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祸小丫鬟》 代序 恋上玫瑰  春秋 你喜欢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吗?你喜欢香艳刺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吗? 如果是,那你一定会喜欢萧宣,就如我亦然。 喔!忘了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我是春秋,别意外在这里看见我,因为打从第一次在出版社见到萧宣,我就被她率性又阿莎力的言行能吸引,为什么呢? 各位聪明的读者们可能已经猜到答案,那就是物以类聚,所以春秋我也是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花,啪啪啦…… 咦!你们那是啥眼神?好像很怀疑似的,春秋会说谎吗?答案当然是不会,因为女人四十一枝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四十岁以前的女人都是一朵花,这么说你们应该很明白了吧,啦啦啦…… 好,言归正传,现在我要来说说萧宣,你们别看她外表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其实她是个标准的傻大姐,人又超级好客热情,当有朋自远方来时,她就算赶稿也会想尽办法抽出空闲来招待朋友,意思就是说萧宣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重视朋友的人,不过,温柔可亲的玉如编编请不要误会,萧宣如果拖稿绝对不是因为上述这个原因。 为什么说萧宣是朵玫瑰花呢? 因为她的人和作品总是会让人联想到玫瑰花,只可惜这朵玫瑰花的刺是向内弯的,所以她虽然历经许多事情,但她总是选择被伤害而不愿去伤人,可每一次的伤害总是让她蜕变的更坚强、更独立的在枝头迎风绽放。 你喜欢萧宣吗? 因为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希望你们同我一般喜欢她。 请注意,春秋不是homo,萧宣当然也不是啦,所以两人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如果你还不认识她,那就从她的作品开始来了解她这个人。 请快翻开下一页,春秋等你们和我一起来喜欢上这宛若玫瑰花的女子——萧宣! 楔子 光阴有如烟云过眼,瞬息千里的消逝在每个晨昏之间。经过世代交替,延续到了清朝,苏府依然是地方上知名的大户人家。 话说几百年前,苏家祖先苏富达曾因一时家道中落而陷入愁云惨雾的境地,所幸苏富达平日乐善好施、济弱扶倾,为苏家累积了不少福气,当年收养的五名小丫环——芊儿、咏眉、璃宣、黎朵和初晴,个个善体人意,因不忍见主子愁眉不展地为生计和债务整日忧郁而挺身站出,每个丫环靠着自己的法子与力量,总算清偿掉苏府庞大的债务。 苏府经过这一次的劫难,非但保住了苏富达的名望,更成为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世家。 就这样,五个小丫环舍己救主的事迹被传为美谈,不断的被歌颂、崇仰,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 当初为确保苏府一家子的性命、地位与繁盛,贵为娘娘的丫环初晴费尽心思的跟明朝皇帝要了一个护身符,这一物俗称为——免死金牌,事实上它是一块色泽明亮翠绿、玉质温润、雕功堪称一绝的“龙风翡翠”。 “龙凤翡翠”果真是件吉祥物,它为苏府带来了权势与安定,即使改朝易代,面临了任何重大的事态变故,苏府依旧安然无恙的度过。 “龙凤翡翠”世代流传,直到风起云涌、政权移转,“龙凤翡翠”虽失去了当初的护身、镇府效用,不过极富纪念价值的它,早已成了苏府惟一的传家之宝。 苏富达的后代子孙苏羽诚谨记祖宗遗训,视“龙凤翡翠”为传家之宝不可违,他亦是镇上有名的大善人。每年自苏府捐出去的物资食粮不计其数,天灾人祸都看得到苏家夫妇与仆役卷袖帮忙,此等义举使他们更是受到镇上民众的爱戴。 不过,很不幸地,一直是苏府精神支柱与骄傲的“龙凤翡翠”,某天竟莫名其妙的遗失了。搞丢了这件冥冥之中似乎带着庇佑能力的传家之宝,对苏府来说,是件非常严重的大事。 苏羽诚不敢张扬,不想搞得全府上下惊惶,仅能忧惧的找来夫人商量,夫妻俩暗地在府中展开搜寻,可眼见都快把苏府给翻过来了,仍杳无所获。 苏羽诚因而郁郁寡欢,经过长期情绪低潮的压抑,终于患了无药可医的心病,卧倒床榻。 而苏羽诚染病在床的颓老模样,教苏府一片动荡,所有大夫皆诊不出他的病因,自然没法为苏老爷医治。 一日,不经意间被苏府里头的五个小丫环偷听到事情的真相,她们知道造成老爷日渐憔悴的病因,原来是苏府的传家之宝不见了,这让她们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五个小丫环分别来自不同的家庭,各有各的心酸史,自小就被卖入苏府当丫头,虽名为丫环,但因苏羽诚膝下无女,五个女娃儿又可爱得紧,于是夫妇俩待她们如己出,从没把她们视为奴才般使唤。 因此,五个小丫环身世虽苦命坎坷,却在苏府受到良好的教养,读诗习画样样都有师傅教,至于学得好或不好、精与不精是另外一回事,但她们对苏老爷和夫人所赐予的恩惠总是点滴放在心头,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苏家老爷、夫人的恩情。 所以当五个小丫环一得到这不幸的消息后,禁不住的为苏老爷担忧起来,聚集在后院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龙凤翡翠’是老爷的宝耶,这下子弄丢了,难怪老爷要生病了,呜……”向来胆小怕事的骆宣掩面哭了起来。 骆宣是五个丫头里最笨拙的一个,性情单纯到连好人坏人都分辨不出来,苏老爷总是担忧她会吃亏。 “骆宣,别哭了,‘龙凤翡翠’是苏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咱们绝不能让它到老爷这一代就失去它的意义!”赫连降月心思细密,就像个带头的大姐,她安慰的拍拍骆宣的手背。 “对啊!大家都说对症下药是治病根本,为了要让老爷早日康复起来,我们要抱着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将‘龙凤翡翠’给找回来!给老爷、夫人一个惊喜!”