赵泗看着埋头处理公务的始皇帝嘿嘿一笑,往前面凑了凑。 “何事邀媚?”始皇帝放下毛笔眉头一挑看着一脸鸡贼的好圣孙开口。 “是这样的……刚刚张苍来信,赵国的叛乱大概已经平定了,陈余等乱党已经被尽数消灭。”赵泗开口说道。 “嗯,不错,这是好事。”始皇帝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就是现在赵地有一个大问题……”赵泗斟酌了一下。 “什么问题?” “穷!” “赵地土地并不荒芜,如何穷困?”始皇帝挑了挑眉头。 “是不荒芜,但是这不是赵国发生了叛乱嘛,虽无天灾但有人祸……官司勾结,监守自盗,民生凋僻,以至于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城池损坏,道路废弃,庶人无避寒之屋,稚童无取暖薪柴……” “说重点……”始皇帝敲了敲案几。 “我赵国实在是穷困潦倒啊!”赵泗叹了一口气。 “现在指望从庶人那里征收赋税恢复民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想办法对世家贵胄开刀,可偏偏这群人有很大一部分都登上了迁王陵令,按照律令来说,他们应该举家迁移到咸阳……” “所以……”始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泗。 “人能走,钱不能走。”赵泗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那还迁来咸阳作甚?”始皇帝挑了挑眉头。 “大父……您是不知道,赵国是真穷,况且如今我已封赵王,虽然我不居于赵地,王宫却难免需要修缮……” “朕的意思是不用迁了……”始皇帝看着已经快凑到自己面前抱住自己大腿的赵泗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既然要拿他们动刀,那迁于不迁就没有意义了,待事后传首于咸阳晓谕朝臣即可。”始皇帝开口说道。 送过来一群光棍干啥,自己还得给他们安家费。 迁王陵令是软处理,在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的前提下解决地方上的土地兼并和财富集中以及权利侵占。 赵泗都打算硬处理,赐予他们人道毁灭了,还迁他们干啥? 劳累在咸阳多给他们挖点坑埋了? 始皇帝自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都要死了,还是让他们魂归故里吧。 “大父圣明!”赵泗嘿嘿一笑,满口马屁。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赵地还是穷苦的紧……”赵泗搓了搓手。 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赵泗顺嘴又想多薅点羊毛了。 尽管赵泗严格意义上还没抵达自己的王国。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始皇帝:汝可欲为皇帝呼? “另外再拨付三百万钱……”始皇帝摆了摆手。 “大父也太小气了一些吧……”赵泗闻声,心凉了半截。 三百万才多少钱?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是放在诺大的赵地,给每个人加个茶叶蛋都不够的。 “赵国方才经过叛乱,眼下百废待兴,地方道路废弛,耕田荒芜,城墙衰败……”赵泗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始皇帝念叨。 不用编,张苍寄来的信是这么写的,赵泗直接照着念。 “眼下大秦哪里不是百废待兴?况且赵国是诸侯国,不是大秦治下郡县,这三百万钱也并非是用以赈济赵国,而是予你兴修王府所用。”始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赵泗贪得无厌的行为。 虽然赵泗是他的好圣孙不假。 虽然赵国是他给好圣孙的基本盘不假。 但也不可能啥都从他这里要。 打了一年,闹腾了一年,到现在叛乱还未彻底平息,到处都要建设,到处都要用钱,况且赵国已经成为诸侯国,放着治下郡县不管先给赵国赈济,始皇帝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就算始皇帝硬逼着满朝文武答应,人心依旧会不满。 啥都要从中央要,那封国的意义在哪里呢? 本来自家好圣孙就是破例封诸侯国的。 大钱肯定不用想了…… 最多也就是给点购买粮食的便利,再以私人关系支援赵泗修个王府给点小钱…… “行吧……”赵泗张了张嘴。 虽然三百万钱不多,但是对于眼下的赵国来说,很显然每一分钱都弥足珍贵。 “兽苑和五谷园我还得天天去呢……”赵泗嘟囔了一句站起来。 “五百万钱!” 始皇帝突然伸出来手尔后看向赵泗。 “不能再多了!” 赵泗闻声嘿嘿一笑躬身执礼。 “大父圣明!” 始皇帝严肃的脸上挤出笑容摆了摆手:“去罢去罢,其余都是小事,五谷园不能耽搁了。” 确实不能耽搁…… 实际上,始皇帝之所以有信心颁布迁王陵令不惜挑动战争无视地方叛乱也要清扫地方,底气就在于可以源源不断供应天下高产粮种的五谷园。 有粮!能让庶人活着,大秦就不会输。 一年,两年,三年…… 大秦可以毫无进展许多次,但六国的旧贵族,只要失败一次,就会被彻底的扫进垃圾堆。 赵泗嘿嘿笑着迈着愉快的步伐直奔五谷园而去。 虽然每天居住在宫中,天天跟着始皇帝办公,但是五谷园和兽苑该去还是得去。 好处还是有的,这不又多赚了两百万? 一句话,让始皇帝给我多花两百万! 看着赵泗离开的步伐,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赵泗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太跳脱了。 不过……欢快一些,也好。 尔后几日,关于立储的奏折依旧没有消停。 伴随着陇西报捷,以及赵地平定的消息,关于立储之事议论越来越广。 奏折之内对赵泗的夸赞之声更甚,已经开始有人提出太孙太子并立。 赵泗板着脸再次念完了一封关于立储的奏折,悄悄观察始皇帝的神情。 奏折的内容依旧是关乎于立储。 开篇对赵泗就是一大堆夸赞,从赵泗出海归来细数到了现在。 什么忠贞之士,不负王命,什么仙粮仙种,救王保驾。 总之就是给赵泗夸的天花乱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尔后认为赵泗才是真真正正有资格,有人品,有能力担任储君的那个。 但是赵泗是皇孙,并非皇子,如此传位于礼不合,储君册定没有规矩或为后世所效,以至于皇室生隙,天下动荡。 长公子虽然偶尔会犯下错误,并不是足够出色,但是也没有什么难以令人容忍的错误,同时他的能力虽然中庸,或许不能让大秦因此变得更加强大,却也不会让大秦因此而衰败,同时天下人也都认可长公子的品性,而且又是赵泗的生父。 因此,建议始皇帝册封赵泗为太孙,并册封扶苏为太子。 这一篇奏折的内容不算出奇,赵泗咋舌是因为在这份奏折之中,扶苏完完全全沦为了自己的配角。 怎么说呢? 赵泗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样…… 从实事求是的角度上来出发,自己立不立太孙也没必要刻意贬低扶苏。 这份奏折毫无疑问就是为了特意去迎合始皇帝,说是曲意媚上之作也不过分。 赵泗认真的观察着始皇帝的神情。 始皇帝似乎并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闭目沉吟。 其实到了这一步,始皇帝已经能够感受到扶苏支持者们的急迫。 亦或者说,现在这个局面,本就是始皇帝有心推动。 说句不好听的,他从始至终的每一步都是想让赵泗这个中途跳出来的皇孙,压住扶苏一头。 始皇帝笑了一下,尔后看向正在打量自己神情的赵泗。 “可欲为太孙呼?” 话音落下,贼头贼脑的赵泗瞪大了眼睛,瞳孔之中,还有些许的震惊。 其实,始皇帝的所作所为,赵泗都清楚。 这本来就是明示,赵泗如何猜不出来? 更不用说,朝堂奏折,始皇帝从不避嫌,赵泗皆可随意翻阅,甚至于偶尔始皇帝批阅奏折还会参考赵泗的态度。 但是关乎于立储,虽然赵泗心知肚明,但是始皇帝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还是头一次。 一时之间,赵泗也不知道如何回复才更加妥帖。 他是当事人之一,严格来说,他应该尽量避嫌的。 “这……” “一切全凭大父心意。” 赵泗张了张嘴,想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 毕竟,关于立储,关于继位,有一个绕不开的事情,旧皇去,新皇才能立。 始皇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不满意赵泗万金油的回答,缓缓的摇了摇头。 赵泗刚欲重新开口,始皇帝却目光凝重的再次看向赵泗。 “可欲为皇帝呼?” “可欲执印玺呼?” 接连两问,打了赵泗一个猝不及防。 赵泗愣神…… 看着始皇帝凝重的目光。 始皇帝话语切换的太快,赵泗没有任何准备就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了…… 他知道,始皇帝,怕是并不满意自己万金油的回答。 尽管,他只靠一切全凭大父做主,尽管他的乖巧,让他回避了很多的问题。 但是…… 赵泗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不,在此之前,他应该考虑的或许并不应该仅仅是如何让始皇帝满意。 (先吃口饭……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赵泗摊牌!和始皇帝的开诚布公! 从始至终,赵泗都明白始皇帝的深意。 自从韩生特意和赵泗谈过以后,赵泗也考虑过这些问题。 只是这些东西和期盼何等沉重,对于赵泗而言,仅仅是不辜负始皇帝的期望这个目标就已经殊为不易。 其次,尽管始皇帝看起来似乎提起来这些事情没有一点隔阂,可储君更改,总逃不掉旧王的离去。 赵泗对于这些问题,基本上就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开就按照始皇帝的意思行事。 始皇帝发问,其实客观来说并不算突然。 毕竟,他为此已经准备了很久。 甚至不惜打破大秦的规矩,破例给赵泗封王。 他晾着文武百官,以储君为饵,使群臣向着他想要的方向而趋。 一切的一切,皆顺理成章…… 至于代价,或许就是赵泗作为太孙和他的父亲扶苏彻底的分割为独立的个体。 太子是大秦的太子,太孙却是他的太孙。 所以……始皇帝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亦或者,什么样的回答才能够让始皇帝满意? 赵泗不知道…… 他沉吟许久,看着始皇帝,自己此世唯一的秦人,沉默许久,沉声开口。 “大父想听我说么?”赵泗开口问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 实际上,对始皇帝而言,赵泗的意见,也十分重要。 “如果非要我来说的话,其实一切没必要那么复杂。”赵泗摇了摇头。 如果只考虑一个前提,始皇帝能够长命百岁,且长公子扶苏和始皇帝仅仅有十几岁的年龄差距…… 那么,所谓的太子太孙,真的很重要么? 事实上,这些并不重要。 始皇帝压根不需要做那么多,他仅仅是活着,就可以把朝堂一大把老骨头熬死。 要知道,赵泗就住在皇宫,他每天都不可避免的使用璞玉光环笼罩始皇帝的身体。 始皇帝是整个大秦除了赵泗本人以外享受璞玉光环最久的人。 至于其他人? 诸如王翦……扶苏,乃至于赵泗的门客。 其实有接触机会赵泗也会使用璞玉光环笼罩他们。 但赵泗实在分身乏术,他们和赵泗接触的时间有长有短,更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 赵泗不是一个坏人…… 也不想利用自己的璞玉光环干什么。 在不暴露什么的前提之下,凡是赵泗认为对方是一个不错的人的前提下,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璞玉光环。 “你认为朕大动干戈没有必要?”始皇帝眉头微挑。 事实上始皇帝操控群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很多人都对始皇帝这种行为有意见。 明明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决定,却总视群臣为兽。 他总是会用一切手段来将自己的意志实现。 不管做什么事情,他永远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像他为了避免赵泗受到扶苏的影响,因此人为隔绝了这对本就不怎么亲密的父子。 甚至于,还未册立储君,就已让二者的支持者泾渭分明。 父不知子,而子亦不能知父。 他要保证赵泗继承自己意志的同时不会被任何其他因素影响。 他总是想要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尽力完成到最好。 他总是喜欢站在最坏的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并且提前布置好种种应对。 事实上,扶苏真的会和赵泗刀兵相向么? 扶苏和赵泗真的会产生严重的冲突么? 真的有必要做这么多么? 明明事态并没有恶化,却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做预案。 以至于到了现在,父不如子…… 而扶苏的党羽为了储君之位,被迫去迎合始皇帝的心意。 “真的没必要……”赵泗认真的摇了摇头。 “为何?”始皇帝并没有任何表情。 “当然是因为大父一定会长命百岁啊。”赵泗摇头失笑。 其实问题从来都没有那么复杂。 始皇帝活到一百岁,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吉祥话大父固然爱听,可这种时候几句吉祥话可不够。”始皇帝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不是吉祥话。”赵泗摇了摇头。 “大父一定会长命百岁!”赵泗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寿不遂人愿,未见长生久视之人。”始皇帝摇头。 “又不是长生,只是长命百岁罢了,延年益寿罢了。”赵泗走到始皇帝身后为始皇帝按了按肩膀。 “您是天子,上天又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孩子?”赵泗说道。 “你是朕的孙子,你也要对朕说这些么?”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我是大父的孙子,我才不会骗大父啊。”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闻声,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 赵泗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大父问我可愿为太孙?可愿为皇帝,可愿执印玺。”赵泗重复了一遍尔后叹了一口气。 “其实孙儿是不愿的……” “甚至留在咸阳也非我所愿,我喜欢的东西并不在此……” 赵泗抬头,看向大殿之外。 通过洞开的门扉,只能看到半片天空和院墙以及整齐到了极致的地面。 一晃眼,从出海归来,已经过去很久,他在咸阳,也待了好久好久的时间。 久到他的人生似乎只有这般大这般远,就连偶尔一次外出巡猎都要大动干戈,千人跟随,惊动百姓。 一次两次还好,若是玩个十天半个月,周围百姓连地都种不安宁。 上一辈子,他是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一个接了红牛赞助的人! 这一辈子,夺船出海以后第一想法也并非回归大秦,而是趁机在这个时代完成环游世界的壮举。 至于归秦? 说实话,一开始这只是一场交换和欺骗。 赵泗不在乎这些,船员们帮助自己完成冒险,他给与船员们归家的勇气。 “其实如果有的选的话,我更希望我是一个闲散王爷。” “掌握一个国家的劳累孙儿都看在眼里,而孙儿恰恰好好又是一个惫懒的人,大父您也知道,若说吃喝玩乐,我才提得起精神。” 始皇帝平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哀容。 手指,微不可查的颤抖了几分。 赵泗笑了一下,蹲下身子,和始皇帝相对而坐。 “大父……”赵泗认真的看着始皇帝。 “可是,您是我的大父!” (今天没了,等会还有个酒局……两张2000字的,所以算一章,不糊弄读者老爷们,另外一章先欠着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要做皇帝! 绕不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始皇帝是赵泗唯一的亲人。 在此方世界唯一真正意义的亲人。 封建朝代之中,他确实对秦朝观感不错,对始皇帝也很有好感。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倘若有谁要让他为了一个封建王朝一个封建君王出生入死死而后已,那赵泗绝对是会毫不犹豫跑路的。 事实上赵泗最开始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做皇帝?”始皇帝轻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莫名。 赵泗闻声摇头笑了笑。 “这不重要大父!” 赵泗跪坐在始皇帝面前认真的开口说道:“我要做皇帝!” 事实上,赵泗很清楚,他已经从一个旁观者变得不可抽身了。 始皇帝是他的大父,而大秦对于赵泗也不仅仅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封建时代。 这是,自家的江山。 赵泗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自己的父亲扶苏和始皇帝的政见冲突是摆在明面之上的。 所以…… 而恰恰好好,赵泗又处于这个位置,背负了始皇帝沉重的期待。 他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契机去解决这些问题。 乃至于很多很多东西都因为他的意志可以更改的时候,责任就决不可推卸。 “只是大父并不需要如此操持。”赵泗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始皇帝的拳拳爱孙之心赵泗能够感觉的到,尽管始皇帝很多操作都颇受微词,譬如他和扶苏的关系之上…… 但赵泗知道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他没有任何资格指责。 自己的大父在给自己铺路,赵泗也心知肚明。 “只是大父太小瞧泗儿了……”赵泗嘿嘿一笑。 尽管,这是为了自己,但很多东西其实没必要。 首先,始皇帝一定会长命百岁。扶苏大概率是撑不到始皇帝驾崩的。 其次,哪怕自己的父亲扶苏天生长寿,继位以后又能够剩下来几年? 尔后,扶苏,也并不一定就会被麾下群臣的意志所裹挟。 最后,赵泗不怕! 他麾下是开国文武,皆是经世济国之才,更何况,赵泗自己也和许多朝臣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真的走到了最坏的地步,无非就是削藩撤王嘛…… 最坏能坏到哪里?不过一个七国之乱嘛,而且有没有这七国都还不一定呢。 实际上出现最坏的结果也挺难的。 首先,扶苏得熬得过始皇帝。 其次,扶苏的兄弟萌也得跟扶苏一块熬得过始皇帝。 扶苏对兄弟确实情谊极深,但是对于子侄也就未尝可知了。 然后扶苏继位以后还得不忘初心力排众议,彻底打破始皇帝立下的规矩,才能够大肆封王。 然后呢……封王又能封几年啊…… 就算真的广开分封制,赵泗也有绝对的信心解决。 韩信项羽,可都在他的麾下。 真要是能顶得住兵形势巅峰兵权谋巅峰的强强联合,那赵泗退位让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能打还当个屁王啊,活该当皇帝。 不对,赵泗还有一个底牌。 严格意义上来说,论个体战斗力,他比项羽还要恐怖。 赵泗的身体早就超越人体极限了,并且一直在成长,虽然现在进展缓慢,可是几十年后,鬼知道是什么程度? 总之……赵泗并不希望始皇帝一切都抱着最悲观的态度。 “最坏呢已经过去了啊。”赵泗笑了笑扶住始皇帝。 “大父要乐观一些嘛。” 始皇帝闻声看着赵泗,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能够听出来,自家孙儿并没有说谎。 最起码在当皇帝这件事上赵泗并没有说谎。 这小子,如果有的选的话,他肯定是不想当皇帝的。 但是始皇帝没得选。 而且赵泗有一个优点。 他虽然惫懒偷闲,但是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自己惫懒的性格而敷衍了事。 所以,尽管这个选择违背了赵泗的个人意愿。 可是始皇帝没得选。 必须是赵泗,也只能是赵泗。 只有这小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只有好圣孙,才能够让大秦的一切彻底定格下去。 三代百年,以成祖制! 人心的更改太缓慢了,但是一切一旦成为定数,那么有很多东西就不会再变更了。 所谓天命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无非人心更易罢了。 一代人两代人就崩溃的东西是没有用的。 倘若诸葛亮真能够三兴炎汉,对芸芸众生的思维引导将会是空前绝后。 千秋万载太远,始皇帝能看得清摸得着的也只有三代了…… 毕竟自家好圣孙就活脱脱的站在自己面前。 哦不对……自家好圣孙说自己能够长命百岁。 自家好圣孙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所以如果情况真的特别顺利的话,是不是能看一下第四代?第五代? 第二代就不说了,当真能够让自己看到令自己满意的四代五代,那就算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是没有遗憾的。 “你啊,惯是会说的。”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赵泗嘿嘿一笑,也没有说话。 始皇帝幽幽的看着大殿之外,赵泗随侍于一旁也百无聊赖的盯着天空。 “泗儿。” “哎!” “大父真能长命百岁?” “孙儿惯爱说吉祥话,但这可不是吉祥话。” 始皇帝闻声,眉眼低垂,侧眼瞄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赵泗,眼中闪过一丝游移和复杂,转瞬之间,复杂的眼神又化为慈祥。 如果真的可以长命百岁的话,那自己现在拢共也不过五十多岁,抛开昏聩老迈的年纪不谈,自己最起码还有三十年的时间,那就确实如自家的好圣孙所说,有些东西,未免也太过于急躁了一些。 譬如…… 自家的好圣孙,虽然缺乏帝王教育,但是自己的人生和时间还长,自不必如此强行将少年人锁在深宫之中如同喂猪一般将所有东西都生生的灌进肚子。 这当然很累,始皇帝心知肚明。 尽管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很早就开始经历这种劳累且从不放手。 但落在自己孙儿身上的话。 明明是能够看出来自家孙儿惫懒的性子,哪怕心里有再多期望,终归会有些心疼。 老人的想法常常如此,总想让子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真要严格要求的时候,心头一软,又觉得自己吃过的苦没必要再让孩子走一遭,盘算盘算,自己还算年轻,却还想给孩子留些余地。 所谓惫懒,偷闲…… 倘若没有任何影响的话,谁又不喜欢懒着?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工作狂魔。 刚刚登基的时候,才是始皇帝最快乐的时光啊。 那个时候,他满腔信任的将一切托付于自己的母亲和相国。 所谓工作狂……无非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可以放心托付的人罢了。 赵泗去了兽苑和五谷园,仅留下始皇帝一人于大殿之内沉思。 自己又急躁了么? 或许是的。 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确确实实已经到了暮年阶段。 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始皇帝是独断专行的背后是对一切的不信任。 自己真的能长命百岁么? 回想起来前几年自己身体江河日下,乃至于甚至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步步逼近,始皇帝心中其实是怀着最坏的态度的。 可是自己的孙儿会骗自己么? 出海归来,种种神异……其实赵泗身上是带点神话色彩的。 乃至于始皇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赵泗视为祥瑞。 后来身世揭露,始皇帝甚至生出过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 赵泗是干什么去的?出海寻仙的。 在赵泗认真的告诉自己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时候,始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赵泗是不是在海外遇见了什么。 这还是自家孙儿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开诚布公。 好在…… 寻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长生的执念已经消融了许多。 始皇帝并没有选择刨根问底。 也没有往赵泗是不是藏了什么仙药。 没必要…… 想想赵泗跳脱的大脑,始皇帝坚定不移的认为,倘若有什么延寿秘术,这小子决计是不会藏私尽数用在自己身上的。 这小子巴不得自己在前面继续顶着,好多偷闲几年。 “百岁啊……” 始皇帝手指在案几之上扣动。 那确实,大可不必如此急躁。 最起码,如果可以的话,倒也不必让自家好圣孙忙的颠三倒四。 至于皇帝?大位非赵泗所愿。 那就没办法了…… 始皇帝作为长辈唯一的溺爱,也就是趁着自己时间还久,给赵泗多一些空间和时间。 最后,终究要让他来肩负这一切。 唯有赵泗能够继承自己的意志,这是始皇帝从未动摇的想法。 尤其是在赵泗说出那句我要做皇帝之后。 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 时间一点一滴的飞逝…… 转眼之间,赵地彻底平定的消息飞入了咸阳。 是彻底平定,而非平叛功成! 意思是,作为诸侯国,赵国不仅仅平定了赵国的叛乱,并且顺利的执行了迁王陵令,同时对地方贵胄和世家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诸如李先等赵地大贵胄在萧何等人的配合以及大军的镇压之下被连根拔出。 没有账本没有田契并不是问题,直接强行再分配就行了。 萧何在干这种事情上是专业的。 一时之间,赵国安定。 萧何约法三章也为人津津乐道。 只不过颇受微词的一点就是萧何打破了很多规矩,譬如他的约法三章,譬如罪犯戴枷办案。 譬如…… 钱财和人一点都没送来咸阳,送给咸阳的只有几个首恶的首级。 就这,还在那表示让中央支援一点人才和财赋。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嘛,颇为令朝臣唾弃。 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李斯还真就调拨了三百吏员前往赵国。 李斯可能会站在赵泗这边所有人都想过,可是没想到李斯动摇的如此彻底。 只不过时值立储的关键档口,除了少数一些人上书以外,倒是诡异的安静。 李斯面对些许微词自然也是唾面自干,继续执行。 三百吏员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扔在诺大的一个赵国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只不过是为了表明态度罢了,现在天底下哪里不缺吏员? 再怎么说现在李斯也是大秦的丞相,而非赵国的丞相。 于是三百被李斯精心挑选的幸运儿带着死了妈的神情踏上了前往赵国的路。 是的,他们的心情并不美妙。 准确来说,每年关内都有一批吏员被迫前往六国之地,每一个离开关中的吏员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大秦一统只是疆界的一统,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达成共识。 譬如在吏员方面,依照思想可以分为以酷厉严格着称的旧吏,以人为本的新吏。 而从地域上可以分为关内的秦吏以及关外六国的新地吏。 因素很多也很复杂,总之关外的新地吏打破脑袋想要进入关内,关内的秦吏则用尽一切努力不想被刷到关外。 关内和关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谁愿意去关外啊。 钱少,事多,还全是刁民。 不像是关内,老秦人对律法的敬畏根本不需要他们多费口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对于吏员调控,通常都是在关内业绩考核比较差的,才会被分配调剂到关外。 ……嗯,赵泗最近也在关注这个问题。 总之就目前而言,每年大秦的关内都不停的在向天下输出秦吏。 出身关内的秦吏在面对新地吏的时候也天生高人一等,仕途上也更加通畅。 潜规则,到处都是,哪怕是以律法着称的大秦。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咸阳的头等大事是,韩信的归来! 一战功成,以一万兵马定东胡于月氏! 达成了如此传奇战绩的韩信在捷报奏出以后就成为了咸阳的议论核心。 毕竟他的战绩太恐怖了…… 谁能够着想到,大秦在北疆和匈奴折腾了十几年几十年,韩信一战就直接把东胡和月氏定了? 韩信一个人打下来的疆土,相当于大秦经营北地百年之功,另外再翻个倍…… 这种战绩,哪怕是放在大规模战争不断的战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了。 因此在始皇帝下令使韩信回转咸阳以后,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韩信的行程。 而今日,大秦新贵,一战而定阴山的年轻将领,赵泗的门客,终于抵达了咸阳! (-1)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融洽的爷孙关系! “韩信回来了!”冯去疾眼中露出亮光。 “回来了好……”王绾浑浊的眼中露出几分喜悦。 “韩信于陇西立下大功,一战定东胡月氏,扩地数千里,以全几十年之太平,不论如何,陛下总要召开朝会,只是不知,近段日子,陛下对于立储之事……”王绾开口问道。 “右相没有关注这些事情么?”冯去疾声音有些诧异。 “我不居城内,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冯御史了解。”王绾说着说着咳嗽了两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绾的影响力不可避免的开始衰落。 虽然,他是从始皇帝登基那一天就活跃在朝堂之中。 先前虽然实权被李斯霸占,但到底也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右相的位置让了,退位让贤以后,王绾的羽翼逐渐消减。 主动离开咸阳回到老家居住以后,消息渠道就更少了几分。 王绾算是年龄比较大的,当年的老朋友现在还活跃着的,也就只剩下冯去疾一个了。 因为离开了朝堂,王绾也在主动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政治势力向冯去疾移交。 好在,冯去疾对王绾还算尊重,最起码在关于立储之事,冯去疾总会来询问王绾的意见。 “听从右相的意思去上奏再言立储之事以后,陛下已经不再像先前一样留中不发了,就近期陛下的回复来说,有拿出来公开议论的意思了。”冯去疾开口回答道。 “小公子的赵国,现在平定了么?”王绾复又开口问道。 “已经平定了,张苍到底是有能能耐的,小公子麾下门客也皆有治理一地之才,用不了几年,赵国恐怕就会因此而强盛。”冯去疾开口说道。 “这便好了,如果不出意外,陛下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召开大朝会了,一为韩信表功,二为议论立储之事。 既然陛下想要的东西已经达到了,那长公子的储君之位想来会因此定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么?”王绾继续开口问道。 “倒无甚大事,就是长公子的妻子芈氏近段时间颇有微词。”冯去疾开口回答道。 “是因为昌意公子么?”王绾开口问道。 “是啊……芈氏智短,长公子突然多出来一个妻子,多出来一个孩子……”冯去疾叹了一口气。 “那长公子有什么态度么?”王绾继续开口问道。 “听说长公子因为这种事情申斥过一次……”冯去疾叹了一口气。 芈兰的没脑子行为确实令他很不爽,也令他很不理解。 芈兰一直以正妻自居也就罢了,可是从法理上来说,长公子是没有正妻的,不仅长公子如此,大秦十八个公子皆是如此。 确实,长公子最开始确实得到过楚系外戚的帮助,甚至于始皇帝能够被立为储君都离不开楚系外戚的支持。 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楚系外戚都被始皇帝给杀的一干二净了。 真以为自己出身芈氏就地位尊贵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可不是赵泗凭借着长公子立太孙,是长公子靠着赵泗去立太子。 “唉……”王绾闻言,浑浊的眼睛缓缓合住又无力抬起。 “右相有甚么可以指教的地方么?”冯去疾听闻王绾的叹息开口问道。 “我前段日子偶感风寒,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还能给你什么指点? 陛下自己有主意,为臣者,无非不要自作聪明罢了。”王绾叹了一口气。 冯去疾闻声,心下也定了。 王绾的意思是,长公子的储君之位,终究可以敲定了。 敲定了就好,这种时候,能定下来储君就行,还要啥自行车? “多谢王相指点……”冯去疾躬身行礼打算离去。 脚步跨过门槛,却被王绾叫住。 “冯大夫……” 冯去疾闻声停下脚步看向王绾。 “小公子刚刚封国,赵国人才奇缺,我听说竟然到了要将本该发配的罪犯戴枷办案的地步。”王绾的声音略显浑浊。 “王相的意思是?”冯去疾开口问道。 “我已遣家中的后辈子弟前往赵地,我们老了,到家里终究有年轻人,冯劫颇有能力,何不谋一个赵国的官职?” 冯去疾闻声心中一震。 他当然明白王绾是什么意思,试探性的眼神看向王绾,王绾却已经闭目不言,明摆着打算送客。 冯去疾心中有些不宁,眉头紧皱的离开了王绾的府邸。 徒留下王绾一人,咳嗽的声音陡然变得剧烈,孙子王珲连忙扶住王绾的身体不断的为王绾舒缓后背。 “珲儿……你觉得赵国如何?”王绾好不容易顺过来气以后开口问道。 王珲,算是王绾最中意的孙子了,不是嫡长,但在王绾这里受到的宠爱丝毫不少。 “大父,我不明白。”王珲跪坐在王绾身侧开口。 “不明白甚么?”王绾闭着眼睛问道。 “长公子他……” “大父引退之后,门生因此四散而走,剩下的没有几个,昔日的学生和提携的同僚也没几个过来探望的,但是偏偏长公子先后探望数次……况且长公子他……”王珲语气有些质疑。 “是啊……长公子他是个好人。”王绾点了点头。 “那大父何故?”王珲皱眉。 “珲儿,我老了,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愿意避讳,倘若没有陛下,那长公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王绾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独爱小公子,而不爱长公子啊……” 在这种局面之下,长公子身上令他们喜欢的人情味,又何尝不是弱点? “我不想去赵地……”王珲摇了摇头。 “那便不去了……留在咸阳给大父送终也好。”王绾摇头失笑揉了揉王珲的脑袋。 长公子的人格魅力,确实很大。 王珲的抗拒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无所谓……毕竟王家的族人不仅仅只有一个王珲。 更何况,王珲,并非嫡长。 身为长公子的党羽,姑且算是长公子的党羽…… 两头下注,权衡利弊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关外有世家大族,关内也从不缺乏。 王绾虽然被李斯压的失声,可归根结底,李斯才是那个暴发户。 他李斯,有几个儿子?有几个族人? 毕竟,长公子和小公子,可是父子,两头下注,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尽管目前看来长公子和小公子的隔阂和阵营越来越明显,可是最坏的情况,并不一定会发生嘛。 不止王绾…… 扶苏麾下的老氏族,关中的旧贵族,其实都差不多。 他们才是耕耘百年的庞然大物,相应的,他们能够做的选择之多,容错率之高,盘根错节之恐怖,就远不是李斯能够与之相比的了。 而另一边,刚刚回归咸阳的韩信,就第一时间得到了始皇帝的召见。 皇宫之内,大殿之中。 韩信与项羽于其中站定。 始皇帝高居主位,赵泗陪坐于侧,看着历史上水火不容的二人。 “臣韩信!(项羽)参见陛下!参见公子!” 二者皆躬身执礼。 “朕听说,你是泗儿的门客?”始皇帝看向韩信。 韩信点了点头。 尽管在回来之前就得知自家主公摇身一变成为大秦公子的事情,但是韩信依旧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展开。 他人在关外,再怎么关注关中消息,也不详尽,只是听说始皇帝颇为喜爱自家主公,可是今日一见,依旧使之心惊。 “既然如此,不必拘礼,坐下回话。”始皇帝开口,宫人搬来坐垫。 韩信行礼以后严肃的跪坐下来。 项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高居主位的始皇帝和一旁的赵泗。 他听从了叔父的意见选择了隐忍,从世家贵胄摇身一变成为奴隶,一个执戟郎,这绝对是他最大的耻辱。 但是他熬过来了…… 时至今日,他又重新站在了始皇帝的面前。 而他,和始皇帝的距离,如今不过十步之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只是,当他的目光对上了似笑非笑正在审视着自己的赵泗的时候,项羽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好久不见,项籍!” 赵泗笑了一下看向依旧站着的项羽。 项羽闻声,惊讶的发现始皇帝似乎并不在意赵泗的喧宾夺主之举。 “陇西的战报我看过,帅军之功,皆在于韩信,破敌斩将夺旗之功,尽在于伱,大秦向来不会亏待有功之士,赐座。” 韩信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惊讶的发现宫人似乎对于赵泗的发号施令习以为常。 赵泗开口,如同始皇帝亲自开口一般,他们恭恭敬敬的搬来了坐垫,将赵泗的命令当做始皇帝的命令来认真对待。 “谢公子赐座。”项羽闻声,夹杂着几分微妙的情绪于韩信并肩而坐。 “陇西大捷,你二人功不可没,大秦扩地数千里,边境得以枕安数十年,皆你二人之功,说说吧,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始皇帝笑着开口。 “皆赖陛下定夺。”韩信适时开口。 某种时候,韩信的情商其实也不低。 最起码在面对始皇帝的时候是这样的。 赵泗挑了挑眉,并不在意韩信的高情商,而是看向一旁埋头看不清神色的项羽。 嗯…… 项家很惨,从小将项籍带大的叔父项梁自刎。 项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西楚霸王,有着宁死不肯过江东的傲气,却选择了投降。 赵泗不知道项羽是如何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但是他清楚,以项羽的性格,绝不会就此轻而易举的消除仇恨。 至于现在,埋头掩饰着自己表情的项羽,谁也说不清楚他的内心正在上演一出什么内心戏。 仇恨? 复仇?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赵泗不知道,但他知道,项羽是一头孤傲的虎,绝不会就这么轻易低头,以为大秦所用。 所以,在外面,赵泗永远都会用韩信束缚着他。 而回来之后…… 赵泗笑了一下,看着隔着有数十步距离的二人开口。 “且上前来,细说陇西之事。” 韩信闻声,躬身上前。 项羽亦步亦趋,挪动坐垫。 赵泗注意得到,项羽的脚步沉重而有力。 在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知道韩信和项羽二人隔岸端坐,赵泗依旧没有出手的机会。 韩信恍若没有察觉一般详细的叙述着陇西的作战经过,始皇帝听的很用心,有些地方还会仔细询问并且夸赞韩信。 而赵泗和项羽二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至问答结束,韩信和项羽离开宫殿,项羽都没有丝毫异动。 赵泗目光幽幽的看着二者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唏嘘。 “你的门客不错……”始皇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 “就是傲了一些。” 赵泗闻声笑了一下:“无妨……” “项籍的勇力恐怕再难以找出能够和他比拟的了,有此二人,东胡和月氏输的不冤。”始皇帝点了点头。 “项籍你怎么看?”始皇帝忽然饶有兴致的看向赵泗。 “功则赏,过则罚。” “他怎么想的无所谓,我只看他怎么做。”赵泗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大父连这样的小事都要为我操心么?”赵泗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始皇帝。 项羽?很能打?能打有什么用?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固然如此,可是在赵泗这里,却偏偏是个例外。 匹夫一怒,只会溅赵泗一身罢了。 “不错,如此才有几分储君的样子。”始皇帝脸上带着赞赏点了点头。 自从赵泗表明心迹,向始皇帝直截了当的开口说我要当皇帝以后,始皇帝对赵泗的喜爱和赞赏更是溢于言表了。 动不动就是我孙子真是像模像样,颇有朕的风范。 当然,嘴上话罢了,始皇帝知道赵泗不会因此而骄傲,赵泗也知道始皇帝不会因此而对自己松懈半分。 不过这样和谐的关系放眼历史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世上为了皇位,父杀子,子杀父,兄弟相残,手足相争,多不胜数。 俗话说,天家无父子,天家无亲情。 偏偏到了赵泗和始皇帝身上,没有一星半点隔阂和不适。 “赵地已经安定,韩信也已经归来,朕打算三日之后召开朝会为之表功,议论立储之事,你觉得如何?”始皇帝偏过头看向赵泗。 “这种小事,大父难道还要问我嘛?”赵泗哈哈一笑,打了个趣。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大朝会,韩信封太尉,议储! “你性子惫懒,纵是有朕在前面,又能替你看多长时间?”始皇帝撇了赵泗一眼笑到。 “嗨呀,都说过了,大父肯定能长命百岁。”赵泗打了个哈哈。 “朝会事宜,你去……” 始皇帝本想将一应事宜尽数交给赵泗组织朝会,想了一下还是改口。 “去派人知会伱父,使他去做。”始皇帝摆了摆手似是想到了什么。 许是因为和始皇帝开诚布公的原因,始皇帝似乎真就相信了赵泗所说,真当自己就能长命百岁,不知不觉之间,行事却少了几分急躁。 甚至于对于赵泗的严格要求都松懈了不少,平日里对赵泗惫懒偷闲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如果偶尔兴致来了考校赵泗,赵泗却答得不能让始皇帝满意,终究是少不了补回来的。 而且,赵泗也敏锐的意识到…… 始皇帝,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扶苏,也没那么严苛,亦或者防备了? 或许是真的信了自己能比扶苏活的更久? 可是这样一想,自家大父看样子对自己的便宜父亲不是没有半点感情的。 许是因为真的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心头有了一些愧疚? 赵泗也不知道始皇帝心中是作何想,不过想想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却真真没有多少亲情,儿子孙子一大把都不亲近,最亲最爱的人给他的都是最狠的刀,这般一想,自己无父无母似乎也没那么凄惨了。 一开始就没有并不可怕。 拥有了一切却尽数被摧毁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支离破碎。 “好在……都在变好啊……” 赵泗挠了挠头,亲自登门去拜访自己的父亲,把组织大朝会的事情一股脑尽数交代给自己的便宜父亲。 和扶苏的交流并不是很多。 主要赵泗不适应,没有代入感,实在是有些生疏。 至于扶苏,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情的缘故,精力似乎有些不济,面色也有色憔悴。 很显然,对于扶苏而言,心心念念终于回到的咸阳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立储风波,扶苏并没有主动参与。 他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十分特殊。 他心中大抵是真的纯粹的把始皇帝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而非皇帝,他也大抵是孝顺的。 但凡有一点不够孝顺,也不至于不顾蒙家兄弟的劝说在一把王炸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选择自杀。 都不能说是孝顺了,只能说是愚孝。 故而立储这样的事情,扶苏没有问,但很显然他也没办法平息手下人的急切。 他身上的人情味就决定某些东西势必会尾大不掉。 不过,再从赵泗口中听到始皇帝将组织大朝会的事情交给自己以后,浑浊的眼中终究是闪过一丝亮光。 “在宫里过的如何?”扶苏斟酌着开口。 “挺好的,吃喝不愁,就是忙了些。”赵泗笑了一下。 父子二人如陌生人一般寒暄,问过几句以后不免尴尬。 其实赵泗心里也觉得扶苏挺可怜……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会成为反派的人,历史已经证明,扶苏哪怕是死都不会违背始皇帝的意志。 除非始皇帝先他一步驾崩…… 很显然,这种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有空归家一道用宴。”扶苏张了张嘴开口。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 “下次一定!” 终究是还有隔阂略显陌生,说道了几句没话说了,也就各自散了。 扶苏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 只是始皇帝的态度以及他心里的人情味让他显得十分消沉。 人最怕心气泄了,陇西的时候憋着一口气,回来了以后,见到了始皇帝反倒是泄了。 能力,到底是不缺的。 走出自闭状态后,没两天的功夫芈兰就消停了下来,至于组织大朝会的事情,顺带着就弄好了。 于是三天之后,期待已久的大朝会,如期举行。 天还未亮,群臣已于殿内恭候。 至于赵泗,则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虞姬听见动静似是被吵醒了,睁开眼似是想要起身,还没抬起来,就被一条尾巴卷着愣是起不来,甚至还帮虞姬调整了一下姿势。 确实琥珀打了个哈欠又若无其事的将尾巴放下,煞有介事的闻了闻虞姬的肚子,复又眯上了眼睛。 琥珀是个有心眼的,靠着哄始皇帝他老人家住进了皇宫,现在还爬上了床。 说来也怪,先前琥珀和虞姬很不对付。 这样说似乎也不恰当,是琥珀单纯的讨厌虞姬。 但是自从虞姬怀孕了以后,傲娇的琥珀似乎是转了性子。 虽然在虞姬面前还是很高冷,但是虞姬外出活动亦或者干什么都要眼巴巴跟着。 似是能够感应到虞姬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般,着紧的很,大冷天的,居然还知道主动跳上床暖床。 只不过琥珀大概是属霸道总裁的,干啥不是哄着来,而是强行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 譬如现在,许是琥珀觉得虞姬需要足够的休息,就硬生生的不让虞姬起来。 琥珀真是要成精了,鸡贼的很,赵泗日常叮嘱虞姬的事情,琥珀比虞姬都上心,偶尔虞姬不执行的时候都是琥珀帮着虞姬强制执行。 “安心睡吧……”赵泗揉了揉虞姬的额头。 温存片刻,赵泗穿好衣服洗漱一番紧赶慢赶的去给始皇帝请安。 始皇帝看样子比赵泗上心,赵泗来的时候始皇帝已经准备好了。 “时候还不到,且吃杯酪浆。” 不急不慢的和始皇帝喝了一些酪浆垫了垫肚子,二者这才在宫人的陪同下前往大殿。 此时天色依旧略显晦暗。 到底是住在皇宫里的,起来的晚点也无妨。 反倒是朝臣个个才是真得赶个大早,大部分朝臣基本上是没吃东西就来了。 要不说,大朝会是熬老头的体力活? 偏殿之内,爷孙二人接到宫人传讯。 时间到了,人也到齐了,没有缺席,中车府令黔询问是否奏响礼乐。 始皇帝点了点头。 礼乐奏响! 原本还略有窃窃私语的朝堂伴随着礼乐奏响皆整理身形严阵以待。 始皇帝在赵泗的陪同之下于一侧走出,始皇帝跪坐于主位,赵泗跪坐在始皇帝旁边往下一些。 比始皇帝更低,也更靠近朝臣。 群臣纷纷躬身执礼! 礼毕之后,大朝会拉开序幕。 第一件事,自然是关乎于韩信表功之事。 毕竟理论上来说大朝会也正是因为韩信功成归来才召开的。 韩信的战绩太夸张了,以至于出现了很多反智言论讨论韩信战绩的水分。 包括但不限于立足于大秦于胡人的装备差距后勤差距,以及韩信联手匈奴等等…… 但是分析来分析去,别管有什么水分,扩地数千里,一战定阴山的是实打实在这里摆着的。 始皇帝开口,细述北胡之祸。 长篇大论,无非就是说一下彼此之间的仇怨,确定一下攻打东胡月氏的正确性。 总之就是给战争一个正义的理由。 北胡,南蛮,西戎,东夷……和中原地区的斗争从未停止,真要扯历史,其实客观来说蛮夷戎狄更占理,毕竟你中原最开始只在两河流域活动。 一边说自己被欺负一边地盘不吭不哈的扩张了好几倍是吧? 细数历史,自然而然也就说到了当代。 从蒙恬北镇匈奴开始,取得了河套地区,长城防线的成功,蒙恬一战定匈奴,尔后,也说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韩信! 虽然大朝会的主题是表功,但很显然大部分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真正的重头戏是立储,明眼人都知道,大朝会召开不易,立储之事,就算定不下来,恐怕也要拿出来公开于群臣议论了。 也就唯有韩信,肉眼可见的面色鼓胀呼吸急促了起来。 “过则罚,功则赏! 如此大功,岂有不赏之理?” “韩信!” “臣在!” 韩信上前一步,躬身执礼。 “赏千金,升大上造,使赵国,官升太尉,秩两千石。” 韩信闻声一诧,面上的表情转瞬之间精彩了起来,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复杂的情绪,转而跪伏于阶下行礼谢赏。 一举,升大上造! 这可是实打实的高等爵位。 要知道,先前韩信虽然立有军功,但是爵位不过是区区五大夫,以他的爵位能领兵一万已经是最高的军职了。 如今一战直升大上造,那可是连升七级。 真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此等爵位,可称公卿。 距离封侯,也不过差了两级罢了。 至于金银车马布匹赏赐反而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虽然,韩信这一战的功劳很大很大。 但是! 这才一战啊!距离封侯就两步之遥。 出道才几年啊? 就已经彻底迈入军方高层,说句不好听的,日后大秦但凡涉及战争,韩信都有插嘴的资格了。 当然,这离不开韩信背后的人。 赵泗…… 韩信,是赵泗的门客。 否则哪怕这次胜利再怎么辉煌,也不可能连升七级。 爵位哪有那么好升? 首先北胡本来就比不上中原六国。 其次韩信之功离不开匈奴的帮助,而匈奴能够俯首,离不开蒙恬的经营。 其次,东胡和月氏算不上大秦的心腹大患。 蒙恬能扛得住东胡和月氏的压力。 倒是这个赵国太尉……才是实打实的官职。 不是韩信想象之中的咸阳高官。 但是一国太尉…… 韩信也很满意。 毕竟是整个赵国的军事最高长官。 可惜,赵国到底穷乡僻壤,资源比不上大秦,不过到底也是鸡头。 总体来说,韩信颇为满意,毕竟在他的预想之中,这一战的功勋能让他混个上卿都不错了。 如今虽然离开咸阳并没他所想,但是去往赵国,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不能和小公子于关内守望相助了。 韩信是傲但不是傻,他胆子大着呢。 一回来差不多弄清楚最近的热点以后韩信就已经开始琢磨帮赵泗立储的可行性了。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再过几天韩信都准备弄计划书了。 赵泗麾下门客,别人不好说,韩信一定是敢给赵泗来一个黄袍加身的。 但,始皇帝的意志,终究不能违背。 赵泗看着韩信安心领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让韩信去赵地是张苍的意思,同时也是赵泗的意思,本质上韩信的封赏实际上始皇帝让赵泗自己琢磨的。 始皇帝原话说的很干脆,人是你的人,赏赐你看着给,不使朝臣生怨即可。 公平公正是不可能的,给点小优待朝臣心里反而才会觉得合理,毕竟关系摆在明面上,演也没用。 赵泗直接给韩信丢到赵地。 老实练兵去吧。 回头西北防线赵国也要独自面对的,韩信刚好在草原上建立了诺大威信,恰好还能经营西北。 至于咸阳? 以韩信的胆子外加感人的政治水平和情商…… 水太深了,韩信怕是把握不住。 也得亏是始皇帝还在上面压着。 韩信封赏过后,始皇帝依旧没有停止。 韩信封赏了,蒙恬自然也要封赏。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蒙恬在经营陇西抵御匈奴之前战功也不少。 他本就距离封侯一步之遥。 比起来韩信,他才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抛开陇西之功,他前面大小功绩也不少,虽没有单独灭国之功,但是基本上也都是核心人物之一。 他的爵位本就是大庶长。 往上,自然就只有关内侯和彻侯了。 彻侯不必说,大秦有且只会有一个。 关内侯,大秦却不在少数。 韩信再怎么说也是蒙恬的手下,这功劳不可能没有蒙恬的份。 毕竟,没有蒙恬之前稳扎稳打的经营,没有蒙恬打下来的基本盘,韩信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上将军蒙恬,功定匈奴,修筑长城,经营陇西,邸定东胡月氏,封关内侯,赏万金,食邑千户……” 封赏下达,蒙恬终究封侯,朝臣无人不满。 封赏表功宣布之后,原本一些心不在焉的人眼神也终于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期待着重头戏的降临。 始皇帝也不负众望的开口。 “近些日子,诸卿进言立储之事,国无储则不稳,人心难以齐定,是故予诸公卿,交相议论,已为借效。” 今天有点忙,到现在饭都没吃,老爷们帮忙捉个虫,有的话我吃完就改。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嫡庶之辩,太子太孙二储共立。 国无储君,社稷难安! 尤其是建立在始皇帝已经五十多岁直奔花甲的年龄之上。 从龙之功未必所有人都看得上,但是所有人肯定都迫切需要一个稳定的继承人,给予自己一个明确的方向,以使自己可以继续安然的享受来之不易的一切。 人心总是趋向于安定。 只要皇帝不闲的没事养蛊,大部分人都希望储君早早定下来。 因此,始皇帝话音落下,朝堂群臣,霎时之间屏住呼吸。 始皇帝想登基继位至今已有四十年有余,迄今为止,储君都未曾定下。 别说定下,甚至从来没有拿出来公开讨论。 往往有议论储君的奏折,也都是留中不发。 如今,这还是自始皇帝登基继位以后的头一遭。 哪怕冯去疾等人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终于从始皇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依旧有一种拨开云雾的喜悦。 始皇帝,终于要将这件事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了! 赵泗坐在始皇帝侧位,观察着朝堂百官的言行。 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情是掩饰不住的。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始皇帝终于放开了一天口子,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竟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唯有,呼吸声,重了几分。 王翦老神自在的闭目养神,李斯一脸严肃,看不出来任何神情。 冯去疾几次欲言又止,看起来蠢蠢欲动。 文武百官,不外如是! “自陛下御极以来,四十一年,平六国而定天下,驱匈奴东胡月氏以北,逐蛮夷岭南五十六部于南,立九江,象郡,河西,河内,修筑长城,以为王事,诛徐福于大泽,统御中原,摄蛮夷戎狄于四方,海内海外,旌旗所起之地,皆是秦土,奋六世之余烈,扩疆数倍不止,武功已超历代先王皇帝,唯无储君,社稷难安,人心难定,是故六国之地,庶人多思先王……” 讶声归讶声,但是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依旧有人出声开口。 毕竟,大秦的文武百官乃至于天下的普罗大众,都迫切的需要一个储君。 在这个时代,某种意义上来说,储君就意味着希望,意味着盼头。 意味着,未来的安定。 人最害怕的是动荡不安和难以预测。 而偏偏这是一个君王更替,政随人来而兴,随人去而亡的时代。 出声者是一个御史,如果赵泗没记错的话,名字叫苏鱼,是一个儒家弟子。 这人很有意思,话里话外明明是在夸始皇帝,但只提武功不说文治。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没什么不对。 始皇帝的武功不必多说,他的政策的深远影响也不用多说,但多半是不符合儒家的思想的。 好在儒家势衰,在这种关键的日子,也只能哄着始皇帝,只是若说文治却多半是开不了口的。 不过话到末尾却话音一变。 言及长公子扶苏为人宽仁而体恤万民,刚毅且不失勇猛,经营陇西,能开疆扩土,亦能让匈奴心服而不再生乱。 而长公子的儿子赵泗也同样心怀天下,受上天所眷。 随徐福出海,却不负王命,虽不曾寻得仙,却能够带回来神粮。 使五谷增产,六畜生息。 造纸而全教化之功,改制盐之法以利万民。 能于微末之间认出来身怀大才的能人,且能够知人善用,韩信固有帅才,若无赵泗,不过淮阴一受辱少年。 为人大度,能够宽宏的放过项家,放过项籍而只诛首恶,项籍立功以后还能够不徇私枉法,不因为他是戴罪之身而对他有所歧视,一一兑现了对他的封赏。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赵泗不畏惧朝堂之中的奸佞,敢于劝谏君主。 使大秦赋税降为十一,使庶人得以宽息,停阿房,停始皇陵,以释数十万百姓,使父子能够团聚,夫妻可以相逢,一家丁口,可以安居乐业。 说实话,苏鱼对赵泗的观感还挺不错。 虽然赵泗提出了臭名昭着的迁王陵令。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儒家也挺接地气的,这是先秦,可不是后世的腐儒,能站在庙堂之上的儒家弟子,基本上都有各自的可取之处。 况且这个时候别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儒家内部一分为三,还有各种私学一家之言,彼此之间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因此迁王陵令在儒家内部受得评价其实是褒贬不一的。 苏鱼是尊崇王道之人,认为迁王陵令并不是什么恶政。 说白了,王道强调的就是中央集权,同时也认可了法家的一部分思想。 天下,大争之世,诸子百家都在求变,哪还泾渭分明? 尤其是被已经被按着摩擦过一次的儒家。 事实上儒家罢黜百家之前,最先淘汰的就是儒家内部的软弱派…… 攘外,必先安内嘛…… 不过礼法之制依旧在深深的影响着苏鱼,譬如他认可赵泗,也接受过大人物的指点,知道始皇帝想要的是先立太孙而边缘化扶苏,但是他依旧认为应该父死子继,传承有序,不认可始皇帝的做法和行为。 总之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夹杂着很强烈的政治倾向。 总体上夸奖了扶苏和赵泗,并且认为现在的大秦最需要的恰恰好好就是扶苏和赵泗这样同时具备圣王品质的储君,因此认为如果大秦的未来可以让他们父子来继承,那大秦三代以内的兴旺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冯去疾听完眉头有些微微皱起。 事实上冯去疾作为御史大夫,早就和麾下御史通过气了。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始皇帝有丝毫不快。 哪怕一星半点! 因此冯去疾的想法就是放弃一切哄始皇帝开心定下储君。 陛下喜欢赵泗,想先立赵泗为储那就先立,扶苏是个陪衬那就是个陪衬。 可人终究不是听令行事的机器人,实际上始皇帝的所作所为,冯去疾不敢表达意见,朝臣也有一些人颇有微词。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明明都不错,何至于此? 冯去疾担忧的瞄了一眼始皇帝,却见始皇帝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甚至于声音还有一些愉悦? “诸卿以为如何?” 赵泗听着始皇帝的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样子,自家老爷子,是信了。 不管怎么说,信了就行,毕竟长命百岁,始皇帝哪还会因为这点小事着急? 苏鱼开口,复又有百官陆续开口议论上前进言。 总体来说其实内容大差不差。 都认可扶苏和赵泗。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扶苏和赵泗对比于始皇帝肯定算得上是和蔼可亲听得进去人话,不至于把群臣当成守一般调教。 至于政见冲突什么的那反而是以后的事情。 区别无非在于有人提议干脆同时定下来太子和太孙。 有人提议按照顺序先定下来太子,再定下来太孙。 有的更激进一点只提出了立赵泗为太孙却浑然不提扶苏的事情。 一时之间,众正盈朝。 赵泗再一旁旁听的有点绷不住。 总感觉满朝文武说起来储君这个事意见莫名其妙的统一。 懂了,他们其实不是渴望立储,而是渴望一个新的皇帝。 立储,不仅仅是让天下庶人有奔头,也是让他们自己心里有个奔头。 看样子始皇帝给他们造成的心理压力着实不轻,虽然始皇帝并未滥杀功臣赏罚有度,但是他麾下的文武百官,面对这样一个君王,属实是亚历山大颇有微词,只是不敢放屁。 赵泗闻之眼中带着促狭的笑容。 也对,从龙之功也不是谁都能混上的,如此众正盈朝只能说明一件事,群臣苦始皇帝久也。 对他们而言,始皇帝迟迟不立储或许并不是犹豫不决,而是不想分享自己的权势。 始皇帝之所以今日放开了口子,或许是因为身体渐渐衰老而江河日下所以选择了向岁月低头。 群臣对立储的热衷有一部分恐怕是因为始皇帝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如始皇帝朱元璋如此勤政之帝王,他麾下的百官心中想的恐怕也不是勤政,而是贪权。 “有得熬咯……”赵泗嘿嘿一笑静静地看着文武百官的表演。 喧嚣几至于鼎沸,却骤然冒出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 “泗非嫡长,安能妄立太孙?储君继位若无法度,其后必乱。” 话音落下,骤然之间喧嚣之声猛的仿佛降了八度,群臣皆目视发声之人。 冯去疾两眼瞪得滚圆,直勾勾的盯着开口之人。 庄方! 楚人! 他怎么敢? 他确实有点想不通,也确实忽略了蠢人会干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冯去疾屏住呼吸,王翦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也看向其人。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斯也眉头缓缓拧动。 以嫡长论啊…… 这是很早以前李斯就考虑过的事情。 毕竟,他走到这一步,需要一条退路。 不过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和重视超出了李斯的预计,为赵泗布置的种种安排可谓稳如泰山,因此李斯也就没再想过这件事。 毕竟,赵泗已经是大势所在了。 嫡长?有个毛用? 而今日的朝堂也没有超出李斯的预计。 果真是如他所想众正盈朝,哪怕是长公子的党羽也不敢提这种事情,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因何而立。 能提出来先立太子再立太孙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试探了。 真以为太孙的主导权在扶苏手里啊? 大家都很默契的忽略了赵泗是扶苏和赵女所生,并且扶苏并未娶赵泗母亲的事实。 李斯先是皱眉看了看突然跳出来的庄方,尔后又看向冯去疾。 冯去疾注意到李斯的目光脸色霎时之间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这事,确实和他没关系。 能够在继承顺序上争取一下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试探了。 李斯皱了皱眉头,心中排除了庄方是冯去疾等人指使的可能。 他不了解庄方这个籍籍无名之辈,但是他了解冯去疾,了解王绾。 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没这个胆量。 所以,是个蠢人? 李斯心头松了一口气,那倒还好。 毕竟再怎么说扶苏也是赵泗的父亲,倘若真是扶苏党羽的一致思想,那恐怕还会引起什么动荡。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李斯不打算在立储之事上开口。 毕竟,名义上来说他是始皇帝的人。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问了,那就顺手回答一下吧。 毕竟,他李斯,师从荀子。 虽为法,但若论对儒家对礼法的了解,李斯其实是超越这个时代九成的儒生的。 “你既言嫡长,我倒要问一句,何为嫡长?” “正妻所育为嫡……”庄方被李斯开口发问,似有一些畏惧,但又想到芈兰,依旧是硬着头皮回答。 “陛下诸宫未设皇后,令公子诸妃而不设正室,长公子何来正妻?”李斯开口问道。 “长公子妻芈兰出身楚国王室,是长公子明媒正娶,虽无正妻,亦有正妻之实。”庄方开口。 “公之意,芈夫人是正妻,陛下王令岂非空设?”李斯笑着反问。 “我无此意,右相何故颠倒黑白?” “既然芈夫人并非正妻,而长公子之子自然不分嫡庶,敢问诸公,该以何继?”李斯不再看庄方,而是看向满朝公卿。 李斯开口,诸卿各有所言。 “有嫡立嫡,无嫡自然立长!”冯去疾似乎是为了找补赶忙开口回答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还好,赵泗是实打实的长子,他年龄最大是肯定的。 诸卿纷纷表明自己的见解,从各个角度发挥,总之就是拐着弯表示赵泗才是最合适的继承者。 李斯闻声却摇头失笑开口说道:“是故更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自然该照此理,然而我却认为,长公子虽无正妃,但子嗣亦分嫡庶。” 没有庄方,李斯就不打算开口了,但是既然有人提出来了嫡长问题,李斯就打算彻彻底底坐实赵泗的嫡长身份。 “立嫡以长而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何以为嫡,贵也? 何以为贵,母贵也!母贵,则子贵也,是,子以母贵,而母以子贵,是故,长公子虽无正妃,但诸子却有嫡庶之分。 陛下虽未立皇后,诸公子却亦有嫡庶之分。 而论嫡庶,长公子母出于楚王室,乃昌平君昌文君之妹,考烈王之女嫡女,母贵,是故长公子为嫡,诸嫡之中,长公子最长,是故长公子为嫡长。 而泗母,公子歇之妹,公子歇,赵国宗室之族长,是为赵国之中身份最尊贵之女。 是以,母贵,公子泗故而为嫡,诸子之中,公子泗最长,故为嫡长。” 李斯洋洋洒洒说完以后看向庄方:“何谓公子泗不是嫡长耶?” 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身份问题。 芈兰也是楚国王室出身,但严格意义上他是昌平君的侄女,却并非楚国公主,只能算楚国宗室,不是王脉,只是于昌平君和昌文君更加亲近。 而赵泗的母亲赵樱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王脉,因为赵王室已经被灭了。 所以能伶出来比较的也只有各自在宗族之中的地位了。 公子歇再怎么说也是族长,赵樱是族长的妹妹…… 虽然论血脉来说芈兰离王室血脉更近一点,但从宗法上来说赵樱却更贵。 掌香火祭祀者方为主…… 这是不容争议的事实。 而论后台……大家都没有后台,那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虚头巴脑争的,不过一个身份罢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诸夏,嫡庶之分从来看的就是哪一家掌握宗族香火祭祀的话语权,而不是看哪一家的血脉更近。 哪怕后世世家亦是如此,分家之后,掌香火祭祀一脉才可称之为主家。 毕竟嫡庶如果仅按血脉论,是违背阶级流动的客观事实的。 谁能说的清楚百年千年以后哪一家更强更大更富有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 春秋战国期间,那些支脉上位的,如果仅按血脉,岂不是都法统不正了? 再退一步说,哪家愿意被血脉牵绊束缚千百年? 本质上都是内部的统治工具罢了…… 李斯正是因为看清楚礼法背后的真相才选择了法家,但如果要用礼法那一套来和人辩论,李斯同样能够辩论个三天三夜。 毕竟历史上那么多例子在那摆着呢,楚王室又不是没动荡过,在那装鸡毛大蒜呢。 庄方被李斯辩的哑口无言,还想要开口,一直不发一言的王翦却脸上带着笑容开口。 “李相所言有理,恍有拨开云雾之效!” 紧接着冯去疾也立刻表态,尔后群臣各自表态。 庄方却被抛开无视,群臣继续劝言立储。 三公,九卿! 朝堂百官! 何为大势所趋? 何为,自有定数? 始皇帝再经历了一次一次的劝说以后,终究不再“固执”,选择接受群臣的建议。 “既然如此,便照诸公卿之言,封长公子扶苏为太子,嬴泗为太孙,为国立储,约为公卿,不可更易……” 尔后就是一长串的发言…… 很明显,是提前有准备的。 甚至连职责划分都弄明白了。 长公子扶苏观政,细务先奏于太子再呈于皇宫。 太孙留宫习政,奉太尉王翦,右相李斯为师,悉听朝政处决,军务财事,悉决于上。 群臣似乎并不意外。 提前准备好的,才召开大朝会嘛。 名为商讨议论,实为通知。 反正文武百官早就习惯了始皇帝的如此做派。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成为太孙的第一天 很显然,这是提前准备好的。 若不然光是议论都得议论许久。 瞧瞧,连太孙的老师都给准备好了。 太尉王翦,右相李斯! 不过习惯了始皇帝乾坤独断的冯去疾闻听始皇帝开口,终究心口一块大石头落地。 不仅冯去疾如此,朝堂上大部分人皆是如此。 伴随着始皇帝的宣布,大秦四十年而无储君的局面终于过去了,不仅定下了储君,还一次定下了俩。 这也就意味着大秦最大的隐患终于消除了。 一旦始皇帝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出现什么不测,最起码也有约定好的储君可以上位稳定时局朝政,天下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哪怕太子跟着始皇帝没了,也还有太孙。 双重保险了属于是…… 这个决定是大部分人认同且满意的。 扶苏本就有贤君之名,天下人也大多都认可扶苏,若不然秦末的乱世群雄也不至于打着为长公子扶苏复仇的名义起兵。 至于赵泗更不用说了,他最大的黑点或许就是迁王陵令。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迁王陵令还是李斯提出且主导的,为赵泗分担了绝大部分压力。 且因为仙粮仙种外加扶苏党羽为了确定扶苏的储君之位拿出来全部资源为赵泗造势,目前赵泗的声望在关内或许略逊扶苏一头,但是在关外,甩了扶苏三条街。 当然,楚国地区除外……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总之,不管是扶苏还是赵泗都是目前百官乃至于天下所认可的对象。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满意,譬如,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的芈兰的党羽。 当然,现在满意不满意都是其次了,比起来这些,他们更担心的是庄方贸然为芈兰开口,打扰了始皇帝的兴致带来的后果。 因此很多官员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哪怕是以前同样出身于楚地且私交不错的官员也纷纷划清界限。 “其实,孙儿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赵泗看着由李斯提出的人事变更以及始皇帝准备落印的手和一旁跪坐在始皇帝身边脸上带着犹豫的扶苏纠结了好大一会开口。 楚氏外戚势力本就被始皇帝扫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现如今还能够蹦跶的都是当初划明界限的,要不就是大猫小猫三两只。 他们甚至没有政治能力来影响赵泗,最多最多也就是借由嫡庶之说来质疑一下赵泗,还被李斯辩的哑口无言。 赵泗甚至生不起来一丝报复惩戒他们的心思。 又蠢,又弱…… 然而赵泗名义上的老师李斯并不是一个宽宏大度之人。 尽管某种意义上庄方跳出来非但没有对赵泗造成影响,还因为李斯出色的辩驳为赵泗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让赵泗的太孙之位更加名正言顺。 但是! 李斯还是出手了。 好在,庄生到底算是御史,虽然俸禄不过八百石,但是御史这种闻风纳谏的部门比较特殊,哪怕是丞相也不能私下干涉人事调动,所以李斯不能动用自己的私权,只能向始皇帝上奏。 多新鲜,堂堂一国右相,还针对一个八百石的御史,甚至写了两三千字历数庄方的罪过,务必要将庄方置于死地。 “嗯?”始皇帝眉头微微皱起。 说到底,还是赵泗脑子里残存的一点现代人思维在作祟。 “你可以去问问李斯。”始皇帝挑了挑眉毛。 “不用问,孙儿心里有数的。”赵泗叹了一口气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扶苏。 无非是庄方蠢归蠢,但屁股到底是干净的。 没有贪污,也没有造反…… 赵泗何尝不明白李斯的用意。 储君的威严当然需要维护,右相的威严也需要维护,但少了贪污之类罪责的遮掩,赵泗终究要面对一个真相。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时代上位者的威严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 “有数就好,用印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点了点头取出象征着始皇帝的印玺,准备落下大印宣判庄方乃至于为数不多算得上芈兰的势力的楚系官员的命运。 始皇帝看着几次嗫嚅着欲言又止的扶苏,又看着即将落下印玺的赵泗忽而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罢了……” 始皇帝将李斯的奏疏接过,复又重新批阅一番。 赵泗瞄了一眼。 其中对于庄方的宣判改为了流放九江,对于其他几人的罪责改为了夺官为奴,抄没家产。 “用印吧……”始皇帝这才摆了摆手。 赵泗的印玺落下,宣判了对自己公然做出挑衅的庄方的命运,以及芈兰为数不多嫡系力量的审判。 赵泗心里是清楚的,改了和没改没啥区别。 流放岭南,前提是能够活着到达岭南。 但是人这种生物很奇妙,分明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明明只是掩耳盗铃,但是心里还是会舒服很多。 “唉……赵老爷心善,瞧不得这些。”赵泗自嘲的打趣了一下自己。 他还是得尽快接受自己的身份,让自己的立场尽快的完成完全的转变。 他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也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至于始皇帝? 或许是为了照顾一下自己的情绪?亦或者照顾一下自己父亲的情绪? 始皇帝见赵泗很快的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赵泗,到底和扶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同样是宽仁,但是赵泗心里是不缺乏果敢的。 同样,感情也不会影响赵泗的决定。 这孙子到底调整的比他爹快的多了。 皇宫之内,变化算不上特别大。 无非就是办公从赵泗和始皇帝二人又多带了一个扶苏。 不过扶苏和赵泗不同。 赵泗是全天候陪伴,而扶苏只是旁听清晨始皇帝和三公九卿的小会。 早会结束以后,赵泗差不多分类好一天的政务,由始皇帝决定哪一部分可以交给扶苏自行处理以后,扶苏就可以带着工作文件离开了。 有文件要处理,同时有开府任官之权,就意味着可以名正言顺的提供工作岗位。 于是扶苏的属官以及名为东宫的政事机构飞速的搭建起来。 扶苏从来都不缺人用…… 至于赵泗,则每天陪同在始皇帝身边观政听政处政。 毕竟名义上他只是个孙子。 始皇帝因为寿命原因,终究给扶苏留了几分面子。 赵泗名义上只是观政学习,扶苏才有处政之权。 但实际上,赵泗可以干涉处理的朝堂政务远比扶苏要多的多。 甚至于多到赵泗天天都得变着法子哄着始皇帝办公而不是让始皇帝一股脑的丢给自己。 而不像扶苏,天天早上过来把文件拿回去,半天功夫都用不了就能处理完毕,而且还净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任嚣又请辞了……”赵泗在一旁照常念着奏折。 “又病了?”始皇帝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信里说病的很严重,恐怕再岭南是待不住了。”赵泗点了点头。 其实任嚣的请辞奏折几乎是年年都有。 可以追溯到十年以前了…… 任嚣年龄大,又是经年老将,本来就没有太多进取之心了,偏偏岭南需要的又是长期经营,任嚣打完以后就想跑了。 不过任嚣到底是一个合格的员工,再离开以前重点培养了赵佗成为自己的副手,直到赵佗成长起来以后才开始向始皇帝请辞。 但是始皇帝就是不同意…… 任嚣就年年请辞…… 总之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年年病魔缠身…… 但是始皇帝愣是不准…… 任嚣就是回不来,赵佗也就是升不上去。 实际上始皇帝最开始确实有想过放任嚣回来,他又不是不能体恤臣下,生病了也不能按着人家继续干不是? 结果始皇帝还没下决定呢,任嚣第二封信又来了。 始皇帝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任嚣是打着生病的借口想回来。 任嚣知道自己寄信频率太高导致功亏一篑被始皇帝看穿,索性也就死皮赖脸继续借口生病请辞。 始皇帝又看不到任嚣生病没,一来二去,被任嚣整急眼了,干脆也就不放人了。 毕竟岭南比较特殊,这地方得恩威并施,任嚣又有能力又有威望,干的不错的情况下没必要让任嚣回来。 大秦可是在岭南吃过大亏的…… 但是近段日子任嚣请辞的信写的愈发诚恳,始皇帝也生起了怀疑之心。 “他从十年前就开始生病了……”始皇帝挑了挑眉。 “现在任嚣到底也是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赵泗摊了摊手。 “就算没生病,也该体恤一二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而且虽然任嚣有前科在,但是恐怕是真病了。 按照记忆上的历史来对照,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任嚣就放权给赵佗了,秦末乱世,天下大乱,也是任嚣主动和赵佗商议自绝于中原,封闭道路。 任嚣死后赵佗才得以彻底统一岭南并且带领岭南脱离中原掌控。 现在是始皇帝四十一年,严格意义上来说,任嚣并没有骗始皇帝,他恐怕前几年就已经病了。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历史的进程,任嚣恐怕已经活不了几年了。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比起来十年前的奏折,近几年的奏折任嚣确实写的足够情真意切,恳切之心已经溢于言表。 不想上班了,他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只想回家。 “那便准任嚣归朝吧……升赵佗为上将军,以镇岭南。”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七十岁确实年龄很大了。 他刚刚听到七十岁还觉得任嚣还能奋斗十来年,转而一想,能活一百岁的是他始皇帝而不是任嚣。 七十岁,在这个时代离进棺材确实没两年了,准确来说是大部分都已经进棺材了。 “另外,赵佗的儿子叫什么来着……”始皇帝皱了皱眉。 “我不造啊……”赵泗摊了摊手。 赵佗肯定有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肯定不是后来的岭南皇帝。 始皇帝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可能允许开边将领带着自己的家人一块住在自己镇守开扩的地方。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后来南越皇室肯定并非赵佗的嫡系血脉。 他正儿八经的家人肯定在中原。 至于后来的家人,多半也是在自绝于中原以后才诞生的。 只不过,赵泗确实不知道赵佗儿子的名字,始皇帝也不记得,那就说明赵佗的儿子确实混的不怎么样。 “去问问李斯……回头征调赵佗的子嗣于你宫内充位卫戍,同调令一同发出。”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 可以理解。 他刚刚还想提醒一下始皇帝要不换个人。 毕竟赵佗是后来的南越皇帝,自绝于中原,有黑历史。 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赵佗确实也没啥错。 大秦都要覆灭了,政治斗争又极为惨烈,今天你做主,明天我做主,胡亥赵高又是反复小人,王离和长城兵团的覆灭,蒙恬蒙毅之死,大秦军队内部派系林立,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这搁赵泗和赵佗互换他也得掂量掂量,赵佗没借此机会勾结异族颠覆大秦统治而是自绝于中原其实已经够可以了。 没必要拿着未来的事斩现在的官。 赵佗又不是向张良项羽一样屁股不正,一天天的净想着颠覆大秦。 说白了,真正愿意为国效死的确实不少,但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不落井下石,也足够可以了。 人家就是混口饭吃,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家人家庭都在中原,没必要更换。 而且从历史上来看,赵佗将岭南治理的还是不错的。 现在儿子都在太孙宫中充当卫戍,前途大大的有。 “另外……军务参赞,以后伱自去于王老将军商议。”始皇帝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王翦才是真真正正的半只脚踏进棺材,但是始皇帝秉承着只要人没死那就还可以用的选择,让王翦也成为了赵泗的老师。 同时,也将军务之事一股脑的丢给赵泗,让赵泗去请教王翦。 王翦,非将帅之才,乃国士之才,有王翦盯着,军务不会出任何问题,赵泗在这个充满了自主性的过程当中,也会获得飞速的成长。 “王老将军都多大年龄了……”赵泗一听始皇帝要撂挑子赶紧找理由,却发现始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正是年龄大了,才让你去多多请教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夙愿达成,王绾之死。 赵泗看着始皇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感觉话里有话。 不过仔细想想赵泗就差把话给自家老爷子说透了,窗户纸就剩那一层膜了,赵泗自己除了璞玉光环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听大父的……”赵泗挠了挠头。 王翦的身子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毕竟赵泗不可能和王翦朝夕共处。 王翦又上了年纪,实实在在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眼下的每一天对于王翦而言或许都是值得珍惜的一天。 面对这样一个老人,有始皇帝开口,用自己的璞玉光环给老人家续续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如此……三言两语之间,一国的政务基本被完全划分清楚。 始皇帝总览全局,太孙赵泗在王翦的帮助下督掌天下兵事,同时在李斯的帮助下进行政务学习,太子扶苏则处理细务。 三权分立算不上,实际上还是始皇帝一言九鼎。 只是给了太子和太孙锻炼实习的机会。 而且重点是赵泗这个太孙。 至于自己的便宜父亲……说实话,赵泗感觉能有今天的局面,恐怕也是出于内心一些小小的愧疚。 总不能当真让扶苏去做一个傀儡太子。 宫中内臣对于扶苏成为太子以及赵泗成为太孙接受速度其实还是挺快的。 毕竟他们是始皇帝的身边人,始皇帝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对赵泗的宠溺也看在眼里,而且他们又是内臣,黔倒是本分,不曾参与立储之事,立场伶的清楚,因此大石落下对他们而言并无紧要,无非换个称呼罢了。 至于尊重?在赵泗成为太孙,扶苏成为太子之前,他们已经足够尊重了。 但是宫外,却并非如此。 长公子扶苏,作为始皇帝第一个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备受期待。 始皇帝的母亲是赵姬,并非楚系外戚,但是始皇帝是依靠楚系外戚的力量才得以登基的。 因此作为交换,始皇帝第一个妻子自然来自于楚系。 始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扶苏,自然也是典型的楚系出身。 扶苏刚刚出生的时候,楚系外戚力量分外强盛,昌平君昌文君如日中天,甚至于始皇帝平定嫪毐,夺走吕不韦的大权都离不开楚系外戚的帮助。 故而,扶苏在一出生,他就天然拥有了所有楚系外戚的支持。 也正因为如此,刚刚出生,扶苏就拥有诺大的声望和天底下最为尊贵的身份以及最强的后台。 造势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而扶苏终究是不负众望的,成长过程之中,他的一切都被关内的老秦人看在眼里。 从小聪敏敦厚,没有人不认为他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放眼关内关外,皆是如此…… 然而政治千变万化,很多人早早下了注,以为扶苏的前途一片光明。 有后台,能力足够,为人宽仁,还是嫡长子,基本上是摆明了的继承人,傻子才不提前下注。 可紧随其后就是始皇帝清扫外戚,儒法相争,淳于越身死,扶苏和始皇帝的政治冲突,扶苏被流放陇西…… 这个储君之位,是在扶苏出生的时候就即将落在他身上的。 从他出生那一刻,就只有一步之遥。 而从他被众望所归的目光注视到他真正的成为储君,足足度过了将近四十年…… 相应的,许多早早下注的那一批臣子,大部分都已经垂垂老矣,有的甚至已经死去。 一个投资,到终于确定下来,用了他们的一生。 甚至于,他们都等不到兑现的那一天。 “王相!王相!我有大喜事要告诉您啊!”在大朝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冯去疾就忙不迭失想要向王绾分享这个好消息。 “大父风寒渐重……恐怕难以招待您了。”迎接冯去疾的并不是王绾,而是他的孙子王珲。 “啊……这……怎会如此,我上次来看王相,王相身体还颇为康健。”冯去疾脸上带着惊诧。 “您上次来的时候,大父才染了风寒不久,刚刚有些好转,您离开以后的头天晚上,大父的风寒就加重了,这几日来遍请名医也不见好转,如今已经说不出来话来,饭也吃不下去……”王珲神情低沉,眼中闪烁着泪光。 “这……可否让我入内,去瞧一瞧王相?”冯去疾闻声脸上带上几分哀容,喜悦浑然散尽。 王绾比冯去疾年龄更大一些,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接近八十了。 二者最开始还经常会有政见冲突,一度互相仇视,直到始皇帝上台亲政夺权,二者都沦为没有实权的三公以后才逐渐有了共通话题。 同朝为官几十年,同一批人已经死的死退的退,再无几个可称老友的同僚。 闻听王绾病重,冯去疾心中也升起一些悲哀。 都是老人了,这个时代的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同为老人,自然心有戚戚。 “请……”王珲闻言,躬身作请,为冯去疾引路。 冯去疾跟随王珲入内,只见王绾正躺在床榻之内,窗户倒是开着,屋子里透亮,但是躺在床上盖着厚厚被子的王绾却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因为角度问题,光亮进不了内屋,落不在身上。 他似是醒着,眼睛睁开的,只是却不动,两颊深深的凹陷,颧骨突出,嘴唇干涸没有血色,皮似是贴着骨头一般。 “老哥哥……” 冯去疾看着眼前似是和死人差不多的王绾,心头一股哀愁涌上来,心有戚戚之下,上前几步握住了王绾的手。 “咋恁的冰凉?”冯去疾被王绾的手凉到忍不住颤了一下又伸手进去,体上也没多少热气了。 “暖不热,我伏于大父身旁,却怎也暖不热……”说着说着,王珲这个半大小伙已经泪流满面。 “老哥哥,我来了,我是冯去疾,你能听到么?”冯去疾闻声一股凄凉浮上心头,轻轻拍着王绾的手背。 “谁?” “去疾?” 躺在床上的王绾忽的有了声音,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来,脑袋想转向冯去疾,也转不过去。 冯去疾心里清楚,这是只吊着一口气了。 七八十岁,如油烧尽了的灯一般,说灭,也就灭了…… 或许今天还好好说话,明天就起不来了。 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恐怕也在等着那个消息。 王绾虽在家中,但有冯去疾经常前来,也知道长公子立储之事,就在这几日之间了。 “我来给右相报喜来了!” 冯去疾握住王绾的手轻声开口。 “昨日陛下召开朝会,令群臣议论立储之事,群臣皆赞长公子与小公子,可为储君,陛下当朝决议,二储并立。 小公子奉太尉王翦,右相李斯为师,于宫中观政。 长公子为太子,一应细务,皆移为长公子批阅。” 冯去疾知道王绾想听什么,为之娓娓道来。 王绾,就是那个从长公子一出生就开始押注的人。 冯去疾,也是…… 和他们一起的人很多很多…… 但有很多人都听不到这个消息了。 冯去疾特意给王绾讲了,是二储并立,并非先立太孙后立太子。 还特意告诉王绾,长公子可决细务。 是有权利的太子…… 不是傀儡,不是不得不推出来的。 说实话,始皇帝的宣布让冯去疾有些喜出望外。 沉没成本的不断叠加让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支持的长公子虽然可以立储,但或许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始皇帝的工具…… 一个,赵泗登基前的过渡品…… 毕竟始皇帝之前的态度冯去疾可以读懂。 他甚至做好了长公子虽然被立为太子但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任何自主权同时彻底沦为赵泗的陪衬的打算。 毕竟,他们等的太久了。 他万万没想到,并不是他们预测的先立太孙,后立太子。 而是,二储并立! 长公子并没有成为赵泗的垫脚石,也没有威望扫地,保留了最后一点作为储君的威严。 而且最关键的是,除此之外,始皇帝甚至主动分润了长公子一定的权利,给予了不少的自主权。 可以任命属官,组建独属于太子自己的办公机构。 这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不但有了名,还有了实! 始皇帝这一手先抑后扬可以说让冯去疾心情犹如做了过山车一般。 因此这才急不可耐,一大早就来找王绾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们长达近四十年的投资,并不是血本无归。 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最起码,长公子保留了储君的威严和一定的自主权,有他们的支持,长公子未来登基继位以后,是有资格兑现他们投资的回报的。 最起码不至于当太子的时候听老子的,当皇帝以后听儿子的。 王绾听着冯去疾的诉说,浑浊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光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抬了抬手,又无力的坠落下来。 尔后……闭上了眼睛。 瘦削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笑容。 “王相?王相!” 冯去疾见状,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在王绾的鼻翼,却是已经没了呼吸。 脖颈之上,再也摸不到跳动…… “王相!!!” 冯去疾身子缓缓瘫坐在地上,恍惚的,死去的并非王绾,而是自己。 一旁的本就垂泪的王珲,见到自家大父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扑了上来…… “大父~~!” …… “陛下,王绾去了……” 跪坐在始皇帝身边的赵泗打开奏折,看到其中的内容,整理了一下沉声开口。 始皇帝老神自在的神情顿了一下复又恢复了缄默,脸上的笑容却去了几分。 “什么时候?” “昨日……” ……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 赵泗不知道,始皇帝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有官员上奏的话,恐怕始皇帝和赵泗还需要过一两天才会得到消息。 毕竟王绾已经致仕,他在相位被李斯架空多年,始皇帝也不会闲着没事派人盯着他。 实际上始皇帝对王绾的观感算不上很好。 王绾是一个投机者,彻头彻尾的投机者。 吕不韦为相时他投靠吕不韦,后来又依附于赵姬,依附于赵姬之时又帮助始皇帝夺走了吕不韦的相权。 平定嫪毐以后又主动帮助始皇帝收拢大权。 扶苏刚刚出生他就能压注扶苏,但是明明压注的扶苏,在始皇帝平楚国外戚的时候王绾又疯狂为始皇帝冲锋陷阵。 总之,王绾对始皇帝,功不可没。 执政期间也算是可圈可点…… 但是,终究不是始皇帝的身边人。 携诺大声势和李斯碰撞以后,王绾以失败告终,最终被始皇帝和李斯彻底夺走相权,成为了一个吉祥物。 尔后,一直到现在…… 回顾王绾的人生,他只输给了李斯,输给了始皇帝。 曾也是搅动风云不可忽视的人物。 而如今,于寂寥之中老去消亡。 “赐……”始皇帝张了张嘴,心头又浮起来几分烦闷。 “罢了,你去通知太子,让扶苏去……”始皇帝摆了摆手。 人死,万事空了…… 赵泗点了点头,将王绾的死讯通报给了扶苏。 而与此同时,王府的宅院之中,亦为王绾的死而感到凄凉。 “大父,王绾去了……” 王翦坐在轮椅之上,孙子王离正在耐心的给王翦敲腿。 王翦闻声哼哼了两下,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王绾和他算是同年龄段的人,王翦和王绾的经历也差不多。 只不过王绾选择了在自己声势最浩大的时候挑战始皇帝的权威,对抗李斯,对抗郡县制,企图以臣子的身份左右帝王的选择。 而王翦,在那一场风波之中选择了始皇帝。 是的,王翦一开始也不是始皇帝的人。 若不然也不至于有少壮派和老成派之间的争斗,也不至于李信能够依仗始皇帝的亲信对他肆意羞辱。 王绾是文官中的王翦,王翦是将领中的王绾。 始皇帝如果想要彻底掌握大权,他们两个是绕不开的对象。 李斯和李信就是始皇帝推出的自己意志的代行者。 只不过王绾选择了硬刚到底,而王翦却在风波之中选择了沉淀自己。 李斯赢了王绾,李信却输给了王翦。 一念之差,造就了不同的人生。 王翦有些唏嘘,但在自家孙子面前依旧是撇了撇嘴。 “七老八十,死便死了……有甚稀奇?”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翦教子,春天的到来! “算起来王相的年龄,也确实算是喜丧了。”王离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大父的说法。 王翦眯着眼睛拍了拍王离的脑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便是了,年纪大了,就要服老,人啊……最怕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末了,王翦话锋一转看向王离开口到:“离儿,你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么?” 王离没想到这也能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被爷爷亲自询问如此高深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够让爷爷满意。 主要是……这事吧,他真没咋想过。 他头上有彻侯爷爷,就算爷爷去了还有大父,乃至于王离本身,都已经内定了彻侯。 王家是破例袭爵,彻侯的爵位不说能保留多久,最起码子孙三代,基本上都是始皇帝钦点的。 “我是……大父的孙子?”王离试探性的开口。 王翦一听这句宛如废话一般的废话脸上的神情愣了一下,复又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的倒没错……世人皆畏陛下如虎狼,但咱是知道的,陛下是重信之人,他们啊,都被大王的威势给吓到了。” “尉缭子被吓到了,李斯被吓到了,王绾也被吓到了…… 这一点,唯有大父看清楚了!” 王翦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 “所以你说的也没错,伱是我的孙子,大父是彻侯,你父也会是彻侯,你也将会继承彻侯,这是陛下许诺给爷爷的,大王向来言而有信……”王翦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之上扣动。 “不过大父还是要问你,你除了是我的孙子之外,还是什么?”王翦看着王离。 王离闻声,又被问住了。 除了爷爷以外,还是什么? 王离仔细想了一下,他的天资向来比较感人。 中规中矩,甚至有些偏劣。 如果公平竞争,他可能会泯为众人。 手握最强大的资源,但是成长起来的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不管是军事能力还是政治能力皆是如此。 历史上的王离,于政治之上不能协调友军,取信于王,手握长城兵团却被章邯打压,以至于友军见死不救,此是其一。 其次手握装备最精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长城兵团,战绩比不上章邯,甚至轻而易举的被项羽击破,难以给项羽造成半点阻力,这是其二。 简单点说,时局一旦乱了,王离就六神无主原形毕露了。 这就是他离开了家世以后的本来模样。 王离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直生活在大父和父亲的羽翼之下,是庇护,也是压力,更是对比。 “那孙儿便什么都不是了……”王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自嘲。 他不过是一个继承了父辈余阴的二代三代罢了,除了有一个彻侯爷爷,和一个关内侯父亲,以及数不清的良田珍宝……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不对!”王翦摇了摇头。 “你是太孙的人!”王翦眯着眼睛老神自在的开口。 “大父不是向来不让我沾染这些,先前十八公子于我交往,大父还因此训斥我……”王离闻声惊诧。 “今时非比往日……”王翦摇了摇头。 “这人啊,能耐高不高,不重要,但要跟对人,不仅要跟对人,还要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王翦拍了拍王离的脑袋。 “先前你父遣信询我,是否发兵援赵,兵马调动,是没有上报大王,也没有晓谕朝臣的,是大父用太尉私权调动,如今太子初立,太孙方定,张苍手段够快,行事够果决够干净,赵国平定的够漂亮,因此也便没人能说这件事,但朝臣心中自有称量,既然已经入局,是便不是,那便不再是大父说了算了。”王翦摇了摇头。 “你便记住,这些事情,是谁都逃不过的,常走悬径之人,哪有长寿的道理? 若非大父功定彻侯,陛下信重,大父,你父,你,都是逃不过这一遭的。 可是对大父,对你父,都不是什么大事,唯独对你,这是为你所做的决定。 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以大父的功劳,可以让陛下打破成规,破例允许你父和你袭爵,但也只这三代,再多的,大父没要,不是陛下不给,是陛下给了,也没用。 之后,到底也是由你带着王家走下去。 大父独替你做了这一个决定……你最先于太孙交好,你知道太孙是什么样的人么?”王翦眯着眼睛问道。 “赵……太孙殿下他……”王离一时之间想到很多形容词,但是他又知道,自己的爷爷想听的不是这些,因此挠了挠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他是陛下!” 王翦似乎也没指望王离回答,只是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许多唏嘘。 王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奇怪。 他是陛下?这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始皇帝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是赵泗,讲老实话也算是公认的比较和蔼的人了。 这性格差别明明很大啊,陛下都不苟言笑的来着…… “你年纪小,觉得奇怪正常。” “你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太孙和陛下独独有一点不同。”王翦脸上浮现出几分感慨。 “太孙有大父,陛下没有……” 王翦是亲眼见过刚刚从赵国回到大秦的始皇帝是什么模样的。 对于年幼的始皇帝而言,或许他只是单纯的认为终于从赵国那个朝不保夕的地方逃回来了,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实际上,不过从一个朝不保夕之处,到了另一个朝不保夕之处。 “可是差别也太大了吧……”王离挠了挠头。 “何人无少年啊?”王翦拉长了嗓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爱像你一样牵狗赶猎,一天打到的猎物,三天都吃不完!” “大父神勇!”王离面色一红吭哧吭哧应付了一句。 那还是不像,他只打一天只能逮个田鼠。 “大父说的有道理,可我总觉得以太孙的秉性,反而和太子更像一些。”王离选择绕过这个话题。 “你是想说太孙和太子一样宽仁?”王翦开口问道。 王离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翦闻声摇了摇头道:“宽仁和宽仁也是不相同的。” “太子的宽仁是骨子里来的,但太孙的宽仁,却是教出来学出来的。”王翦眼中带着几分狐疑。 “就算没有儒生,长公子依旧会是一个宽仁的君王,但太孙不同,说来奇怪,大父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唯有这一点看不清楚。”王翦皱了皱眉头。 “何事?”王离开口发问。 “太孙的宽仁,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或是邹奉所教?”王离开口问道。 “邹奉教不出来……”王翦摇了摇头。 “或是张苍所教?” “太晚了,张苍是在陛下大巡天下才被太孙捉为门客。” “那孙儿也不知道了……”王离摇了摇头。 王翦闻声眼中也带上了几分奇怪。 “这些事情,不甚重要,你只需记住,你是太孙的人…… 太孙他啊,虽似陛下,但却多了三分宽仁,你不需有什么主见,只需事事先问太孙再决,如此,便可再泽王家三五代人……”王翦开口叮嘱道。 “孙儿记住了!”王离乖巧的点了点头。 “记住什么了?”王翦问道。 “不可以为繁琐,事事先奏太孙再决。”王离重复道。 “好!大父老了……也难能再看你多久。 我比王绾还长几岁,他走了,我还能多留几天?你不要觉得烦躁……” “大父……你怎么像再交代后事一般?”王离皱了皱眉头。 “乃公就是在交代后事!” 王离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王离痛的跳起,却脸上带着喜色。 “大父打我还这般痛,想来还能活好些年呢。” 王翦闻声摇头失笑…… 眼中,却不可避免的露出几分哀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王翦本就是行将就木被始皇帝硬拉着顶了最后一波。 病情虽有好转,但身体到底已经老朽了。 如今不被病痛折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人生暮年,能够体面的离开,已经够了。 人到了特定的时候,对死亡其实会有莫名的预料。 自己还能活多久? 王翦觉得已经是不多了…… 一年?两年?最多也就两年了。 好在,还有两年时间。 自己现在是赵泗的老师,两年时间,也够再和赵泗培养一下感情,好为自家的乖孙铺路了。 转眼几十年光阴,故人好似风中落叶,陆续凋零…… 纵有争斗,也放下了…… 时间流转…… 寒冷的冬天转瞬即逝,转眼已至春耕时节。 春天到了……又到了生机勃勃,动物交配的季节。 虞姬的肚子肉眼可见的大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一系列妊娠反应。 而且比寻常女子怀孕的妊娠反应来的更加剧烈。 赵泗推测,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从刚刚诞生就接受璞玉光环的滋养…… 因此,动静闹得比较大? 好在,虞姬也接受了长期璞玉光环的滋养,因此哪怕妊娠反应剧烈,倒也没什么大碍,让夏无且诊脉,夏无且也只说母子状况都很好。 妊娠反应也不是什么病,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也就那样吧。 一大清早,赵泗贴在虞姬的肚子上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折腾了好一会,才穿衣洗漱照常上朝。 三公九卿齐聚,一众郎官御史皆候。 赵泗陪着始皇帝享用完早餐以后才施施然前来。 皇帝,太子,太孙,三日同立。 诸卿一众躬身行礼以后,例行的小朝会才开始了照常禀告。 也没啥大事…… 主要还是去年叛乱的收尾工作。 目前,燕地,赵地,齐地,韩地,魏地,都已经先后宣布平定。 唯一还在闹腾的就是楚地以及巴中外加在辽东半岛活跃的秽人还有南越。 当然,秽人是对东夷的统称。 南越是对南蛮的统称。 军奏上写的更加详细一些。 秽人主体是高夷,箕子朝鲜,真番、临屯、沃沮、夫余等等。 而南越主体则是夜郎,且兰,滇国,等等…… 大秦这边统一称呼都是各部,不以国视之,实际上人家是有政权组织的,并不是最简陋的部落制度,自称为国,大秦不认就是了。 总体来说,现在还在闹腾的地方只剩下楚国之地了。 南越虽有六十万大军,但这六十万大军并非职业军人,有屯田戍边之责,也可以认为是迁居之人,一方面要应付岭南诸部的动荡,一方面也要对付楚国的反叛,算是腹背受敌,能够打开局面已经殊为不易。 这也得益于任嚣和赵佗于岭南多年的经营。 南越之地大部分部落对赵佗和任嚣还是比较亲近信任的,因此并没有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目前的大秦从总体上来看,内部只剩下楚国还在蹦跶。而外部威胁最大的胡人已经烂了,剩下的东夷和南越没有足够强横的统一政权,和跳蚤差不多,至于巴中,这地方不用管,闹腾几天也就停了。 目前前途,是一片向好的。 只不过经历了长久的战乱,目前大秦的内部也是百废待兴,六国余孽有生力量被大量消灭的同时,大量的基础设施我因此而损毁,城墙,城池,城门,街道,官道,山林,耕田,水利系统,有的需要重建,有的需要修复。 官方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基建的同时,民间也同样需要。 一场叛乱,他们的积蓄,房子,损毁者也不在少数,田地也急需重新翻耕。 但是眼下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六国地区的动荡拉起来的兵马数量并不少,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也都被大秦逐个击破。 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造反…… 所以大量被蛊惑被裹挟的百姓,虽然没有死,但是也是戴罪之身。 而这个数量,加上被牵连的人,数量直逼百万之众。 这并不夸张,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也就导致虽然他们人数不少,但是一直都没能够给大秦带来像样的阻挠。 说白了,看起来人多势众,实际上真正的核心和精锐就那么点人,大秦的重城甚至都没几个陷落。 针对这些问题,太子殿下扶苏在聆听诸臣奏事以后,躬身执手,恳请始皇帝能够大赦天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赦天下之意,赵泗和扶苏的不同待遇 “大赦天下?”始皇帝皱着眉头看向扶苏。 闻听扶苏之言,不仅始皇帝感到诧异,就连李斯和扶苏的坚定支持者冯去疾都心中惊骇。 赦罪,听说过,大赦天下,严格来说迄今为止还未曾真正意义上的出现。 在《尚书·舜典》中的“眚灾肆赦”,是历史上最早的大赦。 乃至于周朝以后,大赦由赦免过失罪行,扩大到“三赦”。据《周礼·秋官·司刺》解释,“三赦”是指“壹赦曰幼弱,再赦曰老耄,三赦曰惷愚”。分别是8岁以下的儿童、80岁以上的老人以及患有精神疾病的犯人。 但是! 此时的大赦仅仅只针对少数特权人群,而并不涉及普罗大众。 在春秋以前,律法是并不公开的,因为此时讲究“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直至春秋时期郑国的公孙子产将律法铸于刑鼎之上,公诸于众,律法才真正意义上的面相群体。 就算如此,子产的所作所为依旧引起了社会的紧张,甚至于晋国的大臣都因此特意写信问罪于子产。 律法改革并非一蹴而就。 直至战国时期,各国摩擦逐渐加大,争相变法以后,律法才开始逐渐深入人心。 而谈及律法,必谈秦国。 秦作为律法最为完善,吏治最为清廉有效的国家,也出现过特赦。 这个时期才是真正意义上公诸于众的大赦。 秦国有记载的第一次赦免犯人已经是秦孝文王时期的事情了。 到了始皇帝登基继位一统天下以后,规定所有犯人都不允许进行赦免。 而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大赦天下就是胡亥继位以后的事情了。 秦二世元年,胡亥登基,故大赦天下,以收人心。 尔后到了汉朝以后,大赦天下才逐渐流行了起来。 乃至于后来针对于大赦天下施加的种种限制,什么三赦,五赦,十罪不赦……都是针对于大赦天下流行起来以后特意做出来的限制。 所以……扶苏提出来的大赦天下,是没有依据的,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赦天下。 甚至于扶苏还没有说理由,始皇帝还没有生气,李斯都还没动静,御史大夫冯去疾就已经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不找事么? 天下谁人不知大秦律法森严,大秦遵从法制? 右丞相李斯就是法家,所谓大赦天下,不就是相当于公然对右相李斯就发起挑衅? 而谁又不知道,李斯不过是始皇帝意志的代行者? 你挑衅的哪里是李斯,那不是始皇帝嘛? 况且大秦和其他朝代是不一样的,大秦本质上还是奴隶制国家,是不怕奴隶多的。 基本上郡县等地方行政机构都有掌管隶臣妾的部门,甚至于商鞅制定法律的时候就有意给自耕农和小家庭以重重限制和圈套,为的就是让他们触犯律法,甚至是不得不触犯律法,只有失去一切,才会有拼命向上的勇气。 同理,秦国统治时期激起的民怨民愤自然也不在少数,只不过秦国在经过变法以后已经累积了大量针对于地方动乱的经验,而彼时外部矛盾更加冲突…… 故而,其实所有人都不认为罪犯多了会怎么样。 哪怕冯去疾也如此认为…… 发徭役一年也只能发两个月…… 沦为奴隶以后那就可以随便用了,这笔账谁都清楚。 冯去疾是真不希望扶苏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毕竟扶苏刚刚登上太子大位,根基尚未稳固。 就算有甚么想法,也应该等到羽翼渐丰以后再说,而不是现在直接跳脸开大。 始皇帝除了太子以外,可还有太孙,又不是非扶苏不可。 况且,王绾才刚刚含笑九泉,若是听到扶苏提议大赦天下,免不得要掀开棺材板跳起来。 这么玩是吧? 始皇帝大一统以后可是亲自规定罪不可赦,彻底杜绝可赦令。 “太子何出此言?” 冯去疾先急了,尔后站出身子义正辞严地批评扶苏的建议。 “大秦重法,律法之下,断无人情,公子虔亦为之黥鼻,怎能如此枉顾? 况且二十六年之时,陛下已经发诏,不得除罪,按律触罪,公卿文武不可独赦……”冯去疾开口道。 “地方乱党裹挟,庶人何其无辜?”扶苏正欲再说,始皇帝却摆了摆手。 “好了!” 扶苏脖子一硬:“父亲!” “称朕为陛下!”始皇帝眉头一耸看向扶苏,扶苏嗫嚅两句,终究不再开口。 对父亲的畏惧和尊重以及深深的不理解让他在这一刻选择了闭嘴,眼中蒙上了灰烬一般的黯淡。 “诸公继续奏事!”始皇帝瞪了一眼扶苏开口。 群臣见状,心有戚戚。 冯去疾心头更是一片阴霾…… 等了四十年终于上市,就给拉了一坨大的? 诸公卿心有戚戚继续小声奏事,唯有旁观的赵泗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自家的便宜父亲黯然的站在一旁,赵泗心头也不知该怎么说。 赵泗陪始皇帝最久,接触的也最久。 实际上他刚刚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家老爹开口提出大赦天下的时候,其实始皇帝并没有生气。 现在的始皇帝,早就不是当年为了大秦孤注一掷,没有任何退路的始皇帝。 现在的始皇帝也早就不再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 而在赵泗和始皇帝摊牌以后,外加上有了赵泗这个好圣孙以后,始皇帝心态也已经能够放平缓下来,不再执着于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做完。 所以,其实如果扶苏能够认认真真的去说的话,始皇帝是能够听得进去的。 真正限制父子二人的,是扶苏浓浓的不信任以及对抗。 是的,扶苏认为现在的父亲还是以前的父亲。 他一上来的态度就是父亲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也不认为我是对的,但我就是要说,我就认为你是错的。 人,是会变得! 始皇帝已经有了改变,但似乎在扶苏的脑海里,他的父亲依旧是以前的那个父亲。 而冯去疾更不用说了,他看似在灭火,实则在拱火。 冯去疾这么焦急,这么害怕,这么急着给扶苏打圆场,摆明了也不认可扶苏和始皇帝二人的父子关系。 “所以有话就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嘛……”赵泗心头叹了一句。 倘若扶苏真的是榆木疙瘩一窍不通,始皇帝也不会再人生的最后关头决定将皇位传给扶苏,而不是其他人。 说白了,扶苏再怎么样,也依旧是最优秀的那个。 再赵泗看来,父子二人对对方都有深深的成见,而这种成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左右了彼此的言行举止和态度。 本来或许只是简单的意见不和,但偏偏固执的认为对方全是错的。 这也就难怪,始皇帝让扶苏称陛下了…… 伱扶苏来说话的时候也没把始皇帝当爹啊…… 因为早朝之上扶苏和始皇帝的冲突,朝臣皆心有余悸,因此朝会也就草草结束。 诸公卿退去,只留下赵泗以及被始皇帝钦点留下来的右相李斯。 “大赦天下……议一议吧。”始皇帝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愉悦开口。 实际上始皇帝并非不支持大赦天下。 以前的大秦能留着那么多隶臣妾除了让他们参与基础建设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激发士气。 把他们变成一无所有的奴隶不是目的,让他们因为随处可见的险境,因为窘迫,因为各种各样的逼迫各种各样的特权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向上爬。 唯有军功爵! 大秦的律法是为了军功爵背书的。 立功,升爵! 可是大秦现有的土地以及财富是支撑不起来那么多中小贵族的。 所以必须要通过律法将贵族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数量。 因此才有了繁琐而又无孔不入的秦律。 前脚立功,后脚犯错,以爵抵罪。 谨言慎行熟读秦律不犯错?没事你邻居犯的错会株连于你,你战友犯的错同样会株连于你。 法家的目的不是让人去死,而是让人在生和死的边缘压榨出来所有的能量。 所以法家要维护律法的森严,要坚决反对世袭制,只有使民不安定,民才有奋发向上之心。 始皇帝是能看得清楚的…… 眼下的大秦,还有什么立功的地方呢? 北疆不用想了,韩信一仗打的太漂亮了,基本上十年之内不用考虑北疆还有什么战功。 南越?任嚣加赵佗已经将南越治理的差不多了。 内部的动乱平定,六国余孽也已经被彻底消灭。 打仗?还上哪里打? 就算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小规模战争,而大秦需要通过战争来改变困境的人有多少? 百万?或者是几百万?乃至于更多? 四方平定也意味着,上升的渠道不再广泛的同时黎庶却依旧面临着随时可能失去一切的风险,其背后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秦法可是以小罪而重责着称的。 以前的始皇帝看得到,但他不在乎,或者说只能不在乎。 他的身体太差了,生命的流逝对他来说太过明显,然而越是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生命尽头,越是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而现在,在和赵泗朝夕相处之中,始皇帝也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最关键的就是,活的久了,很多事情,也就可以慢慢来了。 接班人有指望了,很多事情也就不用急了。 有能够延续自己意志的储君,事情就可以分成两代人去做,没必要再动用透支大秦国运的手段来强行贯彻自己的意志。 而今大秦之局面,因为各地动乱,地方百姓被裹挟,更因此株连不知多少黎庶,牵扯的人口上百万之广,叛乱虽然平定了,但是这些人如何处理却也是一个问题。 更不用说,中间地方动乱的时候,行政瘫痪,地方自决的情况下,又诞生了多少冤假错案…… 还像以前一样,让他们成为隶臣妾,终身为大秦服役么? 强行把他们变成官奴,然后驱使他们去耕种,修桥铺路,也能够恢复地方生态,但是这样……真的好么? 赵泗眼珠转动,李斯却笑着看向赵泗开口说道:“还是太孙殿下先说吧。” 赵泗闻声倒也没有谦让,直接开口。 “大赦天下,并非不可。” “但是在此之前,我觉得应该先确定,究竟谁拥有特赦的权利,这一点很关键。”赵泗开口说道。 赦免权! 始皇帝在一统天下以后下诏不可行赦,什么意思呢,即任何人不得私自对罪犯进行赦免。 为什么会下这样的诏?说白了就是在此之前,高官,大贵族,是有特赦权的。 若赦免权仅独属于君王,始皇帝又何必给自己画地为牢? “那自然只能由陛下行赦!”李斯笑着开口。 天子犯法于庶人同罪,和法家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法家,本身就是为君主服务的。 即君王特权。 贵族高官有赦免权,不行,但是皇帝可以有。 法家的最高目的是唯有君王可以独立于律法之外,而法,是君王的武器,却并非君主的囚笼。 这一点,很关键,李斯不会反对始皇帝有特赦权,所有法家的人都不会反对。 相反,儒家才会反对。 因为儒家认为礼法规矩,是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哪怕天子也不例外。 始皇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赵泗闻声继续开口。 “既然行赦之权已经确定,那就可以继续下一个问题了。” “我独不问该赦何人,我只问何人不能赦。” “无辜者很多,但其中也不欠缺真正天怒人怨之人。 一个人是因为被邻居牵连而受了无妄之灾才进了牢狱,可是另一个人却因为谋逆刺杀陛下才判决死刑,难道他们两个都能赦免么? 一个人是因为犯下盗窃的罪行才被发配为劳役,而另一个人却因为杀人灭口即将处死,大赦天下,杀人灭口的人渣就得以能活命么? 倘若只一句大赦天下,人人即可无罪,这样一来,犯下严重罪责,受万人谴责的人得不到真正的惩处,难免会使人心生乱。 同时,大赦天下,可以赦,但绝不可以依为常例,更不能固定多久赦免一次,如此一来难免就会被人钻空子,更免不了多用滥用。 倘若隔三差五就赦免一次,人们难免失去了对律法的敬畏,也就会因此目无法纪。 我觉得只有确定好这些东西以后,才可以再提大赦天下之事。” 赵泗开口看向始皇帝,果见始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赵泗心头一喜…… 看样子自己的开诚布公还是有效果的。 最起码始皇帝是真的没以前那么着急了。 说白了,从速通玩家,变成了沉浸式享受玩家。 这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这章车上扣的,晚上八九点到家了估计,所以今天就只有这一张了,明天正式开始爆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八恶不赦,始皇帝的小傲娇。 “大赦天下啊……”始皇帝沉吟着开口。 “一旦颁布,有罪之人难免得不到应该有的惩处,如此一来,依旧会败坏律法制度,而使人心不够敬畏。”始皇帝轻轻扣动着案几。 始皇帝懂赵泗提出的特赦权,以及特赦对象的意思,只是往前数几百年,大秦皆以律法治国,严谨惯了,而偏偏大赦又是面对天下,并非仅仅针对某个个体和小群体。 凡面相普罗大众的事情,影响必然极大,因此始皇帝一时之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在始皇帝眼中好坏很分明。 好处是可以施恩于天下,快速让人心安定下来。 坏处就是皇帝的权利破坏了律法的威严和公信力,律法的威慑性降低。 当下确实是利大于弊的,这是毋庸置疑。 因为当今叛乱初定,绝大部分受益于大赦天下的是被迫牵连裹挟的庶人。 而且地方生态急需恢复,同时在这场叛乱之中,六国余孽死了很多,他们的田地和财产都被政府彻底清算。 田地不用说,必然是分给自耕农去耕种的,去兼并,分田地,灭豪强贵胄,本来就是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的初衷。 财产也需要地方生态恢复以后才有用武之地。 要分田的首要前提就是让他们从戴罪之身恢复成身世清白的自耕农。 有地了,也得有人种不是? 但是人不可只着眼于当下,而要放眼后世。 以后呢?这种局面可不多见,如果没有这种局面的情况下,大赦天下难道不是对律法权威的动摇么? “大父果然是洞若观火,一眼看出其中关键。”赵泗顺嘴拍了个小马屁。 始皇帝闻声笑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自家儿子和好圣孙的区别。 他如何看不出来赵泗对自己说的话还有意见,但赵泗不会如同扶苏一般自作聪明的说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自家人商量问题,是为了寻求一个最佳的办法,而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然而可悲的是,莫说始皇帝,便是后世天底下大多数家庭,似乎也都是总执着于对错和情绪的释放,而不在乎如何去解决问题,到最后只剩一地鸡毛。 “行了,朕方才想的是,朕开了这个口子,再亲手堵上,但你肯定不是如此想,说说你的看法。”始皇帝摆了摆手。 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太多见了,一切百废待兴,而且民怨已经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隶臣妾戴罪之身又多的数不胜数…… “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大父您认为大赦天下会动摇律法的威信,但我认为,大赦天下也是对司法执行错误的一种纠正。 而今天下,传讯只能以快马,用书信传讯,大父您想要了解什么大多数也只能通过卷宗,您只能通过卷宗看到一个郡县一共有多少罪犯,他们都犯了什么样的罪责,却很难知道官府是如何把他们抓获,又如何审讯出来的,就算知道了也不能通过卷宗窥见真假,不能确定其中有没有屈打成招,栽赃陷害,更甚者以私权而谋私,故意借律法以凌辱庶人。 律法颁布,倘若律法的执行者都能够严格按照律法行事,那天下自然也就谈不上有甚么危险,可是人终究有疏漏,有私欲…… 李相,您能够保证天底下的罪犯都没有屈打成招么?”赵泗开口问道。 李斯闻言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所说的,以皇权来纠正基层官吏司法的错误啊。只要大赦天下用的好,那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啊。”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言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在那侃侃而谈的赵泗开口问道:“那伱来说说这大赦天下如何用好?” “在我看来,无非严政苛政则多用,宽政仁政则少用。 吏治败坏则多用,吏治清明则少用。 同时在我看来,大赦天下只是一种缓和饿的手段,而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所以如果吏治败坏的时候,使用大赦天下的同时,也应该加紧时间来把问题解决掉,政治上有甚么错误也应该及时改正,而不是一味的依靠大赦天下来施恩于天下,而不去解决真正的问题。”