长得如芙蓉般美丽的飖儿,脸上透露出无比的光采,当机立断的说。 “飖儿说得有道理,只要把苏府的传家之宝给找回来,老爷一定可以不药而愈的。”念意也跟着附和。 “你们说,‘龙凤翡翠’会不会被有心人给偷去了?”赫连降月猜测道。 “有可能哦!不如咱们五个人兵分五路,到各地去打听‘龙凤翡翠’的下落,一有消息,说什么也要把它给抢回来。”铃缨觉得惟有这么做才能万无一失。 “这么说来,我们不就得暂时离开苏府了?”飖儿问道。 “可是,一下子要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咱们的行踪?”骆宣忍不住问,笨笨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五个丫环从不会出去外头闯荡,这回出门大家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骆宣,你果然很笨耶!你可以骗夫人说,你想返回故里去探望你的亲人啊!”念着提醒她。这么简单的理由也想不出来! “可是,我的亲人早就死光光了!呜……”想起逝世多年的爹娘,骆宣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好不好,没有理由就想理由啊,老爷还等着我们救命呢!”铃缨都要被她给哭烦了。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就各自想法子找出门的借口。不管经过多久的时间,一有‘龙凤翡翠’的消息,立即返回苏府,然后想办法联络大家回来会合,听明白了吗?”见大家都如此义无反顾的寻找苏府的传家之宝,飖儿也决定不顾一切的拼了。 “明白了!”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道。 “事态紧迫,为了医好老爷的病,咱们要赶快去向老爷、夫人们告假。”念蕙说道。 “为避免老爷、夫人起疑心,咱们还是要有个先后,这样才不会被老爷、夫人怀疑。”赫连降月慎重的道。 “嗯!有道理。”另外四人用力点头。 “那咱们就按计划进行了。” “好!” 第一章 枫叶红了,时序进入仲秋,然而北京城里的气候却燠热干燥,毫无一丝入秋的凉意。 骆宣走没两步就停下来,只见她频频蹙起两道柳眉,而后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旋即又见她掏出锦帕揩擦着冒在额上的汗珠。 接着,荷袂翻然一绕,骆宣把纤纤小手探进荷袖里,取出一只绣满小梅花的可爱囊袋,将囊袋里的铜板倒在自己的掌心上。 “一、二、三……一、二、三……” 怎么可能啊?骆宣一遍又一遍地细数着,死都不相信身上真的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儿盘缠。 可是不管她数几遍,掌心仍不会奇迹地多出一锭银子,依然只有那少得可怜的三枚铜板。 莫可奈何的,骆宣只能死心了,她有点沮丧的把铜板放回囊袋,再谨慎地收进袖口里。 “剩下这么一丁点儿盘缠,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骆宣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在骆宣五岁时,骆氏夫妇便双双病倒在床,因为家穷请不起大夫看病,导致病情日益严重,而似懂非懂的骆宣又不知该怎么办,整天只会坐在床边啼哭。 骆氏夫妇因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却又放心不下她,于是就把她给卖入苏府当丫环。 苏老爷看骆宣年纪这么小就失去爹娘,万分怜悯,非但不让骆宣那小小身子受到一丁点折磨,还待骆宣如己出,让她吃得饱、穿得暖,什么也不必愁。骆宣虽名为丫环,但事实上却像是他的掌上明珠。 而今一离开苏府,她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糟,天天苦愁着三餐,出门不过才短短的两个月,就落得有一餐没一顿的下场,还真是够悲惨的。 不过,即使陷入愁云惨雾的境地,骆宣依然没有一丝埋怨,忆起老爷和夫人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恩典,她的斗志便变得无比坚强,誓死也要将龙凤翡翠给找回来。 可是,天涯茫茫,她该上哪儿才找得到龙凤翡翠? 再说,她从不曾见过龙凤翡翠,怎知它长得是圆是扁? 她感觉这项任务艰难至极,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骆宣伸出一手抹去溢出眼角的泪水,另一手则扯了扯手中的细绳。 细绳的另一端系在一头小猪仔的脖子上,小猪仔流着两串湿答答的鼻涕,傲慢的将鼻孔朝天昂扬,摇着尾巴跟在女主人身后。 拖着身后的小猪仔又向前迈进的骆宣,绝对是引人注目的。 瞧瞧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两道细弯的黛眉,澄明晶亮的黑眸,小小鼻梁又直又挺,丰润小巧的嘴儿红滟滟的,肌肤娇嫩白皙,身子骨虽显单薄了些,但却玲珑有致。 走在热闹的市集里,人们的眼光总会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 再加上她手里还牵着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猪仔,人们不禁对她投以奇异的目光,毕竟一个漂亮的姑娘牵着一头小猪仔,这样的画面实在有够不协调。 小猪仔因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倏地赖在原地不肯走。 骆宣纳闷的回过头去,蹲下身子,水灵灵的眼眸直视着它,见它猛盯着卖包子的摊贩流口水,她佯装气呼呼的模样,弹跃起身,两只藕臂叉在柳腰上,生气的指着小猪仔道: “阿猪,你再偷懒不走快点儿,天就要黑了。” “咽,吱唔……咽——”小猪仔朝主人抗议似地怪叫了几声。 “我知道,我知道你肚子很饿,我何尝不也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可是,咱们只剩下三枚铜板,不省点儿花用,咱们明天可怎办好?”骆宣喃喃念着,她也不想落此田地啊。 “吱唔——咽!咽——”小猪仔似乎无法谅解主子的难处,乱七八糟的叫着。 “阿猪,你就忍耐一下嘛!”骆宣蹲下身子,温柔的摸摸猪仔说,“待我找到活儿,赚到了银子,自然会买很多很好吃的食物给你的。” 骆宣暗骂自己太不知节制了。