赵泗开口说道。 说白了,大赦天下是用来提升皇帝的容错率的。 同时也是用来放缓矛盾的,但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 而且这东西怎么用也是有讲究的。 宽政仁政,能不用就不用,政治条件宽松意味着诞生的民怨并不会太多,人心总体趋安,罪犯自然也不会太多,真正能被逮捕的肯定是犯了大案子的。 但是如果是苛政严政,如大秦这般就连路见不平都必须得拔刀相助,否则就要罚二甲的时代,那就很有使用大赦天下的必要了。 因为无辜者太多了,他们可能犯了法,但不一定真的有罪,甚至在株连并未完全消除的当下,有很大一部分罪犯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那这种时候就有使用大赦天下的必要。 其次,吏治清明和吏治败坏就不必多说了,大概理由类似。 如果能够做到施政中正,松紧有度,治吏清明,上下无私,那就没有任何使用大赦的必要。 诸葛亮治蜀便是如此,有臣下劝说诸葛亮大赦蜀中,诸葛亮即以此理拒绝。 赵泗在侃侃而谈,始皇帝若有所思。 待赵泗说完,始皇帝点了点头:“不错……” “那你说当今大秦是宽政还是苛政?是吏治清明还是败坏?”始皇帝继续开口。 “宽政也有,苛政也有,吏治既清明,但也败坏。”赵泗闻声说了一句废话。 也不算废话,最起码始皇帝是听出来了些意思。 始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李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劳烦李相和臣下商议出来,究竟是哪些罪行,是大赦天下也不能赦免的,待到不赦之罪商议出来以后,再议大赦天下之事。” “唯!”李斯顿首,尔后瞄了一眼赵泗笑眯眯的离去。 赵泗这小子,啊不对,这位太孙殿下,可是话里有话啊…… 所谓宽苛并有,清明而又败坏,李斯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点自己。 但奈何,做事需要时间啊…… 将一个国家的变革之道研究清楚,同样也需要时间啊。 待李斯离去以后,始皇帝脸上还带着几分感慨。 “朕奋六世之余烈,历代先王,又何尝不是给朕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李斯也是,商君之法已于秦国骨血兼容,前无古人可依,步步需得小心谨慎,你若是有心,可以去和李斯商议,只是催促,事情却是快不起来的。”始皇帝拍了拍赵泗的肩膀笑着说道。 李斯在尝试抛弃旧法家的影响去走出来一条新路,在蜕变,在酝酿,他未来可期。 不过蜕变和酝酿的时间到底是有些久了…… 赵泗又不是李斯,让他用大道理放屁他当然一个比一个响,可让他真正如治根本之功,纠律法之条目,那他就比较为难了。 更何况,李斯在这个期间还要去创造独属于他自己的思想。 慢,是正常的…… 又要治国,又要治政,还要治学…… 始皇帝之所以今日能够留下李斯旁听也是因为如此,不然就是爷俩一起闭门唠嗑哪有李斯的份? 到底是为了让李斯能够旁听旁听,以获得更多的启发。 “行叭……”赵泗摊了摊手,不过一想李斯确实任务艰巨。 老板给个大方向和主题,真正去完善实施的,终究还是人啊……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李斯的行动还是够快的。 第二天便呈上来了所谓大赦不赦之罪。 “陛下,大赦不赦之罪,臣已初步罗列清楚,共八条例,请陛下审查。”李斯躬身站于殿内开口,将文书递上。 “念!” 赵泗接过文书开口。 “所谓大赦不赦,共八大罪。 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判,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内乱……” 后面还有李斯对这八条大罪的详细解析。 谋反不用多说,谋大逆则是毁坏皇帝宗庙陵寝等罪大恶极之罪,而谋判就是出卖背叛国家。 谋判在春秋即有,秦简之中也有记录,凡已被认定战死却活着回来的都要罚为奴,倘若主动放下武器还要株连家属。 恶逆时谋杀亲属之罪,不道则是恶性侵害罪,如肢解,造畜,灭门,凌老幼,看起来人神共愤的恶性犯罪事件基本上都属于不道之罪。 大不敬就不用多说,依旧专指皇帝,譬如什么诽谤君上侵犯皇帝威严的都属于大不敬。 不孝也不用多说,内乱则专指亲族通奸犯罪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 可以看得出来,李斯总结出来的这八条大赦不赦的罪行,要么是为了维护国家统一,要么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要么就是基于社会普罗大众的朴素情感发生了就人神共愤的恶性犯罪。 其实李斯最开始提出的是七大罪,没有不孝。 但是后来想了想,李斯还是给加上了。 现在的李斯到底和以前的李斯是有些不同了,赵泗能够感觉的出来。 始皇帝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除了这些恶性犯罪以外,其余的罪责赦免大部分都是可以接受的。 至少对于始皇帝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倘若一人刚刚因为口角杀人,又恰好不触犯这八条大罪,刚刚判处刑罚,就遇上了大赦天下,如此一来,是否太过轻松了一些?”始皇帝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 “简单,杀人罪如果恰好不在八大罪之条目,那就罪减一等,该杀者不必杀,改为流放两千里,该流放两千里的就减为流放一千里……如此一来,也不至于杀人之罪轻而易举的就因此脱罪。”李斯开口说道。 虽然,古代的治安条件十分感人。 但是必须要确定的一点是,但凡是治世和盛世,判处死刑都是慎而又慎,唐太宗时期甚至要求各州府判处死刑的罪责必须要由中央过问,地方官府无权判直接处死刑。 同样,只要是杀人罪,但凡是治世和盛世,就必然是恶性犯罪。 古代人命虽然没那么值钱,但那是特指朝廷天威沦丧,吏治败坏,天下大乱的时期。 哪怕是视民为耗材,用重典重刑的秦国,真正意义上的死罪也不怎么多。 秦国要的是把你从自由人变成奴隶,剥夺你的一切,但同时你活着就必须被迫源源不断的做出贡献。 只有彻底没救的朝代才会想着用杀人解决问题。 当然,从自由人变成奴隶以后严格意义上就不算人了。 至少从律法意义上,奴隶是财产,而非人。 但是私奴不好说,官奴,也就是隶臣妾,是有一定的人权保护的,也不是变成官奴以后就真的任打任杀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认为李斯补充的不错。 但凡杀人就是恶性犯罪,就算不属于八大罪之行列,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完全赦免,罪减一等可以…… 真有冤屈,起码有个盼头,有个回转的余地。 始皇帝觉得很不错,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去晓谕百官,七日之后,召开朝会,议论大赦天下之事!” 李斯闻声躬身退下,心中则暗暗揣摩始皇帝的心思。 看样子,始皇帝是真的接受了? 作为始皇帝身边陪伴了几十年的心腹,李斯如何不清楚始皇帝的转变? 现在的陛下,才是真真正正的能够放缓下来去想东西了。 那这样一来,自己才真正有了成圣称子的可能啊…… 赵泗归来以后,始皇帝确实心态没以前那么糟糕了,但本质上还难免急躁,毕竟人力有穷尽,人命有尽时。 赵泗身份大白以后这种情况也还在持续。 所以,李斯清楚,自己的路没那么好走。 恐怕得等到赵泗接替始皇帝以后,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而现在……李斯却看在眼里,赵泗这……太孙殿下,也不知道给始皇帝灌了什么迷魂药,真给始皇帝哄住了,那这样一来,放平了心态,不骄不躁的始皇帝,李斯才真正拥有了再今朝证道的可能。 嗯……不用等赵泗了…… 李斯呈上来的八大罪,何尝不是试探? 以前的始皇帝,可不会如此宽仁,这必然是受了赵泗的影响, 李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的离开,也终于坚定了对商君旧法开刀的想法。 至于赵泗,自然是不知道李斯的小九九的。 他想当然的以为李斯到现在还没开始证道是因为准备工作太难做了。 而始皇帝,或许是看出来了,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明白的表情开口:“将李斯呈上来的奏折送去给你的父亲,传他入宫晌食。” 赵泗点了点头。 懂了,始皇帝这是准备给自己的便宜老爹上脸色呢。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赵泗:您是否真的把始皇帝当成了父亲? 赵泗躬身行礼,于皇宫而出,驱车直入太子府邸。 “臣白应,参见殿下!” “泗儿?” 殿内,白应和扶苏正于案前对坐,提笔商议,赵泗的到来很明显的打断了二人。 “这是……”赵泗开口问道。 “尔今天下叛乱方止,各郡县急需休养生息,百万庶人沦为奴隶,因此而获罪,此起于迁王陵令,世家贵胄不论对错皆已伏诛,百姓何辜何苦?我正于白应商议重起奏折,于朝会上奏……”扶苏叹了一口气尔后又看向自己不太熟悉的太孙儿子。 扶苏和赵泗这对父子,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因为始皇帝的干涉,因为没有相处的原因,故而二者相处起来多少有些别扭。 扶苏沉吟了两下,终究没有憋住开口:“父皇独断,为父身为人子而不能纠正父亲的错误,泗儿你陪在你大父身边……” 扶苏嗫嚅着,嘴唇顿住,一时间很难说出来请求的话语。 赵泗倒是闻琴知雅意。 哦,懂了,让自己吹吹耳旁风,劝始皇帝同意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大父已经准了,已令右相晓谕群臣,七日之后召开朝会,已议论大赦天下之事。”赵泗笑着开口。 看样子,自己的父亲对始皇帝有着很大的误解和成见。 “啊?”扶苏脸上的凝重和深沉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变成了夹杂着惊讶的喜悦。 “父皇准了?”扶苏有些难以置信。 一边说,一边却微不可查的看向赵泗,眼中带着一些询问和肯定。 很显然,在扶苏眼里,一定是赵泗劝说始皇帝始皇帝才同意的大赦天下。 毕竟赵泗身世还没有公布的时候就已经成功劝说始皇帝降徭降税,从很多事情上都能够看出来,赵泗心中是带着宽仁的。 至于始皇帝,扶苏压根没想过是始皇帝自己同意的大赦天下。 赵泗如何不清楚扶苏的意思,只是天家私事,有外人在场,如何能够明说,因此并不回应,而是笑着开口:“大父使我召父亲于宫中用膳,父亲请吧?” 扶苏闻声心中虽然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仪表仪态以后,跟随赵泗离去。 待出了宫邸,上了车架,扶苏终究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也不顾和赵泗相处的别扭,小声开口问道:“大赦天下这样的事情,你是如何劝谏伱大父的呢?” 赵泗闻声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父亲此言差矣,天底下的人都清楚,大父不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强迫,我又如何能够更改大父的心意?” 很显然,扶苏对始皇帝的成见,很深很深。 “这……”扶苏皱了皱眉头。 赵泗见状,本不欲多说,可是想到始皇帝,还是选择了多说几句。 若说始皇帝不爱扶苏那是扯淡…… 从始至终始皇帝都拎的很清楚,扶苏的储君呼声四十年不曾下降,声望四十年不曾减少,若无始皇帝默认乃至于推波助澜,如何能够如此? 可偏偏这对父子因为种种因素,诞生了太多太多的隔阂。 以至于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彼此已经完全没有了信任,将刻板印象套在对方身上。 “父亲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大父就同意大赦天下?”赵泗笑着说道。 “就像我提议降徭降税,并非是因为我的劝谏有多么出色,而是大父能够看清楚降徭降税的好处?”赵泗开口道。 他能够屡次劝谏成功,在外人看来这是十分神奇的事情,也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但赵泗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口才有多么出色。 他比别人强的一点是自己从来不当聪明人,尤其是赵泗从来不会抱着始皇帝看不出来问题关键的态度去劝谏。 首先,始皇帝作为一个出色的皇帝,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他是必然能够洞若观火的,他做的是权衡利弊的选择题,而不是闭着眼睛瞎蒙。 所以赵泗的态度很明确,不当聪明人。 “可是在你之前,关乎于降徭降税,已不知有多少朝臣提起……”扶苏皱着眉头开口。 他不认可赵泗的说法,毕竟关于这方面的劝谏,赵泗从来都不是第一个人。 “父亲应该知道我第一次劝谏大父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官盐降价之事?”扶苏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 秦朝行官山海之策,也就是盐铁专营,盐价一直以来都居高不下,针对百姓息息相关之事,扶苏,还真就劝过始皇帝降低盐价,可惜没成。 “那父亲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成功劝谏大父让盐价降下来,甚至让李相也同意降低盐价么?”赵泗开口问道。 扶苏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赵泗解谜。 “那是因为再我劝谏大父降低盐价之前,先弄出来了晒盐之法,使大秦再无产盐之忧患。 同样,再我劝说大父降徭降税之前,我先带回来了三种仙粮,又使五谷增产,大秦从此再无粮食紧缺之患,而且彼时陇西大捷,匈奴再无南下之扰,长城也已经修筑完毕,工事已无紧缺之患。”赵泗沉声说道。 扶苏闻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赵泗想表达的是,你想提建议不能简单的只提建议,还得为始皇帝考虑一下其他事情。 但是,那他妈的停建阿房宫停建陵寝怎么说? 你还解决了始皇帝的寿命问题? 扶苏在那沉思,赵泗依旧在持续输出。 “我觉得劝谏之道,不在于对错,而在于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忧君王之忧,喜君王之喜,这样一来才能够劝谏成功。 我有一句话或许有些不当,可是父亲您是大父的儿子,是一家人,是本来就该和大父站到一块想问题的。 您从始至终就认为大父不会如你所想,认为大父贪权好虐,难以改变,那这样一来您特意去劝谏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都已经笃定大父不会听您的,但您偏偏还要说。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些么? 那您之所以劝谏,是为了天下人,还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仁心呢?” 扶苏闻声,嗫嚅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时之间,只剩下马蹄于地面扣动的声音…… (先六千适应一下,明天八千!)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扶苏认错 当然,赵泗其实是有一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毕竟扶苏年幼的时候始皇帝正在忙着夺权。 尔后清洗楚系外戚,这些楚系外戚严格意义上是扶苏最坚定的支持者,同时还是扶苏的亲人,其中昌文君还是扶苏的老师……很显然这给年幼的扶苏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并且造成了父子关系的极度恶化。 而最重要的是,赵泗是有璞玉光环在身的。 璞玉光环最重要的一个能力就是能够让人心生亲近。 所以,如果非要说赵泗沟通能力有多么高超其实并不至于,赵泗能够和始皇帝关系亲近,一方面是因为赵泗懂的怎么沟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璞玉光环让始皇帝能够心平气和,就算偶尔有逾矩和不当,始皇帝也能大度的一笑了之。 当然,作弊的事情赵泗肯定不会说。 赵泗直白的话似乎是刺痛了扶苏,以至于扶苏嗫嚅着不再开口,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一路无话,直至驾撵直入皇宫。 扶苏和赵泗二人一并来到殿内。 始皇帝居于其中,赵泗和扶苏相继躬身行礼。 始皇帝抬眼撇了一下扶苏,见扶苏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哼了一下摆了摆手。 “坐吧……” 扶苏和赵泗二人老老实实的跪坐下来。 相互无话,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始皇帝之所以叫扶苏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故意的。 让扶苏过来,亲眼看看他的老子。 让扶苏看看他的父亲究竟像不像他脑子里想的暴虐。 可是扶苏来了,见到扶苏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始皇帝也就没了心情。 又在沉默,还在装死…… “传膳吧……”始皇帝张了张嘴,摆了摆手终究熄灭了给扶苏上嘴脸的心思。 宫人得令,鱼贯而入,奉上膳食。 不消片刻,三者面前的案几皆摆满佳肴。 饭上来了,但是始皇帝没有动筷子,扶苏也没有动筷子。 父子二人相处起来不像父子,吃饭也不像正儿八经的吃饭,明显各怀心事。 唯有赵泗,已经大大方方的拿起来筷子开始造饭,动静不大也不小,再寂静沉默的大殿之内显得有些喧哗。 压抑的气氛伴随着赵泗开心造饭的动作和声音削减了许多,始皇帝眉脚跳动了几下,又熄灭了开口的心思,看了一眼低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扶苏,没好气的开口:“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扶苏闻声,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抬起脑袋看向始皇帝,带着几分犹豫开口:“父亲……” 叫的是父亲,并非是父皇,也并非是陛下。 始皇帝被扶苏的沉默搞得有些火大的心情因为这一声父亲平复了许多,但面上却依旧丝毫不让。 “有事?”始皇帝眉头一挑。 “孩儿错了……”扶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始皇帝,脸上露出了几分坦荡。 始皇帝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后仰。 “你心念庶人,有仁善之心,提出大赦天下,何错之有啊?” 埋头干饭的赵泗闻声也不知不觉放缓了干饭的速度,竖起来耳朵偷听。 “儿臣错在不该妄自揣度父皇……”扶苏开口道。 哦呦,认错戏码! 始皇帝闻声哼了一声,尔后将一旁案几上的奏书丢到扶苏身边。 “看看吧,李斯议出的八大不赦之罪。” 扶苏闻声捡起来地上的奏书,逐字逐句的细看,始皇帝扬了一下袖子,开始慢条斯理的用膳。 扶苏看的很细,很慢,以至于始皇帝和赵泗都吃完了,扶苏才堪堪看完。 郑重其事的合上奏书以后,扶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尔后轻声开口:“善!” “善在哪里?”始皇帝眉头微动。 “善在赦于不赦之间,深思熟虑,仔细揣度,而无隐患。”扶苏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声摆了摆手:“行了,拿回去好好看看。” “儿臣谢过父皇!”扶苏闻声起身,捧起奏书郑重其事的行礼。 “吃饱了?”始皇帝微微侧倾开口询问。 “此奏书更胜佳肴!”扶苏脸上带着笑容。 “饱了就退下吧……”始皇帝轻笑了一下。 扶苏不以为意,怀揣着奏书告退。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了动静。 扶苏来了,饭是一口没吃,被始皇帝上了一通脸色后就滚蛋了。 但很显然,这一次父子二人的相处比以往要和谐了几分,尽管这对父子之间依旧透露着浓浓的隔阂和疏离,但到底有了几分家人的样子。 “惺惺之态,倒是从儒生身上学了十足。”始皇帝嘟囔了一句复又看向赵泗。 赵泗见状嘿嘿一笑:“我吃饱了!” “没问你这个……”始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赵泗吃饱了,这货炫饭就没停,造了个精光。 “你和伱父亲说了甚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赵泗闻声挠了挠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一家人嘛,有什么事情关起来门讲话。” 始皇帝闻声,倒也没在刨根问底,而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之中。 家人…… 尔后几日,照常度过,一晃眼,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始皇帝再次召开朝会,以议论大赦天下之事。 繁琐的礼节过后,礼乐声中,始皇帝在赵泗的陪伴之下坐在首位。 赵泗照着晚上备好的演讲稿,来了一段开场白。 大概意思就是,去岁叛乱,各地荒废,首恶伏诛,黎庶也因此牵连被发为罪人,庶人智短,陛下仁慈,不愿意苛责他们,长公子提出了大赦天下,朕认为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因此召朝臣议事。 群臣闻之悉皆心惊…… 放在别的皇帝身上大赦天下不算什么。 但始皇帝一句体恤庶人却是给他们整不会了。 尤其是冯去疾……前几天他还在为扶苏的莽撞而心惊胆战,担心刚刚成为太子的扶苏再次触怒始皇帝,别又在咸阳没待几天又被始皇帝给打发出去。 而现在……大赦天下,始皇帝真的拿出来让群臣议论了? 而且看这个意思,陛下他心里是同意大赦天下的? 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要知道始皇帝是有充足的经验来应对突然多出来上百万之巨的庶人的。 阿房宫可以赶进度,秦始皇陵还没有修建完成呢,现在也处于半停工状态。 真要说这群人没地方安置那是扯淡,秦国最不怕的就是罪人多。 修桥铺路开山建城,陇西刚刚扩边几千里,岭南到现在还十分缺人。 所以归根结底,不是始皇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而是,始皇帝他,真的良心发现了? 嗯? 可是长公子提出大赦天下的时候,始皇帝当场发怒,冯去疾可就在现场啊。 冯去疾……乃至于朝臣的目光最后汇聚在赵泗身上。 难道说……是太孙殿下出手了? 毕竟先前降徭降税之事也是由赵泗提出,并且成功劝说始皇帝实行下来。 倘若说有谁能够扭转始皇帝的意志,那么也唯有太孙殿下一人,毕竟陛下专爱太孙,这是公认的事实。 哪怕事实摆在面前,他们心里也更倾向于是赵泗力挽狂澜而不是始皇帝自己发自内心的决定。 或许始皇帝的出发点不是宽仁和良心,而是权衡利弊以后的选择,可是赵泗心里清楚,始皇帝要没这个想法,自己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群臣心中暗自揣度,不过议论也没有停止。 随即就有朝臣围绕大赦天下到底应不应该实施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有人赞成,有人反对。 总体上来说,赞成者占大多数,其中儒生是摇旗呐喊的中坚力量。 而反对者自然是以酷厉着称的旧吏群体。 当然,他们不清楚的是,最大的旧吏头子李斯已经逐渐开始背叛了他们。 不是所有学法从吏之人都能如李斯一般精通两门学说而且还巧言善辩。 本质上来说旧吏这一群体,如果不是始皇帝的选择,他们早就应该随着时代的进程而被抛弃。 外部全是敌人,内部也尽是分裂。 因此他们只能把目光转向李斯。 然而李斯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拉了一坨大的。 李斯出手了! 拿出了精心准备的奏折。 赞同了大赦天下之议。 同时提出了八大罪,于君王特权之说。 “所谓大赦不赦,共八大罪。 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应是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内乱……” 这并不是李斯第一次拒绝旧吏群体的裹挟,但这却是李斯第一次有意识的开始切割和筛选。 他要走的是一条有别于商君和旧法的新路,因此某些顽固不化的人是必须要踢除的,但他也需要给与下面的人一定的反应空间,给他们一定的暗示,让他们通过自己的重重筛选,以跟上自己的脚步。 至于跟不上的,那就只能淘汰。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李斯的开口可以说是一锤定音了,公卿之中,自然是支持大赦天下之人居多,而三公最有分量的李斯亲自开口,王翦不发表意见,冯去疾附议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再否决大赦天下之议。 因此,大赦天下之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 于是接下来讨论的风向从应不应该大赦天下,变成了哪些罪是大赦天下不能赦免的。 因为李斯已经提出了八恶不赦的理论,而且这八条罪名确实都不容争议,要么人神共愤,要么触犯帝王威严,没有人会不开眼再这八条罪上挑刺,因此大多数人争执的方向是应不应该再添几条不赦之罪。 “李相所提八恶,确实罪不容赦,但我认为,除此之外,还应该再添加两恶!”御史苏鱼从一侧走出沉声开口。 李斯提出的八恶不是单独指定之罪,而是犯罪归类,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需要一定准备时间的,方才讨论的也只是某个单独的罪应不应该再加上去,但是苏鱼,想给八恶,再加两大恶。 “再加两条?那不是十恶不赦了?”赵泗闻声眼睛一亮心中暗暗想到。 他作为一个穿越者肯定听说过十恶不赦,奈何李斯提出的只有八恶,而赵泗只知道十恶不赦这个成语,却不知具体都是哪些罪名,因此也不能靠着穿越者的身份侃侃而谈,只不过十恶不赦变成了八恶不赦,赵泗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因此苏鱼开口要再加两恶,赵泗心中立刻提起了兴趣。 “讲!”始皇帝点了点头。 苏鱼躬身行礼以后沉声开口。 “我所言两恶,一为不睦,二为不义! 所为不睦,曰失家常,子不敬父,妻不敬夫,幼不敬长。 所为不义,曰失纲常,弟子不敬师,门客不敬主公,吏不敬官……” 苏鱼开口详细对不睦和不义两大罪进行补充,并且罗列举出一些案例。 譬如妻子殴打辱骂丈夫,老人,譬如作为门客出卖主人的利益,作为属吏告发上官等等…… 赵泗从开始就听着不对劲,后面就越听越不对劲了。 所谓家常,纲常,这不是儒家那一套? 子不告父,奴不告主,妻以夫为纲,吏以官为纲,官以君为纲? 再一听,这不是亲亲相隐嘛……… 削弱一部分人的权威以满足一部分人的权威…… 苏鱼举出来的那些例子,他们犯罪了没?肯定犯罪了。 但是真的到了能够和李斯提出的八恶相提并论的程度么? 十恶不赦,不会真是这十恶吧? 不过赵泗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 所谓大赦天下是从汉朝才逐渐流行,因为大赦天下的流行,自然也就开始针对性的做出补救措施。 于是十恶不赦就出现了…… 那时候恰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公羊失势以后,更讲究纲常。 这所谓的不睦和不义,不正是充满了儒家风味的罪名? 这玩意怎么说呢? 汉朝以前,也讲究孝道。 秦朝不孝也是重罪,李斯也将其列为八恶。 可是到了汉朝,孝就变得魔怔了起来。 乃至于晋朝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朝这种亲属犯罪以下犯上也会有加重处理,这确实违反人类的朴素情感。 但,李斯之所以没列入不赦之罪,是因为李斯不认为这种罪到了不容赦免的地步。 所谓大赦不赦之罪,说句不好听的是为了警醒天下人。 有的罪,是大赦天下都不能赦免,是人神共愤的事情。 赵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好嘛,原来十恶不赦是带私货来着……” (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赦天下! 苏鱼着重讲解纲常失序对社会造成的影响,认为有违纲常的犯罪是会引起社会的极大动荡和不良影响,想通过辩论将其纳入大赦不赦的条例当中,将八恶不赦扩充为十恶不赦。 至于逻辑自然是基于儒家的思想,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苏鱼算是儒家的高材生,讲的有理有据,借用典故以作实证,一时之间,竟无人反驳。 毕竟是做加法而不是做减法,自然不会招致太多反对,本质上来说多加两条也是更好的维护社会的安定和律法的威严。 李斯眉头微皱,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心下沉思,正在罗列语言准备反驳,却不料赵泗却当先开口。 “苏御史所言极是,不睦不义,确使人心难忍,但是所谓不敬,是不是太过于唯心了一些?”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苏鱼闻声,刚打算详细给赵泗讲解一下究竟什么算是不敬,赵泗却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宗族之中,从来都是长辈更重,畜养宾客,也向来是主公为主,门客为辅,一家之内,也从来都是男强女衰,官府之内,也向来是以上凌下者多而以下凌上者少有听闻。 如果按照您所说将不睦不义大赦不赦,列入头等重罪,是否也是在助长恃强凌弱之风呢?” “这样一来,亲族如果有长辈犯罪,小辈不敢告发,因为亲族犯下的罪不入大恶,可是告发亲族却要背上不赦之罪。 如果长官犯错,小吏不敢纠正,因为长官贪污敛财,或许还可以赦免,可是以吏告官,却属于不义之罪。 如果一个女人的丈夫犯罪,女人也不敢纠正,如果一个男人殴打凌辱他的妻子,她也不敢向官府告发,因为向官府告发,是为不睦…… 这样一来,是不是强弱失序了呢? 长此以往下来,吏不能纠正长官,是不是就要同流合污? 晚辈不能纠正告发长辈,是不是宗族之间就会沆瀣一气呢?”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赵泗压根没落入苏鱼的陷阱,他只从强弱着手。 在不睦不义的罪名罗列之中,谁是弱势群体,谁是强势群体。 赵泗不擅饶舌,指出根本问题是最简单的办法。 至于接下来的……饶舌,那自然有李斯来负责了。 八恶是李斯提出,实际上光是不孝纳入八恶李斯都已经深思熟虑。 作为一个国家律法的制定者,李斯清楚大赦不赦的意义。 原本的大秦,犯罪是无所谓轻重的,因为所有罪责都是不能赦免的,只能够通过罚款,削爵等方式进行减轻。 而一些特定的恶性犯罪也是不能赦免的,但是还没有严格提出来大赦不赦的概念。 而如今有了大赦天下,那大赦不赦之罪,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国家最高的不容触犯的律条。 所以李斯一开始做的就是减法,而不是加法。 即,大赦不赦之罪要少而不能多。 多了,记不住,只会给人留下秦国残暴还想求好名声的形象。 必须要少,足够少,才足够重。 说的天花乱坠,但是上来整了一大堆,大赦天下一颁布,结果发现能赦免的就那两三个人,那所谓的大赦天下也就成了笑话,所谓的大赦不赦自然也是笑话了? 所以,表面上来看大赦不赦究竟有多少条是由李斯制定,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大赦不赦之罪,就那么有限的几个空间。 同时正因为大赦不赦之罪是最高也是最恶劣的犯罪,说是日后百姓的行为指导和警示也不为过,因此李斯也就更加慎重。 譬如增加不孝这个条目的时候李斯就想过很多问题。 譬如如果一个父亲杀了人,可是如果儿子举报父亲就是不孝,大赦不赦深入人心,人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不孝更重于其他犯罪,因此也就不敢指认了,会不会对其他律法的执行造成影响呢? 李斯犹豫了很久才添加了不孝的罪名。 一方面是因为不孝在秦国本来就是重罪之一。 另一方面是因为,在长期执法的过程当中李斯也能够感受到,有些东西律法是办不到的。 秦法可以破大家为小家,可以入拆分宗族豪强,但是当这个家以最亲密的父子子女的纽带相关联以后,律法再怎么执行也无法破坏了。 律法最终绕不开的,就是最朴素的情感。 而小家庭……血脉至亲,虽然禽兽历朝历代都不少,但是最基本的秩序和需求以及感情都一直处于一条线上。 父为子死,母为子亡,生死都难以让人恐惧,那不如成人之美,将这一公序良俗保持下去,以为引导。 “不睦不义,确实令人不耻,但算不上天怒人怨。”李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所谓于国而言……”李斯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和苏鱼一样,都是引用典故,借用现实例子,以驳斥苏鱼的观点,并且巧妙的借用了赵泗提出的观点。 将不睦和不义列入大赦不赦之罪,就是助长强势欺凌弱势犯罪的滋生。 庶人本就智短,卑微之人本就胆气不足。 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丈夫一句你不听我的就是十恶不赦,就够给他吓得不敢反抗。 官员恐吓小吏,我虽然贪污腐败,可你以吏告官,那就是不义,十恶不赦啊。 当然,律法实行的时候肯定不会如此,就算十恶不赦颁布,如果告发属实也不至于给举报人也定罪。 问题是,十恶不赦一旦公诸于众,就会给天下人形成一种思想指导。 以后凡是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十恶不赦,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所以,哪怕官府不会惩罚举报人,被引导的社会思想也会惩罚举报人。 妻子告发丈夫以后会受到他人指点,会受人唾弃。 官吏告发长官以后也会为官场所不容和排挤。 莫说将不睦和不义纳入不赦之罪,就算是没有纳入的今天,事实上这已经是一种潜规则了…… 只不过这种潜规则,本质上就是强权之人对弱势之人的霸凌罢了。 而且! 李斯是要和旧吏旧法做出割舍,去走一条新路,但这不代表李斯就要直接转头去拥抱儒家思想了。 本质上来说,李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发现折腾庶人这一点上,已经玩到头了。 把宗族拆分,拆到个人家庭这个单位拆不动了。 同样,强迫庶人去依照律法来活动的时候发现到了涉及最根本的朴素情感的时候律法也没有效果了。 这个时候已经弊大于利了,所以李斯才要走一条新路,适当的放的宽松一些。 但不代表李斯要走的道路就是纵容官吏一体,促进地方势力形成。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斯走的路,和旧吏有所区分,但很像以前曾经盛极一时的新吏思想。 他在吸收其余学派的思想的同时,并没有丢掉法家的根。 为中央集权服务,强干弱枝! 区别的是,这个时候李斯已经意识到,庶人并非树枝,而是土壤! 至于儒家,儒家那条路是枝繁叶茂…… 本质上都是从土壤里面吸取营养。 李斯抛开了自己的右相身份,在学术上的造诣也很高,最起码比苏鱼要高很多。 有赵泗提出根本矛盾,没用几个回合苏鱼就被李斯驳斥的哑口无言。 于是八大不赦之罪就此定下…… 可惜,到最后都没凑成十恶不赦。 虽然有点强迫症,但是赵泗清楚,这是官方推出的最高级别犯罪,除了定罪以外,对社会还有着广泛的思想引导,因此并不是说加就加那么简单。 目前的局面来看,八恶不赦反而要比十恶不赦更好一些。 八恶定下以后,大赦天下的事情基本上也已经定下了, 接下来朝臣的商议重心也就变成了如何施行大赦天下,以及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可以实行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不能滥用,这一点大家倒是很快的达成了共识。 毕竟这是面对全天下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律法公信力的下降。 这是一把双刃剑,和罪己诏差不多…… 一辈子用个几次没啥问题,要是天天没事就下罪己诏,那天下人也就都当乐子看了。 一年三次罪己诏,一个君王的威严基本上也就要丧失了。 一年三次大赦天下,那律法的公信力也就约等于无了。 而且这是独属于君王的权利,偏偏这个权利又太大太大了,大家都想给加一点限制。 于是经过严肃的商议以后,又将大赦天下严格的分成了两类。 一种是战争之下的大赦。 相互征伐之下,涉及被裹挟的黎庶太多,他们是无辜的,那这种情况下动辄十几万上百万的,将他们一块治罪是不合理的,而且战争之后通常会伴随着灾荒,急需人手,这个时候就可以发布大赦,以赦免他们的罪行。 另一种就是特殊时节。 譬如什么新皇登基,储君册立,亦或者开疆扩土个几千里…… 总之条件比较苛刻,但是也没那么苛刻。 总体上大概尽力将君王发布大赦天下的权利规定在个位数。 当然,君王真要是铁了心不遵守这个规定,那也没办法…… 制度这玩意是最不靠谱的,哪怕是祖制,当下激烈的讨论乃至于群臣达成的共识最大的作用是给后人以警示。 至于今人留下来的制度却是无法困住后人的。 群臣商议完毕以后,冯去疾的儿子,御史冯劫提出了补充。 建议各地官府将所有大赦之人重点标注,日后如果再犯罪的话,那就要再原本的罪责之上罪加一等,这样一来既显示了宽仁,施恩于天下,又不至于使事人们丧失了对律法的敬畏,罪恶得不到惩罚。 冯劫提出以后,立刻得到了太孙殿下赵泗和太子殿下扶苏以及始皇帝的一直赞同。 赵泗也难免对于冯劫多留意了几分。 他对冯劫的事迹不太清楚,不过作为穿越者,他是清楚冯劫在胡亥登基以后可是接替了李斯的丞相之权。 而不巧的是,冯劫的父亲冯去疾是扶苏的支持者。 冯劫一方面能够逃过胡亥对扶苏党羽势力的大清洗,同时还能够取信于扶苏和赵高,爬上右相高位,那说明他到底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不过人品有待考证……暂且心里记下提醒自己,这种有后台有能力的人肯定会爬上去,但却不可以心腹视之。 冯劫做完最后的补充获得了皇帝太子太孙的表扬,冯去疾也与有荣焉,心中想到王绾曾经说过的投资赵国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观望。 目前来看形势比较乐观。 太子和太孙殿下也并未形同水火嘛。 “既然诸卿无异,而今地方败坏又急需恢复,春耕在即,不妨于朝会之上,拟出章程,尽快颁令,大赦天下!”始皇帝开口做出总结。 群臣围绕大赦天下的流程展开了最后的激烈讨论。 大家的关注点一在于以什么名义大赦天下。 二在于大赦天下应该用什么样的流程。 啪的一声,很快…… 群臣在激烈的讨论之中逐渐达成了共识。 经过大家一致的讨论,都比较赞同以太子和太孙立储之事为名义大赦天下。 陇西大捷扩边几千里是好事,但是比起来空了四十年的储君之位终于册立到底还算是小事。 至于以战乱地方败坏的名义……多少有点不好听,感觉上有点像是被迫,另一个方面上也有点打满朝文武的脸,虽然这次战乱不可避免,平定的也算是迅速,但到底是家里闹腾了起来,恰好有册立储君的名义,自然更加光彩一些,也更好体现始皇帝的仁慈。 尔后就是关于大赦天下的章程。 经过一致讨论以后,决定以军情传递速度为准。 即从咸阳发布赦令至地方,以一天行进两百里为准,以最快的速度通告大秦全境。 当然要快,不然大赦天下从颁布,如果走的是普通政务传递的速度,一年时间能不能遍及天下都不好说呢。 经过群臣的讨论以后,始皇帝认为十分合理,于是点头开口。 “四十一年,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嫡长孙泗为太孙,大赦天下。 自四十二年正月以前,除八大恶不赦,杀人罪减一等,其余已觉未觉,已纠未纠,罪无轻重,咸赦除之……” 始皇帝说的不多,声音也不大…… 总体上来说就是除八大恶不赦,杀人罪只减不赦以外,其余罪责通通赦免,以为庆贺大秦得到了两个优秀储君,三代人之内天下兴旺近在眼前,使万民同贺。 同时也算是正式给赵泗和扶苏在天下人面前露了个脸,以让天下人都感念二人的功德,加强了二人法统的正确性。 话虽然不多,声音虽然不大。 但所有人都清楚,大秦,要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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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天下震动,人心更易 大赦天下,于秦朝而言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次。 而第一次,大部分没那么多经验,因此也就没有什么仪式和形式主义。 朝会诸公决议以后,由咸阳官府派遣大量吏员进行紧急抄文,对始皇帝颁布的大赦天下诏令开始重复抄写,以供传递天下各郡县。 好在! 赵泗发明了纸张! 如今纸张的生产制作已经逐步进入正轨,被将作少府纳入生产机构,虽然因为生产力的原因普及天下读书人所用比较困难,但是官府内部使用已经足够。 如今官府的公文已经开始纸质存档,官府的办公人员也熟悉了纸质公文办公。 始皇帝一旨诏令,关内官吏可谓是通宵达旦。 翌日,以咸阳城为中心,关内各郡县开始陆续张贴公文告示。 而大量的驿卒也带上了临时抄写好的赦书踏上了传喻天下各郡县的道路。 咸阳,作为首善之地,告示张贴的最快,而同时咸阳作为政治中心,也聚集了天下最多的读书人。 更遑论告示周边,还有吏员不断诵读,以用晓谕庶人。 无数人围在告示周边,有人顺着告示逐字颂念。 “十一年,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嫡长孙泗为太孙,大赦天下。 自四十二年正月以前,除八大恶不赦,杀人罪减一等,其余已觉未觉,已纠未纠,罪无轻重,咸赦除之,饬令四方盗贼,一律解散,不咎既往,若有迷惑不返,将遣百万雄师,一体剿绝。 敢有以赦前事相告讦者,罪以其罪。所有便民事宜,条示于后”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探头探脑,有人疑惑问询…… “陛下立储,于天同庆,大赦天下!”有人在一旁做出讲解。 “什么是大赦天下?” “就是在今年正月以前犯罪的人,通通都可以赦免了,以前的罪责都既往不咎了!” 话音落下…… 宛若一声惊雷,轰的一声于人群之中炸响。 尔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问询声一股脑的裹挟着尽数抄写这位在一旁热心讲解的儒生而来。 大赦天下!既往不咎! 人们的心情是振奋且难以置信的。 不仅围观的庶人难以置信,连带着儒生自己,都颇有一种魔幻的感觉。 秦王何人啊? 虎狼之君,秦国更是虎狼之国,秦法律以严苛闻名于世,从来只听说过秦国会把人变成奴隶,却不曾听说秦国如此大发善心,秦始皇如此大发善心。 然而当下的喧嚣和杂乱以及无止休的问询让这个儒生顾不得这些,他既出了风头,就难以逃脱周遭人的询问,因此只能充当义务科普人员。 至于负责科普的官吏身边庶人反而不是太多,就算有也大多数都是读书人,而非庶人。 大部分庶人对官吏还是有着天然的敬畏的,尤其是有着秦法加持的官吏。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什么罪都能赦免了?” “不是不是,并非所有罪都能赦免,有八大恶是大赦不赦……杀人罪也只能减等,不能直接赦免。”儒生大声的给周遭人解释什么是八大罪。 “陛下圣明啊!” 周遭人听完,皆认可这八大罪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罪行,对于不赦免这种犯罪他们只会拍手叫好。 “那这样,我家于咸阳城为城旦的丈夫岂不是也可以赦免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那盗匪呢?” “告示上说了,不管是群盗还是还是个人,只要立刻解散,并且向官府备案,取回验传,就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听到赦令还不解散,等到以后就要用大军来清扫征讨了……” “那为刑徒者呢?骊山可有十万刑徒!” “若为服役者继续服役,若为罚刑者,皆可赦免!” “乖乖,那可是十多万人!” “还有,我听说还有隐宫呢,那也得有个几万人吧?” “这谁知道?” “太好了,我家父母亲终于可以归家了!” 喧嚣的声音传遍咸阳城的大街小巷。 人们聚在街头欢笑讨论,甚至有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如果是其他朝代,大赦天下可能一次也就赦免个几万人,但这是秦朝…… 秦朝的律法太多太杂了……大部分秦人,哪怕是关中秦人,一辈子也不好说自己一次法都不触犯。 秦朝的律法就是为了让人犯的…… 你不犯法哪来的理由削爵罚款? 要知道秦朝军功爵制度的福利是实打实的,这是政府一笔极大的支出…… 况且,不把人逼到绝境,人哪里有不畏生死去依靠军功爵爬出去的决心? 军功爵的升级要求本来就很变态了。 这才正常,获爵之人太多,政府是真顶不住这个财政资源支出。 因此本质上来说,军功爵其实是贵族的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中贵族的权利被削弱了。 所以,哪怕是咸阳……也不缺少有很多人身上背负着罪责。 通常都是一些小罪,或者是被罚为城旦,或者罚为隶臣,或者罚为刑徒。 属于劳作型惩罚…… 但是古代家庭之中,一个壮劳力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律法严,条例多,就意味着犯罪的人也多。 哪怕是咸阳,哪怕是关中! 对于百姓而言,大赦天下不仅仅意味着皇恩浩荡,也意味着从前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松动了几分。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更不用说息息相关于所有人,于是消息很快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官府也第一时间释放了被罚劳作刑的城旦……牢狱之中的也基本上被尽数放出。 当这群人现身说法以后,迎来了真正的沸腾。 大秦从来不缺盗匪…… 在商鞅变法以后,几乎历年都有关于盗匪的描述。 说白了就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但是也不想去战场卖命,于是躲进深山老林成为黑户的一批人。 秦法的现状就意味着这群人会不断的涌现,永远都不会被消灭。 犯了大罪去战场上九死一生,肯定不如现场跑到山里躲起来更有安全感。 因此群盗罪在秦朝也向来是重罪,就是为了以严法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依旧无法禁绝。 而且某些深山老林里面盗匪特别多,官兵还不好搜剿,某种意义上都已经形成了聚集地的雏形,同时一部分人还有家人在外,有外部联络,因此根本不可能完全清扫干净。 山里消息闭塞,但是大赦天下之事依旧传入一部分盗匪耳朵之中。 “大赦天下?” “咋了,他秦王转性了?虎狼之君不吃肉改吃草了?你们信这个?” 英布跨坐在山石之上看着麾下一众和难民也没什么区别的喽啰啐了一口吐沫。 “照我看啊,这就是官府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好把咱们骗下山去……”英布坐在石头上滔滔不绝, 和话本演绎不同,什么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用秤分金那都是假的。 占山为王他们都做不到,因为秦国不允许出现这么强横的土匪。 他们和大部分盗匪一样,躲在深山老林之内。 打家劫舍不用想了,根本不敢,没那个实力。 武器也是纯手工制作…… 他们躲进山里的主要食物来源是渔猎。 英布本是贵族出身,可惜不幸触犯秦法成为了骊山刑徒中的一员。 骊山刑徒聚集着天下罪犯,五湖四海皆有,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英布在骊山服役之时,广为结交英才,后来趁机带人逃离。 逃的时候带出来了一百多人…… 时至今日,已经只剩下了十几个兄弟。 没办法,深山之中环境就是如此恶劣……比在骊山当刑徒的情况要好上那么一点,但好的着实有限。 在深山里面,他们过的日子和蛮夷也没什么区别,甚至不如蛮夷…… 渔猎为生,不敢出山…… 因为资源有限的原因,地广人稀,偶尔也有接触,但是不多,女人更是少的可怜,英布本人都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大部分还不是本地人,没有外部消息渠道,因此只能躲的更深,更加偏僻…… 好不容易有点收获,也还要用来之不易的收获去换取高昂的必须物资。 这座山脉分外广袤,里面散布的盗匪约有上千人……宛若沧海一粟。 近段日子,盗匪的群体传来的一个流言。 始皇帝大赦天下,既往不咎…… 英布不信……他也不敢信。 同样,他手底下的兄弟也不信。 但凡是逃进深山老林之中的多有几分胆气,同时也是犯下大罪的人。 英布的罪责,如果要追究的话,可是要族诛的。 他手底下的兄弟萌差不多也都是如此。 因为对秦国乃至于秦始皇的不信任,英布等人又没有可靠的消息渠道,于是他们选择了观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约定成俗的以物易物的时间,英布惊讶的发现,少了很多人…… 英布敏锐的发觉,这些从深山之中消失的大多数都是本地人。 “不会吧!” 英布一脚踹在树干之上,抬头看着星夜骂了几句陷入了沉思。 “真大赦天下了?” 英布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可能。 他也不敢出去打探,因此只能独自猜测。 猜测,在深山之中蔓延…… 深山老林之中的盗匪开始不断减少……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做盗匪? 若出了关中还好,官府统治力下降,再加上里外勾结,确实有可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但是关内完全是地狱…… 勾结?上哪里勾结去? 在关内当盗匪是没有前途的,英布就是因为以地方上的视角去揣测关中才吃了大亏,以至于煎熬度日。 “真要是大赦天下……不如出去了叭,倘若真要成一番事业,也不可能是在关中。”英布暗暗想到。 关内发展计划是失败了…… 他天真的以为关内和关外的治安是一个鸟样,因此纠结人手以后按照自己的经验躲进深山。 “娘的,在这山里待着,活也活不了几年,出去!纵是骗局,乃公也认了!”英布思来想去,最终做出了决定。 今年冬里他位数不多的兄弟又冻死了好几个,在这样下去他英布也早晚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就算有再多抱负也只能是空谈了。 于是经过商议以后,英布带头决定,出山,投案自首。 众人都和难民差不多,也没啥好整理的,因此结伴出山…… 待至山脚,却瞧见几个官吏正在树旁脸上带着笑容交谈。 “娘的!早就在这里等好了!” 搜山是不可能搜山的,小山人力尚且能搜,如英布等人聚集的深山老林,几百里的山脉串联,就是十万大军进去都搜不明白。 不过在官府接到头几个从山林之中投案自首的人以后,就干脆的做出决定,派人于便宜出入的几个出口处等着…… 好第一时间给他们登记造册,甄别他们的罪名属不属于大赦天下的范畴之内。 而另一边…… 天下各地,也皆受其风影响。 广袤的大泽之内…… 于楚地赫赫有名的恒楚,看着麾下人的日益离散也陷入了破防。 楚地叛乱,恒楚啸聚而起,可惜被赵佗按在大泽不敢出去。 最关键的是和他交好的项家没了,他没有太多外部势力帮助。 项家虞家这两个带路党让楚地贵族找到了新的方向,蛇鼠两端,恒楚因此得不到太多助力的情况下,就算能力出众也一直出不去大泽。 而任嚣退避以后,赵佗正式上位,天下各地叛乱陆续平定,赵佗开始发力,楚地也就成了秋后的蚂蚱。 本来就蹦跶不了几天,大赦天下的政令一出,因此庶人有止战之心。 他们有的是因为蛊惑,有的是因为裹挟,而后来见到真相却已经成为了判党的一员无法脱身。 而现在,有一个既往不咎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安全跳船,不跳的,才是傻子。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做?” 有人问恒楚该如何应对,言语之间暗示要不要强行控制舆论,斩杀那些私自逃走的人。 恒楚想了想沉默许久摆了摆手。 “终究是父老乡亲……”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恒楚死,攻心计! “要走者不可阻,愿随我者,随我突围大泽,拱卫楚王!”恒楚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能够以戴罪之身在大泽活跃多年迟迟不被抓获并且享有诺大的声名一部分是因为地方贵胄的帮助,另一部分也是因为乡人的信任。 因此恒楚在大泽起兵的时候声势闹得很大,甚至一度超过了楚王造成的影响,因此被任嚣赵佗二人视为大患,重点围堵恒楚,以至于重新将恒楚堵回了大泽之内。 恒楚是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的,可惜,项家和虞家相继离开楚地,楚地贵族蛇鼠两端,让恒楚失去了最珍贵的财力和上层资源。 项梁身死,他的至交项籍沦为奴隶…… 一直没有打出大泽,恒楚声势再大也是瓮中之鳖。 大泽四通八达地形复杂,虽是极好的藏身之地,但好进不好出,也同样是一处葬身之所。 因此大赦天下的政令传到楚地,乃至于传到大泽的时候,恒楚麾下的人马开始人心离散。 现如今天下平定泰半,只剩下楚国之地还未平定。 换而言之,现在楚国地区的叛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打又打不过,偏偏始皇帝这个虎狼之君还变了性子,愿意低下头来给庶人一个台阶。 居然在这种时候大赦天下! 军队沦丧,大赦天下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可要是兵强马壮,那大赦天下就是仁慈和宽仁了。 哪怕始皇帝不颁布大赦天下,明眼人都知道楚国的叛乱也挺不过今年,更何况现在? 于是抵抗情绪如冰雪消融一般飞速降低…… 恒楚知道再这样下去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即将消失。 在现如今的这个局面,他只能放弃自己经营已久的大泽,带领自己的亲信突围,来到楚王身边,以继续图谋日后的事情。 可惜…… 赵佗比恒楚更先知道大赦天下的公文。 毕竟消息传入楚地需要地方的流言发酵,而且正处于战时,大泽又地形封闭,通常来说外部消息传入其中如果不是特殊军情刺探,是有一两个月的延迟和滞后的。 而赵佗? 地方公文发来的时候他就能够第一个知道。 因此,实际上始皇帝大赦天下的消息其实是赵佗特意派人传入大泽之内的。 任嚣向始皇帝请辞了许多年,终于成功告老还乡。 就在不久之前,任嚣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岭南。 而岭南的最高领导人也正式从任嚣变成了赵佗。 虽然实际上赵佗很早以前就被任嚣委以重任经营岭南,但是现在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任嚣老了,病了,因此在平叛的时候,不够用心,同样也不想出什么差错,因此进展略慢。 但是赵佗不同,他还年轻,他需要尽快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 赵佗能力终究是有的,毕竟历史上人家最高当上了皇帝。 大赦天下政令传来,稍微一想,一个阳谋就出现了。 “恒楚借乡人豪杰起兵,若以刑杀止流言,则无异于自毁根基。 若不加以制止,那摆在恒楚面前的路也就只剩下一条,无非就是突围大泽,与楚王汇合,只需以逸待劳尔。 楚王不过一傀儡,多赖楚地贵胄才得以登上王位,麾下人心离散各有算盘,难以统筹,不值一提。 解决掉恒楚,楚国的叛乱就不攻自破了。” 赵佗笑着对身边的副将解释自己的选择。 “陛下厚爱,我方得上将军之位,总要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不出赵佗预料,在当晚,恒楚发动了第一次突围。 可惜,赵佗早有准备。 尽管大泽出口很多,范围很大,赵佗也不可能将所有出口堵住。 但是恒楚最终的目的是要和楚王汇合,因此他的方向是固定的,同时他务必是要带人突围,出口方向自然不能太小,因此其实选择也就那么几个。 真要是从背面突围赵佗也不怕,出去了也没用,从背面突围要和楚王汇合可是绕了大远路,楚王能不能活着撑到恒楚的到来都是个问题。 三万秦卒以逸待劳…… 恒楚本部上万亲兵趁夜自大泽杀出,迎接他们的是等候已久的弓弩。 赵佗对恒楚很重视,因此是亲自前来,而前来围堵恒楚的兵马,同样也是赵佗麾下最精锐的士卒,装备,同样也是最精良的。 大泽多水,因此战马少的可怜…… 秦军避水而战,因此面对的,其实也就是上万步兵…… 而他们,又骑兵,又战车,有弩阵!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已经可想而知了…… 恒楚到死没有败坏自己的名声,也因此愿意追随他作战的楚人战斗情绪极为高昂。 可是战斗情绪,士气,并不是权衡战场胜负的唯一条件。 恒楚身先士卒,披甲当先,意图冲破大秦的步兵方阵。 可惜他只是项羽的至交好友,而并非项羽本人。 因此……战场上的局面不可避免的败坏,他的亲信乡人陆续的死亡…… 人数越来越少,就连战争的呐喊都显得声嘶力竭。 边打边突之间,秦军渐渐转变阵型,突围不成,恒楚只能边战边退,麾下人马此时此刻已经折损过半,突围已经没有可能,唯有狼狈逃回大泽才有一线喘息的机会。 恒楚没有选择回去,而是鼓足勇气发动第二轮突围。 然后,又重复着上一次的失败,最终所部溃败,回路想走,也只能重新回到大泽之内。 已经没有机会了……败局已定,就算他回到大泽,兵马也会散尽。 恒楚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的亲信还在厮杀的时候,拔出腰间的长剑,郑重其事掏出绢布将长剑擦拭干净。 这在楚国是并不少见的事情。 自裁…… 作为武德充沛之国,楚国形成了兵败主将自裁的风气,甚至逐渐发展到了形成了特有的礼仪的情况。 当然,这种礼仪独属于贵族。 恒楚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奉上长剑,横于颈部。 周遭亲信见此目眦欲裂,心怀悲愤,心知败局已定,奋力厮杀,只为给恒楚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在恒楚自裁之前,不让秦人干扰他高尚的仪式。 事实上,确实没有…… 赵佗通过望远镜站在高处观察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刻下令放缓进攻。 他又不傻,又不是非要活捉恒楚。 楚人对于自裁仪式看的很重很神圣。 恒楚又得人心,如果非要破坏恒楚最后的体面,这群楚人真会拼尽全力守卫恒楚自裁的。 反正都要死了……何必徒增伤亡? 于是,恒楚得以顺利完成自己的仪式。 长剑划过,血液顺颈而下,宛若山泉潺潺流出。 恒楚并没有第一时间死去,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强迫着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倒向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是的,楚国的自裁仪式,连倒下的姿势和角度都是有讲究的。 他空洞无神的目光只能看到脚步的杂乱和大地的荒凉。 耳边也只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厮杀…… 随着缺氧,血液的加速流逝,恒楚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慢,最终缓缓停滞和定格,眼睛却依旧死死的注视着这片土地。 恒楚死了…… 大泽的反抗势力因此而消亡。 对于新上任的赵佗来说,楚国的两大叛乱已经解决掉了一个。 下一个,自然就是依旧还在逃窜活跃的被世家贵胄捧起来的傀儡楚王政权。 等解决掉楚王以后,剩下的各种小的动乱,甚至不需要战斗,王师一至,其乱自定也。 恒楚的死充满了楚国风味…… 然而这并不能带给赵佗什么感情上的冲击。 恒楚一死,赵佗甚至连为恒楚收尸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派人进入大泽,持始皇帝大赦天下召令,大泽之内残存的抵抗正式消亡。 “恒楚既定……”营帐之内,赵佗端坐于案几之前。 “这样……派人去宣传陛下大赦天下,务必要让楚人知道,长公子已经被立为太子……”赵佗想了想开口说道。 夫战,攻心为上! 楚地情况特殊,大赦天下只是其一,长公子扶苏立储是其二,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环。 毕竟,长公子的母亲是楚国公主,他的师父昌文君也是楚人,楚人,算是长公子的娘家人。 论起来血脉,长公子扶苏的血脉甚至比现在被推出来的楚王熊心更加亲近。 而在此之前,楚地贵胄向来也是为扶苏继位为储摇旗呐喊的支持者。 长公子都继位了,始皇帝都既往不咎了,还造反个什么劲? 至于长公子会不会保护他们,始皇帝会不会继续迁怒他们,那就不是赵佗要考虑的事情了。 既往不咎归既往不咎,可不代表迁王陵令不执行了…… 想了许久,赵佗认为自己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始皇帝的决策和计划,于是制定了攻心之计。 派遣人手开始于楚地展开舆论攻势…… 再加上各地官府公文告示,因此聚集于楚王熊心之下的贵胄豪强开始更加貌合神离,彼此之间更加难以信任,侥幸之心油然而生。 “我们现在是在造反!造反!始皇帝大赦天下,你以为是什么罪都赦么?其有八大恶,谋逆居首,大赦不赦!” “你错了,造反的不是我们!谁有证据证明我们造反?现在长公子已经成为太子,楚人到底算是长公子的娘家人,太孙赵泗的娘家之地都已经封为诸侯国了,就算秦王再怎么厚此薄彼,总要给太子殿下留些余地吧? 况且大赦天下是秦王亲自颁布的政令,总不会食言于几。” “那迁王陵令呢?秦王可从来没有收回迁王陵令,退一步说,就算赵佗不仔细深究究竟谁参与了谋逆,就算秦王说话算数,大赦以后,前尘往事既往不咎,可是迁王陵令怎么说?论家财,论声望,你我都要举家迁入咸阳。 一旦我等举家迁入咸阳,届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秦王狼子野心,一入咸阳,安能善了? 难道尔等忘了我们起义的初衷么?” 要知道,天下各地的起义,本质上是对于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的反抗,想要通过暴力手段来让始皇帝收回成命。 可是…… 话音落下,只见周围的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东胡和月氏意图难下,如今东胡被打的分为突厥乌恒两部,月氏西逃不知所踪,天下各地相继平定,从各地起义到如今秦国甚至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而现在,勉强能够称得上我们盟友的也只有东海之畔再张良带领下的秽人,可是他们和我们相距千里之遥,不能依为臂住,况且据我得到的消息,秽人虽众,但始终没有什么进展,一年多时间还只在东海附近打转。 统领此地战局的是李信,李信虽然不敌项将军,可是在比之前,可是未尝一败,甚至直逼楚国都城,若非昌平君以命相助,恐怕彼时楚国就已经毁于一旦,而统领秽人的只不过是沧海君麾下的一个门客,韩国国相的孙子…… 他是借助沧海君的名义才勉强统领这些秽人,让秽人听从他的命令,至于才能恐怕也难以和李信相比,依我之见,恐怕也不能长久。 而楚国之地的叛乱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定,诸位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么? 任嚣老矣,不愿图快,只愿求稳,岭南虽有六十万秦军,然而其中大部分还要镇守岭南,因此能分出来的兵力并不是太多。 而现在任嚣已经退位,现在统帅岭南的是赵佗。 赵佗新晋,势必会图谋大功,而岭南诸部和赵佗亲近,愿意听从他的号令和谈判,依我之见,恐怕用不了多久岭南就会平定,届时等待我等的可是岭南六十万大军! 况且……就在两天之前,有门客告我,大泽之内,恒楚突围不成,已经兵败自裁了,我等,已是再无援军! 而今,秦王赦令大赦天下,子弟恐怕,也多无战心。 到了现在,我等难道还有什么余地么? 到了这个局面,难道还想指望秦王收回迁王陵令么? 我所求者,不过是迁入咸阳以后,有太子在位,多念几分楚人的情,如此保家便是……” 话音落下,周遭之人,心绪莫名,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屋子,可是众人,却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熊心死,楚地定! 赵佗刚刚上位,自然需要一场漂亮的功劳来让始皇帝满意。 他很急,但也并没有那么急。 最起码,暗中支持楚王熊心的世家贵胄要比他更急一些。 毕竟,恒楚已经覆灭……而天底下真正尚未平定的,也只剩下楚地和东海了…… 在这种紧迫的大环境的压力之下,外加上始皇帝大赦天下以及长公子扶苏成为太子的助攻。 于是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谁都不想打必死无疑的战争。 相比较于死无葬身之地负隅顽抗,大部分人更倾向于投降以争取更好的待遇。 哪怕是被迫遵从迁王陵令迁移到咸阳。 毕竟虞家已经在咸阳站稳脚跟,背靠太孙赵泗,而太子扶苏又是楚国王室所出,怎么也能攀上三分交情。 太孙虽然不是楚国王室所出,可是他的妻子虞姬是楚人啊,也是楚地的老牌贵族! 虽然虞姬并不是正妻,可是除了虞姬以外,太孙赵泗可并没有其他女人。 而且,虞姬可是怀孕了! 虞家,也需要一些人来为他们摇旗呐喊吧! 只要能够说服虞家,虞姬再吹吹耳旁风…… 太孙殿下,和太子殿下,他们总不至于连狗都不要吧? 总之,经过仔细盘算以后,他们乐观的觉得,他们保住身家性命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至于任人鱼肉就任人鱼肉吧,时至今日,老老实实把家财奉上,最起码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楚系贵族就算迁移到咸阳去,但是有太子和太孙妻家的这层微末关系在,未尝没有打开局面的可能不是? 当然,这些流言大部分都是赵佗放出去且刻意加速传播的。 这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就是,说的每一句话全都都是真话! 赵佗不过是利用他掌握的消息便利以帮助楚人更好的了解当前大秦的政治局面罢了。 至于其他的,他们自然会脑补。 于是……没用多久,真正的大鱼就上钩了。 屈,景,昭。 三姓之家,乃楚国最大的贵族。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中的这三户,暗指的就是屈景昭三家。 他们在楚地的能量十分强大,哪怕是经过始皇帝一统天下后的刻意削弱,依旧在楚地如日中天。 项家这样有项燕这样的亡国的悲情将军加成,也堪堪能够从声望上和他们媲美。 但是论及财力,人脉,底蕴,都非项家可以碰瓷的。 和项家不同,屈景昭三姓在楚地乃至于大秦的各地担任的官职都并不在少数。 真正的大贵胄,是不沾半点人间尘埃的。 拥立楚王熊心,没有他们。 但是楚王乃至于楚地的叛乱能够延续到现在,他们功不可没。 他们有大量的族人参与其中,提供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支持,但却抽身事外。 像这样的大家族,是看不上一个站稳脚跟的政权的。 同样,这也不过是他们一次试探,一次尝试,一次逼迫。 他们绝不能接受迁王陵令,因此才暗中支持楚王熊心和楚地的叛乱。 可惜……天不遂人愿,始皇帝平定天下平定的太快了。 他们失败了,他们只能接受迁王陵令,但是迁王陵令对他们而言并不是致命的。 毕竟在楚国灭亡的时候他们是最早投诚和接受秦国统治的。 再加上他们三家之中掌握的知识人才最多,因此担任官吏者比比皆是,他们接受改造接受的最积极,融入秦国体系也是最快的那一批。 迁移……只有像项家这种又不愿意拥抱大秦又脑子一根筋想要复国的家族死都不能接受。 都没几个人当官,一搬家,钱财土地一没,自然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是他们不同…… 他们有大量家族子弟担任各地官员。 就算搬家……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元气大伤。 到不了必死的局面…… 所以,哪怕是暗中支持楚王,派遣家族子弟为之谋事,他们大多数用的也是化名。 毕竟,他们还有退路。 而通常,像这种有退路的人,投诚也是最快的。 再经过激烈的讨论以后,他们决定将楚王卖一个好价钱。 于是寿春令尹景荀找上了赵佗。 “你是寿春令尹,不再寿春待着,何故来此?” “我特来助将军平判!”景荀脸上带着笑容。 “哦?如何助我平叛?”赵佗扣动案几,眼中带着几分嗤笑。 “将军可以遣我为使,游说叛军和楚伪王,居间挑拨,叛军不攻自溃也!”景荀开口说道。 赵佗对这一套心知肚明……说好听点是出使用间。 说不好听点景荀的出使就代表一个信号,三姓放弃楚伪王了。 楚国当然不攻自溃,更不用说三姓的广泛人脉,景荀只要出力,确实会有一大批人背弃楚伪王离去。 不攻自破,还真不是妄言。 “你能担保?”赵佗眯了眯眼睛。 “自然能!”景荀笑道。 “军中无戏言!”赵佗笑了。 “愿以人头担保!” “好!如此便遣你为使,出使叛军,以为招降纳判!” 景荀躬身谢过赵佗,笑着离去。 “三姓啊……”赵佗笑了一下。 这股骨子里带着倨傲的感觉,真令人不爽啊。 不过无所谓……楚国战局,皆在于赵佗如何向始皇帝汇报了。 三姓确实很强,如果可以得到三姓的友谊,他赵佗却是在岭南乃至于楚地都可以说一不二,可是始皇帝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 赵佗却是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野心,这是骨子里的东西,譬如他经营岭南的时候,就很愿意收拢人心,也很愿意私下结交岭南诸部的头领。 可是最起码在现在,在始皇帝尚且还活着的时候,这股野心也只能仅限于此。 与其说是野心,倒不如说是赵佗的个人秉性。 这种人物,上面压得住自然是能人。 三姓递出的信号赵佗懂…… 可是赵佗在咸阳待过,也正因为如此,赵佗才清楚哪些红线是不能碰的。 所以…… 为了自己,他只能向始皇帝打个小报告了。 还是那句话……哪有什么忠君之士,背主之人? 国朝强横自然忠臣义士频出…… 国朝软弱天威沦丧,自然也不能怪罪他人自己找条退路。 “孟西白三氏都已无当年风采,更何况是屈景昭?”赵佗嗤笑了一下。 大秦,是不允许这么牛逼的宗族势力存在的。 于是…… 景荀代表大秦出使叛军…… 而紧接着就是屈景昭三姓开始大规模撤资。 于是…… 楚王叛军后勤开始紧缺的同时,基层人才乃至于上层人才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和流逝…… 一些还有退路,和叛军捆绑不深的中小型贵胄也开始纷纷退场。 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无路可走的那一批人了。 楚王熊心,以及他的大将军宋义…… “人心离散,士卒径走,就连将官和官员都开始纷纷逃离……” 熊心沉默许久,握住了宋义的手,一切尽在不言而喻之中。 熊心是一个傀儡,但他是一个有野心还有一定才能的傀儡。 历史上熊心被项家推为楚王,熊心就开始了自己的操作,拜宋义为上将军的同时统合楚国贵族,和项家开启了夺权争斗。 而历史上项羽杀将渡河破釜沉舟,杀的上将军正是熊心亲封的上将军宋义。 作为项羽破釜沉舟的背景板之一,其实宋义的战略决策并没有失误。 关于这一点,汉朝已经有不少人给宋义翻案。 彼时章邯攻赵,宋义打算坐山观虎斗,等待章邯投入全部兵力,战争白热化以后再行介入是最明智的做法。 相反,项羽的破釜沉舟才充满了风险。 但可惜,项羽是一个莽夫…… 面对熊心的背叛,他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是宰了宋义。 宰了宋义以后天下人会苛责于我? 无所谓,杀了宋义,然后告诉天下人,我比他强。 怎么比他强? 赢!赢的无话可说!赢的天下人都心服口服,赢的让熊心承认自己的错误。 本质上项家就是拥立熊心的源头,项家被熊心刻意打压,以宋义为卿子冠军,项羽怎么可能服气? 不擅长政治斗争的项羽选择了一条捷径! 而他出色的武力和战场嗅觉让他轻而易举的成功了。 于是诸侯莫不膝行以迎项王! 或许这也让项羽尝到了甜头,于是他开始习惯用自己强横的武力去征服一切的不从…… 总之,宋义并不是一个庸才。 最起码,被拥立的傀儡熊心也并不是一个庸人。 熊心确确实实的挣扎了,只是一直打不开局面,而现在屈景昭三姓的撤退,楚国军队的人心离散让熊心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真正意义的穷途末路。 熊心也意识到,其他人或许能活,但是作为一个登上王位的傀儡,他一定会死。 “臣誓死于大王共进退!” 面对熊心的不安,宋义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首先,熊心很信赖他! 不甘心为傀儡的熊心通过提拔宋义等一系列人夺权已经初见成效…… 可惜外部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复辟的楚国内外交困甚至不断逃窜流离失所,对地方大贵胄的依赖性太大,因此他们的离去给熊心宋义等人的打击很大。 但是宋义可以说是被熊心自微末之中提拔。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宋义也是贵族之后,但家道中落的贵族,算不上什么贵族。 况且时至今日,宋义为了帮助熊心夺取更多的权利和利益已经成为了熊心的代言人。 有知遇之恩,又自绝退路,宋义如何会舍弃熊心? “我信卿……”熊心脸上闪过一丝安慰。 尔后苦笑了一下看向宋义开口道:“爱卿,孤是不是要死了?” “臣会死在大王之前……”宋义笑了一下。 “人心离散,时至今日,只等赵佗大军一至,恐怕我们这些判党就会被立刻捉拿,卿不负我,我何故负卿?趁现在大军未至,卿不若起兵将我捉下送于赵佗……”熊心笑了一下。 “比起来被这群强行推我上来的人卖了,倒不如让卿把我拿去卖了,好换卿一个周全。” “臣说了,臣会死在大王之前。”宋义摇了摇头。 “况且您是王,如何能够委曲求全,被人肆意凌辱?”宋义摇头。 “伱说的对……”熊心笑了笑。 于是在可以预见失败的前提之下,楚王熊心封宋义为上柱国,升爵上执圭。 这是楚国最高的官职和爵位,真正意义上的升无可升。 在先前,因为投资方的意见,熊心给宋义升官都小心翼翼。 现在不用在乎了,都撤资了,公司也要倒闭了,投资方也没意见了,自然是熊心想怎么升就怎么升。 于是宋义整顿诸兵……斩杀了几个建议战略性转进的官员,并且严格监督不许手下的官员士卒逃跑,对于敢逃走的统统处死。 并且决定,在广陵和赵佗展开最后的决战。 当然,与其说是决战,倒不如说是送死。 到了现下,他们能依靠的仅仅只剩下一两座城池,能够动员的人马不足五万,真正的士卒不超过一万。 贵胄们的撤资是最为致命的,顷刻之间就把这家合资公司的财产抽空…… 于是赵佗觉得时机已到,领兵自大泽南下,同时传六万兵马从诸越北上,合兵九万,两面夹击。 宋义率兵死战……可惜士气低迷,而秦军人多势众,麾下有士卒主动放弃防守,于是城破。 宋义于城墙自刎…… 赵佗杀入城中,熊心也已经赫然自裁归天。 “可惜……没抓到活的。” 看着哪怕死都死的优雅的熊心的尸体,赵佗忍不住感慨。 这楚人果然不一样,自裁都有讲究。 可惜没用…… “首级割下,传首咸阳!” 赵佗可不会管熊心死的优雅不优雅,他还得把熊心的脑袋送到咸阳呢。 于是熊心的首级被士卒割下经过特殊处理以后连同战报发往咸阳。 当然,其中不免要打一些小报告,将楚地贵族意图贿赂自己的行动上报上去。 毕竟赵佗的驻地是南越,可不是楚地……他只是领兵平叛。 始皇帝洞若观火,赵佗可不想和这群丧家之犬染上关系。 总之,楚地,伴随着恒楚的覆没和熊心的自裁宣布彻底平定。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赦传胶东,张良的绝望! 而另一边…… 胶东郡,成山一代…… 山野之中,张良正在汇总战报。 目前的战况对于张良来说十分不利。 他借助沧海君旧有的声望以及自己出色的口才联络了秽人,其中包括真番林屯高夷以及箕子朝鲜等…… 其中强的有建国的政权,弱的则是大小部落。 沧海君本就是秽人,声望不低,再加上沧海君身死,借用仇恨和利益去忽悠笼络秽人东夷并不是很难。 其中张良能够联系到的比较强大的势力,诸如箕子朝鲜高夷等其实距离辽东郡更近。 但是辽东郡一代有长城防守,而且作为对外战线,一直驻扎有大量兵马,张良不想把战场定在辽东,如果秽人有跨过长城防线的能耐早就过了,何必等到现在? 于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张良联络了成山一代以及东海郡一代的的秽人部落作为接应,同时几次出海,促成了高夷等势力渡海从成山一代登陆伺机进攻胶东郡,以求突破胶东琅琊东海三郡,以呼应楚人。 想象是很美妙的……但是实际上的状况并不那么美好。 秽人联军自东海郡胶东郡琅琊郡登陆以后,李信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各大登陆港口。 同时集中兵力进攻自琅琊郡登陆的秽人,借助航贸军府的海军以及地方郡县的郡兵,成功将琅琊一代的秽人清剿锁死,中断了张良三郡一体的计划。 目前秽人的登陆点被李信拦腰斩断,仅剩下东海郡以及成山一代还有登陆港口。 进展不利的情况之下,张良的威信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况且为了这次大计,张良联络的还有真番箕子朝鲜等大势力。 如果仅仅是海内外小部还好,张良还能够借着沧海君的威望将他们联络在一起,但是有高夷箕子朝鲜真番等较为成熟的政权参与,张良也只是名义上的战略制定者,而不能全权独断专行。 好在张良的口才十分出众,再加上李信除了主动破坏了张良的三郡一体作战计划以后选择了防御策略,并没有主动进攻,只是战略计划遭受破坏,实际损失其实并不是很大,因此张良得以继续保持领导地位。 同时那个时候秦国天下大乱,各地起义络绎不绝,情况大好,秽人的贪婪也能够为张良所用。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信一直选择坚守,老实说…… 秽人和秦国的装备代差太大了…… 众所周知,科技水平低下的那一方,攻城是个大问题。 历朝历代蛮夷入主中原城池沦陷大多是传檄而定,而并非城池本身不够坚固,是为人心沦丧。 而李信……很显然不会软弱的将城池拱手让人。 况且李信除了输给项燕的一场以外,并没有太多败绩,本身能够被始皇帝推到台前和老成派夺权,李信本身的军事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哪怕他选择了坚守不出放弃了他最大的优点,但是其出色的军事操养也不是秽人能够碰瓷的。 而张良……治国出谋划策玩弄政治人心或许是一流,但他的军事水平显然不是他的强项。 最起码到不了碾压李信甚至做到带着装备奇差无比,成分复杂,政令难以统一,各怀私心的秽人而取胜的地步。 况且,秦国天下大乱仅仅是表相。 而实际上闹腾了一整年秦国压根没有多少郡县沦陷,声势浩大,但是其实只是败坏了地方,受苦的是庶人,行政系统或许有些混乱,但是军事系统和通讯系统后勤系统一直都在强有力的运转。 所以,李信在有充足后勤,以逸待劳占据重城的情况下,张良纵然智计百出也难以突破李信的防线。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天下各地的叛乱陆续被平定,长期的没有进展让张良的话语权大大的降低,同时高夷真番箕子朝鲜等国占便宜的心思也越来越弱。 而随着始皇帝颁布大赦天下,最后的反抗地区楚国已经彻底平定的消息传到张良的耳朵里的时候,张良知道…… 一切都完了…… 他是一个睿智之人,因此秦国的灭亡之祸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秦国是注定灭亡的,如果秦国不做出改变的话。 偏偏,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这辆不断加速正在走向失控的马车,诡异的开始放慢了速度,逐渐平稳了下来。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驾驭战车的始皇帝,不再挥鞭子催促战马继续加速了。 轰! 张良一把推翻案几,刚刚汇总出来头绪的战报散落了一地。 没什么可汇报的了,当秦王大赦天下的那一刻,秦国就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天下都已经安定了,秦国的内部已经彻底平稳了。 所谓的秽人杂七杂八的联兵,不过是跳梁小丑,在天下尚且没有安定并且绕开长城的情况下都不能突破秦国的防线,更何况是如今天下已经彻底平定秦国已经可以腾出手来的现在? 没有任何机会了……张良尽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也心知肚明。 “赵政!” 张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翻起来惊涛骇浪! 可恶! 为什么! 为什么! 秦王不是向来自负于自己出色的驾驭战车的技术么? 他不是从来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和事物的客观规律么? 像这样一个王,他不应该从始至终都坚信着自己永远不会失败,永远都走在通向正确的道路之上么?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断的加速,驾驶着名为大秦的战车各种排水渠过弯,各种炫技! 是啊,天底下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王了!他确实是独一档的存在! 毕竟能够像他这样滥用民力,却维持着国家不曾动摇的王,放眼历史恐怕都是独一档。 可是为什么? 你不是还没有失败么? 你不是一直在成功么? 为什么不继续超速行驶了? 为什么不挥动你的马鞭了? 是啊……超速状态下,只能一直成功,一旦失败一次,就是粉身碎骨。 可是秦王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就目前而言,哪怕是车真的散架了,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急不缓地停下来修一修了。 所谓的迁王陵令,看似是自取灭亡之举,可是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停下来检查维修战车么? 不过是扔掉了一些已经僵硬腐朽充满了危险的废弃零件罢了。 张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决策的错误究竟出在哪里。 原来,已经晚了…… 从始皇帝颁布迁王陵令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在自己看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实际上在颁布迁王陵令的那一刻,始皇帝已经宣告了最终胜利。 是啊,像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自信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又如何会自信满满地颁布这样的政令? “先生……箕准现在已经……”卫寇入内,见到一地乱相脸上带着诧异。 卫寇,燕国人…… 燕国全盛时期,曾经占据真番以及箕子朝鲜为属地,并且设置官吏,修筑了边防要塞。 秦灭燕以后,箕子朝鲜真番高夷等地就成为了辽东郡以外的国家,独立于中原以外。 因为燕国一些抵抗势力不容于秦,于是逃亡到了箕子朝鲜的地盘。 他们大约数千人,着蛮夷服饰而度日……毕竟燕国曾经欺负过箕子朝鲜等蛮夷,因此哪怕逃到了秦国境外也没那么好立足。 作为曾经的征服者,燕国贵族对于普通蛮夷用的是纯粹的物理输出,因此箕子朝鲜的民众普遍对燕人抵抗情绪很重。 所以这数千人过的并不是很好。 后来卫寇的儿子卫满建议卫寇,去以燕国贵族的身份主动求见箕子朝鲜的君主,向其称臣纳贡,允许他们居住在箕子朝鲜的西部,收拢中原的亡命之徒为朝鲜的藩属,以抵御秦国的入侵。 因为秦国也确实有扩张领土需要,在灭燕以后组织过一次对箕子朝鲜的进攻。 因此箕子朝鲜的君王箕准认为确实有这个必要。 同时,底层人不喜欢燕国贵族…… 但是箕准作为曾经的被征服者……作为燕国附庸的日子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仰视燕国贵族。 而如今燕国的贵族穿着蛮夷的服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并且委屈的侍奉着他,会给他带来一种极大的满足和心理成就,再加上卫寇卫满父子口才确实不错,于是箕准准许了他们的请求,并且任命卫寇为博士,十分宠幸卫寇,将箕子朝鲜西部方圆数百里的土地封给了卫寇父子,让卫寇的儿子卫满守护箕子朝鲜的西部。 如今张良联络箕子朝鲜,负责和张良接头的正是箕准的宠臣卫寇。 而从方才卫寇直呼箕子朝鲜君王的名字来看,很显然他对这位好心收留他们的君王并不是很尊重。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卫满经营朝鲜西部,羽翼渐丰以后,就来了一波以下克上,一举攻占了箕子朝鲜的王城,尔后自立为王,建立卫氏朝鲜。 强盛时期真番林屯等地都隶属于卫氏朝鲜,方圆千里都是卫氏朝鲜的地盘。 嗯……还没离开因为太跳的原因,被汉武帝给灭掉了。 而很显然,这是从一开始就谋划好的事情。 高贵的燕国贵族,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屈居蛮夷之下? 而覆灭了他们的秦国和秦始皇,对于卫寇而言,自然也是有着国仇家恨。 因此在张良联络箕子朝鲜,得知秦国的现状以后,卫寇就极力的促成箕子朝鲜和张良的合作。 只可惜…… 那个残暴的秦王再次取得了胜利。 时隔多年,丧家之犬毅然渡海,那个王和他的国家依旧是如此的不可战胜。 因为一直没有进展的原因,哪怕再怎么宠幸卫寇,箕准也不可能继续折腾下去,尤其是再得知秦国的内乱已经逐步平定以后,箕准已经开始勒令卫寇收兵归国。 他之所以入内,就是为了告诉张良这个坏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卫寇看着一地狼藉开口问道。 “秦国的内乱已经定了,兄今日前来,恐怕也是顶不住国内压力了吧?”张良惨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嗯……箕准已经知道了此地战局,兄无能,不能再为伱拖延时间了。”卫寇叹了一口气。 卫寇从一开始就在瞒报谎报,才给张良拖了这么长时间,让箕准一直难以决定撤兵。 然而纸包不住火,这么长时间,终究无法隐瞒了。 “错在我,而非在兄。”张良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机会了么?”卫寇复又问了一句。 张良摇了摇头…… “没了……” 张良的家世很高,毕竟是韩国国相之后。 二者同为流离失所,同样不容于秦国,同样对于秦国有着深仇大恨,因此虽然结交时间很短,但是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可惜,这次尝试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你现在还有什么打算?除了箕子朝鲜以外,真番临屯高夷我看都已经开始撤兵,仅凭这些秽人恐怕难以抵挡秦国的大军…… 接下来以秦王的为人,恐怕会大肆通缉你,日后天下之大,再无你容身之地,倘若和秽人一同躲进深山,恐怕也……”卫寇开口问道。 “兄想让我和你一块回箕子朝鲜吧?”张良摇头失笑。 卫寇点了点头:“箕准昏庸,秽人智短,如今藩属之地,我儿子卫满已经经营多年,如果能够得到先生的帮助,覆朝鲜而代指日可待,届时未尝不能再图谋从辽东西进,光复旧国……” 张良闻声摇头失笑开口问道:“那这样一来,您又应该如何平息箕准的怒火呢?” 毕竟卫寇是通过瞒报谎报才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箕子朝鲜之所以到现在才撤兵,全靠箕准对卫寇的宠信和卫寇的一张嘴。 而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谎报军情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我子卫满在西,有兵马在,箕准也不敢妄动我。”卫寇开口说道。 “可是现在并不是和箕准撕破脸的时候。”张良摇了摇头。 “我……”卫寇看向张良。 “我不想离开这里……” 张良摇了摇头,眼中带着莫名的哀伤和绝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良死,天下定! “难道先生打算降秦?”卫寇开口问道。 “秦王能容我?”张良摇头。 “卫氏能容!”卫寇开口说道。 卫寇卫满父子经营朝鲜西部之地已经许久,如今羽翼渐丰。 辽东辽西一代有很多故燕故赵之人逃亡,皆被卫氏父子二人接收。 另外今年秦国击溃东胡,卫寇虽然出海远涉胶东,但是卫满却没停下经营。 东胡溃败分为乌恒和鲜卑,其中也有不少东胡人逃到了卫氏的领地,被卫满接收。 而和张良的交涉之中,卫寇一来同情张良的遭遇,二来感慨张良的气节,三来张良的能力也让卫寇心服。 倘若卫氏可得张良相助,以下克上,覆灭箕子朝鲜指日可待,趁秦国暂时难以东渡之际,他们未尝不能覆灭箕子朝鲜,吞并真番临屯。 “比起来这个,您或许更应该担心该如何平息箕准对你谎报军情的愤怒。”张良开口说道。 “纵然箕准打算问罪于我又如何?我秘密将您送到卫氏领地,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罪责我一个人承担便是。”卫寇开口说道。 “人生能得您这样一位知己,死而无憾了。”张良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尔后正了正神色开口。 “现在……覆灭暴秦已经是没有希望的事情,秦王定下长公子扶苏和长孙赵泗为储君,此二人都心怀宽仁,秦国大势已定,未来三代,恐怕再难有可乘之机……索幸辽东荒凉,秦国的重心应该会放在岭南诸国,北地扩边数千里,秦国也需要经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秦国恐怕都不会有东顾之心,卫氏可以趁这段时间继续经营,多多吸纳东胡诸部和不容于秦国之人。 但是军功爵仍在,朝鲜不能长治久安,因此卫氏一定要尽快颠覆朝鲜,夺权自立,向北吞并高夷沃沮,向东南吞并临屯真番,如此一来,方可抵御暴秦。 同时我听说秦国海船高大,海兵颇为锐利,在东海占据了扶桑,并在那里设郡,囤积了不少海卒,因此除了防备辽东郡之外,也务必要防备秦国的海军,卫氏如果要图谋百年大业,再回去以后就要早建海船。 李信伐楚一战,打空了心气,因此空掌航贸军府,却不能妥善使用,如此一来才使我们能够拖到现在,但不能因为李信坚守不出,就忽视了秦国的海军,如今琅琊胶东蓬莱等地一直都在建造海船,卫氏绝不能仅仅防备辽东之兵!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卫氏尚弱,箕准虽然无能,但是拥磊不少,卫氏还需要箕准的信任,您也不能再箕准面前失宠,因此朝鲜也无我容身之地……” 张良将案几扶起来跪坐下来仔细给卫寇分析局势。 “可是……朝鲜国内不满我者甚多,况且瞒报军情已被箕准知悉,箕准忌惮卫氏不敢杀我,恐怕也不会继续宠信于我,这……”卫寇听闻张良分析局势,也仔细倾听。 “我得先问您一句……”张良摇了摇头。 “可甘弃诸夏衣冠而入蛮夷,不复再至中土?” 卫寇闻声摇了摇头:“我同先生一般,于秦有家仇国恨,有生之年,必西入大秦,诛暴秦,复燕国!” “如此,我有一计,可助您不失信于箕准!” “先生请讲!”卫寇凑过身子,却见张良似笑非笑的抽出一边的佩剑。 “先生这是……” 卫寇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要阻拦,但似乎又有些犹豫。 张良看出来了,但是他已经不介意了,只是径直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尔后拉着卫寇的手握住剑柄。 “将军持我首,将罪责尽数推在我的身上,您和箕准一样,都是被我所欺骗的! 纵然……箕准,会有不满……忌惮卫氏,也不能……过多苛责将军。” “我死……之后,率兵扑杀听令与我的秽人部众,和他们……杀起来,这样……箕准,才会……信您。” 张良喘了一口气…… “还有……尽快……尽快走,李信,毕竟是名将……要小心……” 卫寇握着剑,看着张良最后轰然倒地,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长叹。 张良,最终还是失败了…… 没有选择苟且偷生,而是慷慨赴死,以补偿自己。 “先生之言,胜似千金啊……”卫寇叹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起身拭剑! 张良是有一批听令于他秽人势力的,都是小部落联合,所以张良的地位有点类似于盟主……所以张良对于箕子朝鲜是合作者,而不是称臣者。 因此卫寇和张良翻脸是需要火并的,不仅要杀了张良,还要杀了听令于张良的秽人部众。 也只有这样,箕准才能够相信卫寇也是被张良所欺骗。 卫寇静静的走出了营帐…… 张良死了,他也要离开了…… 暴秦,终究还是那个不可战胜的暴秦! 而另一边……一直选择龟缩战术的李信正在琅琊港口清点海军。 “将军,高夷和真番已经退兵……” “将军,沃沮则已经退兵了……” 一封一封战报络绎不绝的在李信身边汇集。 “这么说,张良身边只剩下了秽人部众了吧? 卫寇就算不愿退兵,恐怕箕准早晚也要催促卫寇回去,毕竟卫氏现在还没资格和箕准翻脸。” 李信暗暗盘算着东夷的具体实力…… 首先是活跃在沿海一带以及真番西边的小部秽人。 他们没有统一政权,部落普遍比较小,不算什么心腹大患,因此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天下已经平定,张良恐怕已经没资格再统领他们,毕竟沧海君已经死了,一年多的没有寸进,别说沧海君只是他们名义上的长者,就算沧海君是活菩萨威信也该耗费的差不多了。 他们离开了张良,就不足一提。 值得大秦正视的有且只有那种形成了政权组织的地方。 所以,也就只剩下了真番,临屯,高夷,白夷,沃沮,以及箕子朝鲜。 其中真番,临屯,高夷,白夷这些的政权并不成熟,组织架构比较松散,只是习俗相近,有一个名义上的共属,但是却没有真正的共主,内部时有征伐吞并,所以也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真正值得大秦正视的也只剩下了箕子朝鲜。 这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政权和国家。 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武王灭商,据说是帝辛的叔父箕子在朝鲜半岛建立的政权,因此又被称为殷氏朝鲜,低密度在平壤一代。 再加上其临近燕国,还曾经被燕国统治,因此吸收了中原的政权架构和文化技术,相对来说颇为成熟。 卫氏父子从秦灭六国以后就开始吸收不被大秦所容纳的六国人才,而箕子朝鲜又和辽东郡接壤,和游牧民族不同,箕子朝鲜已经脱离了靠天吃饭的范畴,形成了以农耕为主体的政权国家。 同时,再张良的帮助下…… 中原的粮种远销海外,其中已经成为农耕主体的箕子朝鲜获益最多,如果不出意外,随着粮食逐渐增产,箕子朝鲜的建设和战争潜力将会大大扩大。 而陆续,真番等地可以依赖农耕为生以后也会逐渐摒弃渔猎游牧,逐渐蜕变为农耕民族,并且发展出来相应的文明。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张良确确实实是罪人。 “也就是说,大秦和箕子朝鲜早晚会有一战,因此此次动兵,该以削弱箕子朝鲜势力为主。”李信暗暗盘算道。 箕子朝鲜优势如果太大,可能会吞并真番临屯高夷等地,到时候一个方圆千里粮草充足的国家,大秦可能要费的力气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水师战法,如果认真来看其实和骑兵也没什么区别……”李信暗暗揣摩。 他并非龟缩不出…… 实际上只是因为没有必要罢了…… 张良提出三郡连成一线的决策之后,李信也主动出击过,那是因为这个决策一旦成功确实会威胁大秦沿海诸郡。 但是之后……只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良三郡并进的策略失败以后,受限于现实条件,再难有什么进展,李信自然不必有什么过多的战略决策, 但李信并不是什么都没干,相反,他做了很多事情。 譬如说,再这一年时间阅读航贸军府的航海报告以及学习海上作战和行船方式,研究各种天气之下船只的行进速度…… 以及……观察航贸军府下辖海军的战斗力,并且做出心理预估。 没办法,以前只有水军,哪有什么海军? 海军和水军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李信若说陆地战争,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才,可是若说海上作战,却是实实在在的萌新。 现在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李信不熟悉海军的作战方式,不清楚航线,不清楚船只行进速度风险等前提之下,贸然把战场拉到海上才是极具风险的决策。 失败,让李信畏缩,却也让李信更加稳重。 赵泗给李信搭了一把手,始皇帝一如既往的信任,以及到了现在都还在给他机会的重视,又如何不让李信心服?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慎之又慎。 因此,他用了很长时间。 从始至终李信就知道,张良闹腾不出来什么动静。 他相信自己的防守能力……他的重心也从来都不是消灭张良。 而是…… 辽东之外!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发兵,封锁海上!” 大秦有海军啊,只不过李信没怎么用过罢了。 你们用什么过来的,大秦就用什么过去,而且比你们更快,更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来的时候张良还颇有防备,谁知道李信压根没出动海军封锁海上航线。 但是走的时候,可就不是如此了。 藩夷小国,所谓的海船在大秦面前和小渔船也没什么区别。 想来容易,想走,那就祈祷自己不会被大秦的海军盯上吧。 毕竟没在海上打过仗,李信最终还是选择了慎重。 实际上他最开始的第一想法是从海上直接偷家,去攻打箕子朝鲜的王城,联合辽东一起发兵,海陆并进,兵分两路,直接吞并箕子朝鲜。 但是曾经的失败以及面对海上战斗完全没有经验的事实让李信选择了慎重。 因此最终只是决定先吃掉藩夷退去的兵马,通过实战来深入体验海战,然后再上书请求进攻箕子朝鲜。 于是…… 再诸藩撤兵之际,李信以及等待许久的航贸军府动了。 而很显然,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大秦的海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是标标准准的拥有海上作战实力的兵种。 至于藩夷,他们并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海军,也不具备海上作战能力,乘坐的船只也仅仅是为了运输所用。 运输船和战斗船只,专业海军和业余海军之间的差别不用过多描述了。 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和大秦打解弦战。 他们糟糕的海上作战能力让李信后悔不已…… 毕竟,以李信的思维来看,他们有胆量走海路而不是直走辽东,至少是具备一定的海上作战能力的。 然而事实是,和大秦相比,这点作战能力约等于无。 于是在大秦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伤亡以后,击溃了真番临屯以及箕子朝鲜撤退的兵马。 至于高夷和白夷等则没逮到,毕竟海上太大了,不是说逮就能逮的。 同时…… 刚刚上演了一出大戏自证清白的卫寇也相当于做了无用功。 因为他的船只被大秦的海船撞碎,彻底的葬身东海。 至于李信,当然也收到卫寇和张良火并,张良身死的消息。 “张良死了啊……大秦天下至此也彻底太平了。” “这样一来……或许拿下箕子朝鲜并没有那么难……”李信皱着眉头思量自己的作战计划,准备给始皇帝上书。 箕子朝鲜真番,燕国都曾经统治过…… 大秦覆灭了燕国,自然也理所应当得统帅这些地方。 “先呈战报吧……这次确实有些疏忽。” 李信叹了一口气。 有点过分谨慎了啊…… 早知道对方海上作战能力这么差,哪能让他们蹦跶这么久? 但不管怎么说,大秦绵延了一年多的乱相,也伴随着张良的死,彻底宣布了终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始皇帝:差点忘了好圣孙有挂 “张良死了啊……” 大殿之内,赵泗拿起胶东传来的奏报叹了一口气。 “帅秽人众作乱的那个?”始皇帝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上问了一句。 “嗯,同时还是昔年博浪沙刺杀大父的刺客。”赵泗点了点头。 “韩国国相后裔吧?”始皇帝轻声笑道。 “你很惋惜?” “谈不上吧,算是个人才。”赵泗摇了摇头。 张良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他是必然不可能臣服于大秦的,就冲他刺杀过秦始皇这一点,就算臣服了始皇帝也不可能接受。 况且说老实话,大秦……还真不缺一个张良。 大秦现在的顶级人才是真的够用了,缺的反而是基层吏员,赵泗之所以心头莫名,纯粹是出于一个穿越者对历史人物的最后一点哀叹。 毕竟可是汉初三杰…… 当然,赵泗的屁股坐在始皇帝这边,毕竟是自己此世最重要的亲人,赵泗也只能感慨一句好死了。 “秽人呢?”始皇帝继续询问东海战况。 “开春已经尽数清剿完毕了,箕子朝鲜真番高夷等兵马从海上撤的,不过被李信帅海军灭了,损失颇为惨重。”赵泗开口说道。 “天下各地,他是拖的最久的……”始皇帝似乎颇有不悦。 “确实过分慎重了一些,不过可以理解,张良是联络东夷作乱,中原不出板荡之祸,外来的蛮夷怎么都站不稳脚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只需固守,天下大定,东夷自溃,况且李信将军更擅骑兵,在此之前最多见过水师,和海军压根不是一回事,陛下复用李信将军,此恩太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而且李信也已经谢罪,之所以慢了一些,也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东夷敢渡海前来,海战却如此稀松平常……”赵泗倒是为李信解释了一句。 始皇帝闻声倒也没有过多问责。 其实他明白赵泗说的是对的,李信的选择没有问题。 可毕竟李信是自己亲手提拔出来,昔年更是心气高的无以复加,如今好不容易复起,却如此谨慎卑微……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第二个王翦。 “李信并非不思进取……大父……”赵泗又哄了一下小老头。 “除了军报以外,李信还送了军策,大父可知箕子朝鲜?”赵泗开口问道。 “说。”始皇帝点了点头。 “跨海而来的东夷众多,其中以箕子朝鲜为重,昔年大父灭燕,有许多不容于大秦之人流亡至箕子朝鲜,以卫寇卫准父子为首,如今被箕子朝鲜的国君册封在辽东以东,于大秦比邻,多有人在朝鲜朝堂为官,颇受箕准信任。”赵泗开口说道。 “李信认为,可以兵联辽东,海军从琅琊发兵,跨海而来,直奔平壤,辽东以陆师跨长城东进,如此一来,或可击溃箕子朝鲜,最次也可逼箕子朝鲜成为大秦属国。”赵泗开口说道。 “你觉得呢?”始皇帝把这个问题踢给赵泗。 始皇帝册封太子太孙的时候就已经把职务划分清楚了。 其中细务,也就是朝政中的小事繁杂之事交给太子扶苏全权处理。 而军务则交给太孙赵泗处理。 不过因为始皇帝的个人威望太大,所以群臣的奏折依旧是发往宫中,然后再由始皇帝分给赵泗和扶苏。 再今年开春以后,始皇帝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亦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减负,于是要求三公九卿,除重务不必再呈于宫中。 也就是说,原本赵泗和扶苏从政务的第二手经手人变成了第一手的经手人。 扶苏负责的是小事琐事,但是实际上政务汇总是由李斯再做,所以最后哪些政务是大事是小事交给始皇帝还是交给扶苏其实李斯至关重要。 至于兵事就更简单了,不论大小直接发给赵泗。 扶苏宫中可用之人不再少数,个人能力也毋庸置疑,说实话处理琐事干的很漂亮,是真的一点不比始皇帝干的差,甚至因为性格原因,干的反而比始皇帝更好一些。 至于赵泗,他的门客大头都在他的封国之中。 但是没关系,赵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恶补,本身军事理论水平都不算太差。 况且赵泗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他不会盲目自信。 太尉王翦,右相李斯,可是始皇帝钦点给赵泗的老师。 老师,那不就是拿来问的? 别人是遇事不决才会问,赵泗是就算心里有了答案也会问。 俗话说,温故而知新,哪怕是最简单的问题,在王翦这种顶级军事大佬嘴里都能有新的解析。 王翦年龄大了,眼瞅着没几年可活了,一方面赵泗是通过自己的方式和王翦多多接触,让王翦能够受到璞玉光环的增益,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在学习吸收王翦的经验。 毕竟等王翦去世以后,恐怕很难从其他人身上学到这么多东西了。 凡是不论大小昔皆询问臣子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做的事情。 但王翦不一样……他年龄和地位摆在那里,赵泗是敬着王翦抱着学东西的态度去的,不是没有主见的应声虫。 始皇帝之所以询问赵泗的意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是军务悉决于太孙,那就是悉决以太孙,始皇帝可不会言而无信。 再不出什么大乱子的前提之下,甚至对于始皇帝而言,犯错也是可以接受的。 “战略没问题……”赵泗又看了一眼军奏开口说道。 “但不是时候,大秦四方初定……我是太孙,评价一场仗该不该打能不能打就不能仅仅从能不能赢的角度来看。”赵泗开口说道。 “但此次高夷白夷真番箕子朝鲜叩边,若是不打,蛮夷岂会心服?”始皇帝挑了挑眉。 “那就恐吓嘛……跨海发兵,同时让辽东兵马越过长城吓唬他们一下,问罪于箕准,派遣使者让他们称臣纳贡……反正这也是他们的强项。”赵泗摊了摊手。 朝鲜这破地方打起来还真没那么好打,主要是费时间。 费个两三年功夫拿下朝鲜,那真番打不打?沃沮打不打?高夷白夷打不打? 打完以后是不是得驻兵?是不是得开发? 土地性价比没那么高,真要性价比高始皇帝就不会选择南越和陇西作为主要战场了。 “留着吧……这些地方曾为燕国的藩属国,现在海军战船还不够多,等到海军战船够多了,这些地方都是案板上的鱼肉,怎么都跑不了。 现在打过去,兴师动众还耗费时间,打下来以后还要折腾,都是一帮子蛮夷。 中原的谷物已经传过去了,有了高产谷物,他们自然会愿意开垦耕种,等他们把地开扩的差不多了再打过去也不迟不是?”赵泗笑着说道。 “粮食够了,兵马也就多了。”始皇帝笑了一下。 “大秦粮种一断,他们就只有开垦好的土地,没有粮食了。”赵泗嘿嘿一笑。 “况且大秦的使者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演变?无非扶持代言人分化拉拢……”赵泗毫无压力。 始皇帝一听脸上一僵…… 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这粮种五年就退化没了,说白了还是得从大秦进口。 有高产粮种,蛮夷除非脑子坏了才会选择渔猎和放牧。 产量那么高,就算农具垃圾,种地技术不咋地,也足够他们蜕变为农耕民族了。 而蜕变为农耕民族的第一步就是不断的开垦土地。 垦荒是会上瘾的…… 土地开垦好,种个三五年,这地就成熟地了,以后都能够耕种了。 说不定为了获得更高的产量他们还会修建一些基础的水利设施? 刚好,这些做的差不多以后,粮种也就差不多彻底退化了。 然后嘛…… 大秦只需要轻轻的把粮种的供应链一卡…… 总不能他们再退回去继续渔猎吧? 开玩笑,农耕民族垦荒的第一步就是砍树清山修路搭桥。 这么一想,始皇帝又有点不太舒服了…… 粮种是和自家的好圣孙息息相关的,日后好圣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大秦可能会真的出现板荡之灾。 人的胃口大了,就很难变小了。 原本一百斤产量也能够勉强求活,从一百斤产量变成五百斤那是惊喜,从五百斤变成一百斤。 表面上看来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可实际上……恐怕是一场难以接受的灾难。 始皇帝想问……但想了想还是止住了。 “你打算派何人为使?”始皇帝开口问道。 “郦食其……” “又用他?” “除了他我也没人用了啊……”赵泗摊了摊手。 “伱心中有数便是。”始皇帝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兽苑那边的事情,现在阉割的手段已经十分成熟了,往往一百个里面都死不了一两个,经过汇总发现,豚阉而肉不骚,马阉而性温顺,其中豚乃三牲,于天下庶人息息相关,只是豚肉较腥,虽为三牲,却实为贱肉,我打算将阉割之术整理成册刊印发行,派人去教导庶人阉割,另外军中战马,除了种马以外,也可以阉割了。”赵泗开口说道。 阉割技术,可真是一个顶好的技术。 人阉了可以当太监,皇帝不用担心几百个妃子得不到温暖从而给自己戴绿帽了。 马阉了会长的更加高壮,性情也更加温顺,耐力也会得到增长,更容易操控。 猪阉了能长膘,除了吃就是睡,肉也没那么难吃了。 这个技术的诞生可以追溯许多年以前,不是现在才有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这种技术相对来说都比较高端,另外成功率不够高,因此还得不到大规模普及。 赵泗知道阉割技术的好处,因此对兽苑的农家弟子进行了大量的资金扶持,以期望阉割技术能够推陈出新。 事实上来说,不是啥跨时代技术的情况下,你把钱给够,人家还真能给你更新迭代。 阉割技术是从兽苑建立没多久就投入研究的,有不限量的资金供应和动物练手的情况下,到了现在也终于汇总出来了成熟的阉割手段,成功率高的已经可以忽略阉割失败的代价,现在完全可以面相大众推广了。 于民而言是阉猪。 于军则是阉马。 “善!”始皇帝点了点头。 “日后关内种马皆养于兽苑。”始皇帝点了点头。 “那兽苑可养不下……”赵泗笑了一下。 “养不下就扩建!”始皇帝开口说道。 “周边三座山皆归兽苑所有,除了阉割技术之外,其余可有改进?”始皇帝开口问道。 “第一批长成的战马约摸六百匹,已经阉割,可以投入使用,我打算先充入羽林,另外大象又送过来了六只,不过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看好象兵,陛下瞧个乐子得了…… 飞鸽传书嘛……飞十个,约摸能有五个能飞到的,这玩意还是只能短距离传讯,而且不能携带机密,太容易暴露了,不过用在战时未必没有奇效…… 倒是犬……聪明极了,几乎和孩童无异。 现在能用的有一千三百条,我觉得可以充入军中,但是人和犬怎么配合,有什么用,还得摸索,或许对斥候来说,会有大用…… 我打算分出来一半充入军中,单独让一队人马尝试摸索一下战场上人和犬配合的作用。 另一半充入关内各地衙役,这群狗脑子聪明鼻子灵,如果是追查缉拿逃犯盗贼,或许有大用!”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知道警犬军犬很有用,要是没用不可能到了现代还没有淘汰。 人家可不是附庸,是实实在在有工资和餐补的,比大头兵吃的都好。 这玩意要没用谁愿意为他们支出军费? 就像现代,还有多少军队保留骑兵? 但是警犬军犬几乎各地都还成建制保留。 不过具体有什么用,怎么用,那就得自己摸索了。(等大手子,要抄。) “善!” “兵事上呢?以后作何打算?”始皇帝开口问道。 “近几年,不打算再动兵了,至于近段时间,我打算和李相商议一下,先把劳役和兵役给理清楚吧……” 赵泗叹了一口气,虽然天下平定了,但是任重而道远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始皇帝的悠闲生活 “总之现在天下平定以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大的动荡了,有很多事情终于可以腾出来手来做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以前名为大秦的战车因为始皇帝的暴力驾驶其实出现了不少问题,随时都有车毁人亡的可能,只不过被始皇帝出色的驾驶技术巧妙的化解掉了。 但是不是什么情况都能够靠驾驶技术解决的。 现在的大秦相当于踩了一个急刹车,虽然引发了强烈的反应,但终于是在失控的边缘停下。 最大的不安定情况解决,大部分六国余孽已经被清扫,剩下的就算有不安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蛰伏和酝酿,赵泗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解决这辆战车上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去罢……”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点了点头离开宫殿,始皇帝复又开口。 “虞姬那边也紧着一些。” “孙儿领旨!”赵泗笑到。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原因?总之始皇帝对虞姬的态度也还不错。 当然赵泗估摸着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虞姬已经怀有身孕。 虽然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始皇帝已经有重孙子了。 譬如芈兰的儿子昌意,虽然比赵泗小一些,但是人家结婚早,早早的就有了儿子。 可是很显然,孙子和孙子在始皇帝眼里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准确的来说,始皇帝认的重孙子是赵泗的孩子,而非其他孙子的孩子。 天家子嗣众多,而始皇帝克制的感情向来只有赵泗是例外。 近段日子,因为放权的原因,始皇帝倒是多了许多闲暇的时间。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然难得的开始享受起来日常生活的悠闲,甚至有一种沉溺其中的感觉。 扶苏始皇帝还是信不过,毕竟扶苏的政见摆在那里,虽然父子关系因为赵泗的原因缓和了许多,但是十几年的别扭不是一日就能消融。 但是琐事小事交给扶苏,平心而论始皇帝还是比较放心的。 军务交给赵泗更不用说了,这小子机灵的很,凡事必然多问王翦,实在吃不准的时候也不吝啬向始皇帝请教。 始皇帝最欣赏赵泗的就是这一点。 赵泗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放弃向他这位大父寻求帮助。 脸皮厚,有时候也是一种优点。 因此,除了一些大事需要始皇帝把控,现在的始皇帝居然可以放心的休闲了。 对于一位忙碌了一辈子凡事不论大小悉皆亲自过问的君王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安心? 或者说放心? 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出现这种情绪。 是的,这种放心不是出于赵泗一定会把事情办的天衣无缝。 而是出于哪怕把事情搞砸了,彼此身边都有亲人会认认真真的解决问题,不带怨气和指责,也没有嘴硬的那种。 所以他大可以放心的把事情交给赵泗去做,哪怕这小子把事情搞砸了也没有关系。 更何况,赵泗这小子机灵着呢,吃不准的事情他才不会放过向自己请教的机会。 故而,比起来担心这些事情,始皇帝倒更愿意去想一些其他东西。 譬如……自己即将出生的嫡重孙子,会不会继承自家好圣孙的祥瑞神异之处。 譬如……自己是不是也并没有必要非得再给赵泗找一个媳妇? 理论上来说,赵泗的储君位置已经定下来了,还有诸侯国,他并不需要联姻借势。 况且以赵泗这小子的能力,也不需要依靠外戚来稳定朝局。 虽然一开始对于虞姬的家世有些看不上,但是难得自家孙子喜欢,况且虞姬也很争气,今年就有了。 始皇帝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家的好圣孙可不是一个十分克制的人,在和虞姬成亲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怀有身孕。 总之,出于种种情绪,始皇帝觉得倒也没必要那么折腾,最起码冲虞姬能给赵泗生孩子这一点来看,始皇帝已经认可了虞姬的价值。 倘若虞姬给赵泗生的孩子能够继承自家好圣孙的神异之处,那也就没必要再平生波折了不是? 如果家人可以彼此信任的话,那一个家其实也没必要那么乱。 “陛下……您要的衣裳已经成了。”中车府令黔躬身开口奉上托盘。 上面是一件小小的衣服,很显然是始皇帝准备给自家重孙子的。 哦,也可能是重孙女? “一共三十六件全成了。” “嗯,送过去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始皇帝甚至已经开始期待自家重孙子出生以后抱着重孙子逗弄的场景了。 以前不能宽松下来是因为没人分担,孩子大了,给阿父分担一些完全没有问题嘛。 …… 而另一边,赵泗也找上了李斯。 “李相在忙什么?” 入内,只见李斯正在案几之上书写。 赵泗凑过去只见其中写的内容颇为高大上,什么人欲天理…… 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着书立说……”李斯闻声将案几上的草稿收拢起来。 “李相这是准备立地成圣了?”赵泗颇为熟络的拉过来一个坐垫跪坐下来。 “进度如何?”赵泗好奇的凑过去开口。 “现在只是有个头绪,着书立说哪有那么简单?”李斯摇了摇头。 “殿下来是……”李斯开口问道。 “胶东一带的秽人已经平定了,如果不出意外,很长一段时间大秦都不出再有什么动荡,如今大秦北纳阴山,鲜卑乌恒匈奴悉皆称臣,南扩百越,天下因为去岁叛乱也百废待兴,因此少不了征发徭役……今日来主要是和李相商议一下,把徭役理清楚。”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请讲!”李斯点了点头开口。 “首先就是劳役和兵役,我觉得得分清楚了……岭南六十万兵役,征的是兵役,实际上发的是劳役,我说的不错吧?”赵泗开口说道。 大秦对劳役和兵役统称为徭役,目前并没有明确的划分。 仅从军事上来说,现在的大秦其实是征兵制,而非募兵制。 而因为连年战争,战争以后少不了建设的原因,所以有时候都分不清楚征发徭役到底是兵役还是劳役,亦或者二者都有。 总之,十分混乱。 但是其中若说没有区分的话也不至于。 劳役通常期限较短,兵役通常期限较长。 但是有些地区又要打仗又要开发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像极端一点的岭南…… 说是征发徭役,其实和移民差不多。 这六十万人,悲观的来说,大概率从征发的那一刻就注定回不来了。 “殿下指的是岭南?岭南可离不开这六十万人……”李斯开口问道。 “我也没说要放他们回去……”赵泗摇了摇头。 虽然这种事情很不地道,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现在大秦的情况还是地少人多,尤其是迁王陵令得到执行以后。 中原地区的土地矛盾还不算太大,人口也没那么多,天下算得上太平,如果不通过强制移民手段,大概率没人愿意去岭南这种地方的…… 历史上蛮荒之地的普遍开发,要么是因为战争,要么是因为大灾难,要么是因为地理条件变化…… 指望着通过奖赏福利待遇让人大规模过去太难太难了。 人心总体是趋向于安定的…… 就像现在,有亩产几百斤的仙粮,有良好的治安环境,赋税也仅仅十分之一,盐价也很低,且没有战乱的情况下。 你让这样一个家庭移民到到处都是瘴气,人均寿命可能超不过三十岁,随时都有可能被征发为兵和岭南诸部厮杀也随时可能面对岭南诸部叛乱的百越…… 别说给一百亩地了,一千亩地人家也不愿意…… 所以,强制移民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就是现实,大部分人在中原尚且活得下去,阶级矛盾得到充分化解的情况下,移民和开扩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岭南就这样吧……我需要的是兵役和劳役分清楚,移民就是移民……这些东西必须要理清楚。”赵泗开口说道。 “这样一来地方上肯定会有微词……”李斯挑了挑眉。 “实际上岭南六十万役夫还指望着归家呢,倘若告诉他们不准归家,或许会闹起来……不止岭南,陇西也有许多实际上是发徭役迁过去的。”李斯摊了摊手。 “这会出乱子的,各地官员都不会同意,包括赵佗。” 赵泗闻声坐下看向李斯:“不同意也要做……纸包不住火,现在都多少年了?就算不说,庶人难道意识不到?就拿岭南来说,无非是用弹压的法子罢了,岭南诸部要防,庶人也要防,两面都得防备,这难道就是好事? 新黔首不需服役,不需纳赋税,甚至咸阳还多有贴补,把这些东西给自己人不好?”赵泗开口问道。 所谓新黔首,指的范围比较多。 有时候指新被征服的六国之人。 有时候指臣服于大秦的六国贵族。 有的指的是和中原文化习俗不同的蛮夷戎狄。 这就要从一个政令说起来了。 在秦开百越征匈奴平巴中以后就有相关政令。 即新纳之地,蛮夷之人,爵昔比不更,同时还不用纳税。 专指除中原七国之外被征服的的蛮夷戎狄。 有点类似于少数民族特殊政策。 就是这群人只要接受大秦的统治,就可以像不更的爵位一样不用服役,同时还不需要纳税,另外还可以保留基层的特殊民族单位,譬如什么部落制啊什么的…… 没办法,蛮夷不像中原七国。 实际上从很早以前中原七国因为征伐都已经陆续改革为郡县制,所以始皇帝移风易俗进行的没那么艰难,更准确来说,中原七国,不论哪一国庶人,其实都已经习惯性的接受头顶上有一个君王了,更何况,中原地区风俗差别虽然各有迥异,但没那么大。 而蛮夷…… 风俗差别太大,语言文字不通,以血亲为部落和联系,又穷又横,钱少事多还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杀又杀不过来,还杀不怕…… 历朝历代这都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从秦朝到明清时期,针对这种少数民族的特殊政策都不少见,他们大多数通常都不用纳税,因为产出太少,甚至于中央财政还需要进行一定的贴补…… 说白了,因为高度的认同感和迥异于中原的习性…… 人家有统战价值…… 而赵泗的意思是,把这些特殊待遇兑现给移民过去的秦人身上。 “那蛮夷怎么办?”李斯开口问道。 “服王令者一视同仁,不服王命者就犁庭扫穴亡族灭种。”赵泗开口说道。 “之前大秦再岭南可吃过亏,哪有那么容易犁庭扫穴?”李斯皱了皱眉头。 “那是因为本地没有自己人。”赵泗反对李斯的决策。 “尽管本质上士卒是移民迁居,但是心里始终认为自己是服役,他们始终认为自己的家在中原,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告诉他们他们的家就在这里,家人就在这里,未来也在这里,子子孙孙都在这里,岭南诸部有六十万蛮夷么?我们有六十万本地的自己人! 李相您听说过村民为了争水而械斗么? 让他们从为了大秦作战变成为了自己作战!”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虽然赵泗的策略有些令人不耻,利用了人性。 但老实说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新黔首的福利待遇落在了自己人身上不是? 总比以前被欺骗被拖延,最后还要接受长居此地的现实要好的多。 至于放他们回去是不可能了……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让他们变成本地人,才能发挥出来他们巨大的力量。 屠唯伐岭南为什么吃亏?一方面是因为异地作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士卒是为秦而战,而非为几而战。 而做到这些的前提就是让他们接受现实…… 接受他们回不到中原的现实。 “殿下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李斯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如此,指望流放得等多久?指望欺骗又能瞒得住多久?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移民,不如让他们家人团聚,按照家里的田地以五倍的额度去补偿……劳役,兵役,迁居移民,必须得分清楚,时代变了,总不能还用以前的驭民之术。”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匹小马再次向李斯招手! “哪有这般容易……”李斯叹了一口气。 “现今天下刚刚平定,总要缓和些时日,况且从现在来看,任嚣赵佗定下来和辑百越的政令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中原人歧视越人的不同习俗,就容易挫伤岭南人的感情……”李斯摊手说道。 “蛮夷戎狄不通教化,而且边藩地区入不敷出,连年动兵的话,本就入不敷出,恐怕就更加紧张了。 殿下,我得说句实话,实际上对于边藩地区,财政上能够自负盈亏,政务上能够推广教化,使蛮夷服从王化,就已经是上上等的政绩了,然而现在天下各边,藩民归纳,都得靠关中贴补。”李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地方,得以安定为主。” “所以驭民五术只用于中原?”赵泗挑眉。 “犬以令,狼以肉……” “好人就得让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吧?”赵泗皱眉。 “百越有多少蛮夷?戎人又能有多少? 他们有五十万,那就迁五十万人过去,有一百万,那就迁一百万人过去!”赵泗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秦拢共才四百万户,上哪里有那么多人迁?迁完以后,中原沃土谁来耕种?”李斯看向赵泗。 “况且,这四百万户里面还有很多隶臣隶妾私奴。” “那就废掉奴隶制,释放奴隶,有罪责的就流放过去,没罪的就回家赶紧生孩子,我早就想干这事了,李相不是要变法?要成圣称子?废掉奴隶制,颁布释奴令,保管李相祖坟冒青烟,功德加身,原地飞升。” “李相既然要变法,我认为就得从废除奴隶合法化开始。” 奴隶制太反人类了,同样,也太浪费生产力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见证了两千多年历史的现代人,赵泗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自由人往往才是最有压榨价值的。 不管是从任何一个角度,奴隶制都是最最落后的制度。 “殿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李斯讪笑了一下。 “我没和李相开玩笑,若要变法,必从废奴开始。”赵泗认真的说道。 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赵泗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从他从船上下来,踏足大秦的第一天开始。 赵泗是幸运的,他回到大秦以后就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侥幸没有亲身体验商君为庶人们精心订做的律法,更没有来得及体验所谓的驭民五术。 因为从登陆的那一刻开始,赵泗就注定成为一个贵族。 后来他身边出入的都是什么人?是始皇帝,是高官贵族。 他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出于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形成的价值观批判着这个时代,从未感同身受。 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有意义的,譬如平等…… 赵泗才不会在古代谈什么平等。 但是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不管是出于个人道德也好,还是出于他是未来即将继承皇位的储君也罢,赵泗都清楚的知道,奴隶制这玩意,压根就不合理。 尤其是对于皇权来说!这玩意只会起到反作用! 又能满足自己的价值观,又对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有好处,凭什么不做呢? “殿下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李斯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是在和李相说笑,实际上边藩稳不稳李相心里比我清楚,和辑百越固然没错,可是说到底,蛮夷依旧是畏威不畏德,边地的自己人不够,指望着通过文化同化,需要多久时间,中间会发生多少变故,李相比我清楚。 现在有百越,但是李相忘了刚刚打下来的阴山之地? 韩信是带回来了二十万人,但是这二十万人扔进大秦的新扩之地无异于杯水车薪。 除了百越以外陇西以外,辽东辽西呢?此二地也是地广人稀,海上呢? 海岛星罗密布,未来整个近海的岛屿都将被大秦囊括,小岛就暂且不提了,大岛总得设郡立县吧? 这些都需要人,再我看来,将人变成奴隶是最愚蠢也是最浪费的事情。 尤其是对中原有着天然文化认同的人。 哪怕他们是罪犯,只要不是八恶不赦,对我而言都是有价值的。 所以一定要释奴!必须要释奴! 别说现在大秦仅仅四百多万户,就是有一千万户,一万万户,都未必够用啊……”赵泗认真的说道。 “所以,不光要释奴,我还打算废除肉刑,连坐之刑,不瞒李相说,这些都是变法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打算以后除了八恶不赦的罪犯,都尽量不要施行断肢之刑,人不光要活的,还得要全乎的,这些人,哪怕是流放出去都有大用。”赵泗开口说道。 “何必呢?照殿下的法子,快是快了,恐怕地方上的争斗也不会少吧?”李斯开口说道。 李斯听懂赵泗想要的移民扩边策略是什么。 加大人口占比,优待政策从对民族改成对地区。 说人话就是以前那些免税免徭役的政策,从针对蛮夷部落,变成针对定居在那里的所有人,不管是蛮夷还是迁居过来的中原人都能享受这个待遇。 然后再动用包括强制移民,福利宣传,流放罪犯等各种手段强行加大中原人在该地区的人口占比。 中原人和蛮夷比例能够达到1:2,同化融合移风易俗就会相对简单许多,因为大秦政府会有一个很稳定的基本盘。 如果人口比例能够达到1:1,那移风易俗就会轻而易举。 但是没必要啊…… 毕竟当下的同化方式是经过时间验证的。 先展现一下威势敲打敲打,然后再文化入侵……无非就是慢一点嘛。 “李相不理解正常……现在同化和移风易俗,其实是相对比较简单的。 因为从广泛的意义上来讲,现在我们说的蛮夷戎狄,早在三皇五帝之时我们都在和他们打交道了,抛开神话传说不谈,夏商周就有蛮夷戎狄之说,更不用说大秦建国就是在戎人的地盘上建国的。 甚至现在这些蛮夷戎狄有许多殷商贵族的血脉也说不定。 倘若追溯到炎帝黄帝时期,或许和咱们一个祖先也说不定? 再往前的传说和神话,咱们和蛮夷戎狄是有共通之处的。 诸夏居中央,蛮夷戎狄,说到底他们的习俗和文化也是受到影响的。 这一点,李相您应该清楚,甚至于咱们一些地区,就是从蛮夷时期走过来的。” 李斯闻声点了点头。 楚嘛…… 那确实……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周边这些地方到底有些共通之处,相互加深交流,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融为一体了,你现在去抱一个蛮人的小孩养大,成年之后,谁知道他是蛮人呢?” “是啊,正是这个道理啊!”李斯点了点头。 “那要是人不一样呢?”赵泗看向李斯。 “李相应该听我说过,海外有红发鹰眼之人,有棕发人,有黄发人,有浑身漆黑宛若恶鬼之人…… 出了中原,越远,共通之处也就越少,再远一些,甚至连人都不一样了,这种时候,同化起来可就更慢了…… 你说一百遍,但不一样的地方是盖不住的,总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到最后,还是得诸夏的人够多才行。 所以我才更倾向于人口优势,走着少人走过的路固然轻松,可是大秦未来终究要走没人走过的路。 一群黑面之人,就算他们说秦语,写篆书,说到底,他们也能够很轻松的结党成派。” “殿下的意思是?” “先用人口占据主体,再用文化占据主导地位。” “我倒是大概听懂太孙殿下的话了……”李斯点了点头。 “所以说李相变法准备的如何了?何时可以放手施为?”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一切,还是离不开李斯啊。 说到底,还是要变法。 大秦的制度缺点和优点都比较明显,不必过多赘述。 迁王陵令,降徭降税,说白了就是做了个小保养,上了个润滑油。 有用,但不够。 真正要成大事,还是得应在李斯的变法之上。 要改,要变! 最起码不能再继续去抄百年前商君的作业了。 要换发动机!要大修! 至于那样大秦会不会变得不大秦?那就无所谓了。 赵泗等李斯的动静可是有些时候了。 “现如今天下初定,宜静不宜动,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况且,着书立说,尚无头绪……兹事体大,需仔细斟酌,着实难以给殿下承诺时间。”李斯开口回答道。 才背了迁王陵令的锅就让自己背释奴的锅是吧? 这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 大贵族,小贵族,宗族,家里有奴隶的几乎全都得罪了。 嘿,还不止如此,还得得罪地方官府,为啥? 因为大秦他妈的有官奴隶,严格意义上来说官奴隶他娘的属于地方官府的资产。 这甚至比迁王陵令的锅都更大…… 虽然可能不一定比迁王陵令更动荡。 刚刚和始皇帝缓和了关系,和自己关系亲密的赵泗又成为了太孙,李斯才刚刚兴高采烈的认为五匹小马已经离自己远去。 嘿,谁料这五匹小马又嘎达嘎达跑回来了。 还另外多带了五个小伙伴的那种…… 废肉刑李斯敢干,废连坐李斯敢干,毕竟这最多得罪旧吏,得罪信奉旧法的学子被法家视为背叛者。 可是他还有新吏可以拉拢,待他新的学说思想一出,顺应时代的新法能一脚给旧法踢进垃圾桶里面爬都爬不出来。 毕竟废肉刑去连坐,天下人不说人人都有好处吧,但是最起码没有坏处。 可是废奴? 道理李斯都懂,但是李斯就是不干。 别的不说,李斯家里的奴隶得有上千,这还算同僚里面比较少的那种。 李斯自觉这种政令落在自己身上都会觉得肉疼和惋惜,更何况落在天下人身上?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财产啊? 这是明摆着让人割肉啊! 自己割肉固然可以忍了,天下人可不会忍他李斯。 李斯知道,这事,是好事,于国是好事,甚至可以弥补他正在构思的思想之中的关键的一环。 可是谁能保他? 太孙可保不了。 始皇帝……怕是都不好说。 这事干了是真会有人想着肉体毁灭终止计划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皇宫卫戍羽林军,羽林军是大秦唯一的常备军,人人都有爵位有财产,基本上家家都有奴隶。 除此之外就是宫廷卫戍,执戟郎,这些同样如此。 割肉,都割到己方保护人身安全的暴力集团上了…… 政治上除了始皇帝谁能保他? 赵泗忽悠两句就想让他重新骑上五匹小马那是必不可能的。 最起码也得给点人身安全的保证不是? “这样啊……”赵泗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斯,总感觉李相这个老家伙话好像并没有说完。 话里有话的样子? 不过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赵泗也不好过多催促。 毕竟李斯是一国之相,要忙的事情很多,当个裱糊匠都已经殊为不易,更何况将政事治理的井井有条,吏治也还说的过去? “李相也得尽快一些啊……”赵泗笑了一下,也没在打扰李斯。 还没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后面多跟李斯沟通沟通,交流交流督促一二呗…… 离开相府,赵泗直奔宫中…… 一天下来,事没办成,不过也算是跟李斯统一意见了。 始皇帝倒是颇有闲情逸致的问询,赵泗皱着眉头念叨完,始皇帝听完露出了笑容。 “没说甚么时候能开始?”始皇帝饶有兴致的叩动着案几。 “没说……我看李相正在着书立说,还未完成……”赵泗摇了摇头。 “着书立说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一日写不完这法就一日不变么?”始皇帝哼了一声。 始皇帝起来,用竹简敲了敲赵泗的脑袋。 君臣多年,始皇帝哪能看不清楚李斯这点小心思? 赵泗纵然是始皇帝最疼爱的孙子,但是他终究不是始皇帝,也不能代替始皇帝给出承诺。 同时……他自然也不像始皇帝那般不可冒犯。 分明就是仗着自家好圣孙念旧情,想再自己这边讨一个保证。 “再去!” “还去?” “吓他一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个五年计划! 赵泗再次踏上了寻找李斯的道路。 有始皇帝指点,赵泗大概也知道李斯之所以不作为的原因以及为何埋头着书立说。 说白了,李斯这人,他从来都不是始皇帝的亲近之人。 李斯更倾向于把自己摆在一个工具人的位置。 在得不到承诺或者感受不到压力的情况之下,李斯是不会主动出手主动行动的。 哪怕……赵泗自认为自己和李斯关系很好,很不错。 赵泗下意识的认为李斯会像自己信任李斯一般信任自己。 但实际上……李斯还是不信……亦或者?在自己没有给出承诺的时候,李斯依旧选择了推诿。 想想其实倒也比较正常,自己出海归来看似和李斯相处的时间很长,但自己出海归来才多长时间? 无非几年时光罢了…… 几年时光对于李斯漫长的人生而言,或许算得上珍贵,但还到不了让李斯倾心相付的程度。 嗯……客观来说,君臣相逢如清风明月松柏山岗一般的剧情大概不会出现在李斯身上。 他压根就不是这种人。 严格来说,李斯不是一个纯臣。 他心里或许有一定的理想,但绝不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也不会被感情裹挟自己的行动。 若不然也不至于出现韩非子之事和始皇帝产生隔阂。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感情,在李斯眼中或许并没有那么靠得住。 这也就难怪李斯在没得到承诺之前左右推诿。 当然,也不一定非得给李斯承诺李斯才干。 毕竟刀在始皇帝手中。 比起来以后五马分尸和现在五马分尸,李斯肯定更倾向于多活一段时间。 在君权面前,李斯很少有反抗的余地。 而始皇帝向来是一个不怎么受约束的人,所以大多数时候让李斯办事是用压力让李斯办事的。 同理,赵泗也可以这么做…… 右相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是众矢之的。 赵泗作为始皇帝最喜欢的好圣孙,想要吓唬李斯的办法多不胜数。 “李相这是何苦呢……”赵泗无奈的笑了一下。 以始皇帝的性格不可能给李斯甚么承诺……始皇帝明显更倾向于把刀架在李斯脖子上让李斯自己动。 但李斯依旧屡教不改……亦或者说难道李相有甚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属驴?非得抽两鞭子才动? 就不能发挥一下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么? 想归想,来到相府之前,赵泗整理了一番神情,径自踏入李斯的府邸之中。 “殿下何故去而又返?”李斯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前来迎接赵泗。 “我方才回宫了。”赵泗自顾自地坐下。 李斯讪笑了一下打算也坐下,却被赵泗抽掉了坐垫,因此只能站着。 “李相之言,我说给大父听了。”赵泗继续说着。 李斯脸上的表情明显动了一下。 赵泗还想接着演,看着李斯的神情还是有点没绷住,最终只能无奈的又把坐垫还给李斯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李相真是让我伤透了心啊。” “殿下何出此言啊……”李斯没坐下,只是赶忙摆手。 “我归秦之后,相熟之人不多,唯邹奉,李相,王老将军,王离,以及我麾下一众门客罢了。”赵泗的手指扣动在案几之上。 “李相这是何必呢?”赵泗奇怪的看向李斯。 “变法之事,终究要陛下做主……”李斯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皇帝是始皇帝,而不是赵泗啊。 始皇帝是疼孙子,但不疼他李斯啊。 孙子做错了最多最多踹两脚罢了,这丞相错了可是得挨刀子。 赵泗站在李斯这边,不如始皇帝一个承诺有用。 甚至不如始皇帝把刀架在李斯脖子上有用。 “李相……”赵泗看向李斯叹了一口气。 “臣斗胆问,这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李斯开口问道。 “李相这是在离间天家之情?”赵泗反问。 “不敢……” “是我的意思。”赵泗摇了摇头。 “但也是大父的意思。” “殿下又究竟要做什么呢?”李斯开口问道。 “变!大变!” “变法?”李斯再次开口问道。 “不够……” 李斯幽幽的看着赵泗,似是在揣摩赵泗的意思。 “殿下想清楚究竟要做什么了么?亦或者说,殿下究竟想清楚要什么了么?”李斯开口问道。 赵泗闻声,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 “臣并非什么都没做……书虽然尚未着成,但也写了一些,殿下可以一看。”李斯说罢,从旁边抽出三卷竹简。 “怎得不用纸张?”赵泗顺嘴问了一句。 “习惯以刀笔刻录了,重事我还是喜欢用竹简。”李斯笑了一下。 赵泗接过竹简,入目三个大字。 《三本论》 一本,曰以君为本。 二本,曰以国为本。 三本,曰以人为本。 赵泗仅看题意就知道,李斯,这真是再走一条新路了。 不过毕竟是旧时代过来的老东西,所以并未完全推翻法家以君为本的核心观念。 李斯不是法家的颠覆者,而是补充者。 君本论之外并提二重,曰国,曰人。 赵泗越看越觉得入神…… 其实站在一个现代人的三观来看,君本论自然是不被接受的,甚至是可以完全撅弃的封建时代的产物。 但是,赵泗是储君,是太孙。 同时,这个时代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思想革命。 准确来说,一直到现代,君本才被完全推翻。 按照历史来看,两千年以内基本上不用考虑撅弃君本论。 况且李斯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他是大秦的右相。 君本,对于李斯来说是绝不能被推翻撅弃的。 甚至于对于李斯来说在君本之外提出国本和人本都已经是十分有风险的行为。 所谓君本,是为中央集权。 所谓国本,是安天下,定四方。 所谓人本,是于民休养。 说白了就是维持中央集权的道路上以国为重,以人为本。 尽管李斯提出的三本论并没有跳出时代的基础,但是就目前而言,赵泗敏锐的意识到这是现阶段,最适合大秦的决策。 笼统一观,赵泗心中已起喜爱之意,心下想要仔细研读,因此和李斯告别以后回到宫中逐字逐句仔细揣摩阅读。 同时,脑海里来自于两千多年历史的种种政策开始逐渐串联起来。 说白了,就是李斯的三本论给赵泗提出了理论指导和前景方向。 以前赵泗只是清楚,现阶段中央集权不可能动摇,君本位思想也不可能被淘汰,不能一味的压榨百姓,百姓的力量最为弱小也最为强盛,将财富全部集中在中央政府手里并不一定是好事…… 现在,赵泗却借李斯的三本论有了一条清晰的,可以直接借用的道路。 继续加强中央集权,消灭地方势力。 继续建设大秦,修桥铺路,兴修水利,开疆扩土。 撅弃以前的驭民五术,把律法从对百姓的威逼恐吓凌虐变成谆谆善诱,法可以多,可以杂,但是不能过于凶残,让百姓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保护以个体为单位的百姓,限制宗族,豪强,世家,等独立于官府于百姓之间的单位。 赵泗敲了敲案几…… “短时间之内不用考虑豪强世家贵胄的问题了,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没死的也已经迁移到了关内,地方上空出了大量的土地,官府的统治力进一步得到了提升,在未来一段时间之内,要陆续废除掉以凌虐为主的秦律,但不代表就要无为而治,律法的刑罚可以适当降低,但是数量却不必减少,必须要依靠律法尽快完成移风易俗,货币,文字的统一。同时,没有了大的贵胄,但是豪强,地主,宗族,这些势力在地方上依旧存在,现在没有矛盾是因为地方因为大贵胄的离开而变成一片蓝海,蛋糕做大了,所以暂时没有矛盾,如果放任不管,庶人迟早也会被侵害,迁王陵令绝不能停止,不仅不能停止,最好是要作为祖训,每朝每代都要进行。 不过短时间之内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趁着现在地方资源空余,废奴是十分有必要的,让更多的庶人尽快的参与到对地方利益的瓜分之中,让大秦的官府去为他们背书,充当他们的后台,有利益,有稳定的生活,为了和地方豪强对抗,秦法,秦律,乃至于官府,是庶人唯一的依靠。 而国家方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战乱发生,不管是边疆还是内部。 现在是外交官发力的时候了,虽然不一定要发动战争,但是在大秦不发动战争的时候也不能让别人停着,大秦需要修炼内功,可是却不能让别人安心修炼内功,要更多更快的参与到和各国的沟通当中,必要时刻可以以武力威慑,尽快的提升大秦的国际影响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疆域越来越辽阔,战争的成本也只会越来越大,能够以影响力来解决的问题,尽量避免兴师动众。 同时,这段难得的和平的时期,没有贵胄的干涉,有此一战的威慑,政令也会比以前更加通畅。 因此地方上的建设也绝不能停止,或者说随着战争越来越少,建设将会成为重中之重。 修桥,铺路,铸城,垦荒,兴修水利,这些都需要天下的庶人广泛的参与进来,与民休息是不可取的,安定归安定,可是与民休息十年也未必能休息出来一条水渠,大工程指望与民休息是不可能的,在未来,要多修大工程,多修百姓可以得到的切实利益的大工程,而非奢靡的宫殿,同时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提高服役百姓的待遇,制定律法保障他们的安全,甚至可以以爵位作为嘉奖…… 好在,得益于旧法的残酷……只要能够保障他们的安全和收成,百姓也会心满意足,甚至还得感慨日子比以前过的更好了。 嗯……同时也要尽快的推出促进生育的政策,现在大秦的人口太少太少,人口是重中之重。” 那句话怎么说的?还得是靠对比。 赵泗某些方面还得感慨以前秦法秦律的残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因此现阶段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保障百姓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承受各种各样的劳役。 白粥榨菜管够,百姓能给你修个环球长城…… 这话放在战乱时代确实如此…… 但是放在盛世,还真不行…… 没有对比,哪知道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古代白粥榨菜标配已经算是准盛世了,但让一个现代人过去岂不是立刻就要嚷嚷着起义? 思考问题不能用现代人对古代的刻板印象。 再做不到发工资管吃管住的前提下,大工程一定是会牺牲百姓的幸福的。 这没办法,至于人权啥的,以后再说吧,趁着现在民情尚可,还是赶紧进行大基建吧。 以后生活好了,大基建的成本更高。 思来想去,赵泗脑子里的想法已经逐渐成熟。 于是提笔蘸满墨水,开始奋笔疾书。 《大秦第一个五年计划!》 只不过,才刚刚写了几百个字…… 就被宫人叩响了门扉。 “殿下,匠作局那边有急奏。”中车府令黔轻声开口。 赵泗放下毛笔招了招手示意拿来。 黔躬身递上文书。 赵泗满怀振奋地打开文书。 匠作局里面,赵泗最上心的就两件事。 一是火药的生产和制备。 二是对于炼钢法的改进和研究。 此二事都关乎于国家大计,因此赵泗很早以前就做过嘱咐,关乎于钢铁和火药,不管是哪方面出现了技术突破,都务必第一时间奏事宫中,可直入宫禁。 这玩意,不管哪个突破,都不亚于赵泗的五年计划。 赵泗心怀忐忑的打开奏折…… “高炉!” 赵泗重重地锤在案几之上! 成了! 赵泗很清楚地知道钢铁的优秀性能,因此很早就提出了以铁器取代青铜器。 但是因为冶炼技术的不成熟原因,温度较低,这个时代生产出来的铁器可以说一言难尽。 赵泗知道有一种炉子可以提升温度用以熔炼钢铁,改进铁器的性能,但是他无法复原,因此也只能对匠作局提出理论指导,告诉他们铁器性能不够是在于温度不够,杂质太多,以及含碳量的原因。 赵泗后悔自己没有记住炼铁炼钢的工艺。 然而实际上,对于科研来说,能够直接指出一个正确的攻坚方向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科研,攻坚反而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达成条件以后,结果这个步骤是无关紧要的。 而现在…! 终于成了! 赵泗仔细观摩匠作局汇总性能测试数据以及和现有青铜器性能的对比。 “够了!” 赵泗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吾孙赵泗,有圣君之资! 赵泗心情振奋之下,不作他想,就连自己正在写的五年计划都放了下来,直勾勾奔着匠作局而去。 五年规划,贴在外面就是一句口号,但实际内容,却涉及颇多,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忙完的。 奔马疾驰,直奔匠作局而去。 而另一边,始皇帝顺势捞起来赵泗案几上的三本论和赵泗刚刚起了一个开头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以君为本,以国为本,以人为本?”始皇帝笑了一下,翻开竹简。 “有意思……” “和韩非子之术有些迥异,看样子李斯确实走出了一条新路。”始皇帝仅看提纲立意,就意识到李斯所作之三本论于以往学说论述的与众不同。 心中暗暗思量之下,始皇帝开启了认真阅读模式。 当然,平心而论,韩非子提出的理论和措施以及未来预景更合始皇帝的胃口,实际上始皇帝一开始的策略未尝没有韩非子思想的影响。 韩非子虽然英年早逝,但是他的理论始皇帝都看过,而且彼此之间也有过详谈。 可惜……现在的始皇帝已经不复年轻,驾驶着大秦这辆战车不断加速飞速疾驰之下,始皇帝也感受到了其中的隐患。 快是够快了,但不够稳当…… 或许是因为赵泗的影响,亦或者是因为身体的好转,面对这种更显柔和的思想始皇帝反而能够沉下心来看下去并接受了。 当然,仅仅是相对以前柔和了一些。 若真是以道家的无为而治,那始皇帝肯定还是接受不了的。 始皇帝的底线就是中央集权,强干弱枝。 这一点,永远是不容动摇的。 简略看了一半,始皇帝合上竹简,复又拿起赵泗写到一半地《大秦第一个五年计划》 字迹依旧是熟悉的潦草,不过说来倒也清奇,赵泗这小子的字也不是没有练习,偏偏到现在也写不出来端正的隶书。 可你要说这小子没进步吧,也不尽然。 字虽然一如既往地潦草,但是现在最起码潦草的能够分清楚写的是什么字,嗯……或许是看习惯了? 其次,隐隐之间,似有章法规律,并不是歪七扭八胡乱涂抹,都是潦草的字,始皇帝已经一眼能够认清哪些是出自赵泗之手。 不过年轻人嘛,静不下来……可以理解,字如其人。 始皇帝定睛看去…… 和李斯的《三本论》不同,《三本论》是思想概述,而赵泗所写,是一份计划书。 故而,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没有什么高深的思想,有的仅仅是一份简单明了的计划。 “而今天下邸定,百废待兴,故有此书,以供未来五年施政改法所参……” 文字虽然朴实,但气魄却丝毫不小。 这是,整个大秦未来五年的规划书! 始皇帝瞳孔下意识的一眯,呼吸甚至都放缓了些许。 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始皇帝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胡子,手指不经意的在案几之上叩动,眼中的神色从审视变成了欣赏。 长期的人口生育促进提案。 各地基础建设的修建提议。 军事武备未来五年的活动指南…… 每一个计划上,赵泗都写明白了理由,预计的时间,可供参考的方案,预计的目标…… 不华丽……一点都不华丽。 也没什么文采…… 甚至因为只是一份草稿的原因,上面涂涂抹抹,有些句子始皇帝甚至得靠猜,因为赵泗为了方便,有些想法只是写了两个关键字,压根就没细写。 这更像是一份大纲,而不是正式的内容,可以说是分外简陋了。 可是始皇帝越看越喜欢,越看,脸上的笑容越重。 所谓为国政事,并不需要华丽的词藻,而需要脚踏实地。 世人只看见他始皇帝威震天下,却不知他的权威来自于事必亲为,来自于点点滴滴的小事。 自己的孙子,在做一份关乎于国家未来五年计划的底层架构! 不再是随口想出来一个注意交给别人做的点子王了。 他是这个项目的总策划和总指导! 这也就意味着,赵泗,已经真正意义上具有了为一国计长远的想法和能力。 可惜……因为时间太短的原因,始皇帝才没看一会,就已经戛然而止…… 但这依旧不妨碍始皇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 “我孙嬴泗,有圣君之资!” 始皇帝在这一刻甚至已经开始在考虑如何把执行这份计划的重任交给赵泗了。 “这小子,恐怕写完以后,就要上书给朕,届时又去当甩手掌柜,这可不成。”始皇帝摩挲着自己的胡须仔细想着。 至于说将这份计划书交给扶苏来主导始皇帝压根没想过。 这种涉及未来五年几乎所有大事的计划,办好了……基本上就拥有了一个君王登基前的所有前置条件。 如果可以做好的话…… 始皇帝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放权了。 凡涉此策划之政奏,悉奏于太孙?嗯,不错的想法。 赵泗的计划书做的太大了,几乎囊括了大秦的方方面面,到时候群臣直接找赵泗奏事吧。 算算时间,那会自己的太孙也出生了,始皇帝不介意清闲五年,逗弄逗弄自己的重孙子。 然后顺便待在幕后看着这小子头疼,为这小子查漏补缺外加擦屁股。 “这样一来,朕倒成甩手掌柜了。”始皇帝笑了一下。 他是一个极度在意权利的君主,因此哪怕拖垮身体也勤政无比。 毕竟政务,就意味着权利以及对帝国的掌控。 始皇帝没想到第一次即将到来的放权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到来。 很早以前他还想着自己或许有一天老了,病了,在无可奈何之下放权。 那种局面想想简直太过骇人听闻。 而现下,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居然要主动推动这样的事情。 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嗯? 赵泗这小子啥都好,就是太机灵了…… 比起来独立自主证明自己,始皇帝更相信赵泗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让自己轻松一些。 所以到时候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带着重孙子找个宫邸度假去? 倘若自己留在咸阳,怕不是赵泗这小子会事无巨细,天天向自己禀报。 哪怕,自己不愿意听…… 始皇帝一时之间,竟然已经开始规划起来后来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单从立意和气魄之宏大,这份计划书,确确实实让始皇帝有了一种浓厚的期待。 而另一边…… 匠作局之内,赵泗正在接受正在匠作局工作的学者们的迎接。 “平身……炉子在哪?带我去看!” “殿下请……” “另外顺便把详细的报告给我拿一份,从成本到性能分析。”赵泗摆了摆手说道。 拙点了点头去档案室取资料,赵泗在其余学者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高炉前。 “这就是炼铁的炉子?”赵泗绕着看了一圈。 他不太肯定,上一辈子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东西,不过刷短视频倒是刷到过手工土法高炉炼钢的视频。 但是那玩意谁看详细啊,赵泗也就大概记得一个形状。 整体比较高嘛,跟个圆柱子似的。 现在赵泗面前的炉子已经有点类似赵泗刷到的视频的高炉形体比例。 不过相比较一下更厚实,也更加高大,足有一人多高。 “好!” 形状大差不差,赵泗估摸着,理论也是大差不差。 “实验过程和制造原理有记录存档么?”赵泗开口问道。 “有存档,殿下要看么?” “现在先不看,回头抄录一份送到宫中。” 正说着,拙已经将炼铁炉研发报告资料拿了过来。 赵泗翻开资料进行阅读。 该说不说,经过赵泗的调教以后,匠作局这一点是最值得赵泗自豪的。 每一件造物,都有完善的对比实验,详细的实验数据记录,理论推导,以及规模化成本预估和性能分析。 就像是高炉炼铁,就因此分析出来了一些赵泗没说过的理论。 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简单来说,一份报告在手,领导者一下子就能看到他的意义。 譬如钢铁,因为对标的是青铜器。 所以从农具,武器,铠甲,硬度,韧性等方面展开了一系列形状对比分析。 同时从炉子搭建的成本,人力投入,资本投入,都有一个明确的对比资料。 综合来看…… 从成本上来看,目前建炉子,人力投入其实大差不差。 性能上来说还是比堪称黑科技的大秦青铜器略低一筹。 但,仅仅只是一点罢了……是极限性能测试下差了一些,已经完全满足了取代青铜器的前置需求。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铁器,还有上升空间。 而青铜器,到顶了……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大秦铁矿的储量远远高于铜矿的储量! 是多的多的多! 也就是说,未来只要基础工业跟得上,武器,铠甲,大秦再也不会缺了,农具天下人也能够人人都用的上了。 毕竟客观来说,就目前大秦军队的武备全都是青铜器,融化了以后铸钱,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购买力。 不用担心通货膨胀…… 对于古代的货币紧缺,不需要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哪怕是铁器已经取代了青铜器的汉唐时期,钱荒还屡见不鲜呢…… 钱荒,是中原每一个封建朝代都要面临的问题。 当然,现在大秦一个炼铁的炉子还没有……哦不对,匠作局有一个。 所以生产线,得从零开始了。 “以前冶炼青铜的炉子能改成炼铁炉么?工匠还能用么?”赵泗开口问道。 “官府的炉子是能改的,地方上的司炉就说不定了,至于工匠倒是不妨碍,其实区别不是太大,无非是流程稍作更改。”拙愣了好一会见没人回答开口回答道。 “这样就好……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金钱!”说罢,赵泗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 “恭喜你们!”赵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孤曾经答应过你们,匠作局迟早有一天会如五谷园一般独立开来。” 周围的墨家弟子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将匠作局塞进航贸军府是无奈之举,毕竟匠作局拿得出手的东西还不是特别多,没有那个资格支撑起来一个完全独立的部门,偏偏匠作局的科研经费需求还不是一个小数目。 伱要整个大猫小猫两三只,一个月支出几百贯的独立部门肯定没人管,但是匠作局光人手都足足有两百多人,俸禄加上科研经费,开销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有体现出来价值之前,只能挂靠在航贸军府之下。 实际上迄今为止匠作局的所有支出都是走的航贸军府的府库。 只不过航贸军府有海外的金山银山,又直接隶属于赵泗,独立于三公九卿,因此才没那么多破事。 而现在! “现在,就是孤兑现承诺的时候,匠作局日后独立开来,直接对孤负责,所有经费支出,人事任命,科研立项,由孤一应审批。” 可以媲美青铜器的钢铁冶炼技术,已经足够堵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了。 匠作局都是一些技术宅,对于权力略微淡薄一些,但得到赵泗的肯定依旧振奋无比。 独立开来,部门升级了,那部门里的人事岂不是都要升级? 就像大专学校凭努力升级成本科学校一样…… 这是人人有份的大好事! 独立开以后,匠作局从此名义上的领导只有赵泗一个了! 如今,匠作局将会自成体系,再不受任何部门的制约。 “好了,不要急着开心!”赵泗摆了摆手压制住众人的喜悦。 “除了匠作局独立开来以外,你们的一应赏赐还要另算,参与研究的报告单独给孤一份,孤会禀报陛下,论功行赏!”赵泗脸上露出笑容。 一时之间,匠作局欢呼更甚! 这才哪到哪呢?还远远不够! 赵泗还打算给他们涨薪水呢! 匠作局是赵泗严防死守不能和朝堂有沾染的地方,因此提升他们的主观能动力只能从俸禄和荣誉下手。 提升现在匠作局的科研人员的荣誉感只是其次,赵泗更在意的是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到科研的学习和国家的建设当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三个月,《科学与自然》 好耶! 匠作局全体人员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虽然,匠作局的科研人员总体来说比较淡泊名利,但是并不代表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冒。 “另外我还要说一些,铁器生产虽然已经完成了科研攻坚,但是质量上提升的空间还很大,你们要继续钻研,另外燃料方面,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用煤炭代替木炭。 这方面我所了解的不多,只是大概记得,煤炭经过特殊的处理以后燃烧温度会比焦炭更高,目前大秦煤炭的产量很高,价格低廉,如果可以以煤炭代替木炭,那生产成本能够更进一步的降低。 不过需要注意一点,相对于木炭而言,煤炭燃烧产生的杂质会更多,主要是因为煤炭属于矿产,其中还蕴含其他金属元素,可能会降低铁器的质量,想办法去除杂质,也是重中之重。”赵泗开口说着,一旁的拙默默地将赵泗说的记在小本本之上。 赵泗在这群科研大佬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毕竟有很多知识都是赵泗传授和建立,甚至于辩证思维科学思想也是因为赵泗而诞生的。 因此虽然赵泗也说不出来什么理由和流程,但是所有人也都笃定,赵泗给出方向一定是正确的研究方向,这是通过一次次碰壁证明的,没有人会质疑。 不过虽然没有质疑,但疑问到底还是有的。 “殿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肯定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这一点基本上已经可以公认了。 一来因为赵泗从未遮掩或者大言不惭的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另一方面,赵泗很多时候都只是给一个方向,思路流程都不完善,却直接知道正确答案怎么写,没见过能越过流程直接写答案的。 除非,看过答案…… “不可说……不可说……”赵泗闻声笑着摇了摇头。 “我了解的东西不算太多,仅有的一些知识也基本上全部告诉你们了,伱们目前重要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知识成系统的整理成册,建立一个从无到有的全新的知识体系。 另外,你们准备一下,汇总出来一些容易理解的知识和比较容易复刻的实验以及原理,单独整理一册出来,嗯……十万字左右吧。一定要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内容。”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这是何意?”有人开口问道。 “我打算刊印出来,供给百官以及学习们看看,算是给一些启蒙吧,顺带也是宣传一下匠作局吧,世上诸子百家皆有,却唯独缺了一家一门心思以究天地万物之理的学说,不管信奉哪一家,只要是愿意究天地万物之理,愿意参与其中的,谁也不知道一个人才对时代的推动有多大!”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要刊印?” 话音落下,周遭瞬间炸锅了。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才有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开口说道:“那这……岂不是着书立说兴建新学了?” “什么兴新学,你们不是诸子百家的任何一家,重于行而不于思,至于着书立说……姑且算是吧,你们若是想的话,参与编撰的都可以署名,刊印量不会少,我也会帮助推广,或许能读到的人很多?”赵泗笑着说道。 他也不难怪众人这么惊讶…… 不过在这个知识传播甚至需要口口相授,对外严防死守,着书立说还要手写抄录传于天下的时代来说。 赵泗直接以印刷术刊印成册发行天下这种方式稍微显得有些超前了…… 知识太昂贵了,流通速度太慢,获取渠道也太难。 从这方面来说,造纸术印刷术提前了这么长时间出现,直接让大秦跨过了几百年乃至于千年的历史进程。 是的……这只是一个开始。 印刷科学宣传小书籍只是赵泗一个微不足道的尝试罢了。 除了这些,他还会尝试刊印一些其他书籍以廉价的价格让他们在社会上流通起来。 在这个一卷竹简都能被奉为传家宝的时代,赵泗丝毫不怀疑他们能够畅销天下。 是的,仅仅是刻着字的竹简,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品了。 不仅仅在于造价高昂,还在于获取渠道太过于困难。 首先,抄录的前提是识字…… 嗯……鲶鱼效应…… 等到大量的书籍流通问世,到时候那群捧着自家珍学甚至于口口相授的人可就有的头疼咯。 儒家和墨家就是两个典型,在这个诸子百家并起的时代,儒墨之所以成为显学,就是因为他们接地气。 至于为什么初期选择刊印匠作局的科普小文章? 那当然是凭借个人的权利给科学的萌芽走走后门…… 毕竟,这是一个封建迷信的时代…… 甭管他内容是啥,价格只要便宜,只要是书,就不缺人购买。 买了就要看,视为歪理邪说也好,视为旁门左道也罢,只要知道的人够多,认识的人够多,就能够轻易聚拢一批拥趸,拥趸多了,就不会再那么被轻易摧毁了。 嗯……经典的流量打法,只要流量够,脑残粉就不会缺。 再次好耶! 虽然算不上着书立说,只是做一篇十万字的趣味实验科普小读物,可这是要刊印出来面相天下的。 背靠的还是太孙赵泗这个大推手! 以赵泗的能量,哪怕是推一本下三滥的书都能有数不清的人买单,他可是太孙,代表的是大秦啊! 一个国家继承人为一本书站台。 哪怕,只是科普小读物,但对于这群科研大佬来说,也是令人心神激荡的事情。 “敢问殿下,此书……如何命名?”有人小心翼翼心神紧张的开口问道。 “嗯……就叫科学于自然吧……” 赵泗想了一下,露出了一抹带着怀念的笑容。 “科学?于自然?”有人小声复述。 “妙啊!”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尽显本质,淳朴自现……” 是啊,科学本来就不需要华丽的词藻和什么高深的思想。 科学,是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知识系统,是已经系统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是通过不断实验和验证来探索和发现事物的本质,是尝试通过理性方法解释和理解物质世界的人类活动。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相信鬼神的存在,并不是科学…… “嗯……所以有时候也错怪那些网文作者了不是?”赵泗挠了挠头。 穿越者凭什么不能讲科学?就算有三清上帝同时存在,也不妨碍讲科学才对。 赵泗决定将这段话加在《科学于自然》的开头。 “好了好了,不用拍马屁了……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文章,是面相普罗大众看的东西,自然要通俗易懂,你们编撰的时候也要注意这一点,越易于理解越好。” 毕竟,一入科研深似海…… 高深的学问?后面多的是呢。 “另外,火药的研发如何了?”赵泗复又开口问道。 “火药的话……爆炸威力尚可吧,已经可以初步用于军中,至于殿下提出的火炮火枪,或许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拙开口回答道。 目前的火药威力怎么说呢?大概具备了宋朝的火药威力? 可以用作军中,但是指望大杀四方那肯定不可能。 指望达到元明清时期火药的发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 不过无妨,其实这玩意原理也简单,只要经费给的够,早晚搓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大规模列装了,继续研究。”赵泗开口说道。 目前火药的威力大概可以类比宋朝,有点作用,但是不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规模列装组建生产线没必要…… 还是先等匠作局把科技树一步点到位再组建生产线更好。 反正最近又不用打仗,大秦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短期之内应该是没有不长眼的触大秦的眉头,倒不必着急。 “功劳暂且记下,待到火炮火枪制成,不失封侯之位!”赵泗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 嗯……倒也不算画饼。 搓出来火枪和火炮的科技树,封侯真没啥问题。 反正又不去朝堂做官,仅仅是给金银财物土地以及一个爵位,赵泗还是能够做主的。 再再次好耶! 这个饼又大又圆,匠作局全体成员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喜冲击到几乎晕厥…… “不过接下来你们也有的忙,我会奏请大父组建铁器的生产线,届时免不了你们作为指导忙活大秦的金属冶炼的产业升级了。”赵泗笑着勉励了他们一下。 这可是个大事,从开采到冶炼到设备,全天下的产业都要更新换代。 “嗯……这样一来,大秦的五年计划又要多加一条了!” 钢铁大生产! “大父,铁器冶炼已经初见成效,目前铁器已经完全具备了取代青铜器的性能,这是从匠作局带回来的文书,大父可要看一下?”赵泗开口问道。 始皇帝接过文书,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枯燥,因此直接略过过程去看性能对比以及成本对比。 大概了解了一下状况以后开口说道:“铁器替代青铜器,也可以写进你的五年计划之中嘛。” “英雄所见略同……”赵泗笑了一下。 “另外就是封赏方面,我当初承诺过,不管是火药还是钢铁冶炼,只要做出突破性进展,就要让匠作局从航贸军府独立开来……” “嗯……日后财务一应所需,直接从国库支取,你自己负责即可,不需要再经过三公。”始皇帝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对匠作局不怎么重视,不过从近期的表现来说,匠作局很显然不是无用功。 相反,还很重要。 哪怕始皇帝对科学不怎么感兴趣,也知道科学进步的意义对一个国家有多大了。 “赏赐方面?”赵泗开口问道。 “匠作局隶属于你,独立于三公九卿又不涉及朝政,你自己负责即可。”始皇帝开口。 赵泗愣了一下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自家大父怎么连施恩这种事都不干了? 得……又有的头疼咯…… 赵泗对这些细枝末节并不在意,他更希望始皇帝直接作出指示自己去照办…… “你这五年计划颇有意思,胸中已经有了足见?”比起来匠作局,始皇帝显然对赵泗的五年计划更感兴趣。 “大概的方向已经有了,不过事关国家五年大计,细枝末节的填充恐怕需要耗费许多功夫。”赵泗开口说道。 “嗯……可以多于三公九卿商议。”始皇帝说道。 肯定要和三公九卿商量的,闭门造车不可取。 况且这是定计划,定计划有一个前提就是对自己有充足的了解,调子不能起太高,若只是假大空,只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那恐怕就是一纸空谈。 从何处了解自身?无他,繁琐的奏折,以及三公九卿和各个干吏。 甚至地方上的情况,赵泗也免不了问询了解,如此才能定出周祥的计划和扎实的目标。 不仅如此,还一定要杜绝夸大之风……对什么都得有成熟的预估。 这种高调子,一不留神就可能闹出来肥猪赛大象的闹剧……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 赵泗为之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日开始陷入了文件查阅以及召三公九卿等各级官员吏员的问询的繁忙工作当中。 除了始皇帝以外,其余人都十分配合帮助赵泗解惑。 这很离奇…… 毕竟始皇帝是大秦的掌控者,也是从整体上最了解大秦的人,如果可以得到始皇帝的帮助,赵泗的工作难度会下降很多。 可惜这些天赵泗问了很多次得到的都是始皇帝的推诿和一问三不知。 这让赵泗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时间飞速流逝,一晃眼的时间三个月转瞬即至。 转眼之间,春天已经过去,夏天悄然来临,热腾腾的太阳挂在天上。 为了度过漫长且难熬的夏日,冰窖重新登场。 值得一提的是,虞姬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算算时间,一晃眼虞姬已经怀孕了七个月,距离临盆也只差三个月,届时刚好可以赶上秋高气爽之际。 至于匠作局那边,《科学与自然》第一期,也终于宣布编撰完成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标点符号的诞生和准备溜溜球的始皇帝 夏日炎炎,热气升腾,万物都好似打了蔫一样,阳光照到的地方像火炉子般,刺的眼睛都是热的。 赵泗撇过眼睛,落在升腾着冷气不断融化的冰鉴叹了一口气。 “可真热啊……” 花倒是开的盛,虞姬挺着大肚子靠在躺椅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鲜花。 始皇帝则饶有兴致的拿着一根简易版逗猫棒逗弄琥珀。 琥珀带着敷衍和无聊陪着始皇帝游戏以满足始皇帝的童心,不动声色的将身子靠的离冰鉴更近一点。 老虎也怕热…… 赵泗接过宫人送上的装订好的第一期《科学与自然》。 翻至目录…… 标点符号的注释和解析 神奇的大自然 太阳光的折射 彩虹的原理 大自然的伟力 水冰雪 目录是赵泗提出要求加上的。 《科学与自然》是面相普罗大众的,一定要足够简单明了,其实为了打开销量引爆热点赵泗还打算参考uc小编的震惊体。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似乎有些太过超前了一些,因此也就没有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科学与自然》,采用了标点符号。 嗯,现代的标点符号…… 并且第一篇文章就是对标点符号的运用和解析。 嗯,古代断句可是一门高深学问,严格意义上来说,断句,也算是这个时代知识垄断的一种。 普通人拿到一篇文章,不会断句,纵然每个字都认识,恐怕也极其难以读懂,最关键的是,文章这种东西,断句错了,往往其意思就大不相同,可谓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什么…… 有时候对于古人的解析,恐怕古人自己知道了都得从棺材板里面爬出来说你们误解了我的意思。 譬如孔老夫子本人,可谓颇受其累。 学问学问,一旦被垄断,其实也就算不得学问。 我读了一辈子《论语》,你孔仲尼能比我更懂论语? 听起来是笑话,但事实上是现实。 儒家魔怔那会,哪怕孔子本人复生恐怕也会被打成歪理邪说。 赵泗不喜欢没有标点符号,所以基本上他写的东西,除了简短的断句之外,一般都会留白为空,如果是文章的话,自然是按照上一世的习惯加上标点符号。 赵泗早就有推行标点符号的心思,只不过一直以来抽不开手。 嗯,相比较于其他地方,匠作局是最先采用标点符号的,很早以前就在用了。 从他们读了赵泗写的文章以后就主动提出了这件事。 毕竟科研,容不得马虎…… 科研要实事求是,没有断句颇为不便,赵泗简单明了的断句符号很快就被他们采用,现在匠作局的内部材料全部都采用了标点符号,当然上奏写信什么的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使用这个时代的标准,目前只在内部使用和流通。 反正都要刊印科普书籍,赵泗想了想,干脆把标点符号这玩意科普了得了。 对于没有标点符号这件事,赵泗可以说忍了太久太久。 他就在始皇帝身边,每天还得帮始皇帝处理政务,面对洋洋洒洒几千字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全靠自己断句的奏折,他早就深恶痛绝了。 打开《科学与自然》,赵泗放眼看去。 嗯,大白话……简单易懂,还有标点符号断句,这就更简单了。 就是有一点,如同,。!?:“”这样的标点符号其实更适合用于横版而非竖版文字。 而这个时代竹简流行,受限于材料原因,因此书写起来都是从上往下。 至于之所以为何是从右到左的竖版则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书写习惯。 通常来说,竹简一般是写好以后才编制成册的。 也就是在书写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一条一条尚未编制的竹条书写。 通常情况下这些竹条堆积在左手处,写的时候从左边拿过来用右手写,写完一条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就顺便用绳子编上,一条一条,直到写完也就刚好编制完。 因此读起来就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 有了断句符号是好事,该说不说,确实简单多了,也不用担心有人因为断句产生理解问题了。 但是,也确实不怎么美观…… 会给人一种十分突兀的感觉…… “实用就行……”赵泗捏了捏鼻子,丑是丑了一些,但是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先把标点符号推广开来,等到纸张彻底普及以后就可以推广横版的书写方式了。 汉字起笔基本上都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因此改竖版为从左到右的横版其实书写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竖版那是适合竹简,纸张反而更适合横版。 毕竟横版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成排累降,书写完一行字以后就完下降一行,用毛笔书写起来还不容易污墨水,亦或者因为墨水污染袖子。 “嗯……很有必要更新!”赵泗点了点头。 时代都变了,书写的材料都变了,普及天下以后没必要再守旧。 赵泗简略地看完以后将其递给始皇帝,始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还来劲了…… 始皇帝其实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但是因为赵泗的要求,《科学与自然》一书务必要通俗易懂,要以科普为主。 虽然赵泗强调这算不上什么着书立说,但是……那可是刊印发于天下啊! 还能署名的那种! 有官方的助力推广,有赵泗的承诺,谁敢怠慢? 因此呈上来的初版的《科学与自然》的草稿其实并不好,其中有很多炫技的成分,还夹杂了一些私货……写的太高大上了,赵泗不满,因此让他们打回去重写,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通俗易懂,要让小孩子都能听懂的那种。 被赵泗耳提面命当面做客一通以后这才有了这版《科学与自然》。 这么说吧,现在这版《科学与自然》,只要能认识字,八九岁的小孩子都能看懂,动手能力强一些的甚至能够复刻其中大部分趣味小实验。 而且是纯纯的大白话,比《水浒传》都更白话的那种。 科普文章,和科研文章是两个概念。 前者大部分人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后者大部分人把字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始皇帝当然来劲…… 这也太通俗易懂了一些,偏偏其中的解析和实验都针对于许多生活中的常见现象。 譬如水的三种形态,雨水的形成……什么人造彩虹,小孔成像…… 科研论文看不懂,科普文章始皇帝看的津津有味。 “有点意思……”始皇帝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断句用的字符倒是不错,如此一来文章一目了然,倒不必费心断句了。”始皇帝将《科学与自然》还给赵泗。 “既然如此,不如于官吏之中推广,如此一来也可以减少上下沟通不利的情况。”赵泗顺嘴提道。 “可!”始皇帝点了点头。 “你打算将这文章刊印成书?印多少册?”始皇帝复又问道。 “一万册吧,雕版不用担心,匠作局那边已经制好了,不用将作少府费心,剩下无非是人工和材料,匠作局有造纸厂,能够自己产出。”赵泗开口说道。 “一万册?这么多?”始皇帝挑了挑眉。 “又不用国库出钱不是?”赵泗嘿嘿一笑。 “都是朕的钱!”始皇帝敲了敲赵泗的脑袋。 “那您是大父,我是太孙,您的钱不就是我的钱?”赵泗嘿嘿笑道。 “伱胆子倒是挺大……”始皇帝白了赵泗一眼,这小子话里话外都等着继承自己的一切了,偏偏始皇帝也不反感,相反他甚至还有点欣慰。 “想印多少就去印,如果需要朝臣配合就自己想办法,不过不能荒废时间,先把你那个五年计划写完。”始皇帝开口说道。 “这哪里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您重孙子出生之前能够有个大概就不错了,其余细枝末节我估计少不了及时纠正更改。”赵泗叹了一口气。 计划这种东西,最忌讳领导者一拍脑子就下决定。 你得清楚下属的能力……若是定的不好,反而容易坏事。 奔波霸他能除的了唐僧师徒么?他没这个能力。 可是奔波霸能拒绝,官吏能够拒绝么?领导布置任务你能说你不行? 最忌讳的事情,不就是嘴上说着能行,实际上不行,就从别的地方找补。 “大策上无缺即可,细枝末节查漏补缺自有朝堂公卿,你倘若能够一个人将天下事都弄清楚,还要满朝公卿有什么用?你年纪轻轻,正是奋发向上的时候,合该激流勇进,哪有瞻前顾后的事情道理?”始皇帝开口说道。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些许问题,或许于国无碍,但落在人身上,亦是不可承受之重,我能做的东西无非就是更细致一些,更认真一些,这样一来,受罪的人也能更少一些。”赵泗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赵泗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理解了。 从来没有所谓的面面俱到的好政策。 政策从推行到落实,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从国家层面上来看,不可能顾及到个体…… 总有一些人要承受时代的碾压,最后被时代抛弃。 执国者,做的是取舍,而非对错的判断。 “你倒是仁善。”始皇帝老神自在的靠在躺椅之上。 “不过比你父亲强~” “何解?”赵泗开口问道。 “国是国,人是人,这一点你看的比他清楚。” 赵泗挠了挠头,笑了一下。 其实有一说一,现在扶苏和始皇帝的关系因为赵泗的原因已经缓解了很多。 最起码始皇帝已经不会再出现扶苏一出现心情自动下降三个点的情况。 嗯……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听扶苏说他那歪理了。 至于扶苏,说话的方式也变得稍微委婉了那么一些,也不至于三句话让始皇帝折寿十年了。 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嘴上始皇帝对扶苏还是有很大的成见。 不过赵泗认为是好事,起码始皇帝现在已经不忌讳提起自己的父亲,能拿出来骂,其实也是好的。 “朕听说你跟李斯提起来了释奴?”始皇帝换了一个话题。 “嗯……奴隶不算人户,只能当成财货,大秦却正好缺人用,孩儿窃以为……”赵泗话还没说完就被始皇帝打断。 “释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总要有人伺候人……你不会指望着满朝公卿达官贵人都自己耕种田地,自己养蚕织布,自己生火做饭吧?”始皇帝悠然自得的看着赵泗。 释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最起码对于始皇帝而言是这样的。 官奴隶隶属于大秦政府,对始皇帝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工作人员费点劲,给奴隶们上上户口,也就完事了。 至于私奴? 奴隶不能以人视之,实际上算是财货。 抛开个人情感来看,皇权强盛的时代基本上都会对奴隶,奴仆婢女等进行严格的限制,规定纳人数量以及出台对于奴隶奴仆的人身保护的律法。 说白了,中央集权是方方面面的。 豪族以何强?不就是人身附庸太多了? 他们掌握生杀大权,在奴隶面前和皇帝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奴隶在法理上来说是财产,不享有生而为人的权利,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皇权所不能干涉的,都是他所想要干涉的。 所以不管有没有奴隶制,但凡皇权强盛,势必都会出台相关的政令。 始皇帝不介意释奴,不介意皇权的强干涉,但是也不希望赵泗违背现实逻辑,去天真的以为一旨政令天底下就真的没奴隶了。 资本家确实废除了奴隶制,但是底层工人活的还不如奴隶…… “换个称呼呗,仆役?佃农? 总之要给他们登记造册,纳入大秦的统治范围之内,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大秦政府对他们无权干涉。” “嗯……能想明白就行。”始皇帝点了点头。 很好,不是扶苏那种蠢蠢的善良。 赵泗的善良和宽仁表现得也很明显,但是他是脚踏实地知道什么是能做到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同时,赵泗行事地道理没有违背事情的基本逻辑。 所以,始皇帝也相信,当真的面临选择难题的时候,赵泗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 嗯,这就够了…… 等好圣孙计划书下来,对赵泗进行委任以后,自己就可以溜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标点符号的推广,《自然与科学》风靡关中! 翌日,早朝…… 三公九卿照常汇报政务,几个被特别恩准的郎官和博士作为陪同人员一脸兴奋的出席了该次会议。 始皇帝日常点评加问询…… 一切结束之后,赵泗顺带在这场大秦帝国的最高级会议中展开了书籍推销。 “近段日子,匠作局那边的学者写了一本书,叫《科学与自然》,孤看了一些,讲的是什么科学,简单易懂,颇为新奇,究天地万物之理,格物致知,还运用了一种新颖的断句方式,孤刊印了一些,诸卿可以一观,以作点评。”赵泗开口说道。 一旁的宫人应声捧着书上来,人手一本下发过去。 诸公卿闻声接过书籍开始翻阅…… 毕竟是太孙殿下亲自开口推销,不管有没有兴趣都得装出来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就算不想看也得看,不然等会点评牛头不对马嘴岂不是有问题? 当然,这是一本将近十万字的“句作”,受限于时代因素,这个时代的书籍字数普遍偏少,老子的《道德经》拢共也就五千多字,字数过万都可以称得上长篇,十万字,仅从字数上来看当然算得上是巨作。 三公九卿不是闲人,身上都还尚有事务在身,自然不可能当场看完。 因此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些,约摸过去两刻,李斯当先开口。 “虽然用词用语稍显粗劣,但胜在简单易懂,不停留在事物表面,而去追求其背后的道理以证求真之事,断句之法,亦颇为新颖实用,如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断错句,意会错意思以产生误会,和以往的文章确实大相径庭,别有一番滋味,只不过此篇字数稍多,因此一时半会,臣也不好详评。” 赵泗闻声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李斯,给面子…… 实际上论遣词造句文章立意,所谓的《科学与自然》真的是输给这个时代的书籍太多太多了。 简单易懂通俗白话意味着文字不够精炼,语言过于粗劣,这种行文方式不得不说是对这个时代的一个挑战。 李斯身为三公,有他亲自开口定场,其余人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 说破天不过一本书罢了,太孙殿下觉得有意思那就有意思呗,顺嘴夸两句,又不会影响朝政。 冯去疾紧随其后开口夸赞。 尔后九卿也紧跟着发表意见。 随后是一众郎官博士…… 因为有李斯和冯去疾定场,因此总体点评赞扬居多,持中立态度说话模棱两可的占一小部分,持批评态度的也在少数。 “其余科学,朕所知不详,因此便不作点评,但此断句所用之字符,在朕看来颇为有用,如此一来,倒不必担心上下沟通不利,文字之上难揣摩心思,朕打算于官吏之前推行此断句之法,乃至于推行于诸子百家,天下学子,诸卿以为何?”始皇帝开口问道。 “陛下圣明!”李斯当先开口! 这件事李斯当然赞同! 断字断句的字符对官吏上下级之间有效沟通当然是呈提升作用的。 李斯作为百官之首自然要高举双手赞成。 忌讳莫深自古是帝王的特权,始皇帝觉得可以,他李斯当然不可能反对,这样一来问责追责起来只会更加方便。 赞成不是什么大事,反对才是心里有问题,因此三公九卿高举双手赞成。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当然是希望上下沟通更加有效。 于上,对于始皇帝,他们也希望始皇帝下达的最高指示能够更加清晰的分辨。 于下,他们作为各部门的领头羊,自然也希望能够更加强有力的掌握自己部门的下属官吏,以强化自己的权利。 全票通过…… 推行诸子百家天下学子之事暂且还要往后缓缓,但是大秦的行政部门可以预见要全部掌握字符断句的应用。 因为大秦行政部门强有力的沟通,赵泗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现代标点符号将会快速的流通应用起来。 而作为官场必备的知识技能,诸子百家也会自发适应。 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嘛……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学习为的还是做官,既然要做官就不可能不掌握这个技能,赵泗又没有封锁这项技能,甚至还特意推广,又不是太难,没道理不学。 因此,在上层带动之下,用不了多久时间,也就会跟着在天下学子之间流通并应用。 “诸卿尚有事务在身,孤也不好耽误朝政,这些书籍便当孤送于诸卿的礼物,诸卿若觉有趣,闲暇之时可以看看以作消遣。”赵泗笑了一下示意散场,尔后和始皇帝告别以后带着一肚子骚主意来到匠作局。 “殿下,这样宣传,会不会不太好?” 在赵泗说完自己的宣传骚主意以后,一众科研人员持怀疑态度,小心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什么(陛下看了都说好,竟将其中之法用于朝堂官吏,推行天下!)(右相李斯看完以后惊为天人,言其简单易懂,别开生面,蕴藏真理,和以往的诸子百家的文章竟然大相径庭!)(八岁稚童看了都能学会的真理) 这样的宣传方式对于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超前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这是借的始皇帝的名头和三公九卿的名头。 这可是大秦帝国实际的操控者,作为行政编的一员,他们心里还是有很深的敬畏的。 “怕甚么?又不是骗人!”赵泗挑了挑眉。 “官吏之间虽然孤可以做主,以孤之手推行于朝官之手,但出了朝堂,孤也不能做主,不如此宣传,如何打开销量? 况且就算出问题,那也是孤出的主意,谁不知道匠作局是孤亲手带出来的机构? 难不成李相还会找孤问责不成? 况且尔等难道不希望卖的更多一些么?”赵泗笑眯眯的问道。 再怎么说,这也是着书立说啊! 怎么可能不想?要知道他们都是在上面留名的人。 这种方式的着书立说,大佬多半是看不上的,甚至求着他们署名他们也未必看的上。 但是……匠作局这群是什么? 学术上吊打他们的多了去了,墨家的本是思想,而不是技巧,若不是赵泗的出现,论地位他们在墨家内部都排不上号。 流量有好有坏! 金玉缠身者自然看不上垃圾流量。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是通过任何方式,只要红了就够了。 经历过信息爆炸的赵泗很清楚流量意味着什么,功成名就以后,铁铁就不giao了,开始跟你讲起来道理了。 论学术环境,在这个时代,科学终究是处于极大的劣势,哪怕有赵泗的帮助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外部的压力,当权者大概率是不在意所谓的科学进步星辰大海的。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摆烂可以长治久安,他们宁肯烂死在王座之上。 所以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为科学的诞生培养一片土壤,加速他们的成长。 只要基数够大,就一定会收获足够多的拥趸。 这就够了! 经过激烈的讨论以后,最终匠作局通过了赵泗的宣传方式。 “定价呢?你们怎么打算?” “收支平衡即可吧……”拙木楞的说道。 “能卖多少算多少,不赚钱也成,这是大家的意思。” 赵泗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孤的意思。” 于是经过一致商议和决定以后,最终定价五千秦半两的价格。 是的,五千秦半两! 一本书! 贵!很贵! 但是,相比较于这个时代的书籍均价来说,已经几乎相当于白送了。 事实就是如此,知识从来都是昂贵的,尤其是尚处于知识封锁的秦朝,一本书,一段经典,甚至是传家之本! 而匠作局的定价之所以如此低廉,那还是因为匠作局分币不挣,自负盈亏,为爱发电。 同时,匠作局作为大秦的研发部门还掌握了大秦最先进的造纸技术和刊印技术。 两相结合之下才能定出来五千秦半两的低价。 五贯钱,不算便宜,但是很显然,识字也不是一般阶级能够涉及的事情,对这部分知识分子来说,五贯钱,买一本没看过的书,哪怕是春宫,都不算亏本了。 于是,在怀揣着着书立说传颂天下的匠作局学者的鼎力支持之下,扬名驱动着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工刊印。 因为始皇帝要求朝官要掌握断句字符的原因,因此初期生产和刊印将作少府也有参与,主要是刊印好供给百官的,至于雕版当然是匠作局提供的。 有将作少府这个全国最大的工业部门的支持,因此一个月的时间在咸阳的朝官几乎就人手一本,霎时间风靡咸阳。 很快吏员等政府工作人员也开始购入,因为《科学与自然》不是什么禁售知识,相反还有赵泗的鼎力支持,雕版也有现成的,将作少府再完成官方任务以后自然也有顺手赚一笔的心思。 因此将作少府再结束朝官供给以后以三十贯的定价发行出售。 然后…… 被匠作局砸了场子…… 匠作局技术先进,但是产量肯定比不上将作少府,但是定价太低了…… 五千钱啊! 哪怕是薄利多销,哪怕是将作少府因为集群化生产成本大大压缩,也没多少赚头。 因此将作少府很快宣布停售,并且对匠作局表示了严重的谴责。 玩锤子,匠作局就奔着不赚钱去的…… 事实上,从一开始赵泗就没打算走高端市场。 五贯钱和三十贯钱,差距真的太大了! 因为价钱的差距,销量自然也会拉开很多。 而赵泗,要的,只是纯粹的销量! 这是宣传,而不是生意! 因为低价销售再加上赵泗提供的堪称炸裂的宣传术语,因此很开《科学与自然》就在关中掀起一场风暴和讨论。 因为采用的是白话文外加断句字符的原因,读起来通俗易懂,也没有传统文章的高深莫测,因此但凡是识字的,都能够参与到这场讨论当中。 另外因为定价足够低,获得人足够多的原因,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因此自然不乏抄录借阅之人。 像什么《论语》《五蠹》这些顶尖文章属于学术论文,安身立命之术,不是顶级交情自然不肯借阅。 可是《科学与自然》说白了就是一杂书,又实在便宜,因此稍微有点交情也都愿意借阅出去。 于是传播量再一次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当然,这也导致口碑迅速下降…… 毕竟面相的是低端市场,口碑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因为其不涉及学术之争,也不涉及什么朝堂之事,虽被视为杂书,胜在通俗易懂言之有物,而且好奇心人皆有之。 因此很快也掀起了对于《科学与自然》上面记载的小实验的复制。 “竟真的有倒影!”有学子发出惊呼! “虹彩!竟真可以人力复制出来虹彩!” “用这滑轮组,果然省力,若能够用在城池建设,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就有点相当于冷知识科普…… 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真算不上高大上的东西,可是却是一种潮流。 一种新奇的探索的潮流……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不乏有人真的因此产生了对于追究事物背后的道理的想法。 一个士子在树下观摩着《科学与自然》,正在地上写写画画,运用书中的知识计算自家田亩的面积。 砰的一声,一颗枇杷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令他发出一声痛呼。 他郁闷的捡起来枇杷,咬了咬牙扒皮放在嘴里,尔后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硕果,忽然陷入了沉思。 “枇杷,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呢?”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缩影,他自然不是牛顿,但不可否认的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因此产生了对于世界万物的求知欲。 知道的多了,心里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为什么? 不是追名逐利,不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仅仅是为了心中的好奇和真理! 而最直观的表现是,关于匠作局的询问和议论程度不断提高,已经有不少士子表现出想要加入匠作局的意愿。 而这,就是赵泗想要看到的! (差一章明天补兄弟萌,今天有点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心安定,新年将至 因为不限量供应以及物美价廉的原因,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科学与自然》迅速的火遍了大江南北。 得益于赵泗出色的宣传方式,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太孙殿下鼎力支持,始皇帝更是公开夸奖,因此风气迅速盛行开来,民间迅速掀起了科学实验格物致知的风潮。 字符,也就是标点符号,迅速地融入朝堂官府机构的日常政务当中。 以至于始皇帝和赵泗的工作量迅速降低,有了标点符号以后,最起码不用断句了。 文字游戏当然还是能玩,但是比以前难度提高了不少,不用太过费心费神。 将作少府因为和匠作局合作的不愉快的原因少捞了不少钱,因此对匠作局颇有微词。 不过很快,这种微词也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无他,再始皇帝的要求下,将作少府将进行产业调整。 可堪一用的铁器出现了,将作少府作为大秦最大的生产部门,自然要第一个进行产业调整。 以往的青铜器不被需要了,他们更多的作用是被融铸为钱,而非再用作兵戈铠甲之利。 但是核心技术在匠作局手里…… 虽然始皇帝已经下令由匠作局派出技术人员辅助将作少府进行产业调整和升级,但是归根到底这是将作少府的任务。 想要让匠作局的技术人员尽心尽力,自然得哄着。 “右丞,近来可好?”看着如今将作少府的右丞,自己的老上司,刘辟发出了亲切的问候。 芫恭闻声,看着自己曾经的下属,被自己用权利驱使而又弃之不顾的刘辟,眼中闪过一丝悻悻之色,终只能干笑了一下附和刘辟的问候。 芫恭,曾经是将作少府的左丞。 为了再向上一步成为右丞,位列九卿,因此短暂的庇护了一段时间苟延残喘的墨家弟子。 毕竟秦墨,已经再重重重压之下不堪重负,眼看着就要消逝,偏偏秦墨内部还有很多技术能够通过大秦的正规渠道立功。 芫恭自然不需要这些小功劳,可是他需要秦墨帮助他对将作少府进行技术更新,提高生产效率,这样他的功劳才足以竞争右丞位列九卿。 再初步达成合作以后,刘辟因此被芫恭提拔为左中候,为芫恭的升官计划鞍前马后。 有秦墨善于生产制造的群体的帮助,芫恭顺利的成为了右丞,位列九卿,顺利掌管整个将作少府,可是刘辟乃至于墨家弟子却迟迟没有得到回报。 芫恭变得更加冷淡,甚至于想要卸磨杀驴……这就要归功于墨家独特的政治地位。 以及,芫恭事实上是正规秦吏出身。 芫恭的冷淡让刘辟意识到了现实,放弃了两边压住的幻想,因此接受了赵泗的招揽离开了将作少府进入了匠作局,带领墨家弟子投入了匠作局的建设当中。 尔后芫恭和刘辟基本上就没什么联系,他也不可能对刘辟出手。 刘辟在怎么说背后是赵泗,九卿地位虽高,可是能做九卿的又不止他芫恭一个。 后来由匠作局所出的技术不断更新,匠作局和将作少府也展开了几次合作。 譬如铁质农具的生产,造纸术生产线的建设等等…… 只不过彼时匠作局挂靠在航贸军府之下,刘辟地位低芫恭一头,况且终究不算涉及家国大事,芫恭作为右丞自然不必亲自出面。 而现在不一样了。 首先匠作局已经完全独立,论地位刘辟也是两千石俸禄,二者地位等同,部门地位等同。 同时涉及军械级别的生产工艺更新,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先前还因为刊印《科学与自然》捞钱不成的矛盾,芫恭自然得亲自出面,以保证匠作局能够和将作少府通力合作,以避免被人拿技术卡脖子。 吃拿卡要不怕,怕的就是不仅吃拿卡要还坏事。 “先生……” 因为特殊原因,之前将作少府对匠作局的微词其实就是自芫恭开始。 正常人或许觉得尴尬,但为官者必修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脸皮。 有求于人,唾面自干也。 芫恭甚至还能对曾经的下属开口称之为先生。 “当不得当不得……”刘辟连连拱手。 “昔日承您恩情,秦墨才能保留一席之地,若无您,或许墨家弟子也等不到殿下,如何当的起一声先生之称?”刘辟嘴上说着拒绝,可是心里也自觉得扬眉吐气。 嗯……要说不沾染政治也不是没好处。 最起码现在,芫恭拿他们无可奈何。 咱们,毕竟是靠技术吃饭的。 “匠作局自从建立以后,不断推陈出新,如今又可冶铁制金,如此一来,青铜器皆可铸为秦钱,府库不知要充盈多少,何必自谦?”芫恭笑着说道。 “右丞前来是为了炼炉改建之事吧?您放心,我会督促学士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善!”芫恭笑着开口。 刘辟到底是一个传统的墨者,他并不喜欢那么多弯弯绕绕,奈何墨家存亡之际,因此才勉力带着秦墨求生。 如今独立于朝堂之外,虽然知道芫恭所来何意,却也不愿再多做口舌。 能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以后罢了…… 将作少府和匠作局,一个是生产部门一个是研发部门,未来肯定少不了打交道。 匠作局内部自给自足,反倒是将作少府有求于人,若不打好关系,被人拿着技术卡脖子,肯定不好受。 芫恭离开以后,一众墨家弟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今日当真是扬眉吐气…… 秦墨在重重压力之下,昔日屈居于将作少府之内,艰难求生,遭受了不知道多少打压…… 如今九卿之一甚至都得亲自出来维和,大家心中不知有多么振奋。 “匠作局能有今天,我们能有今日,全赖殿下一人,尔等务必戒骄戒躁,须记得,匠作局,不得涉朝!”刘辟压住了一众墨家弟子的振奋,开口说道。 “况且这些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近来倒是有不少士子想要入匠作局谋事,可设试题,以纳贤才!” 得益于《科学与自然》的火爆,匠作局大大的露了一次脸。 还是那句话,只要流量够多自然不缺拥趸。 士子读书大多为了升官发财亦或者为了心中的大志向。 但是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些人对于穷究天地万物之理更感兴趣。 以前或许是没有门路,不知道该从何处学,不知所求有何用,而现在,有了新的方向,自然有人奉为真理,想要进行尝试。 “不过务必得告诉他们,一旦入匠作局入职,日后就算离开匠作局,也不能再参涉朝政了……”刘辟摸着自己的胡子再次着重强调。 而另一边,回到了自己办公场所的芫恭,脸上丝毫没有愉悦可言,反而隐隐夹杂着几分愠怒。 一旁的左右中侯和一众属官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芫恭是传统的秦吏出身,也是最标准化的旧吏。 何为旧吏,上苛于下,下苛于民。 再芫恭手里面办事,压力很大…… “诺大一个将作少府,下辖十万之众,竟比不上区区一个匠作局?冶炼建设之事,根本功夫还要旁人相助?尔等莫不是都是吃干饭的?” 一众人没人吭声…… 现在生产和研发并没有分清楚……所以芫恭弄不清楚其中关键也很正常。 “做不到就去学,学不会就去想办法,我不希望以后这种事情时常发生!”芫恭冷冷的说道。 他再也不想,被人拿着技术卡脖子了! 区区一个几百人的匠作局…… “可是右丞,所好技巧者,以墨者为最,如今秦墨,多数去了匠作局……” “除了墨家就没有旁人了么?阴阳家?公输家?” …… 墨家作为显学之一都要死要活了,其余学派还能好? 上哪找人嘛…… 当然,这种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发怒归发怒,却改变不了将作少府需要依靠匠作局完成生产改组的事实。 时间悄然流逝,在匠作局的帮助下,将作少府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炼炉改造。 原本用来熔炼青铜器的炉子在匠作局的设计之下改造为更适合炼铁的高炉。 从开采到冶炼到铸造,匠作局和将作少府进行了通力合作。 因为有求于人的原因,匠作局派过来的技术指导的待遇也很好。 不仅有工资,还有奖金,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顶级。 当然,暗中将作少府也在芫恭的指示下开始吸纳技术人才,甚至隐晦之间开始接触一部分匠作局的内部成员…… 而另一边,赵泗的《五年计划》也在不断的完善当中。 他出于谨慎和实事求是的原因,并没有一上来就起高调。 而是用了很长的时间去翻阅大秦各地的生产建设情况以及地理条件和矿产情况。 人口,民生,官府,赋税…… 赵泗一边看一边记,有些不敢断定的就去询问,因此这段时间之内,朝堂有很多人都和赵泗有了接触,主要还是赵泗问的太勤快了一些。 赵泗的舆论风声竟然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获得了进一步提高。 毕竟赵泗问的不仅仅是三公九卿,一众郎官博士乃至于小吏,只要能够解答赵泗的问题都能够获得赵泗的礼遇,而赵泗也确实没那么大架子,况且他主要是为了做《五年计划》,因此通常情况下是只问,而不指手画脚。 又亲民,又不介意你的身份卑微而和你和善的交流,还不指手画脚,甚至还对你有所礼遇,甚至问答结束以后还会给点小礼物。 这是什么神仙储君? 平心而论,足够礼贤下士的扶苏或许都做不到赵泗这一步。 毕竟从思想观念上来说,扶苏是出于宽仁,而赵泗,则是出于时代的熏陶。 当然,这些微不足道的名声并不能给赵泗带来什么。 相反再不断地调研和总结以后赵泗发现现在地大秦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嗯,换个说法,发展前景不是一般的好。 目前大秦的总人口记录在册的拢共有四百万户。 按照一户五口来计算的话大概是两千余万人口。 当然,这只是记录在册的官方人口。 譬如奴隶,不管是官奴隶和私奴隶都不在其中。 而根据赵泗对各地行政机构的奴隶统计以及大户人口的畜奴分析外加上一些隐户黑户的情况,经过分析以后,赵泗估算,大秦的实际人口应该有三千万人。 也就是说,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不被大秦所统计和掌控的。 而很显然,不管是两千万人还是三千万人,都是远远不够用的。 两河流域附近的土地开发的倒是差不多了,但是巴中以及楚越之地,可供开发的土地还有很多很多。 除了人口问题之外还有官员选拔和人才培育…… 百家争鸣固然璀璨,但是也意味着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纲领,人心容易混乱。 还有一大批被打压乃至于罢黜的新吏以及尾大不掉的旧吏…… 事情得一件一件去做,赵泗心中已经有了大秦的全面细节,因此计划填充起来也就快了很多。 转眼时间,已至深秋…… 一晃眼,天下大乱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天下庶人经历了去年纷乱带来的切肤之痛,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拿上锄头继续耕种。 收获的季节到来的时候,去年的伤痛似乎也已经恍惚着远离了。 高产的粮食足够抚慰他们内心之中的伤痛。 经历过去年的动乱,大赦天下,人心似乎终于真正的安定了下来。 现在是四十二年,距离历史上始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了五年。 因为秦朝的新年是十月初一的原因,所以实际上秋天就已经离过年不远了。 马上就要到四十三年了…… 赵泗的《五年计划》也终于要宣布大功告成了。 目前处于收尾阶段,赵泗很急,可是现在他不能急。 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虞姬,怀胎十月,终于到了要生了的时候。 而这也意味着,赵泗,终于要迎来自己来到大秦以后的第一个孩子!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赵泗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啦! 赵泗站在屋子里面焦急的踱步。 始皇帝老神自在的跪坐在案几之前。 琥珀也在房间之内不停地来回走动,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颇为焦躁。 理论上来说,前世今生赵泗加起来也活了将近四十年了,然而实际上人的心理年龄是和身体情况息息相关的。 况且这也是赵泗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和他血脉相关的孩子。 隐隐之间,似能听到虞姬的痛呼之声,这让赵泗更加按耐不住。 古代不同于现代,在现代因为出色的助产技术以及各种现代医疗器械的加成,生育的安全率已经高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而古代,却是货真价实的要在鬼门关走一趟的。 什么胎位不顺等等各种各样在现代看来是小问题的事情,放在古代却是实打实的要命。 现代再不成还有一个剖腹产,实在不成顺转剖也算还有办法,可在古代,顺不出来,那就是妥妥的要一尸两命。 虞姬陪在赵泗身边的时间不算短,日夜受璞玉光环滋养,身体远比寻常妇人健壮,但是生产这种大事,依旧马虎不得。 而这个时代的现实条件却摆在这里。 哪怕赵泗已经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都做了。 譬如,要干净干燥卫生的环境……器械消毒等等……但效果终究有限。 而眼下赵泗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能够配合一点,顺顺利利的出生,不要自己把自己玩死。 当然,如果真的实在不成,赵泗也不得不亲自尝试一下来一场古代版本的剖腹产。 有璞玉光环在,虽然依旧很危险,但是好歹比坐视一尸两命要强多。 “虞姬身体素来强健,放宽心,既为储君,便要沉得住气。”始皇帝算是宽慰了赵泗一句。 然而实际上,始皇帝内心的焦灼也不比赵泗要强多少。 从情感方面上来说,这是赵泗的孩子,是他的重孙子。 虽然不是始皇帝第一个重孙子,但绝对是始皇帝第一个认可的重孙子。 同时,也是赵泗的长子! 很有可能,是帝国的继承人之一。 同时! 对于这个重孙子,始皇帝还寄予了很多的期望。 譬如,他能不能继承自家好圣孙的神异之处? 使五谷增产六畜生息? 这一点一直都很让始皇帝头疼,受赵泗孕育出来的高产种子是会退化的。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失去赵泗对始皇帝来说对整个大秦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而同理,如果赵泗生下来地孩子能够继承赵泗的神异之处,那毋庸置疑,根本不用想,这个孩子几乎可以直接坐拥储君之位。 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凭子贵了! 况且最关键的是自己还算的上健康,最起码还能够陪这个重孙子二三十年的时光。 这也就意味着,作为太爷爷,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对重孙子未来的教育问题。 半路培养出来一个好圣孙已经足够让始皇帝惊喜了,但到底是半路出家,始皇帝和赵泗虽为爷孙,但最开始的十几年从未相处过,始皇帝也错过了最至关重要的十几年。 而现在,一个摆在自己面前的全新的,没有任何影响的重孙子。 这让初步尝到养成乐趣的始皇帝有点想入非非。 如果可以把重孙子培养好,那岂不是,整个大秦帝国,将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两三百年? 这是何等令人心动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得看这个孩子能不能继承赵泗的神异之处! 这一点,颇为关键! 所以……始皇帝心里一点都不宁静,甚至连始皇帝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已经有些因为过于期待而变得僵硬了起来。 赵泗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家大父不过表面平静罢了,有点好笑,但赵泗这会实在笑不出来! 他心情忐忑的厉害,不过好在…… 并没有让自己等太久…… 虞姬的痛呼声越来越小,产婆的加油声依旧不听! 忽听得一声高呼,一道响亮的啼哭之声传来! “生了!生了!是个公子!” 赵泗闻声忙不迭失地冲将进去…… 刚刚出生的小家伙的啼哭似乎只是意思一下,发表一下自己的到来宣言,叫了两声便止住了,一双小眼睛正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斜着眼睛在产婆的怀里打量着这个世界。 “孩子……给我看看孩子。”近乎虚脱的虞姬开口,产妇忙不迭失的将孩子放在虞姬一侧的怀里。 “是个小公子嘞!” “真是神了,刚生下来就能睁眼呢!” “不哭不闹,看起来好有精神,头额如大日,眉宇如龙骨,夫人您有福了啊!”产妇忙不迭失的恭喜着,眼中还闪过一丝奇异。 确实神奇! 他的接生本领很强,若不然也不至于能够亲手为虞姬接生。 接生本领强那是靠数量练出来的。 接生将近三十年,亲手接生的孩子得有三位数,可是刚刚出生就能够睁眼睛的孩子还真是屈指可数。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产婆还是头一次见刚出生就这么俊的孩子。 通常来说,刚刚出生的孩子,很丑!很丑!丑到哪怕有亲妈滤镜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那种。 一方面是因为有胎泥等……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直待在羊水之中,所以皮肤大多都是皱巴巴的。 但是这个亲手接生的小公子真不一样。 刚出生,身上就光滑如玉,通体凝实如同个玉娃娃一般,脸上也不见皱巴巴的,身上没有胎泥,头发虽然有点湿漉漉的,可依旧难掩可爱。 产婆说的真不是场面话。 接近虚脱的虞姬看到自家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的儿子,生物本能让他母爱大发,明明身体还疼的累的,可是看见个这么好看乖巧的小家伙,一切也都值了。 小家伙似是能够感受到和虞姬的亲近,凑着小脑袋往虞姬边上靠,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来回乱窜,似乎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边……赵泗已经冲了进来。 因为生产已经结束,善后工作也做完了,所以产婆没有特意吩咐不能阻拦,所以赵泗得以顺利入内。 “恭喜殿下,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产婆满是沟壑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好,赏百金,跟着宫人去领赏!” “谢殿下!”产婆一喜,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对了,你叫甚么名字?”赵泗刚想要急匆匆的进去又想起来了甚么开口问道。 体会过那种焦灼的心态以后赵泗才知生产不易,未来大秦必然要继续促进人口生育,因此保育助产技术的普及和更新迭代也必然是重中之重。 这个产婆接生的成功率很高,其中必然有可用的经验值得吸纳。 “老妇名华……” “行,去跟宫人登记一下户籍。”赵泗摆了摆手,也不再多问径直进入其中。 刚一入内,赵泗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躺在虞姬身边眼珠子乱窜的小家伙。 尔后,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是的,熟悉…… 以及,亲近! 璞玉光环!!! 赵泗惊讶之余查看了一下自己脑海的璞玉光环,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是因为从怀胎开始就使用璞玉光环滋养才出现的这种情况么? 继承了璞玉光环一定的能力? 是全部继承还是只继承了某一种能力? 有没有其余的新的功能? 效果是否有所削弱? 除了这个孩子其他的孩子还能继承自己璞玉光环的能力么? 赵泗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了一大堆想法,尔后莫名其妙的,赵泗就知道了答案。 就好像触发了某种机制一样,很奇怪,当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就出来了。 继承的唯一性! 除非这个孩子死了,然后再重新生一个孩子才可以继承。 否则,其余孩子都无法继承。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此子是个祸国殃民的暴君呢? 而且如果是唯一性,那么也就意味着从刚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是大秦的储君。 可万一生的是个女孩呢?” 赵泗脑子里再次闪过一大堆疑问,可惜这一次脑子里却再也没有能够闪过答案了。 况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赵泗摇摇头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忙不迭失的来到虞姬身边。 “感觉如何?”赵泗握住了虞姬的手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夫婿不用担心,除了有点脱力,倒没什么大碍。”虞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勉力抱起刚刚出生的小家伙。 “夫婿,看看我们的孩子!” 赵泗接过刚刚出生的小家伙,这一看,赵泗也只觉得神奇。 哎? 网上不是说刚出生的小孩都很丑么? 不是说刚出生的小孩看不见东西么? 明明这小家伙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呢。 赵泗上辈子也是个单身狗,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接触这些知识,好在网络太过于发达,刷到了相应视频,好奇之下打开了评论区,再一众宝妈的评论之下收获了不少的冷知识。 赵泗伸出手指头放在小家伙面前,小家伙的眼睛立刻聚焦在手指头上。 往左! 往右! 小家伙的眼珠子跟着移动! 明显能看的清楚! 刚出生都能看见嘛? 而且,话说这小家伙,体重得有十斤了吧? 可是体型却不大,骨密度先天异于常人么? 这是来自于我的基因还是来自于璞玉光环的影响? 赵泗自己的基因也有点不同于常人了,他的身体密度很大很大,别看体型比较正常,实际上两个同体型的人才顶得住赵泗的重量。 “这小家伙!” “鬼机灵的!” “怕不是想先看看咱们的条件,估摸一下自己是不是投了个好胎!”赵泗见小家伙眼珠子一个劲的看来看去下意识的浮现出上一辈子刷到过的短视频。 可惜……时间太过久远,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刚刚出生哪里知道这些?”虞姬笑了一下,看到赵泗脸上的喜爱不似作伪,似是松了一口气,心情也终于平定了下来。 古代的女人确实很累,也很难。 生孩子还是其次,生了孩子还要看老公喜欢不喜欢。 好在,是男孩,虞姬的心已经定了一大半。 现在看到赵泗喜欢,更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要知道,赵泗年龄可不算小了,又偏偏只有她一个妻子,直到如今,才生出来孩子,背负的压力一点都不在少数。 “夫婿,你说,大父会喜欢咱们都孩子么?”虞姬轻声的问道。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赵泗闻声知道虞姬在担心什么,拍了拍虞姬的手背放声大笑。 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怕这小家伙一出生,自己这个好圣孙就要失宠咯。 刚刚始皇帝的担心赵泗如何看不出来? 虽然其中夹杂了一些别的期盼…… 但是现在这个小家伙,恐怕是能够完全符合自家大父的期望,恐怕用不了多久,始皇帝他老人家就会把宠爱尽数交给这个小家伙了。 “你这小东西,真是天生尊贵啊!”赵泗感慨了一声轻轻揉了揉小家伙肉肉的小脚。 小家伙的脚跟着赵泗的手指头,赵泗一按,小脚就一缩,一按,一缩。 嘿,还挺有意思。 还没和自家刚出生的儿子和虞姬温存多久,却只听得一阵风声,一个黄白相见的身影就跳将进来。 理论上来说,家里有刚出生的小孩子的话最好不要和猫狗之类的小动物接触。 但是琥珀很显然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人家是老虎来着! 况且有璞玉光环在,很明显不用担心这些。 琥珀焦急的在旁边绕来绕去,几次都想跳起来。 “夫婿,给琥珀看看吧!” “行了,我知道伱很急,但你先别急!先说好,只能闻闻!” 赵泗弯下身子将小东西放到琥珀面前,琥珀安静下来,歪着脑袋看了好半天,又猛猛吸了几口。 “你比我都上心,这么上心让他认你做个干娘得了!” 赵泗本意是开玩笑,却没想到,话音刚刚落下,琥珀的大脑袋就点的跟个捣蒜杵似的。 得……怕是要被赖上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始皇帝亲取名,赵泗失宠。 始皇帝是最后一个来的…… 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宁静,尽管依旧尽量的表现出端庄,但是其匆忙的脚步依旧出卖了他。 “让朕看看重孙子!”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看向赵泗怀里地小家伙。 一个样貌酷似赵泗又有几分始皇帝几分神韵的小家伙被赵泗举到了眼前。 “好!好!好!” 始皇帝小心翼翼的接过自家的重孙子拢入怀里,小家伙刚刚出生但却不哭不闹,也不认生,换了个人抱也只是重新带着新奇打量着始皇帝。 “好乖孙儿……”始皇帝注意到对方伸出来的小手将手指递过去,小家伙一把抓了个结实。 始皇帝脸上瞬间露出了姨母笑…… 赵泗看得清楚,这哪里是抓住了始皇帝的手指头,分明是抓住了始皇帝的心尖尖。 “头额饱满如大日,眉宇丰盈若龙骨!好相貌!好英俊,不愧是朕的重孙儿!”始皇帝的嘴角根本压不住一点。 “大父还会看相?”赵泗好奇地开口问道。 “不通,但多少听过一些……”始皇帝笑了一下。 这个时代卜卦看相是一门很高深且非常受人推崇的学问。 易经作为诸经之首,卜卦又和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凡读书者,或多或少都会接触了解一些,区别无非在于造诣深浅。 “不过虽然朕不通这些术法,但也听过一些面相,你看过易经,不知道?”始皇帝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易经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学术刊,大部分人都看过,但大部分人充其量只是爱好者。 但是得益于其火热的地位,一些热门内容还是能够说得出来记得住的。 正如民科大佬们心心念念的永动机一般。 关于相面也有一些比较热门的面相。 譬如……黄帝生而神灵,头额饱满入大日,眉宇丰盈如龙骨。 毕竟是三皇五帝,自带流量,因此黄帝的出生面相基本上大多数人都知道,各种方术多有记载。 正和始皇帝刚刚出生的重孙子的面相如出一辙。 “书那么多,哪里记得住嘛……”赵泗笑了笑。 实际上赵泗是看到这种内容一般就略过了…… “大概就是可以理解为这小子生来富贵是吧……”赵泗道。 “差不多……”始皇帝懒得跟赵泗搭话,低下头去逗弄自家的重孙子,脸上的笑容刚刚才平定下来就又重新浮现。 “得,有了重孙子就忘了亲孙子……” 赵泗嘴上说着却拍了拍虞姬的手笑着开口说道:“瞧见没?喜欢的紧呢,放宽心!” 虞姬闻声,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始皇帝的肯定,毋庸置疑也是对虞姬的肯定。 虽然秦朝女子的地位算不得太低,但是毕竟是封建时代,尤其是建立在一家之长是始皇帝的情况下,虞姬能够体现的最大价值,就是孕育出来一个令这个大家庭都满意的孩子。 而现在,很显然虞姬已经成功了一大部分。 赵泗笑眯眯的看着始皇帝逗孩子逗了半天,过了许久,小家伙似乎是累了困了,哈欠连连,始皇帝见状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孩子还给赵泗,一旁做好准备的乳母赶忙接过孩子离开去给孩子喂奶。 虞姬刚刚生育,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奶水…… 因为需要休息以及后续的一些内容可能需要避嫌的原因,始皇帝也主动走了出去,赵泗也跟着过去。 “这孩子……” 笑容敛去,始皇帝的情感也随之被放置在不影响决策的地方,转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 更不必说这个孩子生而神灵,仅从面相就能看出有帝王之相。 但是!最关键的,还是他能不能继承赵泗的神异之处。 如果不能……那,继承人的位置,还有待商榷。 没办法,对于始皇帝来说,他关心的问题只能是这个,他必须得为大秦的未来负责。 “有,但具体如何不能确定,不过也好办,单独开一片田,出了月子,回头让虞姬多带着去转几圈就可以确定了。”赵泗开口说道。 自己的儿子肯定继承了自己的一定能力,而且还是唯一继承人。 只不过具体继承了多少,赵泗也不敢肯定。 因此确实得测试一下…… “嗯……只要能够使五谷丰登……其余……”始皇帝开口说道。 意思赵泗明白,只要保证能够让五谷继续丰收,那储君的位置,多半就会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只这一点,就够了! “话说回来,这孩子方才出生,大父没有准备名字?孙儿可没有擅作主张,等着大父命名呢。”赵泗笑着说道。 “哪有起名字起这般早的?”始皇帝笑着敲了敲赵泗的脑袋。 赵泗一想,恍然大笑,自己居然疏忽了这一点。 主要还是两世为人但都没有孩子,下意识就跟着现代的节奏想去了。 现代孩子刚出生就得取名字,那是因为得上户口。 可是在古代,通常情况下小孩子不会那么早就命名。 一是因为古代成年使傅籍。 也就是说到了能够服役的年龄才会给办身份证,否则都只是单独计算在户口之内,有的甚至不计算。 二则是因为在古代,出生仅仅是个开始,但距离活到成年依旧少不了三灾六祸。 看看历史就知道,哪怕是帝王之家,皇子皇女幼年夭折也大多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普通家庭? 古代,一个婴儿能够顺利长大成人,幸运值起步都得是五。 因为傅籍原因外加上生存率低的感人等因素,因此通常来说哪怕是大户人家,也不存在刚刚出生就给孩子起大名的。 起大名,倾注的情感和意义太过非同一般。 而倾注了那么多东西最后无可避免得面临生离死别是更难让人接受的。 因为中原朴素且传统的情感观念,因此也就有了起小名的习俗。 大户人家起小名通常有美好的意义。 大多是关乎于强壮,活泼,健康等东西。 而普通老百姓起的多是贱名。 什么二牛,大狗,石蛋。 乱七八糟应有尽有,但其实说贱名并不恰当。 如果仔细观察也可以发现,这些贱名通常也关联着好养,好活的美好寓意,只不过普通老百姓没什么文化,只能用随处可见却又坚韧无比的东西去命名,最后也就成了所谓的贱名。 “那小名呢?大父给起个小名。”赵泗笑着开口。 “你这当爹的不会一个都没准备,连这种事情都还要我朕这一把年纪的老人替你操心吧?”始皇帝哼了一声。 “那不能……”赵泗打趣了一声却见始皇帝已经陷入了沉思。 “小名嘛,便先唤稚奴吧……” 稚,野鸡,活力绚烂的象征。 奴,算是爱称也算是贱称。 只是…… “嗯?这不是李二他儿子的小名嘛?”赵泗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仔细一想,历史上象征美好寓意的东西就那么多,这是小名又不是名字,重新率自然高的可怕。 放到乡下,喊声二狗不知道能够跟过来多少个鼻涕娃呢。 野鸡……野鸡……好吧野鸡就野鸡吧,反正是儿子又不是自己。 人汉武帝以前还叫野猪呢…… “至于大名嘛,伱这当父亲的就得上上心了。”始皇帝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总不能事事都需我这个大父操心。” “这话说的,这不正需要靠着大父的经验摸索嘛。”赵泗听懂了始皇帝的弦外之意打了个哈哈想糊弄过去。 “大父老了,现在只想逗弄逗弄重孙子,颐养天年……” “您重孙子才刚刚出生呢!”赵泗强调了一下。 始皇帝无奈的看了一眼赵泗。 这小子某些时候确实和自己心意相通。 “行了,你那《五年计划》写的如何了?准备甚么时候实施?”始皇帝开口问道。 “已经大致妥当了,再精细也精细不到哪里去,与其闭门造车,不如放开手脚先干起来,从实践里去找问题,至于实施……眼下已至秋收,孙儿的意思是趁丰收之际……”赵泗开口说道。 大基建,不可避免还是要牺牲一部分人民幸福的。 毕竟基建不是用嘴,用的是人工。 这个时代有一定的国家荣誉感,但是不多,指望大秦人民自发踊跃参加是不可能的……所以征徭役是肯定的。 赵泗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减少异地征发徭役的情况,如果离家太远尽力多给一些补贴,尽全力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白嫖就白嫖吧,这个时代避免不了白嫖。 不怎么开工钱的情况下,尽量保证让役夫们能多吃两口饭,不至于饿死,工作的时间和强度也人性化一点,别因为一个徭役而家破人亡。 没办法,毕竟不是乱世…… 真要是乱世,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只要一句话,管饭,大把大把的人来当徭役,就算一天两个窝窝头都得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呢。 以工代赈嘛…… 所以赵泗打算趁着丰收的季节到来,人民幸福度有一定提高的情况下提这件事情,毕竟去年刚刚天下板荡。 “嗯……丰收了是好事,去年动荡,今年才算休养生息,眼见粮食入库,心就跟着落在肚子里了,征发徭役也会更顺利一些,稚奴也出生了,生而神灵,天生富贵,刚好趁着这个时候,朕打算再颁布一旨大赦天下的诏书。”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对于颁布大赦天下诏书无可厚非。 去年已经颁布过了,今年再颁布就纯粹是为了庆祝稚奴的出生和大基建时代到来的造势。 至于随意颁布大赦天下会不会引发一系列问题…… 算了吧,其实赵泗清楚,光环的继承是唯一的,也就是说无论有多少个孩子,也只有一个稚奴会继承,也唯有小稚奴能够让始皇帝满意。 所以再想指望着始皇帝像今天这么开心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这也算是始皇帝第一个重孙子,意义比较重大。 以始皇帝的谨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不会再颁布什么大赦天下了。 连颁两道,那只能说好事连连…… 不过,大赦天下,是最高行政文件,面相天下,也是最顶级的宣传资源。 赵泗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眼前一亮,试探性的开口。 “这大赦天下,孙儿可否加个名字?” 颁布大赦天下的权利自然独属于皇帝,赵泗不打算破例,他想蹭个热度。 “作甚?” “毕竟是面向天下,孩儿刚好借这个机会招贤纳士。 新吏旧吏之争,绵延数年,险些成为党政,赖大父果决,所以并未闹出大乱,可是也有一大批新吏因此而被罢黜打压,如今旧法已经腐朽,旧吏已经不堪大用,大秦正值锐意变革之时,被罢黜的新吏之中,不乏滕等有大作为之人,孙儿打算趁这个机会发布招贤令,使其起复…… 另外除了被罢黜的新吏以外,天下间有诸子百家,莘莘学子不知几何,富贵者自然有道,贫瘠者若非天眷恐怕无门,况且现在四方靖平,指望军功爵恐怕难如登天,因此不知多少明珠要因此蒙尘。 如我麾下门客,皆出身不算太高,但实际上皆是良才。 他们甚至大多数都是一个地方,因此孙儿也在想,或许并非他们天生有王佐之才,而是天下间有太多人缺少这样的环境。 十万之众,或许就能够有一批王佐之才的面子……只要给他们足够大的舞台,就不会缺少真正的良才能够为我所用。 况且……孙儿说实话……眼下要变法,但满朝公卿,皆已老朽。 偏变法之事在于锐意进取,今日委屈,明日求全,后日相国于重,稳妥来稳妥去,最后只能弄出来一个四不像。 变革,我更喜欢用年轻人。” “李斯可也是老骨头。”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赵泗。 “只是右相这把老骨头尚且还能够点燃,尚且合适。”赵泗笑了一下。 “评价老否,不能从年龄上来看不是。” “就像大父,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可是您想的事情,便是稚童,都不敢想嘞!”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招贤令! “你倒是机灵,能想出来这么个法子。”始皇帝点了点头自无不可。 大赦天下是由小稚奴的名义发的,始皇帝颁布,赵泗作为亲爹和亲孙子挂个名宣传一个招贤令肯定没问题。 招贤纳士嘛……这小子在这种小地方上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小聪明。 借通晓天下的政令招贤,势必能更快更多的集天下良才。 “昔日罢黜的新吏皆在官府有公身文档,倒不必借用招贤令,重新复起便是,不用那么麻烦。”始皇帝开口说道。 “还是算了吧……”赵泗摇了摇头。 “愿意从招贤令入我麾下者便按考核来,倘若有真才实学之人不入招贤令,我自派人去请。”赵泗想了一下选择拒绝这个更简单的方法。 “昔年新旧之争,毕竟是已经定了性的事情,虽是以李相为首,但实际上也是大父的意志,再重新通过朝廷起复,多有反复,麻烦一些就麻烦一些,毕竟接下来变法亦是以李相为主导,不能太落李相的声望和权威。”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闻声略显差异的瞄了一下赵泗点了点头。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倒不是始皇帝想不到,主要重孙子刚刚出生,始皇帝一门心思都在重孙子身上,畅想着大秦四代圣君之治,因此给忽略掉了。 赵泗说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主要李斯作为当初的镇压者,朝堂镇压,再由朝堂复起,确实难免损害李斯的权威。 当然,这对始皇帝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毕竟,仅仅是始皇帝这三个字,就代表着他可以无视这天底下大多数的规则了。 “放手施为便是……”始皇帝摆了摆手,懒得再跟赵泗继续琢磨这些东西。 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再过些天天气就要转冷了,重孙子刚刚出生,始皇帝已经开始琢磨着过些天带着自家重孙子跑路到汤泉去了。 刚好,避寒,还能抽出来时间好好带带自家重孙子。 赵泗这小子屁大点事都指望着自己给他查漏补缺,离远一点免得这小子没事就溜达过来。 至于远离中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赵泗和扶苏以及李斯三人,大多数问题都能够摆平,真要出了什么大问题,始皇帝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主动避开赵泗,倒不是真的闭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 有黑冰台在,有蒙毅在,别说人在汤泉,就是远在岭南,天下大事也尽在掌心。 目前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在自己跑路之前要把赵泗和扶苏这对父子负责的范围给划分清楚。 毕竟大王不再,两圣同朝,如果划分不清,难免会有职责不清的事情发生。 和始皇帝大概商量好以后,赵泗也紧赶着回去陪老婆孩子去了。 小稚奴刚刚出生,这会才吃过奶,已经沉沉睡去。 虞姬圈着小稚奴揽在怀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琥珀则趴在一旁,没睡,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虞姬怀里安眠的小稚奴。 赵泗也是头一次有儿子,初为人父,心里新奇,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羁绊。 下意识伸出手捏了捏小稚奴的小脸蛋,小家伙哼哼两下皱了皱眉头,不过似是确实困了,倒是没醒。 “正睡着,莫弄醒了。”虞姬嗔怪的看了赵泗一眼拍了拍赵泗的手。 另一边小稚奴的干娘琥珀也瞪大了眼睛,尾巴卷着赵泗的腿想把赵泗拉开。 “你这家伙……”赵泗白了一眼煞有介事的琥珀有些哭笑不得。 琥珀这家伙真是奇怪,打从虞姬怀了以后比虞姬还紧张。 孩子生了以后一副视小稚奴为逆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琥珀生出来的…… “我才是他爹,我让他叫你干娘他才能叫,懂么?”赵泗用力地敲了敲琥珀的脑袋。 虞姬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 复又温存片刻,生育带来的疲累一股脑的袭来,虞姬也沉沉睡下。 赵泗难得选择罢工了一天,好好的在家里陪了老婆孩子一天。 令人惊奇的是,小家伙有别于其他婴儿,竟然基本没怎么哭闹,也就是饿了尿了拉了才会哼哼两下。 赵泗作为新手奶爸属实是没有任何经验,好在在这个封建社会,有足够多的下人使唤,换尿布什么的事情不必赵泗操心,因此倒也不觉得劳心伤神。 翌日,朝会召开…… 始皇帝以朕得重孙,太孙得子的名义,再次大赦天下! 同时,赵泗借大赦天下的政令,颁布招贤令,晓谕天下! 秋高气爽之际,正是丰收时节,猪羊肥美,粮穗饱满…… 庶人们辛苦一年终于迎来了收获。 因为迁王陵令的原因,地方上把控土地的豪族遭受了强有力的打击,庶人得以获得更多可以耕耘的田地,眼下整个大秦总体上呈现出来的状况是地多人少,再加上赋税只有十一,又有高产粮种,哪怕操持的不那么精细,一家上上上下下也还有很多结余。 更不必说,就算偶有赤贫者,尚且有红薯这种高产作物保底。 粮食生产足够的情况下,自然没人拿红薯当主食。 但是庶人穷苦惯了,自有省钱的法子。 田埂地头,较为贫瘠的土地上种上一些红薯。 待收成以后窖藏起来,和主食搭配食用。 不便保存,那就弄成红薯干。 煮饭吃的时候来点红薯干搭配起来,嘎嘎填肚子,又不至于红薯吃多了胀气。 作为最接地气的食物,红薯虽然取代不了主粮的地位,但是也迅速的飞进了千家万户,上不了大户人家的餐桌,但是显而易见的却已经融入到了天下黎庶的生活当中。 譬如……昔日的秦吏,喜的家中。 如今是四十二年,作为曾经大秦的书吏,年过五十岁的喜已经不再年轻。 烛火之下,喜取来了远方送来的书信。 因为纸张产量不够的原因,目前尚且只在官府之内流通,毕竟除了日常使用以外,还有历年公文需要用纸张重新记录备份。 而喜自从因为遭受政治打击而被迫隐退以后,一直都待在家里闭门作书,和外界接触不多,消息不算活络,因此居然还是在昔日的老上司寄信而来才知道居然已经有了纸张这种更为便捷的书写载具。 他的老上司,曰腾。 是吏,也是名将…… 只不过腾并非秦吏出身,算是军事起家。 后来腾谪守南阳之时,新晋的秦吏喜和腾产生了交集。 主要是因为喜所作书《为吏之道》。 喜是正经的秦吏出身,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也都是吏治之道。 或许是因为性格,亦或者因为时代的变革,亦或者因为天分。 喜不喜欢旧有的吏治思想。 上苛于下,下苛于民。 但他也确实喜欢秦吏制度下的严谨,这种严谨在他眼中确实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在思想的冲突之下,喜并没有背叛法家,而是下意识的去找寻一条新的出路。 后来经过广泛的交流喜意识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原来抱有这种思想的人大有人在。 喜欢法治的严谨,但是却厌恶法治之下上下相苛,而黔首无安宁。 旧法的严谨是流于表面的,黔首的内心在面对如此残酷的对待内心永远是涌动着火焰的。 时代的变革让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种种问题。 而作为首当其冲者,法家,秦吏,这个群体是最先诞生新思想的。 毕竟他们是执行者,自然也是最先窥视到问题所在之人。 于是在经过交流和沉淀,喜初步写下了《为吏之道》。 因此也得到了彼时驻守南阳内史腾的赏识。 后来腾也自然而然的吸收了新吏思想。 因为并非正路出身,腾反而更愿意接纳他们,在一众有志之士的帮助之下,腾因此而屡屡得到始皇帝的赏识,最高光的时候,被始皇帝封为内史,掌管京师咸阳及京畿四十余县,辖地约为今关中平原和商洛地区。 腾算是新吏思想的表率……而腾所要面对的是以李斯为首的旧吏群体。 在儒法之争之前,法家内部就已经产生了分歧。 是继续效仿商鞅,还是走一条新路呢? 李斯面对内忧外困以及始皇帝给出巨大压力的情况下,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他遵从始皇帝的意志背弃了时代的发展,因此商鞅旧法的根本思想得以延续,以帮助始皇帝更快的建立自己的权威和统治,而腾这一批人自然而然的被舍弃,一大批新吏因此被弃用罢黜,心灰意冷之下,腾选择了辞官。 而喜也是在当时受到牵连因此罢黜。 失望之下,喜不再关心国家大事,对大秦的未来持悲观态度,选择闭门作书以全心志。 却不料,原本,秦国确确实实是在走向越来越疯狂的道路。 但是,突然之间一切好像都变了。 天下,似乎变得越来越好。 没来得及看完老长官腾送来的书信,听到妻子的声音,喜笑着拿着书信来到案几之前。 嗯……妻子叫了得先过来,若是不动弹,怕是又要吵吵嚷嚷了。 低头一看,却见今日份的饭菜,又是麦饭炖红薯干,只不过和以往的不同的是,今日里头有肉。 “怎得有肉了?砚呢?”喜开口问道。 因为一直闭门作书,同时经常买书的原因,喜很少从事农活,而买书的开销又颇大,所以家里内外几乎全靠妻子和儿子操持。 这也是喜对自己妻子十分尊重的主要原因。 “秋收了!砚在赶收,我还得抽出来时间回来给伱做饭,若不然只怕你饿死在家中,一天到晚只知道窝在书房,却不知是干什么,连秋收都能给忘了!”喜的婆娘敲了敲桌子。 “上官从关中寄来的信……”喜扬了扬手里的信件,一边吃一边看。 “嗯?大赦天下?太子,太孙?招贤令?” 因为地位不高以及远离咸阳的原因,喜还真不知道天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动。 大秦,开始变好了? 仔细一想,赋税都变了,这总不能是流于表面,看样子陛下真的回心转意了? 太子是长公子扶苏,太孙是公子泗! 这两个的名字喜都听说过,颇受天下人赞誉。 那这样的话,大秦的未来很光明啊! “看看看!有甚么看的?你都已经被牵连罢黜了,内史腾都辞官退隐,一封信罢了,能看出来什么?”喜的婆娘一边念叨着一边换鞋子准备出门。 “这可不好说……”喜吃了一碗肉羹笑了一下忽视了婆娘的碎碎念将信放在案几之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腾的这封信挺突如其来的…… 喜虽然受腾赏识,但是二者地位悬殊,也没什么私交,喜又不擅长交际,因此十几年来都没有来往。 今日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喜有些猝不及防。 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因为招贤令! 太孙殿下颁布招贤令,招贤纳士,以有贤才之士,不问门第,不问出身,不问家财,不究过往,一视同仁,唯才是举,皆由太孙殿下亲自考校,若得成,可入府听用。 似乎是为了特意强调太孙的含金量,腾还特意说明了始皇帝对赵泗的喜爱,以及赵泗现如今掌握的权利有多大。 这可不是过去当吉祥物的。 人太孙是真有实权的,而且权利比太子扶苏的权利都大的多,整个大秦,始皇帝最大,太孙其次,太子第三。 过去了,就一定有职务。 而且太孙还是大秦唯一一个诸侯。 人家赵国的封国是实打实的! 就算再咸阳不能谋求官职,也能够在赵国谋求。 可以说,工作前景光明的一塌糊涂。 “不究过往,不问门第,唯才是举!”喜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啊…… 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喜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 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迄今为止,第一份面相天下的招贤令! 曾经因为政治失利的新吏自不必多说,天下之间,自然不缺求官无门却想要一展抱负之士。 于是! 爆了! 赵泗的门槛,在颁布招贤令没几天,就被踩爆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赵泗声望大提升 招贤令随大赦天下的政令一块颁布。 咸阳,作为大秦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是最早知道政治变动的地方。 赵泗的招贤令挂靠在大赦天下的圣旨之下,开局宣传拉满的情况下,凡谈及大赦天下必知招贤令,因此哪怕黔首都知道大秦的太孙殿下要招贤纳士唯才是举。 天底下有多少人晋升无门? 天底下有多少人怀才不遇? 这就得从官员选拔制度说起来。 秦朝一曰军功,二曰法吏,三有推举,实际上秦朝的晋升渠道相对来说是比较多的。 最起码秦国是不流行卖官鬻爵的,且一直在秦朝的制度打击之中。 可以以军功晋升,也可以以吏为师,从小吏做起稳步提升。 实际上秦朝的上升渠道还是挺多的,也比较科学。 汉朝举孝廉,门阀把控政治,乃至于九品中正制的诞生,实际上是一种制度的倒退,算是世家对皇权的反攻倒算。 历史是一个圈,乃至于秦皇,皇权初步达到巅峰,汉朝以后乃至于武帝皇权逐步兴盛,世家豪强苦不堪言,各种被迁移来迁移去。 汉末世家清算皇权,尔后九品中正制诞生,再到唐朝皇权重新清算世家…… 一遍一遍循环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大秦虽然上升渠道还算可以,但是恰好此时正值百家争鸣的末期。 秦朝以法治国,姑且可以算作以法家为本,吏治学必学法家。 因为李斯的强硬手段,因此以吏为师这个上升渠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独属于法家的,诸子百家不能分润。 至于军功爵……现如今大秦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争可打。 师从百家而不愿以吏为师的群体太多太多了…… 更不用说还有一大批曾经被镇压的新吏学者…… 赵泗的门槛被踩爆是合理的事情,毕竟这里是咸阳,是关中,是大秦的政治中心,自然也就聚集着天底下最多的知识分子,所有想要一展才华的有识之士都渴望在这里被人发掘。 以往他们的机会不外乎高谈阔论以及通过种种方式成为他人的门客亦或者遇到赏识他们才华的人愿意保举他们。 基本上高官府邸以及其必经之路上总是少不了一大批怀才不遇者在那里溜达且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投递拜帖亦或者是自己写下来的政见等等…… 赵泗没遇见那是因为他是太孙,是储君,储君出门是要清场的。 而在身份没有大白天下之前,赵泗刚刚声名鹊起就已经不乏有人想要孔雀开屏吸引赵泗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种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通常这种来路不明的拜帖和信件,主人大部分情况下是无缘得见的,因为门房压根不会往上递。 其次,人家出行的时候大概也不会闲的没事拉着一个路边的人过来唠嗑。 因此大部分从五湖四海汇聚于咸阳的怀才不遇者,等待他们的最终宿命大概都是一无所得,尔后寂寥归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泗给了他们一条新的路子! 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赵泗有前途么?当然有,不仅有,还很大!这可是大秦的储君,始皇帝最亲近的子嗣。 未来,那是要登基称帝的! 对大部分人来说,给他们一个较为体面以及较为公平的选拔方式,已经值得他们感恩戴德了。 是的,较为体面和较为公平。 大部分人所追求的,大概都不是绝对的公平,因为他们不傻,尤其是汇聚在咸阳的有识之士。 投递的拜帖太多太多了,足足堆满了整整两个案几。 “殿下就算打算招贤纳士,也应该略设门槛,如今莫说士子,便是贩夫走卒亦有投递拜帖者,其中鱼龙混杂,难以分辨,如此一来,徒费精力。”赵泗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两个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拜帖,门客韩生在一旁唠叨。 说是堆积如山,其实也没那么多,因为案几上全是竹简,少有纸张拜帖,竹简比较占地方,因此看起来比较多罢了。 不仅有竹简,甚至还有那种削了一块木头直接刻字的拜帖,可以看得出来已经颇为穷困寒酸,上面墨水都没上,单纯的刻出来的。 韩生很不满意,他作为接待着见的太多了,堂堂太孙府邸,来往之人竟还夹杂一大堆粗鄙之人。 “怎么划分门槛?靠家境?还是靠什么?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既然说了唯才是举,那孤便只看才能,若是设下门槛,却不知是否要拒贤才于门外。 不设门槛于孤,于尔等而言,无非是增加一些工作量,多耗费一些心神,若是为了省些功夫,哪怕是失去了任何一个贤才,都足使孤心痛!”赵泗开口说道。 况且,门槛?真的没有门槛嘛? 其实投递拜帖都是隐性门槛了,毕竟投递拜帖之前你得先认识字不是? 放在这个平均识字率不高的时代,哪怕是识字,都算是文化人了。 韩生闻声脸色一肃:“臣有失,请殿下责罚!” “你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人多了确实不乏鱼目混珠滥竽充数之辈,失才乃孤痛心之事,但倘若滥用奸佞小人也是误国的大事,因此才需要更加仔细的甄别,尽量不失去一个贤才,而不滥用一个奸佞,你作为孤的内臣,开口谏言,何错之有?”赵泗笑着摆了摆手。 “若因臣言而使贤才不得顾,此实罪也!”韩生叹了一口气。 仔细反思一下,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家境。 