打从一进入繁荣热闹的北京城,凡看到喜爱的胭脂水粉就买,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小猪仔摇了摇尾巴,突然大力的甩开绳子—— 在扯断主人的细绳后,便一跃跳上了卖包子的摊贩上面。 “啊!”卖包子的小贩脸色大变,瞪大一对眼珠子,朝眼前这头恶心的猪仔哇哇大叫。 “阿猪!你千万不要乱来啊!”骆宣见状吓得脸色发青,她冲向前去,欲将猪仔给擒回来。 可是小猪仔饿得发慌,猛力撞开蒸笼,霎时,包子散落一地,猪仔张大嘴便吃了起来。 “好哇!你这头好吃猪,看我怎么把你烤来吃!”小贩气得回头抓起一根木棍,转过身作势要打猪仔。 “阿猪!”见小贩挥棒,骆宣险些儿吓软了腿。 在小贩举棒高声的吆喝下,小猪仔知道自己惹了祸,吓得连忙跳过隔壁的摊位,结果又撞倒了卖烧饼的摊子,险些儿吓昏了卖烧饼的阿婆。 “哇!啊——阿猪!住手——我的天啊!惨了、惨了!死了、死了!” 完了!闯下滔天大祸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 骆宣简直没勇气再看下去了。她双手蒙住眼睛,透过指缝瞄着眼下的惨状。 她看到小猪仔东跳西闯,由这个摊子跳过另一个摊子,沿着市集的摊贩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着。 市集的小贩、摊子全被小猪仔撞得东倒西歪,混乱的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阿猪!你给我站住!快回来!回来!”骆宣拉起裙摆飞也似的追了上去,一面大声嚷叫着。 “气死我了!阿猪你简直太伤我的心了,想不到你这么不受教,竟当起偷儿来。”说着说着,一股酸意涌上鼻间,秀肩抽动了几下,泪水便失控的沿面滑下,她一面哭喊着,一面努力的追着猪仔。 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除了耍耍她了得的哭功,她能做什么? 抢救猪仔?!得了吧,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救猪?! 话说棋琴书画,骆宣是样样不精通,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哭功了得。动不动就哭得天崩地裂,隔壁的阿猫阿狗死了她也哭,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更是哭得呼天抢地的,那无人能敌的哭功绝对能让人抓狂。 所以说,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根本不算什么,能哭得河山动荡、哭得荡气回肠、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那才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功夫。 “不要啊!”骆宣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猪仔突然来个“小猪飞天”,只见它扬起自己的小猪蹄,朝一个身形颐长健壮的男人身上踢了过去。 “啊,天啊——”骆宣简直快昏倒了,她吓得瞠目结舌,放声尖叫了起来。 男人莫名其妙接到一招“猪旋腿”,倒也不慌不乱,反而精准的将猪仔接个正着。 见状,骆宣暗呼好险,幸亏男人的反应够快,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 “咽——咽”小猪仔睁着两颗溢满好奇神采的眼珠子,竖高了耳朵,朝他啯啯直叫。 溥颐接下圣旨后,一早就带着府里的总管福来,代替当今圣上沿街巡查市井小民的生活,瞧见街头巷尾热闹洋溢,人人过得是丰衣足食的生活,溥颐暗自替皇上感到欣慰不已。 溥颐在北京城里的势力凛人,若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半点也不夸张,当年在剿除反清复明的叛贼后,即让他的身价疯狂的往上飙,因极受当今圣上的赏识,而受封为颐亲王。 但溥颐个性阴沉冷酷,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喜受人约束,于是一年四季几乎不上早朝,是以,纵使溥颐名声响彻云霄,却无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自然大摇大摆的在街头巷尾绕上千百回,也无人识得他。 这下可有趣了,莫名其妙接到一头天外飞来的小猪,溥颐强忍住心中的不悦,本欲一把将小猪仔丢弃一旁,可见它似有灵性的样子,倒不忍心这么做。 迸射出锐利光芒的视线,淬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吸引住,溥颐饶富兴味的直勾勾瞅着她。 瞧她正气极败坏的朝他奔来,老实说,娇小瘦弱的她跑起步来还真是不雅,他甚至担心起她的骨头是否会突然间散开来。 骆宣踩着碎步,终于跑至男人跟前,由于他长得太高大了,她得踮起脚尖,昂起小脸才能把他看清楚。 当她抬起一张写满歉疚、溢满泪水的小脸看着他时,心倏地没来由怦然一动。 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英俊、出色的男人——刚毅的脸部线条,像出自于名雕刻师傅手中最完美无瑕的杰作,身形高大威武,额头饱满,而冷冽却略显忧郁的修长利眸,没有半丝温度,鼻梁又高又挺,紧抿的唇形更是完美。 面对这样气势凌人的俊男,骆宣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害怕的微颤着。 “真的很抱歉,我是猪仔的主人,能不能……”骆宣战战兢兢的开了口,深怕自己不小心讲错话,得罪了他。 溥颐冷漠的注视着她,嘴边扬起一道嘲讽似的弧度。 这女人怯懦的模样实在有趣,讲话还会发抖。 她在怕什么?难不成怕他吃了她吗? 男人一双比霜雪还冰冷的寒眸仿若一把锐利无比的刀,猝不及防的射入骆宣的心房,使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颗心莫名地往下坠跌,似被人扯人谷底,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骆宣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把尚未说完的话接下去。