甚至于他能够得赵泗提拔也是兵行险着,本质上他出现在始皇帝游猎附近的操作,和那群出没在达官贵人府邸周围的士子操作一样。 韩生被赵泗提醒,自觉自己心态出了变化,好生想想,自己并非是被赵泗捉来的门客,和张苍那一批人关系乏善可陈,如今虽然张苍等人远在赵国,却深得太孙信任,而自己却仍需要事事禀报,很显然在心里的地位他也比不上张苍等人。 正是应该展现自己最大价值的时候,居然就已经因为身份的变化而看不上昔日的自己,如此岂不是大错? 招贤纳士啊……韩生心中暗暗想着。 坊间多有传闻,太孙喜捉才。 自己却并非捉来的,恐怕这辈子都难以融入那个群体。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以纳臂助之人? 张苍萧何等人虽然守着太孙殿下的大本营,可自己,可是守在太孙殿下身边啊。 “倒不至于,我身边没有因言获罪的说法。 高山不辞土石才见巍峨,大海不弃涓流才见壮阔,使孤一人,何以治大事呢?”赵泗拍了拍韩生的肩膀。 “拜帖继续收着,有多少收多少,这段日子我恐怕要待在皇宫,招贤纳士之事还需要伱来操持,从现在开始,于府内设宴,每日根据拜帖宴请百人,不分上下坐席,不因为身份尊卑而区别对待,一定要让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给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们根据心里所想的东西写一份奏书给我,不论国事家事私事,不论民生军事皆可,每日设宴,每日送来,孤必阅后再眠,若书足以动孤心,即遣人相情,以礼相待。”赵泗开口说道。 本来赵泗是准备设考题的,不过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来是因为他不是招揽正儿八经的官员,他也没那么多官职能够拿出来,但他又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诸子百家皆在,思想不一,难以有甚么共通的思想和哲学。 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放手发挥,各自施展自己的才学,只要能够打动自己,赵泗不介意开出钱粮养着,哪怕单纯文章写得好都有用处,哪怕养马有独到之处都有用处! 尔后他们之中倘若有人能够在自己麾下脱颖而出,赵泗更不会介意高官厚禄。 现在赵泗倒是对名人没甚么滤镜了…… 那些显赫于时代的名人固然天赋出众,但是大环境的影响也不可忽略。 赵泗这次要走的是量! 大秦不缺官,但是缺吏啊,缺基层公务员啊! 一个基层公务员或许不起眼,可是这个群体一旦出问题,那国家也就要因此而败坏了。 现在大秦的官学还在摸索当中,赵泗的五年计划中当然有涉及官学的计划,可是建成一个系统太慢了,眼下大秦就需要大量的吏员。 那就,把他们投入地方吧! 赵泗除了打算招揽真正的贤才之外,也打算在这段特殊时期充当一个上升渠道的媒介。 能通过自己考核的能有多少人?最多也就几千人,丢出去当吏员,可谓沧海一粟也。 赵泗和韩生交代以后就离开了府邸,回到皇宫陪老婆孩子外加继续补充自己的计划。 而韩生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甚至还特意将今日的对话润色几分以流传出去。 于是,赵泗的声望更甚,其惜才爱才之名更是响彻咸阳,载誉关中,使士子趋之若鹜。 因为大热点的爆发,整个咸阳算是彻底绕不开赵泗的这个名字。 而从声望和名望上来说,赵泗的招贤令颁布也成功的实现了弯道超车,成功和经营了十几年的太子扶苏并驾齐驱,眼下大秦更被奉为三圣同朝,前途一片大好。 在这样良好的舆论环境之下,关于招贤令的正式考核终于开始了。 而另一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秦吏也踏上了前往咸阳的道路。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都五十多岁了!” 喜的婆娘一边骂着一边眼泪呼啦啦呼啦啦的流下来,却径自的帮着喜收拾着行囊。 “恁远的路,去年天下才大乱过一场,各地都不太平,你要是死在路上,我怎滴活?” 闻声,喜有些哭笑不得,转而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陛下还在……” “只要陛下在,走官道,就不会有事!” 尽管,始皇帝选择了旧吏和旧法,但依旧信任始皇帝的能力。 而现在,他打算亲自去咸阳看一看。 那个他最敬爱的王,选择的继承人! 扶苏他知道,那个名满天下的公子泗,他还未见识其风采! (喜的才能挺高的话说……另外小稚奴不是穿越者,是正经的主角亲生儿子,只是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强壮了那么一点点。)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匈奴欲和亲?赵泗的霸道! “果然,人才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 皇宫之内,赵泗揉了揉眉心,看着面前堆了整整一个案几的奏疏叹了一口气。 因为招贤令的原因,天下士子趋之若鹜,赵泗为了能够广取人才,因此唯才是举,每天在府邸之内让韩生负责考校一百个人。 准备好笔墨纸砚让每个人自由发挥写上一封奏疏,然后统一送给赵泗审核,写完以后还送顿席面。 天天大摆宴席,可谓花钱如流水,赵泗府邸之内的门客都不够用了,因此赵泗的兄弟季成也帮忙着张罗,赵泗本人也几乎保证每天一百篇文章的阅读量。 他现在,有点后悔提供纸张了…… 这玩意书写起来可比竹简舒服多了,踏入赵泗门槛的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自认为怀才不遇之人,一腔抱负无人诉说…… 赵泗对他们足够礼贤下士,还前途一片光明,放在这个时代那不是妥妥的雄主?因此拿到了纸张这种便于书写的载体,那可不得铆足了劲写,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尽数写出来。 谁叫赵泗提供的纸张是不限量的? “果然,书写载具升级以后不能避免的事情就是水文啊……” 对于赵泗来说这只是一个招贤令,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因此赵泗也不能过多苛责。 水文导致工作量严重提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赵泗这几天下来还真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人才。 若说他们之中,有才能堪可以为吏的那确实有,而且还不算少。 哪怕赵泗的要求比较严格,平均也能够达到二十分之一左右录取的水准。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人才,什么养马行医好奇淫技巧等乱七八糟之人,总录取率可以达到将近十分之一。 录取是录取了,但是很显然这批人还需要经过磨砺。 但是赵泗寄希望的王佐之才,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过现在才刚开始几天,还没有真正达到高潮,赵泗倒也不急。 “殿下,郦食其到了……”赵泗正在沉思之际,中车府令黔躬身开口。 “嗯?回来了?快召!”赵泗闻声放下手中的奏疏开口说道。 不消片刻,郦食其在黔的带领下直入宫禁。 看起来衣服有些破旧和磨损,头发虽然整齐,却十分干枯,风尘仆仆。 “怎得这么快?不必拘礼,快坐。”赵泗看了一眼郦食其饱经风霜的脸开口说道。 郦食其躬身行礼以后一边坐下一边开口说道:“彼时我正在出使匈奴,接到殿下召令以后就即刻折返,一路行至关中,害怕误了殿下大事,所以不敢耽搁,日夜兼行,略染风霜,让殿下见笑了。” 说话的艺术就在于此,曹操倒笈相迎,郦食其星夜折返,不管是不是作秀,表现出来确实会让人心里舒适。 虚假的奸臣,在你面前阿谀奉承,贪污腐败…… 真正的奸佞,一派正气,在你面前操劳不已,看着让人心疼。 赵泗倒是逐渐适应了自己上位者的身份,知道以后这种事情避免不了,倒也并不介意。 不过退一步说,以郦食其的性格,倒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玩小心思。 毕竟是杀身成仁,以性命做局而给刘邦堂堂正正出兵借口的大义之士。 “出使匈奴?如此匆忙折返,可耽误了事情?”赵泗开口问道。 古代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像这种距离远的地方,基本不可能有及时性消息。 “约定互市,得到殿下召令的时候已经大概谈妥,并没有什么耽误的,不过冒顿倒是有个请求,臣不能做主,因此还需要禀报殿下,殿下斟酌是否奏于陛下。”郦食其开口说道。 “什么请求?”赵泗好奇的看着郦食其。 “嗯,互市谈判结束以后,冒顿设宴于我,提及想要签订盟约,迎娶大秦公主,约为父子之国,除此之外,还以重金贿赂于臣,臣不敢私纳,一应金信财物已经尽数封存,移交大秦府库。”郦食其开口说道。 “拿什么贿赂你的?”赵泗笑着问道。 “美姬二十,金三千,丝绸三百匹……” 郦食其开口说出来一长串礼单。 “下的本钱够多啊,伱怎么看?”赵泗敲了敲案几。 “盟约可以签,也可以约定为父子之国,但是具体条约得由大秦制定,眼下大秦扩土过甚,需要很长时间经营,不过也不能尽数相信冒顿的话,现在月氏覆灭,东胡裂为鲜卑乌恒,二者担心大秦进攻,匈奴侵吞,惶惶不可终日,殿下可以遣使入乌恒于鲜卑,使奉质子入秦,纳为屏障,扶持乌恒鲜卑,钳制匈奴。”郦食其开口说道。 “不错的想法,匈奴短时间之内恐怕是不敢再东出了,之所以愿意放弃原本肥硕的土地往西迁移,恐怕也是准备将战略中心放在西域,如此才打算和大秦签订盟约,乌恒于鲜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匈奴吞并,也是因为匈奴担心大秦出手干涉…… 稳住东边,图谋西边…… 冒顿是个雄主啊……”赵泗敲了敲案几。 “西域之地颇为重要,大秦虽有海船可以航行寰宇,但人有两条腿,不能一头重,未来大规模的战争短时间之内不会发生,但争斗依旧会持续,西域之地,大秦亦要图谋。 而大秦胜在强,匈奴却胜于近……”赵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妨答应冒顿迎娶大秦公主的请求,遣宗室女嫁于匈奴,背靠娘家,大秦势大,未来亦可干涉匈奴时政变化。”郦食其开口说道。 “和亲啊……”赵泗揉了揉眉心。 真是一个遥远的词汇…… 得益于某些屈辱的历史,赵泗对和亲这种事情十分抵触。 但是现在屁股底下的位置变了,赵泗自然也不是那个愣头青了。 其实和亲这种事情究竟屈辱于否,还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和亲的。 对方是一个弹丸小国,朝夕之间弹手可灭,那过去和亲说是去当太上皇都不为过。 娘家强,嫁过去的女子就有地位。 放在国与国之间的联姻,只要娘家够强,别说干涉朝政了,甚至能够直接把控朝政干涉储君继承,垂帘听政都不是痴心妄想。 但是如果娘家弱,那就是另一番处境了。 汉朝势弱之时,和亲嫁过去的女子备受凌辱,汉朝稍有反抗,公主甚至要被日夜鞭打,以作为惩罚。 可是等到汉武帝登基继位以后,真彻彻底底给匈奴按在地上摩擦以后就彻底变了。 娘家强盛了,公主们的地位从此就不同于以往了。 汉武帝以后亦有和亲,可是强弱更换以后,周朝诸国皆对和亲公主奉上最崇高的敬意。 强汉盛唐,都不缺和亲…… 相反这反而是汉唐一种战争之外的手段。 娘家强,女子嫁过去有地位,有地位就可以玩政斗,从内部分化敌人,甚至于彻底让对方沦为附庸。 和亲,其实从来都不是屈辱的代名词。 娘家无能,才是屈辱。 所谓的入乡随俗才是最大的笑话,只要娘家够强,哪怕是上床大单于都得毕恭毕敬的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是战场之外的延伸手段,但是起决定性的终究还是武力。 和谈判差不多,都是武力的延伸? 武力不够强,巧舌如簧也是笑话。 同理,武力不够强,和亲又如何不会屈辱? 你要真能给他按在地上摩擦八百遍,拥有随时可以覆灭他的能力,你嫁公主过去和亲,对方甚至得跪着迎接。 “和亲还是算了吧,让冒顿遣质子入咸阳……我刚好缺一个驸马。”赵泗想了想开口说道。 得益于某个朝代,尽管心里清楚和亲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但是赵泗还是不太能接受。 让对方遣质子过来,效果也大差不差。 “也行……冒顿主要是想签订盟约,想来不会拒绝。”郦食其点了点头。 “不过在遣质子之前,让冒顿先册立储君,派过来的质子必须是储君。”赵泗敲了敲案几说道。 不是储君那对于冒顿来说只是一个儿子,一个儿子固然有血脉相连,但是对于这种人物来说,死一个儿子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先把名分约定下来……冒顿要是不听话,大秦就可以替他们更替君主了。 “使太子为质为他人驾车,这恐怕需要一番功夫。”郦食其笑了一下。 “急得又不是我们不是么?”赵泗笑了笑。 值得一提的是,驸马在这个时代仅仅就是驾车职务。 至于驸马和皇帝女婿相关联,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殿下所言极是,如今西北之地局势已经清晰,至于更远的西域也是几年之后了,无非是时间问题了。”郦食其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从匈奴回来,现在草原能吃下来的土地基本上已经吃完了,再远的地方对目前的大秦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但是辽东之地和大秦比邻,辽东之外。箕子朝鲜,真番,高夷,白夷,这些都曾经是燕国的属地,大秦拿下辽东以后重心放在了匈奴和南越,因此无暇东顾,现在南北既定,又有航贸军府,可以航行大海的巨船,擅长海上作战的士卒,近海一带也在我未来的规划之内,这些地方却成了大有作为之地。”赵泗拿出来地图开口说道。 “我远在匈奴对这些并不了解,只听说东海一带有秽人作乱,如今已经平定,殿下可有军报……”郦食其看了看地图大概了解了一下方位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军报拿出来递给郦食其。 “除此之外我还命人找到了燕国关于这些地方的藏书和公文,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带回去看看,现在倒是不急,我简单和你说一下情况。 箕子朝鲜如今的国君是箕准,其才能平庸,并非心腹大患。 我所担心的是封于辽东以东的卫氏,其家卫寇卫满父子,深受箕准信任,被箕准倚为屏障,封于箕子朝鲜以西,吸纳燕国旧人,东胡旧部,以及不容于中原的人士,如今颇有声势。 箕准不过一蛮夷也,箕子朝鲜上下也算不得什么,偏偏卫氏父子不同,他们本来就是燕国的大贵族,自大秦覆灭六国以后,不知道吸纳了多少燕赵逃亡的贵族…… 中原之精髓尽被他们掌握,孤恐他们鲸吞箕子朝鲜以后,或成大患!”赵泗开口说道。 该说不说,他们虽然是七国战争中的失败者。 但是放在化外蛮夷之地,还真是人才。 因为他们掌握着更为高级的制度,也拥有着蛮夷无法企及的文明。 先进的工业技术,制度,文化,这是全方位的打击,事实上箕子朝鲜被他们秽土转生以后,卫氏朝鲜建立,以极快的速度覆灭了真番高夷白夷等地,成为了汉王朝的心腹大患。 “殿下的意思是说卫氏有不臣之心?”郦食其开口问道。 “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若不然他们何至于吸纳逃亡之人?” 真要是奔着逃亡去的,卫氏父子干嘛冒那么大的风险? 况且卫氏会覆灭箕子朝鲜是历史上已经证实了的事情。 况且跟着卫氏混的都是曾经中原的贵族。 他们真能够容忍那群化外蛮夷凌驾在他们头上么? 这群人可都是宁愿离开中原也不愿意接受大秦统治的硬骨头啊。 “嗯……这样啊……”郦食其低头看着军奏陷入了沉思。 “那臣大概已经有思路了。”郦食其笑了一下。 “说来听听?”赵泗挑了挑眉。 “卫寇已经死了,大秦搓灭秽人,箕子朝鲜也损失惨重,大秦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问罪于箕准,毕竟是箕子朝鲜主动叩边。 卫氏就算有反心,箕准现在也是他们的国君。 想办法先拿下箕准,再借箕准之手覆灭卫氏!”郦食其开口说道。 “那卫氏如果狗急跳墙反了呢?现在表面上看箕准是君,实则在长期经营之下,真打起来,卫氏有很大的机会。”赵泗笑道。 “那就上国发兵,拨乱反正嘛……”郦食其开口。 赵泗于郦食其相视无言,异口同声的大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番邦蛮夷的震撼! 郦食其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他大半辈子的时光都蹉跎在小县城之中,因此得到机会以后,自然也就比起来旁人更加锐意进取。 和赵泗大概粗略的商定好对朝鲜外交方针以后,郦食其就回去着重研究辽东以外藩夷的资料。 外交这玩意和打仗差不多,一切全看发挥,只能制定个大概方针,最后还是要看临场发挥随机应变。 咸阳因为招贤令变得很热闹,赵泗也忙着招揽人才,始皇帝和小稚奴初见就被小稚奴彻彻底底的拿捏住了,以至于向来专权的始皇帝居然开始向赵泗以及太子扶苏转移权利了。 嗯,为了抽出来更多时间陪重孙子。 于是赵泗再次喜提加班套餐,除此之外他还盘算着去亲自出马请已经致仕的太史腾重新出马。 这位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却是新吏的代表性人物,而且其才能也毋庸置疑,出将入相,有王佐之才,能把腾请出山,基本上就相当于拿住了新吏之心。 赵泗太忙了,甚至忙的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而另一边……远在大洋彼岸的叶调国,在出使大秦的使者,叶调国国王的弟弟马哈归来以后,也迎来了一些小小的大秦震撼。 “如孔雀王朝一般庞大的国家?”叶调国国主阐柭听着弟弟马哈的描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叶调国位处印度尼西亚一带,因此对气候影响并不是很大。 “只是疆域和孔雀王朝一般庞大,实际上我一路所见,其城池之巍峨,道路之宽敞,兵卒之强劲,国都之肃穆,都并非孔雀王朝可以比拟,这一点您要明白,我的哥哥!”马哈闻声着重的强调了一下。 现如今的大秦,对于出身叶调国的马哈是什么概念呢? 差不多已经可以视为真正的天国了。 毕竟叶调国周边最强大的国家也无非就是阿育王所开辟的孔雀王朝。 孔雀王朝现在已经不行了,提前的大一统王国似乎都有一个宿命,继承人问题。 阿育王奋斗一生建立了威震印度大陆的孔雀王朝,儿子却拉胯的不行,到了巨车王这一代直接就给老底败的干干净净。 巨车王统治下的孔雀王朝已经四分五裂,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老子留下来的问题,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巨车王的荒唐统治。 好大喜功,刻薄寡恩,忠奸不辨。 不过按照历史进程来说,巨车王的统治还要延续将近二十年。 同为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孔雀王朝其实比历史上的大秦强一点。 大秦二世而亡,孔雀王朝三世而亡,国运也比大秦要绵长一些。 当然,现在历史已经完全面目全非,最起码东亚地区的历史已经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眼下的大秦如日中天,比即将踏入生命倒计时的孔雀王朝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马哈去了一趟大秦以后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秦吹。 在马哈心中,巨车王统治下的孔雀王朝完全没有碰瓷大秦帝国的资格。 穷极他所想,也只能幻想,或许阿育王统治下的孔雀王朝能够和大秦做一番比较了。 “这个大秦……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强盛?”阐柭脸上带着浓浓的怀疑。 毕竟被远道而来的大秦揍过,阐柭并不怀疑大秦的强大。 可是作为临近孔雀王朝的国主,阐柭更清楚孔雀王朝的强大。 尽管,现在的巨车王并不能媲美他的爷爷,依旧是需要叶调国仰视的存在。 连这样的存在,都不能和那个大秦相提并论么? “您知道秦国的君王么?他的子民称他为始皇帝,和阿育王一样,他们都建立了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他们的舰队强大到可以跨海来到叶调国的海域,仅仅是一支船队,就让叶调国难以应对,您可曾听说过孔雀王朝的舰队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 事实上我的哥哥,叶调国距离孔雀王朝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是除了阿育王统治之下的孔雀王朝,叶调国都是完全独立的。 以我的学识,实在是无法描述那是一个怎样伟大的君王,怎样庞大的国度,恐怕,也只有在阿育王统治下的孔雀王朝,才能够和大秦相提并论,甚至,还比不上大秦!”马哈认真的开口说道。 “实际上战败以后,我和臣下一直在反思战争的失利,有人告诉我,是因为我们的臣民不能完全统帅,因为我们的舰船不够巨大,因为我们的士卒不够勇敢,秦国毕竟距离这里有万里之遥,我们占据地利,未尝没有击败他们的可能,先前秦国虽然难以力敌,可是说到底只能威胁叶调国的海域,迟迟没有登陆作战,想来秦国的统帅特清楚,远隔万里,登陆作战的困难……”阐柭震惊于马哈的描述,同时内心深处作为君王的倔强让他不愿低头。 毕竟相比较于大秦,孔雀王朝就在身边叶调国也未尝受控制,仅仅是一场损失算不上太大的战争就直接认怂在他看来太过难以接受了。 “毕竟这场战争其实我们的损失算不上太大,只是中断了一段时间的航运罢了,秦国相隔万里,他们的后勤供给只会比我们更加艰难……”阐柭开口说道。 后勤消耗随距离提升而变化。 同样的人数距离翻倍后勤消耗基本上也要翻倍。 距离足够远的情况下,消耗几百斤粮食,可能只能够向前线运输一斤粮草,这一点打过仗的人都心知肚明。 阐柭听到马哈的描述,知道大秦距离这里十分遥远,坐船航行顺利的情况下尚且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如此漫长的补给线,哪怕对方再怎么强大,也不应该如临大敌。 “天呐!哥哥!我不允许你有这么危险的想法!”马哈听到哥哥的话惊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认真的注视着哥哥的面孔。 “你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君王么?伱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么?你知道他们拥有着什么么? 您没有亲眼所见,我极尽所能的描述对其而言也不足万一,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避免您不要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的哥哥,你知道大秦粮食的亩产有多少么? 五百多斤啊!或许您并不认识斤这个单位,他们的亩产是叶调国的五倍,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们有一种粮食能够亩产五千斤!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天呐!是我们粮食亩产的五十倍么?你说的五千斤?”阐柭开口发出惊呼! “是的,我的哥哥!所以您所能想到的,依靠漫长的补给线拖垮大秦? 可是他们并不缺少粮食,只是叶调国太远,难以纳入他们的统治罢了,可是如果您真的触怒了那个君王,那等待叶调国的命运将会是毁灭性的,况且哥哥您应该知道,对于大秦而言,他们并不需要毁灭叶调国,只需要毁灭掉我们就够了,您真的能够保证叶调国上下的贵族全部都听从您的指挥而没有异心么? 现在战争才刚刚停止,您难道就忘了叶调国是为了什么而迫切的需要停止战争么?您难道又忘了究竟是因为什么叶调国才会惹上大秦这样一个恐怖的国家?”马哈开口说道。 阐柭闻声陷入了沉思…… 是啊……为什么开战?因为叶调国的贵族自作主张主动进攻。 为什么迫切的想要停战? 因为有一部分地区因为大秦的进攻而被迫中断了联系,毕竟这里是群岛地貌,消息一旦延长或者中断,阐柭对地方的控制就会剧烈下降。 时间一长,甚至可能无法维持以及的统治。 叶调国是奴隶制分封制的国家,国主对臣下的统御算不上很强,和已经踏入中央集权道路的大秦完全没有比较的可能。 不说全员二五仔吧,肯定有一部分封臣包藏祸心。 确实,大秦完全没必要和整个叶调国为敌,只需要针对他阐柭就可以了。 打游击战的前提是有广泛的群众支持,基础条件不够,玩战术不过是徒增笑耳。 “你说的对,弟弟!多亏你提醒了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的将那些包藏祸心的封臣消灭,收回他们的领土,向其余封臣的领土尽多的派遣臣子,来执行我的意志。 另外……你觉得,如果和大秦签订盟约以后,能不能和大秦交换他们亩产五千斤的粮食? 如果大秦不愿意的话,五百斤的也行!”阐柭开口问道。 “很高兴哥哥您能够看得出来粮种的重要性,雄才伟略的君王都把耕种看成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哥哥您要明白,和您一样,大秦的君主更加的伟大,他更明白这样的粮食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我觉得……或许……这件事会很难。”马哈脸上透露着为难。 在出使大秦的过程中他不是没有暗示过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种高产粮食,但凡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有多重要。 可惜,迎接马哈的是赤裸裸的无视。 至于偷偷从大秦带回来?想想就得了。 那是人家的地盘,马哈也是乘坐大秦的舰船回来的。 要能够偷偷带回来都有鬼了。 需知道,历史上陈振龙从荷兰的地盘带回来红薯都是躲躲藏藏,冒着生命危险的。 这个时代古老确实古老,可没有人是傻子。 “或许……如果尝试和秦国谈判呢?譬如,再加两座港口,我甚至愿意将红叶岛和石岛割让给秦国。”阐柭开口说道。 “如果可以得到这样的粮食,那所有国人都会信服我所说的任何话,会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五千斤!天呐!”阐柭揉了揉脑袋。 “有了这种粮食,我甚至敢畅想染指孔雀王朝,毕竟巨车王的荒唐隔着大海都能传到叶调国,现在孔雀王朝的贵族和巨车王都离心离德,我估计他的统治或许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阿育王所铺垫的根基正在被他更快速的毁灭,人们对阿育王也不再敬畏,对佛教更是如此,所有人都受够了这套理论,天呐,如果可以有这种粮食……我们或许可以趁着阿育王无暇顾及的时候,偷偷的往南,不再是蜗居在海岛之上,而是真正的踏足大陆,在那里扎根!”阐柭开口说道。 历史这玩意很有趣……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其实有些细节雷同的可怕。 尤其是现在的印度次大陆和东亚地区…… 同样都拥有一个大一统王朝,同样产生了强有力的文化辐射建立了中心认同。 相应的,向叶调国这种蜗居群岛地区的……其实和中原周边的蛮夷戎狄相差不大。 都是在逐鹿天下的过程中被赶出核心文化圈的。 叶调国对于孔雀王朝,其实也算是蛮夷。 甚至阐柭的心态和蛮夷也差不多,时不时想着重新回到核心文化圈再次扎根。 “我的哥哥……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得事情,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我也不敢保证!”马哈深吸了一口气。 “你尽管去谈,只要能够换到粮种,不管是怎样的代价我都能够接受!”阐柭开口说道。 马哈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秦不敢碰瓷,孔雀王朝还是敢想的。 尤其是巨车王统治下的孔雀王朝,这货都快把他爷爷的脸丢干净了…… 马哈并不软弱,只是作为亲眼目睹之人,秦国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实际上不止马哈如此,一同跟随马哈前往大秦出使的叶调国使臣基本上都患上了恐秦症,只不过马哈尤为严重罢了。 待马哈接过任务离开以后,阐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敲了敲桌子。 “都听到了么?” “听到了,国王陛下!” “真是不敢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伟大的国度。”阐柭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憧憬。 “亩产五十倍于叶调国的粮食啊……” “想想办法!”阐柭认真的开口说道。 “我希望,只有叶调国能够得到这种粮食!如果叶调国无法得到,那其他国家也绝对不能得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始皇帝让权,两圣同朝,政治格局的变化 然而事实上,大秦于世界的交流绝非区区一个叶调国的国主所能够阻拦的。 毕竟,大秦有海船! 在这个航海尚处于一片空白的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大秦想要到达什么地方。 当然,事实上粮食种子也绝对没有阐柭所想象的那么难以获取。 其实对于这件事始皇帝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粮种的管控大多数也就停留在口头管控阶段,官方态度含糊不清,口头禁止,但是真出现了也不追究。 叶调国是离得太远了,实际上现在匈奴,乌恒,鲜卑,乃至于箕子朝鲜,岭南一带的诸蛮,基本上都种上高产粮食了。 确实有人向始皇帝上书要求对于这种行为严加禁止,大力追究,但是始皇帝向来也只是批复一个已阅。 回复一个知道了就没有下文了。 开玩笑,蛮夷戎狄只有种上地能够靠粮食吃饭才会老实下来。 能吃饭他们就会琢磨着垦荒和建设,当大秦拥有绝对武力碾压的条件之下,征服以后将会大大减少大秦建设的成本和时间。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秦不用担心养虎为患。 因为粮种是会衰退的,只能维持五代高产,十代以后就会衰退到正常粮食作物的产量水平。 这一点肯定不足为外人道……或者说始皇帝暂时还没有想好具体说辞。 毕竟粮种和赵泗是直接挂钩的,始皇帝到现在都不确定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因此始皇帝才会把赵泗生孩子这件事看的比国事都重要。 始皇帝对小稚奴的喜爱一部分是出于亲情,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神奇能力的继承。 粮食种子出口没必要禁止,因为这玩意必须要从大秦进口,仅从这一点来说,大秦就可以做很大的文章,甚至彻底把控一个国家的命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高产良种和人挂钩同时也给大秦埋了一个雷。 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 粮食作为一个国家最为基本的构成,国家在后续的生产建设当中,会不可避免的根据粮食实际产量来调整社会结构和国策制定。 简而言之,时间久了,大秦的一切都会变成基于粮食高产的情况下。 这是先决因素…… 那么等到某一天,这一切坍塌的时候,大秦自然也会随之坍塌。 社会的资源势必是会不断的集中地,而庶人嘛……不管哪个时代,生产力有多么高,朝代有多么兴盛,他们的生活基本上也只会维持在能够活得下去的条件之下。 始皇帝明白这个隐患,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希望以后小稚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赵泗,自然也清楚这个隐患。 因此他才致力于五谷园的建设以及科学研究。 这些问题其实算不上太大,如果有个一两百年的功夫,大秦通过掠夺世界强行提速,只要点开化肥和种子基因培育的科技树,就是时候停止高产良种的培育了。 当然,或许金手指影响的高产粮种外加基因培育外加化肥等科技产物或许会创造新的粮食奇迹。 但将一切寄希望于金手指能够不断遗传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现在是没办法,大秦需要高产粮种的存在来帮助大秦更快的度过这个蛮荒的时代。 但是未来,赵泗坚定不移的认为大秦必须要舍弃这种不确定产物。 小稚奴或许可以继承,可是小稚奴的孩子呢?他的孙子呢? 以后倒是可以继续研究,倒不必太过依仗,自己终有一天将会离去,赵泗希望后来人的一切能够建立在切实的基础之上。 最起码现代的中原是能够做到无饿死之忧患的。 所以,其实在这一点上阐柭和马哈确确实实是多虑了,如果他们的使者来到大秦主动求购,赵泗第一想法一定是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现在赵泗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 他现在忙得很……实在是忙的很。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始皇帝拍拍屁股不管这一摊子了,可是赵泗不能停下来,他得对大秦这个国家负责。 同样忙起来的还有扶苏……因此相应的,扶苏的党羽话语权也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譬如御史大夫冯去疾,现在他终于有点三公的样子了。 随着扶苏储君地位的确定,话语权的不断提升,冯去疾这个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也活跃了起来。 嗯……其实也不算多活跃。 他管的是御史,权利说多也多说少也少,这玩意是啥都能沾一点,主要是能喷。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冯去疾把自己的儿子冯劫提拔成为了御史。 没经过赵泗,是扶苏直接任命的,始皇帝也同意了。 这一点始皇帝不能不同意,除非他丝毫不在意扶苏的权威,完完全全的把扶苏当成一个傀儡。 毕竟冯去疾为扶苏摇旗呐喊了那么多年,冯去疾的儿子冯劫出身很高,人脉也很广,同理,在这个时代出身高贵,通常情况下也意味着才能也还可以。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均受教育水平是还停留在胎教,识字都犯老大难,没有特殊渠道基本上连书都没得看,冯去疾作为老牌贵族,他儿子最起码是不缺书看的。 除了冯劫以外,还有一批人也陆续走进了朝堂,都是为扶苏摇旗呐喊出力的人。 不过安排的职务不算太敏感,属于权利比较少,但是地位和俸禄都不错的岗位。 当然,如果职务太过敏感始皇帝可能就要出手了。 扶苏的党羽在这一点还是伶的很清楚的。 现在的皇帝是始皇帝,扶苏只是个太子。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胆战心惊的维护扶苏的太子地位,担心扶苏太子都坐不长久,现在形势刚刚好转,头上还有始皇帝压着,当然得安分一些。 因此相比较下来,赵泗的动作反而比较小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敲定储君之前始皇帝已经给赵泗安排好了。 赵泗的核心门客都在赵国任职,如今整个赵国成了赵泗的一言堂,大小政务,朝堂是没有任何权利过问的,至于始皇帝,当然也不可能问。 始皇帝确确实实在放权,不光是因为要抽出来时间陪重孙子,也是在为赵泗的五年计划让路,没有权威肯定做不了大事,这是肯定的,他必须强调赵泗的权威。 而让权,就是必不可少的。 扶苏是赵泗的父亲,相当于吃到了赵泗的红利。 毕竟赵泗是扶苏之后的储君,是太孙。 有这个名义在,总不能对扶苏太过于严苛,太不近人情了。 好在扶苏懂事,扶苏的党羽也懂事,最起码现在他们还没有升起来更多的心思,面对始皇帝漏漏指头缝的行为他们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好了。 至于赵泗,作为真正的受益人。 现在每日的早朝实际上三公九卿在始皇帝的明示暗示以下,已经开始向赵泗奏事,主动请示赵泗的意见,而不再是始皇帝。 因为始皇帝现在已经不发表意见了,只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去问赵泗,或者说我孙子说的不错,就按他说的办吧。 始皇帝摆烂,朝臣不可能跟着摆。 人老人家乐在其中,谁敢在这种事上多说? 况且有一说一,赵泗最起码给人的压力不是那么大,说起来话也比较温和,虽然不如长公子扶苏一般让人如沐春风,但也确实比较亲切,安全感还是很高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这样想了…… 因为今日朝会始皇帝罕见的主动开口通过了一项决议。 明确赵国曾经的代郡等边关之地归属于赵泗的封国。 所以实际上,现在赵泗的赵国,不仅仅拥有生产粮食的膏腴之地,还有养马的牧场,边关重镇,军事大城…… 同时,相应的,原本边境事务由驻扎陇西的蒙恬统筹现在也变成了和赵国共决。 即北边分为两部分,西边归大秦,东边归赵国。 同理,一部分军队的归属权,边防协调,都需要重新制定和商议。 好在,赵国的国主赵泗是太孙,人就在咸阳,对始皇帝来说是自己家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对朝臣来说要确定的东西可太多了。 赵泗就像分家产的娃一样,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留口,关于辖区确定甚至精确到了十里之地…… 当然,这也意味着长公子的军事后援再一次削弱…… 虽然蒙恬的地位提升了…… 于是所有人恍然大悟。 别看现在始皇帝挂念重孙子,实际上一颗心还是在孙子身上,这好的都快没边了,太孙?笑话,始皇帝这都快直接让赵泗继承皇位了吧? 好在,赵泗大概还是比较符合他们对君主的幻想的。 没办法,谁叫始皇帝给的压力太大了呢? 遇上赵泗这么个能够跟他们好好说话商量的领导他们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因此再始皇帝偏心这件事上,除了一些微词以外,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 全当给自己放个假,又不是贱骨头,谁嫌自己工作干的轻松? 如今太子太孙二圣临朝,大秦一片欣欣向荣啊! 看看太孙殿下!颁布招贤令,天下贤人欣然而来,趋之若鹜! 这是何等盛况? 哦,值得一提的是,太子扶苏这边的人事调动集中在官。 而太孙赵泗这边的人事调动集中在通过招贤令的吏。 二者个有区别,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赵泗没发现啥能够直接任用的大才。 不是不调官,是没官可调,该任命的他早就任命过了,手上唯一能看的过去的就一个韩生,但赵泗作为太孙肯定需要一个管家。 至于弟弟季成,说实话才能有限,也比较中规中矩,优点是足够亲近,人也信得过,还比较听话,这样的人怎么用赵泗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不过人事任命还需要再等等。 得看看自己这个弟弟胆子够不够大才成。 当然,现在所有事情都需要稍微等一下。 因为小稚奴满月了,要办满月礼。 当然,说满月礼并不恰当,实际上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满月礼。 这个时候新生儿出生的礼仪通常在出生后就可以举办,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忌讳的日子就可以。 有的是刚出生就行礼,有的是三五天以后行礼。 约定成俗孩子满月成礼大概都得等到魏晋时期了。 之所以说是满月礼是因为满月举行生礼是赵泗亲自决定的。 生礼,其流程比较多,悬帨,射四方,告上,告祖,迎子,佩璋,指认,祈福…… 总之流程那么多,免不了要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认一圈。 孩子小,什么都不懂,所以所谓的生礼并不是办给孩子的。 而是告诉大家,这个孩子对我的意义以及对你们的意义。 他是我的继承人之一,也将继承我于你们之间的关系。 指认,就是给孩子指着说这是你的叔叔,那是伱的伯伯。 看起来是给孩子指,实际上是给来宾指,这是我的孩子。 所以生礼这玩意,是独属于嫡子的礼仪。 庶子通常情况下是没资格举办生礼的,因为庶子没资格继承父辈的人际关系。 因为涉及关系继承,所以哪怕是穷苦的庶人,通常也有举办生礼的习俗,实在没钱,那就吆喝着亲近的人吃顿饭。 至于皇室比较例外。 始皇帝没有皇后,因此诸子严格意义不分嫡庶。 但实际上举行生礼的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扶苏。 所以说扶苏党羽根深蒂固不断加注是有原因的,哪怕始皇帝再怎么表现,实际上他都在不断的强调扶苏的正统性。 当然,孙子一辈就没这个待遇了。 赵泗确实受始皇帝喜欢,可是始皇帝错过了赵泗的成长期,生礼又不可能补办。 至于重孙子这一代,自然不必多说。 也唯有小稚奴一人,能够值得始皇帝亲自为其操办生礼了。 “以后倒是可以将生礼都定在满月,约定成俗。” 生礼避免不了,有很多刚刚出生就忙不迭失抱出去见人。 可是刚出生几天的小孩子能有啥抵抗力?这个摸一把,那个亲一下…… 满月吧,满月吧……约定成俗也好。 总不能再这个时代跟他们讲科学不是?把生礼统一推迟到满月,对这个时代来说都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生礼,始皇帝对小稚奴的偏爱 满月礼这一天,哪怕赵泗忙的不能再忙,也得放下手头的工作。 生礼是在皇宫举办,由中车府令黔提前派发宴会通知。 天家无私事,虽说算是私礼,但实际上三公九卿该通知的都通知了,除了朝堂上有分量上年纪的重量级大佬,被宴请的还有一些年轻的,被始皇帝看重的预备役人才。 大多数都是郎官博士,以及一些比较知名的高官门客也在其中。 始皇帝对小稚奴很看重,一方面是因为赵泗这个好圣孙的遗憾,毕竟赵泗出生以后始皇帝并未亲自抚养,另一方面也是对小稚奴寄予厚望。 宴席的规格很高,场地比较大,因此单独划出一殿。 殿外供有大鼎香炉香案,殿门悬弓于左,殿内案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铺满了整个大殿。 大朝会够得上上朝资格的官员被邀请了大半,始皇帝是铁了心要让小稚奴露脸,先是以小稚奴的名义颁布大赦天下让天下人知道小稚奴不说,生礼也要举办的如此隆重。 时辰未到,已经有应邀者稀稀疏疏的来了,宫人在中车府令黔的带领下小心的将提前到来的官员们引入偏殿歇息等候。 待看见偷懒的小宫人,黔眉毛一横,一巴掌抽在脸上。 “小心应对着!今个是陛下开心的日子,不要出了差错!” 宫人瑟瑟发抖,不敢反驳,跪地磕头认错。 一旁黔认得干儿子倒是诧异:“干爹怎得发恁大的火?” “昔年长公子降生都没这么大阵仗!这位公子,生来尊贵,日后的主人,多半是跑不掉的!” 是的,昔日长公子扶苏,始皇帝的嫡长子,有楚系外戚以及吕不韦支持的扶苏,出生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赵泗自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他正在偏殿陪自家的好大儿。 小稚奴趴在床上一个劲的抬头抬头,费劲吧啦的想要蠕动,可惜才刚刚出生一个月,小家伙虽然生来强健,也还做不到爬行。 坐倒是能坐起来了,还能翻身。 赵泗不清楚正常婴儿什么时候能掌握这些技能,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一个月。 “小东西长得还挺讨喜!”赵泗笑嘻嘻的捏着小稚奴滚圆肥嫩的小脸,揉来揉去揉成了个小包子。 婴儿的皮肤太嫩了,哪怕赵泗没用劲,也出了红印子。 片刻,小稚奴就提出了抗议,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尚趴在地上卷着尾巴一晃一晃打盹的琥珀唰的一下眼睛就瞪了起来,目露凶光找寻罪魁祸首! “咋的!当了干娘还想弑主?”赵泗见状一乐。 这琥珀也太聪明了,这认了干儿子是真不把自己当外虎,以前被自己踹的乖巧懂事,现在居然敢瞪自己了。 赵泗摇了摇拳头笑眯眯的看着琥珀。 “虽然孤不怎么动手了,但是收拾你还是够的。”赵泗一边威胁一边心虚瞄了一眼正在屏风。 始皇帝正在外面给虞姬发红包呢…… 生礼嘛,他这个当太爷爷的自然也得准备礼物,而且还得是大礼物。 小老头那是一点也不含糊,虽说之前心里有点看不上出身虞家的虞姬,觉得她配不上正妻身份,但是现在小稚奴一出生就彻底不一样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能不能讨长辈欢心,家里的地位到底稳不稳,到底还得看生出来的是龙是虫。 始皇帝对小稚奴那可是宠爱的紧,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赵泗不一样,头一次当爹,好奇心大过父爱,那句话怎么说呢?生儿子如果不是拿来玩的那将毫无意义。 赵泗自知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小稚奴远比一般小孩皮实的多,因此被赵泗倒腾的也多。 因为赵泗行为较为恶劣,隔三差五把小稚奴给弄得哼哼唧唧,虞姬性子又软,嗔怒了赵泗就嘻嘻哈哈的应付过去,主打一个就是不改,给虞姬心疼的不行。 但也就仅限于在虞姬面前了,虞姬性子软,始皇帝多半不会惯着他。 不过无所谓,在这皇宫之中,始皇帝老大,自己就是老二,只要不当着始皇帝面玩孩子,那就没事! 虞姬都拿我没办法,区区一个琥珀,实在是可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琥珀见赵泗扬了扬拳头,眼神瞬间就清澈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甚至能够肉眼看出来虎脸上带着尴尬的又爬了回去。 赵泗嘿嘿一笑又耀武扬威的对着小稚奴的小圆脸揉搓了几下。 小家伙皮实,不舒服了也不会大吼大叫,就是哼哼唧唧的表示抗议。 况且毕竟是亲儿子,赵泗下手也有分寸,只是逗弄一二,自不是抱着弄疼了去的。 小家伙又哼唧了,琥珀耳朵动了动,抬了抬爪子又放下,抬了抬爪子又放下。 无奈,形势比虎强…… 他确实打不过赵泗这个亲爹。 赵泗依旧在恶劣的欺负小稚奴,包括但不限于小稚奴翻完身赵泗人工给他翻回去,亦或者没事挠挠他脚底板看他抓马。 小家伙哼哼唧唧,琥珀这个干娘心里分外难受。 心下一发狠,径自跑了出去。 干娘心软,听不得这些…… 赵泗仿若胜利者看着落荒而逃的琥珀哈哈大笑,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琥珀去而复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琥珀后面还跟着始皇帝和虞姬。 赵泗的笑容停滞,小稚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好不容易翻过来身子看到亲妈,哼唧的更大声了。 虞姬眼中带着无奈看着赵泗,匆忙的上前抱住小稚奴哄孩子。 “抱着出去走走小家伙就不闹腾了。” 始皇帝凑上前正看到小稚奴脸上的红印子,心疼的哄了两声示意虞姬出去。 琥珀扬了扬尾巴似乎耀武扬威的赶忙跟在虞姬屁股后面跑了。 赵泗尴尬的笑了一声起身。 “你不用出去……”始皇帝笑了一下。 …… …… 时辰到,生礼开始…… 赵泗作为生父,行射四方之礼! 来宾排列上前,奉上礼品,宫人记录礼单。 赵泗作为父亲,挨个答谢,宫人迎接来宾入坐。 “恭喜殿下,喜得贵子!”李斯笑着开口,看的出来很开心。 不过开心是应该的,毕竟赵泗年纪不小了,李斯一把重注压在赵泗身上,赵泗有孩子了,李斯心里也觉得更稳了。 能生就行,起码继承人可以确定不是? 李斯之后是王翦,自天下平定以后王翦除了担任赵泗的军事教导工作之外就彻底和朝堂脱钩了,平日里深居简出,颐养天年。 不过也确实能看得出来,老人家身体确实不太行了,哪怕有赵泗璞玉光环多多维持,现在走路也得王离在一旁搀扶着了。 不过好在,因为赵泗的原因,倒没有了疼痛的困扰,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恭喜殿下了,小公子生而神灵,端是不凡啊!” “承老将军吉言,请入内!”赵泗笑着开口,亲自将王翦搀扶进去。 三公九卿,宾客落位。 始皇帝也终于出席,带着赵泗燃香上三牲告祖。 净手之后,对祖先上香行礼,相当于特地跟老祖宗说一声,咱们家有个不错的后代。 尔后迎子,虞姬作为母亲抱着小稚奴隆重登场。 宫人唱和之中,鼓瑟齐鸣,礼乐奏响,百官肃穆而起。 小稚奴出场仪式端是不凡,出生当天发了个世界通告,现在登场亮相还带bgm的…… 赵泗心里碎碎念的同时,小稚奴也终于出来了。 因为身份原因,哪怕小稚奴刚刚出生也是公子,百官躬身行礼唱贺。 动静不小,但小稚奴丝毫不怯场,眼睛亮晶晶的转来转去打量着百官,露出稚嫩的笑容。 赵泗迎了上去,作为父亲,和虞姬一起,抱着小稚奴指认宾朋。 指认结束,一众宾客在宫人的带领下为小稚奴一同祈福,并向赵泗这个做父亲的致贺。 赵泗作为东道主一一答谢宾客的到来和祝福。 待忙了一圈下来,又浪费了许久时间,终于到了大家都期待的环节。 开席! 终于开席了! 实际上小家伙出身皇室,虽是私下的生礼,但上下之分明摆着的,虚头巴脑的事情一样不少,繁杂的礼节一应俱全,赵泗自己都觉得虚伪且麻烦。 可这样的事情赵泗心里清楚是不可或缺的。 毕竟小稚奴太小了,但他身份的神圣性就是通过这些虚伪且麻烦的礼节来确定的。 而且赵泗还知道,未来,他作为储君,恐怕这样的事情也会经历很多。 他希望中的亲人朋友欢聚一堂,大家兴致而来兴去而往的场面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同理,小稚奴也是。 看着虞姬怀里尚且不谙世事带着懵懂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的小稚奴,赵泗心头忽然没来由的生出来一股子莫名的情绪。 两世为人,一朝得子……生礼当天,赵泗心头却莫名的沉闷了下来。 不过席该吃还是得吃…… 一场隆重且奢华的酒宴愣是持续到了天色黯淡才算结束。 但也不算结束…… 翌日早朝正常召开,始皇帝作为已经明显放权的人物通常情况下已经不再开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三公九卿汇报工作,真正的工作内容主持现在多半都是靠赵泗和扶苏这对父子维持。 但今日难得,始皇帝主动开口。 “小稚奴昨日生礼,诸卿皆见过了,观之如何?” 赵泗额头露出几丝黑线,没边了这是,除了小稚奴始皇帝那真是一句话都不多说。 至于嘛?昨天炫过娃今天还得再当着三公九卿的面炫一下是吧? 始皇帝当然得炫…… 毕竟,他已经感觉到小稚奴的神异了。 这是他和赵泗之间心照不宣的东西,以始皇帝的聪明,赵泗该说的都已经说透,始皇帝哪能不清楚? 那股子让人身体通泰愉悦的感觉,始皇帝不会感觉不出来,待在小稚奴身边和待在赵泗身边是如出一辙的。 那么继承赵泗这小子能够让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本事也是有很大希望的。 这或许是始皇帝心里头最后一块大石头了。 更不用说,小稚奴生来就不哭不闹,比人家寻常的婴孩乖巧的多,还爱干净,总之……很不一样…… 诸公卿又能如何回答?始皇帝偏爱好圣孙,眼下对重孙的偏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能跟着哄小老头了呗…… 况且,小稚奴确实天生神异,这一点昨天都看出来了,不是始皇帝自我感觉良好。 花花轿子众人抬,给始皇帝哄得五迷三道,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始皇帝想听的就是这些。 放权以后,找点乐子嘛…… 始皇帝心满意足的听完以后拍了拍手表示喜悦的情绪尔后颔首开口:“朕五十而得重孙,使四代同堂,乃大幸事,应于天下同乐,眼下秋收既止,黔首得以歇息,朕意大脯天下,于民同庆,诸卿以为何?” 诸公卿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天下大脯比天下大赦的渊源更早,来自于商鞅变法之后。 说白了就是天下大庆的意思。 因为律法原因,秦朝禁止聚会,大规模庆贺,禁酒等等一系列行为。 所以针对人心的压抑商鞅也发明了大脯天下。 也就是这一天放开禁令,也放开酒禁甚至宵禁等等…… 群臣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全体通过。 毕竟这事办的很多,河西之战,长平之战,秦国都曾经天下大脯,始皇帝这么喜欢小公子,天下大脯是应该的。 全体通过,始皇帝心满意足的又颔首坐定,脸上带着笑容没了动静。 赵泗心头地沉闷又多了几分,得,老爷子多说这两句话就为了再给小稚奴刷个世界通告…… 赵泗心头叹了一口气,照始皇帝这么个宠法,他真是怕给小家伙宠坏了。 不过有意见也没办法,现在也没法说,始皇帝正在兴头上。 而且赵泗也确实没空…… 新吏的代表性人物,南阳郡守腾已经在赵泗的召令之下抵达咸阳。 另外昨天他审批考核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才。 一个真正意义上两千石的人才! 而且赵泗还有印象。 喜…… (真不能乱吃东西啊,我丢,昨天都给我整脱水了,这会还虚的不行。)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腾:李斯他这分明是剽窃! “留于府上,好生招待!” 赵泗在喜的答卷上批复以后,令宫人送于韩生,尔后径自起驾,直去迎接已经达到咸阳的腾。 腾,官至两千石,文治武功都非常出色,曾任内史,掌关中。 这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官员,可惜,在天下一统以后并没有选对方向,被迫致仕。 作为一个曾经两千石的大官,哪怕致仕归家,腾依旧在关注着天下形势。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李斯的路是走不通的,同时也认为始皇帝操之过急,在致仕归家以后也不止一次想要劝谏始皇帝。 但始皇帝身体越来越差,心态也越来越焦躁,腾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复起的希望。 他内心多半是悲观的,还是那句话,聪明人很少,但天下之间绝对不缺少能够看得清楚天下大势的顶级人才。 只不过碍于形势,他们大多数人微言轻,意见不被采纳,时代的洪流总是这么难以抵挡,只等大石落定以后才会追悔莫及,让后来人追悔万分。 腾是如此,后来的岳飞同样如此……哪怕是最最混乱黑暗的时候,也不缺少真正的有才之人。 腾本以为天下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他太清楚始皇帝的性格了。 是的,他固然骄傲的认为只要他在天下就尽在掌握,甚至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哪怕是始皇帝的反对者也是这样认为。 可是,人力有穷尽。 始皇帝不在的时候呢? 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始皇帝了,扶苏不会是,胡亥也不会是,始皇帝的十八个孩子不可能再出现下一个始皇帝了。 腾悲哀的认为大秦的命运会随着始皇帝的人生的终结而陷入混乱。 可是一切……再某一天,突然发生了改变。 从那个出海寻仙的少年归来开始…… 短短几年时间,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令他目不暇接。 甚至于让他直呼反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人真的能够改变一个国家么?腾不这么认为。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令他欢欣鼓舞。 大秦真的彻头彻尾的改变了,尔后就是赵泗突然变成了始皇帝的嫡长孙。 紧跟着就是立储,天下大乱,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天下风云激荡。 最关键的是始皇帝他居然真的不急了。 这一切让他感到欣慰又感到好奇,大秦在越来越好,可惜的是他已经无缘参与这一切。 毕竟他输给了李斯,得益于他曾经是始皇帝的重点提拔对象,一心为公,因此他的结局不如淳于越一般凄惨,可是在李斯当权的时代,他大概率是没有机会复起了。 堂堂三公之首,怎么可能会容忍他曾经的敌人复起去瓜分他的权势呢? 腾太清楚李斯的权欲之心了,这一点李斯的小师弟可以作证。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小公子亲书使其往咸阳召见。 一封书信,长达两千言…… 情真意切,言之凿凿,最关键的是,太孙殿下公然且不避讳的承认大秦目前面临的问题,并且对曾经喧嚣一时的新吏思想表示了肯定。 可是……右丞李斯不是据说和小公子私交甚密么? 这是公开批评李斯的行政方针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致仕归家之人又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大秦的情况是变好了,可是秦法不改不变,祸害的根子就摆在那里,自己倘若被太孙殿下复起,还是要和李斯争上一争的。 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腾认为是有的! 他已经老了,所剩的时间为数不多,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多,只想用自己的一生来贯彻自己的忠诚,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事实上从赵泗发布招贤令的时候腾就意识到了机会所在,开始向一些自己曾经觉得才能过人因为政治斗争而被牵连的吏员写信,让他们把握住这个机会。 腾犹豫的是自己的何去何从。 现在,不用再犹豫了,因为太孙殿下亲自写信相召。 他是做过两千石的,政治敏感度不低,再太孙殿下写信相请的时候就意识到太孙殿下或许要有一番大动作了。 他固然可以装装样子避之不受,等来个三辞三请以后再隆重回归咸阳,为自己的归来造势。 但作为一个传统的忠臣,他并不喜欢用这种手段,也并不想去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主君的决心。 他选择了坦诚相待,欣然前往。 倘若猜想为真,那便用心用命,倘若只是流于表面和形式,大不了重新致仕罢了。 已经犟了一辈子,没必要妥协……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太孙殿下,居然亲自来迎接他来了。 甚至于他还没有进入咸阳城的城门! 官道之上,太孙殿下的车架停在路旁,一个看起来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的人正列于首。 腾自车厢里踏出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身影。 “腾!参见殿下!” 赵泗脸上带着笑容前来,亲自将腾扶了起来。 这还是腾和赵泗的第一次见面,尽管一直关注天下局势的腾对赵泗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仅从相貌上来看,赵泗确实卖相很好,可以满足一个君王,一个储君的所有外貌形象。 “殿下亲赴于此,民惭愧……”腾叹了一口气。 君主亲自相迎,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上位者通过折节下交的方式来博得下位者的好感给予对方尊重,让对方收获情绪价值,提升好感度这种手段从来都屡见不鲜。 但是腾还是愿意吃这一套…… 惠而不费的事情,实际上能够真正去做的又有几个人呢? 最起码,对方做了…… “早前孤就听过您的名字,大父可是于我言,您是治国之才!我所做的事情与我而言惠而不费,可我希望您为我所做的事情反而更多,说起来应该是我讨了便宜。”赵泗笑了一下。 “陛下还记得我?”腾愣了一下眼中带着几分询问。 “怎么会不记得?您应该听说过我,我是从海外归来,回来的时候比较晚,因此对以前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您的名字,直到后来我在大父的宫室之内看到了《为吏治官及黔首》和《数》以后,惊为天人,向大父询问,这才得知了您的名字啊。”赵泗笑着说道。 腾闻声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心中流出几分暖意。 陛下还收藏着我曾经写的书卷…… “许多年前写的东西,现在已经有很多地方已经不合时宜了。”腾笑了一下。 “未曾问,民亦及花甲之年,垂垂老矣,殿下相召,所为何事?”腾开口问道。 “上车,边走边说。”赵泗笑了一下将腾请上车架。 “实不相瞒……自看过您所书《为吏治官及黔首》以及《为吏之道》以后,我就常常思索大秦目前的症结所在,思来想去,唯剩一条路可走,不外乎变法也,因此也只能希望您能够来帮助我来实现这样的事情。”赵泗开口说道。 他向来不擅长语言的艺术,因此选择直来直去开门见山。 好在,他是上位者,上位者的坦诚,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民已经花甲之年,变法这样的大事,恐怕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并不能帮上殿下的忙了啊。”腾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推诿和自谦,他说的是事实。 首先,他确实年龄很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尤其是他要面对的还是这种变法大事。 其次,就算他身体好的时候,让他来主持变法,他恐怕也主持不来。 怎么说呢?能力不在于此。 让他打仗,让他治政,都行。 但他并非学问家学术家,变法尤重思想,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好思想纲领和变法章程的。 他能作为其中的一环,却不能统领全局。 之所以成为新吏思想的代表性人物,主要原因是他愿意接受新吏思想,同时在那个时候他在新吏群体之内地位最高,权势最大,新吏群体需要他这个保护伞。 昔日秦吏的内部斗争,腾之所以落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于治一国而言,他确实不如李斯。 李斯能够制定给天下人用的律法,他不能,抛开立场来看,腾是承认自己的失败的。 “百里奚七十尚未大夫,何况花甲?”赵泗摇了摇头。 “民非自谦,实在才能所不能也,并非藏拙,还请殿下不要误会!”腾闻声摇了摇头。 “殿下的招贤令我也听说过,可是现在李斯已至三公之首,秦吏皆以其为尊,殿下若要变法,也不该再这个时候,新吏已死,需得重新培养……”腾摇了摇头开口。 他并不介意承认自己不如李斯,也不介意当着据说和李斯私交甚密的赵泗的面直接diss李斯。 反正都一大把年纪了…… “咸阳的形势变化还是有些大的,您致仕在家,有些事您或许不清楚。”赵泗笑了一下从一旁拿出来一本《三本论》交给腾。 “这是李相所书,您可以看看。” 腾闻声脸上带着迟疑接过三本论。 李斯所作? 李斯比他强他承认,可也强的有限。 李斯能写出来什么?无非是照着商君的旧路走,顺便抄一抄他的师弟韩非子。 可是,当打开扉页,看到《三本论》的章首以后,腾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君本,国本,民本…… 而且,越往后面看,腾的表情就越来越精彩。 看了半天,腾放下三本论,脸上带着一些恍惚。 不是,时代是不是变化的太快了? 不是,李斯他这是剽窃! 不是,李相身为堂堂三公之首,秦吏的表率,率先投降是吧? 槽点太多,一时之间有点缓不过来。 “这……他……李相……” 要不要这么丝滑啊! 前后判若两人是吧?反差起来了这就。 三本论带给腾的冲击,大概就相当于一个恐怖分子忽然有一天要宣传世界和平了一般。 赵泗要变法他很开心,从赵泗亲自迎接自己的行为上来说,腾已经意识到太孙恐怕是选择了曾经和旧吏对立的新吏思想,他也很开心。 只是他能力不够不足以担任总工程师的位置,而现在敌人势大,三公之首,他打算劝说赵泗徐徐图之…… 先复起新吏,尔后复其思想,广其群体,最后再一举发力,打败李斯这个大boss。 现在好了,最大的boss是我们这边的队友。 腾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话。 “反复之人,不可信重!” 是的,这是腾给出来的评价。 虽然李斯干出来的事情很反常,可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李斯的作风? 当大势不可改的情况下李斯往往会第一时间顺从,他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顺应局势的那一个。 如果其中有利可图他的行动就会更加迅速。 相比较于思想上的坚守,李斯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以及安全。 “您想说的我都清楚,若不然我也不至于开招贤令了。”赵泗笑了一下。 “不止如此,我还打算请示大父,恢复您内史的官位,掌咸阳京畿八柄。” 柄,即权柄。 所谓八柄,一曰爵;二曰禄;三曰废;四曰置;五曰杀;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夺。执国法及国令之贰,以考政事,以逆会计。掌叙事之法,受纳访,以诏王听治。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则策命之。凡四方之事书,内史读之。王制禄,则赞为之,以方出之,赏赐亦如之。内史掌书王命,遂贰之。 权力很大,但既为变法,就必须有这么大的权利。 李斯是三公之首,是天下表率,赵泗不可能再推出来一个三公出来,更不可能把腾填进左丞相的空子里。 但是最起码在关内,他需要一个和李斯权力对等的人来监督李斯。 虽然但是……赵泗确实和李斯关系很好,但是李斯的主观能动性确实不够,但偏偏就目前而言,也只有李斯能够担任总工程师,新吏那边上得了台面的只有腾一个,其余人位置卑微,不能服众。 腾还是得继续作为表率,虽然不担任总工程师,但他需要足够的权力来制衡李斯,并且向李斯提提意见。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毕竟这是我的大秦! “八柄是周朝的制度,秦朝并没有这种说法……”腾愣了一下开口提醒。 内史是周朝出现的官职,权柄很大,几乎仅次于三公。 秦朝因为中央集权的原因,官员的权柄普遍得到削弱,内史的八柄自然也就没有了。 “可以有……”赵泗笑了一下。 有没有这么大权力,不还是一句话的事情?权力归于天子之手,现在始皇帝忙着哄重孙子几乎彻底放权,无非就是给始皇帝打个报告罢了。 况且赵泗又不是傻子,周朝内史的八柄涉及整个天下,但是赵泗给出的只是局限于关内的八柄,片区已经划好了,说白了就是让腾依靠自己的资历和名望配上八柄为新吏遮风挡雨,同时也算是对李相的鞭策。 “可以有么?”腾张了张嘴,他可是太清楚是皇帝了,这可是八柄,哪怕仅仅局限于关内…… 始皇帝会愿意放权?况且他又不算始皇帝的亲信,初次见面的太孙殿下未免太笃定了一些。 “放心……”赵泗摆了摆手。 腾远离政治中心多年,大的形势他就算有所关注但也不能知道事情全貌,有些事情没办法说,这一点只能等到腾重新回到朝堂以后慢慢体会。 像是赵泗的其他门客,从来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张苍若在,恐怕只会琢磨着还能不能从始皇帝那里再要点东西,而不会担心要不过来。 小稚奴有了,大秦的未来也就有了。 自己是小稚奴他爹,起码占一半功劳不是? 一路疾行……赵泗倒是逮着腾问了不少问题,是请教亦是考校。 虽然腾的能力已经证明过,赵泗的考校和试探多少显得有些多余,但是该有的流程必不可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腾已经远离朝堂多年,赵泗给腾准备的职务又颇为重要,无大能而坐大位,带来的后果是十分恶性的。 从咸阳城外,一路奔至赵泗于咸阳城地府邸。 腾现在身上没有官职,因此在咸阳自然也没有居住的官邸,一来是为了将腾安顿下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顺带见一见喜这个人才。 “民喜,见过殿下!”喜脸上带着讶异和喜悦看向赵泗以及赵泗身后地腾。 张了张嘴,嗫嚅了几次复又开口。 “见过先生……” 腾笑了一下走上前来,看着喜已经斑白的头发脸上露出几分感慨。 实际上腾和喜并没有太多私交,毕竟二者之间地位相差悬殊。 他和喜之间尚且停留在一个上官对于一个表现亮眼的下属的欣赏。 倘若腾没有失势,不断提拔之下,二者的交情自然也就会慢慢随之深厚起来。 可惜的是腾还未来得及提拔喜这个亮眼的人才的时候,腾就已经失势致仕,而大环境之下,喜也丢掉了官职。 “喜……你老了!我记得初见你时,你头上尚没有这么多白发。”腾笑了起来。 不过眼下时过境迁,目睹之处,皆是故人,同病相怜之下,因此也对喜多了几分亲近。 “韶华蹉跎……至今一事无成,徒生白发,惭愧……”喜苦笑了一下。 他是得到了腾的信才赶到咸阳接受招贤令的考核的,但是腾并不止给喜一个人写了信,一些他觉得尚可的人才他都专门写过信,大部分都通过了考核重新上岗成为吏员,鲜少数能力更加出众的被安排成了小官,但唯有喜一个人,通过考核以后没作任何安排,而是被留在府邸之上,等待着赵泗的到来。 新吏的拥趸曾经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毕竟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新吏本就是一批适应能力比较强,思考能力比较强的人面对社会变革之下产生的活跃思想。 就如同少壮派和老成派之争一样,新吏大多年轻,旧吏大多年老守旧且僵化。 然而时过境迁,因为李斯的重点打击,新吏的思想被视为禁令,李斯亲自负责主导秦吏内部的思想之下,时光飞逝之下,旧吏却普遍的存在秦吏当中,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人,曾经的新吏反倒是老了。 本质上,秦朝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逆时代潮流的…… 当然,大一统绝对是顺应时代潮流。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何至于此? 旧人相见,本是幸事,莫提这些,孤于府内设宴,入内详谈……” 赵泗摆了摆手打断了二人的伤春悲秋,号令府内隶臣准备酒宴,并且亲自带着二人前往正屋等候。 待过片刻,酒水瓜果以及简单的点心酪浆奉上。 赵泗腾以及喜已经针对于当今天下展开了讨论。 赵泗感慨自己颁布招贤令却并没有得到太多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喜紧跟着发出了反驳。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在民看来,一郡必有宰相之才,但在此之前,却必须有一定的经验,倘若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算有这样的才能,倘若一上来就身居高位,福祸都未必可知。 况且虽不能为官,却可以为吏。 秦有律令,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以吏为官,方知下民之事,如此才能更加周祥,大秦不缺官,缺的是吏。”喜认真的开口说道。 “哦?”赵泗眼前一亮。 这一点喜倒是和赵泗想到一块了,赵泗也认为大秦缺的不是官。 毕竟眼下大秦,占据的是七国之地。 曾经的七国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朝堂班子,七国朝廷官员的总数加起来肯定比现在大秦的官员总数多的多,说来说去,在官这个方面,大秦其实是精简过了的。 没道理战国时期各国都不缺官员,到了大秦反倒是缺官员可用, 主要还是吏…… 秦国的吏治涉及方方面面,所谓秦律之繁杂那靠的不是一纸政令,不是始皇帝发一道圣旨天下人就会遵守的。 落在实处,还是需要靠基层吏员去和天下黔首打交道。 秦国管的宽,自然需要的吏员也就更多。 从官来看,秦国的官员是比战国时期的官员总数更少了。 从吏来看,秦国大一统时期的吏员规模比战国时期天下的吏员总数加起来都更多。 一个帝国的命运绝不是一个官员所可以左右的,吏治的崩塌才是宣告帝国终结的开始。 “详细说说!”赵泗看向喜开口说道。 喜闻声开口:“民以为,治天下,需先治吏。 当今天下,秦有两弊,一弊,吏少,二弊吏杂!”说罢,喜停顿了一下。 赵泗充当了一个合格的捧哏开口问道:“那这两弊如何解决?” “解决的方式很多,吏少,吏杂,在于事繁,诸事愈多,需要的吏就越多,需要的吏的水平也就越高。 一部秦律,共有十八种,涉及的条令更是数之不尽,涉及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乃至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通常来说,一个吏员,也只能勉强记住十八种秦律,倘若再引申到某一天律令的具体解析和参考,那恐怕就有些为难了,吏员尚且如此,更何况黔首? 因此想要让黔首按照秦律来生活,只能依靠吏员来督促他们提醒他们。 这样一来,所需要的吏员自然也就更多更广。 想要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将秦律精简一半出来,现在大秦的问题就会缓解很多。”喜开口说道。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不提出问题…… 嗯,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 所谓无为之道和这个道理差不多,伱不管那么多,自然也就没那么大的政治压力…… 这玩意其实现代也存在,譬如大名鼎鼎的休克疗法…… “秦律确实要精简删减,有很多条文是无关紧要且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赵泗点了点头。 秦律每朝每代几乎都在删删改改涂涂抹抹,但到底改不了再商君法这个圈子里面做道场,因此也留下了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有的没必要,有的甚至还是副作用,所谓变法,必改秦律,这一点赵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李斯也已经做好了。 “除此之外呢?”赵泗继续开口问道。 “办学……”喜开口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赵泗敏锐的捕捉到了喜的欲言又止,继续追问。 “还有呢?” 喜沉吟了半天,最后似乎是坚定了某种信心然后认真的开口说道:“法吏分家!” “法吏分家?”赵泗先是一惊,尔后扼腕复又重复了一遍,眼中露出光亮。 “法吏分家!好一个法吏分家!”赵泗拍了拍手。 吏是秦国的吏,法家却未必是国家的法家。 而事实上,不论是任何一个学派,都试图将这种概念混淆。 法家在不断混淆这个概念,所以秦国吏必出于法家。 而后世的儒家也在混淆这个概念。 最后导致的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罢黜百家……独尊一家……然后内卷,劣币驱逐良币…… “殿下不以臣大不道之言?”喜愣了一下开口。 “实际上这也算是我要做的事情吧……只是这一点会比较难……”赵泗沉吟了一下。 所谓为国取士,在赵泗看来不论诸子百家,只要能够通过大秦的规定和考核胜任职位就不应该区别对待。 当然现在的大秦明面上也是这样,百官之中,治百家者也比比皆是,并非皆是法家出身。 然而在吏这个基层单位当中,实际上法吏已经不分家了。 法家的思想贯彻到了秦律的方方面面,想要理解和执行这些律令必须不可避免的学习法家的思想。 一个吏员,哪怕一本法家的书都没有看过,但是他只要是以吏为师,通过正规渠道的考核成为吏员的,那你拿法家的书去考校他,得到的结果也是大差不差。 尾大不掉也……虽然现在还没有罢黜百家,但实际上法家已经成为了大秦的国学。 倘若没有二世而亡,那么可以预见的大秦势必是要被法家的思想彻头彻尾的绑定到死的。 儒家也是如此……实际上儒家绑定汉朝以后,其学运已经远超国运。 汉朝才几百年?儒家兴盛直至近代…… 不是说法家不好,儒家不是……实际上作为治国之学,哪一家都有可取之处,就算不能用来治国,也不乏有真知灼见。 然而以前治国的参考路线是一百,罢黜百家以后参考路线就那么一个版本,螺狮壳里做道场,思想自然也被定格在一个圈子里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从地方进学的?”赵泗开口问道。 “怎得生出这般想法?”赵泗开口问道。 “上行下效之风太甚,凡事皆有金科玉律,却不能思变思通,已不知效的是陛下还是法家了……”喜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但这样一来,恐怕治国的根本思想还要重新界定。”赵泗叹了一口气。 “倒也并非不可,有了定论才好,不采用哪一家学派的言论,而是让百家自觉往这个方面来靠,谁修的好就用谁。”喜开口说道。 说白了就是定一个大秦的核心思想和理念。 然后诸子百家自己照着这个核心思想和理念发挥去吧。 你们爱用什么阐述方式就用什么阐述方式,爱怎么解读就怎么解读,以后选官取吏也按照这个核心思想和理念。 整急眼了赵泗大不了抛出来一个十六字真言。 给个提纲,百家自己去写内容。 不过仔细一想,从这个方面来看,政治立场颇为灵活的李相…… 他已经泄过题了…… 在这方面李斯占据绝对优势。 不过倒也无妨,最起码给百家了一个生存空间。 最高的执权者也已经表态需要什么类型的学问,百家最起码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方向并为之努力,不至于闷着头乱窜…… “这样一想,还是罢黜百家更简单一些……” 赵泗叹了一口气,对于掌权者来说这很显然是把简单的事情给复杂化了。 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诸子百家争鸣的璀璨,总有那么一些坚持。 “麻烦就麻烦一些吧……” 毕竟,这是我的大秦。 (闷头一觉睡到下午六点……睡了十八个小时,有点突然……)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父真是料孙如神! 喜提的建议很好,但是吏法分家的事情很难,最起码现在不可能实施。 李斯依旧是变法的关键牌,最起码现在还是,政治立场灵活的李斯不是法家的傀儡,而是始皇帝的意志。 从这一方面来看,李斯比大多数拥有着坚定自我操守的王佐之才要好用的多。 他只会被上层权力绑架,很少被下层权力裹挟。 他很贪权,这就决定了李斯不会摆烂,不会搞出来什么辞官逼宫之类的破事。 但李斯贪权的同时也很惜身…… 在需要李斯办事的时候,没必要进行吏法分家之事,徒给李斯增加政治压力…… “还是先说说办学的事情吧……”赵泗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对李相有些成见,但是现在也唯有李相有这个威望和能力来推动变法,革新易陈。”赵泗开口说道。 既然要用人,就别再用人的时候给别人压力。 狡兔死走狗烹,也得等逮到兔子以后再说不是?没有兔子还没逮到就给猎狗一枪的道理。 “自商君提出置法吏以为天下师以后,秦国郡县皆设学室。 但学室之中的弟子来源,规定必须是吏的儿子。 商君之时,这样的制度是够用的,因为商君推行秦律以后,提拔了许多吏员,秦国的国土就那么大,学室弟子代代相承,倒也并不妨碍。 可是自秦国东出以后,吏员就跟不上了,除了关中,六国之地哪有秦吏?又哪有什么吏员子嗣? 于是陛下做了两个措施,一是广纳关内秦吏子嗣,进入学室,成吏以后散于天下四方,二是于新纳郡县重设学室,使有军功爵者能够用功勋换取进入学室学习的资格。 我便是因为有军功,而且识字,才被推举进入学室学习,因此而成为秦吏。 好在关内有六代遗泽,尚且够用,可是自大秦鲸吞天下以后,天下郡四十九,县过百,而四方平定以后,军功难以晋升,自然也就难以再像我一样凭借军功爵获得进入学室学习的资格。 吏员不够,因此只能由地方官员选拔推举有才之士担任地方吏员,天下之广,如今出身学室的吏员依臣预估恐怕不超过三成,现如今剩下的七成要么是地方官员选拔,要么是在地方比较有声望,被民众推举。 但吏员不足,并非是因为天底下的读书人不够。 而是因为现在天下平定,大秦前段时间内部叛乱,四方蛮夷入侵,但是战争规模比起来六国之战相去甚远,一年的时间就彻底平定,而在将来恐怕再也不会发生像鲸吞六国这样的大战,所以这条路看似并没有堵死,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剩下来的就是以吏为师……可是诸子百家,识文断字者并不在少数,但是又有几个人是吏员的子嗣? 如果能够让他们成为吏员,又怎么会出现吏员不足的隐患呢?”喜开口说道。 “不对吧……”赵泗沉吟片刻。 “现在吏员不够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如你所言,有七成的吏员并非学室出身,这些吏员里面应该有很多出自于诸子百家之人……大秦并没有禁止他们成为吏员啊。”赵泗皱了皱眉头。 “殿下,看起来如此,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所谓举荐,提拔,地方上推举……并非正途,唯有学室为吏,方可为官……” 赵泗刚开始还愣了一下,因为这些规定并没有实际上写出来,后来一对比历史一下子就明白了。 懂了,潜规则和鄙视链…… 我科举出身,你一个幸进之辈配和我相提并论? 伱就算权倾天下位列三公我都看不起你啊。 而在官场上,就不仅仅局限于嘴炮了,排挤,鄙视,白眼,流言蜚语…… 秦朝没有科举……学室就是正规官员晋升的必经之路。 商君良久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所以秦朝没有说像科举一样的制度,通过考试了就能够直接从一介白身直接成为青天大老爷。 也不会出现武将世家直接就能当将军的。 听起来很美好…… 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美好。 有能量的,走文官路线,是学室出身,出来以后基层干个一两年就可以直接提拔为官,稍微刷点政绩就可以步步高升。 确实是从基层干起了,实际上并不影响幕后操作。 将领也是同样的道理,拿大秦最大的三代举例,王离从军的时候直接就是亲兵。 什么叫亲兵,是核心指挥官的警卫员,人家起手都是一辆战车。 警卫员和小卒理论上来说是一个级别,但那能一样么? 不是生死一线,绝境之下,王离压根没有亲临前线的可能。 仗打完,哪怕是败仗,凭王离的能量都能混一个保驾之功…… 秦朝还规定宗室不上战场不能袭爵呢…… 上战场和亲临前线那完全是两回事。 当然,虽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再怎么说也是上去走了一趟,眼睛不瞎起码能看出来点东西,也不至于闹出来完全外行的笑话。 从这一点上来看也算是通过制度强行的提升了权贵之家们的下线,虽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所以弄清楚这一点就明白了…… 在商君规定置法吏为天下师以后,秦国后续规定学室弟子最起码是吏员的子嗣以后,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秦朝的学室,也就是正规的晋升机构已经沦为了关内秦吏的自留地。 当然,这个制度确实是吊打六国的。 而秦朝在上升期不断鲸吞的过程中,内部当然也不会出现大规模腐化和内卷。 就连现在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也是吏员不够,而不是蛋糕不够大,所以秦吏,学室出身的秦吏,一直都没出问题,哪怕他们没有什么竞争。 在秦朝灭亡的时候,这群秦吏都还抱着高人一等的骄傲,是萧何和刘邦亲自出面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若不然关内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成为刘邦最强大的后勤支援之地。 能力确实没的说,但骄傲是一把双刃剑。 譬如世袭秦吏普遍看不起通过军功爵进入学室的。 而正规学室出身的秦吏更看不起那些没有进入学室学习而临时凑数的秦吏。 同理,关内的秦吏也看不上关外的秦吏。 秦朝一直从关内往关外输送秦吏。 根据记载,通常都是考核成绩比较差的秦吏才会被输送到关外。 而那些考核失败的秦吏在得知自己要被输送到关外以后通常也是如丧考妣。 秦朝大方向上其实没有做错,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文化习俗…… 但是因为没有经验的原因,小方向上出错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像这样的小错误比比皆是。 甚至始皇帝本人嘴里都时常蹦出来六国旧地,官员说谁谁出身燕赵之地也都是常事。 所以,别看有七成秦吏并非学室出身,可实际上,这七成的秦吏,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 不是学室出身的秦吏大部分是没有资格成为官员的……就算有资格,通常也捞不到什么像样的官位。(没什么后台的情况下。) 真正的读书人,真正自负才学的人,是不能够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竞争和鄙视的。 “我明白了……你想让学室广泛的面相诸子百家乃至于天下进行弟子的录取,而不仅仅是停留在必须是吏的子嗣亦或者因为军功爵或者达官贵人的推举和要求,”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明智!”喜点了点头。 “实际上念叨来念叨去,诸子百家对大秦的怨言和牢骚,说穿了是对法家的不满,正规的晋升途径一直都被法家所把控……但是在我看来,诸子百家,不管他们学的东西如何,理念是什么,能够通读秦律,并且能够根据秦律来治理地方上的百姓,就有了成为吏员的资格,治理百姓,并不需要那么复杂。”喜开口说道。 “先生之言,如雷贯耳也!”赵泗闻声感慨。 要这么说,还真是……这一点实际上是秦国给法家背锅了。 实际上学术学说,闹来闹去无非就为一个工作岗位罢了。 大秦一统天下,诸子百家直接经历下岗潮。 读书人嘛,自然也就心有怨言…… 当然,这并非大秦毁灭的关键性因素,大秦的毁灭实际上还是建立在底层庶人渴望的安定并没有到来。 至于上升渠道的封闭,历史已经给出了证明,只要底层人能够活下去,就算上升渠道封闭,也不会天下大乱。 “只是这样一来,原先的学室制度也就不够用了,现在学室之权皆在于郡县之长,最后息归于丞相,如果要面相天下进行考核录用,那就得重新设置一个专门负责用于办学的官职乃至于体系。”赵泗开口说道。 “那这样一来……”赵泗敲了敲案几。 “谁又适合负责这样的事情呢?” 赵泗其实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他有历史可以借鉴,直接抄一波汉朝的太学制度并进行一定程度的魔改就行,然后把教育权交给李斯就行。 是的,李斯,也必须是李斯。 李斯要转型,转型期间势必要经历阵痛,这种彻底掉头的行为必然会让一大部分拥趸无法接受甚至认为李斯选择了背叛。 那这种情况下,如果李斯还想要保持威望就需要外部介入。 但是李斯的名声并不怎么好,赵泗可以保他的命,始皇帝可以给他权,但是威望却没人能给他。 只靠杀戮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因此李斯需要洗白,从主动放开学室的限制开始,换个思路,让诸子百家为政治立场灵活的李斯摇旗呐喊。 有外部能量介入拥趸,李斯就能够继续保持自己的威望进行变法。 而且还有一点,李斯多疑且惜身。 教育改革涉及李斯的根,把这个权利给他也算是安他的心。 “腾……” “李相……” 喜和腾给出了两个不同的回答。 喜选择的是腾,腾选择的是李斯。 赵泗闻声笑了笑,拍了拍喜的肩膀。 嗯,确实,从人品上和政治坚守来看确实应该选择腾。 但是政治看的从来不是这些。 李斯有能力,又会办事,这一点,就决定了李斯存在的必要。 “两位暂且先在我的府邸住下,不要见外,这段日子我恐怕都得待在宫中,还请二位不要见外!”赵泗喜得两个大才以后心情良好。 嗯……打从张苍他们离开以后,自己终于不再是无人可用的状态了。 至于他们支不支持变法都不用问了,新吏新吏……版本如果还不更新他们玩什么? 或许对他们而言唯一的遗憾就是李斯作为曾经的敌人,政治立场转换的实在是过于丝滑了一些。 将腾和喜二人安顿好以后,赵泗笑眯眯的从府邸之中离开。 “难怪大父喜欢李斯啊……” 要说,赵泗也更喜欢李斯这种臣子,或者说权势心重的皇帝,都不会讨厌李斯这种臣子。 有能力,有抱负,有一点小底线,有灵活的政治立场…… “李相是天生干宰相的料啊!” 一个拥有跨越时代思想的君王,毋庸置疑需要李斯这样的人才。 因为李斯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会先办事,再质疑。 “不过好在先生也不错,萧何在这方面也不错……”赵泗挑了挑眉头。 “如此一来,变法,和大秦的五年计划,终于万事俱备,只等大父开口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嘛,还是得去皇宫给始皇帝打个照面,看看始皇帝的意思。 毕竟,始皇帝才是大秦的君王。 这种涉及根本的大事,没有始皇帝授权,也就只能停留在幻想当中了。 而赵泗最擅长的就是先找长辈打打商量。 “大父……忙呢……” 入了皇宫,一如既往,始皇帝依旧在逗弄自己的宝贝重孙子。 始皇帝说放权那是真放权,赵泗说自己一时半会没空出宫也不是瞎说,因为他得处理朝政。 毕竟权力就摆在那里,始皇帝不干,自然就得有人来扛。 “嗯……见过腾了?”始皇帝见赵泗过来,将孩子还给虞姬,尔后径自走到院子里面。 “见过了。”赵泗点了点头。 “准备以何官职复起?”始皇帝开口问道。 “孙儿的意思是,官复原职,担任内史,同时授八柄,这样一来……” “去用印吧……”始皇帝打断了赵泗的解释。 “诏书还没写呢……”赵泗翻了个白眼。 知道始皇帝想亲近孙子,但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吧。 “朕已经拟好了……”始皇帝笑了一下看着赵泗。 “写好了?”赵泗闻声有些惊诧。 “大父可真是料孙如神……” 始皇帝并没有回应赵泗的马屁,只是脸上带着一些复杂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气……有些凉了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准备开溜的始皇帝 翌日…… 正常早朝…… 赵泗和扶苏已经落位,三公九卿已至。 始皇帝不在……群臣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在始皇帝不再的情况下照常进行日常的工作汇总和总结。 确实也该习惯了…… 实际上自始皇帝重孙子出生以后,始皇帝迟到亦或者压根不来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毕竟始皇帝一天天的都忙着逗弄自家新得的重孙子,要是哪天准时到了三公九卿或许还得思索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也算是始皇帝变相的一种放权手段,让三公九卿逐渐习惯在始皇帝不再的情况下向赵泗以及扶苏两位储君做工作报告。 毕竟始皇帝可以迟到,但是三公九卿不能在这里干等着,除了每天的工作汇报之外,他们各部门也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 日常的工作汇总进行的很快,如果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 待诸公汇报结束,赵泗拿出来始皇帝已经写好并且已经盖好章的诏书。 向三公九卿宣读诏书内容。 三公九卿各自面面相觑。 李斯老神自在的站定,冯去疾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长公子扶苏和太孙赵泗。 其余九卿的目光却大多落在李斯身上。 腾复起了! 时隔多年,曾经被李斯亲自镇压的人复起了? 实际上朝臣大多数都知道赵泗和李斯关系还算不错,毕竟赵泗立储这件事李斯也是公开表态过的,明眼人都知道李斯支持赵泗。 眼下这么大的事情,李相没有意见的么? 当然,大多数人抱的还是吃瓜的态度,并没有人提出反对。 最多最多也只是担忧一下内史腾授八柄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变法之事,他们是一概不知的…… 诏书是始皇帝拟好的,章也盖过了,按照流程就是李斯作为右丞相接过诏书然后进行备案,腾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李斯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 新吏是曾经的敌人,但终究不是现在的,尽管这件事赵泗并没有提前跟李斯说,但是再不影响自己地位的前提下李斯向来都会持支持态度。 况且他的政治立场太过于灵活,也需要一些方式来为自己赢得舆论支持。 譬如,支持腾重新担任内史,以获得新吏群体的支持。 腾重任内史授八柄之权于早朝确定。 平淡的早朝也就宣布结束…… 其实没什么大动作的情况下,所谓上朝,就是这么枯燥无味。 腾担任内史只是一件小事,尽管内史是两千石的高官,但是对于接下来赵泗准备进行的一系列动作来说确实只是一个开始。 腾重回内史,那么接下来就是开始提拔新吏,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的同时,释奴,改官学,变法,开展大秦五年计划! 事到临头,开始的时候内心依旧难免有些忐忑,赵泗还是打算去探探始皇帝的口风,尽管就目前而言始皇帝一直都持支持态度…… 没办法,眼下的一切能不能成,最后还得建立在始皇帝到底支持不支持。 反正也没啥大事,自家便宜老爹一个人都能解决日常的政务。 “我去瞧瞧大父……”赵泗嘿嘿一笑,朝着扶苏躬身行礼准备开溜。 “你大父放权,有磨砺之意,公务虽然琐碎,但不能懈怠……”扶苏皱了皱眉头。 虽然,扶苏并没有亲自抚养赵泗长大成人缺席了赵泗至关重要的时光。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呢?天天一块待着,猫和狗都亲近了,更何况人? 总之父子二人最起码不再像陌生人一样,也算是有了一些父子的样子。 相当于直接略过了成长期,直接进入正题。 总之扶苏现在最起码对于赵泗是有一个正常父亲的期待的。 譬如,期待赵泗能够实现自己所不能实现的。 因此相应的,扶苏也就下意识的会唠叨一些。 相比较于始皇帝对赵泗的纵容和偏爱,扶苏远远不如。 同样,始皇帝五十多岁眼看着要奔六十,扶苏初得政权,事业心也更重一些。 因此,始皇帝对小稚奴溺爱到了不理朝政,扶苏这个做爷爷的虽然也喜欢小稚奴,但却不至于如始皇帝一般。 毕竟刚刚摸到了权力……正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 “这不小稚奴才刚刚出生,孩儿初为人父,总不能不管不顾,况且虞姬刚刚生产,正需要陪伴,而且我也是有一些政事难以决策,想要向大父问询一二……”赵泗打了个哈哈直接开溜。 扶苏见赵泗直接溜之大吉,也只能露出一些苦笑。 虽然正在努力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但终究少了二十年时光的相处,又有始皇帝偏爱在前,他这个父亲终究还是没有太多威严。 笑了两下,也只能将心思全落在繁琐的政务之上。 爷孙两个都有点古怪,忙活的事情还得他扶苏亲自来才成。 从大殿跑出去,溜达了一大圈没见始皇帝和小稚奴的人影,问了问虞姬,却知道始皇帝一大早就抱着小稚奴领着琥珀跑去了兽苑。 赵泗马不停蹄赶往兽苑…… 再下人的迎接之下终于找到了始皇帝,却看见一群走狗环绕,始皇帝正在马背之上抱着小稚奴在那溜达,琥珀跟个狗腿子一般守在旁边,生怕小稚奴掉下来。 “大父真是让我一通好找……”赵泗见状叹了一口气。 “怎得,腾任内史,诸卿有异?”始皇帝抱着小稚奴开口问道。 小稚奴听不懂,但是很开心,在那嘎嘎乐,看到亲爹来了,似乎还认人,张着个小手张牙舞爪求抱抱。 赵泗顺势接过了小稚奴。 “倒是没有甚么异议,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过于重大,三公之中,王老将军应该不会过问,李相我也已经提前商议过,倒是御史大夫……是不是也要提前通个气?”赵泗捏了捏小稚奴的小脸蛋顺势帮他擦去口水。 “太爷还是没爹亲,这小家伙……”始皇帝见亲爹一来就抛弃自己的小稚奴碎碎念了一句。 “冯去疾不用管,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你父亲知会一声?”始皇帝怪异的看着赵泗。 冯去疾那御史大夫现在确实不算是吉祥物了,但是冯去疾已经老了…… 他得听扶苏的……扶苏能够同意,解决的就不仅仅是冯去疾了。 “父亲那边暂且还没说……”赵泗挠了挠头。 “那就去说说,一家人没甚么好隐瞒的。”始皇帝点了点头。 …… 赵泗觉得有点怪异,不是始皇帝说的不对,而是他总觉得这种话他似乎和始皇帝说过。 况且想想始皇帝和扶苏的亲子关系,这会还教上自己亲情了是吧…… 不过赵泗脸皮厚……得到始皇帝提醒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自家的亲爹,因此老实承认,并且厚着脸皮顺势请教后面计划的开展。 “可以先开放学室……” “释奴先自官府起……” “变法随后……” “不用着急,先扬势……” 始皇帝躲不过,只能勉为其难的又给了赵泗一些意见。 譬如说先把诸子百家给忽悠住,通过学室开放让他们先站在赵泗的阵营为赵泗的变法摇旗呐喊。 毕竟天下苦旧吏苦也…… 有人分担,有人摇旗呐喊冲锋陷阵,赵泗也就可以不用亲自下场了。 开玩笑,拿到手的晋升渠道指望诸子百家再让出来? 先把声势造起来再说,毕竟赵泗不是始皇帝,他还远远到不了一旨政令下达,天下人就算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去干的地步。 赵泗问起来问个没完,逮着羊都想摸出来一把毛,直问的始皇帝头大…… “这也要问,那也要问,哪有储君之相?”始皇帝碎碎念了一句。 “大父这话说的不对,我这是深思熟虑谋定后动,有过来人的经验如果不懂得借鉴,那才是傻子。”赵泗笑着开口。 何必让事情麻烦化呢? 始皇帝闻声也没说啥,只能继续闷头给赵泗继续查漏补缺。 直待最后小稚奴都忍无可忍哼唧着抗议,始皇帝终于趁机结束了这个话题。 重新接过小稚奴,始皇帝逗了一会,小稚奴终于又乐了起来,始皇帝才抱着小家伙立于石上,没来由的摸了摸小稚奴的脖子。 “天又凉了……” “还好吧?”赵泗抬头看看天色。 虽说秋天即将过去,不过最近天气好,降温是降温了,倒不至于太冷。 今年估摸着不会下太大的雪……前几年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这个时期关中气候应该很好来着,前几年年年大雪,冷的厉害,有好些地方都有小型雪灾了。 要不是因为有高产粮食撑着,连续几年大雪,说不得还真会波及整个关中。 “朕快六十了,伱才二十来岁,自然不怕冷。”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 “宫中有地火龙嘛,下大雪也不怕。”赵泗笑了一下。 “干的慌…”始皇帝嘟囔了一句尔后目光看向远处。 还宫中呢……这还没开始呢。 自己的猜想果然证实了,相比较于执着于证明自己,事事亲为的扶苏,赵泗这小子没有任何身为储君的觉悟和自立自强。 这小子那是巴不得赖在自己面前,一点都不浪费自己的能力。 还美其名曰,一个人动脑子比不上一堆人动脑子…… 说了没用……这小子能言善辩脸皮厚还嘴甜……还会卖惨。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溜之大吉了。 嗯……冬天了…… 话说回来……关内有一处汤泉来着,好些年都没去了。 正好趁着机会检查一下小稚奴到底有没有完全继承赵泗的神异。 还有一个问题…… 扶苏,要不要带上呢? 汤泉也在关内,山上,始皇帝在那里有行宫来着,距离咸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路程大概是两天左右,赶路的话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大事能干涉,消息不至于滞后。 在这个消息只能靠腿来传递的时代,一天的路程已经能够杜绝赵泗这小子的骚扰了。 真要是发生啥大事,又不会来不及干涉酿成大祸,妙哉妙哉! 始皇帝在为赵泗事必问询而苦恼…… 而广袤的大草原之上,匈奴的王庭所在,匈奴的单于冒顿也因为秦国的要求而感到头疼。 “欺人太甚!” “不仅回绝了和亲的请求,还要让我们派遣质子入秦!” “那个郦食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我们的礼物,却不为我们办事!” “秦人轻视我等,不如将乌恒和鲜卑灭了!” 冒顿无奈的看了一眼账下义愤填膺的众人。 秦国轻视,把乌恒和鲜卑灭了是吧…… 听起来很搞笑,但是还真没啥问题……真要是去报复秦国,说实话也不敢。 事实上鲜卑和乌恒,是东胡分裂而成,匈奴国力没有衰退,跟着秦国赚了个盆满钵满,要不是顾及秦国,早就把乌恒和鲜卑给吞了。 别看叫的响,冒顿真要说铁了心跟秦国干一仗,估计下面的人都得改口让他这个单于三思了。 没办法,韩信领兵一万出关给匈奴带来的震撼还是太大了一点。 一万啊……仅仅是一万人马啊! 秦国据说可是有百万雄师的! 蒙恬都够让他们头疼了,现在又出来了一个韩信。 冒顿忽略了这群口是心非的属下,侧过脑袋看向自己的儿子。 “稽粥,你怎么看?” 稽粥,冒顿的儿子,历史上继承匈奴单于,被称为老上单于。 继冒顿以后,匈奴再出雄主,再老上单于的带领之下,西灭月氏,平定西域,匈奴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他的政治手段相比较于其他单于更加高明,在老上单于统治期间,匈奴高度团结,基本没有发生过内斗。 “秦国势大……”稽粥抿了一下嘴唇。 “这样一来……你就得去秦国了。”冒顿看了一眼稽粥沉默片刻开口。 “我听说在战国的时候七国之间也曾经相互签订盟约交换质子,甚至现在秦国的君王也曾经在赵国担任质子,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稽粥开口说道。 “但是秦国要求,你去给他们的太孙驾车……”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的秦王也曾经在赵国寄人篱下。惶惶不可终日!”稽粥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稽粥入秦为质,出使孔雀王朝! “好!不愧是我的孩子!” 冒顿拍了拍稽粥的肩膀,脸上露出几分赞许。 “不过在去秦国之前,你还需要做一件事。”冒顿笑了一下。 “父汗请讲!”稽粥顿首。 “成为匈奴的储君!”冒顿沉声开口。 “储君?”稽粥明显愣住了,脸上带着惊诧,欣喜,又夹杂着怀疑。 不是他不信任冒顿,但事实上这对父子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而且冒顿向来不是一个会被亲情羁绊的人。 他能够亲手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也能够亲手射杀自己的父亲,这是一位天生的雄主,但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被感情所左右的。 愿意去秦国为质或许是功劳,也或许会让自己冷血的父亲有那么一丝动容,但这绝对不是立储的理由。 “是的,成为匈奴的储君,成为匈奴未来的王! 你的兄弟很多,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以后,他们都感到震怒,大帐之下,言语嚣嚣,将秦国的要求视为耻辱,个个请战,不惜与秦国开战,恨不得明天就杀向秦国。 唯有你,我的孩子,只有伱主动请求前往秦国为质,愿意和秦国签订盟约。 我的孩子,在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在他们喧嚣请战的背后,实则是对秦国的恐惧,我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和惶恐,他们像是被逼到绝路的肥羊,最后无可奈何的低头立起自己的羊角。 而你,我的孩子,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只有你,才适合成为匈奴的王!”冒顿脸上带着唏嘘和动容。 “我的父亲,除此之外呢?”稽粥并没有被冒顿的言语唬住,而是开口反问。 他是冒顿的孩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清楚冒顿是什么样的人。 他绝不会,给秦国送去一个储君,这些理由,都不足够。 仅仅是因为欣赏自己?稽粥自然不相信。 “看,你就像我所说的那么出色,除了你我看不到有谁更适合继承我的位置了,你是那样的聪明!”冒顿闻声并没有尴尬,而是露出一丝微笑。 “秦国并不是傻子,要求匈奴派遣过去的质子,必须是匈奴的储君,否则盟约就不能签订!” “现在,你能明白了么我的孩子,你应该要知道你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 稽粥闻声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尔后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个消息冒顿并没有泄露出去,之所以不泄露出去,主要是为了测试。 毕竟,冒顿并不止稽粥这么一个孩子。 而现在看来,果然也只有稽粥最令冒顿满意,他从来都是最聪明的孩子。 眼中带着几分欣赏,冒顿安抚了片刻稽粥以后,沉吟着目送稽粥离去。 而离去双目含泪的稽粥,在背过身子以后,脸上的动容也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一切是秦国的要求啊…… 所以自己这个愿意前往秦国的人才会成为储君。 这就是父亲,父亲就是这样! 当然,稽粥更清楚,父亲绝不会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 以自己父亲的秉性……自己绝对不是唯一选择。 储君?储君也是可以被废的。 必要情况下,秦国一旦和匈奴交恶,那么父亲也会立刻放弃自己。 储君,就是储君,不是真正的可汗。 是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存在…… 所以……自己的依靠……应该是秦国。 相比较于其他任何一个孩子,秦国,肯定只会希望匈奴由自己继承。 匈奴的第二位雄主已经看清楚了一切,但是他并不能改变太多。 太阳照常升起,在秋日的末尾,匈奴单于冒顿召集部族,在王室的见证之下册封稽粥为匈奴太子,并且同时同意了大秦的一切盟约前提。 在陇西经过见证以后,稽粥登上了秦国的战车,匈奴和大秦的盟约正式签订,约定为父子之国,匈奴侍秦如侍父,规定了每年的朝贡规格,日期,以及关于互市等等一系列条文以后,边关之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稽粥怀着异样的心情,踏上了前往大秦的道路,并且开始不断的搜索他即将侍奉的太孙赵泗的一切信息。 不过好在,赵泗很出名,甚至于不用刻意打探,稽粥就得到了很多的信息。 长公子扶苏的儿子,始皇帝的嫡长孙! 于长公子扶苏同时被册立为储君。 各种各样的夹杂着传奇的故事,稽粥开始揣测赵泗的性格。 这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储君,他的前半生并没有经历过正统的皇室教育。 “命真好啊……” 稽粥只能发出一声感叹。 同时,稽粥大概也清楚赵泗这个太孙的含金量。 大秦,都在那个一言九鼎的君王的统治之中,而太孙赵泗,也是他最宠爱的孙子,没有人能够和他相比。 “始皇帝,扶苏……”稽粥靠着车厢沉思。 匈奴人对曾经长期坐镇陇西的扶苏并不陌生,并且普遍认为扶苏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皇子。 毕竟却匈奴七百余里,就是在扶苏坐镇陇西这个时间段发生的。 在匈奴人稽粥看来,扶苏成为储君意味着大秦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国运都会相当稳固。 “那么你呢?” “赵泗……” 自己即将侍奉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而另一边,遥远的大海之外…… 秦国的使者也通过叶调国来到了孔雀王朝。 实际上叶调国国主并不希望秦国和除了叶调国之外的任何一个国家产生外交关系。 然而这种想法仅仅存在于他的自嗨当中。 叶调国在印度尼西亚一带确实算得上一霸,秦国如果想和这一代的其他小国展开外交,他们或许可以从中作梗。 但是秦国选择的外交对象是孔雀王朝。 孔雀王朝! 那是一个庞大且强盛的国度。 哪怕再巨车王的带领之下孔雀王朝已经不断的衰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可是曾经统一了近乎整个印度大陆,并且其势力辐射到印度尼西亚一带的国家。 其文化辐射之广更无需多说,甚至于南越再往南一些的地带都受孔雀王朝的文化辐射。 大秦那边阐柭动不了手脚,孔雀王朝那边,阐柭也动不了手脚,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秦使者直入孔雀王朝,阐柭甚至还得派人给大秦使者带路。 好在,孔雀王朝距离叶调国还有一段距离,阐柭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孔雀王朝势力渐渐衰退,曾经能够辐射到的叶调国也已经无法辐射,不仅仅是距离颇远的叶调国,实际上孔雀王朝周边地区已经开始听调不听宣了。 当然,巨车王并不在意这些。 不过当得知叶调国的使者携来自于遥远的大秦帝国的使者到来的时候,这位贪婪暴戾的巨车王依旧提起了浓重的兴趣。 再接见大秦使者之前,巨车王先接见了叶调国的使者询问所谓的大秦帝国。 “和孔雀王朝一样伟大的国家?人口两千多万,带甲之师百万,可以媲美阿育王的帝王?” 面对叶调国使者的吹嘘,巨车王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 在这个世界交流并不广泛的时代,中原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 孔雀王朝,也是如此认为。 作为文明的起源之地,孔雀王朝自然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认为除孔雀王朝以外皆是不通教化的野蛮之地。 而好大喜功的巨车王也自诩最尊贵最庄严的王者。 “召见秦国的使者……”巨车王肥胖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 秦使丘在官员的带领之下昂首踏入了孔雀王朝的宫殿。 丘是初次和叶调国确定和平关系以后就留在叶调国的秦人,隶属于航贸军府。 因为语言问题,丘在叶调国停留许久,因为其出色的才智,在短时间之内掌握了叶调国的主流语言的同时,也学习了一定孔雀王朝的主流语言,因此,简单的沟通已经可以完成,在经过林惊羽等一众人的商议以后,决定派遣丘前去出使孔雀王朝。 大秦不可能假借叶调国人展开外交,因此掌握语言是必须的,这也是打通了叶调国以后大秦迟迟未曾和孔雀王朝展开交流的主要原因。 叶调国本来就只是开胃菜,人口不过百万之数的小国罢了,在这一代的外交重心,赵泗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确定了。 孔雀王朝,也只有孔雀王朝这个人口和大秦相近的帝国,才值得大秦费尽心力。 在阿育王的带领下,印度大陆初次迎来统一,阿育王的后半生停止战争,致力于文化教育和建设,因此孔雀王朝的人口相符剧烈。 等到巨车王这一代,虽然孔雀王朝已经明显衰败,但是人户依旧有三千万之众。 这地方自然环境也不错,若不然后世也不至于能够取代诸夏成为第一人口大国。 三千万的人口,意味着广袤的市场和人力,廉价的劳动力和生产资料。 只是,很显然,巨车王似乎并不在意和秦国建立外交关系。 哪怕叶调国的使者已经多次告诉巨车王秦国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强大国家,但是对于巨车王来说,他更多的是抱着戏谑的看乐子的心态。 带着,特有的傲慢…… 丘踏入大殿之内,满朝官员都在审视着丘与众不同的着装和样貌。 巨车王同样也在打量…… 伴随着的还有窃窃私语以及隐隐的笑声,实在谈不上一丝一毫的尊重。 “你就是秦国的使者?”巨车王脸上带着笑意并未制止臣子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不尊重行为,相反亲自带着戏谑开口问询。 “如您所见,我就是来自大秦的使者。”丘按照秦国的礼节给出回答。 很有礼貌,但是丘的语气很生硬,也很冷咧,是他对现场不满的回击,丘并没有给巨车王什么好脸色。 “作为一个臣子,你面见我这位王的时候,为什么不跪下来向我朝拜,难道是不尊重我么?”巨车王见丘朝着自己摆脸色,皱了皱眉头率先发难。 “我是使者,我奉陛下的诏书和旨意,代表的是君王的意志!”丘身形未动分毫,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倒是您,作为一个君王,面对来自于大国的交往,朝堂不能肃静,臣子窃窃私语而不在意君主的威严,难道是因为他们不畏惧你的威严么?” 巨车王闻声眼皮跳动了两下,似乎觉得很没有面子,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狠辣,看向窃窃私语的群臣。 群臣见状,即刻肃静…… 虽然在巨车王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但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暴君,群臣畏之声势如畏猛虎,当然不敢给巨车王难堪。 “我感受到了你的冒犯和不尊重,现在,你在我的宫殿之内,而你效忠的王并不在这里,你却来冒犯我的威严,难道你认为你的王能够跨越万里来维护你么?”巨车王冷笑了一下,在随侍的搀扶之下起身,一步一步踏下台阶,站在丘的面前。 “你确实可以杀了我,就在现在!假若你做好和大秦开战的准备的话。”丘皱了皱眉头。 今日的局面他确实没有料到,毕竟大秦和孔雀王朝没有任何恩怨,按道理这就是正常的出使和沟通,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可是巨车王明显不正常,听到大秦以后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有国家冒犯了他? 丘面对这种局面也很难办,他是使者,不是精神病医生。 “开战?” 巨车王闻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和孔雀王朝开战,向我宣战?” “你在威胁我么?” “孔雀王朝可不是叶调国,我也不是阐柭那个碌碌无能的人…”巨车王嗤笑了一声。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的王会不会因为我杀了你而向我开战。” 丘闻声倒也不惧,只是选择引颈受戮。 “既然如此,那就请贵国做好和大秦开战的准备吧!” 巨车王闻声,眉头微微动了几分。 终究还是有为数不多的臣子开口劝说。 毕竟,无缘无故斩杀他国使者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刁难一二还可以说得通,真要是杀了……那…… 巨车王闻声哼了一声,似是被劝住,又似是被丘唬住,摆了摆手。 “抓了他,将他压入大牢……” 丘就这样成为了阶下之囚。 实际上朝堂上的讨论有一部分丘并没有听懂,因为他学的语言还不够到位。 此时此刻,丘的脑子里只回荡着在叶调国为使者的时候航贸军府的同僚们对自己的叮嘱。 据说也是太孙殿下的叮嘱。 孔雀王朝这地方,脑子不正常的人很多,因此再和他们交涉的时候,不论什么情况,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有多不正常,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始皇帝开溜,太孙监国! “什么?丘被孔雀国扣了?” “传讯咸阳,整兵备战!” “要打么?”有人语气带着振奋开口。 “混账东西,被扣的是你的同僚!” “我倒宁愿把丘换成我,杀身成仁,死而无憾!” “打不打也得看殿下的意思,孔雀国不比叶调,我们知之甚少,况且其国土辽阔,国力强盛……” “整军备战是没错的,可以去叶调国寻找商人,许以重金让他们为我们引路。” “叶调国刚刚和大秦签订盟约,去寻叶调国国主,表明大秦的意愿,要求他们出兵,和他们谈一谈条件!” 丘被巨车王扣下的消息传到海外以后,令人惊讶的是,甚至没几个人为丘被扣押而感到悲伤,一群战争狂人竟然磨拳擦踵意图发动战争。 甚至于某些人还羡慕丘的处境。 当然,战争于否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能够决定的,得看赵泗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这群战争狂人拥有充足的主观能动性,哪怕没有王令,他们也做好了战争前的一切准备和策划。 包括但不限于派遣人手联络叶调国,同时整军备战,调查孔雀国的详情,动员士卒和粮草,只等着咸阳王令一下,就直接挥师南下。 而另一边……皇宫之中。 “什么?大父走了?” 起了一大早的赵泗正常早朝,却发现没有始皇帝的身影,本以为始皇帝可能没起来,因此习惯性的听完早朝,等了半天始皇帝依旧没有就位,开口一问,父亲扶苏一问三不知,跑到李斯这里问了半天,李斯告诉了赵泗一个悲哀的消息。 “是的,带着小公子去往汤泉,以为避寒。”李斯笑着开口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朝会的时候怎么不说?”赵泗脸上带着惊诧。 “不是,我儿子也被领走了?”赵泗面色古怪地看着李斯。 “陛下只提前知会了三公,其余官员尚且不知,并且陛下特意叮嘱,不能太早告诉殿下。”李斯摊了摊手。 哦,合着怕我追过去是吧? “大父这简直是胡闹,他可是一国之君啊,国不可一日无主……”赵泗嘟嘟囔囔。 “连关中都没出,只是去汤泉避寒罢了……”李斯笑了一下。 当年始皇帝大巡天下,全国各地溜达,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况且,陛下也留了诏书……”李斯笑了一下从一旁抽出始皇帝留下的诏书。 赵泗接过诏书仔细看去…… 偶感不适,精力难济,然国事不可怠慢,政事不能疏忽,因此使太孙监国,太子佐政。 意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但赵泗可以肯定始皇帝这完全就是借口。 有璞玉光环在,始皇帝要是能身体不适那才见鬼了。 分明就是不想当自己的免费劳动力,避着自己跑了。 然后给自己一个监国的名分,退隐幕后,笑看自己对大秦的种种操作。 “可是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吧……”赵泗皱了皱眉头。 “这有甚么草率?难道非得召开朝会?自三公九卿,下发陛下诏书,群臣就已知殿下监国之事,群臣自然奏事于东宫。 这是好事啊殿下!”李斯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笑意。 太孙监国啊,意味着最高权力的转移,虽然只是体验权,但现在赵泗,可是真正意义的掌握了秦国。 册封官员,人事调动,政策更改和实施。 “这下子心里更没底了……”赵泗嘟囔了两声,没让李斯听见,在李斯这边问到始皇帝的消息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去。 “陛下这会已经走远,追恐怕是追不上了,况且就算追上,陛下还能被追回来不成?”李斯笑着开口。 “不是去追……”赵泗摆了摆手。 “我儿子没了啊!” “那殿下既然没有异议,臣就代劳,将殿下的监国诏书晓谕群臣。”李斯开口说道。 赵泗并没有理会李斯,而是急匆匆地离去去寻自己的心腹。 其实也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他的主要心腹班子在赵国。 因此赵泗也只是在宫中召见了韩生,喜,重任内史的腾,以及自己的弟弟季成。 不消片刻,四人便已经齐至赵泗的宫邸。 赵泗居住地是始皇帝的旧宫,位于皇宫之内,姑且可以称之为东宫。 因为是始皇帝刚刚回国的时候住的地方,因此有些破旧,为了方便赵泗入住扩建翻新过,又加增了三处宫殿,因此现在面积不算太小,处理政务,起居饮食,观赏花鸟,安顿后宫的地方应有尽有。 四人在黔的带领下穿梭进入大殿,依次坐定。 “殿下相召,所为何事?” 季成虽算是赵泗的弟弟,和赵泗关系更加亲近,但是谨小慎微习惯了,因此并没有开口。 开口的是韩生。 “怎么说呢?”赵泗揉了揉额头。 “大父带小稚奴去汤泉取暖去了,在离开之前发召三公,命我监国,我的父亲佐政,事发突然,因此召你们前来,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以及日后该如何行事。”赵泗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韩生闻言脸色一喜,拍手开口:“殿下,这是喜事啊!” “大父使我监国,我从未有过监国经验,一国重任背在肩上,稍有不慎就会使国家出现差池,喜从何来?”赵泗挑了挑眉。 “殿下为变法和大秦未来五年的计划日夜不眠殚精竭虑,难道打算停止了么?”韩生开口问道。 “变法自然是要变的。”赵泗点了点头。 “那殿下可曾知会过陛下,陛下又是如何回复的?”韩生开口问道。 “大父让我放手施为。”赵泗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陛下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也看过了殿下所作的五年大计,离开皇宫取暖,使殿下监国,实际上正是为了培养殿下,殿下固然没有监国经验,可是您很早就跟在陛下身边处政,有陛下言传身教,一国之务虽重,但是国事看似繁杂,实则无非是繁中取简罢了,况且您是储君,臣斗胆说,储君总归是要继位的,国事早晚要担起来,殿下提前知一国之事,此难道不是喜事? 况且陛下素来亲近殿下,依臣看来,陛下此举更显对殿下之亲近和信任,殿下也更好借助这次机会大展宏图,岂不正好?”韩生笑着开口说道。 他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开心,始皇帝跑了,赵泗就是第一话事人,哪怕是临时。 可是这临时的最高权力也是权力,始皇帝虽然没有出关中,但是既然让赵泗监国就意味着愿意让赵泗去放手施为,因此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始皇帝绝对不会干涉。 那自己,作为太孙的家臣,岂不是…… 毕竟,赵泗的核心班底可都在赵国……这种情况之下,容不得韩生不振奋。 赵泗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有一定的预料。 始皇帝的不告而别算是预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现在是储君了,同时被始皇帝寄予厚望,因此指望着像以前自己拍拍脑袋出出主意大放一通狗屁然后让始皇帝和三公九卿付诸实践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少。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虽然自己一直以来出的注意都很不错,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继承人,是绝不能只会拍拍脑袋乱出注意的。 始皇帝此举,是给了自己一个放手施为的空间。 但是这还是赵泗第一次肩负重担,因此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韩生惊喜是正常的,事实上在场的四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喜悦之色。 喜是如此,季成是如此,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亲近的人更近一步,腾……等等。 赵泗注意到腾眉头拧在一起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声开口:“内史何故不语?可有要提点的地方?” “臣并没有什么要提点殿下的话,只是有几个问题,殿下没有说,臣想要问一问。”腾开口说道。 “尽管问来。”赵泗点了点头。 “殿下监国,太子佐政,以后群臣奏事,是奏往太子府邸,还是殿下居住的宫殿,还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公室? 玉玺兵符是您掌管还是太子掌管? 朝会暂且不提,早朝去哪里?”腾开口问道。 “虎符和传国玉玺都在大父那里,不过平常大父处政的印章还在宫中,由中车府令掌管,我也知道在哪里。 至于朝会,奏事在哪里,大父没说,事情仓促,孤也来不及细想。”赵泗开口说道。 始皇帝不止一个印,只不过传国玉玺是规格最高的,但是这玩意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动用的,通常的情况下,是不用动用传国玉玺的,这玩意更多来说是一种象征。 至于节制天下兵马的虎符自然在始皇帝手里,不过虎符自然也不止一个,始皇帝那个是最高规格的,各地兵马都能调动,赵泗手里也有虎符,羽林军的虎符和航贸军府的虎符,以及赵国兵马的虎符,其实都在赵泗这里。 除了始皇帝,整个大秦只有赵泗能够调动大量兵马,这一点拥有长城兵团支持的扶苏也比不上。 长城兵团虽有三十万之众,但是扶苏手里没虎符,他只是获得了支持,但调兵权始皇帝没给,扶苏就没有。 “陛下既然让殿下监国,群臣自然应该奏事于东宫,早朝,三公九卿自然也该去东宫奏事。”韩生笑着开口,华丽丽的忽视了赵泗的父亲扶苏。 其实很多人都清楚,扶苏之所以能立储,最大的功臣是赵泗,说是顺带的也不为过。 况且赵泗背后有一个赵国,还有五谷园匠作局航贸军府,黑冰台一半都是赵泗的人,三公其二,王翦李斯都是赵泗的老师,招贤令又提拔了不少吏员,论政治势力赵泗早就超过了扶苏甚多。 况且扶苏回到咸阳以后低调了很多,始皇帝对赵泗的偏爱又众所周知,就连扶苏的党羽都认为始皇帝更爱赵泗,韩生忽略了扶苏并不为过。 “陛下的诏书只讲了让殿下监国,太子佐政?”腾皱了皱眉头开头问道。 “嗯……只讲了这些,其实还特意避开了我,大父走了许久李斯才把诏书拿给我的。”赵泗开口说道。 “按照常理来说,陛下既然带着小公子离开咸阳,在此之前一定会把朝中诸事理清楚。 尤其是像这种事情,一定会交代清楚,否则群臣无首,不知何处奏事,岂非朝政混乱?”腾开口说道。 “继续说!”赵泗点了点头开口。 “臣再问一句,殿下欲行之事,太子可知?”腾开口问道。 “我和大父商谈从不避讳父亲,知道是知道,只是私底下并没有具体谈国。”赵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太子对殿下欲行变法之事,以及后续大计,可有评价?”腾继续问道。 “这倒是没有……只是偶尔我懈怠之时会说教几句,像处政之事,我未曾问过,父亲也未曾教过,一直以来都是大父言传身教。”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臣斗胆建议殿下,不如去开诚布公的和太子殿下谈一谈。”腾开口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事情陛下不会遗漏,可是陛下既然没说,那自然就有陛下的深意,陛下离开咸阳,但咸阳却不止殿下,太子再怎么样,也是太子,是您的父亲,臣斗胆猜测,或许这正是陛下对殿下的考校,为君者,朝政是一方面,可是若不能使家宅安宁,父子生隙,恐怕也并非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腾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尔后开口:“那早朝和群臣奏事……您怎么看?” “臣建议,早朝依旧在陛下的宫殿召开,群臣奏事的折子依旧去往原来的地方,陛下下诏让您监国,太子佐政,虽然大权在殿下,可也不能忽略太子的意见,因此还需要您和太子仔细商讨。”腾开口说道。 “那倘若太子不赞成呢?” 冷不丁的,韩生忽然开口。 很显然,他更倾向于赵泗直接接管大权,毕竟以赵泗现在的声望和势力并不难。 而且陛下的诏书都说了,是太孙监国,太子是佐政。 “好了!不要拿还未发生的事情来揣测以后,我先去见过父亲也不迟!” 赵泗自然明白韩生的小心思,皱了皱眉头开口。 这会,赵泗已经有些怀念自己的大父了。 (大雪,感冒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诚布公,上阵父子兵! 韩生自然是更希望赵泗能够大权独揽的。 至于腾的想法则是尽量避免矛盾。 喜和季成倒是一直没说话。 赵泗嘛…… 还是那句话,臣子怎么样那是臣子的事情,正如他和始皇帝说的一般,他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关上门来好好商量。 没道理因为外人而使家人产生矛盾。 赵泗从自己的宫殿离开,直奔大殿而去。 扶苏作为太子,甚至在李斯拿着始皇帝的诏令晓谕百官之前都不知道始皇帝已经跑了。 现在的扶苏依旧在始皇帝处理政务的宫殿之中处理政务,虽然心里觉得始皇帝的决定有些草率,但以扶苏的性格,事到临头又不可能不管不顾,国务繁忙。始皇帝令赵泗监国扶苏佐政,扶苏现在妥妥的事业青年,身上的责任感驱使着他想要迫切的和自己儿子赵泗商议一下,在始皇帝离开咸阳的这段时间之内,该如何让大秦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而现在,赵泗来了…… “父亲……”赵泗踏入宫殿,看着堆积的政务笑了一下。 “大父离开咸阳的事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赵泗自顾自地坐下来开口说道。 扶苏点了点头:“父皇下的决定太过草率了一些,我正准备和你商议,上书劝阻父皇,让父皇回来……小稚奴才刚刚一个多月,这么小的孩子,舟车劳顿,天下事务也需要父皇看着……” “上书能劝的回来?大父做的决定别说上书了,就是我现在骑着马去追也追不回来。这一点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赵泗摊了摊手打破了扶苏的幻想。 扶苏闻声脸上僵了一下,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孩儿今日前来,也是打算和父亲商议一下,在大父离开咸阳这段时间之内,我们父子该如何处理朝政。”赵泗开口说道。 “父皇既然让你监国……”扶苏皱了皱眉头。 扶苏现在算是进入了奋斗阶段,但是以扶苏的性格,一来他不可能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争权,二来他也不可能不听从始皇帝的诏令。 一个伪诏都能让扶苏自杀…… 扶苏虽然嘴上经常有意见,时常反驳始皇帝,性格也有些犟,但是始皇帝说话他也是真听,尤其是始皇帝下诏的情况下。 “我们是父子,本应该不分彼此,这种话说来有什么意思?”赵泗挑了挑眉。 “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大父一走,又下了这样的诏令,难免会有人起一些其他心思,大父虽然让我监国,可我尚且年幼,很多事情上或许料理的不够周到,也还需要父亲的指教和参详。”赵泗开口说道。 “这是哪来的俗话?”扶苏笑了一下并未正面回应。 自己这个半路而来的亲儿子有时候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惯以俗话,古人言……倒也是一个稀奇事情。 “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赵泗叹了一口气。 “你是为了变法而来吧……”扶苏敛住笑容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 “伱写的《大秦五年计划》我其实仔细看过。”扶苏开口说道。 赵泗的《大秦五年计划》之中涉及变法,未来规划,蓝图预想,其实该说不说,扶苏还挺喜欢。 最起码相比较于现在的大秦,他更喜欢赵泗描述出来地未来的大秦。 “都准备妥当了么?”扶苏轻声开口问道。 “差不多准备妥当了。”赵泗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甚么好准备的,大秦早就该变了,若不是高产粮食的到来,大秦后来又降徭降税争取了时间,大秦不变,早晚有一天也会被迫变的……很多东西都是自然而然酝酿出来的,天下人的意志看似杂乱,但有些愿景是相同的,列国攻伐不断,生民多艰,今日不知明日死生,今岁不知明岁,是故天下人心思安……新吏就是大一统以后自然而然酝酿出来的东西,世界上从不缺少能够看见隐患并且付诸于行动的聪明人。”赵泗开口说道。 “欲行王道?”扶苏开口问道。 “大差不差吧。”赵泗点了点头。 儒家的王道其实也是讲究中央集权,其实诸子百家,各家皆有侧重,甚至有很多理念也是共通的,只是解释不一样,所谓王道之路,说白了就是中央集权,也就是赵泗正在做地事情。 “那便放手施为……”扶苏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父皇既然有意如此,做父亲的自然也不会给你添麻烦,诸事不必问我,你自行决定,有甚么要我这个做父亲的帮忙的,便直接来找我,总能出些力气,只是有一点……” “父亲请说。”赵泗点了点头。 “你欲行之事太大,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敢肯定是否可行,父皇没有出关中,若欲行事,可遣人奏之。”扶苏开口说道。 “派人去也没用啊,大父的心思您应该清楚,他老人家能多说一句话嘛……”赵泗吐槽了一句。 “难不成你以为不派人去父皇就不清楚咸阳所发生的事情了么?”扶苏笑了一下。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 也是这么个道理,他才不信自家大父能对自己这么放心,也不对,自家大父怎么可能真就一点都不管自己了? 黑冰台可是直属于始皇帝的,始皇帝连关中都没出,咸阳的风吹草动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一切就按父皇说的来吧,你奉诏监国,父皇想来也是为了让你放下顾及锐意进取,既然如此,你欲行何事,也应该让满朝公卿知道,百官知道你要做什么,才能够按照你想的去做,也该挑个时间召开朝会,开始之前,也该让百官心里都有个底。”扶苏开口说道。 “多谢父亲提点……”赵泗点了点头。 这倒是…… 帝王心术赵泗一直都看不太上,他更倾向于让百官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这玩意只能当成陪衬,若一门心思玩弄心术,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满朝文武都一门心思揣摩帝王心思,顾左言他诚惶诚恐,固然可以增加帝王威严,可是这样一来,难免有人选择明哲保身,本来能出十成力,也只能畏畏缩缩,懒政怠政。 毕竟,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 尤其是变法……赵泗是穿越者,纵观历史,赵泗惊讶的发现,凡有魄力能够打破沉疴,锐意进取,根治顽疾,有大作为之君,就没有喜欢玩弄心术的。 哪怕是汉武帝这个不算例外的例外,也是后期不再进取以后才着手开始玩弄政治心术。 行大事者,当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赵泗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就像他写下《大秦五年计划》一般,他就是要告诉满朝公卿,大秦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好在,这一点上,始皇帝,扶苏,赵泗,三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三者,都不怎么喜欢玩弄心术。 扶苏是性格不允许,始皇帝是没必要,赵泗是不在意。 “那既然如此,日后群臣奏事……” “父皇既然让你监国,奏于东宫即可。”扶苏笑着说道。 “那怎么成?如此一来满朝文武私底下不知道该如何猜测,就按原制不变,父亲和我一同居于其中理政,上阵父子兵,父亲既然觉得我欲行之事可行,父亲怎能袖手旁观?”赵泗笑着开口说道。 “你倒是不落空……我算是知道父皇为何是离开咸阳,而不是留在宫中不问政事了……”扶苏闻声一想,莞尔失笑。 他才说不反对赵泗变法,甚至还欣赏赵泗的计划,赵泗反手就打算把扶苏拉上车。 其实这对于扶苏来说是好事,变法不论成败,赵泗都将迎来高光时刻。 而扶苏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一是选择不问政事,让赵泗放手施为。 二是和赵泗站在对立面,大打擂台,争权夺势。 三是上阵父子兵,和赵泗一同行变法之事。 扶苏不可能选择和赵泗对立,他下意识选择的是让自己沉淀下来,让赵泗尽可能的放手施为,发光发热。 赵泗的选择则是父子联手…… 如果按照扶苏原本的选择,一旦变法成功,他这个太子恐怕会彻底的边缘化。 皇帝不在,大秦再太孙的带领下繁荣富强。 谁还会在意他这个太子? 他的储君之位本来就依靠赵泗而来,如此一来只会更加的不起眼。 长此以往,更不会再有半分威望。 一起的话,固然做个陪衬,但终究也…… 当然,上阵父子兵,也意味着扶苏要帮助赵泗一起承担压力。 譬如扶苏的党羽,以及朝政的处理和分担,变法的参谋…… 说白了,赵泗就是想拉个劳动力来。 扶苏再怎么说那也是储君,人虽然轴了一点,但是有璞玉光环在,赵泗又不像始皇帝那么犟…… 其实扶苏对赵泗来说还挺好哄的。 毕竟扶苏作为父亲,赵泗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是带着很大的亏欠的。 再怎么说,也是始皇帝人生终结之时的最后选择,纵然是矮个子里挑将军,那也是绝对合格的帮手。 始皇帝不想被赵泗拉壮丁,不代表赵泗不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力。 “你啊……”扶苏看了一眼赵泗。 心里带着一些遗憾和羡慕…… 遗憾的是自己亏欠了赵泗二十年的成长,羡慕的是赵泗性格纯真,能够肆无忌惮的表达心中所想。 这孩子……扶苏并不奇怪为何始皇帝独独喜欢赵泗,扶苏自己的孩子也不少,但是偏偏这个才相认不久的,更能够让扶苏重视。 “父亲同意了?”赵泗笑了一下。 “我总不能和父皇一样跑出咸阳……”扶苏摆手笑了笑。 话,不必完全说透…… 实际上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赵泗的势力都是摆在那里的,始皇帝不在,赵泗有压倒性优势。 赵泗能来,能够以尊敬的态度来和他关起门来,身为父子之间去开诚布公,扶苏这个仁人君子,他就吃这么一套。 于是…… 得益于赵泗和扶苏二者的开诚布公,始皇帝离开以后的咸阳,并没有发生行政混乱。 在李斯将始皇帝的诏令晓谕百官以后,赵泗和扶苏达成了一致,三公九卿奏事以及奏折的递交依旧传递到原来的地方,而不是单独的传递到赵泗和扶苏任何一个人手里。 父子权力冲突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实际上这也得益于扶苏的主动退让。 外人不知道,但是赵泗清楚,扶苏主动做起来了赵泗之前做的事情。 将奏折分门别类,批注标红。 扶苏会做批改,但是最后用印的时候扶苏坚持让赵泗来用印。 虽然印玺就在那里,扶苏和赵泗谁都能用。 “用印的时候记得把你的印玺也加盖上。”扶苏看着赵泗用印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 “啊?”赵泗愣了一下。 印玺赵泗当然也有,他是太孙,是储君,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印玺。 但他的印玺一般只能用于号令自己人和东宫属官,并不能用于政务批阅以及政令下达。 “父皇不在,得让百官知道政令是自谁发出。”扶苏笑了一下开口。 “你要行的事情是变法,既然要变法,你就不能只是一个捧着父皇印玺盖章的储君。”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说白了就是趁始皇帝不再借助始皇帝的印玺强调自己的印玺。 假借王命狐假虎威嘛…… 等大家都习惯了自己的印玺,那自己的印玺和始皇帝印玺还有区别么? 额……当然是有的…… 赵泗倒是没想到自家看起来刚直的父亲还有这种心思,这种事情严格来说挺犯忌讳的。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可是有功之人! 小稚奴的出生自己占一半功劳,始皇帝想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况且既然都要办大事了,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强化自己的权威。 否则办事的时候,人跟你来一句兹事体大,要得到陛下的确定,岂不是当场尬住?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赵泗虚心接受地同时,还是沉思许久,写了一篇长达两千字情真意切的骚扰短信,派遣宫人送给始皇帝。 该走的流程还是走一下,免得爷孙之间因为这种屁事产生芥蒂。 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家里面先商量好,大家都有个底,外人怎么说怎么想,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五十天能言,组建执金吾! 政权的交替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切照常的前提下,满朝文武也已经习惯了始皇帝不在的情况。 毕竟始皇帝都已经下旨让赵泗扶苏父子二人理政,作为臣子,不论如何也得主动适应,总不能屁大点小事都要去打扰远在汤泉的始皇帝。 况且县官不如现管,很多政务都是具有时效性的…… 而另一边,距离咸阳有两天路程的汤泉…… 宫室之内,有冒着热气的水流自山间孔隙溢出,人工牵引开凿,又汇成汤泉,升腾着冒着热气。 泉眼一共有三处,分散分布…… 三个泉眼温度不同,一处泉眼水温大约只有二十度左右,一处水温大概在四十度,一处水温在五十多度…… 因此也形成了三个温度各不相同的汤泉。 因为被人工开凿,汤泉汇聚,致使周围温度较高,因此汤泉周边的植物生长也有些反季节…… 明明快到冬天,却依旧有花花草草…… 不过离汤泉稍微远一些就没了,完全依赖汤泉的温度,亦或者下一场大雪,也是差不多要死的。 始皇帝袒露着胸膛,身上披着一件松散的薄衣,靠在躺椅之上,歪着头看着宫女抱着小稚奴在水中嬉戏。 小家伙一个多月了,这会越发好动,已经能勉强进行简单的蠕动了。 小稚奴胆子很大,也不怎么怕生,在水里玩的特别起劲,还能够不靠人帮助在水里游泳来着…… 这是婴儿的本能,始皇帝并不了解,他只以为自家重孙子是天生神圣,才多大,都会凫(fu)水了。 “顿弱呢……”始皇帝摆了摆手随口问道。 “臣在!” 始皇帝刚刚开口,一个沉闷的声音自一侧传来,树下,一个沉默寡言的身子正静静站立着。 “你方才就在这里?朕怎么没瞧见?”始皇帝怪异的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也就十几步的顿弱。 没注意到来着,还是说把他忽略掉了? “臣一直都在!”顿弱开口。 “咸阳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始皇帝是出来散心放权的,不是为了做幕后大佬,虽然出于负责,依旧让顿弱的黑冰台负责消息汇总,不至于断了耳目,但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前提之下,始皇帝不问,顿弱也不会天天闲的没事汇报。 始皇帝问了,顿弱自然是事无巨细将近段日子汇总而来的消息逐一汇报。 从赵泗召集臣子,到扶苏赵泗父子二人开诚布公,一直到朝政的正常进行,大秦的正常运转,权力的更替并没有产生什么波澜,始皇帝的儿子和孙子似乎将这一切处理的都很不错,大秦离开了自己也依旧在正常的运转。 “看来,没了朕,秦国也依旧无事发生嘛。”始皇帝笑了一声。 “陛下言重……”顿弱闻声轻声开口。 “行了,朕又不是惺惺作态之辈,这是好事……” 大秦如果缺了他始皇帝就要立刻进入崩溃的边缘,那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虽然万千系于一人听起来很好听很带感,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这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而可悲的是,在几年前,大秦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始皇帝莫说是出来度假,便是政务,一天也不能荒废懈怠。 所有人在畏惧和臣服之下都在盯着这位伟大的君王,只要露出一丝疲态软弱,他们就会开始试探和尝试。 而现在,大秦离开了始皇帝,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大秦,无事发生…… 这对于始皇帝而言确实有一种叫人懈怠的荒凉…… 或许那些臣子其实也不怎么喜欢面对他这样一个领导,毕竟相比较起来,不管是扶苏还是赵泗,看起来都更加亲近,更加好相处,没那么吓人。 “耶!耶!” 正歪着脑袋听顿弱汇报,情绪纷杂之际,忽听得几句稚嫩的呼唤。 “小稚奴叫人了?”始皇帝猛的直起来,看见小稚奴在宫女的怀里正伸着双手朝着自己呼喊。 “耶!耶!” 声音很清晰,而且目的性也很明显,就是在叫自己。 当然,这个叫法不够正统……基本不会用于书面和正式场合。 但是,始皇帝清楚这是在叫自己。 就像婴儿初开口叫爸妈一样,实际上这就是婴儿最本能也是最快可以学会的语言。 只不过正式用语又有区别罢了,婴儿自然是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始皇帝惊喜的从躺椅上爬起来,也没工夫再听顿弱汇报国事,上前欢天喜地的接过小稚奴。 “耶!耶!” 小家伙脸上带着笑容,啊巴啊巴的叫着,粉嫩嫩的小脸直让始皇帝的心窝窝都软了下来。 “小公子这才不够两个月吧……”一旁的顿弱见状轻声开口当了个捧哏。 “生而神灵,五十天既能言,恭喜陛下!”顿弱开口说道。 “纵是黄帝,也莫过于此了!” 关于黄帝的神话记载很多,通俗来说就是黄帝生而神灵,六十天能言,少敦敏……总之就是出生就和别人不一样,这还是口口相传的传说。 可是小稚奴不一样,人家是货真价实摆在那里的奇葩。 哪有小孩子五十天就会开口叫人的?而且还是有意识有目标的叫? “朕的重孙子,自然是不一般的!”始皇帝眯着眼睛抱着小稚奴接受了顿弱的彩虹屁。 “陛下德高三皇,功盖五帝,小公子应运而生,自是当然!”顿弱附和了一句。 顿弱不擅拍马屁,但是这种事情惠而不费,况且也是基于实际情况,说两句吉祥话自然并不妨碍。 “蒙毅呢?园子可曾垦好?”始皇帝开口问道。 顿弱的彩虹屁始皇帝欣然笑纳,当然,始皇帝更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主要的东西该测试还是要测试。 五谷丰登才是关键所在! 眼下秋收已过,趁着这个功夫,始皇帝带着小稚奴溜了出来,却没忘了正事。 顿弱负责整理咸阳信息,蒙毅则负责行程制定和日常安排,以及垦荒种田。 赵泗培育高产五谷对始皇帝没甚么隐瞒,这么长时间了,始皇帝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测试。 无非就是粮食种下来以后每天闲的没事抱着小稚奴去溜达一圈。 嗯……然后等着明年夏天,就可以确定小稚奴到底有没有完全继承赵泗的神异之处了。 “已经垦好了,现在正在播种。”顿弱开口说道。 “去看看!” 始皇帝闻声,贴心的亲自动手给小稚奴换好衣服,然后抱着自家的好重孙直奔蒙毅垦田的地方。 眼下随行的宫人士卒正在耕种…… 大号的曲辕犁在耕牛的带动之下犁出来笔直的痕迹,种子播撒其内。 种的是麦子…… 刚好种完用不了多久就要过冬,过完冬到夏天差不多就能收获了。 “陛下?” 蒙毅正在旁边监督,注意到始皇帝的身影赶忙迎来。 “来看看田垦的如何。”始皇帝冲蒙毅招了招手示意蒙毅过来。 “再叫一下看看!”始皇帝捏了捏小稚奴的脸蛋。 “耶!耶!” 小稚奴很给面子,五十多天的小家伙会开口叫人可是给蒙毅惊的不轻,紧跟着也发出了赞叹并向始皇帝送来一大串彩虹屁。 随行的宫人自然不用多说。 始皇帝美滋滋的笑纳这些彩虹屁以后,抱着小稚奴从田地里面走了一圈。 “嗯……应该就可以了吧。”始皇帝想了一下。 之前也问过赵泗,反正赵泗就是这么操作的,以后就每天来一趟吧…… 等到粮食出产,一切自然就见分晓。 小稚奴开口叫人很显然让始皇帝对小家伙更加亲近了,简直恨不得亲自给小家伙把屎把尿。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始皇帝甚至都想给孩子喂奶…… 始皇帝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孙子,但因为种种原因,其实相处的时间都不长。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稚奴还是始皇帝第一个全身心投入亲近的娃。 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了,还是头一趟当奶爸……太爷。 好在小稚奴不哭不闹还爱干净,始皇帝带娃感觉十分良好,甚至颇有怡然自得之感。 一整天功夫全在娃身上度过了,始皇帝还是第一次完全放下了公务以后不觉得空虚和浪费。 直到晚上,始皇帝才接到赵泗派人送来的骚扰短信。 “来,看看你爹写了啥……”始皇帝抱着小家伙打开了信件。 洋洋洒洒,狗屁不通,马屁一串…… 始皇帝大略扫了一遍,哦,原来是为了盖印这种屁事。 这事说来其实挺大的,毕竟这事在分享始皇帝的权势。 可是始皇帝并不在意,赵泗这孩子早晚要继位的,这是他看好的继承人。 本来不想搭理赵泗,但是小稚奴头一次开口叫人,始皇帝还是决定给赵泗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这个没良心的爹,写了这么多字,居然都没有提起来小稚奴? 始皇帝好一通炫耀小稚奴对自己的亲近以及开口叫自己的事情,批评了一下赵泗对小稚奴的漠不关心,也表扬了赵泗和扶苏的开诚布公,最后告诉赵泗,可以放手施为,像这样的小事情是没有必要向自己禀报的,要信得过你的爷爷。 始皇帝心情很不错,若不然也不至于写这么多。 赵泗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边惊讶于小稚奴会开口叫人,一边还得安抚一下母子分离的虞姬。 毕竟刚刚出生一个月多一点就被孩子他太爷带走了,虞姬心里要没点难受怎么可能。 不过虞姬也不傻,始皇帝亲近小稚奴是好事。 始皇帝把娃带走,也算是变相的给了虞姬和赵泗二人一定的相处空间。 有了孩子以后,夫妻的二人空间那可是弥足珍贵。 哄好虞姬以后,赵泗叮嘱虞姬如果想念小稚奴可以去汤泉去小住一段时间,毕竟离得也不是很远,你现在是小稚奴他娘,母凭子贵,不用这么谨小慎微。 至于赵泗,指定是没啥功夫了,现在咸阳始皇帝已经走了,他可就跑不脱了。 得到了始皇帝的最终许可,和父亲扶苏仔细商议以后,赵泗认为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因此决定,正式亲手拉开改变大秦的序幕。 翌日,早朝召开。 三公九卿照常奏事…… 扶苏和赵泗父子二人依旧保留原位,坐在主位两侧,尽管始皇帝不再。 扶苏缄口不言,赵泗则时不时问询一些细节。 扶苏在有意识的给赵泗更多和臣子交流的空间,譬如在一些细节问题询问以及下达指示的时候。 权威就是从这种点点滴滴的小事建立起来的。 包括扶苏的党羽,以冯去疾为首的御史团以及一些郎官在奏事的时候主动询问扶苏,扶苏也会明确的告知众人,事皆问太孙。 冯去疾心知扶苏在支持赵泗获得更多的权力。 老狐狸有一点好,不会头铁,凡事伶的清。 扶苏要和赵泗父子团结,冯去疾不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野心去挑拨离间。 待三公九卿奏事完毕,赵泗问政结束,赵泗也适时开口。 “诸卿倒不必急着离去,既然现在都在,孤有三件事也顺着向诸卿公布一下,诸卿正好议一议,若没什么异议,就公诸朝堂便是。”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请讲!”李斯充当了捧哏的角色。 “其一事,喜为干吏,经孤考校,有治国之才,孤打算把他提拔也咸阳县令,李相怎么看?”赵泗开口问道。 “自无不可!”李斯点了点头。 一个咸阳县令,确实不是啥大事,最起码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确实微不足道,因此没什么异议就通过了。 “其二,孤打算将中尉改为执金吾,司掌徼循京师,禁备盗贼;逮捕罪犯,审治狱案,……诸卿以为如何?”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喜担任咸阳县令确实只是个开胃小菜。 真正的重头戏在中尉改执金吾。 执金吾的前身是中尉,秦朝就已经设置,主要是掌管京师屯戍兵事,以及治安。 赵泗将其职能改成了专门负责治安和纠察。 这是很合理的事情,羽林军早就独立出来了,拱卫京师是羽林的事情,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和中尉的职能产生冲突了。 赵泗只不过是将历史的车轮提前了那么一点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泗诏即朕诏 “改中尉为执金吾?”冯去疾嘀咕了一句看向扶苏,发现扶苏并没有任何动作,因此也就没有开口。 他是扶苏的党羽,扶苏和赵泗又是父子,扶苏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冯去疾不会开口乱说。 “中尉本来专司屯戍京师,自改羽林军以后,京师由军队分为郎中令和羽林执掌,中尉地位就颇为尴尬,去中尉而改执金吾,司治安纠察正好。”将作少府卿芫恭开口表示赞同。 “确实可以……”李斯也点了点头。 “中尉涉及人数颇多,改执金吾巡佐京师,此事……是否要禀报陛下?”一把胡子的奉常嬴闵开口问道。 没有人反对,但是赞同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人认为改中尉为执金吾这样的事情不是小事,希望赵泗能够和始皇帝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主少国疑…… 更何况赵泗还不是皇帝只是储君,虽然是奉旨监国,但涉及改制,而且始皇帝还没有离开关中…… “此事孤已经和大父商议过了,诸卿可以派人问询。”赵泗笑着开口说道。 他倒是不在意九卿对自己的不信任,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信就自己去问,反正始皇帝会给自己圆过去。 人都溜了,不管不问也就算了,总不能连这点忙也不帮。 “陛下既然已经授意,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可否有陛下的诏书?”奉常嬴闵开口问道。 “泗儿监国是父皇定下来的,父皇身体不适这才去汤泉取暖养身,倘若事事都还要让父皇来做决定,那又何必让泗儿监国?”扶苏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 “非臣计较,实在是涉及改制,容不得不谨慎……”嬴闵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嬴闵理解的监国就是按部就班照猫画虎,始皇帝走之前是什么样,以后就还按照怎么样来,毕竟始皇帝只是去养生休息,一切求稳即可。 万一改制改出来什么问题?这个锅谁来背? 这倒不是嬴闵针对赵泗,而是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 赵泗是监国,不是登基,始皇帝是养生,不是驾崩,这是摆在明面的事实。 阻力,显而易见的出现了…… 这也是赵泗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其他臣子没办法说,但是嬴闵可以说,因为嬴闵是秦国宗室的人。 尽管在始皇帝的集权过程中,宗室的权利被大规模削弱,但因为血脉原因,地位确实比其余臣子更加超然一点。 像这种三公都没有公然反对的局面,嬴闵就可以依仗自己宗室老人的身份要求诏命。 “叔父……”扶苏沉声开口想要劝说。 这还没涉及变法呢,仅仅是改了一个中尉嬴闵就要提出异议,一旦涉及变法…… “要诏书是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尔后从案几上抽出一份空白诏书,笔走龙蛇,然后取印盖章。 “殿下,您这……”嬴闵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不是诏书?”赵泗开口问道。 “是……”嬴闵没有办法反驳。 “您要检查一下诏书的真伪么?或者检查一下印玺?”赵泗将印玺和诏书伸出去。 “殿下,臣知您心有大志,然陛下使您监国,取印玺于您,是对您亲信,而非让殿下……”嬴闵别扭了半天组织着语言。 “而不是让我拿着印玺随便写诏书乱盖章是吧?”赵泗笑了一下。 “这样,您拿上这份诏书去汤泉问问大父认还是不认。”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 “来人!备车!”赵泗摆了摆手。 宫人应声入内,伸手示意。 “请!” 嬴闵无奈,接过诏书在宫人的带领之下离去。 只剩下其余三公九卿郎官博士尽皆面面相觑。 赵泗也没做什么惩罚,甚至没有怒目而视,只是刚刚那种犟劲上来,却让他们颇有一种既视感。 “奉常说的不错,大父使我监国,是亲信于我,我尚年少,故而大父让父亲为我佐政,以寻错漏之处,大父不再,孤也要依靠诸位公卿查漏补缺,若诸公卿认为孤做的不对,可以去问我的父亲,若认为我和我父亲做的都不对,孤可以备车送你们去汤泉去找大父方面陈禀,若没什么异议,就按诏执行,却不能孩视于我,推诿不行。 诸卿爱国之心孤知,事前可以言明,事后不可多言,孤喜欢有甚么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说定了,事情就定下来,若是商量过的,嘴上应了,背地里却不动的,孤亦会惩戒。”赵泗摆了摆手缓解了一下僵硬的气氛。 他倒并不在意嬴闵的冒犯,或者说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些。 能够接受现实,回来还愿意老老实实办事,赵泗不介意。 毕竟他和始皇帝是亲爷孙,一家人,忠于始皇帝和忠于自己没什么区别,变法之事赵泗已经和始皇帝通过气了。 诸公卿闻声,看赵泗若说不似作伪,也并不打算给嬴闵穿小鞋,因此高呼赵泗英明。 赵泗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这两件事,就这么定下来,至于执金吾,孤打算让季成来执掌,诸卿以为如何?” 季成,名声不显,官职不高,小透明一个。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季成是谁的人。 他是赵泗的弟弟,虽然不是亲弟弟。 因此,这件事也没有人来反驳。 人家太孙的弟弟,当一个两千石的官有甚么问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季成一直以来谨小慎微,赵泗也没有过多提拔,季成也从未因为赵泗的身份而胡作非为,因此风评不错,现在就更没必要跟赵泗作对。 咸阳县令和执金吾因此确定下来。 赵泗开口说道:“接下来说第三件事,尔今大秦,百废待兴,大父身体不适,使我代为监国,孤也没有经验,因此打算再三天之后,召开朝会,问计于群臣,诸卿以为然?” “殿下圣明!”李斯当先开口。 准备开个大会,那自然也没人反对,还打算问计于群臣,那更没人反对了。 三件事宣布完,诸公卿各有心思的退下。 暗地里则揣摩着始皇帝让赵泗监国的用意,以及赵泗的目的…… 很显然,从赵泗的一系列行动当中他们已经窥见了一些什么。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聪明人,更不缺钱抓住机会攀附而上的人。 始皇帝不再,赵泗监国……这未尝不是大展宏图的机会。 各怀心思的风波之下,时间飞速度过…… 嬴闵也从汤泉回来了…… 嬴闵归来以后又被赵泗亲自召入宫内安抚了一阵,倒是有人试探嬴闵去汤泉到底发生了什么,始皇帝怎么说的,可惜嬴闵一直都守口如瓶。 事实上,始皇帝压根没见嬴闵,只是派顿弱出来传了一句话。 泗诏即朕诏!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召开朝会的日子明日就要到来。 赵泗并没有闲着,而是亲自于东宫召见了李斯。 “孤会再明日问计于群臣,届时就要麻烦李相了。”赵泗笑着为李斯倒了一杯茶水开口。 赵泗毕竟不是皇帝,因此朝会之上也不可能像始皇帝一言九鼎。 这种情况之下,就不能轻易下场,有嬴闵的前车之鉴,说不得就要再闹出来一段无诏而拒不执行的闹剧。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比如说把君和臣之间的矛盾变成臣子和臣子之间的矛盾。 让李斯这个三公之首代替赵泗重拳出击,赵泗去做裁判,就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 “自变法起?”李斯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笑着开口问道。 “自改办官学起……”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终究不是大父……这种局面下能争取的人越多办成的才会越顺利。”赵泗开口说道。 改办官学,开放学室招生名额,是诸子百家都受益的事情,这件事只要赵泗同意,诸子百家都得承赵泗的情,同时,诸子百家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动着将这件事彻彻底底的定下来。 没办法,他是太孙,距离皇帝中间还得隔着两个人,始皇帝驾崩都还轮不到他…… 跟开公司一个道理,老爷子突然度假去了,让孙子上手,按部就班走老爷子的老路谁都不会质疑,可是上来就要改革,哪个高层心里不突突? 底层的牛马暂且不提,最顶端的那一批人精,谁会在老爷子尚且健在的情况下轻易站队? “殿下英明!”李斯拱了拱手。 赵泗能认清楚事实是好事。 他都已经三公之首了,跟着赵泗混不是为了更进一步,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之事以及心中的那一丢丢成圣称子的理想。 进无可进之下,李斯其实不急,事情可以慢慢来,赵泗只要愿意稳稳当当的去做,维护好和始皇帝以及扶苏的关系,有自己的支持,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下来的。 “李相心里清楚就行,大父那边我其实已经提前说过,该看的大父都已经看过了,该说的孤也说过了,大父说是去取暖,实际上是躲着孤,怕孤找他请教……只管放手施为便是。”赵泗开口说道。 李斯点了点头和赵泗达成了一致。 翌日,大朝会召开。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赵泗在宫人的引领下上朝,依旧居于侧位,只是主位的位置因为始皇帝不在而空置了下来。 赵泗居上巡视,百官躬身行礼! 赵泗回礼,百官平身各自站定。 赵泗沉声开口:“尔今大秦,叛乱已休,四方靖平,东胡月氏覆没,秽人平定,船航九州,兵过四夷,甲器锐利,粮食充裕,地方承平,大父亲信于我,使我监国,孤承盛秦,不敢懈怠,因此问于诸卿,可高枕无忧否?” “当今大秦之盛盛于兵事,虽天下靖平,但地方上百业待兴,甲器虽然锐利,但是蛮夷依旧有复起的可能,疆域虽然辽阔,但是于大秦而言,再辽阔的疆土都不会嫌多。 匈奴的单于冒顿就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决定和大秦联合进攻东胡,大秦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常听儒生说起来一句话,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儒生虽多妖论,但这句话却是对的。”李斯作为捧哏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朝堂上不是没有儒生,只不过面对李斯的当面挑衅他们选择了隐忍。 博士苏鱼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斯站出来开口:“李相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一些,尔今大秦,只需要维持现状,致力于恢复民生,脚踏实地,即可……” 李斯闻声嗤笑了一声:“你们儒生喜欢推崇古制,尧舜禹治世的时候,人们尚且穿着皮革衣不蔽体,住着修在树上的房子,可是世间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治国也是如此,不进则退,有作为之君,不耽于现状,如此才有有作为之治。”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李相说的有道理,孤喜欢看史,春秋各有霸主,皆盛极一时,唯有秦国能够东出一统天下,孤认为,就是因为诸国不知居安思危之意,唯有秦国能够励精图治,以一统为夙愿,如此有志者方能事竟成。 孤认为,治国应该,原始察终,见盛而观衰,承弊则通其变,李相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 李斯和赵泗二人一唱一和。 有聪明的朝臣已经从中窥见一些意味,因此选择了闭口不言。 有些人则意识到赵泗绝非空口唱戏,因此开始期待赵泗接下来要做什么。 铺垫了这么久,不就是要有动作嘛? 那么,会是什么呢? “那李相认为,大秦的弊病在哪里?”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在于吏!” “何解?” “养吏也!” “李相之言太过老成,见效太过缓慢,诸卿可有他解?”赵泗笑着开口。 “开学室!” 内史腾,沉声送出王炸! 群臣面面相觑,看向内史腾,又看向沉声不语的李斯,心里嘀咕着这是在唱什么戏。 “何解?” 赵泗笑眯眯的看着内史腾开口。 还是那句话,大朝会上的事情,在大朝会之前,通常都已经定好了。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涉及学室,选吏,大秦的根本,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期待着接下来的进展。 (感冒还没好,雪还没停,头晕,虚得很,这章有点不在状态,老爷们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斯软了,赵泗得帮李斯硬起来! “大秦养吏在于学室,自商君定下养吏之法,至今已有数百年,秦也自关东一隅之地,鲸吞天下,时至今日,商君之法,已不足以养天下之吏,关中输吏,已捉襟见肘,长此以往下去,吏无良吏,法无良法,于国乃大患! 然,天下之士何其多也?何故无吏? 概因学室故步自封,自绝于天下,而天下士不为大秦所用也! 入学室者,良吏之子,亦或者战功举荐,何其难也? 臣之见,开放天下学室,已择试题考校百家弟子,择优取吏,如此,此弊病可解!”腾沉声开口。 很显然,这就是赵泗和腾之前谈过的问题。 大秦不是缺吏,是缺合格的吏,大秦的学室制度培养范围太小了,圈地自萌已经不能满足诺大的天下,而偏偏大秦又需要很多吏员,因此,不打破学室制度的前提之下,只能闷着头通过地方举荐征辟等方式来选吏,以至于吏员素质飞速降低,良萎不齐。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大秦良吏不够,聪明点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基本上每年关中都在往天下输送秦吏,没有一点遮掩。 只是,没人敢提…… 何也? 学室制度和军功爵一般,是大秦的根本之法。 一个两个关中吏算不得什么,一群呢? 这种世代传承之吏,对于大秦来说就是良家子,而且因为大秦扩张的速度太快,供不应求的原因,因此关中秦吏并未出现大规模腐坏,人家又功劳,有苦劳,还有能力,你从这个地方动刀子? 更不必说,学室制度几乎和法家捆绑起来了。 李斯的最大拥趸就是关中老吏,关中传家老吏是典型的商鞅法的受益者,因此他们也会自发的拥护继承商鞅志向之人。 譬如……李斯。 最大的基层统治组织加三公之首,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聪明人不会去贸然尝试触碰。 因此,这个问题虽然很多人都很关心,但是一直无人提起。 新吏声势喧嚣之时倒是提出来过,新吏的下场显而易见。 而现在,刚刚复起的腾,重提学室! 重磅炸弹来了,所有人打起来精神,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李斯脸上。 只是,李斯尚且没有开口,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内史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少府卿芫恭冷笑了一下出列。 “诸子百家,驳杂不一,陛下早年下令,禁绝百家之言,正是因为百家于国而不益,内史大人想要开放学室,需知吏乃国之本也,前岁天下才刚刚经过动乱,现今却为百家大开方便之门,以入学室为吏,长此以往下来,恐怕国将不国,政事荒嬉。”芫恭沉声开口说道。 有将作少府卿芫恭开口,于是大量官员纷纷随之谏言反驳。 言语之间,无外乎敌视百家以及关外之人。 动辄六国之地,百家之言…… 唯有我关中老秦人,法家学吏才是大秦的根基。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而事实上,这并非无的放矢。 他们不是空口白牙的表忠心,而是举出了许多例子,而作为大秦的太孙,赵泗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说的是客观事实。 经过几百年法治关中的老秦人……确确实实比关外新纳六国之人更值得信服。 关中贵胄,千说万说,千坏万坏,没有人会想着覆灭大秦的。 关中黔首,不管推出什么样的政令,他们都是第一时间执行且执行最快的。 乃至于学室出身的秦吏,从个人品德到办事能力乃至于对大秦的忠心都远超诸子百家。 还是那句话,大秦七代人的开扩把蛋糕做的太大了,以关中为首的基本盘远没有到资源不够疯狂内卷的地步。 因此,他们表现出来的业务水平和个人素养是绝对对得起大秦给予他们的优待和信任的。 甚至在政治上,关中人老秦人本来就是加分项之一。 然而……也正是因为关中勋贵法吏黔首太过于可信可一些……一统天下的大秦对于关中的依赖太大了一些。 怎么说呢?其实现在赵泗要做的事情有点像卸磨杀驴…… 可是这是必然的结果…… 王权必须摆脱对任何一个群体和个人的依赖。 大秦前进的步伐不能因此而放缓,因此哪怕他们没做错什么事情,赵泗也必须主动推动变革。 好在,赵泗只是把他们吃不完的蛋糕分出去给别人,而不是把他们已经吃下去的蛋糕给掏出来。 他不是要卸磨杀驴,甚至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要依赖这个群体,毕竟关中确确实实是大秦的中坚力量。 也同样是大秦的核心…… 赵泗并不开口,只是听着堂下群臣吵吵嚷嚷此起彼伏。 “诸子百家,妄议君上朝政,传播歪理邪说,诽谤政治,蛊惑人心,惺惺作态……” “儒家,五蠹之首!” “关中老秦人才是大秦的根本!” “陛下一统天下,四海皆为秦人,你难道妄图割裂天下?” “放汝娘的屁,莫在这里混淆视听,前岁天下大乱,六国之地各地叛乱不止,唯有关中一片清明,天下各地皆赖以关内派兵,输送秦吏,各地才得以陆续安定……” “我看你们就是贼心不死,妄图复辟!” “就是防着你们!” “就是看不起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们看得起的?” “蒙家?蒙家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可入秦也有几代,为国立下赫赫战功,你们怎么好意思和蒙家比?” “李相?李相官至三公,靠的可非口舌。” “没有立功的地方?笑话,大秦还按着你们拼死效力前赴后继了么?” “吏治于法,民用于秦!赏功罚恶,这是天理!” “吏不够用?不够用也好过用一帮滥竽充数之人!” “开放学室,吏倒是够了,就怕反而还不如之前呢……” 学室……法吏以及关中老秦人的根本。 一经涉及,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关中老秦人的群体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了惊人的战斗力,一边喷百家,一边喷内史腾,一边喷关外六国之人。 朝堂之上,霎时间乱的和菜市场一般,群臣激愤之下,甚至险有人打算动手。 李斯眯起来了眼睛神情有些凝重,赵泗也皱了皱眉头。 他终究不是始皇帝,若不然,今日的朝堂不会乱成这样。 “肃静!” 赵泗沉声开口,朝堂之上尚有争吵之音,情绪上头的时候,会自发屏蔽外界声音。 当然,说到底或许还是对赵泗缺少了真正的敬畏之心。 毕竟,赵泗只是监国…… “肃静!” 赵泗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案几。 声音又轻了许多,但仍有窃窃私语之人。 “执金吾何在!”赵泗眼睛眯了眯。 季成得传,带甲入侧,宫内皆止。 “满朝公卿,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犹如泼妇,成何体统!” 赵泗指了指为首的芫恭等人,几人赶忙告罪。 “请治臣罪,削臣爵,以慑群臣!”芫恭俯身开口认罪。 很显然,他是给赵泗面子,也愿意低头,但不承认自己说错了。 “治伱的罪?治你什么罪?咆哮朝堂是什么罪?大不敬?”赵泗被芫恭这下子给逗乐了。 芫恭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起身。 “行了,罚俸一年,削爵一级……”赵泗摆了摆手。 芫恭这才起身谢赵泗宽仁。 待群臣站定以后,赵泗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李斯眨了眨眼睛。 只见李斯微微摇了摇头…… 又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也叹了一口气。 赵泗笑了一下看向李斯开口说道:“群臣各执一词,孤也难以区分,李相你觉得开放学室,是好还是坏?” 芫恭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李斯。 果然,李斯笑着站了出来。 “要说好坏,一时间之内恐怕难以说清楚,凡事皆有利弊,但就现在而言,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吏不够用。”李斯开口说道。 “那李相认为这学室该不该开放?”赵泗开口问道。 “或可为之……”李斯笑着开口。 赵泗皱了皱眉头,心道这货遇事果然就怂了,今天关中老秦人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太满,又能打,又占理,李斯这说话就变得艺术了起来。 赵泗刚想开口帮李斯确定一下事实,让李斯把这件事定性,却不料刚刚输出了半天的芫恭忽然重新起身。 “殿下!臣有话说!” “此口,绝不可开!”芫恭直直站定身子,看向李斯,看向赵泗。 赵泗皱了皱眉毛,看向芫恭……心中思索自己出现的问题在哪里。 上层人物他已经全部搞定了,甚至连法吏的带头大哥都宣布投诚了,本来是打算在李斯这个带头大哥背叛的情况下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可是很显然…… 事实上……李斯是他们意志的代表,但是当李斯背弃了他们的意志以后,李斯就不再是了。 而且,他们还不是什么政党,只是一个泛意识群体,这个群体包括老秦人,关中法吏,法家弟子。 其表现出来的就是对秦法的敬畏和贯彻以及对政令服从,而因为他们高度的服从性,秦国办到了很多原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资源统合和调集的速度更是吊打六国,因此才能够一统天下。 他们这个群体是无所谓什么党派的……他们只是一个空泛的意识。 可是随着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关中老秦人越来越受倚重。 学室弟子必出于法吏之家。 精锐重军必出于关中。 律法推行必自关中而起。 就连很多比较重要的地方也是直接把老秦人迁移过去的…… 同样,关中是大秦吏治最清明的地方,和关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关中也是整个大秦的粮食供应区…… 大秦一统天下期间,关中老秦人几乎家家出丁……以一国而战六国,可想而知关中的老秦人背负了什么。 这也就造就了这个泛意识体的独特…… 他们不是一般的秦人,他们的获得对得起他们的付出,甚至匹配不上他们的付出。 这一点老秦人是绝对有话说的,一国对六国,不是把老秦人的骨头缝都攥紧了,哪里能够以一敌六呢? 开放学室,那就是在掘关中法吏的根。 所以,李斯说出那句模棱两可的或可行的时候,芫恭,第一时间做出了坚决的表态。 他们尊敬李斯是因为李斯是始皇帝的选择,同时李斯和韩非子彼时的口号以及政治都是在维护他们的地位。 而当李斯的立场发生转变,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声名,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一定会立刻抛弃李斯。 就如同某位知名网红说出来那句哪里贵的时候…… 一句话,就够了。 因为他们和李斯本来就不是什么依附关系。 老秦人不需要李斯,相反,是李斯喊出了正确的口号,他们才会如此配合李斯。 芫恭就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关中法吏。 同样,他也是九卿之一…… 他意识到,今日的朝会恐怕并非问计。 芫恭能爬到九卿自然清楚政治是什么。 大会之前必有小会,今日绝非简单的无心问询。 恐怕,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什么想法,有什么人参与其中了。 芫恭不在乎是什么,他只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和对的事情。 “殿下!此非小事,不可私计啊!”芫恭上前一步看向赵泗沉声说道。 赵泗手指在案几之上叩动。 “稍安勿躁,今日只是讨论。” 尔后赵泗看向李斯沉声开口:“既然李相说或可行之,那便仔细说说,到底是或可行,还是或不可行?又是何原因,好叫诸公听听,仔细分辨。” 李斯软了,赵泗不能软,不仅不能软,他还得逼着李斯硬起来。 关中法吏做的确实很好,放在封建王朝绝对称得上优秀。 可是,还不够好…… 还没有好到有资格把控一整个国家的官吏体系。 再说了,赵泗又不是直接把他们踢出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都是社稷之臣,怎可拖拽? 李斯闻声心头有些犯难…… 赵泗的目光就直勾勾的钉在李斯身上。 李斯能够意识到,强硬的反对并没有给这位太孙殿下造成什么影响。 相反,恶性反弹给了这位储君不得不做的理由,更加加强了赵泗达成这件事的目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赵泗和始皇帝是有共通之处的。 吃软不吃硬,想要达成的事情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李斯知道,就算自己改口说不可行,赵泗也会把这件事敲定。 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出尔反尔的软弱在思虑过后最终还是坚定的选择了赵泗。 “可行!”李斯沉默片刻沉声开口。 “李相!”刚刚被处罚的芫恭即刻出列,怒视李斯。 李斯作为带头大哥公开背叛让芫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今日的朝会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李斯背叛了他们! “孤还没问你话呢!”赵泗皱着眉头叩动案几。 “臣不得不言!” 事发突然,而且还是李斯这个带头大哥公开背叛,想要对着关中法吏的墙角挥锄头,能够反应过来的人不多,芫恭必须要坚定自己的态度。 “殿下!”芫恭又往前两步。 “殿下大缪!”芫恭直勾勾的看着赵泗,撇了一眼李斯。 “李相一意奉承,误国误民,内史腾妖言惑众,请殿下治罪!” “放肆!”冯去疾闻声皱了皱眉头开口呵斥。 “若非如此不能劝说殿下回心转意,臣今日不得不放肆!”芫恭沉声开口。 “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学室已成规定,吏必出于关内旧吏,自商君以后七朝,大秦换过不知多少丞相,公卿,朝政不止一次混乱,每每新君继位,皆乃老秦人于关中法吏尊王敬上! 乃至于陛下一统天下,发关内法吏于天下,治大秦于九州! 世代为吏,劳苦功高,却从未有祸国殃民之举,从不姑息贪污懒政之人,关中法吏,于国无亏…… 眼下陛下出宫避寒,使殿下监国,不可谓之不亲近。 大秦缺吏,固有陈弊,可关中法吏,何罪之有?何其无辜? 殿下为国之心臣心里清楚,可开放学室,有违祖制,商君之法,七代以来,从无混乱,殿下不能因为好大喜功,而害了大秦啊!” 赵泗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笑容:“爱卿稍安勿躁,爱卿所言极是,只是爱卿,言重了!” “列位,我大秦世居西隅,何以东出六国,一统天下?”赵泗起身开口。 “既然诸卿皆言商君变法,那就自商君变法好好说一说。” “商君变法之时,流血的是谁?是老公族,老氏族! 太子师尚且受削鼻之刑! 老公族老氏族何辜? 太子师何罪之有? 想我秦国先祖,西至关内,筚路蓝缕,栉风沐雨,这关中之地,是老氏族和老公族用血用命打出来的。 孟西白三姓,家家为之镐素,人人为之流血? 商君入秦,谏言变法,昔日之老公族老氏族于国何辜? 他们不仅无辜,在我看来,还是大秦负了他们! 可是列国伐交频频,乃大争之世,变则强,不变则亡,大秦,不得不变! 于是才有了商君变法! 大秦概因为商君变法而一统,可不是因为商君到来以后才建立强大的! 而今,大秦吏员不够,关外秦法推广迟迟难以进行,法吏把控学室,可是学室现在产的出来能够供应天下的吏员么? 不够,远远不够! 现如今天下吏员,出身学室的最多只占三成! 昔日大秦能雄于天下,盖因为唯才是举,唯军功是举,不分到底是不是秦人,商君如此,蒙家亦是如此,吕不韦亦是如此,多少能臣良将,都非出自秦国。 而现在,区区一个学室,难道还非要区分到底是不是关中秦人? 一统天下以后,就打算故步自封,现今所行之事,莫不是步六国之后尘? 难不成以后天下都得分为关内和关外?都得分老秦人还是六国旧人? 言则六国故旧,量则六国旧地,吏以关内为尊,因为地域和群体区别对待而不以才能道德而举,这难道不是一种分裂?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 大秦一统天下,又到底统一在哪里?大秦亡六国,又亡在哪里?” 说罢,赵泗在台阶之上踱步两下,复指一个官员开口问道:“你是哪国人出身?” “回禀殿下,臣是故赵之人。” 赵泗复又随意再指再问。 “殿下,臣是关内老秦人!” 复再问。 “回禀殿下,臣是故楚之人。” 复又指着芫恭开口询问。 “臣关内人!” 赵泗这才指向李斯:“李相,你又是哪里人?” “回殿下,臣是秦人!”李斯义正辞严地开口回答道。 “不对不对,你是上蔡人,上蔡是哪里来着?哦对,楚国,你是故楚之人,怎么能说自己是秦人呢?”赵泗嘴里带着阴阳怪气。 “回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楚国的都城已经被攻灭,楚国的宗室像大秦俯首称臣,陛下在哪里设置郡县,推行秦律,人人守秦法而生,何来楚国呢? 既然如此,臣自然就是秦人了。”李斯笑着回答道。 “哦,大秦已经一统天下了啊?”赵泗奇怪的看向芫恭。 “爱卿,秦国一统天下了么?” “天下已然一统!”芫恭皱了皱眉开口回答道。 “哦,既然天下一统了,那天下人又有谁不是大秦的子民呢?”赵泗又看向群臣。 “你是关中人,那肯定是老秦人。”赵泗指了指芫恭。 尔后又指向另外一个开口回答的人。 “你不是,你刚刚说伱是故赵之人。” “你也不是,你刚刚说你是故楚之人。” “你也不是……你也不是……你也不是……” 赵泗挨个指过去然后笑着开口:“奇怪,我大秦的朝堂,怎么站着一堆外国之人?何其荒谬?” “殿下,我是秦人!秦人!” “方才语失,臣乃秦人!” 被赵泗指到地臣子纷纷开口纠正自己刚才的错误,口口声声言为秦人。 “秦人?” “谁拿你们当秦人?你们不是关中出身,不是孤的心腹,孤得防着你们呢?天下才刚刚因为六国勋贵而动乱,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思念故国,哪一天妄图行复辟之举呢?”赵泗摇头失笑。 “殿下言重了!”李斯出列开口。 “那不是我说的。”赵泗努了努嘴指向芫恭。 “殿下!开学室之事,万万不可!” 芫恭知道赵泗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来硬的,硬顶着也要办事。 这一点芫恭先天劣势,因为赵泗是储君,他是臣子,辩论起来自然也天然处于劣势一方。 面对赵泗的搅局,芫恭只能坚持自己的选择。 同样,能够看出来这一幕的人也不在少数,以关内法吏出身的官员为主,纷纷跟随芫恭附和了起来。 好在大秦朝堂上依旧有很大一部分出身关外的官员,总体上来说大概是关内出身的占据四成,关外出身的占据六成。 但是出身关内的在这种仓促的条件之下,眼睁睁的看着芫恭和太孙直接公开对抗,不是所有人都有底气跟着芫恭一起硬刚的。 因此芫恭开口以后,哪怕他是九卿之尊,跟随他一起开口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芫恭也没有玩什么以死相逼,只是径直跪伏于地,沉声开口:“请殿下恕臣不臣之罪!” 赵泗皱了皱眉头,看着跪伏于阶下的芫恭,又将目光落在季成身上。 季成平日里谨小慎微惯了,只因为他以前的哥哥是当今储君,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当的事情影响了赵泗的声望和地位,因此一直都独善其身。 可这不代表他是个没卵子的怂货,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季成径直带着执金吾上前。 强硬的将芫恭拖起来,顺带着的还有跟随芫恭拒命的臣子,一时之间,推搡拉扯,还有人高呼殿下。 “都是我社稷之臣,你们怎可拖拽!”赵泗起身,看向季成等人指着开口。 执金吾愣住,停住拖拽之举。 “驾出去!” 赵泗摆了摆手,季成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一众虎狼之师,硬生生将芫恭一行人拖离朝堂之外。 喧嚣之声,顷刻之间为之一空。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把反对派请出去,这不就没有反对派了? 得益于始皇帝的威势,满朝文武都谨小慎微惯了,在始皇帝的统治下,文武百官都还没被惯出来那些坏毛病。 倘若是众正盈朝天子和士大夫共天下的时代,赵泗要是下令给叉出去,恐怕迎接赵泗的就是群臣不分党派的大团结。 这一点,到底是赵泗沾了始皇帝的光。 “天下法吏不足的问题急需解决,孤不曾忘了关内法吏的兢兢业业,但问题一天不解决,大秦一天不得安宁! 诸位都是社稷之臣,执政者不能仅从对错来看问题,做的不够好,解决不掉问题,那么就算无错也是有罪,将士征战沙场,不是不畏死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关中法吏不够,那就让天下人来,让诸子百家来。 况且,孤又不是将关内法吏排除开外,仅仅是把他们吃不下的东西分给别人,这有何不妥? 孤有句话,话糙理不糙。 这人,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做得好的,就算开了口子依旧能够步步为营,忠君体国,一路高升,做不好的,就算钻营进去,入了学室,成了法吏,胆敢懈怠懒散,谋取私吏,枉顾秦法,依旧有秦吏等着,有执金吾等着,天下贤才,有多少孤旧愿意要多少,若非如此,孤不会开招贤令。 但是,国之蛀虫,有多少孤也会抓多少杀多少! 孤意已决,于关中开放学室,由李相出题放审,欲入学室者,须熟读十八种秦律,不分诸子百家,不分天下各处之人,只要是我大秦治下郡县之士,皆可参与,由李相出题,内史腾负责监督关中各学室招生情况。 半年之内,关中学室弟子的数量要翻一倍,新纳学室弟子,关外籍贯者,不能低于五成! 之后,以观后效,于全国推广!” 群臣闻声为之惊诧赵泗的一意孤行。 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因此换了个人以后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适应。 再说了,说到底赵泗又不是自绝于天下,这动的是关内法吏的蛋糕,可是诸子百家以及六国之地的官员,谁又不愿意支持赵泗的决定呢? 经过之前的天下大乱,说老实话谁都能看出来所谓的复国就是痴心妄想。 六国余孽最后的波纹随着张良的败亡已经消失了,对于他们这群出身六国旧地的人来说剩下的就是跟着大秦一条路走到黑,为大秦的建设而添砖加瓦。 有一个名词叫做皈依者狂热。 当失去退路以后,这群不被统治者信任的集体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甚至会比关中的老秦人更有干劲更加认真负责,也更加愿意为了达成王命而不惜一切代价。 以前只不过是没人提这个问题罢了。 “还有!以后再奏折之内,不准再出现什么燕赵之地,故楚之地,所有的涉及地域人口,统统给孤按郡县划分,以后大秦没有什么故赵之人,故楚之人,只有秦人! 天下皆为秦土,人人皆为秦臣!” 赵泗开口,群臣开口附和。 “殿下英明!” “乏了,罢朝!”赵泗摆了摆手,径自离去。 群臣见赵泗离开以后,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有人振奋,有人欢喜,有人惊喜若狂。 这部分人大多都出自于六国旧地。 有人沉默,有人忧伤,有人愤懑,有人怒视李斯。 这部分人大多出自于关内的老秦人。 “今日之事,本就亏待关内法吏,行事何必如此之急?” 离开之时,扶苏皱着眉头开口发问。 “能怎么办?大秦所谓富国强民之法,用的是驭民之术,大秦能够一统天下还苦了所有人庶人呢。 只不过怨声载道,传不到你我的耳朵里。 再往前说,商君变法之际,老氏族和老公族流的血更多,孤只是把他们吃不完的饭匀出来一些罢了,总不能因为亏待就不办事了吧?”赵泗摊了摊手。 世界就是如此…… 政治从来没有两全其美。 有些时候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没错,都很有道理。 就像今日之事一般,政治从不是黑白分明,善恶有序。 “那也得想办法安抚一下,芫恭其实没说错,大秦确实还得靠着关内法吏,毕竟有功……”扶苏开口道。 “是得安抚一下……”赵泗揉了揉眉心。 芫恭无所谓,一个九卿罢了,赵泗要安抚的不是芫恭,而是庞大的关中法吏群体。 就目前而言,这群人确实是大秦统治根基所在。 不过无所谓,无非就是礼贤下士做做表演。 赵泗脸皮够厚,演技够高,该放得下面子就放得下面子。 只要不让赵泗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那赵泗乐得用面子换里子。 事情能成,赵泗从来不会吝啬尊重,当然如果对方非要无理取闹,那赵泗也不介意变法自流血牺牲而开始。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赵泗之勇力,征服老上单于! “安抚关内法吏啊……”赵泗揉了揉眉心。 实际上赵泗作为储君心里面也门清,关中确确实实是大秦的基本盘,这一点芫恭真没说错。 而且就赵泗本人而言,他也更愿意相信关中老秦人。 始皇帝倚重关内老秦人,李斯倚重关中法吏,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让赵泗做选择题,他也会选择老秦人。 可政治并非选择题,而且这种东西不能摆在明面上,现如今大秦最重要的是消除地域隔阂,实现人心上的大一统。 就算潜规则横行,不可能真正的做到,但怎么也得喊喊口号。 偏心归偏心,可是嘴里不能真的喊出来。 现在的大秦不光是偏心那么简单,各种政策对关内人和关外人简直就是区别对待,都明明白白写在律法之中了,学室更是规定非得是法吏出身才能入学,摆明了要将六国之士诸子百家拒之门外。 不说公平了,起码得给人家一个入门的希望不是? 嘴上起码得表现出来一视同仁。 总不能嘴上喊着人人都是秦人,六国已灭,实际上干的却是区别对待。 赵泗之所以执着于开学室就是为了树立典型。 先前迁王陵令以及之前的天下叛乱主要针对的群体是六国遗民。 大棒子已经打了,该杀的也都杀了,该灭的也都灭了,再怎么样也该给个大枣了。 不能光告诉他们不听话就得挨打,也得告诉他们听话了有糖吃才行。 “殿下?殿下?” 行入东宫,赵泗一直在衡量接下来政治的侧重点。 无非就是把握住老秦人基本盘的同时进行人心习俗之间的更易,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不过确实比较浪费时间。 正思虑其中关键之时,宫人在一侧开口问询。 “何事?”赵泗偏过脑袋看向对方。 “典客卿上书,匈奴太子稽粥已至咸阳,请问如何接待。”宫人小声开口。 “传诏宫中罢……孤亲自见一见。”赵泗摆了摆手。 匈奴太子稽粥…… 稽粥这个名字说实话赵泗不熟,但是赵泗知道冒顿单于的儿子老上单于。 按照历史上的描述,老上单于确实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雄主。 匈奴在冒顿以及老上单于二人的经营之下成为了汉朝的心腹大患,西至西域,南至大汉边塞,汉朝只能休养生息,以和亲求取短暂的和平。 当然,历史这个小姑娘已经面目全非,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再次发生。 “老上单于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相比较于他的父亲冒顿,更加亲近汉朝,在位期间一直奉行于汉和平的政策,横扫西域,成就一带霸业,政治上还是比较保守一些的。”赵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急,是什么成色待会就知道了。 赵泗趁着宫人去传召稽粥的空隙,换了一身衣服。 左右暂时也没什么事情,赵泗干脆取弓行射。 最近这段时间赵泗很忙,因此弓箭之事比较懈怠。 好在身体素质摆在那里,手感也还在,只不过好久没摸弓了,赵泗的身体又一直还在继续增强,这乍一拉弓,径自觉得三石硬弓已经有些软了。 咄! 一箭射出,三石硬弓带来的强大的动力让箭矢直接透靶而出,哪怕赵泗距离箭靶已经有百步之遥。 “许久不摸弓箭了,这三石弓还是太软了一些。”赵泗喃喃自语。 “三石弓已经非天生神力不可驾驭,臣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能拉开三石强弓的,更何况如同殿下这般百步穿杨?非弓软,乃是殿下天人在世,凡弓不得天力也。”一旁的宫人闻声奉迎开口。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赵泗闻声笑了一下尔后再次弯弓搭箭。 咄!咄!咄! 连射三失,尽皆透孔而入。 “谢殿下夸奖,殿下神射!”宫人拍手喝彩。 赵泗怪异地看了一眼对方,笑着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负责什么事情?” “臣名砣儿,平日里就负责洒扫苑林……” “砣儿?”赵泗闻声笑了一下。 “可会保养弓箭铠甲?”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不会,但臣可以学。”砣儿闻声眼睛一亮,心知许是殿下心情不错,或许自己要受到提携,明显振奋了许多。 “你倒是实诚,去东宫给孤保养铠甲武器吧。”赵泗笑了一下说道。 “谢殿下!”砣儿闻声跪地俯首。 “日后且跟在孤身边行走……”赵泗摆了摆手。 赵泗是没有贴身宫人的,一般情况下有啥需要身边有人就直接叫了,没人就自己来。 不过随着地位的转变,赵泗也越来越发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跟在身边的人能够随时吩咐。 一方面是事物太多,抽身乏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人除了能帮自己办事以外,还能为自己提供一定的情绪价值。 至于为什么选择砣儿……不过临时起意罢了,至多就是看着没那么讨厌…… 反正赵泗在宫里也没有特别认可的宫人,他又不可能继承始皇帝的中车府令,随手提拔一个跟在身边便是,不行了就换,也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临时起意对于砣儿这样一个小小的宫人来说依旧是一个天大的福分直接砸在了头顶。 相比较于身边班子比较健全的扶苏和始皇帝,赵泗这位储君身边的班子略微有些潦草。 用的其实都是宫里的人,是始皇帝的人,而不是他自己的人。 明面上确实是这对爷孙不分彼此,二者共用,可是实际上到底成分比较潦草,确实有些不像储君的规格。 砣儿是赵泗第一个点名入东宫侍奉的,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办事得力,不犯什么错误的情况下,那么他的地位就会逐渐的水涨船高。 跟着储君,那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赵泗瞄了一眼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变得春光满面宛如吃了兴奋剂的砣儿摇头失笑,复又弯弓搭箭。 咄!咄!咄! 连射十余矢,只空了两箭,命中率还算不错,可惜力气更大了,这以前用的三石硬弓不够顺手了。 “殿下……匈奴太子到了!” 刚刚被提拔砣儿注意到一侧宫人带领下的稽粥,进入自己的角色,赶忙上前拦住问询,得到答复以后再小跑着来到赵泗面前禀报,尽管稽粥距离赵泗也仅仅十步之遥…… “都退下吧……”赵泗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可以走了。 只留下稽粥一人来到赵泗面前,躬身行礼。 “下臣稽粥,参见殿下!” 赵泗看向向自己俯身行礼的稽粥,大名鼎鼎的老上单于。 身高比赵泗低那么一些,约摸将近有一米八那样子。 身体倒是带着草原人自有的粗狂,络腮胡弯弯曲曲的垂洒下来,身上的衣服是秦国的服饰,不过很显然这位匈奴太子并不适应,看起来和自己这身衣服有些格格不入。 “不用拘礼……”赵泗摆了摆手。 “你的父亲已经册封你为匈奴太子了吧?”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父亲听闻大秦王命,不敢耽误,得到王命的第二天就召集各部,册我为储,随秦使入咸阳,为殿下驱车。”稽粥开口说道,只不过有些磕磕巴巴的,很明显这位匈奴太子就算经过了紧急培训,语言还是不够过关。 “嗯……看得出来,你的父亲很有诚意,这是大秦和匈奴能够坐下来缔结盟约的证明。”赵泗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匈奴还为大秦送来国礼,有战马一千匹,牛羊各八百……”稽粥报了一串礼单。 缔结盟约是匈奴求着大秦来的,因此奉上的礼物很有诚意。 一方面是怕挨打,另一方面是需要大秦这边的盐铁支持和贸易需求。 “你们远道而来,还奉上大礼,我却没什么好准备的,倒显得孤疏忽了。”赵泗闻声笑了一下。 “不敢!”稽粥闻声俯首。 “行了,礼尚往来,自古如此,孤没甚么好送的,这把三石强弓,乃大父亲手赠予我的,全天下只此一把,只是孤现在气力日增,用起来却显得软了一些,你若能拉的开此弓,这把三石强弓,便全当孤的回礼。”赵泗笑了一下从地上将弓箭扔给稽粥。 稽粥匆忙接住,却不拉弓,只是俯首双手将弓高高举起。 “此弓太重,臣不敢受!” “这么说伱能拉开?”赵泗眉头一挑。 “拉来看看!” 稽粥闻声,不再继续坚持,转而弯弓搭箭。 说实话,三石硬弓能不能拉开稽粥自己也没甚么信心。 他力气确实很大,作为冒顿的儿子,他是最勇猛也是最彪悍的那个。 可是匈奴并没有三石弓,因为技术原因,再匈奴,一石弓都算得上上好的弓箭了。 三石,稽粥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作为一个箭手,遇到宝弓不可能不心动,他知道这或许是大秦太孙给他的下马威,但是他一眼就看上了这把弓,那是令他着迷的质感。 如果可以拉开,这把弓就会属于自己! 这是稽粥萌发的第一个小小的野心! 他想要这把弓! 他卯足全力,弯弓搭箭!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三石弓的强度! 稽粥面目开始涨红,额头的血管因此变得鼓胀。 牙关叩紧,面目狰狞! 他榨干了身体近乎每一分的力气,鲜血为之沸腾,心跳为之加速,肌肉为之撕裂,大汗淋漓,目眦欲裂,终于,弓成满月! 咄! 箭矢飞速而出,只可惜远远的离了箭靶。 很显然,对于稽粥来说,仅仅是拉开这把三石强弓就已经用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至于瞄准发射这一步,已经有些无能为力了。 “殿下!”稽粥脸上带着振奋和欣喜。 很显然,这位来自于草原的勇士见猎心喜了。 一把三石硬弓,全天下只此一把,加上技术价值以及材料价值和稀缺程度的话,其实不比匈奴送来的礼物分量差多少。 而且牛羊年年都有,战马也可以养,匈奴人却是弄不出来这样的三石宝弓的。 赵泗摆了摆手,稽粥脸上露出一丝黯淡和欲言又止,但还是老老实实将弓箭递了过去。 赵泗笑了一下,弯弓搭箭!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九星连珠! 长虹贯日! 九只箭矢鱼贯而出,一箭穿过箭靶,剩余八只箭矢竟直勾勾顺着孔洞不多不少准确无误的穿出。 九箭尽中! 赵泗笑了一下复又将弓箭扔给稽粥。 “君无戏言,你既然能拉开,这把弓就赏给你,此弓虽利,于孤而言,到底是有些软了。” 储君,也是君嘛。 稽粥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宝弓,脸上的欣喜却没那么多了。 匈奴人尊崇勇士…… 赵泗身材本就高大,比稽粥还要高半个头,身行笼罩于衣衫之下,看不出来健壮,但是这一手九星连珠是真真震住了稽粥。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些过于大了一点。 他卯足力气,目眦欲裂,几欲晕厥才勉强征服的三石硬弓,对于这位大秦的太孙殿下而言,竟然是如此轻描淡写,甚至于对他而言,已经不称手了。 这一瞬间,这位匈奴的太子有些失神。 不管怎么说,在个人勇力这方面,他已经输得体无完肤。 “殿下神力,世之无双,三石之硬弓……”稽粥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力气倒是够了,就是准头差了一些,回头多练练,你要为孤驾车,也要贴身护卫孤的安全……”赵泗笑着开口。 护卫安全嘛…… 这一瞬间,稽粥的心里有些怪异。 这种话怎么能从这种硬拉三石硬弓九星连珠的人嘴里说出来? “你不错,整个天下能拉的开三石硬弓的,就目前而言,唯有我大父,于我,还有一个项籍,剩下的便是你了,不愧是匈奴的勇士,孤喜欢勇士,日后跟在孤身边行走。”赵泗擦了擦额头的微汗。 这身体越来越变态了,射箭射了半天,身子才刚刚热起来,别人这会早就精疲力尽了,赵泗才勉强算热了个身。 “这段时间,抽出空来,多学学大秦的语言和文字,空有勇力,却还是不够的。”赵泗笑眯眯的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匈奴,老上单于啊…… (过年啦过年啦,老爷们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孔雀国?那就打! “唯!” 稽粥应了一声,心里的谨慎更重。 尽管目前而言这位大秦太孙殿下看起来颇为和蔼,但刚刚仅凭赵泗展现的勇力就足以让稽粥不敢有半分轻视。 好在,匈奴人崇尚力量,尽管稽粥清楚到了他这个位置个人勇力仅仅是加分项而不起决定性作用。 可是,那可是三石强弓,九星连珠啊…… 为其驾车,理然算是一种殊荣。 在这个时代,下位者为上位者驾车本就是一种亲近的表现,非心腹亲近之人而不可为之。 从国家上来说,秦强盛而匈奴弱,从地位上来说,他是太子,赵泗是太孙,从辈分上来讲,稽粥的父亲是当今大秦陛下的侄子,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稽粥为赵泗驾车都不算辱没。 更何况赵泗展现出来地勇力已经显而易见的折服了稽粥。 “这就是秦国么……” 稽粥打量着庄重朴素却不奢华的宫殿,打量着周遭的一草一木,乃至于每一个宫人。 差距……太大了…… 这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国,覆灭六国的大秦,使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的大秦,覆灭了东胡和月氏的大秦。 也难怪自己那位野心勃勃的父亲甘愿放弃东南方向,转而将进取方向瞄准西域。 无他……这一尊庞大的帝国就在身边,异位而处,稽粥自觉哪怕是自己,也绝不敢起半分于之争锋的心思。 压力宛若一块巨石落在心头…… 还有那位一战成名的韩信,以及宛如杀戮机器的项籍,据说都是这位太孙殿下的人。 今日再亲眼目睹大秦太孙赵泗的勇力,稽粥心里只觉得匈奴的未来似乎黯淡的可怕。 像这样一个国家,会停止扩张和征服的步伐么? 大秦的未来起码在这位太孙殿下身上还有几十年上百年的光芒,匈奴真的能够等到喘息的时候么? 稽粥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父亲是绝不会受制于人的。 那么父亲呢?会怎么做? 往西?继续往西?又要走到哪里呢? 自己作为匈奴的太子,未来的继承人,又该为匈奴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初次的见面怀揣着好奇,总是会伴随着纷杂的念头和揣测,赵泗并不在意稽粥的失神,只是看向一旁的宫人轻声开口:“去跑一趟匠作局,让他们给孤制一把新弓出来。” “三石弓不够殿下使的,这回殿下要几石弓?”砣儿闻声开口道。 “五石吧……”赵泗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他大概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力气,五石弓用起来虽然负担略微大了一些,不过自己的身体还在不间断成长,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负担大一点,起码三五年之内不用再换弓了。 一石一百二十斤,五石便是六百斤强弓。 赵泗力气倒是够了,倒是不清楚这个时代的材料能不能弄出来五石强弓,因此也没有规定日期和惩罚,只定了赏赐……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后世的材料学别说五石强弓,五十石都能弄出来,奈何这个时代的材料学还处于一片蒙昧之中,只能取之于自然。 “五石……”稽粥心头暗暗一惊,却只觉得自己刚刚得到的宝弓有些不香了。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神兵利器,对于对方而言只是一个不称手的玩物? “去罢……顺带告诉他们,不用急着制弓,孤一时半会也用不上,现在这个当口,还是要先紧着将作少府的钢铁冶炼以及火药配比的改进。”赵泗笑着开口摆了摆手催促砣儿离去。 砣儿闻声躬身领命离开。 事实上作为宫中的一个小角色,砣儿几乎没怎么出过宫,自然也不知道匠作局在哪里,更不知道路怎么走。 但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再赵泗面前表现出来甚至提出疑问寻求帮助。 赵泗已经给了他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地位,而他要做的就是不给赵泗添麻烦,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办好。 “你先跟着孤吧……待砣儿回来,让砣儿给你安置一下住处。”赵泗看向稽粥开口说道。 稽粥顿首,恭敬的跟在赵泗后面…… 行至宫内,稽粥老老实实的跪坐在赵泗侧首,赵泗和扶苏一道处理今日份的朝政公务。 “殿下……航贸军府急奏!” 刚刚进入状态不久的赵泗被宫人的声音打断,摆了摆手,宫人递奏入内,稽粥眼疾手快的接过奏报,双手奉于赵泗面前。 赵泗接过航贸军府的急奏,眉眼之间思虑之色缓缓浮现。 “海上的事?”扶苏见状开口问道。 “嗯……和叶调国签订盟约以后,航贸军府那边派了使者通过叶调国出使孔雀国,孔雀国国主扣押了大秦的使者……”赵泗点了点头。 “何故扣押?”扶苏开口问道。 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虽然这是一句屁话,但是一旦斩杀使者基本上都意味着撕破脸皮不死不休…… 正常情况下,没有开战的准备,顶多也就是发书谴责,或者派遣使者问罪告状…… 外交是战争的延伸,但外交不是战争,大秦和孔雀国没有任何干戈的情况下,哪怕大秦使者出言不逊冒犯了对方,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也是发书谴责,派遣使者问罪,而不是私下扣押对方的使者…… 这是国权问题,正常地上位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就说来话长了……”赵泗叹了一口气将奏报上的内容缓缓道来。 “就因为这些……”扶苏脸上带着怪异的神情。 这位孔雀国的巨车王,脑子真的正常么? “会不会是航贸军府那边……”扶苏开口问道。 根据奏报上的内容来看,孔雀国的巨车王干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扶苏的理解,这已经难以以正常人的脑回路看待,以至于扶苏生出来一种荒谬之感。 哪怕再怎么荒唐,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况且扶苏知道孔雀国,据说和大秦一样一统了另一处的天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干出来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扶苏本能的把对方当成一个最起码的正常人来看待,下意识的就认为问题出在了奏报上。 毕竟,秦人好战! 挑起边衅,主动求战,这种事情在秦国崛起的历史上,还不止一次两次。 远隔万里可操控的空间可太大了,一篇奏报又只是一面之词……容不得扶苏不谨慎。 “航贸军府那边我信得过,主动求战是真,这份奏报也不会有假,虽然我也觉得难以理解,但是如果是孔雀国那边的话,倒也没那么突兀……”赵泗摇了摇头。 航贸军府组织现在已经日益庞大了起来。 这主要归功于航贸军府有自己的经济支柱,扶桑那边已经着手设郡,大量的金银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大秦运输,庞大的金银储备和开采让航贸军府经济和军事都近乎处于独立的地位,更不用说还有海外的征服和开扩以及很多地区的内部治理权限。 航贸军府的地盘和势力以及武力真的很大很大,好在航贸军府一直由赵泗掌握,同时一直在向国库充实金银储备,若不然如此庞然大物,早就要被分割出多个独立的部门了。 目前航贸军府里面诸子百家弟子并不在少数,其中以阴阳家为最众,远隔重洋,确实可能出现假情报的可能,但是航贸军府里面同样有一股力量是直属于赵泗的。 跟随赵泗出海归来的船员…… 这些船员有一部分不愿意再离开陆地,因此在赵泗的安排下进入了大秦的地方学室,走了正统的吏员晋升路子,剩下愿意再次出海的都被赵泗塞进了航贸军府。 航贸军府那边跟随过赵泗的船员保底有四百多,抛开又跟随荆探索世界的船员,留在航贸军府任职的船员还有一百多人,这些人作为赵泗的心腹全部都身兼要职,虽然官位可能不是太高,但是位置却颇为紧要,而且这一百多人都有越级的特权。 是的,他们是有资格直接越级递奏给赵泗的。 所以,仅从这方面上来看,这份奏报不可能有假。 况且,巨车王干的窒息操作虽然很难以理解,但是一想对方是阿三……那岂不是就合理了起来? 想想上辈子,阿三的窒息操作不在少数,人和蜥蜴都能有一腿,他巨车王扣押个大秦使者,好吧……赵泗甚至觉得巨车王还能够再阿三那里被归属为正常人的范畴。 “既然奏报为真,那你作何打算?”扶苏沉吟着开口问道。 “父亲您是知道的,我平生不好斗……”赵泗摊了摊手。 “再派遣使者发国书谴责吧……”赵泗揉了揉眉心提笔。 寥寥写了几笔,表明了自己的谴责,赵泗将笔放下开口说道:“劳烦父亲给我润色一番,孩儿恐怕得出去一趟。” 扶苏闻声点了点头倒也不介意给赵泗帮忙,他已经习惯了赵泗的惫懒,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赵泗很喜欢让别人代劳,当然,这个分寸赵泗把握地很好,他是懒了一些,但不会不过目,该忙的赵泗也一定会亲力亲为,因此扶苏倒从没有再这方面说过赵泗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懂得合理利用人力,也算是一种手段。 赵泗起身离去,稽粥紧随其后。 扶苏拿起赵泗提了个纲的谴责文书。 无非就是勒令对方释放大秦使者,否则不日大秦将要亲自起兵将大秦使者带回来。 语气倒是很强硬,很符合自家儿子的性格,不过毕竟是国书,不可能这么直白,扶苏勉力为其润色了一番,尔后揉了揉眉心。 好像,有点不太对来着…… 扶苏自认为自己就算不怎么了解赵泗的性情,可是以赵泗的秉性,不可能仅仅是发一份国书谴责吧? 而另一边,离开了皇宫的赵泗来到宫内乘车之处。 稽粥知道自己的工作将要开始,眼疾手快的牵马备车,尔后跪伏于地,露出脊梁。 赵泗也没有假惺惺的拒绝,径自踩着稽粥的脊背踏上车架。 “去航贸军府……”赵泗开口说道。 “臣……”稽粥欲言又止。 “孤会给你指路……回头多问问宫人,你要给孤驾车,总不能连路都不认识。”赵泗笑着开口。 “唯!”稽粥顿首应声,在赵泗的指点之下驱车赶路。 “往前直走……”赵泗乘于车内一边思索一边指路。 “唯……” “殿下……”稽粥轻声开口。 “怎么?” “臣想问……” “想问孔雀国是吧?”赵泗闻声笑了一下。 “日后不必这么拘谨,有甚么想问的便问,你要给孤驾车,是孤的亲近之人。”赵泗笑了笑开始给稽粥科普孔雀国。 实际上对于稽粥赵泗的观感还不错。 于匈奴而言,这位老上单于是个雄主,于汉朝而言,这位老上单于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和匈奴的其他单于相比,老上单于奉行的政策是修好汉朝,在老上单于在位期间,大汉和匈奴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和平,终其一生,汉朝和匈奴都没怎么发生过大的冲突,彼此之间还互有贸易,算是难得的蜜月期。 仅凭这一点,也值得赵泗对稽粥亲近一些了。 甚至于,倘若按照历史上稽粥的秉性,那匈奴那边,恐怕能做的文章并不少。 “天底下竟然还有和大秦一般伟大的国度?”稽粥听闻赵泗对孔雀王朝的描述发出惊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育王自然算是一个雄主,只可惜他的孙子巨车王就不太行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那巨车王扣押大秦国使,殿下打算……”稽粥闻声开始思量。 “可若要开战,远隔万里,粮草军械,恐怕难以为继……如此一来。”稽粥轻轻念叨着下意识的想要为赵泗分析。 “孔雀国人口庞大,生产成熟,是为数不多的熟地,这地方是肯定要打开的,不管怎么说,交涉是一定要交涉的,大秦不可能放弃这里。”赵泗叹了一口气。 “稽粥,你知道大秦为何一统天下还要发展军备么?”赵泗开口问道。 “震慑四方,以夷不臣。”稽粥下意识的开口回答到。 “算是吧,但如果仅此而已,就用不上航贸军府了。”赵泗笑了一下。 “眼下陆地,富饶之地已尽归大秦,江河,日月,山川,这些远远不够,所以孤将目光看向了大海。 可是大海太遥远了,一来一去,数年不至,通常情况下,很难动兵,一旦开战,消耗数以百倍计。 所以通常情况下,海外作战都是赔本买卖,先前和叶调国一战便是如此,哪怕签订盟约,恐怕也得数年才能回本。” 赵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通常情况下,孤不想再海外动兵,光是打通贸易关节,大秦就能够赚的盆满钵满,最起码短时间之内,孤还没有升起远征海外的心思。 可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些时候,遇见的人和事情并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衡量。 航贸军府之所以一直在提升武备,就是为了有一天,遇上这种人,能够让对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孤对话。” “所以,先打吧,打疼了,他就会变得聪明起来了。” 至于国书谴责? 走个流程罢了。 (兄弟萌,除夕快乐!爱你们!爱伱们!)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赵泗可以叫家长! 根据叶调国传回来的情报,孔雀王朝的总人口甚至比大秦还要庞大。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大秦刚刚统一,刚刚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而孔雀王朝在阿育王的治理下统一许久,传到巨车王这里都已经第三代了。 距离遥远,老而不僵,说实话,赵泗真不想和孔雀王朝发生什么冲突。 对方市场颇为庞大,距离后勤十分遥远漫长的情况下,战争反而是最差的手段。 赵泗一直以来对航贸军府的要求和指示都是能够和孔雀王朝打通贸易渠道,互通有无,最好是走和平外交。 可惜天不遂人愿,对方都扣押大秦使者了…… 以巨车王的脑回路,发国书谴责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阿三就是阿三……” “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赵泗碎碎念地啐了一口唾沫,这还真是个出奇葩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孔雀王朝时期都已经这么奇葩了。 “非暴力不合作?”稽粥重复了一句似乎带着疑惑。 “就像彼之匈奴于大秦。”赵泗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你认为大秦和匈奴有开战的必要么?”赵泗开口问道。 “匈奴绝无和大秦作对之意!”稽粥闻声赶忙辩解。 “不是匈奴有没有和大秦作对的意思,而是现如今的匈奴不可能对大秦主动发起进攻,而大秦对于匈奴也没有进攻欲望,二者并无相争之处,因此就可以坐下来签订盟约。”赵泗笑了一下。 “不用紧张,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就如大秦和孔雀王朝,也没有任何必要大动干戈,互通有无不论对于大秦还是对于孔雀王朝来说都是好事,互利互惠的事情惠而不费,对方不愿意做,非得打上门来才愿意合作,徒惹麻烦……”赵泗叹了一口气。 “大概听明白了……”稽粥点了点头。 经过赵泗简单的科普稽粥也认识到了孔雀国巨车王的奇葩操作。 可是…… 动兵…… 稽粥心里依旧觉得有些魔幻。 大秦征讨东胡和月氏都称得上跋涉千里了,他作为匈奴的王子自然清楚行军打仗对于后勤的压力。 上千里的征程哪怕是匈奴人都难以为继…… 孔雀王朝,远隔重洋,万里之遥,甚至不止万里,这是稽粥听都从未听过的国度。 很显然,这样的战争距离已经超出了稽粥的想象。 这就是大秦么? 稽粥默默想着,在赵泗的指示之下安心驾车。 一路行进,直至航贸军府设立于咸阳的机构之中。 赵泗踩着稽粥的脊背下车,稽粥将车马交给隶臣,侧后方跟着赵泗一路来到其中。 “参见殿下……” 航贸军府之内,所有臣属整齐相迎,其中大多数都是阴阳家的弟子,对于赵泗并不陌生,毕竟赵泗从航贸军府设立之初就是航贸军府的顶头上司。 “孔雀国的事情孤已经听说了,今日孤正是为此而来,不用拘礼。”赵泗摆了摆手施施然地坐下。 “将航贸军府的具体情况都说一说吧……”赵泗轻声开口。 一众人闻声对视几眼以后,挨个出来汇报。 “回禀殿下,航贸军府府库现今结余约四十万万钱,除此之外每个月开采金银约折……只是这些封库以后还要移交国库……” “四十万万钱……”赵泗叩动案几。 当然不是说航贸军府有八亿铜钱,只是说现在航贸军府府库折合有这么多罢了。 差不多也就四百万贯…… 说实话,不多……主要是因为航贸军府还得给国库交钱,而且每年都会清空余额……能有这么多结余纯粹是因为花不出去。 “现在航贸军府下辖官吏……俸禄开支……” “航贸军府下辖海卒兵将合计五万……” “扶桑等地粮食产量为……设粮仓……结余粮食……” 赵泗听完以后揉了揉眉心…… 扶桑等地作为大秦新纳之地,自然也已经用上了大秦的高产粮种。 那群挖矿以及土地开发城池建设的苦力基本上来说粮食处于勉强够吃,但也没什么结余的情况。 至于其余海外办事的人手,航贸军府下辖海军士卒全靠大秦这边供养。 指望种地肯定是入不敷出,好在是有高产的金银矿。 这玩意短时间之内不用考虑通货膨胀,航贸军府那么大一摊子全靠扶桑的金银矿维持,甚至还颇有盈利,给国库供应了不少金银。 可金银毕竟不是粮食…… 甚至金银在这个时代都还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货币。 粮食嘛,航贸军府这边算是没有了,仅有的那些产粮地还得维持供应那群苦力和开发人员。 如果动兵的话粮食肯定得从国库支出。 四百万贯钱,看起来挺多…… 但是换成粮食也就四十万石罢了…… 这还得益于现如今大秦粮食高产,粮价因此才能够低廉到十钱一石。 大秦刚刚经过动乱,还有很多地方生产工具和耕种水平还跟不上,如果再过几年的话粮食价格可能还会往下降到五钱一石然后维持在稳定的区间之内。 四十万粮食兴兵远征肯定不够,一路上人吃马嚼,路还没走到地方粮食都吃完了。 尽管航贸军府的海军士卒加起来也就五万出头。 主要距离太远了……航贸军府的海卒在近海分布,光是征集统合起来都得个把月时间。 然后再跨海远征……走到地方再僵持一段时间…… 关键是……现在航贸军府有的是钱,而不是粮食。 “说来说去……航贸军府这边没有粮食是吧……”赵泗揉了揉眉心。 “海外都是新地,能够自给自足已经颇为不易了……一直以来航贸军府的粮草都靠国库调拨。” …… “船和兵倒是够了……粮食只能从国库这边想办法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府库暂且封存,近段日子运输回来的金银也一并封库。”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治粟内史那边……” “不交!谁来都不交!”赵泗沉声开口。 赵泗只是监国,并非真正的皇帝。 就像统领天下的兵马大权,始皇帝并未给予赵泗,同样,国库财政大权,赵泗手里也没有。 办学释奴是不花钱的事,赵泗只管干,人事任命调动这些,只要不涉及大量财物支出,就算三公九卿叫苦也没用。 但是若是想让对方吐粮食出来,那赵泗还真没有这个能耐。 他没资格擅启国库调拨粮草…… 要么从自己大父那里想办法,要么就自己想办法。 但不论如何,航贸军府的钱得先留着,有钱才有底气,没钱那岂不是成臭要饭的了? 赵泗并不想一点小事就去麻烦自家大父,因此直接让稽粥驱车,直入治粟内史。 “臣平鞅参见殿下!” 治粟内史卿,总管谷货……大概可以理解为大秦的后勤总负责人。 天下粮草囤积调动和支出以及农事基本上全部由治粟内史负责。 说国库并不恰当,因为严格意义上大秦并没有统一国库。 这个时代是三公九卿制,三公暂且不提,那是总负责人。 九卿是实权机构,下辖属官部门无数,权责划分非常清晰。 其中有很多部门都是单独掌管独属于自己部门的财政的。 譬如治粟内史掌管的就是谷货,每年国家土地的粮食产出以及粮草赋税都是这边负责。 而将作少府除了负责生产以外还有征收山川河泽之税的权利,掌工事和盐铁之税。 因此钱财以将作少府为多,粮草得从治粟内史这边想办法,不是说有个单独的国库,想要啥直接从国库里面调集,得找对部门才成。 像太仆专掌乘马养育,若想调遣就得去找太仆,找其他部门没用。 三公九卿直属于始皇帝,对于皇帝而言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国库之分,需要谁找谁负责便是。 三公位高于九卿,但更多是人事调遣以及统辖权利,真涉及到几十万石粮食这种事,三公也做不了主。 赵泗每天开早会,三公九卿都要在场,因此对于平鞅并不算太过于陌生。 个子矮小,须发皆白,脸上满是皱纹,赵泗对他地印象就是话很少。 基本上没见他提过什么建议,就是老老实实汇报情况,除此之外从来不多事。 赵泗倒也不惺惺作态,入内以后,屏退左右以后开门见山直接将奏报递给了平鞅。 平鞅接过军奏端详许久以后,眉头缓缓皱起,尔后似有愤愤不平之意。 “我大秦为交好而来,这巨车王竟妄自扣押我国使者,实在是欺我太甚!” “先生以为是否应该动兵征讨?”赵泗开口问道。 “合该如此!”平鞅认真的开口说道。 “动兵就要粮草……”赵泗笑了一下。 平鞅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之中,似是神游天外。 “实话实说吧,航贸军府那边粮草一直都是从治粟内史这边调拨的,指望航贸军府单独动兵不太可能,因此还得从这边调拨粮草才能动兵。”赵泗开口说道。 “今年秋收刚过,老先生总不能告诉孤,现在治粟内史就没粮食了吧?”赵泗笑眯眯的说道。 秋收是百姓丰收的季节,同样也是大秦征收赋税的季节。 这年头又没有一条鞭法,赋税大部分征收的都是现粮,各地囤积的粮食,除了特殊府库以外,治粟内史都有权调动。 “只能拿出来五万石粮食……”平鞅皱起眉头,似乎盘算了很久。 “太少了……”赵泗摇了摇头。 “不敢欺瞒殿下,陇西刚扩,修筑城池,开扩田地,天下各地兵士,粮草调集,治粟内史都得备好,还得预备粮食以防止出现饥馑,现在粮食产量确实高了,可是赋税只有十一,说实话,能结余出来的粮食确实不多,殿下若想要粮草,只能加征……”平鞅开口说道。 加征? 赵泗确实有这个权利,他毕竟是监国嘛。 动不了国库,但是他可以发动徭役,可以加征赋税。 换成自己人来办,粮草自然能落在自己手上了。 可是……赵泗知道对方说的不尽如实。 虽然,大秦现在每年需要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粮食究极高产的情况之下,也不至于勒紧裤腰带只拿出来五万石粮食。 五万石粮食够干啥?兵马还没集结起来粮食就吃光了。 “孤无意拿这种事情麻烦大父……大父既然予孤监国……”赵泗皱了皱眉头。 “非臣不愿,实在难为……”平鞅面带苦涩。 国库大权,兵马大权,就算换人也不可能直接投向赵泗,这一点谁都心知肚明。 “孤不会让你难办……”赵泗摇了摇头。 他不打算难为平鞅,他毕竟只是臣子,夹在中间很难办事。 “航贸军府出钱,治粟内史出粮,兴兵远征孔雀国的后勤,你来负责,出海以后的后勤,航贸军府那边会有人手接替。”赵泗开口说道。 “孔雀国距大秦万万里之遥,贸然动兵非明智之士,殿下也通兵事,应该知晓,如此万万里之遥,一百石粮食送到前线,也未必能剩下来一石……”平鞅开口说道。 “航贸军府能拿出来四十万万钱……这钱不算多,肯定也不够,不过老先生应该知道金银矿的盈利,孤已经封存府库,治粟内史给多少粮食,拿多少金银,航贸军府这边只多不少,至于治粟内史粮食的空缺,有金银在手,不愁换不到粮食,孤缺的是时间和人手……至于海外,孤也可以从叶调国那边购买粮草,总体上来说治粟内史的压力不会太大,老先生仔细斟酌斟酌。”赵泗开口说道。 “这……”平鞅皱着眉头。 粮食换金银肯定不亏……金银也更不可能换不到粮食。 只是赵泗要的量太大,时间也比较紧迫,因此只能从治粟内史这边想办法。 治粟内史这边又不急,想把金银重新变现成粮食确实不难。 现在大秦粮食产量很高,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满仓,有金银在,不加征地情况下治粟内史也有办法弄够粮食。 一来一回一进一出,油水肯定不会少。 赚是肯定赚,但是平鞅这个位置,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赚不赚的问题了。 他是总负责人……盈亏,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倘若去找大父痛陈利弊,届时是何结果呢?”赵泗看出了平鞅的犹豫笑着开口问道。 平鞅愣了一下…… 是啊,要赵泗去求陛下呢? 孔雀国干出来这种事情,以陛下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容忍吧? 赵泗作为始皇帝最亲爱的孙子……平鞅觉得赵泗说动始皇帝的概率极大。 届时……就是王令一下…… 治粟内史老老实实出粮…… 一来得罪了监国的太孙殿下,二来没了一进一出的油水…… “臣……知晓了!”平鞅重重点了点头。 赵泗脸上露出了长足的笑容。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说罢,赵泗笑眯眯的带着稽粥离开。 “回去写信咯。”赵泗嘟囔一句,眉开眼笑的重新踩着稽粥的脊背上车。 他又不傻,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会一声自家大父呢? 没办妥那是求助……办妥了那就不一样了,但涉及动兵,哪怕赵泗能够自己弄好钱粮兵马,该通知的也得通知。 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 你可以自作主张置办个大事,也可以自己做决定,但不能对家人连个交代和通知都没有。 始皇帝的心思赵泗清楚,他想让自己亲力亲为,那倒不如顺了他老人家的意。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赵泗的霸气,儒家的异动! 回宫之后,赵泗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文。 先是跟始皇帝说了一下开放学室之事,尔后对孔雀王朝扣押大秦使者之事表示了强烈谴责,尔后怀念一下始皇帝对自己的教诲,顺带拍了拍始皇帝的马屁,慰问了一下始皇帝的身体健康,末了,又问了问被始皇帝带走度假的小稚奴的身体情况。 通篇下来,情真意切,赵泗检查过后满意的交给宫人,派去传给始皇帝。 稽粥一直在旁边观看,脸上还带着思虑和疑惑。 “不理解?”赵泗见状开口问道。 “陛下既然让殿下监国,如此事无巨细,难道陛下不会因此而……”稽粥开口问道。 在稽粥的脑海里,他认为始皇帝让赵泗监国是一种考验。 而赵泗这种事无巨细皆上奏之的行为很明显超出了他的理解。 这样不会影响始皇帝对赵泗的评价么? “那是我大父……”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相比较于赵泗和始皇帝一家人的相处方式,稽粥的思维更偏向于政治生物。 赵泗不傻,这些道理他也能明白。 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始皇帝呢?说来说去,愿意写这么多,不是为了表忠心,也不是为了伏低做小。 赵泗是真把始皇帝当成自己的爷爷,自己的长辈,其次才是大秦的皇帝。 与其说是汇报,倒不如说是亲人之间的闲谈。 “一家人……”稽粥嘴唇嗫嚅了片刻,神色有些黯然。 以他的人生经历来看自然很难理解。 毕竟稽粥的父亲冒顿和始皇帝有着显而易见的差距。 他的父汗是何人啊? 那是为了自己的伟业可以亲手射杀自己的父亲,送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切都只为了自己的权利和领土服务的人。 在冒顿的眼里,亲情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缀罢了。 稽粥从小就很崇拜自己的父亲,哪怕他没有从冒顿身上感受到太多的亲情。 同样,他也视冒顿为自己的人生偶像。 这很正常,通常情况下,孩子的第一个偶像都是自己的父亲。 稽粥作为嫡长子,他从出生身边就围绕了很多人,耳濡目染之下,他习惯了父亲的法则。 是的,稽粥敬佩自己父亲的同时也畏惧着自己的父亲。 他想当然的认为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王是势必要舍弃所谓的感情的。 可是…… 稽粥眨了眨眼睛,依旧难以理解,很显然他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原来,像这样的王,也对亲情如此珍重么? 如果从冒顿的视角上来看,赵泗这样重视亲情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储。 可是……明明大秦远比匈奴更加伟大…… “在孤的身边,并不需要小心翼翼……”赵泗笑着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不出意外的话,你还要跟着孤很长一段时间,孤不喜欢防着身边人。”赵泗笑着开口。 稽粥闻声默然点了点头,脸上的思索之色更重。 对于稽粥,赵泗其实还是有一定好感的。 未来,大秦的领土绝不仅限于此。 冒顿为了避免和大秦产生冲突选择西进,短时间之内,两国之间确实不会再发生什么争执了。 但是从长远的目光上来看,匈奴和大秦,最终还是会有最终一战。 大秦的未来绝不仅仅止于现在,止于海上。 西域也将是大秦的未来…… 如果可以的话,赵泗更倾向于和平演变……这并非没有可能。 毕竟从底层人的视角上来看,农耕民族也好,游牧民族也罢,其实日子过得一样凄惨。 战争永远是为少数的野心者服务的。 如果某些技术做出突破,游牧民族数量最为庞大的底层群体能够获得安定的生活,他们是绝对不介意接受大秦的统治的。 会为了所谓的民族习俗负隅顽抗的,只有上层的少数人罢了…… 稽粥是匈奴的储君,匈奴的太子……是天然的最上层。 如果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稽粥,技术一旦做出突破,基本盘能够稳定住,上下层双管齐下,能够省去赵泗很多功夫,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华夷之辩,靠的本来就并非血统,而且真要深究血统,蛮夷戎狄乃至于诸夏,其实同源。 诸夏文化圈完全影响不到的地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异族。 书信飞传……夜色也黯然降临…… 时光不舍昼夜,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止。 消息也自然而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飞速发酵。 再这个没有太多消遣的时代,不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异常热衷于八卦。 赵泗监国已成定局,大秦政治格局的初次变动激起了异常多的举动。 而很显然,刚刚执掌大权的赵泗并非是一个安于现状之人,始皇帝刚走不久就召开大朝会公开宣布开放学室一时之间成为了重磅新闻。 相比较之下,远隔万里的孔雀王朝巨车王扣押大秦使者这件事反而就没那么轰动了。 学室……官吏晋升的重要渠道。 于诸子百家息息相关! 不是说战争不重要,而是和学室摆在一块,多少有一些相形见绌了。 李斯在朝堂上公开支持开放学室,政治立场的摇摆和转变,芫恭被赵泗问罪,关内旧吏人心思动。 李斯,作为曾经的带头大哥,现在的背叛者,承受了最大的舆论压力。 丞相,三公之首也! 号令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丞相的权利并非是自然而来的,李斯之所以能够统帅百官是因为他是百官意志的代表,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旧吏群体。 而现在,公开背叛之后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李斯的威信大规模下降。 虽然法家不怎么强调私德,不像儒家一样要求门人必须是道德圣人,但是李斯带头背叛的行为终究是触犯了人类最朴素的情感。 关内旧吏群体感受到了背叛。 毕竟学室是他们的禁脔,是他们的命根子。 李斯的政令开始受到敷衍是一回事,政治上的冲突和质疑也开始日益增多。 这些都并非最劲爆的,毕竟随着李斯背叛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关中的旧吏不可能再和李斯同心同德。 最劲爆的是,堂堂李相之府邸,被人泼粪了…… “山雨欲来啊……”赵泗手指在案几之上叩动,看着面前一脸苦涩的李斯略微有些感慨。 泼粪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不涉及人身安全。 问题出在查不出来是谁干的,这很不应该。 这说明李斯身为丞相的权威在不受控制的开始动摇了。 最重要的是,李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在赵泗的预料之中。 毕竟昔日李斯为秦相,背靠关内旧吏,左手镇压诸子百家,规劝始皇帝焚书一统百家之言的同时,右手又对新吏群体重拳出击。 李斯在以前树敌太多太多,只是关内旧吏这个群体太过于庞大,而始皇帝又愿意相信李斯,才使得李斯的权势无人可以动摇。 可是李斯的人缘并不是很好…… 这一点二世继位以后就可以证明,李斯身为三公之首,大权在手能斗不过一个宦官加傀儡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现在李斯跳反,主动开放学室…… 并不意味着诸子百家以及新吏群体就愿意为了李斯摇旗呐喊。 事实上,作为曾经被李斯镇压的群体,他们巴不得李斯死。 他们愿意效忠追随的是赵泗,而非李斯。 况且,李斯这种蛇鼠两端的行为,也确实不怎么讨好。 所以,李斯现在的处境其实颇为艰难,如果赵泗选择放弃李斯,顷刻之间李斯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也是李斯之所以之前百般推诿不肯力行的主要原因。 “李相辛苦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李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李相既然愿意信孤,孤总不能让李相失望。”赵泗摇头失笑。 政治这玩意怎么说呢…… 以李斯现在的声名狼藉,赵泗如果选择舍弃李斯是不会有任何政治压力的。 没有人会说赵泗一句不是。 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只要赵泗愿意继续坚持,依旧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赵泗冲锋陷阵。 甚至于,倘若赵泗愿意换个人,事情或许会更加顺利。 诸子百家和新吏也希望李斯失势。 “这件事,孤会交给执金吾去查。”赵泗开口说道。 “另外,这块虎符。”赵泗随手一抛。 “李相可以随时调动执金吾!” 赵泗是要开放学室,可不是打算放弃关内旧吏。 学术斗争政治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赵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而不是为了将关内旧吏乃至于法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是优化,不是淘汰,这是重点。 “没有人可以左右孤的选择!”赵泗眼睛眯了一下。 现在就想推着李斯去死,那下一步呢?是不是还打算掀起来对关内旧吏的清算?乃至于对法家的清算? 再下一步是不是打算逼着自己跟自家大父打擂台?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看错了,是孤给他们活路,孤从来就不需要他们的支持!”赵泗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放手去做,关内旧吏那边,孤会安抚,新吏那边我会叮嘱腾,至于诸子百家嘛……”赵泗笑了一下。 而事实上……确实和赵泗所想的差不多。 天下人都认为赵泗开放学室是他政治信号的释放。 所有人都为此产生了揣测。 这位太孙殿下,似乎并不像始皇帝那般信赖关内旧吏群体,甚至也并不尊崇法家,乃至于不认可大秦的驭民五术。 这一点,从很早以前就有很多人做出揣测。 毕竟赵泗先前提议过的很多政策都违背法家的主张。 大秦降徭降税是赵泗以一己之力推动,若说赵泗是法家信徒肯定是没人相信的。 赵泗,并不崇信法家…… 因此从赵泗成为太孙那一刻开始,其实诸子百家都对赵泗有所期待。 毕竟在始皇帝的统治期间,诸子百家几乎是夹缝求生,更不用说始皇帝崇尚五蠹显学,视百家为蛀虫严防死守。 所有人都期待着,或许赵泗登基以后政治环境会轻松一些。 当然,这只是揣测和期待,毕竟很多人也知道,赵泗和李斯的私交很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监国以后的大朝会,是赵泗第一次公开亮相自己的政治主张。 出手就是王炸! 开放学室!福及百家! 当赵泗公开表示出自己的政治立场,当李斯跳反的那一刻,期待变成了野心,揣测变成了疯狂的猜想。 在这一刻,所有人恨不得破译赵泗的一言一行,弄清楚他的每一句话所代表的意义和信号。 而百家之表率,显学之代表,儒家……亦是如此。 齐鲁之地…… 孔子世家…… 叔孙通之师,孔子之八世孙,孔鲋跪于草团之上,周遭数百弟子,正为赵泗之言行而激烈讨论。 “太孙曾力言降徭降税,因此百姓得以生息,尔后开招贤令,不论百家。由此可见,太孙心胸之宽广,后召开朝会,广开学室,福泽天下,打破一家之言,其势恶法家久也……” “法吏者……爪牙也!” “秦王,虎狼也!” “李斯,鹰犬也…” “太孙仁人,心胸宽广,有圣君之风,唯其身侧,而无贤人,遍为奸佞,难有依仗……” “是啊老师,您不愿出仕于秦国是因为秦王是虎狼之君,可是太孙殿下他难道不是您所说的圣王么?关内法吏良多,阻力极大,老师若是愿意出仕辅佐太孙殿下,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是啊,李斯何德何能,如此小人……” “拨的云雾一线开,值此之机……正应该……” “太孙殿下广招贤人,以老师您的名望,以太孙殿下的仁德,只要您愿意出仕,太孙殿下定然欣然受之……” 孔鲋闻听弟子之间交口之声,眉眼微微抬起,目光缓缓落于西方。 是……机会么? 他的心中,何尝没有一番大梦? 是啊……太孙殿下深恶法家……可是关中积重难返。 孔鲋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年轻的太孙殿下遮风挡雨冲锋陷阵!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说陛下,您嘴角都压不住了! 孔鲋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黯淡的目光缓缓亮了起来。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似是来了精神头一般。 “秦有太孙殿下,天下清也,百家得活,而书得存!” 孔鲋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着摆了摆手:“吾书可取也!” 孔鲋话音落下,一众弟子闻声惊诧起身。 “老师!!!” “秦王恶百家,法家当道,李斯主政,行恶逆之事,禁绝百家之言,吾藏书于壁,唯恐不传也! 秦非我友,我即藏之! 太孙我友也,今取之,待其求!”孔鲋脸上的消沉和黯淡已然消散。 始皇帝禁绝百家之言,孔鲋作为孔子的八世孙,在儒家地位颇为超然,论学术地位乃是当世大儒,因家传原因,还掌握了许多孤本典籍。 因始皇帝收百家之书,孔鲋心忧典籍失传,是故将家传之书藏于墙壁之内尔后隐居。 按照原本的历史,孔鲋后来选择了追随陈胜为之出谋划策,可惜陈胜功败垂成,因此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而儒家的典籍,诸如《论语》、《尚书》、《孝经》、《逸礼》等书,在秦朝末皆失传也。 至景帝时期,破孔宅旧壁,遂得见其所藏之书,皆古文,被称为“壁经”或“古文经”。 这也是汉朝古文经学派的由来……至于古文经于今文经之争,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孔鲋藏书之事,只有几个亲近弟子知道,今日闻听心惊。 孔鲋却不以为意,他之所以封存古籍,一是为了保护经书不至于失传绝迹,另一个原因则是经书于秦无人可用,所以封存,至有用之日方可重见天日。 而现在,在孔鲋看来,就是这些经书重见天日的时候。 诸子百家,任何一个学派,都有政治抱负,不论哪一个学派都想治学于庙堂之上,实现自己学派的政治理想。 儒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以前的大秦不容于诸子百家,除法家之外,一切皆是歪理邪说。 倘若不是秦朝国运太短,那恐怕就是罢黜百家独尊法术了。 事实上不管是始皇帝还是李斯也确实在朝着罢黜百家这一个方向而努力,致力于一统学术思想。 而且成效,还颇为显着。 儒家大量经书因此失传,最大的显学墨家经过秦朝一统以后直接绝了道统,曾烜赫一时的墨家到汉朝,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 诸如阴阳家,纵横家,等等至于汉朝同样是元气大伤。 因为最先针对的是儒墨两家,道家反而损失不大,因此汉朝初期,道家一家独大。 而道家又崇尚无为而治,获得老大地位以后对于统一学术思想并没有太大兴趣,因此才给了儒家休养生息的空间,儒家走基层路线,最终实现了农村包围城市的伟大战略,在汉武帝时期成功翻盘,并且吸纳了法家的优秀战术,直接罢黜百家,从此学术思想彻底形成了大一统。 所以孔鲋藏书的行为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当下的局面确实已经危急到了如此的地步。 是故,一个迁王陵令,才会掀起波及全天下的叛乱。 要知道迁王陵令并非汉武帝首创,实际上刘邦在立国以后就开始频繁迁移世家贵胄去往关中,实际上并没有掀起来大规模叛乱。 秦朝之天下云动,并不仅仅是因为世家贵胄,而是所有的矛盾都因为迁王陵令这个导火索而同时爆发。 可惜……因为赵泗的缘故。 矛盾的大爆发并没有击垮秦国,秦国占据了最底层的生产资料,粮食产量是实打实的,因此动静虽然很大,但是大秦的江山却非常稳固。 最后一场大的动乱平定,像孔鲋这样的聪明人可以看出来。 接下来,不会再有任何动摇秦国的机会了。 那么诸子百家的生存环境就更加尴尬了。 彻头彻尾的失败让诸子百家连最后的暴力抗争的希望都消失了,接下家他们只是鱼肉。 现在的秦国,只要愿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罢黜百家,覆灭百家之道统。 没有人会为他们摇旗呐喊也没有人会为他们冲锋陷阵。 他们是学者,不是将军……他们甚至不如世家贵胄,世家贵胄起码还掌握了大量的生产资料。 他们掌握的仅仅是知识罢了……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秦覆灭天下叛乱的大喜日子,对于孔鲋这等人来说,是他们黑暗降临前的预兆,是看不到光明的开始。 天下人,诸子百家,乃至于孔鲋个人都不介意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始皇帝和李斯。 毕竟始皇帝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的手段总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不容反抗。 他已经为了统一思想致力了十几年的时间,接下来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大秦会顺理成章的消灭他们。 对于孔鲋,对于儒家,对于诸子百家而言,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然而,伴随着赵泗监国,转机出现了…… 黑暗的天空被撕开一道缝隙,露出了曙光! 赵泗,大秦的太孙殿下,刻意的给了百家一条活路。 他亲手把曾经被扫进垃圾堆的新吏拉起来和旧吏打擂台,李斯这个头号反派也因此公开反水,关中旧吏,法家,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背叛。 学室的意义太重大了! 赵泗的仁慈不足以让孔鲋下定决心。 赵泗不分出身不论诸子百家的招贤令也不足以让孔鲋下定决心。 但是当赵泗开放学室地那一刻,孔鲋愿意赌一把! 太孙殿下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是的,在孔鲋看来,赵泗一定是深恶法家深恶法吏鹰犬的。 像这样仁慈圣明的君主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群体以及这样的歪理邪说呢? “备车!取书!”孔鲋意气风发! 门下弟子闻声惊喜莫名,纷纷上手,推墙倒柱! 墙壁因此断裂而崩塌,露出埋藏于其中的竹简。 “老师,是要去咸阳么?” “老师,您下定决心了?” “关中,法吏深耕数百年,群狼环饲,太孙殿下圣明,然于此地,却无臂住,合该入关,为殿下遮风也!” 孔鲋怀揣着莫大的理想和骄傲发表了自己的宣言。 李斯这样蛇鼠两端的人怎么能值得太孙殿下信任呢?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能好好辅佐太孙殿下的。 同样的,关中都是歪理邪说鹰犬之辈,唯有我等,才可以为太孙殿下出谋划策,以避免太孙殿下走上歧途,把事情搞砸。 “入关!” “入关!” 有弟子欢欣鼓舞! 入关! 入关! 不仅仅是孔鲋,也不仅仅是儒家! 诸子百家,显学隐学,被法家挤压到几乎没有生存空间的学派,在这一刻空前的一致。 招贤令没有让他们心动,但是赵泗公开表明的政治立场让他们为之欣然前往。 大争之世! 时值大秦已经一统,最后的动乱也已经平定。 聪明人都清楚,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个争取生存的机会。 而恰好,这个世界,最不缺的,正是聪明人! “黄石公这是坐不住了?” 官道之上,牛车缓行,黄石公卧于牛车,眼神懒散的看向后方跟过来的驴子。 驴子上盘坐着仙风道骨之人,正是曾为始皇帝寻求长生药的卢生。 “看厌了,准备回家……”满脸老人斑的黄石公打了个哈欠敷衍开口。 “瞎说,顺着这条路走是去咸阳。”卢生笑着赶着驴子凑了上去。 黄石公没搭理卢生,只是假寐。 “老先生打算出仕?”卢生凑了上去继续开口问道。 “也是,开放学室可是大事……莫说老先生,不知道多少神人都坐不住嘞。”卢生自顾自的说着。 “还真让人想不到,你的亲传弟子不是才因为秦国而死么?”卢生笑眯眯的揶揄道。 话里话外,正是说的张良。 黄石公和张良的关系很隐秘,天下人没几个知道的,但卢生自有自己的渠道。 “你去出仕辅佐太孙殿下甚么?吉凶占卜?还是长寿之道?老先生到底多少岁了?真活了有两百岁嘛?”卢生赶着驴子,不管黄石公搭理不搭理。 咄! 一根茅草射穿了卢生的发鬓。 “这种小把戏可哄不住我……”卢生笑了一下将茅草从发鬓之间取出。 遇见不懂得只这一手就要被吓到,心里惊呼摘草取命之术,想着能够射穿发鬓就能射穿脑袋。 实际上嘛……这一手卢生也会。 小孩子的把戏,无非就是比小孩子射的更快更准一些,之所以射自己发鬓,也仅仅是因为只能射穿发鬓罢了。 “茅草就是茅草,要不了人命。”卢生自顾自的笑着。 “你去咸阳,秦王却能要了你的命。”黄石公撇了一眼卢生开口说道。 “总得给大王个交代……”卢生摊了摊手径自躺在炉子背上。 “躲了十几年,有些倦了……” “再说了,大王宅心仁厚,未必会要我的命,长生药是徐福编的,他把大王都骗过了,我被骗也是理所应当。”卢生笑道。 “倒是老先生,大王可已经要了你亲传弟子的命,老先生这么急着跟自家弟子黄泉相会?”卢生笑着道。 “张良于我并无弟子名分。”黄石公沉默片刻开口。 “有实无名嘛……”卢生笑了笑。 黄石公不再说话,只躺在牛车上假寐。 倒是卢生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知道哪里的歌谣。 “真搞不懂你这种人……大王待我有知遇之恩,死便死了,这是我欠大王的。 可是你这种人,明明心里头恨大王恨的要死,巴不得秦国赶紧覆灭。 就连弟子一个个都死的死残的残,传个道统都得扭扭捏捏掩人耳目,现在却上赶着为大王所用。 怪哉怪哉…… 你说那些个世家贵胄公室子弟,好歹和秦国还有亡国破家之恨。 伱说你这,恨的莫名其妙,上赶着也莫名其妙。”卢生啐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我听说你那个什么……小姑娘叫什么来着,许负?哦,名字又改回来了?又叫成莫负了?”卢生说着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是去见太孙,不是去见你的大王。”黄石公似是被卢生吵的受不了了,无奈的憋了一句出来。 “自欺欺人!”卢生嗤笑了一下。 “太孙殿下那是大王的亲孙子!是一家人!” “亲孙子?”黄石公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我最瞧不上你们这种人了……”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得仰仗着你们,仿佛不听你们的顷刻之间就有血光之灾一般……” “这也要指手画脚,那也要指手画脚,分明是太孙给了你们一条活路,到头来好似是你们给了太孙一条路似的。” 黄石公不再说话,只径自忽视了卢生的聒噪。 而另一边…… 远在汤泉的始皇帝,也终于收到了自家乖孙的快马传书。 “念吧……”始皇帝撇了一眼蒙毅专心逗弄着自己怀里的小稚奴。 “来,唤太祖父!”始皇帝将小稚奴举在空中。 “太祖父……太祖父……”小稚奴歪着脑袋重复的叫着,晶莹的口水自嘴角滑落,给始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 蒙毅看着面前如此和谐的一幕也发自内心的开心,遵从始皇帝命令念起来赵泗寄过来地信件。 始皇帝一边逗弄小稚奴,一边听着。 蒙毅一板一眼念着独属于自家好圣孙的跳脱信件。 尽管声音不是赵泗的,可这行文风格,仅单单听到字,就好像这小子鬼机灵的凑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碎碎念一般,画面感拉的满满的。 不消片刻蒙毅就念完了足足有一半内容是拍马屁套近乎的信件。 生于现代的赵泗,在情感表达方面,终究是更加大胆和丰富的,这和向来喜欢沉晦情绪的始皇帝形成了两个极端,却又刚好互补。 “这小子……都监国了还没个正行。” “二十多岁的人了……” “孩子都有了,端是不为人父。” 蒙毅在那听着始皇帝批评赵泗写信还是这么跳脱,嘴角忍不住抽搐。 我说陛下……您嘴角明明都压不住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始皇帝的快乐生活 “咸阳的事情,你怎么看?”始皇帝将小稚奴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小稚奴咿咿呀呀的去拽始皇帝的胡子,始皇帝配合的用自己的胡子逗弄小稚奴,小家伙伸手始皇帝就抬头,抓了好几次都抓不到,给小家伙急得哇哇大叫。 始皇帝见状露出破绽,给小家伙抓住胡子。 