“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请你把阿猪还……” 但话语未竟又被打断了,她感觉到身后涌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潮,于是本能的回过头去。 “呀!”骆宣受惊的跳起身子。 “丫头!”来者原来是那些小贩,他们个个莫不卷起衣袖,摩拳擦掌着,一副要和她拼斗的模样。 骆宣吓得瑟缩起秀肩,挨到溥颐的身后,不自觉的揪紧了他的衣衫。 “对不住……呜呜……阿猪惹了祸,是我的不对,呜……请你们不要这么冲动……”骆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企图博取同情。 然而,见骆宣泪如雨下,众人丝毫不为所动。 “死丫头,别以为你一哭,大伙儿就会心软,你的猪仔把我的包子弄散了一地,你教我今天拿什么来卖?”卖包子的小贩气急败坏的指着猪仔吼道。 “我的水果也被你那头猪踩得稀巴烂,无论如何,你都要赔偿我的损失。”卖水果的阿婆卷起袖子,想讨个公道。 “赔钱!” “对!把钱吐出来赔我们!” 小贩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着骆宣大声叫骂,要求她赔偿所有损失。 骆宣茫然失措的绞着手指,泪水止不住地奔流,“我……呜——我没有钱可以赔给你们……” “没钱!?”众人响起一阵抗议的叫嚣声,“没钱赔的话,我们可要把你送去衙门了!” 骆宣哀求的看着众人,双掌合十的膜拜着,“求求你们饶了我,请你们务必要相信我,只要让我找到活儿,我就有钱可以赔给你们了,请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你当咱们是傻子啊!”卖包子的贩子不肯善罢甘休,粗暴的吼道,“谁知道你心里头在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一去不返。你以为咱们会笨得上你的当?” “我看还是直接把她带上衙门算了!”有人带头喝道。 “对!送去衙门。”立即有人附和。 接下来便开始有人扯着骆宣的秀发,拉她的衣袖,钳她的藕臂…… 骆宣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她拼命的躲,他们却拼命的拉扯。 一离开苏府就落此不幸的遭遇,这全是她那头该死的猪仔惹出来的祸,好歹她也是苏老爷最疼爱的贴身丫环,怎容得他人对她拉拉扯扯的! 骆宣感到万般委屈,霎时泪如泉涌。 “够了!放开她!” 混乱间,一道威喝声贯人众人的耳里。 接着,骆宣的手臂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扯了去。 “呜……”骆宣站不住脚,重心不稳地跌进了男人结实的怀抱里。 她抬起一张无助而沮丧的小脸望着神情冷漠的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适才那个男人,他手里还揪着猪仔。 溥颐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直视着骆宣惊慌失措的眼,她吓得浑身瘫软在他怀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呜……我真的没……没钱赔他们……”骆宣睁着泪眼,艰涩的吞咽下口水,怯生生地解释着自己的困窘。 “哼!”这班人实在是得理不饶人,溥颐看不过去,欲将人撕裂成千万片的双目正燃烧着熊熊怒焰,严峻逼人的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不由自主的震愕了下,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瞑感迅速地笼罩,使他们不自觉地一一松开了揪住骆宣的双手。 骆宣的小脸苍白如死灰,惊惶之色满了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接一串的溢出了眼眶。 溥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的眼泪似有魔力般撼动了他的心。 凭什么? 他懊恼着这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影响他的情绪?该死的她根本不配取代一直被他搁在心扉,那个风韵十足的娇弱女子。 于是那怜惜之情只停留在溥颐的眼底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他那冷得足以将人冻僵的寒冽,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忧郁。 “福来!”溥颐冷声唤着身边那名双鬓斑白的总管。 “爷,老奴在。”福来不敢怠慢的弓身向前。 “看他们要多少银子,帮这位姑娘还了。”不想把多余的时间耗费在这里,溥颐洒然的将小猪仔丢还给骆宣,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溥颐的话语虽没有一丝温度,却神奇的一下子就消弭了骆宣内心所有的恐慌,她倏地觉得眼眶又湿润了。 “喂——”骆宣想唤住他的脚步,不过他已翩然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骆宣热泪盈眶的凝望着他颀长的身形……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之间,骆宣竟心荡神驰,眼底溢满了迷惘,一股热腾腾的血液直往上窜流,冲进她的心扉里,温暖了她整个心房。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虽然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和她讲过一句话,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他很久了一般,整颗心都热起来了。 “姑娘,你可以安心带着你的猪仔走了。”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和善的声音。 骆宣泪潸潸的回过头,见出声的是男人口中的福来,而围观的人潮不知何时早已散光了,瞬间,骆宣感动得讲不出话来,整个人哭成了个泪人儿。 “好了,好了,姑娘你快别哭了,那些人要的不过是银子,给了银子事情就解决了,是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送到衙门。”福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他急忙安慰着,“以后你要看紧这头小猪,别再让它闯祸生事了。” “谢谢……”骆宣悲戚的抖着秀肩,泪如雨下的拼命点头,“谢谢你……我的名字叫骆宣。” “原来是骆姑娘。幸亏你遇上了咱们家的爷,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福来笑着拍拍她颤栗的肩头,“现下没事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骆宣胡乱的用手背抹去泪痕,凄然的看着他道: “我不想白白收你家爷的恩惠。”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福来眼底盛满了和蔼的笑意。 骆宣虽好哭成性,但性子倔起来也挺固执的,每当事情无法如愿时,她就哭得像个泪人儿,原因是——口才不如人。索性以耍赖哭泣来软人心肠,好顺从她的意。 现下骆宣的固执、任性又犯了,只见她抽抽噎噎的说: “可是我家老爷教导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白占你家爷的便宜,否则我到死都会过意不去。不知你府中是否欠缺丫环?我愿以劳力来抵这笔帐。” 蓦地。她想到男人冷漠的神情,他嘴角勾扬起似讽刺般的弧度,他富磁性的嗓音……愈想心里就愈迷惘,一颗心亦愈跳愈快。 “府内丫环仆人众多,目前没有欠缺。”福来见她有几分志气,倒也打心底欣赏起她来。 “但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们的恩惠啊!收人一分情,莫忘还三分,是我做人最大的原则!”骆宣相当坚持自己的原则。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为善最乐呀。” “不行,不行,我家老爷平日就教导我们施恩莫忘,我一直谨记在心。”再说,钱好还,人情难还,偿了这份人情,她才能高枕无忧的继续过她的日子。 福来皱皱眉,迟疑了半晌,“咱们的小贝勒爷是需要一个奶娘。” 但让生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奶娘实在有点儿“暴殄天物”,而且府里也从没聘用过这么年轻的奶娘,福来着实有些担心她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谁教他们的小祖宗这么顽皮捣蛋,至今已不知赶跑了几个奶娘了。 小贝勒爷恶名昭彰,早吓得整个城里的女人和宫内的女侍,都不敢接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了,即使给再多的薪饷也无人愿意。 “小贝勒爷?”骆宣疑惑的喃道。 贝勒爷是什么东东啊? 骆宣绞尽脑汁的想着,哎,管他是什么东东,反正有个“爷”字,应该和老爷的地位是相等的吧! “是啊。”福来笑道:“适才你所见的那位爷正是颐亲王——溥颐。” “颐亲王……”骆宣对于皇亲国戚的称谓向来是一头雾水。 颐亲王的地位有多高啊? 骆宣还是不明白,反正有个“王”字,就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她想不到颐亲王会生得这么年轻、英俊,她还以为只要是“王”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怪不得他的气势如此与众不同,冷酷中带点霸气,霸气中透着一丝自负,举手投足间更难以隐藏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一想起他,她就心跳急促,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掌管颐亲王府所有事务的总管,而小贝勒爷是咱们家惟一的小祖宗,才七岁大。若你有兴趣想尝试这份工作,倒也无妨,我可以引你入府,薪饷是每月八十两银子,供膳住。”福来没敢把话挑明了讲,怕吓跑她。 “这么高的价钱啊!”骆宣再度吃惊的瞠大杏眼儿,心想要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好了。 一来不愁没饭吃,二来不愁没地方住,三来可以把福来帮她清偿的这笔帐给还掉,一举三得,何乐不为?而且只要身上有足够的银两,她就可以再到各处去寻找龙凤翡翠的下落了。 “是啊!有兴趣当奶娘吗?不过你可有照顾孩童的经验?” “没有经验……”骆宣惭愧的低垂下头,声如蚊蚋的说着,“不过,我急需要这份工作,求你让我试试看好吗!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把小贝勒爷给照顾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瞒你说,我这一趟出来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若没完成任务我实在没脸回去,所以……”骆宣吞吞吐吐的解释着。 “所以奶娘也做不了多久是吧?”福来替她把话接了。 “是啊……”骆宣腼腆的眨了眨眼,“但你要相信我是很有诚意的,我在贵府的期间,一定会把小贝勒爷给照顾得很好。真的、真的!” 福来向来心软,拗不过骆宣的苦苦哀求,他挥手点头道: “好吧,我就姑且让你试试,不过你可要有耐心,带孩子没你想像中那般容易,我府里那小祖宗可霸道得很,我怕你应付不来,因为很多有经验的奶娘都辞掉这份工作了。” 真不懂怎会有这么多的傻瓜,这么高的薪饷不想要,她骆宣才不会这么笨呢!她打死都不会辞的。 “我很有耐心的,请你要相信我。” “那好吧!你几时可以入府任职?”福来见她这么有诚心,便不忍心做出让她打退堂鼓的举动。 “随时都可以,现下也可以啊!”骆宣忘了适才的烦恼,甜美的笑着点头。 “那你现下就跟着我进颐亲王府吧!” “我可以带阿猪进府吗?”骆宣用手抚着自从惹祸后,就不敢再任意吵闹的猪仔,此刻猪仔正好不安静的依偎在主人的怀里,半声也不敢哼。 “除非你答应我会把它顾好。”福来笑着用手指点着猪仔的小脑袋。 “我答应你!”骆宣既感动又感激,只差没跪下来叩谢福来的大恩大德,“大叔,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谢谢你!” 