小稚奴一点都不含糊,用力一薅,几根胡子硬生生被小家伙拽下来,给始皇帝疼的眨了眨眼睛,脸上却没有丝毫愤怒。 旁边的蒙毅看的心惊肉跳又觉得有点好笑。 跟了始皇帝这么多年,出入同乘一车,可以说除了宫里的宫人,蒙毅是最熟悉始皇帝的,诸多皇子皇孙,哪个能有小稚奴这般受宠? 陛下平日里最重仪态威严,走起路来头上的冕旒都不带动的,更别说被人薅胡子了…… 不过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蒙毅跟着始皇帝来汤泉这么久,天天震惊的,也就习惯了。 不就薅了几根胡子嘛,前几天小稚奴光着屁股还尿了始皇帝一脸呢。 “好乖乖,气力不小……像朕!” 果不其然,始皇帝对小稚奴发出了赞扬,并且认为小稚奴才三个月大就能薅下来胡子真是天赋异禀。 蒙毅有槽都不知道怎么吐,本以为扶苏是天命所归,后来出来了个更受始皇帝喜爱的胡亥。 那会始皇帝每次打猎都会带着胡亥,本以为这已经是极致了……后来又出来个赵泗,赵泗成为太孙以后几乎和始皇帝形影不离。 本来以为这就是极限了,这又有了个小稚奴…… 瞅始皇帝这意思,怕不是打算亲手将小稚奴带在身边抚养长大。 “小公子生而神灵,自是不凡……”蒙毅附和了一句,始皇帝果然眉开眼笑。 有小稚奴在身边的始皇帝简直就是一个极端,小稚奴在,只要顺着夸夸小稚奴,都能给始皇帝他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以至于蒙毅现在总有一种古怪的割裂的感觉。 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始皇帝在蒙毅乃至于大多人眼中都是威严颇重不苟言笑之人,而现在…… 有些时候变化是悄无声息的,但是蒙毅作为绝对的忠信之臣,心中只有开心。 一来是这样的始皇帝更好相处,二来也是因为往前数的时间里,始皇帝也确实过得太过于辛苦了一些。 莫说汤泉避寒了……纵是大巡天下,也不是寻欢作乐……每日除了车马劳顿,剩下的就是处理公务。 不仅始皇帝,所有人都绷紧了铉,仿佛有甚么东西在后面追赶着一般,谁也停不下来。 哪像现在?他蒙毅还是始皇帝的忠信大臣,还能够合法休假? “咸阳的事情你怎么看?”始皇帝复又问了一遍。 “殿下开放学室,重启新吏,颇有革新之意……”蒙毅开口说着废话…… 他又不在咸阳,发表自己的看法有屁用?况且开放学室涉及颇深,说实话蒙毅自己都不清楚这事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太孙殿下图谋甚大,绝不仅仅是打算开放学室。 他都跟着始皇帝跑汤泉这来了,当然有足够的资格去说废话,反正不干他屁事。 严格意义上来说蒙家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虽然经过数代人的努力进入了关中勋贵的圈子,可到底跟是不一样的,关内法吏和他们牵扯不多,蒙毅本人学的又是墨家之术…… “你也会说废话了?”始皇帝眉头微微皱了皱。 “非臣不尽,只是此事涉及诸子百家,臣不敢妄言……”蒙毅摇了摇头重新表明自己的立场。 “天下一统的时候,诸民各有民风习俗。”始皇帝捏了捏小稚奴的脸蛋。 “从关中到楚地采买货物再运回来,钱币来来回回要换十几趟……所以朕废了六国的钱币,只以秦钱……” “朝堂上书,一个字竟然能有七种写法,朕阅览朝政,还得通晓他国文字,朕觉得不妥,所以定下小篆,后改隶书,以为一统……” “秦尊商君之法治国,可天下道统更加纷杂,诸子之言,不下百家,一件事,能有一百种说法,这个说的有理,那个说的也有理,争执不下,仿佛怎么做都做不对,怎么做都是错,往前不成,往后不对,朕行一道政令,从来不能尽善尽美,总有人能够挑出来毛病,总有人觉得朕做得不对而妄自议论。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蛊惑天下人,天下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朕,不管朕如何做,总有人能挑出来错,说朕的不是。”始皇帝幽幽开口。 “陛下行事,又何须向旁人解释呢?”蒙毅在旁边小声开口说道。 “可朕听的厌,听的烦!”始皇帝揉了揉把玩自己胡须的小稚奴。 “所有人都想告诉朕,他们说的,他们想的才是对的,但是诸子百家,谁对谁错,他们自己都争不清楚。 太乱了,也太杂了,朕也不想听他们争执出来对错。 朕不要听他们说对错,朕要告诉他们什么是对错。 韩非找上了朕,献《五蠹》于《显学》。”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每每想起那个惊才艳艳的年轻人,始皇帝心中总会飘过一阵惋惜。 “韩非的策论写的很好,也很合朕的心意,法家也很合朕的心意。 朕原本是打算告诉天下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朕打算制个章程出来,给天下人看看。”始皇帝笑眯眯的开口。 “但是泗儿让朕改了这个主意……”始皇帝笑着开口。 蒙毅没有说话,始皇帝今天说的有点深,这不是他该议论的事情。 “朕觉得泗儿说的有道理,朕要用谁就用谁,而不是朕只能用谁。朕也是这么教导泗儿的。” “可是天底下的人往往看不清楚这件事,总有些人好为人师……”始皇帝眼睛眯了眯。 “泗儿比朕宽宏一些……可他的性子却并不比朕安分。”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朕年纪大了,天又冷了,只能待在汤泉取暖……你跟着朕待在汤泉,平白错过了恁多,心里不念?”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蒙毅。 “天气的冷暖却不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更易,臣虽然年纪小了一些,可是天气是实打实的冷了,待在汤泉着实暖和。”蒙毅开口说道。 跟在始皇帝身边这么久,蒙毅能听出来……始皇帝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未来会有一场大戏登场。 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明示了始皇帝对赵泗的支持和信重,也基本上是掏心窝子的告诉蒙毅,赵泗就是储君,不管出什么事情,一定会继承皇位的那种。 换而言之,始皇帝给了蒙毅一次机会。 跟着赵泗的机会……而且这不是赌博,是始皇帝这个庄家直接给蒙毅开后门。 只要蒙毅点头,他现在就可以回到咸阳。 鉴于蒙毅和赵泗的私交,以及赵泗和始皇帝的爷孙关系,蒙毅轻而易举就会成为赵泗身边最值得倚重的对象。 储君定下,皇位未必水到渠成,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很多。 但始皇帝亲自开口承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蒙毅能够感受出来始皇帝对赵泗这个选择的坚定,这是完全不介意赵泗分享自己的权势,简直可以说是掰开嘴往赵泗嘴里送。 至于蒙家原本是太子扶苏的支持者? 只能说,储君之间,亦有差距…… “这小子性子看起来跳脱,但从来不会办错事,朕许之监国,就连群臣奏事他都要做的无可挑剔,清清楚楚,可就算他让群臣奏事于东宫,朕也只会觉得他有魄力。”始皇帝似乎是感慨,也似乎是进一步的暗示。 这话说的很露骨。 就差没告诉蒙毅,赵泗就算哪天穿上龙袍了,始皇帝看到了都会夸一句我孙子穿龙袍真好看。 蒙毅不知道始皇帝是出于什么对赵泗能够坚定到如此地步,这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了,这份爱莫说是在帝王之家了,就是寻常家庭也颇为难得。 就像自己……就从未享受过这种爱。 有点超标了属于是…… “臣还是想待在汤泉……”蒙毅笑了笑,忽略掉始皇帝的暗示。 始皇帝有始皇帝的选择,蒙毅也有自己的选择。 始皇帝给蒙毅选择机会,蒙毅就可以自由的选择是或者否。 始皇帝不像其他人,他让你选,那就是真的让你选。 他想让你做的事情,就会让你去做,而不是去选择。 蒙毅的理由很简单,更多的是出于本心。 赵泗和扶苏是父子,是始皇帝的亲孙子,他们是一家人,是传承有序的储君。 他虽然是扶苏的人,可是转个头抱住赵泗也没什么问题,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孙,又是亲父子,这完全不会影响个人道德,还直接从林荫小径变成了通天大道。 以他的资历和出身以及能力以及和赵泗的私交,入了赵泗手下…… 但是……人心有本,以蒙毅的为人,世人不会觉得有问题,不代表他的心觉得没问题。 他先是始皇帝的臣子,然后是扶苏的支持者…… 他认为有些东西是有必要坚守的。 “孔雀国那边的事情呢?伱怎么看?”始皇帝并不介意蒙毅的选择,只是复又问起孔雀国。 “远隔重洋……现在开始筹备,恐怕明年都未必有个结果,至于战事,臣不通海事,因此并不敢贸然断定……但倘若是槐里候督兵,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蒙毅开口说道。 整个大秦目前拥有大规模海军战斗经验的也只有李信了。 李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虽然在天下叛乱这场大动荡之中,交出来的答卷并不足以让始皇帝满意。 但是,一来彼时李信刚刚上手海军这个全新兵种,需要重新组织作战思路,熟悉作战环境,更改适配战术,二来也是因为伐楚之战的失败让李信比以前更加趋向于求稳,而非是证明自己。 那可是海军……全天下迄今为止独一支。 水师和海军看起来都和水有关,可却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这一点但凡知兵的人都清楚。 李信这次的战绩看似最差……但是如果考虑到李信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海军,而且有史以来完全没有任何海军战斗的经验可以借鉴,李信却以伤亡极小的代价将东海秽人联合本地贵胄的叛乱压制在极小的区域之内,并且准确的把握住时机给予对方重创。 要知道,这次天下动荡,李信主导的战场损失几乎是最小的,除了用的时间久了一些没有任何毛病。 之所以说李信交的答卷不足以让始皇帝满意,甚至赵泗本人都觉得李信是不是太过于求稳失了锐气。 那是因为他们下意识的认为李信就应该是提前交卷而且还能考一百分的人。 “用航贸军府的金银换粮食倒是个好法子……不过平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孔雀国太远,一旦久持,耗费颇大……”始皇帝摇了摇头。 很显然,赵泗的所作所为,乃至于一举一动,远在汤泉的始皇帝,都一清二楚。 正如赵泗对稽粥说的一般,哪怕他不禀报,始皇帝也知道咸阳发生的一切。 “现在家家户户皆有余粮,再加上各地官府库存,短时间内不会吃紧,不过臣也以为,应该速战速决。”蒙毅开口说道。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大家思维都是一致的。 别说赵泗了,始皇帝也不能接受孔雀国的冒犯行为。 哪怕这场战争是亏本的,也得干巨车王一下出口气,老秦人从来都不能接受这种侮辱。 “打起来容易,停下来难,打多久,打多大,得看泗儿如何想,你提前做好加征的准备……”始皇帝摆了摆手。 虽然对赵泗这小子很信任,并且愿意支持赵泗,但是始皇帝仍下意识给赵泗留了后手。 粮食是有限的,如果打的不能收场,有金银也没用,还是得加征。 有些时候,只有进入战争状态,大秦的资源才能够百分之百的被调遣动用。 “至于咸阳那边……你派人传三姓之老入汤泉。” 蒙毅点了点头。 始皇帝这分明是嘴硬心软,说着让赵泗放手施为,但还是想暗戳戳给自家孙儿一点帮助。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护犊子的始皇帝 三姓者…… 孟西白也…… 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 此三姓以及秦朝宗室的老公族是秦朝建国的底蕴所在,也是大秦的核心成员。 在秦国初期,秦国以宗室为主,孟西白三氏就是骨干以及核心,依附于宗室之上。 孟西白并非是因为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而荣耀,相反,三将之所以是三将是因为他们出身三姓大氏族。 彼此之间是相互成就相辅相成…… 三姓出三将以后,三姓彻底取得了大秦的核心地位,三姓族人几乎遍布关中,因为彼此之间多有冲突矛盾,因此争斗成风。 战场上是同僚,但是战场之外又是死敌。 抢水,争斗……每年械斗死的人甚至比打仗都多。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或许这正是秦国宗室的制衡之术。 三姓人口太多了,因为三将的出现又拥有了关键的凝聚力,而宗室只有嬴氏一家。 三姓倘若彼此之间姻亲不断,团结一致,那坐不住的就是秦国宗室了。 彼此的争斗和仇恨固然让三姓的力量无法团结以保证了秦国宗室的地位,但是也因此导致大秦的国力在三姓私仇和争斗之中不断被浪费。 因此,有了商鞅变法…… 商君变法的主要内容就是止械斗,拆大家为小姓…… 商君变法以后,械斗私仇终止,三姓内部的凝聚力被商鞅用各种方式给强行摧毁。 大家化为小姓,尔后开学室,被打散的三姓彻底为大秦所用。 当然,毕竟是同姓,该有的族谱祭祀依旧有所保留。 族老,自然也存在…… 但是像以前,族老一声令下,家家户户出丁起兵械斗甚至直接作战的情况却不会出现了。 目前的三姓族老除了比较有威望以来,唯一能够拥有的合法的聚集三姓族人的权利恐怕也就只有祭祀了。 三姓是关内人数最多的族群,也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 因此,商鞅制定的学室制度,出身三姓的老秦人也最多。 当然,三姓被商鞅按着摩擦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其他族群崛起瓜分学室名额,但三姓枝繁叶茂,哪怕经历了种种摧残,以群体来看依旧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只不过现在的三姓团结不起来罢了。 商鞅变法,是拿三姓开刀…… 赵泗开放学室,同样也是三姓的损失最大…… 现在的三姓族老固然已经没有什么权利,但是以他们的年龄身份和地位,却还是足以劝慰安抚族人的…… 始皇帝人在汤泉,嘴里嫌弃着自家孙子,但到底,还是念着要给自家孙儿出几分力气。 赵泗年纪太小了,又不是自关中长大,算不得地地道道的老秦人…… 这孩子和三姓族老年龄差距太大了,凭借身份固然可以安抚他们,可终究是要舍些面子下来。 始皇帝让蒙毅召三姓族老来,说白了就是给自家孙子站台。 翌日…… 三姓族老齐至汤泉…… 始皇帝并没有拉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让他们陪自己吃个饭,炫耀了一下自己的重孙子小稚奴。 仅此而已…… 但很多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三位族老……觉得泗儿如何?” 酒足饭饱,已至离去时刻,始皇帝的亲自礼送让三位老人受宠若惊。 “殿下敦敏睿智……” “天下良吏不足,开放学室是好事,咱们帮不了陛下的忙,不能给陛下添乱……” 三位族老纷纷应承着小心翼翼的回复。 “你们……都是老秦人,朕也是……老秦人的根在关内,泗儿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始皇帝笑了一下。 “大秦西出,三姓家家镐素,朕不会忘,宗室也不会忘。” 三姓族老闻声为之面色涨红…,这些话从始皇帝嘴里说出来,听于耳中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殊荣。 因为始皇帝告诉他们,他们是大秦的根,是大秦最值得信任的人。 而事实上三姓,乃至于关内老秦人,到秦朝灭亡的最后一刻,也确确实实没有辜负大秦。 秦朝的国运太短了……短到既得利益者的群体甚至来不及腐化,于是他们的最终章,也停留在了最荣耀的时刻,这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幸运。 对于大秦而言,二世而亡过于遗憾了一些。 但对于三姓,对于老秦人,对于关内法吏而言,这是幸运的。 历朝历代,开国元勋,既得利益的群体,总会不可避免的腐化,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而他们,最终停留在了屠龙的那一刻。 始皇帝,是大秦的天。 对他们如此礼遇,已经让他们恨不能再为大秦出生入死,乃至于不惜家家镐素。 身份和地位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能成为族老的,都是已经致仕颐养天年的,他们身上没有官职,但是年龄大辈分高。 这等人物,已经无欲无求,物质上的东西已经不能打动他们,扶苏,乃至于赵泗,他们甚至得以晚辈礼节来对待。 但是始皇帝不需要…… 从始皇帝完成历代先王夙愿一统天下的那一刻开始,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和他比肩。 再一统天下的那一刻,再老秦人心中,始皇帝的地位已经脱离了帝王的范畴。 始皇帝愿意叫他们过来吃饭,甚至是温言细语的劝说,那对他们而言这件事情的对错已经无需考虑。 忠诚……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与其说是忠诚,倒不如说是认可…… 时机恰当的时候,不仅仅可以空手套白狼,甚至一句话,就足以为之赴死,族灭亦为之在所不惜。 这也是始皇帝大一统以后政令能够顺畅实行威压天下的主要原因。 扶苏……赵泗,距离这一步,远远不够。 但是现在,始皇帝不介意将自己的荣耀亲手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的好圣孙。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朕登基的时候,你们还年轻,一晃眼,朕已过知天命,你们,也都老了。”始皇帝幽幽念叨着。 “家里的子嗣都怎么样?族人都还昌盛么?”始皇帝问道。 “托陛下的福,后生不少嘞……”三个族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着。 都是将近八十岁的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多都不感兴趣,反倒是说一些关于后人,关于族群的事情能够让他们兴致大发。 他们乐此不疲的向始皇帝介绍孟西白三氏的现状。 自己家添了多少丁口……族人们生的孩子多不多…… “陛下仁善,税少了,又托了太孙殿下的福,种上了高产的粮食,官府还会发送耕牛耕具,现在一亩地产粮食足有几百斤,带上红薯土豆,家家户户粮食多的吃都吃不完,生的娃娃再多,也都养得活嘞。”族老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赵泗最大的名望获取,不在于其他。 每每念及降税,粮食,甚至是食盐,不管是关内还是关外,都不可避免的提到赵泗这个名字。 这也是赵泗在没有得到拥磊之前就在天下广有名声的主要原因。 他……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只不过他年龄太小,出场的时间太短,底蕴和根基不够深厚,传唱的时间太短,缺少了时间积累以后的厚重,因此这些名望还达不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但再怎么说,也算是普遍享有好感度光环,人们提起来这个名字,好感度都是自动+10判定的。 用处还是有的……譬如这次开放学室,哪怕是芫恭,都不敢把矛头对准赵泗。 乃至于整个关内的法吏,以及孟西白三氏整个族群,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赵泗,选择把恨意宣泄在李斯身上。 几年的发酵固然还不够厚重,但赵泗已经有了不粘锅那味了。 而后,如果按部就班,随着时间发展,这些虚名逐渐变得厚重,哪怕赵泗接下来什么都不做,他在十几年后乃至于二十年后登基,也会天然享有最高的名望和人心。 乃至于几百年后,或许随着传唱,火云洞都得有赵泗一席之地,如果中间经历了什么变革和剧痛的发酵,或许普天之下的祭祀,赵泗都得坐在主位,甚至神话故事,都绕不开赵泗。 始皇帝的功绩会随着王朝更迭而消散,强也只强一个版本。 就如现在,始皇帝就是版本t0,或者可以说这个版本就是始皇帝的版本。 但赵泗,不管在任何一个版本,都将是t1级别的存在。 甚至于……哪怕朝代变了,其他王朝的祭祀,都得顺带着给赵泗祭拜了。 当然,前提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任由赵泗不粘锅的体质继续发挥作用。 而始皇帝需要的并非如此,他的时代终将落幕,而下个时代的主角,他希望是赵泗。 赵泗,就是自己的延续。 所以始皇帝从来不介意将自己的东西给予赵泗,权势,声望,乃至于,属于自己的忠诚。 就像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蒙毅,给予蒙毅选择的权利。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告诉孟西白三氏,赵泗,就是自己的延续。 乃至于接下来,他还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天下人,赵泗,是自己的延续。 “生的多好啊……”始皇帝听着三老说着剩余情况眉开眼笑。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三姓是秦国的根基所在,倘若将大秦必做一棵树,宗室是根,三姓就是树干,树干越强壮,就越不容易为风雨所倾。”始皇帝笑眯眯的说着。 “多生些好啊……” 始皇帝拍了拍手笑道:“朕的孩子也很多,孙子朕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个了,人老了,总是会忘一些事情,说实话,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陛下这说的哪里话呢?实不相瞒,我看着族里的后生,也只是觉得脸熟,多半是想不起他们的名字的。都要唤一声大父,都是自己的孙子,又有什么可区分的呢?”有族老开解始皇帝。 “这话不对……”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朕的子孙不少,恐怕已经过百,这么多孩子,说不至于区分是假的,谁又能真的做到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始皇帝摇头笑了笑。 族老只是附和着开解始皇帝,又不是辩论,反被始皇帝抓住不放,只能无奈告罪。 分明是场面话,可是始皇帝却明显当真了。 那要真钻牛角尖,始皇帝肯定说的是对的,哪个老人家能够做到一碗水真正端平? 他们弄不清楚始皇帝何必在这种场面话较真,但这种事情始皇帝较真了他们也没办法谈,始皇帝是君,谁敢妄谈君王家事,对天家事指指点点? 因此不管始皇帝打算说什么,他们都选择了略过不谈。 但始皇帝并不在意他们的避让,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便是朕,也做不到至公允。 诸子孙中,唯泗儿不是长于宫中,但也唯泗儿最类朕。”始皇帝话里有话,看向三位族老。 “泗儿在宫外面长大,因此礼节总是不太周到,有时候做事也分不清楚轻重,但这孩子像朕,认准的事情,就会做到底,年轻人嘛,心里头总是有锐气的,想做些大事。 朕以为这是好事……年轻人不能没了锐气,否则空有少年之龄,却做垂朽之态……” 三老越听越不对劲,心里面开始打鼓。 “泗儿若有甚么冒失,三老可以至汤泉,泗儿听不进去的,朕会让他听进去,有道理的,朕都会听。”始皇帝目光幽幽。 三老却是明白了,这是拿着李斯被泼粪的事情点他们呢。 这事并非出自于三姓指使,跟三老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们要有这种串联能力,始皇帝都不是跟他们闲谈了。 问题是,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不是始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 三姓,在关内法吏占据了庞大数量,就这一点,对于始皇帝而言就够了。 话里话外,始皇帝已经近乎于明示。 小孩子不懂事……有甚么意见,可以跟他这个当爷爷的提。 可问题来了,谁敢?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这就是老秦人! “陛下……您言重了!” 始皇帝之言不可谓不重,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很显然并不符合他们心中始皇帝的模样,现在的始皇帝,威势依旧,但却又给他们一种熟悉的感觉。 护犊子? 那种对晚辈十分溺爱,乃至于溺爱到不讲理的那种的老人?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朕非是问责……不必惶恐,你们是老人,泗儿还小,该多担待一些。”始皇帝笑了一下,脸上的严肃缓缓消融。 “朕还会再汤泉多居住一段时间,三位族老可以常至。”始皇帝摆了摆手看向蒙毅。 “备车……送三位老人家回去吧。” 蒙毅点了点头,派遣宫人准备车马,三位族老心绪莫名,怀揣着思虑各自乘车离去。 “汤泉附近开垦的耕田现在照料的可还妥当?”三位族老走了,始皇帝也没再提他们,而是问起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政治变革,风向舆论,乱七八糟的事情,天下人看起来个顶个的大事,在始皇帝心里终究比不上那几亩粮食重要。 始皇帝最关心的,莫过于小稚奴有没有继承自家好圣孙的神异,大秦还能不能延续粮食无忧的未来。 从宫中离开以后来到汤泉,始皇帝就派人在汤泉附近垦田,每天没事带着小稚奴溜达以做对照实验了。 “长势颇为喜人,单从长势来看,五谷园的粮食这会恐怕也莫过于此,汤泉这里还是生地,不过到底离结出来粮食还有段日子,冬里恐怕也还有一场雪要来,臣也不敢武断。”蒙毅开口说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带朕过去瞧瞧……” 蒙毅闻声顿首,带着始皇帝前往汤泉附近开垦出来的耕地。 新种植的麦子已经发出葱葱郁郁的嫩芽。 时值冬日……今年的天气却是比往年好上许多。 这个阶段的麦苗是不怕踩的,也不怕下雪,反而下场雪压一压更好,所以也常有瑞雪兆丰年之说。 麦子这玩意能够熬过去冬天…… 始皇帝看着一片葱葱郁郁的嫩绿心情为之大好。 五谷园是大秦的重中之重,始皇帝平日里也没少视察,所以始皇帝很清楚五谷园种植粮食各个阶段的长势。 因此自然也能够看出来,蒙毅并没有说谎。 仅仅从长势上来看,有小稚奴在旁的汤泉新地和有赵泗在旁的五谷园差距不大。 这也就说明,关于影响粮食生产方面,小稚奴多半是继承了赵泗几分神异的。 至于到底有没有完全继承,最后却是要落在粮食产量上。 关于粮食……前面好不算好,不到脱穗粮食落地那一刻,都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丰收。 以前也并不缺少长势喜人却是空穗的事情。 “看出来了么?”始皇帝笑了一下。 “臣愚钝……”蒙毅摇了摇头。 至于是真愚钝还是装糊涂就不言而喻了。 实际上……赵泗虽然确确实实只对始皇帝摊牌了他的异常。 可是蒙毅跟在始皇帝身边,出入皆随其身侧,又不是个傻子,如何看不出来端倪? “这……才是大秦的万里江山。”始皇帝并不介意蒙毅的装糊涂之举,指着一片葱葱郁郁的麦田发出意气蓬勃的感慨。 “给朕带小稚奴来……”始皇帝眯了眯眼睛。 长势好归好,粮食没出来以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蒙毅为之顿首,心下有着些许的遗憾。 作为始皇帝的身边人,有很多事情他都能看明白,太孙殿下和小公子自有神异,天降祥瑞,这是大秦之福,到了这个地位的人哪里不清楚粮食的重要性呢? 可以说赵泗的储君之位,小稚奴的储君之位,都已经稳的不能再稳。 昨日始皇帝让自己重新选择,或许是出于对身边人的怜悯,蒙毅清楚,世人皆言始皇帝为虎狼之君,但在蒙毅心里,他知道始皇帝反而是带着很多人情味的。 这是自己的机会,但是蒙毅并没有选择。 遗憾么?舍弃了一条通天大道? 倒不至于,只是心头对长公子多少有些悲哀的怜悯。 固然长公子已成储君,可是地位,多少有些尴尬了。 生逢此时,父亲身披一统天下的光环,儿子孙子如同天降祥瑞…… “唉……同是子子孙孙,怎得到长公子这里就没了呢?” 上有雄主,下有挂逼…… 始皇帝在关心大秦的未来,赵泗同样也没有闲着。 执金吾在赵泗的命令下尽皆出动,付出了十几倍的精力誓要逮捕给李斯家门口泼粪之人。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先前之所以抓不到人是因为关内法吏推诿懈怠,并非对方的作案手法有多么高超。 办事不是领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成的,真正付诸于实际的恰恰是那些地位低微之人。 李斯公开背叛,惹怒了整个旧吏群体。 有人泼粪,自然大快人心。 相互包庇倒不至于,但是推诿起来也不困难。 执金吾出动以后就没那么麻烦了,仅用时两天不到就逮捕了给李斯家门口泼粪的贼子。 不是什么大人物,背后也没有什么阴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秦人,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秦吏。 没有人指使,单纯的出于义愤填膺…… 事实上这才是常态,情绪酝酿到位了,总有热血喷涌的年轻人不顾后果宣泄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他人手中的兵刃。 “罪臣简,参见殿下!” 年轻人被执金吾带进皇宫,带到了赵泗面前。 因为审问的原因,简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身上有很多伤痕,面色也颇为憔悴。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执金吾本来就是暴力机构,若不是事情比较敏感,简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 这还得益于执金吾现在是赵泗的弟弟季成统帅,季成心思谨慎。 若换个狼子野心酷厉之辈,恐怕少不得用尽各种手段逼迫简攀咬朝臣,办个大案。 这在古代是常规操作,这个时代是不讲什么所谓的法治的,法家的法和现代的法治完全是两个概念。 诸如锦衣卫,执金吾,历朝历代这种灰色机构,对他们而言证据链从来都不是特别重要,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上位者递上出刀的理由。 季成为人谨慎,不会自作主张,这也是赵泗坚持让季成统帅执金吾的主要原因。 季成不会为了办大案而办案。 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会私底下跟自己汇报商量,而不是借助手中的权利把事情落实。 这种灰色暴力机构,选人本就需要慎之又慎,既要够疯够狠,还得足够忠诚。 就如现在,赵泗如果想把事情扩大,一句话,季成就能让简攀咬出来,证据?有口供就行。 如果赵泗想止于息事宁人,那就止步于此。 赵泗把刀交给季成,不需要他多么能力出众,但独独有一点,要足够听话。 灰色暴力机构的权利是不能限制的,本就独立于司法体系之外,权利不够根本办不成任何事情,徒惹笑尔。 递出去一把刀子结果谁都不觉得危险,那不是纯纯把自己的脸丢出去给别人打? 简经历了一番折磨,但依旧老老实实的向赵泗行礼。 抬首之际,目光扫到一旁安坐的李斯,眼中闪过喷薄的怒火,竟是丝毫不带任何惧怕的直勾勾的盯着李斯,目眦欲裂,直欲食人。 “卷宗上说,你是秦吏?”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回禀殿下,臣读于学室,侥幸过试,现为咸阳典吏。”简闻声一字一句的回答,强调学室二字。 “你既然是正统学室出身,想来很熟悉秦律了?”赵泗开口问道。 “十八种秦律,字字句句,皆熟记于心!”简闻声脸上闪过一丝骄傲,重重的开口回答到。 “既然如此,那你来说说,这向丞相家墙上泼粪,按照秦律都触犯了什么罪责,该如何处置?”赵泗笑着开口。 “一罪以下犯上,二罪公然寻衅,三罪目无法纪知法犯法……依照秦律,三罪并责,罪当车裂……”简闻声一板一眼的回答,脸上却全无惧色。 赵泗一愣,对方很显然是个愣头青。 竟是将自己的罪责说的明明白白。 李斯是上官,爵位比他高很多,再加上知法犯法…… 秦法对高爵位的优待很多,尤其注重上下尊卑,真真是爵高一级压死人,路上相遇,爵位低的碰上爵位高的不主动让路都是犯罪…… 像简这种都已经不是越一级那么简单了。 李斯就差封侯了,简不过区区一个不更…… 赵泗看向李斯。 这些罪加起来,真的就要车裂嘛? 李斯默默点了点头…… 秦朝时期的律法主要以旧例参考,不像现代,犯罪空间都给确定的明明白白。 但是犯罪这玩意吧,需知道落到实践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着律法犯罪,其犯罪行为和内容都各不相同,因此这个时代的律法条文的执行和实施大部分都要参考旧有的案例。 李斯点头,那就意味着……简的秦律功底还真挺不错。 说是车裂,就是车裂,李斯亲自认证的好学生了属于是。 毕竟再往前看,也没有谁往丞相家泼粪,没啥可以参考的空间。 “你秦律倒学的不错……”赵泗笑了一下。 “你既然在行事之前就知道后果,现在可曾后悔?”赵泗开口问道。 “不悔。”简重重摇了摇头。 “但臣心中有怨!”说罢带着恨意的目光复又落在李斯身上。 “你先别急着怨,孤还没问完。”赵泗摆了摆手。 “孤很奇怪一件事,你既然在行事之前就知道罪当车裂,左右都是身死,既然如此,何不快意恩仇,逞匹夫之勇,行血溅五步之事?死尚不惧,何惧于此?还是说伱觉得孤会破例饶你一命?”赵泗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李斯在旁边听的眉头直跳。 太孙殿下这恶趣味,还真是和始皇帝一脉相承。 当事人在旁边坐着呢,你问对方为啥不刺杀我?反而干泼粪的事情? 合着您搁这教学呢是吧? “车裂独我,行刺却会牵扯家人。”简摇了摇头。 “不对吧……你的罪责你的家人也会被连坐为隶臣。”赵泗挑了挑眉。 简闻声沉默了片刻,嗫嚅了许久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泗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行刺呢? 左右处境是差不多的…… 诚然,若是行刺李斯,自己的家人会因为连坐而死。 可是泼粪,也没好到哪里去,家人会被连坐为隶臣。 简是秦吏,他当然知道,成为隶臣和死了也没啥区别。 都是绝后……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李斯怪异的看着赵泗,似乎在奇怪赵泗为何一直在纠结对方为什么不刺杀自己这件事。 赵泗看着简一直嗫嚅着回答不上来,笑出了声音,指着对方看向李斯。 “这便是关中法吏,这便是老秦人,这便是大秦的根啊。”赵泗起身走到简的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抬起头看孤……” 简闻声抬起头。 他恨李斯公开跳水,也怨赵泗开放学室。 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读的书籍,让他面对赵泗,依旧不可抑制的献上所有的忠诚。 法家在思想驯化这方面其实比儒家做的都到位。 法家并不强调忠诚,但是法家的宗旨就是为了君王的一切而服务,把忠诚付诸于行动当中。 简抬头,却不敢直视…… 甚至在这一刻升起来了几分愧疚和惭愧。 因为他从小接触的教育都在告诉他,王要如何,他就应该如何。 哪怕是要他死…… 赵泗是储君,又在监国……所以他也具备王的属性。 “现在想明白了么?”赵泗开口问道。 “臣……不想给殿下添乱……”简嗫嚅着,逃避着赵泗的目光。 “可你行此事,相当于把李相的面皮扔在了地上,还是给孤添乱了。”赵泗笑了笑。 “臣有罪!” 简闻声,面色一灰,俯首叩于地面,脑袋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臣罪该万死!”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没有人可以左右孤 赵泗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怨么?” 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说吧……”赵泗淡然开口。 “自商君开学室以来,关内法吏世代家传,臣自幼读秦律,醒吾身,从未……从未做过枉法之事,唯此一事尔,臣愿意以死谢罪。 可是殿下,学室乃大秦之根本。 六国旧人,不服王化,妄议君上,诽谤朝政,屡教不改,多次犯禁,自陛下一统以来,六国之人……” 赵泗闻声笑了笑:“你看,孤先前再朝堂上怎么说来着?” 赵泗蹲下身子叹了一口气。 “孤从未觉得你们做错了,只是你们做的还不够好。” “究竟是不信任六国之人,还是说关内的老秦人怕了?怕他们抢了你们的位置?”赵泗开口问道。 简闻声脸色为之涨红:“殿下……” “你不用说,孤知道你心中有怨,不仅你,关内的法吏心中皆有怨言,毕竟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赵泗沉声说道。 “大父告诉孤,关内老秦人是大秦的根本所在,孤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天下法吏不足,倘使天下士子愿意学秦律,入学室,依照秦律来治理地方,那他们出身什么学派又有什么区别呢? 吃不下去的东西,总不能放着让他馊掉不是?”赵泗笑了一下。 “伱们是大秦的根,得给大秦帮忙,不能给大秦添乱。 开放学室是孤的意思,你如此行事,让孤如何自处呢?”赵泗开口问道。 “请殿下治罪!”简脸色越来越黯然。 倘若赵泗跟他讲大道理,那他有一肚子怨言。 可是赵泗打了感情牌。 简这才惊觉,原来赵泗并不是要抛弃他们。 学室是关内法吏的根,因此赵泗开放学室,关内法吏就如同被触碰了逆鳞一般,下意识的以为赵泗要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之中。 可是现在赵泗站在他面前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只是把他们吃不下去的东西分给别人,并且依旧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们是大秦的根。 当赵泗拿荣耀和忠诚说事的时候,简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诚如赵泗所言,关内法吏一直认为自己不曾做错什么,对得起朝廷的重视。 简未必完全相信赵泗的一面之词,但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必须得认。 也必须,以死谢罪。 或者说,当简义愤填膺行事之时,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孤不会治你的罪。”赵泗摇了摇头。 “殿下,臣触犯秦律,断无赦免之理……” “孤是储君,有这个资格赦免你。”赵泗摇了摇头。 “怎么?觉得孤说的冠冕堂皇?觉得孤在骗你?”赵泗摇了摇头拍了拍简的肩膀。 “你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能死。” “孤向来喜欢有话直说,从不弄虚作假,眼下开放学室,诸子百家闻声而动,关内法吏人心惶惶,你在这个档口死了,只会遂了天下人的意,关内法吏将更加难以自处。”赵泗开口说道。 “诸子百家,人心迥异。开放学室是因为法吏不足,却并非孤不信任关内的老秦人。 孤还需要你们帮孤盯着他们…… 你不是觉得学室一旦开放,法吏将会鱼龙混杂么? 新吏,诸子百家,难道孤能一个一个盯着?”赵泗开口问道。 “你们办不完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办,要给大秦帮忙,听孤的话,不能给孤添乱。”赵泗开口说道。 简闻声……眼中闪过讶异的光芒。 赵泗动用太孙地身份,承诺给予他特赦!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在这一刻,简真正意义上相信了赵泗的话。 赵泗……并不打算舍弃关中的法吏。 只是……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殿下不得已才要启用诸子百家和新吏。 是的……大秦法吏不足是全天下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以大秦繁杂的秦律,没有足够庞大的吏员群体支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关内法吏再努力,但是一国之吏如何应对七国之地? 这个阶段的大秦,推行秦律不遗余力,但受限于秦律的繁杂和法吏的不足,很多地方都只能停留在表面。 是啊,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 “倘若关内老秦人的法吏够用,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赵泗笑道。 当然,赵泗说这句话纯粹建立在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大秦若想真正的一统人心,势必是要接受六国之人的,从政治,到经济,到民生,到方方面面。 这个口子是迟早要开的,和关内法吏够不够用没有关系。 倘若法吏皆出自关中,六国旧民只能仰仗秦人鼻息,那不论如何,秦国迟早还会发生动乱。 但是这句话落在简耳朵里无疑是赵泗的遗憾。 以至于简更加羞愧,归根结底,还是关内的法吏不够用。 所以这种情况下,给殿下添乱,真的是一件很不合时宜的事情。 殿下不仅没有舍弃关内法吏,甚至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是的,六国旧人,新吏,乃至于诸子百家,不正是异端么? 殿下开放了学室,心里真的会放心的下么? 无奈之举罢了…… 简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你做的事情……”赵泗指了指李斯。 “降爵三级,罚二甲,俸一年……可认罪?”赵泗开口问道。 “臣认罪!”简闻声为之顿首。 有实话,话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际行为。 简被抓,却被赵泗特赦,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事实上,放过一个简,确确实实能够有效缓解矛盾。 关内法吏的忠诚度还是毋庸置疑的,仅仅是开放个学室,不至于闹到关内法吏和大秦储君相持不下有你没有的局面。 因此彼此之间都需要一个台阶。 赵泗给关内法吏了一个台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接受。 当然,赵泗暗中派人不遗余力的宣传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关内法吏是一个群体,却并非党派,核心凝聚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尤其是在李斯这个名义上的领头羊公开反水以后。 当然,赵泗特赦并不仅仅是为了让关内法吏安心。 同样,也是做给开放学室的受益者看的。 诸子百家,新吏,这些群体被关内法吏压制的太久了。 生死存亡之际,涉及学术思想之争,赵泗但凡露出一点不喜欢关内法吏的苗头,他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推动党争,力求将旧吏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良性竞争也好,缓慢过度也罢,都是一种手段,大秦已经一统天下,确确实实到了转型的时候。 但是,并不意味着非得掀起来党争,有我没他。 六国和新吏可以用,关内的法吏也是活生生的人,难道他们的思想就不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么? 简只是一个典吏,但是对简的特赦是颇有意义的。 “看吧……我就说,殿下并非不智之人!” 赵泗的府邸之前,骑在驴背上的卢生笑眯眯的看着坐在牛车上的黄石公。 “关内法吏,上苛下残,逆时而行,终究要被舍弃。”黄石公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只许你们变通,难道就不许关内法吏与时俱进了么?”卢生闻声发笑。 “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啊……秦人莫非还能违抗大王的王令不成?” 黄石公闻声,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多说。 二人在赵泗府邸前的交流惊动了守卫的隶臣,于是上前驱赶。 “我听说殿下颁布招贤令,广召天下贤人,因此才从家乡赶来,难道殿下的贤人已经够用了么?”卢生见隶臣驱赶开口问道。 好在,并没有什么狗血的装逼打脸的故事。 招贤令是赵泗亲自颁布,赵泗府邸的隶臣又是季成这个谨小慎微的性子的人调教出来的。 闻听招贤令,自不敢自作主张的驱赶,于是躬身赔礼道歉,按照流程将二人请入府邸备好考试所用的笔墨纸砚。 卢生见状为之惊诧:“殿下府邸,有能人啊……” 黄石公不言,二人对着空白的纸张各抒己见,尔后封存交给隶臣,安心的在赵泗的府邸之内享用餐食。 随着时间的发酵,招贤令的传播越来越广泛。 在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希望被贵人看重一飞冲天之人。 因此几乎每天赵泗的府邸都会招待不少寄希望于通过招贤令飞黄腾达之人。 卢生和黄石公来之前准备好了验传,因此并不突兀,安心的混迹在参与招贤令考核的人群当中。 黄石公和卢生都算不上年轻,二者都是两鬓斑白,放在人群之中多少有些显眼,因此引起了不少人的诧异。 好在,并没有闹出来什么动静。 时间悄然流逝……赵泗很忙…… 学室开放的消息已经发酵起来,赵泗忙着和李斯一起制定考试时间。 因为面相诸子百家以及新吏的原因,在关中试行开放学室之事不能太急,得给天下人才一些赶路的时间。 同样赵泗还要忙着做战争动员。 关于孔雀王朝,始皇帝那边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战争不可避免…… “孔雀王朝那边,我打算遣李信为帅,父亲觉得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不错,李信天资聪颖,经历伐楚之后,现在也算得上稳重,倒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你打算打多久?孔雀王朝太远,战事一旦糜烂,恐怕大秦的后勤无以为继。”扶苏开口问道。 “尽量控制在一年之内吧……至于粮草后勤,我已经于书信之中和李信名言,以槐里侯的经验,想来是能够判断出来打到什么地步,至于再多,说实话我也无力干涉,孔雀国确实太远了一些,一旦开战,政令传过去要半年之久,指望庙算是不可能了,只能看槐里侯的临阵发挥,我能做的也就是在战前把能想到的都尽量布置下去。”赵泗叹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扶苏皱了皱眉头。 “海事不同于其他,军令难以传达……”扶苏本能的皱了皱眉头。 又是战争时期,那李信的权利将会无限扩大。 “该遣人督军……”扶苏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 “是该派人督军……” 和以前的战争不同,以往呢战争局限于中原,再加上秦国特殊的军事制度,因此督军的权利并不是很大,几近于无。 秦国是役兵的军功爵制度,因此不存在什么谁家军谁家军的说法。 得益于秦朝科学的军事体系,秦国军队的管理层基本上都是即插即用。 上限不高,但是下限也不低。 但是海外就不一样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大一统以后的秦国情况就已经变了。 以前的秦国毕竟只有关内之地,那么大地方离咸阳也不远,再加上秦国的军事体系根本养不回来山头。 但大一统以后,因为需要长期镇守边疆的原因,实际上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陇西的长城兵团,岭南的开扩团…… 这种情况下,更不用说和大秦通讯距离极其遥远的海外了。 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一旦开战,李信的个人权利大的就没边了,很难说将领会按照上面的预算打仗。 甚至养寇自重……都不是没有可能。 扶苏给赵泗提了个醒,倒不是不信任李信。 而是应该趁着这个时候把规矩立起来。 李信固然忠诚,可其他人呢? 而且忠诚这玩意不是用来考验的,金山在前,哪怕没有贪欲的人恐怕都要被逼的生出来贪欲。 “只是倘若派遣督军的话,又要能够服众,还要有名望资历,同时还不能添乱……”赵泗揉了揉眉心。 遥控微操可是要不得…… 但是督军偏偏得有权利,倘若无权……那派出去又没有意义,但若是仗着权利指手画脚,又会导致战场糜烂。 后世皇帝通常会派遣太监督军…… 现在呢…… 赵泗脑海之中突然划过一个身影。 “王离!” 赵泗想起来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小伙伴。 王离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家世,要战绩有家世…… 好吧,仅凭王翦之孙这四个大字,他就有足够的资格督军了。 最关键的是,王离这小子,不会添乱,而且赵泗信得过!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二章 父于子 “王离?”扶苏眉头微动。 “这……他应该并不通晓海事……” 考虑到王离是赵泗的好友,所以扶苏说话还是尽量含蓄了一些。 “只是督军罢了……一旦超出预计及时叫停便是,行军打仗那是槐里侯的事情。”赵泗开口说道。 王离,中人之姿罢了…… 这一点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只不过碍于王离的彻侯爷爷,因此没人说出来罢了。 指望王离统筹一方倒也不是不行,但也只能守成,不出疏漏对于王离来说都算是满分答卷,至于主动求成……压根不在王离的能力范畴之内。 赵泗也是如此觉得……虽然这样子评价自己的好友有那么一点不太地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这并不妨碍赵泗信任王离。 实际上到了赵泗这个地步,能力重不重要反倒是其次,事情不需要办的特别出彩,只要不出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疏漏,信任反而是最重要的。 当然,赵泗也不会强行把王离抬到他不能胜任的位置。 “海事那边有王离督军……现今长城一分为二,辽西归秦,辽东归赵,相互钳制,倒是不需要督军。 岭南那边任嚣已经辞官,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咸阳,如今岭南军政大权皆由赵佗把控……”赵泗敲了敲案几开口说道。 “先前父皇不是遣苏矍为龙川县县令,以司教化蛮夷藩民之事?”扶苏开口问道。 “岭南又不止一个龙川县,况且苏矍一来孤家寡人,二来又是个儒生……”赵泗摊手。 “你对儒生很有意见?”扶苏怪异的看着赵泗。 “那倒没有,只是对一部分避实就虚的腐儒有意见罢了,我打算推举叔孙通去往岭南,主要负责教化之事吧……”赵泗开口说道。 “鲋甲的弟子?”扶苏开口问道。 扶苏曾经师从大儒淳于越,对于儒家一些知名人物自然是比较熟悉。 “你说的是孔鲋吧?”赵泗开口问道。 “嗯……同一个人,孔子的八世孙。”扶苏点了点头。 这年头对一个人的称呼太过于千变万化了,这一点弄得赵泗颇为头疼。 “叔孙通倒是颇懂变通之术,是个能做实事的,去岭南督管教化藩民蛮夷之事倒是不会出错。”扶苏点了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任命?”扶苏开口问道。 “他的老师孔鲋已经在赶往咸阳的路上了,等孔鲋至咸阳以后吧,总得让人家师徒见上一面。岭南之事不必急于一时,赵佗就算有小心思,他的家眷到底也在关内,关内不乱,纵然有再多心思又有何妨?”赵泗开口道。 “孔鲋也来了?”扶苏眉稍微动。 “难道他不该来?”赵泗看扶苏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点内幕消息,因此开口问道。 “但也不算吧……只是他在鲁地,拒绝出仕,一直好结交游侠之士……”扶苏摇了摇头。 赵泗一下子就懂了。 不服王化之人呗…… “我之所以知道孔鲋欲往咸阳,还是叔孙通私底下告诉我的,但我对孔鲋这人并不熟悉,父亲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赵泗开口问道。 “我也没见过孔鲋,恐怕给不了你什么帮助,他的名声倒是很大,据说读了很多书,但在我老师看来,他应该就是你嘴里那种避实就虚之人……不过凡事终究要亲行,这些话你只当做参考罢了,孔鲋之所以愿意来关中,只怕是奔着开放学室来的,我听说像这样的名士,大多都性情贞洁,不过他名气倒是很大,自老师故去以后,儒家第一名士便是他了……而且提起来经义文章,我的老师也自愧不如……”提起来自己的老师,扶苏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几分哀愁。 “哦……啊……嗯?……不对?”赵泗听着听着意识到不对。 “怎么了?”扶苏看向赵泗。 “孔鲋是孔子的八世孙,是学儒的对吧?”赵泗开口问道。 “是。”扶苏点了点头。 “那淳于越先生……也是儒生吧?”赵泗又问。 “嗯……是。”扶苏点了点头。 “那不对啊……我怎么听着听着,淳于越先生和孔鲋,同为当世大儒,好像……互有成见的意思?”赵泗开口问道。 岂止是互有成见,听扶苏的意思,淳于越压根都看不上孔鲋…… 避实就虚,在学术界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评价,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你光会逼逼了。 “你说这个啊?”扶苏闻声笑了一下。 “法家尚且分为新吏旧吏,互为仇寇,更何况儒家呢……”扶苏摇了摇头。 “所谓诸子百家,概因理学不同而大概区分,实际上所谓百家,也只是法家的一面之词……若论到实处,该称为学,诸子百家既没有你想的水火不容,又不像伱想的那般,自成一派而绝于他脉……”扶苏开口说道。 “贤人所求者,至理也,后人无能,只能走贤人的老路,因此才有了诸子百家,但也有人走的是博采众家之长的路子,只不过现在贤人越来越少,姑且以家来称谓…… 就拿儒家来说,每个人所学习的东西和道理都不同,每个人又有自己的见解,又没有评判标准,我的老师和孔鲋更不可能想的完全一样,又怎么会没有分歧呢?”扶苏笑着说道。 “大秦一统以后,有不少儒生都选择了出仕,现在博士和郎官还有一大批儒生,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同样,也有一大批儒生选择了避世,不为我秦国所用。”扶苏开口说道。 “就像孔鲋那种?”赵泗开口问道。 “差不多,就像法家,其实也有很多人随着国家的破灭而选择了避世不出,你之所以觉得大秦现在法家兴盛,不是因为天下的法家学子皆入大秦,而是因为关内是法学最盛之地,事实上法家也分有不同理念,各不相容,李相所秉承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并不代表法家。 我知道现在李斯打算变法,这是在行商君之事,可是变法之后不能说法家就是他李斯,而是说他为法家开辟了一条新路。”扶苏开口说道。 赵泗点了点头,这就不难理解了。 “实际上……六国覆灭之际,有不少法吏都因此而殉国了。”扶苏开口说道。 “而且……其实有很多人,至死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学的是什么。” 赵泗点了点头。 “那父亲的老师代表的其实就是主动迎接大秦一统的那一派。”赵泗开口说道。 扶苏点了点头。 赵泗又又又懂了,连带着对淳于越的观感又上升了几分。 儒家这个概念并不准确,应该用儒生二字。 天下一统以后,海内儒生分作两派。 一个派系认为应该主动迎接和拥抱统一,让天下尽快的安定下来。 另一个派系则认为应该忠君报国,哪怕国家已经亡了,也不能食敌国之俸,应该为君王守节。 经过扶苏讲解以后,赵泗对照历史惊讶的发现……这几乎是每个朝代都会出现的老节目了。 每次天下四分五裂,总会有人希望天下一统,结束纷争。 而每次王朝末路,哪怕是元朝清朝乃至于已经腐朽烂在骨子里的旧时代,也依旧有一批人为之守节。 所以,其实不难看出,淳于越并非不知变通之人。 或者说,倘若淳于越是一个腐儒,压根就没资格成为扶苏的老师,至于什么扶苏被腐儒忽悠傻了,那更是无稽之谈。 这个时代……儒家的凝聚力远远不够达成这一步。 扶苏只不过是坚持分封制罢了,这是政治道路的选择,朱元璋还分封藩王呢……后世哪个朝代开国之初不封宗室? 说到底,扶苏的悲剧是因为和始皇帝别扭的父子关系,而非是被腐儒给忽悠了。 扶苏之死,死于自己的性格。 至于淳于越之死,则死于他的坚持。 二者,皆死得其所。 “以前……我对先生倒是多有误会了……”赵泗叹了一口气。 斯人已逝,看得出来扶苏对淳于越感情很重。 师者,传道受业也。 在赵泗看来,扶苏对淳于越的感情,其实是带有一定的情感替代的。 因为缺失父爱,所以对老师的倾心相授和陪伴,更为坚持。 诸夏的父子关系最为复杂和矛盾,是君臣,是仇人,是朋友,但唯独不是父子。 哦,同样,也是最像的人。 扶苏坚守淳于越的政治主张,而非始皇帝的政治主张,就可以说明这对父子的情感关系有多么糟糕。 孩子,通常是会下意识的模仿自己的父亲的一言一行的。 “有时候……总感觉你知道很多东西。”扶苏嗫嚅着,脸上带着怪异。 “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的……”扶苏笑了一下。 “闲来无事看到的,道听途说罢了……”赵泗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东西很多,这一点上我不如你,说实话……我为人父,不曾于你有养育之恩,本来不该说教,父皇呢,想来也是不喜欢我说教于你的,但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扶苏开口说道。 “请父亲教诲。”赵泗躬身点头。 “你知道的多,这是好事,但到底并非亲身经历,而且很多事情,知之不详,不如不知,知道的越多,越要仔细分辨……行事不怕不知,就怕知之不全。”扶苏认真的开口说道。 “这倒不全什么教导,你不必如此,就算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你的劝慰吧……”扶苏笑着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一惊……想了一下又觉得心安理得下来。 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自己的怪异之处?更何况赵泗自己从未遮掩过? 或者说,他赵泗之所以能有今天,不就是因为他和旁人的与众不同么? 相比较之下,自己的父亲扶苏和自己接触这么久,倘若看不出来才奇怪。 只是说的,未免有点太准了。 自己可不就是知道很多,但知道的不详细嘛。 现代的信息大爆发时代加持之下,哪怕是个农村的老太太接触的信息恐怕都能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 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智能手机罢了。 只不过这些信息里面无用的垃圾信息太多,抛开这些垃圾信息以外还有一大堆虚假信息,抛开一大堆虚假信息以外还有一大堆流于表面的信息。 真正能够落到实处的,能够随心所欲使用的,反而少之又少。 哪怕赵泗,他能够有今天,第一个前提是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而他之所以能够活下去,并且回到大秦,是因为他上辈子就致力于极限运动,并且在穿越之前就费尽心力,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文献,请教了不知道多少人,自学了不知道多少知识,才制定好了环游世界的计划。 有了这些前提,他才能够活下来,并且成功归秦。 所以一个没有璞玉光环且没有什么特长的现代人真穿越了……大概率还是要看投胎计划的。 扶苏点出了自己最大的依仗的同时,也说出了最大的隐患。 知道的多,但都太表面,而且假信息很容易影响判断。 最要紧的还是有可能会形成刻板印象。 赵泗在享受现代信息开挂的同时也吃了不少暗亏,不过多亏了始皇帝以及李斯一众大佬,没闹出来过什么笑话。 “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扶苏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些怀念。 “譬如我的老师,曾经和李相以及尉缭是至交好友,甚至我的老师触怒父皇的时候,也是李相想办法救下来的。”扶苏开口说道。 “啊?”赵泗愣了一下。 “那这么说来,和李相交朋友可是要慎之又慎了。”赵泗闻声为之惊诧。 韩非子,现在又多了个淳于越。 俩都是李斯亲手送上断头台了……这和李斯交朋友,多多少少有点费命啊? 赵泗再一回想,自己好像一直以李相好友自居,这心里更加忐忑了一些。 “哈哈哈……你……”扶苏莞尔,指着赵泗半天没说出来话。 “不过其实父亲有一句话也说错了。”赵泗忽然岔开话题。 “什么?” “大父如果不喜欢您教导我,就不会独独带着小稚奴一个人去汤泉了。” 刻板印象人人都有,扶苏在提醒赵泗不要有刻板印象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也有着刻板印象?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三章 赵泗:我选择双赢! “我?”扶苏愣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驳,可反驳的话终究说不出来。 他有心想要告诉赵泗,始皇帝对待他的真实模样,但身为一个父亲,又实在做不到再孩子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情感。 “今天的奏折还要劳烦父亲批阅,我自去寻王离交代一番。”赵泗见状,心知扶苏和始皇帝之间十几年的情感障碍想要消融并非是一日之功,因此并不急于一时。 再赵泗看来……这对父子确实拧巴。 但要真说彼此之间没有感情,那倒不至于。 最起码始皇帝不可能做到像汉武帝一般杀子,扶苏同样也不可能像李承乾一般恨不得爹死。 彼此互有感情,但都认为对方对自己没什么感情…… 赵泗自顾自离去,徒留下扶苏楞在原地,眼神明灭不定,只觉得有些酸涩,只是屋子里没人,就算有人,一肚子话憋闷着,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了。 二三十年的事情了,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回头认真想一下,好多东西却都想不起来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父子关系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稽粥为赵泗驱车,朝着王离家的府邸一路前行。 “你知道去王离家的路怎么走?”因为路上在想着怎么缓和始皇帝和扶苏的父子关系,因此赵泗出神之下,第一时间并没有来得及给稽粥指路。 缓过神来,稽粥已经拐了好几个弯道,经过了好几个岔路口,竟是没有走错。 “这段时间臣私底下一直跟着宫认路,查看咸阳城的舆图,整个咸阳城,大部分的道路臣都已经记下来了。”稽粥一边驾车一边开口回答。 “你倒是有心……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咸阳城的道路熟记于心。”赵泗笑了一下。 “不过……你这是为了方便给孤驾车,还是另有打算?”赵泗揶揄了稽粥一句。 稽粥闻声为之心惊…… 他毕竟是匈奴太子,不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这么用功记忆咸阳的舆图……这事确实有点敏感。 虽然稽粥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仅仅是出于为了更好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被赵泗一说,心里难免紧张了起来。 “殿下,臣不敢……” “行了行了……打趣你一句罢了,你要为孤驾车,熟悉一下咸阳的道路是应该的,莫说你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有那又何妨呢? 倘若真让外人打到咸阳城外,有没有舆图,又有什么区别呢?”赵泗笑着开口。 中原大地的望之为之叹服的城池多了去了,长城修了又修,关隘建了又建,人力难以跨越的雄关比比皆是。 但真到王朝末年穷途末路,再多的关隘再高大的城池该没用还是没用。 蛮夷不擅攻城,有人用残破的小城池就能让十几万蛮夷不得寸进。 有人把守雄关,三五天时间关隘就被攻破也不稀奇。 说到底,还是根子不行了,不是对手太强,而是自己太烂。 莫说稽粥不太可能敌视大秦,就算敌视大秦记一个咸阳舆图又有什么用? “你日后要跟在孤的身边,孤不会防着你,典籍也好,记忆也罢,哪怕是兵法,伱都尽管去学…… 你是孤的人,总不能不学无术。 孤也不至于对你们严防死守。”赵泗摇头失笑。 赵泗的规劝的话语,落在稽粥耳中,却是浓烈的自信,同样的,稽粥也有不解。 “您难道就不担心臣学了以后回到匈奴……”稽粥嗫嚅着开口问道。 “担心你回去以后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大秦?”赵泗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稽粥。 稽粥被赵泗怪异的目光看的浑身不适,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坏!这位太孙殿下不会压根没打算过让我回去吧! 稽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多余问这一句。 “放心,孤不至于把你圈禁在咸阳……之所以不防着你学,是因为孤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至于其他原因,日后你自己慢慢就知道了。”赵泗似乎看穿了稽粥的想法,回答的话语让稽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聪明人?所以不防着我学? 这是什么道理? 我可是匈奴太子啊,未来匈奴的单于。 对大秦而言,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这个未来的匈奴单于越平庸越无能越好么? 还是说,从始至终,这位太孙殿下,都从来没有把匈奴放在眼里? 该死的傲慢让稽粥心中生起一丝倔强,但想到大秦的强盛,年幼的稽粥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匈奴胜利的任何一个理由。 所以,匈奴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抵抗战胜强盛的大秦? 不……应该说,匈奴究竟如何,在如此强盛的大秦之下苟延残喘保留元气? 一个问题浮现于稽粥心头,并开始持续不断的困扰尚且年轻的稽粥,以至于稽粥驾车之时都有些失神,好几次险些翻车走错路。 好在,顺顺利利的来到王家的府邸。 入内无需通禀,毕竟王翦老爷子还是赵泗的老师,赵泗也没少来王家,轻车熟路的径自寻去。 稽粥跟随下人将车马安置,赵泗直入庭院之中。 入内只见王翦正躺在摇椅之上眯着眼睛假寐,怀里一只灰黄色的小土狗听到声音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见到是赵泗,因为璞玉光环的原因,小土狗忙不迭失的从王翦身上跳下来来到赵泗面前,围着赵泗的腿一个劲的打圈。 小土狗的动静闹醒了王翦,王翦勉强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神过了好一会才聚焦在赵泗身上。 “太孙殿下……”王翦扶着把手打圈起身被赵泗按了回去。 “老师何必如此……都这么熟悉了。”赵泗无奈的蹲在王翦身边。 “太孙殿下监国,百忙之中,何故来此啊?”王翦顺坡下驴,眯着眼睛开口问道。 “来找王离呢……”赵泗开口说道。 “王离?王离呢?去唤他出来……”王翦闻声支使下人。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还没等下人去通禀,王离就一溜小跑来到赵泗面前。 “殿下怎个有空来寻?”王离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行了一礼。 “却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但说无妨!”王离开口说道。 年轻人总是如此风风火火,蒙父辈余阴,若说王离不想弄点事业那是虚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小伙伴的地位水涨船高,一不留神就直接监国了,王离心里没点想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孔雀国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赵泗开口问道。 “自然知道,殿下想对孔雀国开战?”王离眼前一亮,双手击掌。 要不说大秦军方都是一群战争疯子,哪怕是王离这个中人之姿,听到打仗都颇为兴奋。 “你有这个能耐跨海兴兵么?”王翦撇了略显兴奋的王离一眼毫不留情的打击。 王离眼中的光芒顺便变得晦暗,尔后嗫嚅着开口道:“这……我……那……我确实不太通晓海事。” “你岂止是不通晓海事?难不成你还通晓兵事了?”王翦丝毫不给自家孙子情面。 “老师这话说的……到底是将门世家。”赵泗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守成勉强可以,对上一般人能够互有胜负,但若是对上一流的名将,这小子多半是要出差错的,至于跨海兴兵,又是从未接触过的海战,这小子实在是没这个能力。以他的能力,顶破天做个偏将,这还是因为这小子听话,不会胡乱发号施令的原因,仗着老夫的余阴,大部分人都会给他面子……”王翦毫不留情的再次撕裂伤口。 “唉……老师实在是误会了。”赵泗摇了摇头。 “是这样,我打算让槐里侯督管此次战事。”赵泗开口解释到。 “李信啊……那倒不错,眼下大秦也只有他有过海上领兵的经历。”王翦一听并不是让自家孙子领兵出征,话头瞬间就变了。 开什么玩笑?你这么上进干什么? 你已经是彻侯的孙子了,已经注定要继承彻侯的爵位了。 作为大秦最顶级的三代……王离并不需要奋发向上,也不需要努力创业。 只需要老老实实跟着镀点金,混混日子,王家就能够一直屹立不倒。 领兵统帅一方?责任越大,风险越大,尤其是王离本身能力确实不足。 到了这个地步,收益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规避风险。 “是啊,孤正是如此想的,只是海外通讯实在困难,一来一回便是几个月的时间,动起兵来靡费又实在太大……朝廷难以临时决断,因此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信的过的人督军……”赵泗开口说道。 “督军?”王翦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王离,眼中带着几分沉思。 “嗯……够资格督军槐里侯的人很少,孤能够信的过的人就更少了。”赵泗开口说道。 “此战非打不可?”王翦手指缓缓叩动。 “孔雀国相距万里之遥,就算有所斩获,战利品运回来都未必抵得上来来回回的路费……”王翦开口说道。 “其实……倒也不是非战不可。”赵泗闻声摇了摇头。 “孤的主要目的是和孔雀国建立贸易渠道,从这方面上来说,开战并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打赢了也收获不到什么土地和斩获…… 巨车王狂妄自大,但是孔雀国和大秦并没有必要的冲突。 不瞒老师,其实在我看来,以巨车王的秉性,大秦倘若愿意伏低做小,也未必需要开战。”赵泗开口说道。 二者没有必然的冲突的情况下,建立贸易互通有无其实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站在一个合格的政治生物的立场上来看,开战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以巨车王无脑的秉性,大秦大可以伏低做小,这不丢人。 实际上海洋贸易时代,洋人对日本,对大清建立贸易的时候,都是采用如此做派。 别管丢人不丢人,只要能够成功打开贸易渠道,那丢人比开战要划算的多。 西班牙人为了和日本展开贸易,甚至还对日本人行跪拜礼,扮演小丑以取悦日本贵族。 但是! 阿三有没有贸易信誉是一回事。 穿越一趟,还要受这种委屈,那岂不是白穿越了? 钱,赵泗要,面子,赵泗也要。 不贸易?那就打到你贸易! 反正战场在孔雀国,大秦可以随时停战。 届时,大秦消耗的是粮草金银,孔雀国得到的是满目疮痍。 况且,赵泗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建立贸易。 文化影响和传播也是重中之重。 孔雀国算是印度一代的主流文明,大秦想要强势传播文化,就必须要获得和孔雀国同等的地位。 甚至,打上一场。 文化传播可不是靠几本书,几件衣服,一些礼仪。 那是要靠拳头打出来的。 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实际上很简单。 幕强! 你更能打,文化才更容易传播。 文化传播的第一步永远是武德充沛。 只有肌肉亦或者只有文化都是小丑,二者同出就是真正的王炸。 “那殿下何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王翦开口问道。 “接下来孤要做的事情很多……一方面是因为孤想要打开贸易通道,另一方面,也算是为接下来做一些铺垫。”赵泗开口说道。 矛盾转移…… 变法这种事情,就是主动激化矛盾,在矛盾没有酝酿到毁灭的前提时把矛盾释放出来。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剧烈斗争是少不了的,从文化到思想到学术…… 这种情况下,开辟外在战场转移矛盾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臣明白了……”王翦点了点头。 王翦活了多大岁数了,哪里不明白转移矛盾这种操作? 话说道这个份上,王翦自然不可能拴着自家孙子不让出去。 都已经选择赵泗了,王翦都已经成了赵泗的老师,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 “这下子……跑的怕是有点远呦。”王翦幽幽的看着王离。 “大父同意了?”王离闻声为之振奋。 “做臣子的,难道能够拒绝君上的任命么?”王翦闻声摇头失笑。 好孙子这下子要往海外去,没个几年,怕是回不来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老身子骨,还能不能等到自家乖孙凯旋。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四章 太孙殿下和陛下太像了! “去罢……去罢……只是督军的话,倒不算难为这孩子。”王翦眯着眼睛发出幽幽一声长叹。 “只是孔雀国远隔万里,兴兵不利,殿下想好如何说服百官了么?”王翦开口问道。 “航贸军府是孤一手执掌,无需虎符亦可调动,至于钱粮用度,孤已经说服治栗内史,既然如此,孤为什么还需要说服百官?”赵泗闻声笑了一下。 “总得开个朝会知会一声,总不能让百官后知后觉,直到大军开拨的时候才知晓。”王翦开口说道。 “孤是打算召开朝会知会一声,顺便把一些事情一并做了。”赵泗笑着开口。 “既然殿下已有计较,老夫便不再多说了。”王翦闻声点了点头。 “宫中政事繁杂,孤不便久留,待孤召开朝会以后,会亲自为王离送行。”赵泗执弟子礼开口。 王翦点了点头,王离躬身行礼送客。 直至赵泗的身影消失不见,王翦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枯槁的指节擦拭了几下眼角,倒没有什么眼屎,只是目光却还是浑浊不堪。 “越来越像了啊……”王翦幽幽开口。 “什么越来越像了?”王离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殿下和陛下,越来越像了……”王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追忆。 这对爷孙,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 同样,在许多人看来,这对爷孙性格有着明显的区别。 然而在王翦眼中,某些时候,这对爷孙的举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骨子里,这对爷孙,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源自于血脉的本能。 就像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召开朝会是为了通知群臣,而非和群臣商讨。 就像,他认准的事情,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落实。 这对爷孙的手段从来都谈不上酷烈,但是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会不折不扣的去行动。 不论对错,从不瞻前顾后。 “殿下和陛下?”王离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来始皇帝充满威严的身影。 那是如此的不可直视,威势甚重。 对于王离这种后辈而言,刚一出世面对的就是巅峰状态的始皇帝,自觉得亚历山大,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 相比较之下,赵泗? 王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就显得温和许多。 哪怕自己的小伙伴已经今非昔比,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秦的储君,但终究有交情在,颇为亲近。 况且,自家小伙伴再怎么说,也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板着脸过。 对比始皇帝带来的压力,和赵泗相处王离明显自如许多。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王离嗫嚅着嘴唇嘟囔道。 “你能看出来个甚么?”王翦摇头失笑。 “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去了海外该如何做好殿下交给你的差事,想一想应该如何对孔雀国用兵……”王翦开口笑骂道。 “孙儿不是去督军么?领兵打仗那不是槐里侯的事情?”王离开口问道。 “总得以防万一不是?出了什么差池,不求你建功,最起码得把船带回来。”王翦叹了一口气。 “罢了,随大父去书房……” 王离点了点头,搀扶着王翦的身子朝着书房走去。 …… 时间……悄然飞逝。 转眼时间,几天时间过去。 治栗内史那边已经开始进行粮草调集,赵泗也在为出兵孔雀国做预热准备。 何为预热,无非就是舆论攻势罢了。 时值赵泗颁布招贤令,开放学室,天下士子纷纷朝着咸阳汇集,可以说整个天下的知识人才都朝着关内汇聚。 读书人多了……消息的流通和讨论热度自然也会相应变高,天然具备了舆论发酵的土壤。 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舆论集中在声讨旧吏以及法家和各家学术彰显之上。 毕竟这才顶尖学术大佬最看重的问题,上层往往是引领风向的,学术大佬在乎这些,下层的士子相应的也会争相讨论,为接下来和旧吏以及法家的斗争跃跃欲试。 然而赵泗先是安抚旧吏群体,尔后公开表示不会舍弃关内法吏,释简以安人心的同时,旧吏群体得以安顿。 同时,赵泗作为最高领导,主动将舆论转到孔雀国扣押大秦使者之事。 这对赵泗来说并不难…… 只需要将招贤令原本随心所欲自由发挥的考核变成命题作文即可。 以讨论孔雀国扣押大秦使者以及如何应对展开策论,并且详细叙述对方的失德之处…… 招贤令的考核放在这个时代,说一句堪比高考都不为过。 开卷考试,命题作文,在赵泗的引导之下,舆论的主要内容瞬间变成了声讨孔雀国。 这也是转移矛盾的一种手段。 随着诸子百家汇聚咸阳,百家弟子和旧吏群体,如果不加以干涉,势必会形成水火不相容之势。 旧吏群体的忠心无需多言,被赵泗安抚以后可以不主动挑事,但不代表诸子百家会安分下来。 赵泗不想激化矛盾,他在等,等诸子百家真正够分量的人来到咸阳。 在此之前,他并不希望旧吏群体和诸子百家的矛盾激化下去。 说来可笑……旧吏群体现在手中握有实权,把控关内,手里是拿着刀的,这个群体反而被赵泗轻而易举地安抚下来,甚至于忍气吞声。 叫嚣的最厉害恨不得立刻火并的诸子百家,反倒是手无寸铁。 从时代的发展上来看,赵泗要保留百家道统,要给予他们晋升的阶梯,将他们纳入大秦的统治。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左右着孤,让孤对关内旧吏动刀,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赵泗披着大衣,看着漫天飘零的大雪目光幽幽。 “旧吏之中,确实有很多冥顽不灵之人,但不教而诛的事情孤不会做,孤亦不会拿着谁来开刀,更不会做杀鸡儆猴这样无聊的事情,在孤的眼中,旧吏也好,新吏也罢,乃至于诸子百家,都没什么区别。 谁能够照着孤的旨意办事,谁能够顺应孤的意志,谁就能得以求活。”赵泗回头看向满脸不解的稽粥开口说道。 “就像孤开放学室……泼粪也好,辱骂也罢,出于义愤,孤能容忍,也无伤大雅。 可要是以死相逼,倒行逆施,行逼宫之事,行刺之举,那结局就大不相同。” “可这样一来……天下人心中难免会有怨怼吧……”稽粥开口。 “天下人?他们谁能够代表天下人?旧吏,新吏,法家,儒家?还是谁?”赵泗嗤笑了一声。 “他们谁都代表不了天下人!”赵泗语气重了几分。 “真正的天下人,是在土里刨食的,他们可没那么多功夫着书立说,妄议朝政……”赵泗幽幽开口。 旧吏也好,新吏也罢,乃至于诸子百家,谁都代表不了天下人。 因为这个时代,真正的天下人,是连字都不认识的。 “所以稽粥,孤并不在乎他们是如何想的,孤会改制,愿意在孤的治下顺应孤的,就得以存,不愿意的,就会被抛弃,敢于反抗的,才会被孤杀死。”赵泗开口说道。 “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怎么做的才重要,拗得过孤,孤便要照着他们说的行事,拗不过孤,便自有大儒为孤释经…… 有时候,为了生存,他们远比你想的更加灵活。”赵泗笑了一下。 “可是他们毕竟……”稽粥挠了挠头。 “天下书籍,莫不出于诸子百家,天下黔首虽广……可是他们是天下人的表率……臣最近读书,墨家是为匠闲之表,而农家为农人之表……”稽粥开口说道。 “你想说的是天下黔首虽多,但是真正能够左右天下的是那一部分人对吧。”赵泗笑着转身看向稽粥。 稽粥点了点头…… 稽粥是匈奴的王子…… 像他这样出身尊贵的人,从来不需要在意底层人的想法。 草原上的贵族从来都是如此,真正的勇士只会诞生在贵族之中。 他需要团结的也从来只是部落的首领。 严格意义上来说,匈奴的阶级固化比大秦还要严重。 是,匈奴人看重勇士,但勇士,什么时候才会诞生在那群饭都吃不饱的下层人身上? “稽粥,你真的认为匈奴人的命运从来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么?”赵泗笑了一下看向稽粥。 “难道不是如此么?我们带领着他们放牧,挑选草场,打猎,战争,祭祀……每年都是如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稽粥开口说道。 “那稽粥你有没有想过,匈奴人为什么每年都在打仗,一直都在打仗,永远都不能停止打仗?”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闻声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贫瘠的草原是养活不了那么多匈奴人的,哪怕这群底层人吃的并不多…… 伱们越是奢靡,战争就势力愈发频繁。 大漠的冬天很冷吧?”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默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连你都觉得冷,这群匈奴人又怎么度过呢?所以在一年最后的温暖,水草最丰满,牛羊最强壮的时候,匈奴人就要提前思考怎么活着度过寒冷的冬天。 人太多了……太多了……吃的太少,御寒的东西也太少,如果平均分给每一个人,那么每一个人都要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所以得有一部分人去死,只有这样,剩下的人才能活下来。 你自诩掌握了他们的命运,可是你敢在冬天到来之前,亲手处死多余的人么?亲手把他们处死,或者把他们赶出去,只要算的够精确,理论上来说,比发动胜负未知的战争更加划算,你能够做到么,稽粥?”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匈奴人的宿命就是在战争中荣耀的死去。 这是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话。 在秋高气爽的时候,在水草最丰盛的时节,在牛羊最肥美的时候,匈奴人将会带着荣耀死去。 下至奴隶,上至贵族,匈奴人,少有善终。 因为要频繁的作战,要么被吞并,要么吞并他人,他们需要一个最强大的头领。 所以冒顿杀死了他的爷爷头曼,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草原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这里容不下礼义廉耻,或者说,一句唾骂,已经是极限了。 匈奴人的部落,唯有一直强盛,才能够得以求活。 所以头曼在年轻的时候不断吞并才得以成为单于,在他年老的时候,既打不过东胡,又不敢攻打月氏,入侵秦国却屡屡受挫,所以他的死是一种必然。 甚至稽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甚至觉得这是宿命,不仅仅是他爷爷头曼的,也会是他的父亲冒顿的,甚至是自己的。 当他们不再强大,不能够带领族人获得胜利的时候,就会被抛弃。 可是,在赵泗开口之后,稽粥意识到了什么。 真相,其实很简单…… 就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底层人。 不吞并,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作为部族的统治者,他们可以压榨,却不可以无故屠杀和驱赶自己的族人。 所以,要么让他们再战争中死去,哪怕是失败,人少了,就可以度过这个冬天了。 要么,就是获得胜利,获得大量的战利品。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背后,只是底层人为了生命的延续罢了。 “所以孤其实并不敌视匈奴人……从处境上来看,匈奴的底层人和大秦的黔首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活着的可怜人罢了。”赵泗嗤笑了一声。 “有甚么区别呢?往前数,匈奴人曾经也在中原生活过,甚至于蛮夷戎狄,大部分都是三皇五帝苗裔……匈奴人之所以是匈奴人不是因为他们生来是匈奴人,而是因为他们生在匈奴。”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匈奴没有中原富饶的土地,生活在这里他们必须要拿起手里的刀剑。”稽粥攥紧拳头。 “你想错了,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大秦和匈奴终有一战。”赵泗摇了摇头。 “孤代表不了天下人,而你,同样代表不了匈奴人。” “杀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就算将匈奴的苗裔断绝,这片土地依旧如此贫瘠,总会有活不下去的可怜虫重新来到这片土地,然后再建立起一个新的部族,当然,或许那个时候他们不叫匈奴了……但是总会如此,这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中原,和游牧民族的爱恨情仇,可以说绵延几千年。 直到马克沁机枪出现以后,他们才变得能歌善舞。 但实际上这句话是错的……倘若活不下去,一万把马克沁机枪也阻止不了他们赴死。 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生产力的提高。 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遇到困难的时候,要动脑子……”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五章 大朝会,帅师伐国和单身税 动脑子? 这是动脑子能够解决的问题嘛? 难道动动脑子就可以让荒芜的大漠长满粮食么? 实事求是的说,稽粥也希望住在硕大的城池之内,年复一年等待着粮食丰收,而不是每年都要考虑迁移,还要担心牛羊牲畜生病。 在草原,畜养动物的大规模疾病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灾难。 和中原的天灾一样,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不可承受之痛。 谁又不希望可以安居乐业呢? 农耕,远比畜牧要稳定的太多太多。 这些,是动脑子可以解决的么? 稽粥不认为如此,可是看着赵泗的面容,稽粥又总觉得太孙殿下一定有办法解决。 有心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匈奴人会好起来的……”赵泗笑着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当然,他话没有说完。 等到匈奴人好起来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匈奴,将会彻彻底底成为大秦的牧场。 归根结底,真正的黔首不会在乎头上的统治者是谁,他们只想活着。 而生活在底层的匈奴人……同样如此…… “去通知百官,三日之后,召开朝会,孤要议论出兵孔雀国之事!”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稽粥闻声躬身领命离去……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因为招贤令考题的更换,舆论被人为的导向孔雀国国主巨车王胆大妄为扣押大秦使者之上。 相应的关于海事海外等事的讨论也随之多了起来。 阴阳家也算是出了一个大风头,作为大秦海外开扩第一个吃螃蟹的学派,若论对海外最为了解的,莫过于阴阳家。 一时之间,倒是掀起了对海外风物的讨论。 于是什么大地是个球……海外航行的冒险,海外之国的风土人情等新鲜事物喧嚣一时,诸子百家被迫的接受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 而这些新鲜的事情一时之间成为了潮流。 现在诸子百家虽然式微,但是到底还活着,当今的大秦也没有罢黜百家,因此学术界对于新知识的接纳程度以及思想活跃程度相当之高。 毕竟在此大争之世,落后就要挨打。 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赵泗自己本人都没想到诸子百家光速的接受了地球说。 甚至相应的一些新的知识,如日心说,公转,自转,乃至于目前墨家整理以及放出去的知识体系,如物理,化学等知识都被诸子百家迅速地消化接收。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诸子百家争鸣璀璨,不是一言堂的时代。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不能颠倒黑白。 再退一步说,学说都快灭亡了,还故步自封自然是死路一条。 众所周知,资本市场激烈竞争时期才是韭菜可以薅羊毛的时候,当竞争结束形成垄断,那韭菜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其实放到学术思想上也是这么个道理。 诸子百家都活着,其接受能力和思想活跃程度都处于历史的最高点。 当罢黜百家一家独大,学术思想成为定论形成垄断以后,所谓对错黑白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的思想,已经不是为了求真求理,而沦为了政治斗争的工具了。 更不用说,这些舆论是赵泗推波助澜。 诸子百家心理跟个明镜似的,墨家,阴阳家,农家,都货真价实的得到了好处。 五谷园,兽苑,匠作局,航贸军府…… 有这四个机构在,就代表墨家阴阳家农家白得了一个复活甲和根据地。 先天立于不败之地谁不想? 哪个聪明人又看不出来赵泗对于这些新思想理论知识的推崇? 一方面是为了求变,另一方面也是上行下效。 但确确实实,也推动了诸子百家学术理论的更新迭代。 实证都摆在脸上了,总不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天下只有小九州…… 更不能硬着头皮去推崇天圆地方…… 月亮上面的坑坑洼洼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个时期的学术斗争可是很激烈的,如果不更新知识体系,到时候就是别人盯着你的漏洞穷追猛打了。 于是,《科学与自然》发行许久之后,迎来了再一次的翻红。 “这就是我不论如何也要保留诸子百家的理由啊……”赵泗作为始作俑者,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有强敌环绕在侧,才不至于故步自封。 有竞争,才有进步……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短时间来看确实大大加强了君主的权威,更加方便君王的统治。 但是相应的也束缚了思想的活跃。 简而言之,百家争鸣,对君王的操作要求相对较高,好处是上限更高,思想推陈出新的速度更快,更容易适应时代潮流的发展。 而一家独大,就是傻瓜式便携操作了…… 至于隐患,其实两个模式都差不多大,甚至百家争鸣的隐患更大一些。 从一家一姓,从君王的角度上来看,一家独大更好。 从国家乃至于民族上来说,百家争鸣更好。 “若换成一家独大的时候,这些新思想被接受,哪怕是君王主动推动,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和力气,而现在,却是百家主动求变。”赵泗笑了一下,在宫人的服侍之下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礼乐响起…… 百官齐至…… 赵泗在宫人的侍奉之下踏入大殿之内,坐定以后,冕旒轻动。 到底是没经历过太多大场面,行走坐卧,赵泗还是不如始皇帝来的镇定。 君主落定,礼乐响起,百官整齐一致的躬身行礼。 “诸卿请起……”赵泗震臂,诸卿各自站定。 “先前孤派遣使者出使孔雀国,以求签订盟约,互通有无,开放贸易,行互利互惠之事,巨车王却擅自扣押我大秦使者,迄今为止,大秦使者,生死未卜,消息难料,今日,便是将这件事拿出来于诸卿议一议。 该如何应对?是战是和?诸卿凡有言皆可谏。” 赵泗沉声开口…… 因为这段时间的舆论发酵,再加上大朝会是提前三天通知的,虽然孔雀国于大秦远隔万里,但是提前做过功课的群臣自然也不陌生。 “蕞尔小邦,不知天威,不通礼仪,蛮横无理,竟敢扣押我秦国使者,其罪当诛,合该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 赵泗话音刚毕,一博士已经出列震声开口。 赵泗仔细一看,原来是叔孙通……不禁莞尔失笑。 不愧是机变之人,赵泗安排好地捧场还没说话,叔孙通已经提前捧场了。 “善!不过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孔雀国疆域辽阔不下于大秦,人口茂密更甚,可并非蕞尔小邦。”赵泗笑着开口。 秦国,虎狼之国也…… 字面意思…… 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不怕打仗甚至渴望打仗。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秦国有一批人是希望秦国永远处于战争泥潭之中的。 粮草的消耗,徭役的负担,民生的艰难,对于军功贵族来说这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他们只希望有打不完的仗,捞不完的军功。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批战争疯子仅存于军功贵族的中低层。 至于顶层的军功贵族,其实并不希望大秦陷入战争的泥潭。 至于更为广大的底层人群体,自然也并不希望如此。 其实一直以来,这批人都在始皇帝主动压制的范围之内。 赵泗仅仅是露出了点助长他们气焰的苗头,叔孙通仅仅是起了个头,李斯仅仅是捧了个场…… 气氛一时之间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说人人请战有点夸张,但是起码也占了三分之一。 实际上这批战争疯子的政治话语权并没有想象的高,和平时期的政治话语权还是集中在以李斯为主的关内法吏手中。 不过他们有一个优点……有没有话语权暂且不论,你让他们叫他们是真叫,让他们咬人他们也真咬,让他们伶刀子上战场他们也真玩命。 当然能不能赢就另说了……不过有事是真上。 赵泗并不打算放纵这个群体,但是必要时刻借用一下他们帮助自己狺狺狂吠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有人赞成就有人反对…… 毕竟孔雀国从疆域和人口上来看并不下于大秦,因此自有人持反对意见。 其实认真来说,这个时候还能开口反对出兵的,才是正儿八经能够顾全大局之人。 但是他们的判断是建立在和孔雀国建立贸易是可有可无,以及巨车王是可以沟通的存在之上。 而事实上孔雀国的贸易市场大秦不能舍弃,在这个时代除了孔雀国整个世界恐怕都找不到拥有如此丰富生产力,以及消费潜力的广袤市场。 说句不好听的,孔雀国市场打不通大秦开海进度恐怕要延后十数年乃至于几十年。 其次,巨车王难以正常沟通…… 只不过这些东西很难解释罢了,出兵迫在眉睫……这里距离海外本来就遥远,再多墨迹几天,出兵的时间恐怕都得等到后面。 到时候秦使的尸体恐怕都已经臭了…… 好在,因为国情在此,因此反对声音并不是太多。 再加上舆论发酵了许多天,因此动兵的阻力并不是太大。 主要还是大秦的海船够大够快,航海技术够发达,进可攻退孔雀国追不上,只要不长驱直入,大秦就占据了战略主动,哪怕作战情况不顺利也不会对大秦造成太大影响。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就算打输了,孔雀国也无力威胁大秦本土。 因此……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战局分析以后,赵泗选择了一锤定音。 “孤意已决,帅师伐国,兴兵问罪于巨车王!” “放心……不会加征……” 赵泗到底不是始皇帝,发动战争决议,终究还是要哄着群臣一点。 再做出不加征的保证以后,对孔雀国发动战争的决议正式通过。 “此事议罢,孤会量国力而兴兵,不会加征使民生艰难,不加役而抽调壮丁……”赵泗摆了摆手压下了最后的反对声。 加征倒不至于,因为粮食高产,大秦的粮食储备也算充足。 至于发动兵役更不可能……海军不比陆军,不是说你临时抽壮丁就能顶上去的。 顶多也就是发动徭役帮忙运输一下粮草罢了,而且还仅限于大秦境内,出了大秦,就得海船运输。 说白了,随着时代的发展,战争的专业化程度只会越来越高…… 赵泗早就在考虑推动大秦从役兵制向募兵制转变了,只不过军事改革涉及很多,并非一日之功,况且目前的大秦也不适合一下子过度放松,现在天下黎庶还处于高压集中管理时期,趁着百姓现在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把基础建设更新迭代。 嗯……暂且,再苦一苦百姓,骂名自家大父来背就是了。 等到百姓真的过上好日子,再想这样集中力量办大事可没那么简单了。 人活的更好了,所求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活着了。 “传孤旨意,使槐里侯为上将军,王离以为督军,集结航贸军府下辖海卒海船,尽起出于孔雀国。此事罢议……朝会召开不易,趁此时机,孤有一事,请诸卿以为议论。”赵泗宣布了人事任命以后,提起了第二件事。 同样,也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眼下,陇西新扩,岭南初定,天下新安,各地粮食产量都颇为丰盈,人人不复有饥馑饿毙之忧患,生的多也不怕养活不起,孤观户籍,人不过四百余万户,反倒是人户不够充盈地方,各地都需人口填充,诸卿有甚么好办法都说一说,提一提……”赵泗发起了略显凡尔赛的发言。 稽粥闻之颇为心酸…… 什么话!这什么话! 粮食吃不完,四百多万户人不够用! 这是,匈奴做梦都不敢想的烦恼…… 四百多万户啊!两千万人啊! 群臣闻声纷纷为之建言献策…… 有人提议鼓励生育,制定律法,规定多少岁必须必须成婚,限龄未曾完婚的单身男女予以处罚,或者建议官府主动介入参与婚配之事。 简单点来说就是你不结婚大秦就主动给你发老公发老婆…… 还有人建议从人口密集的地区迁移人口去岭南以及陇西新扩之地…… 也有人建议将人口增长纳入官员考绩评定之内,影响地方官员升迁前途…… 涉及国事……人才还是很多的。 但是很显然,这些都并不是赵泗所想要的。 “嗯……不错,但是见效太慢了……” “长久来看,确实要不断的鼓励生育。” “官府介入婚配,制定律法,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肉刑就算了……处罚……处罚不好听,适龄未婚者可以考虑加税。 不能本末颠倒,加税是为了促使他们尽快结婚生子,不是为了逼的他们家破人亡的。” “鼓励生育……单身税,人口调控,诸卿的建议都不错嘛……”赵泗脸上带着笑容。 “只是这些若想要见效都非一时之功,孤又不想百姓流离失所,人口迁移不到最后孤不会行驶…… 诸卿难道就没有立刻见效的法子么!” “殿下,这人从怀孕到生产尚需怀胎十月,从婴孩到成年最起码也得十来年时间,人手不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有能凭空变出来人呢?” 赵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在李斯身上。 变不出来人是吧,接下来就该李相登场了。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六章 奴隶制的消亡 “殿下若想要凭空变出来人,那确实是强诸卿之所难了……” 在赵泗不讲道理的认为群臣提出的政策见效太慢而忽略了人口增长需要时间的客观事实以后,李斯接到赵泗的目光示意,站出来为群臣说了一句公道话。 被赵泗为难地满朝公卿瞬间将感激地目光投向李斯,并且立刻顺着李斯的话语继续说下去。 有人承担压力了嘛…… 只不过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李斯就来了一个大喘气。 “不过……” 刚刚准备开口的朝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为之一窒,目光落在李斯身上。 李相说话又大喘气了是吧…… 赵泗期许乃至于夹杂着鼓励的目光落在李斯身上。 李斯撇了撇带着困惑的文武百官,心知总归绕不过这一关,沉吟了一声继续开口。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扭扭捏捏又有甚么意义? 他都已经成为了关内旧吏的背叛者了,甚至被人发粪图强了…… 现在的李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如果赵泗不支持李斯,李斯这丞相之位已经坐不稳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基本层。 众所周知,对于李斯而言,失去权利,其实和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李斯剩下的选择着实不多,眼下也唯有闭着眼睛一条路走到黑了。 “一时半会确实凭空生不出来那么多人,就算生出来了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但并不代表就弄不出来更多人户了。”李斯笑着开口。 李斯话音落下,满朝公卿的面色开始变得精彩起来。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面带疑惑,还有人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复杂的目光大部分落在了李斯身上,也有一小部分落在了赵泗身上。 大多数朝臣在想李相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而一小部分的聪明人已经猜到,李斯恐怕已经和这位太孙殿下提前达成了一致。 不过,有始皇帝珠玉在前,所以这种局面对满朝公卿而言,还是颇能适应的。 开个朝会就是为了通知一下嘛…… 懂得都懂。 “李相不妨明言……”赵泗恍若不知,和李斯一唱一和演着双簧。 “人虽然是变不出来的,但是人户是可以变出来的。”李斯笑了一下。 “殿下或许有所不知,眼下四百余万户人,并不是说我秦国只有这四百余万户。”李斯开口说道。 “李相的意思是登记在册缴纳赋税的只有这四百余万户对吧?”赵泗开口说道。 “此诚乃臣所欲言也,实际上这四百余万户,并不包括隶臣妾,也不包括豪门家仆奴隶,更遑论盗匪不服王化之人,亦有山野之中,不纳赋税之辈。”李斯开口说道。 李斯话音落下,敏感的人已经开始以目光来对李斯发起进攻了。 都是千年老狐狸……政治敏感性自然无需多说,这种场面下只需要说几个关键词,大部分人都能猜出来后面的话了。 更何况……赵泗和始皇帝一脉相承的敷衍,可以说是钩咸铒直。 人家就没装,前脚嫌弃鼓励生育速度太慢,想要见效快的法子,后脚李斯就提出大秦其实有很多人不再大秦的户籍统计范围之内。 俩人跟唱双簧似的,一问一答。 面子工作都懒得做了…… 果然,不出预料,赵泗略显夸张的仰头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生活在大秦的土地之上却不再户籍的统计范围之内?” “不再户籍之内,那相应的,大秦就无法对他们发动徭役,更不能从他们身上收取赋税,也不能从其中抽调兵丁,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赵泗眉头紧皱。 “可是他们大部分人是没有自己的田地的,若不然何至于沦为奴隶山野之民?”有臣子插嘴,李斯瞪了对方一眼。 哦,是芫恭,不对,这货怎么也在?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现在秦国土地辽阔,缺的是人手开垦田地,粮食产量也算得上丰盈,现在孤担心的不是没有地分,而是没有人来种。”赵泗笑着开口。 随着粮食产量的提高,大秦确确实实也有凡尔赛的资本了。 在这个耕种技术和耕种器械都不怎么先进的时代,土地的利用率是极其有限的。 而现下不一样,赋税降低了,粮食产量提高了,相应的有很多不那么肥沃的土地也有了开垦的价值。 其实说白了就是劳动付出以及回报不对等问题。 以前赋税高,还要产量要求,技术水平又不够,不是良田种了又增加劳动负担,还影响产量考核,最后得到的还不够一家人活。 所以豪族畜田成风,而自耕农,日子过得一直都不是很好。 秦朝时期的自耕农相对来说是比较悲惨的,频繁的徭役,高昂的赋税,可以说每一个自耕农都徘徊在破产的边缘。 但是破产了也没关系,因为国家会接手他们的财产土地,把他们变成隶臣妾…… 没破产前国家拿五成赋税,破产以后国家拿十成,一来一回还变多了…… 自耕农变农牧嘛,除了口粮一切所得皆是朝廷财产,这并不稀奇。 其实从仅从短期的经济收益来看,官奴隶时代进化到自耕农为主的时代还真不怎么赚。 但很显然,自耕农的劳动开发积极性很显然比官私奴隶盛行的时代要强得多。 如果立足于社会经济开发的话,总体体量毋庸置疑是呈向上发展的。 其次,大秦也需要摆脱对豪族,勋贵,学阀的依赖,而毋庸置疑,自耕农群体数量庞大,需求不高,同时不是活不下去也不会造反…… 论稳定性,远比其他群体要强的多。 一个迁王陵令都能让天下大乱一年之久……放到自耕农群体呢? 迁移到咸阳那不妥妥福报? 就是拿着上百万人直接丢到岭南,只要能活得下去,最多也就抱怨两句,闹不出来什么大乱子。 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是事实上底层人真的是需求最少也最听话的一个群体,将社会资源尽量多的分配给他们几乎是后世王朝的共识。 而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当社会资源更多的集中在底层人手中的时候,盛世就会到来。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是一个比烂的世界,通常来说大部分君王意识不到,只会认为能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而底层人的软弱在大多数时候会成为他们变本加厉的理由。 因为他们相比较于世家豪族更不容易闹出来动静,所以苦一苦百姓的事情也就因此变得常见了起来。 乃至于横征暴敛世代不绝…… 赵泗之所以执着于要释奴,说白了就是要底层结构更加稳定。 官私奴隶盛行,大量人口依附于豪族而存在。 豪族掌握大量生产资料,拥有大量人身依附,他们闹起来的动静就会更大。 而只要释奴,解决掉豪族的人身依附,自耕农群体进一步扩大,赵泗只需要保证自耕农群体能够活得下去,吃得饱饭,那么赵泗再怎么兴风作浪,都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真正的底层人才懒得关注你推行什么政策,只要跟他们没关系,你就是把满朝文武排着队砍头,对他们而言也就是看个乐子。 你要是再砍完满朝文武再每个人给他们发十个大钱,那么大概率他们还会夸你砍的漂亮。 强干弱枝,这是赵泗很早以前向始皇帝提出的。 主旨就是把大秦的基本盘从军功贵族向自耕农群体转变。 优待自耕农群体的同时进一步限制贵族权利,实现君王权利的进一步集中,进一步加强中央统治力。 而现在,赵泗真正意义上地开始这么做了。 “李相,孤倒是想问你一下,倘若不按户籍来算,仅仅估算大秦的人口数量,现如今的大秦应该有多少人呢?”赵泗开口问道。 “如果算上官私奴隶以及山林野人和盗匪之类,臣估计是不下三千万人的。”李斯开口说道。 封建王朝时期,官方户籍绝对不等同于总人口数。 按照时代不一,二者之间的误差有时候甚至可能达到两倍乃至于更多。 大秦情况其实相对来说还好一些,因为官奴隶其实也登记在册的,只不过他们算财产,不算人了。 “孤就说嘛……除了鼓励生育制定单身税以外还有见效更快的法子,把这一千万人拉出来,秦国的人口不是直接多了一半?”赵泗发表了堪称睿智的发言。 当然,虽然这种话听起来很蠢,但没有人敢公开表示赵泗智商有问题。 明眼人都知道赵泗打算干什么,相应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殿下,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芫恭躬身上前一步皱眉开口。 群臣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反对赵泗和李斯的二人转,见有人开口也就继续保持观望。 芫恭还是可以信得过的,毕竟先前在朝堂之上,芫恭和李斯可以说是公开决裂了。 “哦?”赵泗眉头微动露出轻笑。 “首先秦国有没有这一千万人另说,姑且就算有这一千万人,这些人中奴隶占据多数,其中有官奴隶,还有私奴隶,拿官奴隶来说,其中大部分皆是因为有罪而被贬为奴隶,如果释为黔首,以前的罪责该怎么算?除此之外,殿下是打算只是现在如此,还是以后都是如此,如果以后有人犯罪,那原本该贬为奴隶的罪又该如何算?这样一来,律法就得进行更改和修订。 另外,天下郡县,皆有隶臣,算是地方郡县财产,以前的时候郡县皆有人手可用,所以很多时候是不需要发动劳役的,释放了这一批官奴隶以后,那地方郡县日后的一些工事又该如何应对?没有人手可用,日后征调劳役势必频繁,一点小事恐怕都得派发劳役,这样一来,又得重新拟出来章程,总不能没有应对之法。 如果仅仅是这些倒也简单,官奴隶再怎么说也是官府财产,拟出来章程顺着实行,无非也就是耗费一点功夫罢了。 私奴隶又该如何算呢? 所谓私奴,算是各家私产,国家总不能一旨政令,就使人破财,如此一来,岂不成了巧取豪夺?天下人恐怕难免有怨言。 再退一步,且说不管是官府还是私人都愿意释放奴隶。 可是有的人地多,连十几倾,仅靠一家人难以耕种,没有奴隶,又该怎么耕种田地呢?难不成让良田荒芜么? 满朝公卿,总要有人服侍,没了奴隶,这些又怎么算呢? 除却官私奴隶以外,倒是山野之人盗匪之流不算什么大事,无非督促地方尽快清剿,为他们登记造册……这件事倒是简单许多。”芫恭开口便是长篇大论,尔后看向赵泗,等待着赵泗的回答。 赵泗目光怪异地看了看芫恭。 芫恭这话,听起来是质疑,是反对,但赵泗仔细听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赵泗有一种直觉,芫恭……其实是支持自己这么做的?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对关内法吏的主动安抚么? 其实赵泗对芫恭并不是特别有好感,尤其是得知芫恭曾经给墨家开出空头支票且不兑现,后来还尝试过挖匠作局墙角以后。 更不用说芫恭再李斯公开反水以后还扮演了第一个冲锋陷阵的角色。 但是…… 赵泗心中隐隐有感,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 不过,这些想法还需要验证。 赵泗深深看了一眼芫恭叩动案几沉声开口:“唔……这么说来……确实很难办嘛。” “不过闻卿之言,卿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赵泗开口问道。 “自然是好事,眼下大秦正是缺人的时候,只是做起来,恐怕太难了一些。”芫恭躬身开口,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之所以开口质疑,并非是为了顶撞赵泗。 而是为了帮助赵泗把这件事定性,定性成一件实行起来有很大难度的好事。 至于很难办? 开玩笑,这可是大朝会,满朝文武公卿都在,要什么事太孙殿下都能自己办成不会出错,那还要满朝公卿做什么? 至于芫恭为什么会这么做,那就更简单了。 他,是旧吏,是法家。 而向芫恭这种人是有一个精神内核的。 加强君主中央集权的事,他们一定是举双手支持的。 虽然……向那群黔首科普秦律很困难,他们大多数人不识字,甚至听不懂…… 但是相比较于那群能够听懂却不照做亦或者玩规则游戏的上等人来说,这群黔首愚昧不堪的形象瞬间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政治上的东西,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他是反对李斯,反对开放学室,不是反对赵泗,更不是反对始皇帝。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七章 雇佣制取代奴隶制 “既然是好事,没有因为困难就不做的道理,满朝公卿,皆是济世治国之才,趁着朝会,今日便拿个章程出来…… 律法该如何修订,户籍该如何处理。 地方郡县徭役抽调的该如何去弄? 如何尽量在不损毁各家私利的同时把奴隶释放出来……”赵泗开口说道。 群臣闻声几是两眼一黑…… 释奴是个好事这个基调一旦定下来,那可就不好翻案了。 太孙殿下说的都明明白白了,既然是个好事那就得做。 除了感觉到头疼以外,恐怕就是熟悉了,是的……熟悉…… “殿下……此恐非善事啊……”有臣子为之发出最后的挣扎。 “唉,话可不能乱说,有阻力是有阻力,有困难是有困难,可是好坏得分清楚……”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他今天要干的事情不多,将释奴是件好事给定死下来,然后督促群臣拿出来方案即可。 芫恭的提示也让赵泗打开了思路。 他是君主,是上位者,是统治者,很多时候他要做的不是如何把事情做好,而是给一件事情定性。 事分两面,同样有反对者自然有支持者。 事情定性了,很多问题相应的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同理,在接下来的舆论宣传上也可以以这一点来着手,而不是务求尽善尽美。 你就说这是不是好事吧! 是好事,那就甭管多难,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克服不了你们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这么多年,有没有尽心尽力的为国尽忠,对不对得起自己拿的俸禄。 好在……大朝会主要针对的是在咸阳的官员,地方郡县官员并不再大朝会的行列之中。 同理,贵胄豪族等私奴拥有大户在朝会之上的影响力也并没有那么大,虽说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无产阶级,或多或少也都拥有奴隶,但是此非寻私之所,再加上事发突然,大贵族的尿性就决定他们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很难达成一致。 更不用说,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没有私心,确确实实愿意为国办事的正值之臣的。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赵泗抓住事情基调,反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群臣近乎于无可奈何,赵泗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总之,赵泗面对种种质疑,通篇只用了一个答复。 有困难,你们克服。 这是好事,孤得办。 于是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质疑外加上提出各种后续隐患都不能动摇这位太孙殿下的计划以后,群臣也终于被迫的像模像样的开始讨论实行释奴的可行性。 好吧,受损失最大的地方郡县不再大朝会的行列之中,因此阻力并没有想的那么大。 满朝公卿大部分只是动动嘴皮子,但是一旦释奴,地方郡县却是实打实的要割肉的,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很显然这是权利以及财产的高度削弱。 事实证明,当群臣定下心来办事的话,效率还是相当可观的…… 譬如针对释奴问题,就有人提出了疑问。 以后的大秦是要禁绝奴隶制么? 赵泗给出的答复是只禁秦人,不禁藩人。 嗯,也就是说大秦暂时并不会完全拒绝奴隶制的存在,只不过中原人作为主体民族,不再允许有私自畜养奴隶的出现。 其次依旧是一个相对重磅的问题,这些奴隶大部分都有罪,尤其是官奴隶,针对他们的罪责该怎么算呢? 赵泗大手一挥,按照之前的大赦天下政令,这些奴隶也应该在罪责赦免的行列之内。 当然,为了施以惩戒,所以这批奴隶统一分配到急需人手的地区。 岭南和陇西的新扩之地刚好缺人,一边先填一百万人过去。 下一个问题,大秦律令中的贬谪为奴隶的惩罚,该如何修改? 赵泗大手一挥,以后不准许国人出现奴隶的情况,于是贴心的把贬谪为奴的惩罚换成了流放。 刚好大秦各地的边远地区都缺人,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那就换成惩罚好了。 别犯错,犯错就举家迁移去大开发…… 然后就是下一个问题,地方郡县缺少了自有处置的劳动人手,那基本上但凡想要干点事情都要发动徭役,势必是要给地方郡县放宽征调徭役权利,同时相应的发动徭役的动态审核体系也需要重新制定。 赵泗再度大手一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李斯,让李斯尽量拟定出来个章程。 官奴隶的讨论进行的相当顺利,毕竟官奴隶大多集中于地方,算是郡县私产,说句不好听的,有没有官奴隶对于在中央的这一批官员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相反取消官奴隶以后,地方政府的调集能力进一步下降,中央政府掌握着发动徭役的审核,权利进一步上升,相对应的在咸阳官员的含金量整体获得了提升,对他们这一批在咸阳官员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还能咋滴,崽卖爷田不心疼呗。 反正官奴隶是大秦自己的财产,另一方面地方官员不再大朝会的行列,这会压根没有发声渠道,于是在咸阳参与大朝会的满朝公卿非常贴心的帮他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再不涉及个人利益的前提下,这群官员的办事能力其实是相当可观的。 官奴隶问题捋清楚以后,就是私奴隶问题了。 这个问题扯皮了相当之久…… 主要是因为在场的公卿家里是真有私奴隶。 有的畜养的奴隶数字更是相当可观,指望他们白白释放那他们一定是一万个不乐意。 为国尽忠那是口号,真捐钱那可不行。 其次,在场诸公怎么说也都是体面人,这以后没奴隶了,那怎么过体面的生活?总不能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吧? 要说把奴隶全部换成藩人,那倒是合法合规,可问题是哪有那么多藩人? 总而言之,涉及到个人利益,老爷们的问题就来了。 一,老爷们不想捐钱。 二,老爷们需要体面。 因为涉及到在场所有人的个人私利,所以朝臣们的主观能动性肉眼可见的降低。 除了一部分真心实意为国之人,大部分都开始摸鱼诉苦…… 取消官奴隶他们真不介意,但是取消私奴隶他们也是真不愿意。 工作热情不够,甚至持抵抗摆烂情绪,工作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赵泗也不含糊,针对这两点关键性问题进行了公开变态。 “官奴隶是国产,大父既然让孤监国,孤还是能做主的。 这私奴隶毕竟是私产,孤确实不好替诸公做主啊……虽说诸公皆有忠君体国之心,但孤也不好让诸公吃亏不是?”赵泗笑着开口。 群臣自然连称不敢,并且表示大家是愿意为国分忧的,主要是这件事在天下间阻力太大,我们懂事,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懂事。 看破不说破,赵泗并不介意诸公的说辞,而是认认真真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孤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孤说的话不需要过多猜测,同时说了什么也便是什么,今日不妨于诸卿明言,释奴这件事孤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孤也一定要做下去。 至于诸卿所诉的两个问题,孤倒是有个建议,诸卿不妨听一听。 一来,私奴毕竟是各家私产,倘若让天下人平白无故的交出自己的财产,那天下人肯定是不愿意动,如此行为,也确实有巧取豪夺之相,属实不妥。 不如这样……私奴照市价核算,诸卿今日便商议出来,一个健奴值多少钱?一个老奴值多少钱?一个女奴值多少钱? 定好以后,使私奴自赎…… 当然,前提是先登记造册,分配田地,至于这钱便先欠着,私奴多征一份赋税,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总之私奴释放以后,赋税多收多少,多收多少年,大家伙也议出来个章程,届时由官府统一向各家支付,如此钱货两讫,虽然各家还有些吃亏,但是总归吃亏不是很大,这是国事……诸卿公忠体国,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赵泗开口说道。 说白了就是私奴隶可以看成是赎买。 说是自赎,其实就是大秦官府向他们购买。 债务关系是,自赎奴隶——大秦官府——私奴拥有者。 被释放的私奴额外多征收赋税,譬如其他百姓收十一税,但是他们收十五税,根据计算得出他们需要收多少年,多少年以后恢复到正常赋税水准。 除了额外多征收赋税以外,他们拥有自耕农享有的一切权利和地位以及义务。 而至于官府则承担起来私奴奴隶主的债务关系,用多征收的赋税来偿还补贴私奴主的损失。 说是自赎,实际上实行起来其实是大秦官府主动购买,多了一个中间人。 看起来麻烦了,实际上简单了。 赵泗用屁股想也不可能做出来让这群被释放的奴隶和私奴主直接建立债务关系。 狗大户的债哪有那么好背? 同样一旦这些债落在个人身上,很多问题就变得麻烦起来。 因为私奴释放出来终究是要分地的,不分地他们成不了自耕农,成不了自耕农那释放他们也没太多意义…… 之所以释奴就是为了要建立以个体家庭为主的个体单位,是下层群体更加零碎更加方便掌控的同时物尽其用对刚刚大一统且开疆扩土的大秦进行深度开发。 身上背了债,就意味着不自由,就意味着他们这个自耕农群体不够纯粹。 甚至后续大秦想要征调人手垦荒,也会陷入扯皮的麻烦之中。 他们确实不是奴隶了,但是他们欠钱啊,你给人迁移走了,从哪里要钱? 所以,倒不如多一个中间人。 让这群私奴不欠这群狗大户钱,只欠大秦政府的钱。 反正赋税是统一收取,对于他们只是多收一份罢了。 除了额外赋税以外,他们拥有所有自然人的权利。 同理,大秦政府承担债务以后,私奴主作为弱势群体,就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新自耕农。 赵泗的解法是站在这群私奴和大秦政府的角度的,相应的,自然也损害了私奴主的一定权利。 譬如……这钱是分期支付。 譬如,在这场交易之中,私奴主作为债主,其实处于弱势地位,大秦政府真要是欠债不还,他们有甚么办法嘛? 况且这钱放债给别人可以利滚利,九出十三归,跟大秦政府他们敢玩这一套么? 其次,这钱大秦政府给不给都两说,就算真不给他们又能如何?状告大秦政府?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说白了,赵泗真铁了心赖账,他们是半点法子没有。 如此不对等的行径自然引起了质疑,只不过赵泗并不理会,而是继续说第二个问题的解法。 “至于释奴以后,孤也可以理解,确实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帮衬,一个人是干不来的,诺大的房子需要打扫清理,多出来的田地要人耕种,藩人虽然可以为奴,但想来是不够用的。 不过这方面,大家可以签订契约雇佣人手嘛,相应的大秦也务必会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保证契约的合法性,让双方都能够按照契约内容合理的进行约定,大家完全可以共赢嘛!”赵泗认真的开口说道。 其实吧……取消奴隶制以后,有很大一部分人干的活还是奴隶的那些活。 听起来,他们拥有了高贵的自由选择权和人权。 但实际上受限于种种压力,大部分人其实是没有资格选择的。 义愤填膺热血上涌,最后能做出来的选择恐怕也就是换个地方和老板做奴隶。 嗯……从这一点上来看确实比以前更加自由了。 但赵泗并不在乎这些,作为统治者他在乎的是,大秦对于人身关系附庸有了合理合法的强干涉性。 奴隶私产时代,奴隶被视为私有财产,他们法理上不享有人的权利。 因此官府对奴隶的干涉性几乎可以约等于零。 而现在,从奴隶关系转为雇佣关系以后,他们在法理上从奴隶变成了享有一系列权利和义务的国人。 那政府对这一部分人群就拥有了强干涉性,相应的世家也好贵族也罢,他们的权利将更进一步的削弱。 这才是赵泗说服始皇帝的关键点。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八章 不耐烦的始皇帝 “殿下……这……” 群臣闻声立刻准备出声劝阻。 这哪还能分期付款的啊?他们家里是真有奴隶的。 而且,数量还不少。 说起来是等价交换,可是能不能从官府那边把钱要回来都不好说。 “怎么?你们是信不过孤还是信不过官府?怕孤不还你们钱?”赵泗眉头微挑。 “臣不敢……” 赵泗一句话把他们退路堵死,这话说的,确实信不过,可不能明着说出来啊。 “不敢就对了!”赵泗瞪了开口的臣子一眼。 “好了,诸位公卿,都是国之干臣,眼下大秦国库并不宽裕,岭南战事不断,陇西也急需钱粮开垦,不是孤不想直接把钱给你们,这笔钱实在不是小数目,眼下大军正待开拨,远征孔雀王朝,诸位公卿不妨算算,一来一回全是花销。 官奴隶释放可是无偿,孤之所以让私奴自赎,是体量诸位公卿。 可时局如此,诸位公卿,也该体量体量孤。”赵泗语重心长地开口。 群臣面面相觑,有心开口,见赵泗虎目圆睁,心知已成定局,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泗自然趁热打铁,趁着诸位朝臣头脑还不够清醒,也没有时间拧成一团,看向李斯开口。 “既然无人反对,那这件事就如此说定,大秦急需人口,鼓励生育要干,释奴也势在必行,官私奴隶,涉及众多秦律,因此律法也需要做出修改,孤给你三天时间,将涉及律法统一修改,李相可能做到?”赵泗开口问道。 “三日足也!”李斯点了点头。 三天时间都多了,释奴这件事对于文武百官有些突然,但是李斯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 早在赵泗开始监国之后,李斯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包括但不限于律法的更正以及修改,政策的推行以及实施。 李斯到底是丞相,再怎么说也是人杰,提前准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已经酝酿好了。 对于李斯而言,无非就是将脑海里的想法写在纸上,通过朝堂下发,晓谕百官。 “善!”赵泗点了点头。 “如此,今日朝会之事言尽,可罢朝也!”赵泗不给朝臣任何地反应空间,摆了摆手直接开溜,徒留下一堆臣子面面相觑。 “唉……这……天下才刚刚安定下来,又要释奴,恐怕又要平生波澜啊……” “太孙殿下……唉……” 嗯……有那么一瞬间,百官们竟然开始怀念去往汤泉取暖的始皇帝了。 可转念一想,释奴这么大的事情,始皇帝怎么可能毫不知情?说来说去是始皇帝默许了赵泗的行为。 倘若换始皇帝来,恐怕结果也没什么两样。 赵泗召开朝会他们起码能反驳一二,而且客观评价,赵泗最起码还给他们补偿了。 甭管这自赎钱能不能到他们手里,最起码有个借条不是? 要是换始皇帝来,可能连自赎钱都没有。 这样一想,心里面就好受了许多。 大朝会结束,因为释奴的重磅消息,朝臣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定,赵泗退朝以后也没闲着,派遣稽粥召见李斯以及芫恭二人。 换朝服为常服的功夫,李斯和芫恭已经于东宫等待。 “参见殿下!”2 赵泗自顾自坐下摆了摆手:“不必拘礼,朝会之上行令释奴,但落到实处还需有人负责,孤召二位,正为此事也。” “臣有一问……”芫恭坐下以后当即开口。 “将作少府之内,奴隶不少,其中多数为工匠,倘若按照释奴法令实行,将作少府恐怕一时之间难以为继……”芫恭沉声开口说道。 “都是技术性人才啊,这些工匠放出去种地算是大材小用了,拟个章程发放俸禄吧……”赵泗开口说道。 “律法修改,李相可有头绪?”赵泗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腹已成书。”李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便尽快拿出来,刚好孤一块下诏晓谕天下郡县,尽快实行。”赵泗开口说道。 “修订秦律的事情就交给李相了,除此之外,关内官私奴隶的释放也得劳烦李相费神。”赵泗开口说道。 “关内良田皆有主,可供开垦的荒田也算不上太多,这些奴隶释放以后……”李斯开口问道。 “岭南,陇西,楚地,哪些地方需要人就往哪边送,本就是奴隶之身,一朝得以自由,放去垦荒阻力不会太大,如果有家人愿意一同迁移的,也尽数发去。”赵泗开口说道。 “关内便是李相做主了,像是楚地不用麻烦,可供开垦的荒地很多,直接原地登记户籍填于楚地便是……这些事情李相都要费心,让谁去做,让谁去负责。 而且孤毕竟不是大父,等释奴令颁布以后,免不了有心存侥幸之人,孤得盯着这边,执金吾近段日子会很忙……”赵泗叹了一口气。 “至于将作少府这边也得忙起来,这么多奴隶发为农户,身上一无所有,耕具犁具都得官府提供,将作少府这段时间要加大生产,凡有库存都尽量拿出来,人手不够,孤准许将作少府征役三月,春耕再即,这段时间不准有一丝一毫懈怠。”赵泗看向芫恭开口说道。 “还有一件事……”李斯沉吟了片刻开口。 “熟地皆有人种,这么多奴隶放出来,只能开荒,这垦荒……头两年恐怕糊口都难,官奴这边还好,私奴这边还要加征赋税自赎……恐怕难以为继。”李斯开口说道。 垦荒垦荒…… 这活可没那么简单,头两年产出入不敷出都是常态。 封建王朝自然也清楚这种情况,因此一地垦荒,通常会免税三年到五年时间,等到地种熟了再开始收税。 “那就免税三年……有高产粮种,还有红薯土豆,再怎么样头两年也是能活得下去的,三年过后地也种熟了,届时再加征也不迟。”赵泗开口说道。 “那这样一来……天下恐有非议。”李斯小声开口。 “非议什么?难不成非要孤把黔首都逼死不成?他们都饿死了这钱还怎么还?等三年,地种熟了,有高产粮种,届时再加征,百姓能够糊口,他们的钱也能够还上,这是双赢的事情。”赵泗皱了皱眉头。 “可这样一来,和朝会上所说的有些出入,本来就是殿下强令释奴,钱还是分开来还,不是一次还清,上来便拖三年……”李斯面带为难。 “这话说的,现在欠钱的是孤又不是他们,孤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有甚么不满让他们来找孤,况且孤在朝会上只说了怎么还,可没说什么时候还,李相怎得还担心起来这些?莫不是怕孤不还你钱?”赵泗撇了一眼李斯开口。 李斯作为百官之首,大贵族,家里面自然也是不缺奴隶的。 “并非如此……”李斯赶忙摇了摇头。 “我家中田地虽广,奴隶虽众,但殿下心善,允许雇人,到底没绝了生路,家里田地无非雇人耕种便是,这些奴隶尽数舍了,说不肉疼那是假的,但臣家里到底有些家底,还不至于连人都雇不起。 但是……那些个寒门……”李斯开口说道。 “家里一两百亩地,有没甚么余才…… 像那些有几百个上千个奴隶的,释奴也便释了,说活不下去那是假的,但偏偏是那些家里一两个两三个奴隶的,少了这些奴隶,才是真的坏事,本来家底就薄,再拖上三年……” 赵泗闻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懂了! 释奴令对大贵族来说最多也就是肉疼。 对底层人来说肯定是十分友好的。 就是对那些不上不下的中产阶级来说,颇为要命。 奴隶这玩意在这个时代等同于财产。 而且还是颇为贵重的财产,一个健奴隶的价格起码还是抵得上一头驴的。 对于中产阶级来说,奴隶甚至可能占据他们总资产的一半…… “到底也还是能熬过去的……这样吧,还钱的时候先紧着他们还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任何政策都不可能尽善尽美…… 大秦不可能一口气拿出来赎买几百万奴隶的现钱,就算能拿得出来怎么发下去也是个大问题。 总要有人承受政策带来的损失。 到底是有粮有地有积蓄的中产阶级,没了奴隶,无非自己耕种,可能会元气大伤,倒也不至于真的要命。 再惨能有那群连人权都没有还得垦荒起手背了一身债的奴隶惨? “还有一件事……”李斯沉声开口。 “李相大可以一口气说完……”赵泗叹了一口气。 “殿下恐怕得去一趟汤泉。”李斯开口说道。 “是得去一趟……”赵泗揉了揉眉心。 修改律法不是小事,赵泗虽然监国,但这种事,得有传国玉玺。 赵泗得去盖个章,不仅如此,接下来准备颁布的释奴令,赵泗也打算顺便让始皇帝盖个章。 和芫恭以及李斯敲定好详细细节以后,赵泗又跑去皇宫跟自家老爹扶苏交代了一下这才出发。 时间赶得很紧,三天以后要出台律法条文颁布诏令,赵泗得在这三天时间之内在汤泉跑一个来回。 满打满算,抛开睡觉,几乎没有啥休息时间。 最重要的释奴以及对孔雀国开战事宜已经敲定,剩下的细枝末节刚好一并交给扶苏。 关于释奴之事,文武百官被赵泗一下子给弄晕了,来不及防备,在诏令颁布之前少不了上书劝阻赵泗再好感想想,骚扰信息少不了一点,刚好这三天时间也算躲避一下信息轰炸,等到回来直接颁布诏令,敲定事实,省的心烦。 一路疾驰…… 抬头不见日,天色有些晦暗,呼啸的冷风吹过萧索的大地…… “殿下,许是要下雪了……”稽粥抬头看了看天开口说道。 “云还没成,赶快一些,尽量在下雪之前赶回去。”赵泗探出脑袋瞄了一眼开口说道。 今年冬天倒是比较正常了,比往年温暖许多,而且眼看都快开春,也就下了一场雪,而且下的还不是很大。 前几年年年大雪几乎成灾,关中纵然靠北,但秦朝又不是小冰河时期,属实有点离谱了。 汤泉距离皇宫算不上太近,出了咸阳又走了好几个时辰,一路快马加鞭,到后来赵泗干脆不乘车,直接骑马,跑到汤泉的时候天也已经黑透了。 “殿下怎得恁晚来了……”蒙毅匆匆出来相迎。 “要修订律法,赶着让大父用印。”赵泗笑了一下。 “大父歇息了?”赵泗开口问道。 “这得问中车府令了……”蒙毅笑着领着赵泗进入行宫。 要不说始皇帝来汤泉取暖呢,有温泉就是不一样,行宫内比外面暖和多了。 不过宫中也有地火龙,除了干一点其实一点不比汤泉差。 “大父睡了么?”赵泗寻至中车府令。 “才带着小公子歇息,臣不敢打扰……” “引路,我自去看……”赵泗摆了摆手。 天气不好,赵泗担心有雪,因此并不敢耽误。 小雪倒也罢了,倘若是大雪,道路阻隔,政令恐怕就要耽搁下来了。 在黔的带领下,二者小心翼翼一并进入屋内。 和宫人小声解释以后,负责贴身侍候等待召唤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入内。 “陛下……”宫人小心翼翼来到床前贴于始皇帝近前开口呼唤。 始皇帝微微抬手,宫人立刻屏住声音。 始皇帝小心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安眠的小稚奴,胳膊被小稚奴压着,不好抽出来,于是微微侧身开口。 “怎么了?” “太孙殿下来了……”宫人小声开口回答道。 “所为何事?” “说是要修订律法,要用印……所以寻来。” 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复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朕当是何……” “去告诉他,小稚奴睡了,明日再说。”始皇帝开口说道, “天气不好,许是要下雪,殿下他担心届时道路阻隔……” 始皇帝闻声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行了行了,去让黔将印玺一并交于他拿去!”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九章 传国玉玺到手! 宫人闻声回禀,中车府令黔自去取印玺。 不消片刻,中车府令黔捧着木盒来到赵泗面前。 打开其中,有传国玉玺,有始皇帝的私印,赵泗并不陌生,只是接过印玺略显诧异的开口:“大父说了什么么?” “陛下只说将印玺交予殿下,殿下可自去也。”黔开口说道。 懂了,让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 “大父既然未眠,何故不召见孤?”赵泗眉头微动。 好好好,有了重孙子就不要自己这个亲孙子了是吧? 这么多天分别两地,自己大老远跑过来,真就看都懒得看了? “陛下他……小公子已经睡下了,陛下或许是怕惊扰了小公子。”黔想了一下说辞。 “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吵醒?况且孤也许久未见小稚奴了……”赵泗逆反心理上来,始皇帝不见他还非要过去瞅瞅。 再说了,亲儿子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始皇帝给带走了,两世为人头一次当爹,就算是忙于政务,但若说心里不挂念,那自然也是假的。 而且赵泗本就是惫懒性子,被始皇帝变着法子推到了台前,该自己干赵泗倒不会含糊,也不会敷衍了事,但不妨碍赵泗想办法把始皇帝哄回去好撒手不管。 自己是太孙,是储君!还没继位呢! 赵泗和始皇帝这对爷孙亲密无间,哪里是黔能够阻拦的?因此也只能一脸难色的为赵泗带路。 赵泗推门而入,许是推门声和脚步声惊动了小稚奴,小家伙眼睛眨巴眨巴皱着眉头踢腾了两下,始皇帝转头看去,见是赵泗,狠狠地瞪了赵泗一眼,又赶忙将小稚奴抱在怀里轻轻拍打。 “大父这是有了重孙变忘了亲孙子,孙儿大老远跑过来,莫说留下来住一宿,哪有见都不见一面的道理?”赵泗笑嘻嘻地压低声音凑到始皇帝身前用手指戳了戳小稚奴的脸蛋。 养孩子这件事很奇怪…… 这前面天天带在身边,赵泗只感觉小家伙好几个月都没啥变化。 这分别了俩月,再见那种长大的感觉就变得颇为直观了。 小家伙个子变大了,眉眼也长开了,已经能够看出来几分赵泗的轮廓,从这方面上将,赵泗的基因颇为强大,小家伙几乎是赵泗的q版,看起来如出一辙,不过相比较于赵泗,略显柔和了一些,肥嘟嘟的脸蛋也更显得可爱。 “不是你说有雪怕耽误时间要紧赶着回去?眼下忙了,朕便是想留也留你不得。”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开口说道。 “大父若这么说,孙儿便写一份诏书,将印玺交予稽粥带回去便是,左右事情在朝会之上也已经定好了。”赵泗笑了一下复又戳弄自家儿子。 “印玺是能随便给人的?”始皇帝略显嫌弃的把赵泗戳弄小稚奴的手指头打掉。 “知道,为名与器不可假于人嘛……”赵泗笑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传国玉玺之所以是传国玉玺,那是因为大父说他是,大父愿意,便拿一块石头说是传国玉玺又待如何?难不成天下人就不认了?”赵泗开口打趣道。 “那是朕,朕是一国之主,不是你!”始皇帝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赵泗的马屁还是颇为受用的。 “大父还记得孙儿只是储君啊?”赵泗诧异。 “大父说是带着小稚奴来汤泉取暖,便将这一大摊子尽数交给孙儿,哪里是一国之主该干的事情?大父打算在汤泉待到何时?”赵泗开口问道。 “你倒还说起来朕的不是了……”始皇帝哼了一声。 “你这惫懒性子……” “孙儿知道大父这是在考验孙儿,这也差不多了吧……”赵泗翻了个白眼。 “行了,开春便回去,朕难不成还能带着小稚奴在汤泉待个十年八年?你既然知道为政之辛苦,便该知道,朕十三岁继位,群狼环饲,迄今为止,从未得歇,到了现在才能放下心来歇息几个月的空子……”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明明心知始皇帝这是变着花样想让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多多参与朝堂政务之中,但是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软。 无他,始皇帝说的是事实。 想让自己不那么惫懒,给自己加加担子是事实。 累了半辈子,如履薄冰,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休息,也是事实。 “那不是还有父亲嘛……”赵泗笑了一下。 “大不成一家子轮着来嘛,都是自家人,大方向私底下商量好,又能出什么差错?”赵泗想到先前自家父亲下意识的沉重开口说道。 说实话,扶苏的才能是真没问题。 犟归犟,但是扶苏起码不会自作主张。 “他?”始皇帝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沉思。 “大父又不是看不明白,父亲若是不行,孙儿便更不行了,我比父亲也就能胜在更会哄大父开心,若论做事情之细腻,孙儿是不如父亲的。”赵泗轻声说道。 这一点是事实。 实事求是的说,赵泗是半路出家接受帝王教育,哪怕有始皇帝言传身教,一些小细节上还是不如扶苏,远不如扶苏做的面面俱到。 赵泗的强项在于对事情本质的认知,以及对未来的清晰思路。 或许是因为几十年的成见,始皇帝下意识就想要反驳赵泗的话。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朕会考虑的……”始皇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赵泗之于始皇帝和扶苏的作用,或许就是一块润滑剂。 这对父子若真是面对面坐在一起没旁人干涉,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沉默不语各自生闷气。 爷俩犟的如出一辙。 但父子没有当面,又有赵泗充当缓和,始皇帝抛开情绪来看问题,其实他和扶苏的分歧更多在于政见。 无非就是始皇帝主张郡县制,扶苏主张分封制。 再深入一些的话就是始皇帝经受过不止一次的背叛,再有商周的前车之鉴,深刻的意识到作为一个帝王,兄弟姐妹也不怎么可靠,帝王是天生的孤独者,权利必须集中在君王一人之手。 如果说到问题本质,其实就是始皇帝不认可苟延残喘的周朝。 八百年?所谓八百年国运的周朝,能让始皇帝看得起的,恐怕也就那么一两百年罢了。 始皇帝的骄傲和野心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走一条新路,一条前无古人之路,缔造千秋万世之大秦。 而很显然,扶苏没有始皇帝的成长经历,所以他相比较于始皇帝更加认可亲情。 同理,扶苏自然也没有始皇帝的野心和雄心壮志。 或许在扶苏的视角来看,八百年国运也还不错。 一个人能够提前计划自己的人生都已经殊为可贵,谋划身后百年之事者都可称之为人杰。 照着前人的路稳中求进,在扶苏看来没什么不好。 说白了,这是人生经历,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扶苏不类父的情况,而父子二人的对与错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于说扶苏开倒车那就太过于危言耸听了。 刘邦建国之初也分封诸王,朱元璋也行分封之事,明朝初期的藩王权利可不小,朱棣靖难以后藩王才成了吉祥物的。 所谓开不开历史倒车,是看一整个朝代的表现来评价的。 始皇帝怀疑过很多,但为政能力,始皇帝其实还是认可的。 倘若扶苏能够完全认可始皇帝的理念和野心那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扶苏要不是储君谁都没希望。 “行了……回去罢。”始皇帝摆了摆手赶人。 尔后停顿片刻复又开口:“朕会考虑的。” “大父也早点回来,小稚奴还小,总不能离了爹娘太久。”赵泗笑了一下躬身行礼以后离去。 徒留下始皇帝抱着小稚奴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小家伙的璞玉光环,大概率应该完全继承了。”赵泗暗自想着。 哦……或许小稚奴脑子里并没有一块玉? 不过总体来说,应该尽数继承了自己的金手指,这一点仅从始皇帝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最起码始皇帝没催着自己再生不是? 那这样一来,小家伙,倒是真真的天生富贵了。 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继承了璞玉光环的小稚奴,都是储君的唯一候选人。 “这样一来……小稚奴的个人素质教育可绝对不能放松啊……”赵泗心下沉吟。 天生富贵是好事也是坏事…… 始皇帝对这孩子疼的有点过分了,至于小家伙的母亲虞姬更不用说了,至于父亲扶苏那边,始皇帝恐怕不会给扶苏权限管教小稚奴。 那……自己就得承担起来一个严父的形象。 嗯,注意分寸,也不能像二凤严的太过头给孩子整出来心理阴影。 理论上来说,若论亲人之间的相处,现代有很多思想都可以借鉴,但赵泗是没什么经验的,因为他没有父母,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 “明是非,辨对错……小家伙也任重而道远啊。”赵泗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忙碌于政务,而忽略了和小家伙的相处。 准确来说,所有的封建朝代,都不能忽视这一点。 天子,天下肩负于身,有一个不成熟的储君,是真要坏事的。 赶着夜色来的,取了印玺,又赶着夜色去了。 对于始皇帝把传国玉玺以及自己的私人印信毫无顾忌的交给自己,赵泗内心是没有太大波动的。 这玩意初见觉得神圣大多是因为心理作用。 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客观来说,这传国玉玺看起来甚至还没始皇帝的私人印信来的大气。 至于玉质……赵泗就不太懂了,反正外形来看这传国玉玺一点也不霸气。 一路行进,路上无话…… 因为稽粥驾了一天车,赵泗担心稽粥疲劳驾驶,因此从随行侍从里面换了人,稽粥做于副驾休息。 赵泗得益于身体素质的原因,哪怕马车颠簸,也依旧能够酣眠。 待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这时候已经下起来朦朦胧胧的小雨,冷风呼啸。 因为下雨的原因,驾驶速度被迫放慢了一些。 待至晌午这小雨便变成了雨夹雪……速度又慢了几分。 到了下午,雨夹雪就变成了雪,不是鹅绒绒的雪,倒像是塑料颗粒一般,松松散散,捏也捏不到一块,雪不大,倒这种雪反倒是比鹅绒雪来的更滑一些,于是车速再降。 紧赶慢赶,擦着天黑终于赶到了咸阳。 这个时候雪已经大了起来,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两指厚,马车行进起来已经比较困难了,不过好在已经入了咸阳,没耽误在半道上,倒也并不妨碍。 天黑透彻的时候,赵泗这才赶到了东宫。 一路风寒,洗了个热水澡,吃了顿饭,抱着虞姬躺进了温暖的被窝。 娃被始皇帝带走了,虞姬涨得厉害,赵泗责无旁贷,又忙活了许久。 初为人母,虞姬怎么可能不想,又缠着赵泗问了许多,赵泗只说开春小稚奴就回来,哄了好一会,沉沉睡去。 翌日起了个大早,召开早朝,赵泗赶上出场。 因为大朝会释奴之事,群臣颇有非议,纷纷上书请求收回成命,还有人想要禀报始皇帝呢,只不过这一来一回刚好下雪了,因此也只能作罢。 父亲扶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得出来,这几天被骚扰短信折腾的不轻。 今天赵泗赶回来了,眼见正主来了,又有人想要开口劝说赵泗收回成命。 “天子无妄言,大朝会之时,文武百官皆再,孤一再询问可有非议,诸卿共肯,方才定下此事,诸卿扭扭捏捏,出尔反尔,焉有为臣之道?此事孤意已决,接下来倘若谁再打算劝孤收回成命,便不要再说了。”赵泗严厉地拒绝了骚扰尔后看向李斯。 “律令李相可捋清楚了?”赵泗开口。 李斯笑了一下躬身行礼尔后胸有成竹的开口:“皆已通顺,只待殿下检阅用印,发诏以后即可晓谕天下。” “善!诸卿无事早朝便罢了,李相留步。”赵泗为了避免骚扰,果断结束早朝,准备当机立断把这件事定死。 九卿为之面面相觑,终究是无可奈何的离去。 都说到用印了,可以肯定的是始皇帝绝对是知情人了。 那就没辙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章 变法自赵泗而始! 事实上,所有的骚扰和不满不过是对权利小小的试探罢了。 哪怕是始皇帝,实际上也不能幸免。 始皇帝在位和赵泗监国的区别无非在于骚扰信息的多少罢了。 送走三公九卿,只留下李斯,径自自怀中取出修改好的律法条文。 这一次律法修改的不多,主要是针对一些犯罪以后被贬为奴隶的条例。 说实话,没啥难度,无非就是把贬为奴隶换成流放边疆,不管是奴隶也好流放也罢,实际上都是在为大秦做贡献,让罪犯发挥余热,区别也仅仅是形式不同罢了。 “善!”赵泗点了点头。 “看样子李相果然早有准备,那这么说来,变法李相亦是胸有成竹?”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殿下言过了,释奴令所需要修改的律法条文仅限于罪责惩罚更换,拢共也没有几条,若要依着殿下的意思变法,秦律十八种,恐怕每一条律令都需要重新修订更改,做起来恐怕比重新编撰一部秦律都难。”李斯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 “那就重新编撰一本嘛,倒不必拘泥于过去,依孤看来,现在的秦律多少都有些过时,昔日商君制定的秦律是为了使大秦东出,尔后六代,皆有修订补充,倒是完善了不少,不过说到底也是在商君的框架之内缝缝补补,所服务的也不过是从东出变成了一统,而至于如今,一统已经达成,大秦无需东出,而要千秋万世一系,目的都彻头彻尾的变了,重新编撰秦律也是应有之理。”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还真是……”李斯不止一次听闻赵泗批评商君法已经过时,也不止一次听到赵泗诱惑自己抛弃商君的影响重走一条新路。 但是哪怕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李斯依旧会不可避免的心动。 “殿下先前去了汤泉,陛下那边的意思是?”李斯开口问道。 以李斯稳如老狗瞻前顾后的性格,自然还是要试探一下始皇帝的意思。 始皇帝许赵泗监国,许多人都认为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达到了极致,但是李斯却不可避免的会多想一些。 这会不会是考核呢?会不会是试探呢?始皇帝又是不是真正的满意赵泗呢?最关键的是,赵泗有没有通过考验?会不会支持自己变法? 说到底,赵泗只是太孙,现在也只是监国…… 莫看赵泗现在干的风生水起,可是只要始皇帝想,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份权势,李斯自然要试探一下始皇帝的态度。 “诺……”赵泗将自己写好的释奴诏书递给李斯。 李斯接过诏书…… “殿下的字还是如此……嗯……现在倒也隐隐有自成一派之风。”第一眼看过去还是赵泗独树一帜的书法风格。 说来也怪,随着赵泗的地位越来越高,李斯这位书法大师看着赵泗的字也越来越顺眼了。 虽然从外形上来看还是那样,但是在李斯看来意境却已经不同。 嗯……大概如此…… “是吧,小篆和隶书都不适合孤,孤倒是习惯了这种写法,觉得别有一番美感,想不到李相也看出来了,依照李相看来,孤这字迹,可能开宗立派?”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嗯……殿下倘若再写一份,可能写出来一模一样的字?”或许是心中仅存的对书法的尊重,李斯拐弯抹角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我还以为李相真算硬着头皮夸下去呢……”赵泗哈哈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再写一遍,孤还真能写出来一模一样的字……” 李斯闻声一惊……写字丑的人有一个境界就是再来一遍写不出来同样的字迹。 其次,歪七扭八,横不平竖不直。 不过凭心来说,赵泗写字丑是站在目前的审美是小篆和隶书的角度来说的。 该有的笔迹清晰横平竖直曲线圆润还是有的。 只不过潦草了一些,乱了一些…… 其实从这一点来说赵泗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以前的赵泗真的是一道横写的跟波浪线一样,同样的字本人来了都写不出来第二遍,说是狗爬一点都不侮辱赵泗的书法。 写了这么多该有的进步肯定是有,只是赵泗一直没往目前的主流审美靠,仔细分析一下,李斯还真觉得,这字属实是有一种自成一派的味道。 “孤打算将孤这种写法,命名曰草书,李相以为如何?” “额……殿下若想开宗立派,恐怕还是要多练练……”李斯笑了一下略过了这个话题。 只是有味道罢了……离成形还差的远呢。 李斯是真不好继续捧了,因为赵泗脸皮是真的厚。 目前赵泗能够稳赢始皇帝的优点,恐怕就在于此了。 一个厚脸皮,能和臣下打成一片,不拘小节的q版始皇帝? 诏书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无非就是通告天下各地郡县以及百姓,从此没有奴隶这种生物了,律法也有了一定的修改,大家要注意重新更新知识储备。 “写的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善!”可以是可以,但夸也开不了这个口。 也就仅限于能用罢了,一个通知文件,能有啥不能用的呢? “李相再看看?”赵泗笑着开口。 李斯还以为赵泗让自己发挥一下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找找优点硬夸夸,心里嘀咕着赵泗监国以后脸皮越来越厚,刚刚出海归来的那个腼腆少年只能在脑海追忆之时,忽然注意到不对。 这份诏书,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没有盖章! 没有盖章,就不具备法律效应! 没有盖章,这就是一纸空文! 李斯知道赵泗马不停蹄去汤泉的事情,可是带回来的是一份空诏书…… 难道说! 陛下他……有意见了? 李斯脸色惊诧的看向赵泗:“这份诏书陛下没有加印?怎么会?殿下不是才从汤泉回来?” 事关大业,容不得李斯心头不紧张。 他可是已经公开反水了,目前李斯的压力也很大,赵泗要是顶不住,可就得李斯自己顶了。 至于说反复横跳?哪怕李斯的道德底线相对比较灵活,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干的来,但别人接受不了。 “李相莫要惊慌嘛……”赵泗笑眯眯的开口从一旁取出锦盒缓缓打开。 “看看这是甚么?” 李相定睛看去,只见一方小小的传国玉玺安安静静的立于其中。 霎时间,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惊慌换做惊喜,各种想法和猜测涌上心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只是躬身行礼开口:“恭喜殿下!” “应该是恭喜李相!”赵泗笑了一下。 “李相问起来汤泉的事情,不就是想问问孤的大父怎么看待嘛,现在李相觉得孤通过大父的考验了么?”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李斯闻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通过,当然通过,大大的通过! 传国玉玺都摆在这里了! 这意味着,现在的赵泗,可以对政事进行最高干涉。 哪怕是,废掉现有的秦律,重新编撰一部秦律!哪怕是取消郡县制,主持分封! 有传国玉玺在,赵泗颁布的所有诏书都具备了最高的法律效应,道理上完全站得住脚。 当然……赵泗清楚,其实没李斯意淫的这么夸张。 说白了传国玉玺就是一块石头罢了,始皇帝的私印同样如此,充其量是更好看的石头。 能发布文件,不代表文件就会被顺利执行。 这些东西,赵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像能够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也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个权利,实际上真到王朝末年,哪有人吊你这个破虎符? “这……陛下当真甚爱殿下。”李斯略显不好意思的开口附和。 “错,是孤做的好!”赵泗挑了挑眉毛。 “开春以后,大父就会从汤泉回来,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功夫。”赵泗笑眯眯的拿起来玉玺在诏书上盖章,同时附上始皇帝的私印,外加自己的印信。 李斯作为丞相再盖一道章,就具备了最高法理了。 理论上来说,没有比这四道印加起来更正式的文件了。 “如此便可以晓谕天下了吧?”赵泗笑眯眯的看着李斯。 “自然可以。”李斯点了点头。 “那孤若是要废旧律立新律呢?”赵泗继续开口。 “殿下……您是储君……”李斯眼前一亮,复又叹了一口气。 储君,终究不是天子。 这事,不是说有章赵泗就能办成的。 废法立新,天底下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想什么呢?两个月功夫够干甚么?”赵泗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斯。 “起个头罢了,真做起来,大父都回来了,那便是大父的事情了,孤又不傻,这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加印了。”赵泗笑了一下。 政策加印乃至于传遍天下,只是开始,不是说颁布一纸诏令就能直接落实的。 颁布文件很简单,最浪费的时间无非也就是提前把新法准备好,另外打打舆论战。 真正落实下去,又得重新普法宣传,官吏又要重新学习,一大堆事情,没个五年时间社会是适应不了的。 政治风向最敏感的自然是三公九卿,最迟钝的就是天下黔首。 二者对一道政令以及律法的改动信息获取时间,说一句相差十年一点都不过分。 “殿下的意思是……”李斯眼前一亮。 这么说来,始皇帝的态度已经近乎于可以肯定了。 “总不能是孤夜入汤泉,把传国玉玺偷来的。”赵泗摊手。 “其实孤倒是能明白大父的意思,但大父身强力壮,况且孤只是太孙,并不是太子。”赵泗沉吟着开口说道。 “大父说是开春回来,实际上什么时候废旧立新,什么时候大父才会回来。”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哪能不明白始皇帝的用心良苦? 论权势,论威望,始皇帝已经足够了。 扶苏也足够了,欠缺底蕴的是赵泗。 没有经历时间的沉淀,哪怕有再多光环都像是一颗流星。 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人活着的意义甚至不如死了来的轰动和传奇。 始皇帝不需要,扶苏或许需要,但赵泗更需要。 哪怕说了再多,始皇帝依旧认准了一个事实,赵泗是太孙,不是太子,中间隔了一代人。 始皇帝让赵泗随行处理政务,干啥都带着,现在又跑到汤泉让赵泗监国。 说白了就是让天下人都尽快习惯一个事实。 赵泗,是毋庸置疑的顺位继承人。 哪怕,他只是一个生长在民间的私生子! 没有什么是比露脸发号施令更容易刷声望和权威的事情了。 至于这次特意跑到汤泉避开自己,赵泗心中也有猜测。 变法是为了大秦,但变法带来的个人收益其实对始皇帝不重要。 而变法,又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说到底,不可能几个月弄明白,说句不好听的,五年十年都未必能够顺利完成。 这是奠定一国之根基,不可能像写一样,今天说变法,过个十天半个月全国上下齐调头。 现代网络那么发达舆论反转还需要几天时间发酵呢。 赵泗不可能监国一辈子,所以这么漫长的变法,归根结底还是在始皇帝治下完成的。 至于自己大父想要的是什么? 赵泗大概清楚。 变法不可能再自己治下完成,始皇帝不可能为了给自己加强权威特意拖个几十年把变法留给自己。 但不能在自己治下完成,却可以自自己而始。 赵泗作为先遣者,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废旧立新,颁布最高文件。 接下来不管是谁将变法落实,天下人都会永远记得赵泗。 乃至于几十年后,赵泗继位的时候,天下差不多也已经彻底接受了新法新规。 换句话说,天下,提前了十几年已经变成了赵泗的形状。 “大父不急……但是李相也得体量一下孤,小稚奴刚出生不久就随大父去了汤泉,总不能让我这个当爹的和儿子分别太久不是?” “殿下已经考虑好了?”李斯开口问道。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我倘若真将这传国玉玺供着,恐怕大父才会不喜。”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释奴令颁布,赵泗托梁换柱! 新鲜出炉刚刚盖好印玺的诏令自皇宫而出。 先是晓谕百官,尔后通晓地方郡县,再由地方郡县张贴告示布告天下。 流程走的很快,毕竟这是大朝会议定的事情。 百官已经轰动过一次了,这段时间为了劝说赵泗收回成命可谓是绞尽脑汁,但是半点卵用没有。 眼下盖着印玺的释奴令下发,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有传国玉玺,有始皇帝的私印,有太孙殿下的印章,还有右丞相的官印。 当今陛下,监国太孙,当朝丞相,三位大佬公开为之背书,没有人可以抗拒这份诏令。 于是,诏令顺利的下发各地郡县。 咸阳作为大秦的首善之地,自然是在接到诏令的第一时间就张贴告示。 对于释放咸阳官奴这件事怎么说呢? 咸阳县令本来就是赵泗的人,更不用说释奴令出自最高权利机构,区区一个县令,人在京师,压力很大啊…… 老老实实按照章程办事,作为天下之表率,不仅要办的好,还要办的快。 释奴令颁布的第一天,咸阳县的上下官员就紧急动员了起来,忙着给官奴隶们登记造册。 等到验传重新登记完毕,户籍重新办理,原先的奴隶档案封存以后,这批人就会被移交出去,等候统一发配。 这里是咸阳,肯定不可能给他们把户籍地址落户在京师。 从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天龙人户口,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哪个荒蛮的地方缺少人口开发户籍就发配到哪里,造好户籍以后由当地官府发放一些必备物资统一迁移即可。 释奴令颁布以后造成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取消奴隶制,绝对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 奴隶制,从诸夏历史记述以来就已经存在,直至今日,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可以追溯。 往前数倒不是没人干过这事,只不过没干成,譬如那位号称能够托梁换柱的帝辛。 帝辛在现代风评颇为两极分化,赵泗无心辨别,但是最起码在目前这个时代,帝辛依旧是公认的昏君。 “看待一个人不能够盖棺定论,如果从废除奴隶制,以及取消人祭这个角度来看,我还是很认可帝辛的嘛。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位纣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再一次朝会之上,赵泗公开发表了自己的态度。 之所以提起来纣王,倒不是赵泗闲得无聊想要逆转舆论给帝辛翻案,八竿子都打不着,今日之所以提起是因为有人把赵泗和帝辛类比,说赵泗取消奴隶制是效仿纣王之举。 当然,不是百官……释奴是大朝会决议通过,虽然是被赵泗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再怎么说赵泗也是走的正规流程,政治人物可以没有操守,但是潜规则还是愿意遵守的,私底下嚼舌头这种事情百官不可能干,更何况是嚼太孙的舌头? 是民间舆论…… 准确来说是汇聚于咸阳的诸子百家。 咸阳本就是大秦的政治中心,而政治中心因为种种原因,也势必会聚集最多的知识分子。 再加上赵泗开放学室,给百家开了一道口子,不分诸子百家皆可以走正规途径进入仕途,来往关中的知识分子就愈发多了起来。 毕竟学室开放是试点经营,目前只在关中实行,诸子百家是生命之争,上升通道就是学术命脉,自然不愿落人后面。 因为始皇帝退避汤泉,而赵泗年龄尚幼,政治环境相对比较宽松,原先不敢说话的人或多或少都放松了许多,因此舆论环境相对比较宽松,舆论环境一旦宽松,那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蹦跶出来。 就譬如释奴这件事…… 仅从释奴这件事来看,帝辛没办成,赵泗能办成,不是因为赵泗此帝辛强。 而是因为时代的发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事实上随着封建王朝的权利越来越集中,人身依附势必会大幅度减少。 道理很简单,但凡雄主,必然不会容许有太多人口超脱于自己权利干涉范围之外。 无关于慈悲,也无关于善良,这是权利的天性。 而大秦的封建集权已经到了相当之高的地步,尤其是在迁王陵令顺利实行,六国最后的叛乱平定,西灭东胡和月氏之后,现如今秦国中央政府的集权绝对不下于汉唐盛世,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巅峰。 至于帝辛……有个鸡毛的权利集中,政令能传多远都不好说,只能说想法是好的,可惜没有实行的土壤。 换个时代,跑到晋朝去提出科举以及废除奴隶制,大概率也是和帝辛一样扒瞎。 顺应时局是赵泗成功的主要原因,实际上随着时代发展,七国战争愈发频繁,战争烈度高度上升,不论哪个国家都加强了对人口资源的重视。 譬如以前的秦国,实际上就有专门针对奴隶的律法。 战争时期秦国也有权利征调奴隶,甚至规定了各级爵位被征调的时候需要自行准备多少奴隶一块出征…… 说白了,其实很早以前,奴隶制就已经不再是商周时期的奴隶制了,人身依附关系早就被政府强行干涉了。 赵泗是踹门的那个,干干脆脆的颁布了释奴令。 真放到商周奴隶制的巅峰,别说赵泗,始皇帝也够呛能干成。 但是舆论这玩意怎么说呢…… 赵泗做的事情看似是临门一脚,看起来难度不大,但是却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也算是彻彻底底撕掉了旧时代的遮羞布。 譬如譬如司马家的洛水之誓,譬如成济弑君…… 这些事放在当时的背景之下物理意义难度不大,大的是跨过心里的乃至于天下人心里的那道门槛。 为旧时代守旧的人很多…… 诸子百家都有……从这一点上来说法家乃至于关中旧吏反而都算是先进分子。 总之政令不能阻止,悠悠之口同样不能阻拦。 譬如儒家……遵从礼制,孔夫子曾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崇尚春秋之礼的儒家大概是最难接受废除奴隶制的。 贵族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当官的谨言慎行,反倒是游走于社会上的士子开口狂言,一些守旧颇为严重的儒生看到释奴令甚至比死了亲娘都难受…… 对比来对比去,最后自然而然就对比到了纣王身上,毕竟这事纣王也干过,嗯,纣王不用人牲祭祀,也是罪责之一。 因为舆论比较敏感再加上闹得比较大的原因,于是朝会之上便有御史上奏了这件事。 “我发现有些人实在太过极端了一些,仿佛我做过一些纣王做过的事情便大逆不道了,孤觉得这件事情得分开看待,不能因为纣王是一个昏君就否认他的所有言行,而应该见对错而明是非,倘若一棍子把所有事情都定死了,那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纣王是个昏君,他说人不吃饭会饿死,不喝水会渴死,难道这样子的话也不能听了么?这是完完全全没有道理的事情。 更何况,孤只是颁布了一道释奴令,居然就把孤拿出来和桀纣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做了甚么事情,大父陵寝用的还是兵马俑而非人殉呢,诸卿不会觉得大父也有堪比桀纣之暴吧?”赵泗一脸怪异的看向满朝公卿。 建兵马俑确实劳民伤财,但是活人殉葬也没好到哪去。 倘若后世帝王能够以此为例,那还真是功德无量。 冯去疾闻声摸了摸鼻子瞪了一眼擅自上书的御史。 不过话说回来,冯去疾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把始皇帝跟桀纣比较上了。 暴不好说,咱这位陛下肯定不善,不过大逆不道的想法仅仅在脑海里划过一瞬间,赶忙开口替自己挽尊。 “陛下不愿以人为殉,实乃心善而不忍伤其类,此乃圣君之仁,殿下见奴隶而不忍其无地可耕,无田可供,生杀予夺,皆不由自主,实在是类陛下之仁善,儒生张狂,最爱非议,宵小之言,殿下何须牵挂于心。”冯去疾开口说道。 客观来说,冯去疾一直都挺会说话的,这人打圆场能力一直都不错。 始皇帝将冯去疾放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说不定就是看中了冯去疾这种优良品质。 “孤当然不会和这般人计较……”赵泗摆了摆手。 难怪刘邦对着儒生的帽子撒尿来着,怎么说呢,儒生群体太复杂了,有真正的大学问,自然也少不了犬儒,可惜赵泗不是刘邦,到底干不出来脱裤子撒尿这件事。 而且儒家得辩证来看,可用的人不少,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这么多牛鬼蛇神,学室接下来的考核,肯定会弄不少幺蛾子出来。 “况且……我秦国倒也不必大兴文字狱。”赵泗摆了摆手。 朝会议罢…… 赵泗径自和李斯一块商议新法之事。 行至御园,径自行走之际,忽听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赵泗耳朵一动开口问道。 “什么声音?”李斯被赵泗突然打断,愣了一下,看向赵泗。 赵泗身体远非常人,耳聪目明非常人可以媲美,赵泗听到的动静李斯却听不到,正在惊异,却听见动静越来越大,赵泗敏锐地锁定了声响的来源,却见房柱皲裂,已有崩塌之相。 “李相小心!” 赵泗赶忙推开李斯,廊道之下还有宫人侍从陪同,却是来不及闪避,倘若房柱崩塌,房梁失去承重,廊道坍塌下来,少不了死伤。 赵泗自然不惧,已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莫说房子崩塌,就是城墙塌了给他来一下都够呛有事,问题是宫人侍从以及随行宫女却没有赵泗的身体素质。 李斯被推开以后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已是来不及,只见房柱已经步步剧烈,刹那之间,轰然断裂,李斯赶忙开口:“殿下小心!” 正待这危急之时,赵泗却陡然擎身出手。 房柱断了,失去支撑的房梁自然也摇摇欲坠,房梁一断,廊道自然便要塌了。 只是,失去了房柱支撑的廊道,并没有塌,却原来是赵泗垫脚而起,单手托住房梁,以身躯充当房柱,竟给房梁硬生生托了起来。 宫人侍从宫女慌的慌乱的乱,有人跑路,有人高呼,也有人急匆匆的想要保护赵泗。 “慌甚么?廊道还没塌呢!”赵泗开口,所有人这才发现,赵泗居然单手托起了房梁。 “殿下天生神力,世之无双……”赵泗的随行宫人砣儿当即开口表示惊叹。 “废什么话,还不找人去换根柱子来!” 砣儿闻声一紧,有心劝阻赵泗这样子危险,但是又不敢开口,也不敢违背赵泗的命令,径自叮嘱宫人,倘若殿下力气不支,一定用命护住殿下,尔后匆匆忙忙去传唤工匠准备房柱。 “殿下……怎可如此,这换柱子并非小活,一时半会难以完成,廊道塌了不打紧,倘若殿下因此受伤……”砣儿不敢劝,李斯还是敢的。 赵泗现在松手闪开其实也不会有啥大问题,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 房梁再怎么说也是粗大的实木,失去了房柱固然会塌,可也不是瞬间坍塌…… “放心,孤心里有数……”赵泗镇定自若地摆了摆手。 说实话,托个房梁对赵泗来说,真没啥问题。 说来也怪,今个这廊道突然柱子断了……照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皇宫之中。 不过好在自己力气够大,莫说托梁换柱,就是托个一天一夜也不是啥难事。 等等……托梁换柱? 赵泗托着房梁脸色怪异的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换好承重柱,刚刚放下来臂膀,正好看见李斯一脸奇怪的看着赵泗,眼中有惊讶,有赞叹,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托梁换柱……殿下这下子……” 嗯…… “这样说来,那狂儒将孤比作纣王,也不算说错了……”赵泗闻声哈哈大笑。 托梁换柱这典故是帝辛的…… 赵泗自然不是演剧本,但偏偏还就是这么巧合。 这下子……恐怕外面的舆论会更甚了。 托梁换柱,还说你不是纣王?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赵泗打算一统百家? “托梁换柱?纣王转世?” 始皇帝挑了挑眉毛看向蒙毅。 “殿下和李相同行廊道之时,廊柱崩塌,殿下托梁而起,差人换柱,这消息传了出去,再加上前不久殿下颁布释奴令,有狂儒称之为纣王恶政,托梁换柱一出……陛下不在咸阳,因此咸阳舆论甚嚣……也可能是因为殿下开放学室,诸子百家汇聚于咸阳的原因吧。”蒙毅笑了一下之后开口向始皇帝解释。 “帝辛遑如泗儿?”始皇帝嗤笑了一声。 从政策上来看,始皇帝还是比较欣赏这位亡国之君的。 政策都挺大气,眼光也很长远,想的很美好,可惜能力不太行…… 所谓成王败寇罢了……正如赤脯含玉的周天子……其实从品行和能力上也没啥大错,就是单纯的积重难返。 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闹出来纣王转世的妖言。 不是觉得不吉利,纣王只不过区区一个王罢了,自家孙儿日后是要当皇帝的,王算什么? 况且自家孙儿比帝辛强多了好吧,这可是个祥瑞。 真要让二人换一换,姬周能不能赢都两说。 “这帮狂生胆子倒是大的很……”始皇帝嗤笑了一声。 “他们胆子向来都很大,先前种种妖论,虽然有别有用心之人于背后推波助澜,但倘若没有这群狂士,也不会天下喧嚣。”顿弱脸色冰冷的附和着。 黑冰台的领导者,始皇帝的黑手套。 顿弱对于这种事情经历的最多。 背后谋划之人固然可恨,但是这群跟风喧嚣的蠢货在顿弱眼里更加该死。 幕后黑手起码有利益可图,有行事的动机和目的。 这群狂士,纯粹就是没脑子爱跟风……听风就是雨,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要不要给他们一些教训?”顿弱小声开口问道。 “朕答应过泗儿,不会禁绝言路,况且泗儿不是组建了执金吾?不需要黑冰台插手干涉……”始皇帝笑着摆了摆手。 “今时不同往日,说两句罢了……时局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要有所不同,倘使不能与时俱进,日后便只有执金吾而没有黑冰台了。”始皇帝看了一眼顿弱夹杂着深意开口说道。 以前要舆论管制是为什么? 因为天下太乱了……大秦必须进行高压管理,除非始皇帝愿意取消赋税,废掉秦律,与民生息。 那个时期,这群知识分子很轻易就能够拉拢到底层黔首,知识分子没有上升渠道,黔首活着也颇为勉强,当然要舆论管控。 至于现在? 一个正常的黔首家庭,每年产出来的粮食交完赋税都多的根本吃不完,大秦成功进入了第一次粮食爆发时期。 再加上这个时间段也不是什么小冰河时期,气候颇为怡人的原因,粮食爆发式产出,以至于大秦同时进行了多个大工程以及南北同时开发,粮价依旧再不可避免的逐步下滑。 产出过剩粮价就是会降低…… 目前,秦国的粮价已经低至八钱一石,如果官府不加干涉,还有降价的空间,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白了,黔首生活红红火火,你说破天对他们而言也就增加了一份谈资,指望他们因此而对大秦产生什么怨恨?拉倒吧…… 没读过书是真的,但基本的趋利避害黔首们还是懂的。 能活得下去,还能过得好,最多也就当个乐子。 这个时间段压根没必要舆论管控……除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以及幕后有推手存在的舆论,没必要禁止。 反正都是一帮要被扫进垃圾堆的东西,随他们怎么说好了,多说几句,反而更容易看清楚他们的成色。 “泗儿要给百家立规矩,他们说话了才好,正好提前让他看看都是什么货色……”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顿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向宫外。 “朕觉得泗儿说的很对,诸子百家,不论如何,其中到底都是有一批可用之人的,只不过其中驳杂太多,为国家计较,一刀全砍掉未免浪费,泗儿的想法很不错,画出来一条路给他们走,以免他们误入歧途,至于走的快慢,就全凭本事了。”始皇帝幽幽开口。 因为托梁换柱的原因,舆论确实更加厉害了…… 当然,赵泗的名声摆在那里。 而且并不是所有儒生都是腐儒狂士…… 实际上随着时代的变革,诸子百家都在不停进化,尤其是在这个学术争斗剧烈的时代,百家的思想底线都颇为灵活…… 不赞同赵泗的是守旧派……这批人尊崇古经,尚春秋,如果从地域角度上来看,这群人则以鲁儒为主。 但儒生之中赞同赵泗的也不在少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不念好的。 降徭降税,开放学室,高产种子,而且解放奴隶,加强人权,事实上新时代的儒生还是比较支持的。 他们之间大概类似于旧吏和新吏的关系,旧儒腐朽,新儒激进,思想灵活,彼此之间不说亲如一家也可以说是形同水火了。 只不过得益于法家一家独大,思想理念不同的儒家各分支之间的斗争主要停留在学术争端,面对法家的压力,彼此之间还是勉强能够守望相助的。 舆论甚嚣之下,支持派和反对派各执一词。 其他学派目前是支持派压着反对派打,毕竟其他学派对礼法的敬畏不是很大,儒家这边是反对派大过支持派。 礼法是儒家的核心思想,旧儒学的最高支撑就是礼之一字。 儒家奠基孔夫子多次公开批评礼乐崩坏,认为不用人殉是礼法的崩坏,有先贤以及核心宗旨的加成,外加上鲁地一代的儒生影响力很大,因此针对释奴批评声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期所谓的亚圣孟子,以及荀子,在儒家并没有得到广泛认同,孟子地位还很低,至于荀子,儒家很多人甚至压根都不认。 孟子崇尚王道,地位崛起,被尊为亚圣,那都是大一统成为天下共识以后的事情了。 只不过现在的舆论都集中在狂士互嘴,不知名小角色乱跳,各家学派的大佬都保持了相当的克制。 小人物乱说话抓了也没意义,大人物乱说话引发舆论扩大是真有可能出问题。 虽然赵泗表示过不会因言而定罪,但是大秦的律法可是有因言获罪的。 不过儒家这边的舆论总体局面,伴随着第一个学术大佬公开下场以后,得到了逆转。 因为开放学室这种正规的晋升途径以后,儒家各派大佬都开始赶往咸阳,想要获得一席之地。 齐国大儒浮丘伯正是其中之一…… 带着申培公、白生、穆生等一众弟子匆匆赶到咸阳的大儒浮丘伯也就休息了那么一晚上。 翌日,就公开表示支持释奴令,并且对于守旧盲目遵循旧时礼法的鲁儒群体展开了强烈批评。 浮丘伯名声很大,最起码在齐国一代名声很大,而且是学术大佬,尚《诗》,教出来的弟子也都很顶,历史上是旧儒学到新儒学转变的代表性人物。 其学术地位非常高,儒学造诣也非常之深,虽然思想不如荀子那么激进,但是也颇为灵活,至于辨经的战斗力就更不用提。 辨经不行,拿什么当一方大佬? 现阶段都是小鱼小虾蹦跶,只是人数太多舆论才显得比较激烈。 浮丘伯这位大家一一场压迫力直接拉满,细数赵泗德行以及功绩,重点批评了拿纣王和赵泗类比的言论,同时提及时代发展思想不应完全循旧的观点,并且引经据典提出了种种论证为赵泗正名。 一方大佬下场,一时间,反对者哑口无言…… “这倒是个人物……难得一大把年纪思想还这么灵活,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儒家里面孤最欣赏荀子,其次就是孟子……至于你的老师嘛……”赵泗一脸笑容的看着叔孙通。 “老师毕竟年纪大了……”叔孙通讪笑了两声。 他的老师是孔鲋,实事求是的说,孔鲋一直都看不太上叔孙通。 因为叔孙通的思想底线实在是太灵活了一些。 叔孙通知道,老师正在赶往咸阳的路上,他更清楚老师思想有多么循规蹈矩。 眼下浮丘伯已经下场,老师是孔子嫡传,又是鲁儒表率,估计两位大概率会对上。 而很显然,太孙殿下是不会喜欢脑子不懂得变通的人的。 “放心,孤不会介意,没有竞争哪来的进步?照孤来说,鲁儒就是太安逸了一些,你的老师也是……”赵泗笑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刘邦最看不上的儒生就是鲁地一代的儒生。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菜话多还自觉高人一等,守着几本孤本口口相传,珍藏学术,门户之见……能活下去真是沾了孔夫子的光。 “不过孤虽然不会针对你的老师,但是多少也会丢些面子,怎么样,要不要提前去岭南上任?也省的看这场闹剧?”赵泗笑着问道。 “总归还是应该向师父辞行的。”叔孙通叹了一口气。 “你这性子,拜师孔鲋倒是可惜了,孔鲋能教出来你也是奇怪。”赵泗笑了一下。 “我家世并不显赫,能得良师教导,已经是泼天幸事了。”叔孙通开口答道。 嗯……这倒是实话。 诸子百家听起来倒是文化璀璨,但这只是少数人的璀璨罢了。 实际上门户之见远比后世要严重的多,学知识的难度和学武功的难度差不多。 真正的家传之学都是口口相传概不外借…… 诸如《左传》等等皆是如此,外人能知道的也只是片角麟羽,就这,还是建立在法家势大,诸子百家要死要活的局面之下。 所以说玄幻里面一本秘籍打生打死其实也是有原型的…… 给别人抄录一本不是啥难事,但是你把人家族灭,人家宁肯失传也不愿意给。 “所以说守旧是一种陋习,不是孤横加干涉,法家恐怕就一家独大了,届时难不成还要抱着家学族灭不成?”赵泗嗤笑了一下。 “殿下还真说对了……”叔孙通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孔子当初正是因为有教无类儒学才得以发扬光大,现在还能够继承这个优良习惯的人却并不多了,浮丘伯倒是勉强算一个……”赵泗叹了一口气。 “不过诸子百家现在正向咸阳汇聚……”赵泗的手指在案几之上叩动。 “其实失传了也没什么妨碍,学术这东西,会失传的,说明其本来就过时了。”赵泗笑了一下。 学术思想这种东西,失传不失传影响真的很大么? 说实话,赵泗认为不是很大…… 喜欢口口相传,那就带进坟里去罢。 文学这种东西重在思想而不在于书籍,人在文学就永远不缺生存的土壤。 群体越广泛思想只会越灿烂…… 当然,思想的璀璨事实上和大部分底层牛马没什么关系。 真正在释奴令上受益的群体跟这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黑白可以颠倒,但人心难以更易。 隶臣妾……官奴隶的官方称呼。 其中大部分都是戴罪之人,但在秦朝,戴罪之人并不意味着身上背着原罪。 实际上站在现代人的角度上来看,不客气的说,隶臣妾群体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大大的良民。 是的,犯罪的良民…… 秦朝的律法太过于苛杂了,连坐之法颇为广泛。 战场上上官死全队都有罪,斩获不够也有罪……日常生活中牛养不好有罪,粮食产量不够也有罪,赋税交不上更是有罪。 固然有很多罪责可以通过罚款和降爵来解决,但是牛马哪来的钱交罚款,哪来的爵位来抵消罪责? 交不上罚款就会被贬为奴隶……奴隶生的儿子也是奴隶…… 军功爵固然帮助大秦一统天下,但事实上却是底层百姓几百年的哀嚎。 或者说军功爵的本质就是破坏自耕农这种原始单位把他们转换为帝国的螺丝钉。 作为秦国的主体资源之一,私奴暂且不提,官奴其实有一定的人身保护,而且也不至于任打任杀。 开玩笑,想让炮灰卖命不得让他们看得到希望?朝不保夕很容易让人产生死了就死了的惰性,所以再非战争期间,他们都人身安全通常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甚至于秦国还立法保护隶臣妾的婚姻事实,家庭成员的某一个人在有婚配的情况下被贬为奴隶,官方也会保护他们的婚姻,而且也鼓励家庭成员通过功劳赎取奴隶为平民。 就指望这个让牛马们卖命呢……客观来说,商君真是把人性研究的透透的。 当然,牛马们大概是不会感谢商君的。 至于颁布释奴令的赵泗,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可想而知。 哪怕事实上赵泗的出发点也没那么高尚……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卢生黄石公,收入囊中! 得到了自己户籍的官奴终于从奴隶成为了平民。 赵泗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是无以复加的。 当然,也仅限于官奴隶,至于私奴隶,或许也并没有那么感激赵泗。 封建时代,称为豪强的人身附庸未必比成为一个自耕农过的差,甚至已经取得了主家信赖称为家生子者,过的远比自耕农强得多,而鉴于此种情况,官奴隶的释放有多么简单,私奴的释放就会有多么困难。 赵泗提前嘱咐了季成统帅的执金吾务必听从李斯调遣,确保在关内坚定不移的进行全面的奴隶释放活动。 历史的大浪席卷而来,一颗稻草落下来就是不可承受之重,而同时,一滴遗泽,也足以改变人生。 县城官府之内……官奴隶们排的乱糟糟的,茫然的听着吏员们宣讲释奴令。 赵泗文采算不上太高,但是他的文化水平依旧不是这群奴隶能够赏析的,事实上奴隶们也确实听不懂。 通篇大论下来,他们只捕捉到了两个字,释奴! “不做隶臣了?”原本黯然且茫然的老人搓着皲裂满是老茧的手眼中燃起来一些希望。 “太孙殿下颁布释奴令,从此以后过往罪责既往不咎,隶臣妾登记造册以后,统一成为庶民。”吏员注意到对方夹杂着希冀的目光,大声的回答着。 “那……俺的孩子……”老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其实说是老人并不恰当,他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岁,但是已经满头白发看起来如同五六十岁一般。 二十三岁因为交不齐赋税被贬为奴隶,孩子是奴生子,也就是在当奴隶期间出生,所以生下来就是奴隶,至于妻子,已然病死了。 “自然是一并释了……”吏员笑了一下开口。 还好,是个新吏,相比较于严苛且不近人情的旧吏,新吏更愿意进行详细的宣传,同底层庶人的沟通也更加通晓人情一些。 “太孙殿下仁善,你们这种的,都会登记为户,给你们发放田地,种子以及衣物,供你们开垦耕种,不追究你们过往的罪责,头三年会免除赋税,三年之后才开始正常交税,你们是官奴,日后只需缴十一税,倘若是私奴,三年后要倍税,以偿赎免之金。”吏员负责人的讲解着释奴政策。 “发地?造户?这户是落在关内还是关外?”又有隶臣开口询问。 “想甚么呢?关内哪有良田给你们?免税三年,一夫百亩,地多分于陇西岭南,你们造户以后,户籍也会登记到那里,造册以后,会有官府之人送你们前往,分发所需之物。” “还有家人者,可以和家人一并迁移……” 喜悦,希望正在滋生…… 经久的谨小慎微让他们眼中的光亮都不敢太过于璀璨,只是一个劲的搓着手,想笑,又不敢大声…… 太孙殿下…… 一个名字悄无声息的在他们心中烙印。 真正的底层人弄不明白政治,他们大多数只认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 赵泗并不在意黔首的感激于否,眼下的他正在抽空审批因为招贤令递交上来的答卷。 释奴令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关中最先开始,天下也应声而动,官奴释放进度很快,私奴释放进度相对慢一点,尽管不敢明面上反抗官府,但是总有一些空子可以钻。 世家大族和执金吾斗智斗勇也别有一番乐趣,赵泗也忙得很,每天要批阅的奏折直接呈直线型上升,因此连续好多天都没什么时间审核招贤令递交的答卷,积压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得到始皇帝的传国玉玺以及私印以后,赵泗一刻都没闲着。 每一道政令的下达赵泗都会顺手用传国玉玺盖章。 也趁着这段时间进行了不少的人事调动和任命,下达了多道助长民生和民间自由交易的政令,意图恢复民间商业氛围。 当然,仅限于小额贸易,诸如大宗商品的批量采买,赵泗在这方面没有妄动。 赵泗现在早已经不是刚刚穿越的新手了,自然做不出来闭着眼睛促进商业的事情。 说破天现在的大秦还是小农经济社会。 秦国抑制商业太过于严重,民间小额贸易开点口子无可厚非,真正的大宗贸易以及商业改革,不可妄动,赵泗现在主要要做的事情是变法,接下来还有五年计划,过早大规模开放商业恢复民间自由风气可能会影响政府的调动能力。 还是那句话,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因此本来只有大事才会动用的传国玉玺在赵泗手里直接批量盖章。 倒不是新鲜,说白了就是给群臣做个样子。 传国玉玺在手,能够这样毫不节制的随意动用,就意味着始皇帝在后面背书。 回头定下来变法之始就会更加简单。 “嗯……这个文章……” “还有这个……此人颇通韬略,居然还懂海上作战?政事上虽然提的不多,但是看起来也颇有造诣。” 赵泗在批阅答卷之时忽的眼前一亮一前一后拿起来两份卷子。 说实话,倘若不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赵泗早就把这烂活丢给别人去做了。 招贤令不限身份地位唯才是举,因此参与者众多且鱼龙混杂。 怎么说呢……里面一大堆民科大佬。 说实话,大量审核垃圾文章真的是一件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 赵泗先前就是想以此找出来一些郁郁不得志且被自己遗漏的王佐之才。 嗯,就是屎里淘金。 结果屎喂了不少,金子嘛……迄今为止一个都没有找到。 倒也正常,实际上真正出身贫寒的王佐之才,赵泗基本上是打包清空了,要不就是死在了先前因为迁王陵令引起的天下大乱之中。 剩下的要么有学术传承,要么有不小的家世,没必要从招贤令入手。 学室,才是他们看得上的竞争之地。 招贤令,终究不是正规的晋升渠道,某种意义上来说,错非无路可走之人,否则不会选择这条路。 而今日这一前一后两份答卷,却让赵泗瞬间来了精神头。 因为先前为出征孔雀国造势的原因,赵泗特意限制了考题范围,即以孔雀国擅囚大秦使者这件事为出发点自由发挥。 因此这两份答卷写的都是命题作文。 第一份答卷,并没有写什么该不该打,也没有声讨孔雀国,而是从孔雀国的人口和疆域着手,提出发展贸易的可行性,并且评估了大秦的综合航运水平,认为目前的大秦如果能够和孔雀国建立贸易关系一定能够收获不菲。 这可不简单,其中夹杂的对海事的见解,赵泗敏锐地意识到,对方竟然是难得的精通海事和航运贸易的人才。 这在这个时代简直太不容易了…… 赵泗本人出海归来,自然对海事清清楚楚,仅从对方的只言片语赵泗旧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有完备的航海知识,尤其是近海领域,对方的知识逻辑十分正确。 “阴阳家弟子?还是齐人?亦或者民间奇人?卢生?等等,是巧合还是同名?”赵泗下意识地注意到对方的名字。 对于秦国的传奇方士,赵泗并不陌生。 毕竟他就是跟着徐福出海的,徐福就是混方士圈子的,作为徐福的重点培养对象,赵泗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卢生? 嗯……徐福的同党,始皇帝求长生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范阳卢氏先祖之一……曾在秦国担任五经博士。 后来莫名其妙跑路,尔后才是徐福接手始皇帝的长生大计,在此之前,卢生才是始皇帝长生大计的主负责人。 “倘若真是方士卢生,那就不奇怪对方熟知海事了,徐福只有最后一次出海才成为主负责人,在此之前都是卢生全权负责,作为主负责人,知道一些航海知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不过……既然已经跑路,又何故突然现身? 而且……还不用化名?真的不怕死么?还是说笃定大父不会杀他?”赵泗暗自想着将答卷压在案几之上。 如果说卢生的答卷是难得的优秀,那第二份答卷,赵泗作为评审老师,是绝对愿意给出满分的。 第二份答卷的内容是军论。 议秦海事之优,如何战,又如何战而胜之,最终能够取得怎样的理想战果。 在决定开战之前,赵泗当然也找过王翦做过战争大概走向的评估和预测以及对理想战果的估算。 而这份答卷给出的答案,几乎和赵泗以及王翦二人的预估完全吻合。 而这,是建立在对方的消息不如赵泗王翦二人完善的前提之下。 当然,这不是说对方就强于王翦。 纸上谈兵嘛,弄明白走向和目标,仅仅是做个预估和大方向预测,又不用亲力亲为,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猜。 正确答案就那么一个,大家只不过是都答对了,却是没有孰优孰劣之分的。 不过仅以此看,暂且先不提对方实际的军事能力,仅从理论上来看,对方确确实实足够开宗立派了。 “黄道人……好生奇怪的名字……” “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赵泗将两份答卷压在案几之上看向稽粥。 “去我府邸之上,诏此二人入宫晋见!” 一个卢生,一个黄道人,屎里面突然淘出来了金子,赵泗总感觉事情不那么对劲,可是思来想去,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摆在那里,管他有甚么心思,只取自己所需达成目的便足够了。 稽粥闻声领命,躬身行礼以后退出宫殿,牵出乘舆以后疾驰而去。 等待片刻…… 稽粥归来复命:“殿下,已经带到偏殿等候,是否召见?” “先召卢生。”赵泗笑了一下。 他对过往的事情知之不详,主要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始皇帝求长生本来就是一个黑历史,就连史官记载都含糊不清,赵泗哪里知道具体经过,不过他倒是好奇,卢生明明已经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总不能是跑回来送死来了吧? 不消片刻,卢生前来,赵泗抬眼打量对方,看起来模样周正,衣冠整洁,头发黑白掺杂,颇有仙风道骨之样。 仅从卖相上来看,还真有修炼中人那味道。 不过倒也正常,卖相都不过关,取信于人肯定就更加困难,莫说卢生,徐福的卖相其实也颇为仙风道骨。 嗯……就挺有仙气的。 但是这仙气也就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就被卢生亲手打破。 只见卢生躬身规规矩矩的行礼以后,往前两步高声大呼:“殿下!罪臣卢生,要告发黄石公隐姓埋名假借他人姓名藏身于殿下府邸之内,心思不轨,所图甚大啊!” 嗯? “黄石公?”赵泗眉头微动。 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论传奇程度和鬼谷子都有的一拼,甚至还有黄石公就是当代鬼谷子的传言。 “就是化名黄道人之人,殿下想来应该看过他的奏报。”卢生开口提示道。 “他就是黄石公?”赵泗微微皱起眉头。 这人名头很大,但是成分复杂,赵泗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拿捏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主动现身。 但是客观来说,仅从现代流传下来的事迹来看,对方应该对秦国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友好,民间志野之士,不服王命之人。 嗯……不对……赵泗意识到自己被卢生牵着思路走路了,摇了摇头复又看向卢生:“孤看过他的奏论,确实写的不错,盛名之下无虚士,但是……伱呢?” “孤对以前的事情并不太清楚,但是孤是跟随徐福一同出海,因此也听过一些你的名声,如果孤没记错的话,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潜逃,同徐福共是方士,一道骗过大父,如今既然归来?可是来认罪?”赵泗笑吟吟地看向卢生。 根据府邸那边汇报,卢生和黄石公是一起登门的啊。 “殿下明鉴,罪人乃五经博士,并非方士,至于以长生药欺瞒陛下,全乃徐福一人所为,我也是同被哄骗啊……” “是么?既然如此,那孤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派人送你去汤泉和孤的大父仔细陈柄如何?”赵泗笑吟吟地看向对方。 (昨天出了点事,处理不过来,请假都没来得及,老爷们抱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太孙真把长生药带回来了? “汤泉路远,何必惊扰陛下……”卢生闻声讪笑了一下。 实事求是的说,卢生认为自己是没有什么罪责的。 他本来是正经的五经博士,修炼方士所学纯粹也只是个人爱好,人是正经当官的。 但是恰好他备受始皇帝信任,而那个时候的始皇帝又追求长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卢生自然是没这个能力给始皇帝寻长生,毕竟方士只是业余爱好,卢生自己也只是个业余选手一头雾水,怎么敢给始皇帝打包票? 始皇帝下令找寻天下的奇人以追求长生,但是始皇帝又不是傻子,哪怕追求长生都有点魔怔了也不至于对乡野方士完全信任。 于是这事最后还是落在了卢生头上。 一来卢生是五经博士,始皇帝颇为信任。 二来卢生业余爱好刚好专业对口。 于是卢生成为了实际上的审核和总负责人。 卢生确实有两把刷子,本身就是五经博士,外加对方士有一些了解,因此替始皇帝甄别了不少滥竽充数之人。 后来因为滥竽充数之人实在太多,始皇帝大怒之下还曾经坑杀过一批方士。 江湖骗子逃不过卢生的法眼,但是徐福并非常人,卢生又是半吊子水平,经过多次观察试探以后卢生认为徐福很可能是真正的有修为在身之人。 有了卢生的肯定,徐福正式登上舞台,开始为始皇帝筹备寻长生药事宜。 而卢生本人业余也喜欢钻研修炼之学,遇上了徐福这么个有修为在身的人士,出于个人爱好自然免不了请教徐福。 长生药是始皇帝的,但自己也可以跟着徐福钻研一下个人修炼嘛。 于是徐福一边欺骗始皇帝,一边欺骗卢生,当然,也可能是徐福自己也坚信世上真有仙山福景。 毕竟徐福面对的两个人都是顶尖人才,倘若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能够骗得过始皇帝和卢生? 总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皇帝乃至于卢生都颇为信赖徐福。 为始皇帝求长生药的工作也正式如火如荼的展开。 始皇帝本人身体越来越差,又看到了微末的希望,终于找到了和江湖骗子不同的有修为之人,整个人也越来越魔怔了起来。 执念干扰了始皇帝的判断…… 但是卢生本人没太多执念,他只是想跟随徐福这位前辈多学点知识。 学的越来越多,并且伴随着一次次寻找长生药的失败,卢生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 但彼时始皇帝沉没成本太大,而且身体越来越差,卢生只敢旁敲侧击的劝说,但是始皇帝不经意的回答总让卢生后背发凉。 卢生认为始皇帝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这件事谁也阻止不了,且他认为长生药肯定是没戏,人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以后,自己作为主负责人,肯定难辞其咎。 于是卢生深思熟虑以后决定跑路。 也就是卢生跑路以后,始皇帝也确实产生了对徐福的质疑。 徐福也是聪明人,面对信任危机,知道自己恐怕只剩下了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徐福在思虑良久以后,提出了最后一次寻仙计划。 也就是浩浩荡荡的三千童男童女以及各类工匠,说是求仙更像是迁移团队的出海。 没人明说,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次如果带不回来长生药就是徐福的死期。 徐福自己也清楚,于是徐福也跑了……渺无音讯。 卢生勉强能算得上心念旧恩之人,一直以来对始皇帝都颇为愧疚。 但愧疚之情不足以让卢生坦然赴死。 之所以主动归来,还是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根据小道消息,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好了,逆活第二世,能开三石弓。 卢生清楚自己跑路的时候始皇帝身体情况是什么样,不说是病入膏肓也可以说是离死不远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外加上最近观天下局势之变化以及始皇帝的种种政令,卢生判断始皇帝已经走出了追求长生的魔怔期。 或者说,始皇帝已经恢复了正常。 卢生可是五经博士,跟在始皇帝身边许久。 他心里很清楚,正常的始皇帝,不像天下人说的是虎狼之君,绝绝对对称得上宽宏大量。 尉缭子都能活,顿弱侮辱始皇帝还能得到始皇帝的信任,凭什么自己不能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卢生第一个找上的不是始皇帝,而是赵泗,有了个迂回路线,并且还顺手把化名黄道人的黄石公给举报了。 他跟黄石公有交集,但二者并不是一路人。 这货一直致力于培养积极的反动分子,卢生总感觉这老货来到咸阳可能藏着什么别的心思。 一番自述,赵泗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先生和孤倒都是受徐福之累,先生也是无辜之人。” 对于始皇帝追求长生的这段历史,朝堂乃至于撰写史书的官员都写的很隐晦,平常交谈说起来这个时期大家也都不愿意多说。 赵泗估摸着那会的始皇帝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以至于百官都不敢提起来那会的伤心事。 现在能够听到当初的故事对于赵泗来说……嗯,还挺有意思的。 或许这对于自家大父来说,本身也是一段黑历史。 谁没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但听卢生这么说,赵泗也瞬间明白为何自己提起来那段时期大父总是敷衍了事了。 “不敢,陛下信赖罪臣才使罪臣都督此事,臣受小人所惑,既不能及时分辨,又因为惜身不能力陈君上,实乃臣之罪责,而使殿下流落海外,九死一生,更是百死难辞其咎,罪臣逃亡多年,心中愧疚日益浓重……”卢生声色并茂的开口…… “孤倒不怪你,但孤只问你,你当真是因为愧疚这才主动来投么?”赵泗笑吟吟地看着卢生。 “不敢欺瞒殿下,臣自逃亡以后……”卢生继续卖惨。 “到了大父面前,还是这个说辞,你猜大父会不会杀你?还是说你认为你还能骗得过大父?”赵泗敲了敲案几。 卢生闻言叹了一口气,脸色一沉…… “今时不同往日,其实就算卢生今日不来,日后恐怕也不得不来,除非和徐福一道逃到海外,可海外又有航贸军府,罪臣窃以为,天下已无藏身之地,黄石公之所以入咸阳,恐怕亦是如此…… 眼下非十年之前的秦国,天下廊清,水波清澈以后,鱼虾又能藏的了几时?况且罪臣又不是无家的闲云野鹤,实不相瞒,以往臣虽然逃亡,但是能出入达官贵人府邸,就算再府城行走也没人会捉捕,平日里罪臣也时常往返家中,妻妾孩子也都朝夕相处,说是逃亡,其实不过是弃了官位,罪臣家中小有余财,罪臣丢了官位也不至于没有生计,平日里只需要谨慎一些,也没有人会捉捕罪臣,至于关于罪臣的通缉……出了关中又有多少人在意? 但是臣观今日之天下,已非昔日之天下。 臣恐再不自首,日后恐怕就真得亡命天涯了。”卢生沉声开口说道。 “你倒是实诚……”赵泗笑了一下。 这个理由,赵泗信。 都是聪明人,卢生若说看不清楚天下局势那是扯淡。 以前秦国的地方行政机构有个鸡毛统治力,张良这个头号刺客都能逍遥法外,通缉了,但是人家小日子照样过得风风火火。 而如果仔细看历史就能发现,秦末时期的大佬,也是一大堆通缉犯。 而且这群通缉犯,大多数都活的有声有色。 亡命天涯是不存在的,很多地方的官府约束力几乎等于零。 张苍干脆在老家大摇大摆的住着。 说白了,政府执行力不够,公信力不够强,威慑力也严重不足。 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通缉犯,甚至还能够成为谈资。 看看,哥们牛逼不,被秦国通缉了,秦王恨死我了。 说是逃犯,实际上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而经过了迁王陵令之事以后,真正的聪明人是能够看到秦国的中央集权正在不断加深,而官府的统治力也越来越深入地方。 官府有足够的统治力,地方上又没有能够庇护他们的豪族,秦国政府的威慑力不断提高,于大秦官府之下的灰色地带正在不断缩减。 以前的秦国,一个通缉犯可以全国各地随便潇洒。 以后的秦国,随着统治力的加深,莫说全国各地到处潇洒,恐怕就连老家都待不下去,准确来说在官府能够掌控到的地方,他们都得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通缉的分量就上来了。 现在的秦国做的事情就是把污水变成清水。 水越来越清了,水底下的东西就慢慢藏不住了。 事实上就目前各地郡县的反馈来看,积年老案的突破率都大大提升,说明政府的统治力已经在开始飞速上升。 以前破不了案不是因为手法多么高明,而是因为地方上的灰色地带太过于庞大。 “我是该夸伱们这群人聪明么?”赵泗笑了一下。 “殿下明鉴……罪臣虽然逃亡,但逃亡之后,从未有过……”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像你们这等人也不会留下把柄,都是聪明人,你是如此,黄石公亦是如此,天下廊清,天地自然同力,此人心所向,大势难改……计较这些并没有甚么意义,现在优势在我,鱼肉刀俎自然异位而处。 问其心并没有意义,十年之前,天下人恐怕一大半都希望秦国尽快亡国,再不济,也希望我家大父尽快驾崩……”赵泗摇了摇头。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处境不同,各自的心思自然不同,大势更改,人心更易,局面自然不同以往。 天下的事情哪有什么非黑即白?乱世出奸佞,盛世见忠贞…… 一个人的忠贞奸佞乃至于天下的人心,都会随着时局而改变。 “殿下心胸宽广,罪臣佩服……”卢生俯首叩拜。 “这些话倒不必说,孤倒是好奇,你又如何和黄石公扯上关系的。”赵泗笑着开口问道。 “徐福是黄石公的弟子……”卢生开口回答道。 “相术,权谋,兵事,还精通方士之术,这么说来,这位黄石公还是位全才……”赵泗笑眯眯的说道。 “殿下知道?”卢生为之侧目。 赵泗点的很清楚了,他知道黄石公都教过哪些徒弟。 “张良,许负,徐福,啧……教出来的都是人才啊。”赵泗嗤笑了一下。 “以你所见,黄石公又可否为秦所用呢?”赵泗开口问道。 “郑国故事……”卢生沉吟片刻以后开口。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 郑国渠,此渠由来乃是一场阴谋,但秦国却认其才而用,反倒成为大秦一统天下的臂助。 “不过话说回来……你说,黄石公敢孤身入咸阳,这一点是不是也已经料到了呢?”赵泗笑眯眯的看着卢生。 “其实……眼下大秦,多他一个,其实也不多,少他一个,其实也不少。”赵泗嗤笑了一下。 赵泗虽说有点收集癖,但是眼下大势更易,一个黄石公,多了少了,又能够影响大秦多少其实赵泗心里有数。 天下之重非在于权术而在于大势。 “殿下慧眼如炬!”卢生复又叩拜开口。 “你通晓海事,航贸军府又急缺人手,孤愿意为你作保,现在去汤泉吧,只对大父说是我让你去的便是。”赵泗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卢生很识时务,而且最重要的是卢生通晓海事,关于海事,说实话,目前来说卢生是唯一一个能够跟得上赵泗思路的人。 仅从卢生递交的答卷而言,未来的殖民战争和航海贸易,这人恐怕能够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 识时务,执进退,而且犯的罪不大,保了也就保了。 “罪臣!谢过殿下!” 卢生闻言惊喜,如此一来,命是铁定保住了。 作为曾经伴随始皇帝左右之人,仅从一些细枝末节,卢生就能够清楚,始皇帝究竟有多么疼爱这个长孙。 不过话说回来…… 那会始皇帝确实药石难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若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急切。 怎得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还能开三石弓。 这位太孙殿下出海归来,莫不是真把长生药带回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黄石公的震惊。 卢生起身之际,狐疑的看了一次又一次赵泗。 卢生自己本身也是方士,虽然是业余选手。 但是自从奉命主持寻长生药以后,卢生对这方面的知识自然研究的越来越深,不可避免的积累了很多神秘测的相关知识。 包括哄骗始皇帝的徐福,其本人的最开始大概率也是深信不疑的。 哪怕迄今为止,卢生意识到么也是徐福压根找不到仙人,而不是世界上没有仙人。 这玩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卢生自己是真不敢把话说死,况且赵泗本就是跟随徐福出海归来…… 但据说徐福是跑路,是叛国,也确实如卢生所料,徐福这一走就没打算回去。 但是有没有可能,这仙人,长生药,徐福没找到,太孙找到了? 亦或者,不是长生药,而是延年益寿之灵药? 这并不扯淡,最起码放在这个时代这种猜想绝对不算扯淡,毕竟始皇帝活出第二世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至于仙人仙药?为什么徐福找不到反而赵泗找到了?这也很正常,修仙嘛,讲缘法的。 这很合理! 卢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也颇为好奇,但是这种涉及颇深的事情,自然不敢主动开口询问,因此只能把猜测放在心里。 “还有什么事情?”被卢生狐疑的目光划过的赵泗顿住开口。 “这,无甚,无甚,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卢生心中暗自思量,这种隐晦颇深的事情,自己真要问出来了才是犯了忌讳。 那可是长生之缘啊! 还是始皇帝自家的缘分,岂能容许外人得知? 别说该不该开口问了,赵泗真要主动开口说,卢生都得主动把自己耳朵给废了。 这玩意自己可没资格听…… 虽然好奇,但很显然,比起来好奇小命更加珍贵。 “无事便下去吧,你曾经是大父身边的五经博士,大父对你多有亲近,眼下徐福事过,你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大父气量恢宏,想来也不会把这件事怪罪到你头上。”赵泗点了点头摆手。 怪哉,方才看卢生还一脸狐疑,一转眼的功夫又一副胸有成竹化身懂哥的模样,好似开悟了一般。 这货方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赵泗自然不会无聊到追问旁人心中的想法,他还要再接见下一位传奇人物。 相比较于黄石公,卢生只能勉强算作一个配菜。 这位先生的传奇故事,哪怕是一个现代人,恐怕也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 黄石公,别称圯上老人、下邳神人,被道士列入道教神谱。 孺子可教的故事流传了两千年之久,赵泗依稀记得,上一辈子自己在小学的时候就学到了这个故事。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身为穿越者的赵泗对黄石公还是有滤镜的。 身为汉初三杰的张良都这么厉害了,那随手指点他的老师黄石公岂不是…… “嗯……注意自己的身份。”赵泗笑了一下看向稽粥。 “召黄道人入内!” 稽粥闻声躬身领命,送走卢生以后,径自去召黄石公。 不消片刻时间,只见一位头发缭乱,衣衫懒散且凌乱,脸上满是沟壑,花白胡须飘飘散散的老人在稽粥的带领下径自走了进来。 “民黄道人,参见殿下。”黄石公微微拱手行礼,目光没有丝毫避讳直勾勾的打量着赵泗。 他这一辈子,所学颇杂…… 若论造诣最深的二者,无非韬略与堪舆相术。 打量赵泗的同时,自然也是在为赵泗观相。 只一眼看过去,黄石公的眉头就已经凝重起来,只觉似有龙困于丘一生不逢水之命,可这分明和赵泗的人生经历对不上号。 在他面前的可是大秦的太孙,板上钉钉的储君,始皇帝最喜爱的孩子。 和龙居丘不逢水没有半点相干。 “黄道人……或者说,孤应该唤你黄石公?”赵泗笑了一下看向对方。 若论整体印象,说实话黄石公的卖相比卢生差远了,卢生有仙风道骨之像,黄石公给人一种褴褛积年贫困之态。 卢生像道人,黄石公就像一个上了年纪老农。 从行径和语气来说,黄石公也远远谈不上对自己有什么敬畏。 不管是从仪态还是礼仪皆是如此。 尤其是对方直勾勾没有任何避讳的看着自己的面容,哪怕是和自己对视也没有任何退让。 赵泗开口露出笑容那一刻,黄石公似又有些恍惚,僵硬的面孔在黄石公眼中仿佛活了过来。 于他眼中,人相非相……面容也不仅仅是五官那么简单。 仿佛,方才落于眼中的困龙之象只是自己老眼昏花亦或者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现在现于眼前的宛若一团灼灼烈日,又宛若龙凤争鸣。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黄石公微微呢喃。 比起来方才的一闪而过,明显现在的才符合赵泗的现实情况。 命贵,贵不可言也! 当然,像黄石公这般人物,自不会因为一个面相而失措,哪怕是贵不可言之相,更多的只是对自己两个截然不同的评判的迷惑。 复听到赵泗开口,黄石公很快就摆脱了一瞬间的茫然,脸上带着笑容开口:“殿下用什么称谓,民就是谁,这是殿下的意志,无需问臣。” “张良是你的徒弟罢……”赵泗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是因为民确实授过他韬略,说不是,是因为他天资不够,只能为人出谋划策,而不足使领兵作战,因此并未将其收入门墙。”黄石公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许负也并非你的徒弟咯……”赵泗挑眉。 “太孙明鉴。”黄石公笑了一下。 “孤很好奇,卢生来咸阳还情由所原,毕竟他先前是五经博士,你又何故来咸阳?”赵泗往前凑了一些。 “从种种情况上来看,伱似乎并不喜欢秦国。”赵泗问道。 “卢生向陛下谢罪是假,求活是真,而民来咸阳,除了为了见一见殿下和一些故人之外,便是当面向陛下谢罪了……”黄石公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追忆。 “谢罪?”赵泗怪异地看着黄石公。 “殿下先前问民是应该称呼臣黄道人还是黄石公……”黄石公叹了一口气。 “所谓名,不过号也,有人称我黄石公,亦有人称我为黄道人,还有人称我为泗下老人,这些都是我,殿下或者对我有一些了解,但并不清楚我究竟来历如何,其实我先前的名字殿下听到了就能理解了。”黄石公笑了一下看向赵泗。 “在秦国尚未一统,李斯还并未担任丞相,陛下也尚未称皇帝之时,民也在秦国做官,蒙陛下信重,添为国尉,民的名字是缭。”黄石公沉声说道。 “缭?尉缭?”赵泗先是愣了一下,尔后惊声开口。 这个时期有很多人以官职为名,缭,担任过国尉,称尉缭并不为过。 对于尉缭这个名字,赵泗自然并不陌生。 其所着《尉缭子》一书历朝历代都对之推崇备至,其虽然在历史上登场次数并不多,但对大秦能够覆灭六国一统天下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盖因为,灭六国的总体行动方针,基本上都是尉缭定下来的。 其军事政治能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世之顶尖,还精通一手相面之术。 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 太史公记载于史记的对始皇帝相貌的评价就是采取的尉缭之言。 严格意义上来说,尉缭所说的并不是相貌,而是面相。 说一个人长这样有点过于奇葩了,但若说一个人面相如此便可以理解了。 黄石公自爆自己是尉缭,赵泗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合理之处。 毕竟二人的业务重叠范围很大。 韬略政事以及相术,都是二者广为流传的最擅长的本领。 “可是……尉缭不是已经死了么?”赵泗看向黄石公,或者说尉缭。 “不得见者如何言之凿凿?”尉缭笑了一下。 “不管是猜的,还是问旁人的,还是口口相传的,终究不是亲眼所见。”尉缭摇了摇头。 “那……”赵泗揉了揉眉心。 “不对啊,你是国尉,秦国一统天下你也有大功,正是论功行赏之际,何故遁走?你既然精通相术,又在大父手下效力多年,应该知道大父并不是兔死狗烹之君……”赵泗沉声开口。 “不对……孤看过尉缭子,你说大父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 但是由孤观之,大父一统天下至今,哪怕沉溺于长生执念之时,也不曾滥杀有功之士,如何当的起你此等评价?”赵泗皱眉看向尉缭开口说道。 “民从不曾说过陛下会飞鸟尽良弓藏,殿下方才也说了,民的原话是,陛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民不过一人,天下官吏加起来不过数万,天下人却有千万,官吏贵胄,如何担得起天下二字?”尉缭笑道。 赵泗皱了皱眉,又是这种糟糕的理由。 尉缭的意思他听懂了,就是说自家大父哪怕一统天下以后也不会止戈休养生息,而会视天下人为奴隶。 虽然听着很不爽,可客观来说,说的也不算偏颇。 自家大父眼里,百官为兽,贵胄亦不过是他的工具,天下黔首和牛马差距也不大。 从这方面来说大家是同等的…… 但是!!!! “孤记得,你着书立说,崇尚重罪小赏,治军治民,其酷厉甚至比商君更甚……”赵泗看向尉缭。 尉缭作为传奇人物,他所着之书赵泗几本全都看过,谈不上融会贯通,但也知道尉缭的思想理念和执政方针,其推崇制必先定、明常决罚,同时主张主张‘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是大一统的坚定支持者。 他主张重罚,他在《重刑令》中说:“内畏重刑,则外轻敌” 他的《伍制令》所讲的军中什伍连坐法,他的《束伍令》所讲战场上的惩罚条令和“战诛之法”等,都体现了重罚的原则。 《尉缭子》的重刑思想显然与商鞅的刑赏思想如出一辙,而且比商鞅的更为严酷。 这么说吧……一个人的思想可从其所着之书推测一二。 尉缭这么一个狠角色,某些方面比商鞅更犹有过之,这种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始皇帝统一以后视天下为虏,对天下人太不好了,他接受不了,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所以他跑了? 这不扯淡嘛? 重刑连坐你推崇,还悲天悯人当伪君子?不是双标是什么? 这和商鞅劝说秦王应该与民为善一样扯淡。 “殿下觉得民前后不一?”尉缭笑了一下显然猜到了赵泗的想法。 “差不多。”赵泗点了点头。 “殿下倒是……”尉缭闻声笑了一下。 “须知世间万物变化不一,战时和非战之时所用之典是不应该一样的,而开扩和守成之时所用之典亦不该等同,民有两术,而陛下视一为珍宝,另一则为敝履,此非民之所愿也。 民在秦国之时就曾经见过陛下,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以陛下为人,只会取于几有用之术,故民欲走,陛下以国尉留之,民不得不留在秦国,而秦国一统,民之术已用尽,另一术陛下不取,民自然再无用武之地,再留在朝堂之上,亦是徒劳……”尉缭认真的开口解释到。 “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又回来?”赵泗开口问道。 “以小人之心度天子之腹,向陛下谢罪……”尉缭轻声说道。 “秦国不一样了。”尉缭开口说道。 “民很奇怪,这和民的推测并不相同,以殿下的睿智想来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天下并不缺少能够看到乱相时局的人才,他们其中有人避世,有人惜身,也有人曾经做过争斗,但是最终失败了……”尉缭开口说道。 “孤的门客中就有这样一个。”赵泗点了点头,就是当官当了一半跑路的张苍。 “民也这么认为,但是突然有一天,秦国变了……” “很早以前,民认为人命易改,天命难覆,现在……” 尉缭叹了口气…… “现在,民或许找到了答案……”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下的改变 “找到了什么?”赵泗笑眯眯的看着尉缭。 “人力亦可更改时局……秦有太孙,乃国之大福。”尉缭沉声开口。 实际上赵泗对尉缭,或者说黄石公,观感算不上太好。 还是那句话,屁股决定脑袋,赵泗作为大秦的储君,怎么可能对这群暗中致力于颠覆大秦统治的人有好感。 但倘若抛开阶级立场来看,他们反秦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所谓国仇家恨,理想抱负的不同,而在自己出海归来以前,秦国的国策确实出现了问题。 始皇帝的种种政策非常有意义,但不能颠倒黑白,说秦国的政策是善政。 现在尉缭站在自己面前,赵泗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对方并非不支持大一统,而是不支持大一统以后继续使用商君旧策。 正如乱世需用重典一般,大秦想问一统天下,以一国而敌六国,必须把国力榨干榨净,但这只是战争时期的权宜之策,而非千秋万世之基。 这样一来,赵泗反倒能理解这群人了。 “所以这样说来,其实,昔年反秦的六国之士,并非志同道合?”赵泗开口问道。 尉缭不认同秦国,但他支持大一统。 也有一堆六国余孽支持重回分封制,还有一些人单纯因为秦国而家破人亡阶级滑落…… 他们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其实都不一样,之所以形成一股波澜是因为他们想要达成自己的抱负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秦国灭亡。 “六国尚在之时尚且能被秦国离间,只剩下一群丧家之犬,如何能够勠力同心?”尉缭笑了一下。 “所谓阴谋不如阳谋,奇不胜正,随着大局更易,秦国早已经赢了……只不过有些余波是看不到的,有些消亡是悄无声息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坦然赴死的勇气,夺其志和杀其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十年之前,天下人都怨恨秦国,可以说天下人都是反秦之士,现在天下人还在,但他们却不会反秦了……”尉缭开口说道。 “我还是奇怪,如你这等大才,又担任国尉,大父应该不会放你走吧?”赵泗开口问道。 尉缭成为国尉其实本身就是半强迫性质,被始皇帝逮到以后立刻委以重任。 以始皇帝之爱才,就算得不到对方的心也不会让对方离开才对。 “一来一统之时民因为政见已经恶了陛下,二来民并非致仕,而是不告而别,陛下也派人来追,只不过没有追到罢了。”尉缭子开口说道。 “你想去见大父,何故不直入汤泉?而是先来咸阳?难道也想让孤为你作保?”赵泗再次开口问道。 尉缭是大才,扪心自问,现在大秦的国策已经发生改变,以大父的为人,大概率是不会过多追究尉缭的,尉缭是聪明人,又跟随大父多年,应该清楚这些。 “求根需要溯源,民之所以先来咸阳,概因为想要看看殿下。”尉缭笑着开口。 大秦要有改变的机会他何必跑路? 说白了,赵泗的出现超出了尉缭的,这才是他来见赵泗的根本原因。 “先生通晓相面,看出来甚么了么?”赵泗笑着问道。 “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尉缭毫不吝啬自己的评价。 赵泗心中一惊,这不李二的面相嘛? “除了看孤以外呢?”赵泗开口问道。 “三代可知一朝之兴衰,秦有陛下,长公子,太孙,三世该铸万世之基,民斗胆,想要问问殿下,大秦一统以后,殿下打算如何做?”尉缭开口问道。 “秦国一统是为国土,接下来无非是人心和百家罢了。”赵泗倒不忌讳说出来自己将来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谁来问赵泗都愿意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自己未来干什么。 他欲行的是堂皇之道,阴谋权术实在上不得台面。 “殿下心中可有计较?”尉缭再次追问。 “所谓人心,无外乎地无东西南北之别,人无男女老幼之分,所谓百家,无非重铸法典,诸子百家各有侧重,孤不打算罢黜百家一家独显,但孤认为,诸子百家的学说都该以秦律为标准,而不应该超脱于律法之外。”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大智!”尉缭闻声躬身行礼。 “不过如此百家恐怕有所不服……” “没有什么事情是尽善尽美的,无非取舍。”赵泗笑道。 “先生呢?接下来是打算出仕还是继续隐居?亦或者继续孤注一掷培养反秦力量?”赵泗开口问道。 “民会去往汤泉向陛下谢罪。”尉缭沉默片刻开口。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行挽留。 尉缭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人家之前就是国尉,赵泗现在还没资格拿下这个人才,况且赵泗也没资格替始皇帝做主。 虽然,以始皇帝的为人大概率不会计较这种事情,但涉及陈年旧事,赵泗还是不打算过多干涉。 反正自己是储君,总归要继位,大父的和自己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去罢……孤会使人为你备车,另外,顺便代孤向大父问好。”赵泗点了点头。 黄石公来了,尉缭走了…… 徒留下赵泗居于皇宫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感慨。 实际上除了一场迁王陵令引发的叛乱以外,秦国并未和反秦势力有过太多正式交手。 是因为一场甚至波及不到关中的动乱平定就把这群人消灭干净了么?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是不知不觉之中时局发生了改变。 以往层出不穷的刺杀不知不觉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往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也不知不觉的没有了。 最起码像什么秦二世而亡,祖龙死而地分之类的流言,彻底的失去了市场。 目前最多的舆论无非在于百家之争,天下人好像不知不觉已经认同了秦国是规则的制定者。 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大动作,却悄无声息的全部改变了。 从这次诸子百家汇聚咸阳,各种老古董都纷纷前来就可以看出来,从整个社会方面,大秦已经正式得到了认可。 而如黄石公这般的人物也主动现身…… “阳光普照之下,景色还是那个景色,一切却都不一样了。”赵泗笑了一下。 这很好,最起码说明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对的事情,那自己更应该坚持不懈的做下去。 现在的秦国社会风向已经逐渐宽松了起来,但是秦律却没有过多改变,以商君法为根基的秦律很显然已经落后于整个时代,这是旧时代最后一层窗户纸,也是最大的残留。 秦律,必须改变,而且也必须尽快改变。 “稽粥……”赵泗摆了摆手,一旁正在闷头看书的稽粥起身行礼。 “去催一催李相!” 尽快把新秦律定下来,一来是为了尽快适应社会的变化,稳定大秦的根基,将大秦最后一点不合理之处去除。 二来,也是为了给百家做个表率,让新秦律成为社会规则的底线。 诸子百家有什么政治倾向不管,但是不能和大秦的律法相背。 最起码不能提倡明显违背律法的思想。 三来,则是因为,只有新法定下来始皇帝才会从汤泉回来。 小稚奴离开自己这个亲爹这么久,若说不想那是假的,况且,操持一国政务,真的很累……赵泗想尽快找始皇帝换班。 “三公九卿制度还是不够合理,皇帝的工作强度太大了……这个问题实在太难解决,准确来说不管是任何制度,若想集中权力,勤政都是必要的事情,不过回头还是得探讨一下朝堂改革……”赵泗喃喃自语。 李相得到了赵泗的催促,表示自己已经在马不停蹄的筹备新秦律法典。 得亏改法之事李斯准备了很久,因此做起来也比较简单,而且赵泗时常给李斯开小灶的原因,所以李斯很清楚赵泗对于新法典的要求和治国理念,因此不用频繁修改。 李斯到底是丞相,虽然旧吏敌视李斯,但李斯依旧有自己的人脉和威望,有不少可以任用的人才,很快就弄出来了大概框架。 而天下间,释奴运动也在轰轰烈烈的实行之中。 关中作为政治中心,做的最快,毕竟执金吾等等各种武装力量以及政治大佬都汇聚在关内,不管是官奴还是私奴,都没有遇见太多阻力。 至于成果也非常喜人。 仅关中释放以后登记造册的官私奴隶加起来足足有两百三十万人。 而在释奴令以后,等于大秦平白多了两百三十万个自耕农。 从此以后,他们都将受到大秦律法的管制。 除此之外,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万人,是关中各地官府清扫山林匪寇黑户得到的人口,数量不多,主要是因为关内的体系和开发实在是太健全了,想在关内当黑户真真是一件大难事。 若放到六国之地,释放的官私奴隶肯定没那么多,执行的也没那么到位,相应的清扫出来的黑户反而会相对多一些。 毕竟秦国是战胜国……关中奴隶多一些很正常。 释奴令实行起来实际上各地官府的怨言很大,因为官奴隶算是地方官府的财产。 地方政府说是属于秦国,但实际上财政人力,哪个执政者都不愿意完全的充公给国库。 以前可以自主支配,现在得等待上面拨款,那意义能一样? 当然,怨言主要集中在开发已经比较成熟的郡县。 像蛮荒之地,如岭南陇西各郡县地方官,在得知迁王陵令以后配合的相当痛快。 主要是因为穷乡僻壤本来都没多少人愿意去,每年都得从内地迁移人口,地方官真是恨不得一个人掰开当两个人用,人手实在短缺的厉害。 太孙殿下都公开表示了,这些释奴令释放出来的人口会优先支援人手短缺的待开发地区。 那我陇西和岭南各郡县肯定有话说。 向上面要人,他们要的理直气壮。 当然,在要人之前,肯定也得全力支持太孙殿下的政策嘛。 好在各待开发区奴隶和自耕农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人少活多,谁管你奴隶不奴隶的? 于是伴随着释奴令的开始,各地边疆郡县纷纷响应支持,然后就是雪花一般的奏折飞向咸阳。 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卖惨博同情的,也有义正辞严要人的。 总结起来就是,老大,穷,给点人。 治边之官大多严谨,有地方影响也有政治考量,边疆是要干实事的,精通权政的去了边疆真不如实干人才。 这群人通常直来直去,倒是难为他们这次绞尽脑汁用尽一切办法向中央要人。 不是不会,而是以前觉得不需要…… 真到用的上的时候,赵泗发现这群实干型人才比起来那些谄媚奸佞说的话都好听。 赵泗心中好笑之余开始给各地郡县规划人口。 两百三十万人看似很多,实际上真的不多。 大秦边疆郡县二三十个……地广人稀,均摊下去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眼下大秦的疆域囊括了阴山岭南,边疆之地仅从面积上来看,甚至占据了大秦三分之二的领土了。 两百万人扔进大秦三分之二的领土能干啥? 赵泗大概规划给了陇西往北一代一百五十万人口,分布到各郡县,同时下诏让蒙恬在阴山设郡。 阴山被大秦拿下了,草原上天然的天险,大秦不在这里设郡是没道理的。 至于岭南拢共分配了八十万人口…… 这地方经营的比较久,而且岭南说实话土地还可以,好好开发一下人口也能上来,未来也能够自给自足,陇西那边短时间之内真的只能指望国内支援了。 接下来预计百分之七十释奴得到的人口都得继续往陇西扔。 那地方现在太大了,如果按照规划设郡,起码还能再设四个。 时间……伴随着政策的进行飞速度过。 转眼之间,春暖花开,寒冷的冬天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天下的舆论风向变了再变,人们的日子也切切实实地好了起来。 征调粮草的徭役陆续开拨,航贸军府也开始整兵。 至于赵泗地小伙伴王离也已经奔赴海外。 天下忙碌的热火朝天,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大秦的新法典,已然到了即将完工的时候。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秦律成! “李相憔悴了!” 满怀喜悦的赵泗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地第一时间就直接选择了登门拜访,他向来是一个随性的人。 只不过赵泗的造访确实太过突然了一些,面对君上的到来,李斯甚至来不及洗漱整理一番,以至于李斯的形象属实欠佳。 只见眼前的李斯一脸憔悴,眼袋深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沉积的色素分外明显,头发乱糟糟的,白发比以前多了许多,就连一向颇为喜爱的美髯都来不及打理,看起来也干枯的很,整个人也比以前瘦削了许多。 知道的以为李斯在着新典,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斯被妖怪吸了精气一样。 这让向来脸皮厚的赵泗都难得升起来几分愧意。 立法典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这不是在原先的法典之上缝缝补补,而是重新立一部全新的法典,那工作量可就颇为庞大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部法典可能要作为范本使用上百年,甚至直到王朝的命运终结。 事实上这也是赵泗的想法,未来或许会因为时代的变化重新修订一些律法,或者增添或者削减,但是基于大一统基调定下的法典,其核心理念大概是要伴随大秦走到命运终结。 这份法典的核心是治世。 如果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心思想是圣王皆有,谈不上什么内圣外王。 既有封建集权的一面,但集权是基于天下黔首的朴素情感,不触犯底线,尊重人民阶级的朴素情感的同时最大程度的调集社会资源和劳动力激发社会活力。 虽然法典的内容算不上太多,拢共也就十几万字,加上附录案例至多也超不过三十万,但是两个月的时间明显对于李斯这位丞相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一些。 哪怕,他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大部分内容。 哪怕,李斯作为左丞相不可能亲力亲为。 但是这是古代,录入终究是手写,而且法典这种东西不肯定仅看字数,涉及颇深的情况下一切都要慎重。 哪像后世那群网络作者,两个月三十万字?这是什么福利? 有些牲口甚至能够一个月六十万字,突出一个内卷…… 不过李斯这个工作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他是丞相,三公之首,有资格调动天下所有的人才配合他完成工作。 事实上除了核心条例以及总体基调以外,这部法典大部分的文字录入都并非是李斯,他主要负责的是内容审核,劳力之事是不需要他操心的。 不过因为旧吏群体对李斯的观感不佳,而新吏群体因为以前的镇压工作也不那么配合,李斯能够调动的资源和人力大大减少,因此免不了更加上心,自己承担的多了,自然也就憔悴了。 还是那句话,三公之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够调动天下人力资源,但那是名义上…… 失了人心,亦或者内部利益调和不到位,或者没有威望,仅仅一个名头工作还是很难开展的。 现阶段的李斯因为反复横跳的原因威望下降了很多,当然这并非不可弥补,一旦这次新法推出,在朝会上确定下来,而始皇帝归来以后也全力推行新法,抛弃旧法,以当今陛下和当今太孙共同背书,李斯的威望将会呈触底反弹之相。 甚至真正意义上的迎来突破…… 不管李斯是不是应声虫,不管李斯人品道德如何,一旦新法落实,得到君王首肯,就意味着大秦的法典将会打上他李斯的标签。 而且是第一作者! 以后的大秦都将在李斯着手制定的规则之中行事。 故而李斯对于现阶段的威望滑落其实还是很看得开的。 反复横跳是信任危机以及以前树敌太多的反噬罢了,但是只要始皇帝和赵泗愿意继续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他失去的一切自然也都会回来。 因此,李斯很累,但是累的甘之若饴。 走到这一步,就实实在在没有划水的可能了。 事情已经开始,不尽全力,左右摇摆,他不可能有任何好下场。 “李相……到底是辛苦了。”赵泗笑了一下。 要不始皇帝喜欢任用李斯呢,甭管李斯有多少小心思,但事情落在身上,他是真尽心尽力。 李斯这人,软,干不出来誓死不从的事情。 一旦从了,李相可是忠贞的很。 当然,这也可能是李斯的政治智慧。 “还是先前开放学室闹得,关内旧吏对我还是有些积怨,虽然我依旧能够调动他们,但是那只是日常事务,但着立法典这样的大事,他们能不能认真暂且不提,但懈怠起来我也没办法,因此可用之人大大减少……不过好在不负殿下所托,眼下初本已经整理出来,相比较于以前精简了许多,也有很多法律条文都相应的保留,只是罪责或多或少的都有变更。 臣根据罪责大小大概将其分为三类,上为重,中为轻,下为小…… 而如果根据各行各业的话,则继续沿用旧秦律,分十八种秦律,除各行各业涉及民间私市仇怨刑责者,臣重新修订了法经…… 地方考校上,惩罚相比较于以前整体降低,奖赏也相应降低……” 李斯一边介绍一边拿出了新秦律的初本。 厚厚一本……分量属实不轻。 赵泗再一次感慨,自己捣鼓出来造纸术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别看这就一本书,如果换算成竹简分量可绝对不轻,如果加上各种各样的参考条例以及补充条文,一部秦律一辆马车恐怕都装不下。 是的,这只是初本,还律包含参考条例和补充条文,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内容还要有律法要申,说白了就是专门讲解律法的主旨和出发点以及意义,相当于一个跟脚。 客观意义上来说,如果想要通晓一个朝代的律法,阅读量百万字都架不住,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参考案例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实际上后世很多精通律法之人都各有侧重,哪怕是现代大部分律师也都是专注于某个领域,譬如民事刑事,还能够细分到某某擅长经济纠纷等条例…… 当然,赵泗只需要看原本就行,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他拥有最高的解释权。 甚至如果某些法律条文不利于他的情况下,修改一下也不是不行。 通篇来看,其实框架是现成的,借用的还是旧框架,这谈不上什么抄袭不抄袭。 主要是商君制定的律法界限已经很清楚了,经过了秦国这么多年的补充,那叫一个细致。 李斯要做的主要工作是由繁入简,由苛至善。 莫说李斯,后世所有朝代,实际上也都是在以前的框架里面做修改删减以及补充。 律法不是学说理论……没办法抛开事实不谈。 所以新秦律依旧可以分为十八种以及法经。 田律:农田水利、山林保护方面的法律。 厩苑律:畜牧饲养牛马、禁苑林囿的法律。 仓律:国家粮食仓储、保管、发放的法律。 金布律:货币流通、市场交易的法律。 关市律:管理关和市的法律。 工律:公家手工业生产管理的法律。 均工:手工业生产管理的法律。 工人程:手工业生产定额的法律。 徭律:徭役征发的法律。 司空:规定司空职务的法律。 军爵律:军功爵的法律。 置吏律:设置任用官吏的法律。 效:核验官府物资财产及度量衡管理的法律。 传食律:驿站传饭食供给的法律。 行:公文传递的法律。 内史:内吏为掌治京城及畿辅地区官员的法律。 尉杂:廷尉职责的法律。 属邦:管理所属少数民族及邦国职务的法律。 除十八种具体领域细分以外就是法经,法经是要义补充以及刑律等条文,这些暂且可以不提,其中理论思想和核心要义内容比较多也比较繁杂。 看得出来,实际上李斯对商君还是比较尊重的,最起码新秦律依旧保留了旧法的框架。 李斯现在是三公之首,真要是一点脸不要,大不了把这个框架拆开打散换个名字,一样可以打上自己的标签。 当然,虽然框架还是原来的框架,但是内容可以说是完全大相径庭。 首先从刑罚上来说,以前的大秦以肉刑为主,主打的就是一个小罪上大刑。 这么说吧,平日里发生点口角争执,俩人正常来个武力切磋,运气不好都能判肉刑,不是割脚指头就是剃头发…… 其次就是连坐法…… 关于这两点,老秦人绝对深有体会。 老秦人是秦国的支柱,但同样也是受苦受难最深的那个群体。 现在关内犯罪率之所以低,那是因为以前流的血够多了。 比起来以前动不动就肉刑,新秦律的肉刑基本上集中在刑事犯罪之上,而且就算是实施肉刑,其实也是以剃须打板子或者烙印为主,不会再弄出来什么割手指头断胳膊等严重影响生存能力的事情。 重罪肉刑现在普遍替代成了流放。 开玩笑,人现在可是大秦的重要资源。 割个手指头看似不要命,但是不管是劳动还是战斗,少个手指头的影响都很大。 以新秦律的量刑标准,虽然比不上后世宽松,但是涉及肉刑可以说绝对是人渣了,赵泗虽然不同意人渣拥有人权,但是流放的边疆之地,也不能给人家扔过去一个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垃圾。 让他们再边疆赎罪也得保证身体是健全的才行。 其次就是关于流放,不是说人流放过去就无罪了,流放过去以后还是罪犯,和奴隶差不多,基本上需要无条件服从当地官府调遣和支配,同时人身自由也几乎约等于零……一直等到罪责期满以后才能够重新获得户籍,但是回到原户籍也别想了,只能在流放地重新登记。 说是没有官奴隶了,其实也就是换个说法罢了。 至于连坐之法自然也大规模削减…… 这么说吧,大概削减到不足以前十分之一的程度。 虽然赵泗很讨厌连坐,但是他也认为保存一部分连坐法是有意义的事情。 邻居互不追究还可以理解,没道理家人互不追究,享受了好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罪责。 就算这个道理不成立,作为一个君王,赵泗也不可能真的自废武功。 他要善待的是底层黔首,又不是世家贵胄。 刀握在手里的时候,你的善意才显得更加令人信服。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律法条文的废除和罪责削减,大概就是以前体罚的改成罚款,罚款十块钱的降低到一块钱,总之就是控制在普通人可以接受的程度,不至于一个殷实的家庭犯了一个不那么严重的小罪就直接逼的全家沦为奴隶,让自耕农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抗风险能力。 但要说多么宽松那肯定不至于…… 事实上李斯作为旧时代的残党外加上他比较严谨的性子就决定他不会大刀阔斧的改法。 说白了,新秦律依旧有旧时代残留的影子,从其中繁杂的律法条文就可见一斑,几乎涉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且要说多宽松也不至于,对比汉朝的律法可以说是颇为严酷了。 甚至说是一句酷法也不为过。 好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时代没有萧何得约法三章和汉朝的无为而治,黄老治世。 秦国能对比的也只有一个商君旧法罢了。 那跟商君旧法一对比,这部约束又多,刑罚放眼历史也不算轻的新秦律,形象瞬间就和蔼可亲了起来。 就这,天下人还得跪在那高呼赵泗圣明呢。 “善!” 赵泗大概地扫了一遍,对李斯发出了肯定。 李斯能力还是不用说的,虽然受旧时代风气的影响略显保守,但是这个略显保守的新秦律却很适合这个时代的风气。 太出格太激进未必是件好事。 而且赵泗本人也担心,牛马们日子一下过得太好了,期待阈值太高,以后调动起来比较困难。 给十块钱对方就感恩戴德了,何必给一百块装大方? “坏了,我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赵泗内心陡然惊觉,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的被这个时代同化了。 哦,不对,不是被时代同化,而是被阶级同化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朝会,变革之始! 赵泗惊觉随着自己穿越的时间越来越久自己的很多思想都在改变。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为自己思想的改变而伤春悲秋。 新法已然完成,赵泗检阅以后基本认同了李斯的新法典,除却一些小的纰漏以外已经能够很完美的适应这个时代,最起码对于大秦这个关键的转变节点是非常适用的。 没有一点点犹豫,赵泗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三天以后,召开朝会,议论废旧立新之事。 这一次,说是朝会倒不如说是辩论,因此邀请的对象并不仅仅局限于文武百官,还有因为开放学室而汇聚于咸阳的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朝会如约召开…… 百官侍立于右,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侍立于左。 因为提前放出风声,外加上赵泗对于旧吏旧法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遮掩,因此其实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次朝会的目的。 时局是随着执政者的态度和历史的进程而改变的。 法家一家独大的时间太久了,旧吏旧法压在人们的心头太久了。 以前反对者只是苦于无人支持,各怀鬼胎一盘散沙无法联合在一起。 当一个执政者明确表明态度以后,在这一刻不论诸子百家是基于什么样的政治理念出发,都毋庸置疑的环绕在了赵泗的左右。 原因也很简单,暂且不提理念冲突,所有人都清楚,旧法不去,诸子百家的生存环境只会越来越艰难,许多小的学派已经逐渐面临近乎消亡的境地。 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政治上的投机者自然不在意甚么学派学术,真正的政客是谁执政他们支持谁。 从今日的大朝会来看,关中法吏出身的集体,第一次落入了下风。 有人振奋,有人欢欣,芫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非同寻常的一幕。 随着李斯的跳反,旧吏的表率不由自主的从李斯变换到了芫恭身上。 当然,没有人这么说,只是旧吏面对眼下困境不约而同的默契。 若说形成党派一般的紧密结合倒也不至于,只是局势如此只能抱团,倘若争执日益加深,胜负迟迟不能分出,结果一直难以定下,那或许大秦真的会因此而迎来党争。 芫恭因为支持赵泗释奴地原因,也被赵泗适当地释放了善意。 而在执行释奴令的同时,芫恭自然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更多信息,他本就是九卿之一。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都是聪明人,赵泗没有丝毫遮掩,芫恭自然也猜到了赵泗要做的是什么。 赵泗对旧吏旧法的现状感到了不满,并且要付诸行动改变这一切。 只是芫恭并不清楚,赵泗究竟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达成目的。 是掀起大清洗么?旧吏旧法势大多年,树敌众多,皆是生死之争,如果赵泗一意孤行,旧吏只有授首这一条路可走。 或许也不是,只是单纯的觉得旧吏旧法不适应这个时代了? 芫恭不知道赵泗要的是什么,会达成什么样的局面,但毫无疑问,今日之朝会就是未来大秦政局的确定之时。 也是对旧吏旧法最终的宣判…… 虽然旧吏和旧法群体很大,掌握的权利也很大,倘若能够集合起来一定能够让整个大秦掀起来难以避免的动荡……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法家和旧吏其本身就天然不具备造反暴动的属性。 其次,这还是经过始皇帝亲手调教的法家和旧吏。 而芫恭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操控天下旧吏。 李斯权倾天下之时都做不到,更何况于他?彼此之间的认同感仅在于同为秦吏,以秦吏上苛下严的政治作风,上下级之间如同仇寇者更是不在少数,谈何紧密的结合? 所以对于芫恭来说,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着赵泗的宣判。 唯一反抗的余地就是在得到结果以后去汤泉,来到始皇帝面前哭诉祈求。 天底下能够力挽狂澜的只有始皇帝一个人,但芫恭又清楚,这一切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他心里甚至有些委屈…… 事实上站在大秦的角度,法家和旧吏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哪怕迄今为止,他们也一直是大秦最忠诚的一个群体,也是大秦的根基所在。 赵泗监国酿造地种种风波,不外乎拿着枷锁套在了没有犯罪的人头上一般。 事实上,赵泗是认同这一点的。 他在礼乐声中走向王位,沉默片刻,于侧位缓缓坐下,目光扫视麾下群臣以及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 该来的,都来了…… 旧吏,新吏,诸子百家,以及不在意学派之分的纯粹的政客。 他注意到了抿着嘴唇的芫恭以及一众旧吏出身的官员的表情。 有人缄默,有人委屈,有人愤怒,有人失神……看的出来,他们很难理解赵泗的决策。 他同样注意到了新吏和诸子百家的神情。 他们振奋,他们充满了斗志,欣喜……看得出来,他们巴不得立刻将旧吏乃至于法家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而至于投机者,他们更多是好奇和沉思…… 看的出来,他们并不在乎所谓的一家一姓的消亡,也不在乎学术斗争以及未来政治道路之争,谁输谁赢他们也无所谓,谁赢他们就支持谁。 赵泗坐定,诸臣见礼…… “诸卿请起……”赵泗抬手,端正了一下身形,目光落于朝堂之下。 “今召诸公,盖因国事,孤有惑,请诸公为我谏言。”赵泗沉声开口。 群臣为之应声,赵泗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昔年三皇治世……” 赵泗冗长地演讲拉开了大朝会的序幕,自三皇五帝至秦国一统…… 赵泗宛若讲历史书一般娓娓道来…… 政治就是如此,一个很简单的疑问都要讲很久。 好在赵泗现在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能够独立完成一篇立意深刻的演讲。 起至三皇治世,随着历史发展,天下的变革,执政措施的变化,是故讲天下因变而兴,因沉积而亡。 至春秋争霸,诸国竞相求变,而国的兴。 战国时期,诸国相继变法,皆雄于一时。 讲到了宋襄公并且称赞了宋襄公的仁义,但天下时局不会因为他的仁义而改变,守旧反而成为了国家落寞的伏笔。 讲到了商君变法大秦因此而东出,秦国历代朝政之改革,提出大秦因商君而兴,乃至于一统天下。 于是继续提出大秦一统以后天下的种种乱相,并且发出最后的疑问。 以商君之法治秦,上苛下残,秦固然一统,可是一统过后,天下乱相不止,大秦的吏治因此而败坏,征战也远没有停止,黔首也没有因此而变好,相反甚至酝酿出了各种各样的危机,针对始皇帝的刺杀更是层出不穷,天下的怨愤也没有因此而消失。 是不是因为商君的治国之法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呢? “孤所问尽在于此,旧法可适当今之大秦?秦又该以何法治后世?请诸卿为孤解惑!” 赵泗的演讲稿很谨慎,他没有否定守旧者,同时为没有否定变法者,而是立足于时局不同。 他称赞宋襄公,称赞春秋的守旧之士,承认商鞅对大秦一统的贡献,都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他支持变法,不支持大清洗。 就目前而言,仅看当今朝堂之下站着的百官。 暂且不提能力高低,旧吏出身的官员,已经用行动来证明了他们对大秦的忠诚。 赵泗在称赞那些过时的守旧之人,本质上就是在称赞他们,认可商鞅的贡献,本质上就是在认可他们的贡献。 最起码在未来五十年以内,关中老秦人,关内法吏出身的官员,依旧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群体,甚至从实际政治行为上也是如此。 当然,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是赵泗歧视诸子百家,也不是赵泗歧视六国之人,而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如此。 不过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影响团结甚至涉及歧视。 赵泗的政治态度不可谓不明显,不同于学校的开学仪式,学生们对校长冗长的演讲不感兴趣,眼下下面的满朝公卿以及诸子百家皆恨不得逐字逐句的分析赵泗说的每一句话。 赵泗向来不屑于做模棱两可之事,更不喜欢斗蛐蛐。 因此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能够听明白。 伴随着赵泗演讲地结束,芫恭一颗心也终于缓缓放下,脸上的忐忑少了些许,攥紧的手掌松开了几分。 看向赵泗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感恩戴德么?别管旧吏旧法是什么成分,人家的忠诚和办事能力绝对值得肯定,站在他们的角度那就是无妄之灾。 可要说怨恨? 赵泗已经摆明了政治态度要保住关中旧吏,当然前提是他们主动跟随时代的变化。 赵泗举地例子很多,意思也不言而喻。 守旧者死,变革者活。 只要关内旧吏愿意跟随赵泗的政策,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们发动清洗和清算。 而倘若关内旧吏不顺应时局,那也只能带着遗憾去死。 态度明了的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芫恭看向文武百官,看向诸子百家……. 嘴唇嗫嚅许久,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赵泗提出问题以后,最先开口的自然是以腾为表率的新吏。 赵泗问商君的旧法能不能适应现在大秦的时局,他们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新鲜,早在始皇帝一统天下之时,始皇帝本人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因此一统天下之初大秦的朝堂才迎来了剧烈的政治动荡。 只不过那个时候胜出者是李斯,亦或者说始皇帝选择了李斯。 而现在,不过是重复了当年的问题罢了。 回答者,依旧是那群人,只不过立场发生了改变。 新吏重复着昔日的步骤向旧吏开火,关于国策之争迎来了第二回合。 只不过昔日的胜利者李斯这一次代表的不是旧吏旧法…… 因为新法典是他重新制定的…… 没有人可以一直赢,李斯例外! 李斯下场将此次争论带向了新的高潮,因为大量投机者的观望,诸子百家加上新吏群体本就比旧吏群体更加人多势众。 而李斯的亲自下场可以说给出了真正的迎头痛击。 毕竟不论如何,李斯曾经都是旧法旧吏的表率,哪怕这个背叛在很早以前已经发生,但是其疼痛依旧非旧吏可以承受。 芫恭目睹着旧吏群体的独木难支,目睹着他们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事实上旧吏旧法本就是逆时代而行,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忠诚,但是当执政者不支持他们的时候,这些东西一无是处。 而且旧吏群体的上苛下残也导致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和交流也并不密切,面对这种集体大型辩论,各自为战的他们又如何抵得过围剿? 节节败退?不,是一败涂地! 但这并没有结束,伴随着刚刚赶到咸阳的孔鲋的开口,鲁儒群体准备对旧吏发动致命一击。 “秦吏者,上苛而下残,奉迎媚上,辱臣欺民,肆虐黔首……” 实际上投机者也好,新吏也罢,乃至于李斯本人,都仅仅相对于时局和政治提出旧吏旧法的不足。 毕竟新吏本身也是自旧吏群体诞生,他们是意识到时局变化旧吏旧法的不合时宜以后自行诞生的新思想群体。 而李斯本身也是旧吏旧法群体多年的表率。 至于投机者更不用说,他们通常都是不粘锅。 所以,实际上旧吏虽然节节败退,但是其实并未涉及人身攻击,因为新吏群体和李斯都相当克制,毕竟他们都领会到了赵泗的潜台词。 可是诸子百家不然…… 新吏不缺少晋升之资,他们本就是旧吏之中诞生,是体制中的一员,李斯也是体制中的一员,所谓争论是道统之争,旧吏思想如果能够跟得上变化,那就是自己人。 哪怕是李斯乃至于新吏群体都认可老秦人的含金量,况且大家师出同门…… 但是诸子百家不同,这不仅仅是道统之争,还是政治资源之争。 新吏可以吸纳旧吏,他们不能。 况且倘若新吏旧吏共存,那么政治格局对诸子百家而言依旧紧密…… 他们,依旧插不上手! 当然,长久以来的怨言和仇恨自然也是原动力。 总之,诸子百家,对旧吏群体打动了最猛烈的进攻,企图一战而定!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逼宫?龙王……始皇归来! 很显然,孔鲋已经火力全开。 叔孙通很明显没有拉的住自己的老师,或者说孔鲋本身并不在意叔孙通这个弟子。 孔鲋的慷慨激昂非常提振士气,以至于儒生个个带着振奋之色,乃至于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都对孔鲋寄予厚望。 若论人身攻击,儒家的战斗力属实不低。 儒家作为显学之一,或许是能量和人才最接近法家的。 赵泗的眼神缓缓冷淡了下来。 很显然,除了变法以外,他们同样也希望旧吏彻底被埋进垃圾堆里面。 变法只是改变了行政方针,然而官面上的位置却是一颗萝卜一个坑。 旧吏如果轻而易举的活下来,那势必留给他们的机会就不会太多。 同理,如果君王依旧重用旧吏,他们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更不必说,这次入局者除了诸子百家以外还有新吏。 变法以后势必会有一批不懂变通难以接受现状的旧吏让出位置,但是和平演变留下来的空位太少了,再加上新吏这个庞大的群体,诸子百家能够分到的东西并不多。 当然,这些是藏在心里最龌龊的事情,事实上乃至于孔鲋本人自己都没有想这些,只是本能的选择了最符合利益的做法。 所谓不可化解的仇恨,本质上的根源在于利益。 至于所谓的学术之争,思想之争,正邪之争,只不过是后来附加上的罢了。 叔孙通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出于利益驱使还是单纯的认为旧吏真的该死,但他注意到了赵泗冰冷的眼光。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太孙殿下,纵恶亦是恶……”孔鲋一篇慷慨激昂的输出过后,脸上带着仿佛就义一般的神情躬身行礼以后面不改色的直视赵泗。 赵泗眉眼低垂,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有的人蠢,有的人坏,有的人又蠢又坏。 有的人听不懂,有的人不懂装懂,有的人懂了装不懂。 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但是,旧吏这个庞大的群体,他还是要保,虽然说出来很破坏团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旧吏这个群体,只要愿意顺应自己的政策,他们比天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更加可靠。 赵泗发出一声轻叹,目光看向孔鲋,看向慷慨激昂的儒士,看向蠢蠢欲动的诸子百家。 能有今日一边倒的局面其实并不意外。 其实哪怕向全天下的人投票,整个大秦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支持旧吏去死的,哪怕是关中的老秦人。 依托商鞅旧法而诞生的旧吏太招人恨了,法是恶法,执行恶法的旧吏自然也就成为了恶的化身。 旧吏得罪的群体太多了,李斯跳反新吏尚且都不愿意接受,现在不过是墙倒众人推了。 “孤方才已经说过了……时局不同,不应该一概而论。”赵泗轻轻叹息以后看向孔鲋。 “战国之时,天下诸侯,强则强,弱则亡……若非商君以法治国,秦不能东出,若无旧吏执行秦律,秦不能一统。 商君于大秦东出有功,旧吏于大秦一统有功,只是时局更易,如今天下一统,四方安定,乱世争执之法以不利于治秦,故今日议变法之事。 孤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今日要议论的是该以何法治当今之秦,而非争执对错,你死我活,更非诸子百家道统之争。”赵泗轻声开口。 “儒家亦能治国,儒士亦能治国,诸子百家亦能治国,法非善法,吏非良吏,倘若善恶不论,德行不分,天下又如何安定,何以使天下人诚服?”孔鲋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开口。 看的出来,刚才一通慷慨激昂的输出对老人家的身体来说还是颇为不易的。 只不过话音落于耳中,迎来的却是一声嗤笑。 赵泗是真被气笑了…… “奉百家之法的国何在?奉儒家之法的国何在? 诸国唯变法得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乃至于七国纷争之事,又有哪个国家所行不是郡县之制? 唯奉法才得以相争,不奉者皆消亡也。 孤从海外归来,读的书并不是很多,却也知道,七国争执到最后,其实内部制度基本上都是用的法家之治,只不过区别在于哪个国家能够执行的更到位罢了。 只不过再孤看来,七国相争,旧法便是利器,各自争斗,只能拼谁的刀更快,谁的铠甲更硬。 是以秦得胜,但是现在天下已经一统,就是放下刀剑脱下铠甲拿起来锄头种地的时候,却不能因此将刀剑铠甲弃之不顾,是故孤说现在到了变法的时候,但不代表,你们现在可以否定刀剑铠甲之用,甚至大言不惭的站在大秦一统以后的朝堂之上来告诉孤,秦国拿着锄头一样能赢。 能赢么? 莫说是秦国得以一统,便是七国皆在之时,哪一国治国以礼?用的儒家之学治国?还是用的百家之学治国? 哪一国打到最后不是尽起白丁,家家镐素,哪一国不是加征赋税,加征徭役,加征兵役,国家濒临灭亡之际,哪一国在于民生息? 秦国非善类?秦法非善法?盖因今日秦国得胜,而使一统者换做他国,秦国安在?秦人安在? 亦或者天下继续战乱不止? 七国之间的战争打了五百年之久,秦国一统,是因为大势所趋,天下人都想要安定,天下人都厌倦了战火,是故秦得以一统天下。 没有昔日法,没有旧时吏,便没有今日之秦。 旧吏旧法错在今日,而不再昔日,先生若论昔日之错,便是在说秦一统天下之罪!”赵泗看向孔鲋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国一统至今已有十数年之久!”孔鲋还想要反驳。 “那你的意思是我大父错了?”赵泗挑眉看向孔鲋。 叔孙通见赵泗毫不留情的给自家师傅扣帽子的时候便知道事情大条了,倘若再不弥补恐怕就没有转机。 赵泗还好说话一点,始皇帝他是真会杀人。 叔孙通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开口:“老师,弟子不以为然!” 孔鲋带着讶异转身看向叔孙通,眼中的情绪复杂了起来。 “你说什么?” “弟子不以为然!” “秦国一统以后,之所以沿用秦法,一是因为,天下一统,陛下所成之功绩前无古人,是故无旧例可寻,行经天纬地之大业,治国需以为稳,只能沿用旧时之法,再缓作变革,否则势必祸及天下。 其次,彼时中原忙于内战,因此四方蛮夷得以休养生息,袭扰边境,彼时只是一统,远谈不上安定,北有匈奴为祸,南有诸部作祟,东有白夷秽人,西有月氏,倘若不加以制衡,予以征讨,边境就会因此而溃烂,酿成大祸…… 而中原之内,天下糜烂,城池破烂,道路废弃,水路阻塞,是以起徭役,修筑城池,铺设道路,开沟挖渠……” 叔孙通认认真真的反驳自己的老师的观点,迎接他的是孔鲋震怒的目光,以及为数众多的鄙夷…… 叔孙通已经习惯了,但是他必须说。 虽然有些强行狡辩,但他说的一部分也是事实。 孔鲋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看着叔孙通,嘴唇嗫嚅了片刻以后开口道:“混账,那么多圣贤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了么?” 叔孙通唯有苦笑,是,始皇帝是有错,可是这话你能说么? 还当着人家孙子的面说? 人家都已经准备纠正政策了哎,对错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况且,就算执着于对错,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承认错误那等于亲手推着旧吏去死! 君王的错误毕竟要有人来买单嘛。 可是,有这个必要么? 然而,孔鲋毕竟是他的老师,叔孙通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 但是,面对孔鲋的训斥,他只能听着。 “这是朝堂,不是你教训弟子的学堂!” 赵泗注意到了叔孙通的为难缓缓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叔孙通也是自己的臣子。 “民非是在依仗身份教训弟子,而是在辨明对错。” 其实到这一步赵泗算是初步见识到了后世君王为何会被臣子胁迫了。 杀了固然简单,但是今日议论变法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群人擅于利用规则,所谓对错其实摘开来说问题也很简单。 大秦一统以后到现在,天下之间的动荡谁来背锅,天下人受的苦谁来背锅。 要么始皇帝背锅,要么旧吏背锅。 赵泗的认知虽然已经和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趋于相同,且赵泗出海归来以后并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在天下一统以后,始皇帝沿用旧法思想,李斯继续施展驭民之术,再加上始皇帝感觉时日无多愈发急于求成的原因,这十来年,底下那群牛马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不好过。 十分之一的人口成为徭役是事实。 稍有不慎自耕农家庭完全破产是事实。 数不清的官私奴隶也是事实。 这个锅太大,旧吏要背,他们连接受新法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彻底清出舞台。 现在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实际上各自有各自的算盘,甚至对于旧吏旧法的恨也绝不是对于牛马受的罪的感同身受,也不是出于正义。 但是! 要保旧吏,难道让大父来背? 虽然严格意义上这个锅确实应该始皇帝来背,而且其实始皇帝在后来释怀以后,私底下也对赵泗表示过自己病入膏肓之时的一些政策是错误的。 如果不认可赵泗,不承认自己政治道路的瑕疵,始皇帝也不会让赵泗放手施为,甚至是推动赵泗变法。 可是…… 赵泗沉默之际,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孔鲋叉出去亦或者好好盘点一下诸子百家弟子的作奸犯科之徒,亦或者借着先前的天下大乱借题发挥。 你们死咬着不放,我自然也可以吹毛求疵。 他又是裁判又是选手说无可奈何那是扯淡,只是这样一来总是不够堂堂正正也不够爽利,难免有些心里不舒服。 互相伤害赵泗自然不怕,扛不住的肯定是这群人,真就是咬死不放谁又能拗得过皇权? 但是…… 赵泗认为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正在赵泗沉思是不是采取极端手段为旧吏堂堂正正站台之时,呼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陛下至!” 群臣为之顿首,赵泗亦为之起身! 只见宫外,在一众宫人的迎奉之下,始皇帝笑呵呵的抱着小稚奴缓缓踏进宫殿,在群臣的侧目之下笑眯眯的坐在了主位。 龙王……啊不,始皇归位! “大父怎得回来了?”赵泗讶异开口。 是觉得自己镇不住这种场面?那不应该,说到底兵权和刑法部门在自己手里,最坏情况下不过是费些功夫消除舆论影响罢了,倒不至于连个变法都推行不下去。 “小稚奴昨个会叫爹了,带回来给你小子瞧瞧。”始皇帝笑了一下将小稚奴送到赵泗手中。 小家伙张牙舞爪的开口叫爹,赵泗闻声眉开眼笑。 始皇帝眼带笑意的看了一会,尔后扫过台阶,落于群臣,笑容缓缓收敛,一时之间,整个朝堂落针可闻,只剩下小稚奴还在张牙舞爪,笑声在宫殿之内响彻,却无人觉得欢喜。 哪怕是方才悍不畏死的孔鲋,此刻面对始皇帝的注视也难免有些胆战心惊。 “朕方才听闻伱在辨是非对错?”始皇帝看向孔鲋。 时局如此,孔鲋自然不可能反复选择退让,只能径自承认。 “为臣者,依王命行事而不假,此可以谓之忠,依律行事而不违,此可以谓之贞,旧吏奉朕命,何错?”始皇帝开口问道。 始皇帝拒绝了一切手段,选择了堂堂正正的出击,站在了旧吏面前。 背锅?他从来都不需要臣下为他背锅。 芫恭在这一刻,嘴唇嗫嚅了许久,却迟迟不能开口,手指攥的发白,身形几乎为之颤抖。 始皇帝既然说出来这句奉命行事,就意味着,这口锅,他接着了。 法,是朕定的,旧吏,是朕吩咐的,有问题,找我。 “无……无错……” 始皇帝的突然出现并且接锅,或者说摆明了承认自己的行政错误,是孔鲋所不能预料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琥珀的乱入,始皇帝的手段! “那既然旧吏无错,依你看来,是谁错了?”始皇帝目光落于孔鲋身上。 声音很轻,但是孔鲋此刻只觉得压力倍增。 无非是一个背锅问题,始皇帝主动替旧吏背锅,那就是始皇帝承认了自己的政治错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孔鲋只需要嘴唇一动就能够说出来,但他几次嗫嚅嘴唇却迟迟无法开口。 始皇帝的威慑力还是太高了……有些时候人的胆气并不能用简单的怕不怕死来解释。 血勇如秦舞阳见到始皇帝之时依旧战战兢兢抖若筛糠。 而如孔鲋,自问也不缺少坦然赴死的勇气,但是面对始皇帝之时,甚至在始皇帝已经近乎亲口承认自己政治错误的现在,也做不到轻而易举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哪怕仅仅说一句,陛下错了! 理性告诉孔鲋,哪怕说出来始皇帝也不会杀他泄愤。 哪怕说出来他也不至于因此而身死,明明大概率没有死亡的风险,明明他并非畏惧生死之人…… 事实就是如此,始皇帝的笑容收敛起来以后,整个大殿之内的气氛都显得压抑了起来。 明明始皇帝实在算不上一个滥杀之人,明明始皇帝并没有下令杀过几个臣子。 但所有人依旧为之胆寒…… 如果说赵泗对待他们是像对待人,那始皇帝对待他们就如同驯兽师对待一群兽一般…… 杀戮……并不会让人感到恐惧,但是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近乎是两个物种的疏离,让他们不能自处。 “耶耶!耶耶!” 正在被赵泗抱在怀里的小稚奴并不觉得大殿之内气氛有多么压抑。 都说始皇帝很难相处,但赵泗的儿子小稚奴并不这么觉得。 起码在这个档口,始皇帝毫无顾忌展现自己气场和压迫力的时候,哪怕是赵泗也会顾及会不会打破这种气氛,但是玩嗨了的小稚奴却不管不顾,似乎是想起来了自己的太爷爷,张牙舞爪的就想从赵泗身上爬过去。 嗯……小稚奴已经能站起来了,扶着东西也能摇摇晃晃的走。 说实话,有点离谱,这孩子还没满周岁。 “唉!” 大殿压抑的气氛为之一窒,始皇帝重新露出笑容,甚至不管在哪里嗫嚅着该如何回答的孔鲋,笑眯眯的伸出来手接住自家乖孙。 “琥珀!琥珀!琥珀!”小稚奴张着嘴手舞足蹈。 琥珀对小稚奴亲近的很,始皇帝也很喜欢琥珀。 始皇帝把琥珀和小稚奴打包带到汤泉以后,说句实话,赵泗和小稚奴相处的时间都没有琥珀和小稚奴相处的时间长。 琥珀这个在虞姬面前高傲的不行的母老虎,在小稚奴面前乐的充当玩伴,甚至丝毫不介意托着小稚奴来回跑,被小稚奴薅掉毛都不介意。 琥珀太通人性了,小家伙被树枝绊倒了,琥珀都会上去给树枝咬的粉碎,小稚奴又如何不喜爱琥珀。 但见小稚奴开口,始皇帝自然知道小家伙又想家里的大猫了。 “小家伙,这是朝堂……琥珀就在偏殿,等到下朝以后再寻!”赵泗笑呵呵的哄了一句。 小家伙不听,赖在始皇帝怀里一个劲喊。 始皇帝笑眯眯的揉了揉小稚奴的脸蛋刚准备哄,忽听到几声宫人的惊呼,却见一斑斓猛虎自廊道窜出,几个追赶的宫人仓皇无措的跟在后面,见琥珀已经窜上高位,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起来。 随着侍立于始皇帝身侧的中车府令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宫中常和琥珀相处的宫人自然知道这个大爷除了性格恶劣一些并不伤人,倒谈不上太害怕,他们面色铁青是因为琥珀的出现导致这场大朝会成了一场闹剧。 是的,闹剧! 伴随着琥珀窜上高位的时候,整个大殿就乱了起来。 这可是一头斑斓猛虎! 而且还是体型倍大的斑斓猛虎,若单论体型,活脱脱一个小象犊子。 虽说朝臣大部分都知道宫中有一头神奇的通人性的猛虎,但能够亲眼见过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今日之朝堂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这群外地佬莫说见过,说不定连听都没听说过,就算听说了也未必相信。 以至于琥珀窜出来那一刻尖叫惊呼躲避已经开始…… 琥珀凑到小稚奴身边用脑袋拱了拱小稚奴,似乎是不满意如此嘈杂的场面,抬头发出一声虎啸。 虎啸宛若奔雷,以至于始皇帝面前的案几都微微震动,不像是从耳朵传进来的,仿佛是透着五脏六腑和骨头听到的。 霎时间,万籁俱寂,一众人瑟瑟发抖。 文武百官大多还好一些,能够参加朝会的都是在职的本地官员,知道有琥珀这样一个神奇的猛虎的存在。 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尽皆瑟瑟发抖,还在犹豫鼓励自己勇敢的直面始皇帝问询地孔鲋此刻身体也免不了抖若筛糠,挪动到了角落。 “你这混账东西,出去跑了跑,性子也野了?”赵泗见状心头乐得发笑,但也终究要做做样子。 琥珀虽然误打误撞的给自己出了气,但也确确实实破坏了仪式惊动了群臣,作为惩罚,赵泗不痛不痒地给了琥珀一巴掌,琥珀颇为人性化的双爪抱住脑袋将小稚奴护在身前,小稚奴伸出两条小短手隔住赵泗。 “陛下!臣派遣不利,宫人未曾看管好琥珀,以至于冲撞了百官,请陛下责罚!”黔没有任何犹豫替自己的手下背了锅。 “琥珀若真想出来,莫说凭你们这些宫人,就是全副武装的羽林又能怎么阻挡呢?”始皇帝摆了摆手,嘴上说的是黔,实则却在给麾下群臣解释。 “琥珀是泗儿自小抚养长大,天生神异,颇通人性,从不伤人,只不过现在小了一些,性子调皮了一些,诸卿不必惊慌,诸卿气度恢宏,想来也不会和一个畜生见怪……”始皇帝笑着安抚堂下群臣尔后一只手抱着小稚奴,一只手抚摸着琥珀硕大的脑袋。 轻轻拍了拍,琥珀乖乖的将脑袋趴在案几之上,歪着头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说到底,还是朕平日里疏于管教了一些……”始皇帝摆了摆手。 见琥珀神异,果然没有乱动,又有始皇帝稳定人心,能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接受能力比较强的,因此最初的混乱不消片刻便已经消融。 “倒让你打了岔子……”始皇帝拍了拍琥珀的脑袋看向孔鲋继续开口。 “说到底,律法是朕定的,旧吏也是奉朕命行事,秦国一统,朕的预估出了些许差池……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好在,得以有泗儿在朕身旁常常谏言劝说…… 朕非不能纳谏之君,况且,朕也认为泗儿说得有道理。 于是朕听从泗儿的建议,降徭降税,降低盐价,便是开放学室,释奴,乃至于今日纳天下之谏而议论秦律,泗儿先前都同朕提过,朕也都允了,让泗儿放手施为…… 孔鲋……朕知道你,你是孔子的八世孙?”始皇帝目光落在孔鲋身上。 “蒙陛下挂念,正是!”孔鲋见始皇帝态度温和,心中的忐忑略减。 能够让始皇帝和颜悦色且还记得自己的家世确实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孔鲋都认为始皇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但是现在始皇帝并没有表现出残暴的一面,且也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政治错误,丝毫不介意背锅,始皇帝的形象在孔鲋心中大大提升。 “嗯,朕听说你是少有的学识渊博的儒士,鲁地里面的儒生你是学问最深的那个。”始皇帝点了点头。 “民惭愧,儒士之中不乏有经世济国之才,民不过皓首穷经,钻研文章,有一些微末成就,不敢自大。”孔鲋虽然心里很开心始皇帝的评价,但是还是虚心的选择了拒绝,以彰显自己的品性高洁。 “话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少有人敢像伱这样以一介白身来议论君主的对错。”始皇帝轻笑了一下,话里的内容有些轻微的转变,以至于孔鲋的心态霎时间重新紧张了起来。 是要,向自己问责么? 只因为自己议论了君王的对错? 始皇帝的负面影响让孔鲋心里的警戒并没有放下,稍有变故便提起来了防备。 “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不因人言而变,便是民不说,难道事情就会因此而改变么?”孔鲋摇了摇头。 始皇帝闻声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孔鲋。 “好,倘若天下人都像你一样勇于纳谏,或许朕就不会等到泗儿回来以后才想到自己的差错。”始皇帝欣然开口,似乎并不追究孔鲋的冒犯。 “勇于直谏不错,朕喜欢这样的人才。但有一点你做错了,可知为何?”始皇帝宛若拉家常一般继续询问。 “请陛下示下…” 一个人和颜悦色起来,哪怕再怎么谨慎防备,其实心里都还会略微松懈一些,最起码不至于像始皇帝绷着脸的时候那样心里警铃大响。 “法是朕立的,秦吏也是朕任命的,降徭降税是泗儿提的,学室是泗儿开放的,议论变法的朝会也是泗儿召开的。 错在于孤,功在于泗儿,而旧吏守臣之分,就算无功,何至于有错? 你该去汤泉向孤问罪,而不该于今日之朝会向秦国的太孙问罪,亦不该去问罪于旧吏,使他们来背负朕的差池,这样说你可能听得懂?”始皇帝继续问道。 “民……知错……民只见是非曲直而追其责,却忘了事不干太孙,更不该逼迫旧吏,民……不该……” 始皇帝终于亲口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而落在孔鲋耳中并不美妙。 当始皇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还能怎么追究一个君王呢?君王都已经知错能改了哎! 而且如果以始皇帝这样从善如流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天下人的错,毕竟谁让你们当臣下当国民的不早早的进谏,从而没有让始皇帝更早的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那么方才孔鲋的行径和言辞就不再那么具备正义性。 “错在什么?你只不过是进谏罢了,又不是逼宫,哪有那么大的事情?”始皇帝笑了一下。 逼宫二字一出,孔鲋整个后背的汗毛在这一刻都树立了起来,冷汗瞬间打湿了衣服,身体也抖若筛糠。 “民……民不敢……” “是非对错重要,正事也重要,今日是议论旧法之得失,如此争吵下去,又该如何变法呢?”始皇帝笑了笑,似乎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始皇帝的气场还是太过于强大,哪怕是尽量在收敛着不抢赵泗风头,但是此刻群臣依旧人人自危。 孔鲋,但凡再说错一句话,或者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那可能就是真的逼宫了。 而且……从事实上来看,始皇帝也从来不会任人拿捏。 譬如现在…… “不过……旧吏虽不至于背负乱秦之罪,但时间久了,其中难免有些许蛀虫,日后朕会使御史大夫掌监察之权,以巡视天下官吏,严纠虫蠹,以免有知法犯法之徒,假命作乱之辈,而使纲常沉沦,地方败坏……”始皇帝笑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给群臣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似乎是在许诺。 “不过今日之朝会,既然是议论旧法之得失,便不要再偏了,诸公卿既有高论,皆自言之,若有治世之法,朕自采之!” 话音落罢,朝堂的局面也彻底稳定了下来。 赵泗看了一眼始皇帝,又看了一下诸子百家文武百官新吏旧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旧吏这个旧时代的群党,被始皇帝轻轻揭过,因为始皇帝亲自替他们背了锅。 很显然,始皇帝在这一点和赵泗的意见是一致的。 旧吏是方向错了,但不代表旧吏不可信。 诸子百家是势必要纳入行政体系的,只有如此大秦的官僚体系才不至于成为旧吏的一言堂,只有如此才能尽快促进大秦政治上的统一。 但是……不代表始皇帝就会因此放下对诸子百家的芥蒂。 成立更加严格的监察体系? 旧吏新吏还好说,都是关内秦吏出身。 诸子百家这一锅大杂烩进入大秦的朝堂角逐,这个监察体系监察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爷孙日常 或许是因为始皇帝的威严,总之始皇帝出现以后,纷杂的朝堂瞬间寂静了下来,杂乱无章的争论最后也回到了议论旧法之得失之上。 政治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权衡。 旧吏被始皇帝以及赵泗坚定不移地保住,有始皇帝再,没人敢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大秦的法还没有变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事情也极有可能发生,于是所有人都顺从地开始讨论旧法之得失。 至此,一切基本上已经定调。 百官乃至于诸子百家一致肯定了商鞅变法对大秦一统天下的贡献以及旧吏再其中提供的巨大作用,并且开始讨论旧法究竟有哪些方面不适应这个时代才让大秦一统天下以后乱相频出。 经过激烈的讨论以后所有人的意见大概统一了起来。 主要矛盾点就在于大秦的律法条例太多,连坐法太多,律法过于严苛。 这是赵泗很早以前就想好的,事实上李斯的新法典已经针对这些方面入手。 “时局更易,今时不同往日,律法亦需革新,旧法既不适时,自当改之。”始皇帝点了点头认可了群臣一致的表决。 这句话说出来群臣的心也总算定了下来,最起码可以确定的是,大秦确确实实要变法了。 以诸子百家的困境,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对大部分人而言,改变就是好事。 “李相要担起来革新律法之事,一个月之后,朕要见到新法出来,届时朕会传议百官,以供诸卿评定,革新律法,以应时局之变。”始皇帝点了点头。 李斯心头也算是一块大石落地,他为了变法承担的风险很大,眼下变法定下,也就意味着他岌岌可危的地位和所剩无几的权威将会重新变得稳固。 “臣,誓不辱命!”李斯躬身领命。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理论情况上根本不可能弄出来一部全新的法典,但谁让李斯在召开朝会之前就已经把新法典准备好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劝勉的废话以后,在礼乐声中,这场朝会也终于宣告结束。 待始皇帝和李斯以及小稚奴和琥珀一并离去以后,原本寂静的朝堂缓缓又嘈杂了起来。 今日朝会时间算不上太长,但是信息量却很大,更是涉及变法之事。 叔孙通抬头默默看了一眼带着复杂情绪离去的孔鲋,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老师……”叔孙通追了上去,想要近前却停住了脚步。 孔鲋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叔孙通。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了。”孔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弟子不日就要去往岭南……”叔孙通开口。 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岭南那边辖区辽阔,士卒众多,人口也不少,现在任嚣已经退了,赵泗不可能让赵佗一个人在岭南当山大王。 虽然理论上来说只要中央政府保证强势,赵佗大概率会老老实实的,但是赵泗并不想考验人性,又不是实在没人可用,最好还是提前把口子给堵上。 叔孙通领兵能力不好说,但是执政能力还是有的。 “殿下一直在催促弟子离去,弟子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听到了老师赶往咸阳的消息,因此留在咸阳和老师辞行。”叔孙通低下头轻声说道。 尽管孔鲋一直以来对叔孙通的评价不是很高,但是说实话叔孙通很感谢孔鲋这个老师。 虽然对自己这个弟子谈不上喜爱,但授课最起码是没有藏私的,在这个知识封锁的时代,以叔孙通的出身,能有今日,孔鲋功不可没。 哪怕孔鲋并不喜欢他,哪怕因为今日的事情孔鲋会因此而怨恨他,但叔孙通终究忘不了这份恩情。 或许是叔孙通真情流露让孔鲋心头的怨愤消融了些许,孔鲋沉默许久,酝酿的狠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背过身子:“好自为之吧。” 说罢,孔鲋转身离去……连带着身子都佝偻了几分。 赵泗终究不是任人操纵的太孙,来时的意气风发此刻尽成颓势。 他也能有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事情,扫清太孙殿下身边的奸佞。 始皇帝也依旧是那么独断专行,乃至于自己这个名扬天下的大儒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尊重。 “大父……” 皇宫之内,赵泗抱着小稚奴站在始皇帝面前。 “孔鲋倘若揪着不放你打算如何处理?”始皇帝自顾自的坐下开口问道。 “是诸子百家求我,又不是我求着他们,大不了朝会作罢便是,届时自有百家为孤辨经,无非浪费些时间罢了。”赵泗笑了一下开口。 其实,今日看起来孔鲋步步紧逼,实际上只不过是赵泗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今天的议题可是变法…… 孔鲋看似掌握了主动权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诸子百家穷途末路,只等变法才能够求活,孔鲋真要是步步紧逼,赵泗就一句话,这法不变了,学室不开了,话不必说绝,也不用出尔反尔,冷处理一段时间,坐不住的是诸子百家。 政治嘛,无非就是权衡和拉扯。 嘴上再能说没用,诸子百家已经触底,是他们需要赵泗手里的资源,而不是赵泗需要他们。 赵泗等得起,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诸子百家却等不起。 “为何不把错推到朕身上?”始皇帝笑着开口。 “你知道,朕不会怪罪你。” “没那个必要……冷一段时间就能解决,何必如此?况且这事大父您能办,我总不好越俎代庖。”赵泗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呢?”始皇帝继续开口问道。 “没有别的原因了……”赵泗摇了摇头忽意识到始皇帝的言外之意复又开口。 “大父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迂腐自大之辈吧?我之所以不替大父揽责是因为我不是大父,自作主张只会显得懦弱,如此一来他们不知道还要继续折腾什么东西,贪得无厌,于变法无益。 倘若事出于我,我自然也会替臣下担责,毕竟旧吏只是听令行事,若论行迹,他们大多数是对得起自己的官职和权力的,总不能为了所谓的君王颜面而把他们推出去……一个人不犯错太难了,君王也同样如此。 相比较于不会犯错的圣明之君,孙儿以为还是一个能够护得住自己臣下的君王更容易让人信服。 总不能让臣下为君王办事的时候,还得琢磨着如何自保不是?如此分心,不敢放手施为,又如何做的好事情? 况且退一步说,一个人想要纠错,总有各种各样的错误,孙儿以为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圣人,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圣人,于大局无碍,总体上差强人意也就罢了,若不然今日这个错推出去一个臣下去担责,明日那个错再推出去一个,长此以往,人心也就离散了。”赵泗摇了摇头。 所谓的什么天家无戏言,什么皇帝不能有错……只不过是一群无聊的人的臆想罢了。 一个君主如果执着于脸面,通常来说,这个君主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君主。 权术不等于能力…… 遍观历史,但凡排的上号的帝王,有几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至于背锅?这就更简单了,能背锅的老大才有人跟,不背锅的帝王,哪怕再怎么经天纬地之才到了他手下为了自保也难免束手束脚。 现成的例子在那摆着呢,明朝的末代皇帝用歪脖子树证明,一个不愿意给臣下顶锅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 “如此一来,倒是朕多虑了……”始皇帝闻声笑着摇了摇头。 “大父确实是多虑了。”赵泗抱着小稚奴坐在始皇帝身边给始皇帝斟茶。 “倒是,以你的面皮,若执着于这些,朕反而得考虑一下你这太孙称不称的上。”始皇帝笑眯眯的说道。 “啧……”赵泗听了完全不怕,甚至还啧啧两声给始皇帝上了嘴脸,完全不怕始皇帝换个人。 所谓监国,是历练,也是最后一道考察。 离去许久,赵泗几乎掌握了所有的权势,甚至于始皇帝都把玉玺和印信都给了赵泗。 是信任也是放纵…… 而事实上,赵泗并没有因为所谓的权势而迷失自我。 表现出来的能力是其次的,能够不在意事情的外相,而深知权势的本质,就已经够了。 “不过大父既然回来了,这玉玺和印信就还给大父了。”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如此迫不及待?”始皇帝眉头微动。 “累啊……话说回来,官制尽量也改一改吧,现在有了纸张,大父也清楚满朝公卿的德性,训斥也不好训斥的太过,问好也是人家一番心意,日后孙儿估计处理朝政已经不是一个勤勉能够解决问题的了。”赵泗开口说道。 “又有新想法了?”始皇帝开口问道。 “眼下一大堆事情,哪有功夫,不过大父既然回来了,空闲下来倒能够想一想。”赵泗嘿嘿一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一大堆摊子丢给始皇帝了。 想是不用想的,直接对着历史照抄就是。 对于赵泗而言,唯一的难点也就是抄哪个朝代的制度。 内阁嘛?还是其他? 总之是比现在的朝政制度效率更高也更加先进的。 “处政若想轻松一些,就该分辨出来轻重缓急……”始皇帝开口说道。 “说是这么说,大父也得体量一下我是初次监国,大父若是让我练手也就罢了,谁家正经爷爷头一次监国直接让孙子主持变法的?”赵泗幽怨的看着始皇帝。 始皇帝被迫的终止了说教…… 话说回来,也确实如此…… 赵泗能够以太孙的身份监国,在皇帝还活着且就在关中的情况下完成这么多堪称炸裂的政策,其实已经非常不易了。 没出什么差错更相当于大成功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得益于时代的更易,赵泗的政策切中了时代的脉络,以及始皇帝的大力支持,外加上赵泗本身的名望就不低。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有一个评分系统,全民打分的话,赵泗的评分大概是比始皇帝还要高的。 天下人对始皇帝更多的是畏,但赵泗的形象却颇为亲民。 真要有一天始皇帝想不开杀了赵泗,哪怕是以始皇帝的威望也够呛压得住。 “行了……允你歇息一段时日,刚好陪陪小稚奴。”始皇帝摆了摆手。 “不过孔雀国以及航贸军府之事,你还需盯着……”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闻声,自然满心欢喜的同意。 这事简单,反正大致作战目标已经定好了,天南海北的,赵泗能做的也就是照顾一下后勤,至于战场之事,总不能进行微操不是? “话说回来,航贸军府的兵马应该集结好了罢?”始皇帝开口问道。 很显然……过去了这么久,自然已经集结好了。 事实上航贸军府的兵马不紧已经集结好了,而且已经沿海向孔雀国进发。 同时大秦派出的使者已经先一步达到了孔雀国展开了最后一轮谈判。 秦国已经出兵的消息在孔雀国的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从巨车王扣押丘以后,不乏有朝臣搜集关于大秦这个国家的资料信息。 在从叶调国得到大秦的资料信息以后,自然也不缺少忠臣劝说巨车王不要得罪秦国。 巨车王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尤其是劝说他的人不在少数的情况下。 但是赵泗亲发的国书又轻而易举的激化了矛盾。 赵泗的国书实在谈不上客气,总结来说就是,不客客气气的将我秦国的使者送回来并且向大秦赔礼道歉,这事就没完。 巨车王因此勃然大怒,同样身边的奸佞从客观角度上分析,秦国距离如此遥远,根本没办法兴师动众,就算兴师动众,孔雀国的国土和兵马也不虚秦国,打起来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因此巨车王内心安定了下来,再加上客观事实确实如此,但凡了解一点战争的都知道现实如此。 巨车王一意孤行,哪怕有错在先,谁也说不出来秦国赢面更大的话。 因此……在得知秦国发兵以后,巨车王非但没有因此感到畏惧,反而开始下令征召士卒准备备战。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对孔雀帝国开战! “槐里侯……还有多久能靠港……” 大秦的战船之上,王离看着漫无边际的大海脸色双眼空洞无神。 “船上待不住了?”李信闻声笑了一下看向王离。 “我只听太孙殿下说出海趣事,哪想过会是这般……待在哪里看都是一个样……”王离吐槽了一句。 刚刚登船王离还晕船了好几天,吐的人萎靡不振,现在才好了许多。 只不过航海生活并不如赵泗说的那般壮怀激烈,长途的航行,狭小的船舱,匮乏的物资,一成不变的景色,都快给王离弄出来心理疾病了。 平日里但凡能够看见个岛屿王离都能激动的不行,来过以后,他就再也不向往大海了。 “海事便是如此嘛……莫说海事,若是兴兵远征,实际上也是如此枯燥,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赶路……”李信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急,距离叶调国约摸只差五六天的航程了,进驻叶调国港口以后就可以登陆了。”李信开口说道。 “将军不打算长驱直入?”王离好奇问了一句。 “便是长驱直入也要了解孔雀国的情况才行,况且孔雀国并非小国,劳师远征,指望一战而定太不现实。”李信皱眉摇了摇头。 实际上站在李信的视角来看这一仗并没有那么好打。 后勤压力太大了,满打满算,后勤所能够供应的粮草以及战争时间都是有预估的,最多也就能打个两三年,时间再长就会影响大秦的内部建设。 毕竟除了征讨孔雀国以外,大秦国内的大工程也在进行之中。 两年多的时间想要取得令人满意的战果,面对的对手还是疆域于人口都不弱于大秦的国家…… “那槐里侯有何部署?”王离开口问道。 他是督军,自然有资格知道李信的战略部署。 “说实话,现在没什么具体部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登陆作战不可取,对敌国又实在缺少了解,先沿海试探,以动打静。”李信沉声开口。 思路倒是有的,其实摆在面前的路也属实不多,大秦海船虽多,但是优势全在海战,真要是贸然登陆作战那完全是给对方送菜。 人家再怎么说也拥有三千多万人口,又百万大军,军事实力并不弱。 “槐里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王离问道。 “两军尚未交接,哪来的必胜把握?况且我秦国对孔雀国实在是知之甚少。 再退一步说,怎么才算胜呢? 若想要占据疆土,莫说就这么点人,再来十万大军怕是都不够。 所以这一战的目的很简单,和大秦出征叶调国一般,使其肉疼,扬我大秦国威,能够签订盟约,便是胜了。 至于攻城略地……便是你大父来了怕是也无能为力。”李信笑着开口说道。 “我大父连海军长啥样都没见过呢。”王离挠了挠头,看着波澜不惊的大海复又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难啊…… 打歼灭战吧,对方哪怕死了十万人,也能够随时再补充十万。 而大秦海军一共也就六万多人,能够出征海军满打满算如今也就四万多人,这基本上已经出动大秦所有的战船和可供作战的海卒了。 虽然近海领域没有什么像样的国家,但是也得分出去一两万人保持正常秩序的运行不是? 这四万多人和船,坏了一艘船得从万里之外补充,死了一万人都是伤亡惨重。 哪怕是一兑十,对大秦来说都难以接受。 打奇袭?也没用,奇袭固然有机会夺城,毕竟秦国的航海技术足够发达,机动性够高,突袭之下拿下一座城池不是没有机会,可是拿下来守不住,没有任何意义,明日对方来了就得弃城而走。 而且大秦唯一的优势只在海上,一旦登陆,几乎是舍弃了所有的优势。 “最起码让巨车王知道我秦国并非孔雀国周朝可以随意拿捏的蕞尔小邦。”王离嘟囔了一句。 莫名其妙被扣押一个使者,几乎是贴脸开大,什么脑残行为? 在王离的碎碎念之中,五天以后,大秦海军抵达叶调国租借给秦国的港口。 王离作为督军代表大秦和早早等候在港口叶调国使者进行友好的会晤。 虽然严格意义上,秦国算是叶调国的仇人,毕竟港口都是打叶调国揍出来的,甚至盟约也不够平等。 但是……俗话说得好,老大身边的小弟,通常都是希望老大死的。 而且秦国虽然确实欺负过叶调国,但是是叶调国动手在先,其次叶调国和秦国的初步贸易已经展开,叶调国使者从秦国归来以后带回来的商品已经大赚一笔,海贸收益初见端倪。 而孔雀国的商品对叶调国很明显没有什么诱惑力,而且作为一个小国,肯定不希望自己的邻居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所以不管从任何角度叶调国都很支持秦国和孔雀国开片,所以打秦国决定开战以后,叶调国就非常积极的给秦国提供了所有能够提供的情报,并且还派出了军事指导以及向导团,甚至特意为秦国开放了航道,以方便秦国海军借道。 王离和叶调国的谈判自然是想要索取更大更实际的支持。 譬如说粮草,譬如说兵马…… 然而很显然,孔雀国作为地域性大国对叶调国的震慑还是很到位的。 仅从疆域和人口来看孔雀国甚至更胜大秦一筹,能够给大秦提供情报支持和道路支持已经是孔雀国的极限了。 就这还多亏叶调国和孔雀国之间隔海相望,出兵不怎么顺畅,若不然恐怕连这点帮助都不会给大秦提供。 毕竟秦国远在天边,老大哥近在眼前,一旦战事失利,秦国拢共也就四万兵马,打光了也不疼不痒,老大哥出兵过来,那就是真要命了。 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王离费尽口舌甚至许之重利贿赂都没有成功,哪怕王离暗示可以再商贸条约进行适当让步都没能成功。 “这群番邦蛮夷,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王离跪坐在案几之前啐了一口唾沫。 “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颇为不易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秦国远在天边,而孔雀国近在眼前。”李信笑了一下。 “莫说叶调国不信任秦国,其实我也不支持这一战,就算侥幸能胜,对秦国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对孔雀国来说也不过旦夕可以恢复,甚至可能导致孔雀国和秦国关系进一步恶化……这样看来,反而和太孙殿下的海贸构想相违背,但是现在我倒是想通了。”李信笑了一下。 “想通什么了?”王离开口问道。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什么迟迟不出兵?除了让士卒得到足够的休息之外,我也在了解孔雀国的历史……”李信笑了一下。 “而叶调国的做法也证实了我的一些猜想,事实上孔雀国疆域人口都胜于大秦,其内部也并非一帆风顺,甚至比秦国之国情更烈更甚,只不过一统百余年,积威已久,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况且巨车王也并非明主,最关键的是,秦国有太孙殿下,孔雀国并没有……”李信笑了一下。 “叶调国之所以愿意提供帮助,还是因为秦国和叶调国有过一战,叶调国深明秦国之强大。 至于不愿意提供兵马帮助也可以理解,说到底还是先前一战打的太糙了,虽然给他们打怕了,但是到底没有打疼…… 若是先前一战没有取得战果,秦国莫说得到对方的支持,恐怕海卒至此,对方就会撕毁盟约和秦国开战。 孔雀国亦同样如此,若秦国作战不利,周边邦国势必会抱成一团以驱逐秦国,若能战而胜之,击溃孔雀国腐朽高大之假象,届时秦国再出兵征讨,就是各国鼎力相助,出兵出粮了……”李信笑着开口说道。 “啊?”王离挠了挠头。 不是说打仗么?怎么扯上政治了? 倒不是说王离不懂,而是这些东西不符合李信的画风,以前也只有自己的爷爷才会考虑这些东西来着,李信用兵通常更注重战场之得失…… 有个战神爷爷的好处就在于,哪怕能力不怎么出众,王离看待世界的认知都能以自己爷爷的视角来接受。 “这没甚么好奇怪的,秦国有六国旧贵,孔雀国也同样有,只不过他们不叫这个名字,同样,孔雀国周边的小国也不希望孔雀国太过强盛,那样一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兼并,被攻占。 但是一旦有一个强援,使小国和孔雀国内部的反动之人能够左右逢源,选择自然而然就多了。 况且,秦国远隔万里……不会攻克侵占他们的领土,倘若秦国有制衡孔雀国之能,他们自然更愿意选择秦国,往小了说可以依靠秦国保全疆土,往大了说更可以蚕食诺大的孔雀国,如这般大国,哪怕掉下来一块肉,都能把这些小国吃撑…… 而为他们提供帮助的秦国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粮草和兵力支持,以及一些港口和贸易需求……我甚至觉得咱们是大善人了。”李信仰头大笑。 “不是奇怪这个,我是奇怪将军怎么和我大父一般了,不过这么说还真是……但说到底还是要打一仗对吧。”王离开口说道。 “是啊,先前航贸军府打了一仗,叶调国出使秦国,见识了大秦的强大,这才愿意向大秦提供帮助。 若是这次能够让孔雀国露出颓势取得胜利,那叶调国所提供的帮助就不仅仅是情报和借道了,届时兵马,粮草,应有尽有,甚至于对于秦国而言,都不再是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助,而是他们求着秦国接受他们的帮助。”李信笑了一下。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不需要攻城略地,只需将垂垂老矣的孔雀国打出原型即可! 成,则百十年之内,此地大秦都能够轻易干涉。”李信沉声开口。 “那若是败呢?”王离开口问道。 “那就再来一次嘛!”李信哈哈大笑。 相比较于以前,李信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再来一次的命运。 当然,虽然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李信依旧进行了详细的战略部署。 而王离也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取得了重大外交突破。 秦国可以再叶调国本地购买粮草,当然会有一定的溢价,但是无所谓,总比从大秦运输便宜。 目前的溢价不是很高,本土粮食八块钱,卖给大秦也就加三成罢了。 这个价格并不固定,会随着战争的进展和局势的变化进行波动。 僵持的情况下,粮价会缓慢走高。 战败,粮价就会直线飙升,别说翻倍,翻十倍都有可能,甚至出现有钱对方不卖的概率也很大,哪怕是撕毁盟约,收回港口,都有一定的概率。 但若是战胜……哪怕是无偿提供粮草,都不是没有可能,只要,大秦愿意带他们分一杯羹,愿意把那些大秦拿不走的东西交给他们处理。 别说提供粮草了,就是用真金白银,甚至租借给大秦一些地理条件优越的辽阔土地,也不是不能接受。 嗯……大秦不得不胜利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总之,琐碎的事情暂且不提,孔雀国也在进行军事调动,但是孔雀国作为陆地国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海军,所谓的军事调动无非就是加征加伊,提高警戒,主动派遣一些船只出海警戒。 至于出兵叶调国不是没想过,实在是难度太大,因此此提议不了了之。 而李信,在经过足足十几天的休整以后,也开始了初步的军事行动。 大秦的海船陆续出港,朝着孔雀国进发。 “话说回来,这样的海船,也敢派出来这么远么……”李信看着对方比大秦海船小了好几号的海船陷入了沉思。 这么小,附近还只有两三艘同伴,远离陆地…… 是说对面是真的海战能力约等于零,还是说对方的战略部署太过潦草了呢? “不急,先把海上能动的船扫空!”李信笑了一下。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抽出来一年乃至于两年的时间,让他们片板不能下海,也不是不行!” 越是时间有限,情况紧急,越是要更加稳重。 这是他伐楚之战失利以后悟出来的道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变法成! 战争……开始了! 这注定是一场为期许久的战争,所以李信一点也不急。 赵泗也不急,就算有天大的才能统帅四万兵马也不可能再段时间之内击溃拥有三千万人口的孔雀帝国。 孔雀帝国确实亡于巨车王,但并不是现在。 一个月的时间飞速度过,赵泗这边才刚刚接收到航贸军府整军完毕奔赴孔雀国的消息。 消息延迟差了一个多月,就这还是建立在大秦的通讯系统较为高效的情况之下。 “无线电啊无线电啊,这真是涉及到知识盲区了,通讯工具还是太过于落后,目前来看别说殖民掠夺,就是开放自由贸易市场都颇为勉强了……”赵泗看着军奏叹了一口气。 “无线电是甚么?” 一旁的李斯正在整理自己的形象,今日就是召开朝会改立新法的日子,哪怕李斯已经混迹朝堂多年,面对一个新时代的诞生依旧难掩忐忑之意,不断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听到赵泗在一旁捧着军奏嘟囔,李斯抬头问了一句。 始皇帝回来了,赵泗也就轻松了下来,对孔雀国作战虽然是大事,但是都是赵泗执掌,李斯还真不怎么了解具体情况。 “一种通讯工具……匠作局那边有构思,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一旦成功各地传讯颇为便捷,哪怕千里之外,朝发亦能夕至。”赵泗开口说道。 “现在大秦的摊子铺的太大了一些,仅靠车马舟船,传讯还是太麻烦了,距离越远的地方,咸阳所能够干涉的事情就越少……” “那殿下还何苦非要打这一仗呢?”李斯笑了一下。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能打就顺便打了,人总得向前看不是,不趁着有功夫的时候打,非要等到国力衰弱的时候惋惜,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退一步说,虽然不能开疆扩土,但是不管是打通和孔雀国的贸易也好,还是挑动孔雀国周边分裂,对大秦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倘若孔雀国分裂成一大堆如同叶调国一样的小国,又有哪个君王敢于拒绝和大秦的贸易呢?”赵泗笑了一下。 孔雀帝国衰落在即,哪怕没有外部干涉这个刚经历过大一统的帝国也不能再抑制内部矛盾,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孔雀国再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乱世以后还会重新迎来统一。 这是赵泗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四分五裂的孔雀国才是好孔雀国。 得亏巨车王是个昏庸无能之君,倘若对方是一个有为之君,国力强盛。届时就算拒绝和大秦的贸易,大秦又能如何呢? 赵泗不允许世界上还有一个有底气和大秦说不的国家存在。 “这想的也太远了……”李斯摇头笑了笑。 “不谋万世,何以成万世之基业?”赵泗摇头失笑。 二人闲谈之际,洗漱着装完毕的始皇帝也在宫人的随同之下走了进来。 “新法典呢?”始皇帝看向李斯,李斯将写好的新秦律恭敬的递给始皇帝。 名字倒是没有变,还是秦律,只不过内容已经大相径庭。 因为始皇帝看过初本的原因,因此始皇帝只是随意翻阅一下,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疏漏就顺手递给了赵泗。 赵泗接过新秦律以后大概翻了一下。 一个月的时间是最后的修订时间,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内容改动,只不过是一些细微的条文进行了修改,改动最大的是关于商业方面的律法条文,赵泗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框架已经立好了,后世不管是删是改,都能够在这个框架进行,至于目前一些细微的问题,放在当下的局势来看,也都不是问题,充当过度已经足够。”赵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你觉得新法如何?”始皇帝复又看向扶苏开口问道。 “乃治国之法!”扶苏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比起来旧法,新法才算是真正的万世之基。”停顿片刻,扶苏又补充了一句。 始皇帝闻声有心想要阴阳怪气一下自己儿子坚持的分封制但是想想也作罢了。 扶苏是感情高于政治,推崇分封制的源动力因素一部分是为了国家,一部分是为了私情。 虽然对其他孩子关注度不高,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扶苏身为大哥愿意为兄弟们着想是好事,总比屠戮兄弟的混账好的多。 当然,主要因素还是始皇帝现在已经没有继承人之忧。 扶苏顶破天也就是作为一个过度存在,真正被始皇帝视为自己继承人的是赵泗,真正寄予厚望的是小稚奴。 选择多了,相应的对扶苏的要求也低了不少,要求低了,始皇帝也就发现,扶苏这个长子,除了脾气拗了一些以外,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 父子的关系进一步得到和解,但是指望这两位父子能够亲密无间那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闲谈之际,礼乐声起…… 秦国虽不是以礼治国,但是相应的礼制也十分完善。 这道礼乐是提醒臣子们端正形象,尽快准备就绪,君王就要入场了。 闻听礼乐,为人臣的李斯自然忙不迭失的收拾一番先行离去。 礼乐复起三遭,已经准备好的始皇帝扶苏和赵泗一并在宫人的拱卫之下走出。 始皇帝身高两米多,赵泗一米九多,扶苏也一米九多。 从长相上来看三者不管是哪一个都绝对是颇具威严之气。 始皇帝不必多说,扶苏更显敦厚,赵泗则颇具英武。 三者皆着礼服,身高,气场,一同出行带来的压迫感近乎拉满。 三圣同朝! 这是坊间流传许久的闲谈。 毕竟扶苏和赵泗的风评一直都不错,因此也能称之为圣君。 再加上先前始皇帝放权的原因,这种闲谈其实也算是政治环境转向宽松的一种表现。 不过实打实的说,这还是大秦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三圣同朝。 以前都是始皇帝居主,赵泗陪于侧,扶苏作为储君虽然独立于百官,但也不像赵泗一般坐在始皇帝身边。 而今日…… 始皇帝居于主,扶苏居于右,赵泗居于左。 群臣叩首礼拜,三者一并接受群臣的见礼,真正意义上的三圣同朝,也算是打破了一些对于始皇帝扶苏父子关系不合的谣言。 礼乐再起,群臣礼拜…… “先前泗儿召开朝会,议论旧法得失,既言,旧法已不适当今之秦国,朕许丞相李斯,重修秦律,今日新秦律成,朕许将作少府刊印百册,已供诸公卿评校。”始皇帝环视群臣,沉声开口。 话毕,中车府令黔带领一队宫人,捧着托盘列队而来。 自三公九卿起,人手一本新秦律以为观摩。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新秦律恐怕早已经定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新秦律内容的好奇和憧憬。 接到新秦律以后,满朝文武各自翻阅,一时之间,朝堂静谧的只剩下翻阅之声。 始皇帝的气场还是足的,赵泗居上位时这种情况必然不乏窃窃私语,始皇帝居上位,说是看书那就真是看书,纵然有些心潮澎湃,但也抑制住了交头接耳的欲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始皇帝硬生生等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让群臣评校只是装装样子,就算有人反对多半也是无用功,但该给的时间始皇帝还是给足了。 赵泗注意到基本上在场大多数人都已经简略翻看过一遍以后,轻轻提醒了一下自家大父。 始皇帝冠冕之下肃穆的面容终于有些变化。 眨了眨有些犯困的眼睛,始皇帝沉声开口。 “朕见诸卿皆已看过,今日议论新秦律之令,若有错失遗漏之处,尽皆言之。” 群臣为之束声,因为摸不清楚始皇帝的态度,就算有意见的人一时半会也不敢开口。 李斯要避嫌……冯去疾没有意见,王翦沉默了片刻以后第一个开口附和。 话倒是没有什么营养,无非就是表示新法很好,相比较于旧法更加适合大秦,至于有什么问题,恕臣年老眼花,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算是抛砖引玉……有身为太尉的王翦开了话头,群臣纷纷开口。 其实到这里变法已经敲定,除了旧吏以外,恐怕没有人不支持变法。 但是旧吏,实在很难违背始皇帝的意志,再加上李斯的公然背叛元气大伤,因此旧吏普遍也只能装死,任由变法。 一时之间,大秦朝堂众正盈朝,欢快无比的确定新法相比较于旧法更适合当今大秦的事宜。 后续确实有官员提出了一些细小的纰漏,有确实有用的,也有一些算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不过基本上新法典的宗旨已经得到了承认。 因此始皇帝也不犹豫,命令李斯当场进行备案修改。 一场朝会,因为群臣不断的补充和建议,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 新秦律基本上也都没什么毛病可以挑了。 始皇帝见大局已定,欣然开口:“传召,即日起,废除旧法,定立新法,传于天下各郡县,张贴布告,吏告百姓,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新秦律,在这一刻,真正意义上具备了法律意义。 当然,至于新秦律完全落实到地方,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赵泗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大秦,已经彻彻底底的和过去割裂。 完完全全的割裂! 事实上并不是赵泗有这种割裂之感,今日参与朝会的满朝文武皆有这种感觉。 旧吏皆如丧考批,失魂落魄,亦不乏有人怒视李斯,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李斯的恭维之声。 背靠始皇帝和赵泗,再加上新秦律的确定,谁都知道李斯的权势将再度踏上一个新的巅峰。 而新吏群体自然如破开云雾得见天日…… 对于新吏群体而言,新秦律的确定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新秦律的确定,曾经遭遇贬谪弃用的新吏自然而然也会随之复起,属于旧吏的时代落幕,属于新吏的时代将会正式到来。 至于诸子百家乃至于天下众生,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天色已经黯淡,但是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随着大朝会落下帷幕,不知道有多少人奔走传递消息。 天下的有才之士都汇聚于咸阳,对于这场朝会的关注,新旧更替的关注几乎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可惜,大秦的宵禁制度让所有人有一种心潮澎湃无处发泄的感觉。 直至翌日太阳照常升起之时,宵禁刚刚结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汇聚于咸阳官府之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纸张的应用已经逐渐开始朝着民间涉及,天下人对于纸张这种新的书写载具已经不再陌生,所有人也都习惯了大秦通过张贴告示广而告之的政令通知方式。 今日主动汇聚于此,等的自然是,新秦律的确定。 官府还没开门,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 放在以往这就已经涉及犯罪了,但是昨日新秦律已经生效…… 衙役吏员费着功夫推搡着人群张贴告示…… 很显然,咸阳官府也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刚刚上班告示就已经贴出来了。 告示张贴好以后,拥堵转眼之间换了个地方,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告示的内容。 “旧法去,新法至!” 告示字数不少,但是总结下来,只有这六个字而已。 “从今以后,再无酷厉之法!” “秦法变了!” 有人高呼,有人喝彩,有人高呼始皇帝英明,遥遥行礼,自然也不乏对于太孙殿下的夸赞和仰慕。 秦法!和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 因此哪怕不是士子,哪怕是贩夫走卒,也都自发的汇聚打听变法之事。 只不过告示只张贴了变法之事,却没有张贴新秦律的内容,因此,在没有亲眼见到新法之时,亦有人惴惴不安。 知识分子还好,对变法风向大多都有所了解,心忧的是老秦人,毕竟他们已经适应了秦法,哪怕秦法再怎么残酷,他们也已经学会了再其下生存延续。 改变,就是未知! 好再!这种情绪并没有来的及扩散开来就已经冰雪消融。 无他,有秦吏手捧新秦律出来亲自讲解新秦律内容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卑微的老秦人!狂喜的老秦人! 当秦吏开始讲解新秦律的内容的时候,最惊讶的莫过于生活在咸阳的老秦人。 老秦人是秦国的中流砥柱,也是商君法驯化黔首的显着成果。 他们学会了再残酷繁杂的秦法之中生存,学会了抓住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为大秦一统天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再六国黔首看起来重若泰山的秦法他们已经完全适应,甚至不觉得这样残酷且繁杂的秦法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自商君变法,已过百年之久,经过了数代君王。 对他们而言,秦法已经根深蒂固的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已经不再是人为制造的律法,更像是大自然的残酷环境,不像是人铸就的法典,更像是自然铸就的天条。 不能更改,只能适应…… 于他们而言秦法已经不仅仅是法,是严寒,是酷暑,是雷霆,是暴雨,是残酷且人力不能更改的大自然。 这已经不是反抗不反抗的事情了。 事实上打商君制定了秦律以后,关中地区老秦人的反抗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每一次都无疾而终,最终反抗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亡,乃至于到了如今,已经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无法反抗只能接受的命运。 他们用了几代人的时间,学会了顺从。 而现如今,秦法变了! 旧法废除,新律颁布! 因为以法治国的原因,关中的老秦人绝对是法律意识最浓厚的群体,同时也是最关心律法变更的群体。 相应的,他们哪怕目不识丁但是也能够大概明白一些律法条文的意义所在。 最起码秦吏的新律宣讲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对牛弹琴。 当一条一条宽松的律条从秦吏口中吐出的时候,他们只有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以后……只有大罪才会实施肉刑和连坐了……”有老秦人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开口。 “犯罪最多就是流放么……” “粮食出产不够,不会受到处罚了?” “耕牛养不好也只受罚金么?” “耕耘时相互交谈不会因此而受到责罚么?” 很多条例他们都很清楚,但是处罚的结果和以前相比较起来却大相径庭。 老秦人是沉默寡言的,是温顺又凶残的。 在秦法的统治下他们不得不温顺,不得不沉默寡言,毕竟这是一个哪怕闲谈都有可能触犯秦法的时代。 他们所有的躁动和怨恨只能在战场上发泄,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战争机器,准确来说他们就是大秦这个战争机器中的一份子,商鞅用尽所有的办法,以求尽量的削减人性对于大秦这个战争机器的影响,甚至将人性化为动力供大秦驱使。 时至今日,谁也说不清楚老秦人为何沉默寡言。 但是,再怎么沉默寡言的老秦人在此刻也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这是真的么?” 相比较于欣然讨论的士子,有人拍手赞叹,有人痛哭流涕,老秦人的表现更加保守,他们甚至不敢凑的太近生怕耽误了律法的宣讲,他们一字一句的听着生怕有什么遗漏,又心怀忐忑的开口向负责宣讲的秦吏发出疑问,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昨日陛下召开朝会,于公卿议论,废除旧法颁布新法,昭告天下咸使闻之,如此大事,怎能有假?”有关外来的士子听闻秦人的问询,带着一股知识分子的优越感抢答。 老秦人不喜欢关外人,关外人同样不喜欢老秦人。 地域之间的分别哪个时代都有,更何况大秦刚刚一统,往前再数个十几年,秦人就是覆灭他们国家的元凶?更不用提为了对抗秦国六国之间的舆论攻势,因此秦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时人最认可的就是,关中秦人,就是秦国的鹰犬走兽,望之而不似人。 然而实际上作为入侵者的老秦人,对于关外人没有太多怨恨,他们更多的是生活的压抑让他们不得不找到一个渠道宣泄。 所谓的仇恨,所谓的正义,对于老秦人来说是不需要的。 只要有仗打就够了! 关外人?再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对老秦人而言其实和功勋没什么区别。 关外人说关中的老秦人望之不似人,对老秦人充满了仇恨。 而关中的老秦人并不仇恨关外人,但也从来没把对方当成过人。 就如此刻,表现的过于温驯的老秦人听到带着浓浓口音的解释,甚至没有正眼相待,只是坚持的想从秦吏口中得到回答。 这就是他们百年的生活习惯。 能够让他们信任的只有秦王,只有秦吏,至于关外人? 呵,可惜不像以前杀了就是功勋咯。 被无视的关外士子面色一顿羞红,但也不敢开口辱骂,秦法虽然宽松了,但是条例依旧繁杂,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口角之争和侮辱他人…… 虽然处罚力度不够,但是这里是关中,谁知道会不会偏袒呢? 就目前士子圈子里达成的一致想法是,虽然秦国的天变了,但是始皇帝明显还是更信任和亲近关内人的。 太孙殿下对于关外人的态度好一些,至于太子殿下比较宽仁,但也和太孙大差不差。 说到底他们是失败者……哪怕秦法变了他们要走的路依旧还有很远。 负责宣讲的秦吏自然听到了老秦人的疑问,面带笑容的肯定了告示和新秦律的真实性。 以至于得到肯定答复的老秦人都有一种魔幻的感觉,不仅仅魔幻在旧法废除和新秦律的颁布,还魔幻在秦吏的和蔼可亲。 是的……和蔼可亲这个词语,在老秦人眼中,是从来不会和秦吏挂钩的。 他们对于官府乃至于代表官府的秦吏的感情是畏惧,而不是依赖。 秦法对于人性的压制到了近乎极致的程度,而对于秦法的执行者而言,他们从一开始学习的就是如何驭民,做的也是这样的事情,上苛下残乃是官场常态,更何况对于黔首而言? 秦吏高效率和高执行力那是秦国内部行政体系的完备,不代表秦吏的立场就站在黔首那边。 因此,实际上大多数秦吏都是刻板的,严肃的,颇具威严的。 他们和黔首的关系像是典狱长之于罪犯。 这也就导致其实大部分秦吏的形象也比较雷同,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秦国最大的特点就在于集群化模板化和标准化,从官,到吏,再到黔首,都有一套衡量的标准和制造的模板。 而事实上这群老秦人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之所以和蔼可亲,是因为负责宣讲秦律的吏员,是新吏。 旧法废除,旧吏的生存环境岌岌可危。 虽然始皇帝已经确定不会让旧吏背锅,保住了旧吏,但是时局更替,新吏作为最终赢家,也是最符合当今大秦国策的群体,自然是集体上位。 旧吏一来要给新吏挪位子,二来也要重新改造学习适应的新的律法制度。 不发动大清洗是一回事,政治前途肯定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当然,在这方面始皇帝赵泗乃至于扶苏的意见都很一致。 旧吏不会被放弃,能够尽快适应新秦律,新的律法制度以及新的国策的旧吏,也会被大秦新的体系所重新接纳。 相比较于诸子百家乃至于六国贵族而言,旧吏不管是执行力还是忠诚度都高上一截。 当然,在旧吏改造学习转变思想的档口,诸子百家乃至于天下士子自然也都能捡捡漏。 但是内部的权利更替和斗争实际上和黔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在意的是,秦法,真的改了! 持续上百年之久的秦法,变了! 就好像一个人,祖祖辈辈身上都压着一座大山,乃至于到了他们这一辈,他们已经认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东西,是随着他们在娘胎里面诞生的时候就有的东西,是他们所不能割舍不可能丢弃的东西,突然就这么没了。 昔日的枷锁和沉重被尽数斩断! 那种突如其来的轻松,在这一瞬间甚至让他们有些窒息。 甚至,让他们无所适从…… 链子栓的久了,突然解开以后,他们做的最多的是楞在原地,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脖子上的链子解开了,他们也会遵循着拴着链子的生活状态。 还是那句话……真没过过好日子啊! 相比较于驯化不怎么成功的六国之士,相比较于他们的高声庆贺和放浪形骸以及大言不惭的点评时政。 老秦人们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甚至都是那么僵硬。 “说实话……以前我很不理解有些人……” 赵泗捏了捏鼻子轻声开口,身后和一同乔庄的稽粥恭敬的听着下文。 “算了,跟你说你估计也听不懂……” 这是,上一辈子的画面啊。 自己的爷爷是经历过大饥荒时代的,所以哪怕到了物资丰富的时代,对于食物依旧有深深的执着和超出人理解的感情。 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正因为真正的经历过,所以方知来之不易,乃至于是不敢置信。 赵泗话说了一半没说完让稽粥有些难受,看了好一会众生百态以后,稽粥开口问道:“其实天下人已经逐渐接受了旧法,我有些不理解,明明一块金子能够做到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付出两块金子呢?” “时代是朝前走的,时局也是不断在发展的。 旧吏群体之所以会诞生新吏就是如此,天下纷争至秦一统也是如此,诸子百家乃至于天下人渴望秦法变革亦是如此,现在能够做到,不代表以后就能做到。 稽粥,你跑过么? 如果你奔跑过就应该知道,最开始全力奔跑的时候是最快的,随后哪怕用尽全力速度也会越来越慢,如果一直不停下来休息,一直全力奔跑,用不了一天的时间一个人就会累死。 这样一来,固然一开始你是比别人快的,可是如果要走的路只有很短倒也罢了,倘若要走几千里上万里呢? 这样不爱惜身体迟早会累死累趴下,跑了上百里就累死了,相比较之下,别人走走停停,哪怕是上万里,总有一天也能够到达啊。”赵泗笑着开口说道。 “就像你在全力奔跑的时候会觉得累一样,有的时候觉得累是因为你的心懈怠了,这个时候尚有余力,如果每次都如此懈怠,难免跑不过别人,但有的时候你觉得累,是因为已经到了极限,身体在提醒伱尽快休息,倘若不尽快得到休息,你就会因此而累死。 准确的把握住这些,国家才能够长久啊。”赵泗复又补充了一下。 “那秦国现在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么?”稽粥开口问道。 “是天下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赵泗笑了一下。 “你呢?想过没有,匈奴人什么时候才到该休息的时候?”赵泗随口问道。 稽粥摇了摇头,很显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回宫吧……”赵泗摇头笑了笑。 老秦人的表现有些过于卑微了,以至于心善的赵老爷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到底是现代人,内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良知,这群刁民要是反抗倒也罢了,可这么顺从,让赵泗心里也不得劲。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放宽了一些处罚么? 这还没宽松到哪里去呢,相比较于其他朝代已经绝对够得上苛杂了好吧! 笑都不敢笑的大声是吧…… 老秦人从来都是如此,天下人在欢呼的时候,被驯服的他们甚至连开心都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稽粥驾车,一路行至宫中…… 赵泗踏入其内,还没来得及开口,始皇帝已经笑着开口询问:“如何?老秦人反应如何?” 赵泗自然不是闲着没事偷窥,而是去替始皇帝做一个民情调查。 始皇帝不关注六国士子的反应,也得关注一下老秦人的反应。 “很好,很开心!”赵泗跪坐下来开口。 “不过还不够……既然旧法已经废除,新律已经颁布,干脆好人做到底。”赵泗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始皇帝眉头微动看向赵泗,示意赵泗有屁快放。 “干脆于关中开放酒市七天,使老秦人共以为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抓壮丁的始皇帝! “准!” 始皇帝闻声,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也就准了。 秦国一直都有禁酒令,准确来说但凡战时,稍微有点管制能力的国家都会发布禁酒令。 无他,酒乃粮食酿造,再这个粮食不够人吃的时代,酿酒还是太过奢侈了一些。 秦国一统天下以后同样并不富裕,因此依旧维持禁酒令,现在粮食出产高了,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但因为律法尚未更改所以还维持着上个时代的惯性继续禁酒。 到底粮食够了,其实已经没有禁酒的必要。 赵泗提出开放七天以为庆贺,于始皇帝而言,自然没有太大问题。 若不是考虑到贸然放开管制民间会因此生乱,实际上直接取消禁酒令也未尝不可。 以前的秦国管的太严太紧,现在进行变法还真不能一下完全放开,否则一旦迎来报复性补偿行为,说不定也会酿成民间动荡。 赵泗得到始皇帝的准许,也不含糊,当即提笔拟旨。 飞扬的草书跃然纸上,始皇帝撇了一眼倒是难得的第一次对赵泗的书法发出了表扬:“你这字迹现在确实有自成一派之相了。” 嗯……最起码比以前狗爬一样的字迹要好的太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大父去汤泉那么久,孙儿可没闲着。” 一边说笑,一边相当自来熟的取出始皇帝的印玺,甚至问都没有问一句始皇帝的意思,取出来印泥,自然而然的盖章。 始皇帝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见赵泗忙活完了当即摆手赶人:“行了,发旨去吧。” 赵泗嘿嘿一笑,捧着新鲜出炉的旨意躬身告退。 目睹全过程的稽粥心中除了羡慕便是微不可查的失落。 草原上的王子也曾经体会过短暂的亲情,但那仅仅是建立在冒顿心情好的时候。 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稽粥都认为自己父亲的行为是对的,因为草原就是如此,几百年了也从来如此。 “草原上没有礼义廉耻生存的土壤,也容不下亲情,但这样的事情真的对么?”稽粥心里默默的想着,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他想要改变,但又不知道如何改变。 草原,太过于贫瘠,现实条件摆在眼前。 赵泗离开过后,宫中自然只剩下始皇帝和扶苏。 这对父子的关系因为赵泗存在地原因已经缓和了许多,最起码不至于一开口就夹枪带棒。 但是因为以前的尴尬相处,因此父子二人独处之时,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 沉默和尴尬萦绕扶苏和始皇帝这对父子,尽管两个人同处一室,一块再处理着朝堂公务。 不过说来也怪,父子二人虽然尴尬沉默,配合起来却又颇有默契。 通常情况下,这对父子的政见其实是能够对得上的。 始皇帝在汤泉说是取暖,实则是为了让赵泗放手施为,但也是实打实的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始皇帝登基以后,第一次长期休假。 也是第一次,尝试着放开手,放下顾虑放下担心。 尽管免不了为孙子操心,但这一段休息时间依旧称得上美妙。 这是始皇帝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清闲时光,如果认真算起来,他上一次这么无忧无虑,还是刚刚从赵国回到秦国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有母亲,有吕不韦为他遮风挡雨,什么都不用想…… 人都是有惰性的,或者说倘若一个人没有体验过人生的美妙,那他或许能够接受永远的勤勉,但经历过一段美妙时光以后,始皇帝初回咸阳,实际上进入状态已经颇为困难了。 才刚回来,他就已经开始怀念在汤泉的美妙时光了。 没事听听孙子在咸阳的种种折腾,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每天睡醒了带着自家的乖重孙摇摇晃晃逗弄逗弄,一天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 回来以后,始皇帝其实就意识到了不对。 坐在案几之前觉得浑身发痒,看着堆积的政务觉得头脑昏沉,不是身体出问题了,而是心理发生改变了。 说穿了其实始皇帝自己也很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休息过,也不敢懈怠,因此已经习以为常。 而如今扶苏和赵泗事实上都已经证明,自己哪怕不那么上心这对父子也能够将大秦帝国治理的很好,始皇帝有足够的理由和安全感放下心来休息。 有了这种心理,有了偷懒的条件,再想像以前那么上心就难了。 当然,始皇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转变,只是目光有些黯然,心中暗自沉思,自己许是真的老了,精力已经大不如前。 但偏偏答应过赵泗这小子,回来以后要给赵泗放个假,始皇帝也不好食言,更何况始皇帝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精力不济,因此也只能暗自煎熬。 但那句话怎么说呢?经历过锦衣玉食,哪有那么容易进入吃糠咽菜的生活? 明明和以前一样的工作,始皇帝干起来那是哈欠连天度日如年,心思也完全不在政务上,时不时又想着自家好重孙这会在干什么? 再一想赵泗这小子啥事不用干,只用顾着航贸军府,这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快活了,始皇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啥时候把这小子抓回来顶锅呢? 始皇帝暗自琢磨着,百无聊赖的批阅着奏折。 以始皇帝的工作经验,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也不需要那么专心即可应对。 心里一个劲的寻思着抓壮丁,始皇帝目光幽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样沉默着在那里做辅助工作的扶苏。 现成的壮丁! 始皇帝下意识的开始思考可行性! 虽然对扶苏心存芥蒂,并且不是很认可扶苏的能力。 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扶苏从陇西归来以后的表现都挺好的。 最起码……政事上没出过问题。 当然,前提是扶苏不涉及改革,只是按部就班的处政。 而且去往汤泉以后,始皇帝其实知道赵泗为了图偷懒把好多事情都丢给了扶苏。 赵泗做的更多是对于变革节奏和大方向的把控。 说实话,赵泗表现很好,扶苏的表现也不差。 但是……一想到自家好大儿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始皇帝内心又难免有些犯嘀咕。 但复又想想,赵泗做得,自己为何做不得? 不过若想让始皇帝开口说好大儿你给我分担一下政务那必不可能,始皇帝开始琢磨着,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给扶苏加加担子呢? 要是扶苏选择拒绝呢?不对,扶苏又不是赵泗,这傻大儿哪会拒绝? 嗯,对比一下惫懒喜欢变着法耍赖偷闲和自己斗智斗勇的赵泗,始皇帝看扶苏都顺眼了几分。 赵泗这小子糊弄不住,扶苏?给他加担子他心里不得乐开花? 反正自己只需要掌握好节奏和方向即可,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扶苏嘛。 至于过程中扶苏有什么对节奏和方向上的质疑,自己不听就是了嘛。 始皇帝get到了扶苏的正确使用方法以后,原本百无聊赖的眼神也亮堂了起来,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扶苏面前一向板着脸的始皇帝难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扶苏被始皇帝的目光注视,难免心里有些突突。 虽然是个犟种,虽然骨头够硬,但扶苏对始皇帝终究是充满着敬畏的。 不待始皇帝开口,扶苏最先按耐不住开口询问:“父皇何故注视儿臣,可是有甚事情?” “你是太子……是储君,按道理来说,泗儿应该再你之后,但是朕去汤泉取暖,却让泗儿监国,只许你辅政,心里怨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扶苏闻声心里有些乱,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始皇帝的决策,其实不管是赞成和反对,扶苏都会执行,哪怕他认为不对,他从来不会违背始皇帝的命令。 至于怨不怨?扶苏是一个重视亲人的人。 自然不可能生怨,当然,扶苏是太子,赵泗是太孙。 事实上始皇帝下令监国的是赵泗而不是扶苏以后,扶苏的支持者曾经隐晦的表示过这个问题。 扶苏知道有些动静,但是因为动静不大的原因也没有管。 今日始皇帝突然提起,扶苏只以为是始皇帝听到了风声问责,担心自己的臣下被牵连,扶苏只能请罪。 “父皇之命,儿臣不敢违背!”扶苏立刻摆正态度躬身开口。 扶苏是一个有君王担当的人,最起码他是愿意保护自己的臣下的。 “是不敢还是没想过?”始皇帝继续开口询问。 “从未想过……”扶苏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似乎觉得有些没有说服力,扶苏嗫嚅了几下,有些颓丧的开口:“其实儿臣心里明白,泗儿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比儿臣做的更好,儿臣也做不来……” 说罢……似又有些泄气,扶苏沉默着低下了脑袋。 始皇帝去汤泉以后,扶苏和赵泗之间的交流相对也多了一些,赵泗经常甩手把一大堆事交给扶苏,扶苏自然而然地也知道了赵泗的政治主张和构思。 说实话,他自认为自己是想不到也做不到的。 秦国变好扶苏很开心,赵泗优秀扶苏也很开心。 但对于一个太子而言,夹在一个功震千古的皇帝以及一个名传天下的太孙中间,扶苏的那点贤名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始皇帝的功绩不必赘述,而赵泗作为太孙的功绩也大的吓人,现在还推动着秦国进入了新的时代。 扶苏,其实压力很大。 始皇帝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找个话题抓壮丁,一下子给扶苏干消沉了。 实际上这并非扶苏心智软弱,而是自从定立储君以后种种事情交织积压,才导致一下子出现这样的情绪崩塌。 扶苏的支持者都知道扶苏的太子赵泗功不可没,扶苏自己又如何不清楚? “你年纪轻轻,一遇困难挫折,便松散懈怠,日后怎成大器!”始皇帝皱了皱眉毛。 “朕知道,有些流言蜚语,但你是储君,是太子,应该分辨清楚,朕并非偏颇,既然许泗儿监国,亦许你处政之权……”始皇帝敲了敲案几。 “父皇!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扶苏赶忙解释。 他没有和赵泗比较争取的意思,毕竟赵泗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的敌人,如果因为这个让始皇帝为难他就更加难以接受。 “朕知道,但伱是朕定下来的太子!”始皇帝笑了一下。 “总要让朝臣知道,你这太子,并不是做样子的!” “泗儿年幼,又终究是海外归来,比起来泗儿比儿臣更加合适……”扶苏内心稍安,开口说道。 ……那小子得能拉来再说,能拉来朕还用找你? 当然说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始皇帝只是摇了摇头:“和孔雀国开战在即,泗儿年纪尚幼,一心二用,难成大事,处政予你,朕亲观之!” 扶苏闻声,亦不再拒绝…… 正如始皇帝预料的一般,被始皇帝加了担子以后,扶苏内心升腾起来的,只有动力! 顶着一个靠儿子得来太子之位的帽子,扶苏又怎么可能没想过证明些什么呢? 只是他不想因此而和赵泗产生什么矛盾,毕竟他们父子二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正式相处,在这方面,他欠赵泗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朝政要务,处理过后朕会亲自审校,若有疑虑之处,思量不明,可以一并来问朕。” 始皇帝抓到了壮丁,语气和蔼了许多,并自顾自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儿臣明白……”扶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便从今日开始吧。”始皇帝笑了一下。 扶苏没有任何犹豫,充满了动力,很显然不需要任何准备时间。 面对始皇帝的重视,扶苏像一头吃饱饭了的牲口一般,始皇帝很满意扶苏的精神满满,表示了赞许以后满意的离开。 嗯……终于能抽空看看自家的好重孙了。 小稚奴这小家伙,真是好玩紧了,这一天不见,心里可是想念的厉害。 始皇帝对小稚奴的喜爱是无以复加的,尤其是在汤泉亲自证明了小稚奴确实也继承了赵泗能够让粮食增产的奇妙能力以后。 很显然,这位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娃,在始皇帝心中已经坐稳了储君之位。 (不是乱水啊,这是在收尾啊老爷们。)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时光流逝 扶苏和始皇帝的父子关系极为矛盾。 一方面扶苏不认可始皇帝的种种行为和思想以及政策,另一方面,扶苏又渴望得到始皇帝的肯定。 在始皇帝主动进行转变以后其实父子之间的矛盾已经飞速消融,但是人也不可能突然就亲近起来。 始皇帝本意是想拉个壮丁,但其行为背后何尝不是逐渐的对扶苏的能力表示了认可和肯定。 而扶苏……又何尝不是想要让自己的父亲真正意义上的认可自己? 于是,始皇帝的拉壮丁计划没有任何阻碍就成功了。 相比较于滑头惫懒的赵泗,扶苏的优点还是很多的,老实,听话,能力还可以,最关键的是脸皮没赵泗那么厚。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然是畅通无阻,大秦的政事在赵泗度假以后,朝着扶苏而倾斜。 然而扶苏所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大秦目前的国策已经定下来了,而且相比较于以前的国策,扶苏本人也很认可大秦目前的政策,除了偶尔会蹦出来想要给宗室的兄弟姐妹们提升一下待遇的想法,在国策方面扶苏和始皇帝乃至于赵泗,三代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当一个帝国的统治者以及继承人和下一个继承人三者的政治目的保持了高度统一以后,其带来的结果就是,政策的推动是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和动摇的。 于是轰轰烈烈的变法行动正式开始…… 朝会公开颁布新秦律以后,秦国以其完备的驿站系统和出色的消息传递速度,用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将大秦新的政令传达到了大秦的各个郡县。 当然,仅仅是通知到了,真正落实下来,百姓认可和接受,并且新秦律顺利实施所需要的时间不会太短。 尽管新秦律是放松束缚,然而百姓容易接受放松束缚,官吏却很难短时间从旧有的角色之中脱离出来。 毕竟以前的他们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尽管这权利并不来源于他们,但是旧秦律废弃,也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大幅度削弱。 倒不是权力范围削弱,而是惩罚力度削弱。 同样的,新秦律要求的是以黔首为本,而非旧有的驭民之术,思想转变起来也是颇为困难。 于是一时之间,天下风云激荡…… 朝堂之上,旧吏之死已成定局,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不发动大清洗的前提下,想要将行政体系内官吏的思想彻底转变过来,很显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 就算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全落实,就算旧有的官吏体系思想转变还颇为困难。 但是,仅仅是旧秦律废弃,新秦律颁布,就值得天下震动了! 而与此同时,天下各地的废奴运动也随着始皇帝重新回到咸阳以后飞速进行。 新秦律没有颁布之前,废奴令就已经颁布,然而除了关中地区行驶的颇为顺利以外,关外地区的推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地方官府态度有些暧昧和观望,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废除奴隶也是在削弱地方官府的调集能力。 废奴令出自赵泗之手,而非始皇帝之手,兹事体大,未尝没有回转的可能。 地方官府态度暧昧,政治前进缓慢,相应的地方上畜养奴隶的豪强和世家自然而然也有所推脱。 说白了,地方上并没有反动中央的底气,最起码目前是没有的,但废奴又实打实损伤了地方的利益。 赵泗毕竟不是一把手,有观望的态度其实可以理解。 然而始皇帝回来了,外加上新秦律顺利颁布,旧秦律废弃。 旧秦律本就是地方官府以及世家大族最大的底气之一。 现在旧秦律都已经废了,新秦律也已经颁布,大秦有了新的思想指导…… 而且还是太孙牵头,始皇帝亲自通过的新秦律。 因为没有发动大清洗的原因,新法颁布以后实际上是没有经历血于火来铸就威严的。 在这种敏感时期,谁也不知道废奴令的进展缓慢会不会成为导火索。 都是为官,政治智商低的活不下去,看的明白的不在少数,因此新秦律颁布以后原本迟缓的废奴令进展可以以飞速来形容。 而那些看不明白风向变化的最起码也会跟风,至于连跟风都不会的……那死了也是白死。 于是,相比较于行政效率高效廉洁的关中地区,地方上的政治进行速度明显慢了一个轮回,当然,新消息的告示贴的倒还算是及时,最起码还没有发生咸阳颁布政令,过了整整一年才传递到地方的情况。 废奴…… 也就意味着大秦在册的人口数量将会大幅度增加。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短短一个月时间,各地郡县加起来,陆陆续续的总和新人口增加了五百万之巨。 新增人口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多。 最起码这五百万人口是填不满南北边疆的胃口的。 大秦的实际人口有三千万,但这三千万人口,有足足两千多万,是里外中原的。 而以如今大秦的疆土来看,占据了大量人口的中原,实际上面积还不足大秦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是的……就算南北边疆的胃口得到满足,航贸军府的胃口也得不到满足。 实际上航贸军府早就对这么多新人口馋的流口水了。 大秦的开疆扩土可不仅仅在于南北边疆。 只不过相比较于陇西和岭南的战争开扩,航贸军府因为吃了第一只螃蟹,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和压力。 但不代表航贸军府开扩的土地少了…… 整个近海领域,弯弯,新罗,百济,本子,后世的近海岛屿基本上都被大秦插了旗。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东南近海的岛屿全部是大秦的领土之内。 暂且不提目前有很多岛屿还处于鸟不拉屎的尴尬情况,单单是扶桑容纳个几百万人口都不是问题。 航贸军府已经提了不止一次了,只要能够要过来三百万人口,人家是能够用人头担保外五年之内对扶桑以及弯弯等大岛完成初步开发,二十年之内保证将此三岛开扩成海外沃土。 信不信暂且不提,赵泗还是给压住了。 不是赵泗不注重航贸军府,实在是航贸军府目前的战斗力已经足够,海外的体系也能够有效运行。 相比较之下,赵泗并不急着开发海外,对海外他的重视主要集中在技术的更新和迭代。 目前大秦的航海技术有点尴尬,很能打,但是却不够先进,最起码目前是撑不起一个庞大的殖民体系的。 这样一来,倒不如集中起来先把内陆板块完完全全的消化,形成一个整体。 秦国终究是一个以陆地为主的国家,最起码短期来说是如此。 五百万人口很多,但是又不够多,因为到了这一步释奴已经进入了尾声。 总计释放奴隶七百多万,这玩意只此一次,毕竟这是现实,不是游戏,户籍之外的人口并不是无限刷新。 通过释奴法令以及清查黑户可能还能再弄出来一两百万人口,但也就这样了,最肥的一波已经没了,以后想要人口增长只能通过鼓励生育来实现。 目前的大秦是没有人口压力的,准确来说在未来五十年之内,大秦估计都不会有人口压力。 粮食产量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耕作技术还有显着的提升空间。 精耕细作发展到极致全国的粮食平均亩产还能提升和一两百斤。 再加上亩产爆棚的红薯和土豆…… 仅仅是秦国本土,在不过分降低国民的生活质量之下,也能够养活最起码两个亿的人口。 如果再考虑到对海外的规划…… 三千万人口,甚至连赵泗计划的零头都没有。 关中因为开放酒市七天一片欢腾,老秦人们欢呼雀跃。 整个大秦,废奴也在轰轰烈烈的进行之中,新法典已传至天下各郡县。 大秦的一切皆在欣欣向荣,然而孔雀国却并非如此。 李信好用奇兵,有些急功近利,但那是以前的李信。 伐楚一战之后,李信的作战风格只能用一个稳来形容,稳的令人恶心。 面对秽人以及箕子朝鲜李信都能在占据优势和绝对主动的情况下和对方玩到撤兵。 更何况是大秦战略处于劣势的征讨孔雀国的海上远征? 事实上孔雀国并非对大秦一无所知。 巨车王是昏庸之君,孔雀国也即将衰落,但一个国家的衰落绝不是因为没有贤人。 事实上,越是濒临衰弱的国家,其贤人能臣的诞生比例就会越大,只不过奸佞当道,主君昏庸,人不得用而已。 巨车王昏了头非要和大秦进行武力较量,臣子们不能违背,但也依旧涌现出来了一些真正有才能的人。 首先是秦国的使者得到了保护,并没有被暴怒的巨车王处死。 其次,孔雀国方面也积极搜寻关于秦国的情报,老大要开战,别管能不能打该不该打,事到如今只能进行战略准备。 然而关于秦国的情报实在是太少,确实有干臣惊讶于大秦的动员能力和远征能力,意识到秦国绝对孔雀国轻易拿捏的对象。 然而比起来这些忠言,巨车王更喜欢听的是秦国不自量力弹指可破,至于所谓的海上优势也微乎其微。 情报搜集到了是一回事,能不能传到巨车王耳朵里是令一回事,巨车王爱不爱听也是一回事,巨车王信真话还是假话才是关键。 而很显然,巨车王更愿意相信孔雀国天下无敌。 室利罗在这种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 事实上室利罗是一个有一定能力的统帅,最开始室利罗提议的战略部署是等待秦国主动出击,放弃沿海防线,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主打陆地优势,最后歼而灭之。 事实上这确实是最正确的战略部署,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以秦国四万海军的兵力,就算再海上折腾个三年五载又能如何?孔雀国大不了就放弃沿海防线,对于一个陆地国家来说这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而一旦秦国放弃海面优势进行登陆作战,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孔雀国完全可以以逸待劳一举歼灭秦国的海军。 四万人罢了…… 然而战略是好的,但室利罗说了不算。 再他做好战略部署以后,就已经有人向巨车王进献谗言,抨击其过于保守的战略,弹劾其养寇自重,消极对待王命。 再巨车王看来也是如此,对方只有四万人,你主动放弃沿海航线? 人家奔波万里,你主场作战,人家四万人,你人多势众,选择当乌龟? 再巨车王的施压之下,室利罗只能改变战略。 他还是没有选择主动出击,因为他知道秦国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大海,他更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优势,为了应付巨车王的问责,室利罗稳守陆地防线布置好种种准备以后,开始大规模撒船进入海面。 一作应付,给巨车王自己主动求战地假象。 二作引诱,吸引秦国的海军进入近海作战,尽量发挥陆地优势。 三来方便撤退,只要跑的不远,有陆军接应,哪怕秦国海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造成大规模杀伤,这样一来也可以为孔雀国为数不多的海军保留机动性。 然而当一个统帅一边还要应付战争还要应付政治的时候,战场上的失败就已经成了一种必然。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室利罗瞒不住巨车王,或者说巨车王根本不在意室利罗有没有欺骗自己,他在乎的是室利罗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之内,没有任何进展,再加上奸佞的弹劾…… 室利罗被巨车王派人以囚车压回王城问罪,顺便换了个统帅,同时巨车王再次要求各将领尽快消灭秦国入侵的海军。 在巨车王的压迫之下,室利罗的所有谋划宣告破裂。 孔雀国海船不多,秦军又在海面上游荡。 想要求战,只能派兵出海,甚至是远海…… 战略上的局面没有改变,但是在海面战场上秦国明显占优。 而现在,孔雀国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进入了秦国最擅长的领域。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时代!火药和火炮! 在火炮没有大规模列装的时代,海战的主旋律永远都是接弦战。 蚁多咬死象在海战领域同样存在,哪怕秦国的船更高更大海军的战斗素养更高。 因此李信并不急…… 相比较于陆地,海面实在是太辽阔了。 别说是四万人,哪怕撒下去十几万几十万人,也仅仅算得上是沧海一粟。 李信统帅下的海军宛若幽灵游走于孔雀帝国的近海领域,又时不时退入远海,一旦有船只落单,就会被顷刻之间摧毁。 斩获算不上很多,但是却一直在赢。 期间为了逼迫孔雀国的船只出海,李信还主动组织了不止一次登陆作战。 当然,仅仅只是登陆,破坏罢了,连正儿八经的攻城都没有。 主打的就是迅捷,恶心,虽然破坏力不高,但是巨车王很明显不能接受这种被动的局面。 于是在巨车王的最高指示下,孔雀国的海船被迫从近海向远海开拨。 “孔雀国人口再怎么众多,城池再怎么高大,疆域再怎么辽阔,只要还在海上,大秦便立于不败之地! 根据我的估计,孔雀国的海船质量绝对比不上大秦,甚至有没有专供海上作战的船只也不好说。 只要能够把战场拉到远海,战场纵深够长,大秦就有绝对的实力将孔雀国的海上力量一举歼灭,船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造出来的…… 没了海船,想去想留全在大秦的一念之间,深入孔雀国暂且不提,顺着海岸线的所有城池,都将被大秦直接威胁,摆在巨车王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临海城池,坐视边防溃烂,要么加强军队驻守。 孔雀国固然很大,人口固然更多,但是因此孔雀国的海岸线也会更长,增兵?他们能增多少?孔雀国可没有高产粮食。” 赵泗摊开地图洋洋得意的结合最新战报向始皇帝讲解。 “那要是孔雀国的船不下海呢?”始皇帝笑着开口问道。 “大父说的是,可问题是巨车王并不是大父,他要是能够受得了又何必与远隔万里的大秦起冲突? 再退一步说,就算巨车王死守海船,保留反击力量,大秦的船只依旧更快更大,一举拿下一个城池并不是什么问题,守不住便不守,最差的情况也能出一口恶气。 说到底,不影响目前政策实行的情况下,大秦可以抽出来两年时间单独陪孔雀国玩玩,孔雀国呢?本就腐朽之躯,做得越多错的越多罢了。”赵泗摇头失笑。 “你心里有数便是,倘若仅作贸易,使者扣押便扣押了,所谓国威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只要你愿意,孔雀国发生的事情传不回大秦。 但倘若真如你所说,孔雀国垂垂老矣,各方并不宾服,内部危机重重,那国威名号反倒更加重要了一些。”始皇帝点了点头。 “还是大父看的深远……”赵泗笑了一下。 “确实不仅仅是贸易,不过说到底,还是为了赚取更多利益罢了……” “当下还好,小稚奴我也并不担心,只是担心以后,不过倘若真到了需要靠海外输血才能够维持国内稳定,那大秦想来也到了即将腐朽崩塌之际。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来最起码试错空间更大了一些,万一出了个中兴之君,也不至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法不难,照着大父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迁王陵令能够贯彻,大秦就不会衰败,知道办法简单,实行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也算是深有同感。 长久的交流之下,始皇帝其实已经明白理解了赵泗的思想和理论,并且觉得也很正确。 “当下之际,不必担心,所为之事,遗泽后世也。”始皇帝轻声开口。 说到底,始皇帝现在最起码对扶苏,对赵泗,乃至于对小稚奴,都算放心。 最起码自己都能看着长大,能够影响到,始皇帝自衬有自己在,不至于在自己所能干涉之世出现什么不可控的问题。 难在于后世啊…… 万一真生个倒霉孩子…… 当下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真出了倒霉孩子败家的时候,败的没那么快罢了。 “回头将你的五年国计送予你的父亲。”始皇帝开口说道。 所谓五年国计便是大秦五年计划。 如今开放学室,释放奴隶,变法都已办好,大秦五年计划的前置条件已经满足。 或者说这些事情本就在大秦五年计划之内。 “大父打算让父亲施为?”赵泗惊讶地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始皇帝对扶苏这么信任了?这合理嘛?嗯……好像也很合理。 父子俩起码没啥深仇大恨,扶苏孝顺的厉害,心里那点事情想明白了,其实关系修复颇为简单。 “你愿意施为?”始皇帝撇了一眼赵泗。 赵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五年计划确实足够宏大,但也意味着事情足够多,这是涉及全天下的事情,做工程的总计划人可以,做总负责人还是省省吧。 能干,不代表想干。 再说了,相比较于自己和始皇帝,自家父亲的权威性确实不够,这事理论上来说让扶苏来干确实更合适一些,能更有效的加强扶苏的权威。 不至于出现三圣之中,扶苏只是凑数的模样。 嗯……实际上现在已经开始有这方面的言论了。 主要始皇帝对赵泗的偏爱实在太过于明目张胆。 “孙儿的意思是,这事情大父不居中统筹么?”赵泗开口问道。 “你觉得你父亲不行?”始皇帝复又开口。 赵泗摇了摇头,这天属实是没法聊了,看的出来,始皇帝虽然遵守承诺给自己放假了,但很显然,活,始皇帝也有点不想干。 一向勤政的始皇帝身上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很出人意料的,但也颇为合理,实际上很早以前始皇帝就开始抓赵泗壮丁了,赵泗之前可是苦哈哈在那给始皇帝念奏折念了很久。 说到底是没有可以信赖的人罢了,不然谁愿意累着? “过些时候吧,近段日子朝会开的有些频繁了,伱先嘱咐匠作局,将你那五年计划多刊印一些出来,过些日子召开朝会,朕会使你父亲领政,使天下官吏人手一册,以晓谕天下黔首。”始皇帝开口说道。 计划书肯定要放在明面上。 扶苏自己心里有数还不够,还得让天下官吏都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干什么,这一点也很重要。 “另外……算了,先不急着刊印,既然要发行天下,让李斯给你润色一番。”始皇帝想了想又叫停。 赵泗的计划书做的可以,但问题在于太干了,没有宏大的主题和统一的思想,也没有精神内核。 这玩意说有用有用,说没用也没用。 但政治上不管做什么,永远少不了这几点要素。 闲谈片刻,为了避免被始皇帝抓壮丁,赵泗以陪老婆孩子为借口离开,还没回到东宫,黔便脸上带着喜色来到赵泗面前。 “殿下!殿下!大喜事!”黔一路小跑来到赵泗面前报喜。 刚刚顺了一口气赶忙继续开口:“匠作局那边,火药成了!” !!!! 限制匠作局的其实也就是火药配比问题,实际上很早以前匠作局就已经能弄出来大呲花和炮仗了。 如果不考虑材料浪费也能够投入实用,无非就是堆材料罢了。 只不过目前大秦军工科技遥遥领先,过渡期的火药赵泗实在是看不上眼。 没办法适配火枪火炮,扩大生产完全没必要。 火枪暂且不提,匠作局是能够搓出来火炮的,在时间颇为充足的现在,赵泗希望地是火药威力能够强大到直接适配火炮。 这样一来,就可以直接拉出来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列装海船军队,直接让秦国的军事实力迈入新的台阶。 现在大秦的海军很强,但是还不够强,真进入大航海时代,用不了太久时间科技进展就会被追上。 但有了威力强大的黑火药就不一样了。 抢占先机,建立生产线……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发展航海,第一个建立完备火药于火炮火枪生产线的国家,建立一个日不落帝国,应该并不过分。 “好好好!”赵泗没有任何犹豫,小稚奴可以随时陪,但匠作局要马上去。 稽粥匆忙的为赵泗准备车马,一路直奔匠作局而去。 刚一赶到,刘辟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虚礼免了,孤听说可堪一用的火药已经研发完毕?”赵泗开口问道。 “已经能够初步达成殿下的要求,后续应该还有改进的空间,炮和弹丸倒是有现成的,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适配,不过炮膛已经加厚,试发想来不成问题。”刘辟恭敬的回答到。 匠作局的火炮和弹丸是为了做计划书提前搓出来的,和火药威力严重不匹配。 火药威力提升以后,之前的样品炮按理来说是不能投入实用的。 但是试发其实问题不大,火炮无非就是一个炸膛的风险,临时加厚其实问题不大。 打个几发看看威力肯定没什么问题,至于炸膛?多少地炮膛才合适,怎样的发射间距更合理,那都是后续要考虑的问题了。 “成!看看威力!” 在刘辟的带领下,赵泗风风火火地赶往匠作局的实验场地。 稍作等候,已经有科研人员陆陆续续将先前铸造的青铜小炮和弹丸以及新配比火药拉了出来。 赵泗蹲下来仔细观察新的火药,其实单论外观和以前没啥区别,都是黑乎乎的,但是配比工艺肯定已经改良了,不然威力不会提升,至于工艺和配比倒是不急,匠作局都有具体的文字备份,看起来比听起来方便多了。 看完火药就是火炮了…… 火炮不是很大,青铜铸造。炮管颇为粗厚,还很熟悉。 其实就是之前给始皇帝展示火药作用的小玩具。 就是那个只能勉强把炮弹发射出炮管的火炮。 但问题不在于火炮,而在于火药,单论工艺来说,这个火炮其实没啥问题,炮膛够光滑,炮弹也足够贴合。 不涉及工业体系,诸夏从来不缺少能工巧匠。 如今火药威力大增,这个火炮也终于可以一展雄风。 当然为了避免火药威力太大出现炸膛的原因,可以看出来火炮进行了临时加厚。 外面三指厚的青铜显然是新浇筑上去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全。 炮是典型的前膛炮,因为赵泗执意要亲手装弹点火的原因,匠作局无奈之下又临时加长了引线。 并且多次叮嘱赵泗一定在点燃引线以后躲远一些,避免炸膛发生危险。 这一点赵泗倒是从善如流,主要是赵泗不想为难他们。 亲自装弹点火是为了满足内心的自我满足,没必要为了装逼将生死置之度外,还连累别人一块提心吊胆。 这是实验,又不是打仗,肯定以安全为主。 在万众瞩目之下,赵泗亲手装弹,并以火把点燃了足足加长到了五丈有余的引线,尔后从善如流的将众人护至身前。 一群人心怀忐忑如临大敌,赵泗的情绪也难免为之高昂。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可是大秦火炮的第一次发射,或者说是全地球的头一遭。 这是真正跨时代的东西…… 然而,尴尬的是引线太长了…… 有点浪费情绪…… 赵泗带着无奈和欣慰看着引线缓缓燃烧。 赵泗一直在强调安全,要知道这群科研人员,才是赵泗心中的宝贝疙瘩,就目前而言,他们很把太孙殿下的叮嘱放在心上。 再长的引线也会燃烧殆尽…… 时间算不上太长,正正好好,待引线燃烧入膛,一阵烟雾袅袅升起。 紧随其后的就是爆炸的轰鸣! 哪怕赵泗站了有足足几十米远,在这一刻也恍惚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嗯……是错觉…… 弹丸在硝烟之中轰鸣而出! 实心的铁弹轰飞足足几十米远,尔后再地面上犁出一道沟壑。 赵泗双手一拍! 成了! 尽管,射的不算很远! 但是,炮也很小啊!火药放的也不多! 接下来,匠作局只需要把炮做的更大,火药的装填量弄得更多,大秦就可以享受世界的新版本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火枪火炮和火药,郦食其出使归来! “好!好!好!” 赵泗难得连说三个好字看向刘辟:“还有改进的空间么?” “自然是有的,现在只是火药有了进展,炮还是先前的铜炮,自然不能定式,火药改进以后,匠作局这边有很多有趣的想法都可以一一尝试了,一个月时间,大概就能定式批量生产……不过如果不急着投入使用,臣建议殿下再等一段时间。”刘辟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匠作局这边只负责研发,真正的工业生产中心是将作少府。 如今的大秦都是匠作局负责研发新科技,建立生产流程和体系,然后派人去将作少府规范培训心得生产流程和体系。 这也是刘辟建议赵泗先等一等的原因。 关于火炮很明显匠作局这边还没走到极限,而且短时间之内应该还会获得较大的突破,匠作局人少好调头,将作少府那边一旦投入规模生产,技术短时间内再次更新迭代,将作少府重新建立生产流程就会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 虽然都是同一工种浪费可能不是很严重,但向将作少府这种涉及近十万人规模的大机构,方向上的微小调动也是一件很令人头大的事情。 “倒是不急……现在四夷宾服,四海升平,短时间之内不会开战,小规模战争也用不到火炮,目前唯一能用的上火炮的也就是航贸军府,但很显然航贸军府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回来的。”赵泗笑着说道。 况且把火炮装到船上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单纯把陆炮上一样能发,但是毕竟作战环境不同,不能因地制宜,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真要是战况紧急,自然是能凑合着用的都凑合着用,但现如今的大秦很显然不至于窘迫到这种地步。 “能够投入实用的火炮和火枪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才能研发出来?”赵泗开口问道。 “一年之内!”刘辟言之凿凿的开口。 “这么有信心?”赵泗眉头微挑。 “火炮火枪火药意义非凡,不仅仅是武器装备上的改进,整个大秦的军队都要因此而做出战法的改变,上到将军下到士卒都是如此,这些事情孤都要提前知会,不仅孤的大父会知道,整个军方都会因此而震动!”赵泗沉声开口。 “殿下放心,实际上一年时间已经算是保守了,如果殿下想要试发的样品,远远用不了一年时间,就像今天这门火炮一样,加厚一下炮膛一样能够发射,只是准头可能有些问题,火枪也是同理,其实殿下提出火枪的构想以后,匠作局就有不少年轻人着手尝试过,目前存下的样品有足足三十多把,不过受限于火药的研发进度,因此并没有进行试验。 火枪和火炮的原理很简单,无非就是通过爆炸的动能击发弹丸,匠作局的小伙子们都懂,真要是说,就弄一个空心的铜管,只要够结实,火药威力足够,弹丸就一定能够发射出去。 匠作局要考虑的实际上并不是击发,而是准确度和射程一些其他问题,单个来说都是小问题,但这些小的问题集合在一个火枪和火炮上面,还需要考虑到各自之间的平衡和取舍…… 若说击发,匠作局三十把火枪的样品,估计有一半都能击发。 臣所说的一年,是一年之内能够投入实战,开始建立生产体系。”刘辟笑着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胡子花白的小老头自信满满。 “这么有信心?”赵泗开口问道。 “说穿了就是一根烧火棍嘛,随便找个铁匠打个厚一点的铜管都能发射出去,一年时间要是只做一根烧火棍出来,实在是太对不起殿下的栽培了。”刘辟笑道。 赵泗仔细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实际上枪炮这玩意原理并没有那么复杂。 简化下来,其实和刘辟说的没区别,那就是造铜管。 赵泗之所以觉得困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枪炮的诞生彻底改变了战争的局势和战术的应用。 相比较于很多应用科技,枪炮恐怕是原理最透明最简单的,放到现代如果不是法律限制,手搓起来的困难程度实际上不大。 这玩意的难点在于规模化生产,这对于一个国家的工业体系有着严格的要求。 其次就是在烧火棍基础上的配套科技的改进。 譬如打的更准也好,威力更大也好,弹丸技术更新迭代,火药更新,击发便捷性……这些才是匠作局需要为之努力的地方。 “好!”赵泗击掌赞叹。 “倒是孤想难了,你们倒也实诚,换成朝堂上那帮子人,若不是为了争功,只恐时间越长越好,虚与委蛇多了,孤还是觉得匠作局这边待着舒服,起码说话不用弯弯绕绕,一年时间不急,孤给你们两年时间,务必要更加便捷,打的更准,威力更大,两年以后再将作少府投入生产,孤会下令让将作少府全面配合你们。”赵泗沉声说道。 说罢,赵泗又解下来腰间的玉佩递给刘辟。 “另外,从现在开始,匠作局将进入最高保密状态,孤会派遣执金吾日夜守卫,匠作局内部也务必减少出入,具体的保密条例今日写个奏折给孤,孤会第一时间批复。”赵泗认真地说道。 “臣明白,只是这样一来……”刘辟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孤明白你的心思,最高保密状态为期两年,两年之后将作少府体系健全以后就不必如此了,不过日后涉及核心技术的科研人员,也免不了配置亲兵随行…… 放心,不是监视,你们都是人才,一个人的价值对于一个有眼光的君王而言,他们是不介意用一座城池来交换的,所以你们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赵泗开口说道。 整个匠作局戒严是无奈之举,主要是大秦的配套工业和规模生产还没展开,赵泗不想有漏一点风声。 不过等到火枪火炮问世以后这种戒严状态就可以取消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另外的保护措施了。 “不过这倒是警醒了孤……”赵泗揉了揉眉心。 大秦军事独步天下,周边国家但凡不傻恐怕都不会明面上挑衅大秦。 但是渴望大秦的先进科技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日后围绕这方面的明争暗斗不在少数。 间谍组织,反间谍组织,核心科技和技术人员的安保工程,都需要继续升级。 “殿下真是……目光长远。” 刘辟很不喜欢思考这些弯弯绕绕,但是太孙殿下的重视他却是可以感受的到的。 虽然说出了匠作局没啥权力,但是匠作局的地位在这里摆着,而且这种不依靠弯弯绕绕凭借货真价实的技术赢得重视和尊重的感觉让他无比迷醉。 不仅仅是刘辟,整个匠作局的人员皆是如此。 搞科研的相对于搞政治的相对纯粹一些,不代表他们没有七情六欲。 实际上……嗯,这群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精英,玩起来学阀那一套也是很丧心病狂。 不过好在现在他们没这个条件。 毕竟之前被法家弄得够惨了,别说墨家,诸子百家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家家元气大伤,血条最厚的儒家都迎来了至暗时刻…… 现在诸子百家都忙着回血,阴暗面的东西自然也有,但是时局摆在这里,整体气氛相对还是比较纯粹的。 得到刘辟的保证,赵泗身心舒畅的离开匠作局,正琢磨着给始皇帝报喜,让匠作局露露脸,稽粥又过来禀报有人求见。 “郦食其从箕子朝鲜回来了?”赵泗开口。 郦食其出使箕子朝鲜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殿下可要召见?”稽粥开口问道。 “自然要召见,让宫人准备好酒宴,孤亲自招待!”赵泗摆了摆手。 箕子朝鲜在辽东郡以东,如果按照后世的地域划分,其实整个箕子朝鲜都属于辽东地区,包括真番白夷都属于诸夏的领域,在很长一段时间,朝鲜都活跃在辽东一带,战略重心也不在海岛,直到唐朝以后,朝鲜这个地方政权才彻底离开中原,退居幕后。 所以真要说起来朝鲜的历史确实算得上源远流长,同样是陆地政权,同样是农耕民族,甚至连文化都大差不差,再加上卫氏朝鲜是燕人建立,真要说和诸夏同根同源也没什么问题。 但不管是古朝鲜也好,高句丽也罢,实际上和棒子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人种完全都不同……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仇人,是侵略者,棒子对古朝鲜以及高句丽的意淫如果被祖宗知道,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同样是陆地文化圈,而且作为燕国曾经行政控制的区域,赵泗自然不可能坐看这些独立政权的出现。 只不过相比较于匈奴南越,箕子朝鲜等东夷被放在了第二梯队,不过早晚也是要被大秦征服的对象。 箕子朝鲜作为东夷中组织最完善的国家,更是首当其冲,有卫氏这一层在,倒是方便大秦在不发动战争的前提下狠狠搅混水了。 眼下卫氏寄人篱下,先前还被李信追击而元气大伤,家主卫寇身死,卫满年纪轻轻继承卫氏,还元气大伤,卫氏元气不存。 而箕子朝鲜国君箕准很明显对卫氏的战争失利也有所不满,最关键的是卫氏为箕子朝鲜招惹了大秦这个敌人。 不管卫氏把箕准舔的多么开心,交情有多么好,箕准多么信任卫氏,期间的隔阂都有了外交官发挥的空间。 赵泗给郦食其下的命令就是瞄准这个空隙发挥,最好能够逼迫箕子朝鲜和卫氏决裂,甚至爆发战争。 辽东以外更加苦寒,不是必要条件下,赵泗也不想让大秦将士用人命去填。 而现在,郦食其离去已经将近一年,到了接收成果的时候。 不消片刻,郦食其在稽粥的带领下来到了东宫,眼下宫人已经备好案几宴席。 作为赵泗亲自绑来的人才,郦食其虽然常年不在大秦,但是依旧占据了赵泗手下地核心位置,颇得赵泗信重。 赵泗亲自的接风洗尘很显然让郦食其颇为受用,郦食其恭恭敬敬的向赵泗行礼。 “不必拘礼,塞外苦寒,本就该为你接风洗尘,私下的宴席,不必遵守什么礼数,边吃边说。”赵泗笑着提酒,郦食其奉陪。 几杯酒下肚,拘谨不见,郦食其开始阐述其出使箕子朝鲜的经过。 “先前还是低估了箕准对卫氏的信任,哪怕因为卫氏招惹了秦国,箕准最开始的态度还是很强硬,甚至还扬言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国人,不惜为了卫氏和大秦开战。”郦食其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箕准倒不算是昏庸之君,可是若是如此,何以让卫氏在箕子朝鲜做大?是因为他身边有什么能人么?”赵泗开口问道。 “殿下一语中的!”郦食其喝了一口酒。 “是朝鲜前国相箕平的注意……”郦食其开口说道。 “前国相?” “嗯,他算是箕准的叔叔,不过分支有些远,在国内威望很高,不过已经致仕了,卫氏带着族人从燕国逃到箕子朝鲜,最开始箕准并没有接受他们,是箕平为之游说才让卫氏站稳脚跟。”郦食其开口说道。 “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一开始箕准对于逃难的燕国人没有什么好感。”郦食其开口说道。 “能理解,毕竟被燕国欺辱了那么久,燕国覆灭以后,箕准恐怕才真正意义上全部掌握了一个身为国君的权利。”赵泗笑了一下说道。 “殿下睿智,后来经过臣使金游说,大概弄清楚了事情原貌,其实最一开始箕准甚至不准臣继续留在箕子朝鲜,让臣限期离开。”郦食其笑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赵泗开口问道。 “臣贿赂了箕准的宠妃……”郦食其开口。 “总之,最开始卫氏的靠山是国相箕平,但后来闹了一些矛盾,似乎决裂了,但彼时卫寇已经取悦了国君箕准,总之卫氏和箕平的关系越来越差,后来还发生了争斗,最后以箕平致仕而告终,在那以后箕准更加重用卫寇父子,开始重视从中原逃难过来的贵族……”郦食其开口说道。 “这样说来,恐怕还是为了权利,恐怕国相箕平的威望甚至对箕准的权势产生了干涉,而卫氏在站稳脚跟以后抓住了这个机会,彻底取信了国君箕准。 不过这样说来,卫氏也实在算是忘恩负义。 但箕平愿意在这个时候建议保住卫氏,说明他确实有一些才能,也难怪箕准会想法设法让箕平致仕了。 哪怕再怎么样的国家,看来都是从不缺少人才的。”赵泗叹了一口气。 不过无妨……郦食其能拿出来当笑话来调剂氛围,说明战略方面已经稳了。 是的,不论是再怎么样垃圾的国家,都会有人才诞生,这世界从来不缺少人才,只看人才能不能够发挥出自己所有的能力。 而通常来说,大部分国家都是做不到人尽其能的。 人才不得用,君王近小人…… 大国小国,崛起兴衰,其实都是那一套,没什么新意。 “是啊……确实废了一番功夫,好在,箕准并不是很相信这位国相。”郦食其摇头失笑。 “不过花出去的金银有点多,臣还允诺出去了很多……” “尽管从航贸军府支取,一些金银罢了……” 赵泗仰头哈哈大笑! 花不出去,不过是一堆石头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