一想到马上又可以见到颐亲王,骆宣的脸就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样,而胸口犹如烧了一盆烈火似的,兴奋的快昏倒了。 第二章 骆宣踩着轻盈的步伐,袅袅婷婷地随着福来来到了颐亲王府。 她屏息的望着眼前的大宅第—— 好雄伟、好壮观的府第;好宽坦、好圆的池塘;好多、好鲜艳的鱼儿;好美、好绿的香椰林道;好青、好红的草木花儿。 哇!颐亲王府真的好漂亮哦! 骆宣紧紧的抱着小猪仔,深怕一个不慎,顽皮的小猪仔又跳出她的视线范围,她一面走,一面环视着周遭。 “请你走快点,我想尽快为你安排住宿,一会儿我再去向爷请示,然后带你去见小贝勒爷。”福来回头催促着她。 “是,是。”骆宣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路紧跟在福来的身后。 福来边走,边指着每一间房道: “这边是东厢房,第一间是爷的厢房,再来是小贝勒爷的,再进去就是书斋、浴房了。”福来指着花园的另一边,“绕过这个花园,就是西厢房,那是仆人住的地方,男的一间房,女的一间房,然后那边是膳房,再过去就是茅房。” 骆宣见不远处有道拱门,门上有块匾额写着:“寒园”。 她好奇的指了指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由那拱门进去是什么地方?” 福来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你别问,也别去,那地方是禁地。” “为什么?”骆宣向来好奇心重,忍不住追问。 “总之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准擅自进去一探究竟,因为寒园是颐王府里的秘密重地,一旦犯下禁忌,就会被爷处死。”福来严肃的说明。 “治这么重的罪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骆宣一脸困惑,忍不住多瞥了寒园几眼。 那里头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企图从我身上套出什么。”福来守口如瓶,连一丝口风也不泄漏。“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你的好奇心在颐亲王府里是不被允许的。” 拐了个弯,他们走进了第二道长廊。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响铃,一个小男孩手里拎着一把大关刀,额上绑了一条麻花布巾,将墨汁涂在自己的下巴上当胡子,他笑得一脸得意,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横冲直撞而来。 “天啊!这是什么啊?”骆宣瞪大一双美眸,傻呼呼地盯着那简直就像一阵龙卷风横扫过来的小家伙。 小男孩举起关刀,在半空中划了两个大圈后,便从骆宣和福来的中间冲过去,然后又旋风似的冲回来,停在福来面前吆喝道: “呼!呼——福来、福来!我是土匪、我是强盗!我砍——快躲啊!福来!我砍——快把金银珠宝交出来!否则我要砍断你的脑袋啰!” “小贝勒爷,瞧老奴带谁回来了?是很年轻、很漂亮的奶娘哦!”福来陪笑的弯下身,好言好语的摸着他的小脑袋,任由孩子把假的刀子搁在他脖子上。 “很年轻、很漂亮的奶娘?!”小贝勒爷闻言蹙起了两道俊秀的小眉毛。 这孩子是漂亮的,两道小剑眉又俊又浓,双眼又灵活又漂亮,挺而直的鼻,小而巧的嘴,这张可爱的小俊脸是万般惹人怜爱的,但当他一顽皮起来,就闹得天翻地覆,实在无人敢领教。 此刻他正佯装出狰狞的神情,把大刀耍得煞有其事,一刀便朝骆宣身上砍了过去。 “小贝勒爷,乖!别吓我呵!”骆宣胆子本来就很小,见小贝勒爷挥舞大刀的架势有板有眼的,更吓得尖叫连连,忙不迭退到圆柱后面,将自己藏匿起来。 “果真有几分姿色哦!”顽皮的小贝勒爷跟着钻到圆柱后,一把掐住了她的皓腕,学着大人的模样,装腔作势地用指头抚着她光滑的小下巴。 “不过……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哼嗯,没关系!将就将就了,福来,把她押回我的山寨做我的押寨夫人。” “啊?”什么跟什么啊?骆宣险些儿哭了出来,不自觉的夹紧了怀中的猪仔。 “啯!吱唔——啯啯——”小猪仔被夹的痛得个啯直叫。 “啯!这是什么怪玩意儿?啯,啯——啯!”小贝勒爷学猪仔的声音怪叫着。 见它圆嘟嘟的模样,他好奇的挨近了猪仔,学猪仔朝天的鼻孔,用两指把自己的鼻子压扁。 “啯!啯!吱唔——啯啯啯——”猪仔也不甘示弱的回应着。 “有趣、有趣!它真是妙极了耶!”从没见过猪仔模样的小贝勒爷乐得哈哈大笑。 “它是猪仔啊,我的宠物哦,叫做阿猪。”骆宣得意洋洋的抿着弧度优美的嘴唇微笑着。 小贝勒爷见骆宣笑得好不得意,心中非常不悦的睐着她。 “哼!有什么好神气的嘛!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宝贝哦?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少臭美了!不过是只猪仔。”小贝勒爷其实一眼就爱上这头猪仔,却心口不一的说着,“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骆宣,小贝勒爷唤我阿宣就行了。”骆宣笑嘻嘻的回道。 “阿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把耳朵凑过来……”小贝勒爷神秘兮兮的挨近了骆宣。 骆宣好奇的弯下身,当真将耳朵贴近他的嘴。 “笨阿宣,这小家伙我要定了!”话罢,小贝勒爷一把将猪仔给抢了过来。 “臭小鬼!把阿猪还给我!”骆宣受骗上当后,很不甘心的直跺脚,她气得两片粉腮圆鼓鼓的,正打算追上去。 “臭阿宣,我偏不要!哈哈哈……”小贝勒爷狂笑地将小猪仔夹在自己的腋下,一路舞弄着关刀,飞也似的逃走了。 ☆☆☆ “呜……我的阿猪……呜呜……阿猪……啊——” 骆宣因不甘心被一个小孩子欺负,忍不住委屈的用手掩着小脸,惨烈的哭号,那种惨兮兮的高八度哭调实在会让人误会,是不是府里有人不幸挂掉了。 “哎唷,不要再哭了啦,不过是头又臭又脏的猪仔,有什么好伤心的?孩子要,给他就是了,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况且咱们做下人的本来就应该顺从主子的。” 福来再也受不了了,他发现骆宣爱哭成性,还好他有耐性,一直好脾气的安慰着她,只不过语气听来像在挖苦她的小气似的。 “阿猪才不臭不脏呢!人家我每天都帮它洗澡的,呜……阿猪是人家亲自把它接生出来的耶,呜呜……好讨厌哦,我竟然被一个小萝卜头欺负……呜呜呜……”骆宣哽咽喃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委屈,别哭了,顶多明儿个我再陪你去挑一头猪仔回来饲养。”福来快被她打败了,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眼泪,她的泪腺也未免太发达了吧! “我才不要,我只要阿猪……呜呜……真希望……希望那小鬼不是我要带的,咦……该不会……他……他就是……”骆宣一句话讲了老半天也讲不清楚,实在是伤心过头了。 “以后你就是这孩子的奶娘。”福来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接下话道。 “那我以后岂不有罪受了?呜……我命好苦啊,”一听见那小恶魔正是自己要带的人,骆宣哭得好不凄惨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愿赚那八十两了,原来是有原因的,别说其他人,现下她就有打退堂鼓的念头了。 “你放心,不会的。”福来只能安慰她。 “不会才怪呢!瞧那孩子鬼灵精怪的,又这么霸道不讲道理。”骆宣抹着泪痕,一面叨絮不休的愤慨道:“真像个没教养的小孩耶!” 倏地,福来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惊慌的摇着手,示意般地把指头放在唇上,要她别再说下去了。 但骆宣憋不住话,咽不下这口气,仍不知死活的说着: “真不知道他爹生成什么德性,怎会生出这样的小孩来,我倒想见识一下他爹的模样,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会教出这般恶劣的小孩!我要是他娘,准按三餐扁他,幸亏我不是他娘,不然他准被我揍扁。” “该死的,住口!”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斥喝。 闻言,骆宣旋过身子。 “颐亲王!”终于又见到他了,骆宣惊喜的看着他,可当她察觉到他不对劲的脸色时,笑容即如花儿般枯萎了。 “以后若再让我听见你讲磊儿一句不是,我将会重重地惩罚你。”溥颐一双犀利精锐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 骆宣错愕不已,热腾腾的心瞬间冷了一大半,她屏息凝神的注视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神,“我……” “你可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溥颐这辈子最痛恨的,无非是他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的孩子,用刻薄的语气来抨击他的孩子—— 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数落磊儿的不是? “是……是贝勒爷。”他站立在她面前,让骆宣感到紧张而不安,她瑟缩着秀肩,喉间哽咽着。 “不许哭!”溥颐严厉喝道,心中却再度抑止不住地出现一丝怜惜的强烈感觉,一种令他感到困惑难解的奇异反应。 “嗯!不哭、不哭。”骆宣连忙抹去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胡乱的点头。 可是泪水一来她怎能控制? 她爹娘就是把她生得这么爱哭啊,她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愿意啊。 骆宣拼了命的要将眼泪给收回眼眶里,哪知才眨了一下眼,泪水便如决堤般倾泄而下。 “不哭还一直落泪?把泪水给我止住,即刻止住!”溥颐那双漂亮的厉眸变得犀利又恐怖,俊庞罩上一抹阴狠的寒色。 因为她的泪水一直具有某种足以软化他铁石心肠的力量。 他讨厌女人那惺惺作态的泪水,尤其是,当他发觉她的眼泪竟能轻易刺痛他的心时,就更加痛恨了。 那种被人左右情绪的感觉实在令人想咬牙切齿的咒骂一番。 “嗯、嗯!”骆宣强忍着不让自己淌出泪水来,硬生生的将眼泪吞到肚子里。 头一次她如此讨厌自己的好哭成性,这么的厌恶着。 “既然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你还敢胆大包天的在府里道他是非!?”溥颐不悦的斥道。 “可是他无法无天——”为不让溥颐误会她。骆宣告诉自己不能再胆小怕事,于是她鼓起莫大的勇气,不顾后果的急道。 福来忧心的扯着她的衣袖,骆宣却很固执的挥开福来。 “什么叫作无法无天?!”溥颐若有所思的斜睨着她,他倒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骆宣迟疑的看着他,半晌,她鼓起勇气道:“他像个没教养的孩子。” “怎么个没教养法?”溥颐沉着声逼问她,很好,她把他惹火了,一会儿可有她受的了。 “他很野蛮、很霸道,他把我的猪仔抢走了——”骆宣红着眼眶争辩着。 雨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正悬在骆宣的眼眶中打转着,她始终没敢让它掉下来,骆宣倔傲的昂起小脸注视着他,以表自己是很争气的,她终于做到了他无理的要求,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酷寒的眼眸深深的望进她澄澈的瞳孔里,那不敢掉落的泪水,正悬在眼眶中打转着,想不到这更刺痛了溥颐的心,她刻意武装的坚强事实上根本隐藏不了她脆弱的心,而这一切,更加该死的绞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一只猪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溥颐隐藏起自己对她的怜惜,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无聊。 “这么小就抢别人的东西,怎能不担忧他长大后是否会误入歧途?”骆宣无辜的双眼在他脸上打转着。 “放肆,”溥颐震惊的朝她冷声吼道,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放这么重的警告,她无非是想激发他潜藏的怒潮。 “这是真的,我不骗你,请爷务必要相信我——”骆宣不安的抿了一下嘴唇,她没一字半句假话,爷的面色为何这么难看? “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来教训!”溥颐的黑眸迸出了两道慑人的寒光,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逼近了她一步,带给她无比的压力。 “你的孩子?!”骆宣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面容微微泛白了,受惊的瞠大杏眼,错愕的盯着他。 溥颐外表年轻英挺,看来不像有个七岁大的孩子,而且她向来搞不清楚皇亲国戚间的称呼与地位,她不知道亲王所生的孩子称之为贝勒,她还以为那小鬼是溥颐的弟弟抑或表、堂弟。 这么说来,溥颐已结缡多年了?他有妻子、有儿子、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了? 骆宣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矛盾交集,又是悲凉、又是难过、又是害怕…… 她自第一眼见到溥颐就有种莫名的震撼,尤其流荡在他眼中那忽而忧郁、忽而冷漠的神情最教她感到怜爱与不舍。 骆宣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忧郁的人,若不是苏老爷遗失传家宝而悒郁成病,骆宣还以为这世上只有快乐的人。 既然溥颐有个令人称羡的美满家庭,那他眉宇之间的忧愁究竟打哪儿来? “福来,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溥颐冷峻的眼神由骆宣身上扫向福来。 “回爷的话,骆宣姑娘是我今儿个才新聘的奶娘。”福来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昨儿个那个奶娘呢?”溥颐眯起双眼,不解的问道。 “回爷的话,今儿个天未明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怎么又走了?嫌薪饷给的不够多吗?”若溥顺没记错的话,那个奶娘是前天才被福来聘请回来带磊儿的。 “这……奴才……奴才不明白。” 没人敢道小贝勒爷一句不是,连福来也不例外,如今不知死活的骆宣破了例,福来在旁看得是心惊胆颤,真替她捏一把冷汗。 溥颐怒瞪着骆宣,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因为她会牵动他的情绪,他实在恨极了那种感觉。 “把她撵走,带磊儿的事,不必动用到她。”溥颐冷然的下令。 “爷……”骆宣抬起小手揪紧了衣襟,突然有种心碎的感觉。 当一道比一道更犀利、冷酷的目光狠狠地扫视在她身上,她再也止不住酸楚,悸痛直袭心头。 一股酸意涌上鼻间,骆宣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接着便夺眶而出了。 “爷……”她哽咽的唤道。 “这是我最后的警告我最痛恨女人的眼泪,吞回去。”溥颐的心头闪过一阵复杂的痛楚。 骆宣的泪水再度具影响力的牵动了溥颐的心弦,让他感到某种说不出口的压力,像块石头似的紧压着他胸口,他不喜欢情绪被人掌控的感觉,却无法阻止那异样情愫一丝一丝的滑进他心扉。 “嗯。”骆宣感到万般委屈的用手背猛拭着泪水,“爷,你听我说……” “你给我住口!我不想再听你作任何的解释。”溥颐面无表情的冷喝一声,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呜……”骆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欲离开这惹人伤心的地方。 倏地,骆宣的视线瞥见挂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玉珮—— 那是一块雕了一对龙与凤的玉佩,色泽明亮翠绿,玉质看来温润,雕功精湛一流,它的外形与色泽似乎完全符合姐妹们口中所说的龙凤翡翠。 难道龙凤翡翠被人偷走后,最后落入溥颐的手中? 骆宣的精神专注在玉佩上,看着看着,她怯生生的伸出手,然而,却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可以抓到玉佩了。 “放肆!”溥颐闪身避开,这块玉佩的意义非同小可,他绝不许任何人碰它。 骆宣惊慌的缩回了手,颤抖着声调解释着,“我……只想看看佩戴在你腰际上的那块雕了一对龙凤的玉佩——那很像我家老爷的传家之宝……” “世上雕有龙凤的玉佩多如过江之鲫,而你家老爷的传家之宝又怎会在我手上?”真是笑话,难不成爱哭的她把皇上御赐他的龙凤玉佩错认为赃物了? “我只是猜的……”骆宣慌乱的挥着手,“老爷因遗失了传家之宝,郁郁寡欢病倒在床上,我只是猜……猜那块玉佩已被人偷窃了,我猜……我猜会不会是佩戴在你腰际上的那一块。”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块玉佩是赃物了?你以为这是我窃来的?!”溥颐喊出了她心中的猜测,他伸手钳握住她,拧痛了她的嫩白手臂,狂泄着愤懑的怒潮。 “不!我不认为这块玉佩是爷窃来的,爷千万别误会了。”怎么愈描愈黑了?骆宣吃痛的欲挣扎出他要命的钳制。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仔细瞧一瞧它罢了。”骆宣露出了无辜的眼神。 她的楚楚可怜,使溥颐的脸抽搐了一下,惊惧着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带给自己的震撼。 他和她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照道理说她不该影响自己的情绪,可是丽质娉婷、纯真无邪的她,却出乎意料地扰乱他平静的心湖,情感变化快得教他措手不及—— 他从不认为他还会给自己释放感情的机会,而他更不会留下一个会影响自己情绪的女人。 “你不够格!你给我出去!”溥颐刻意隐藏起自己苦涩的情绪,下达残酷无情的逐客令。 “爷!”福来哀求唤道。 “住口,不许你袒护她!”溥颐做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这样一个女子,足以影响自己情绪的女子,他绝不能留下。 “好……我走。”骆宣强忍着椎心之痛,沮丧的旋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啃蚀着她,令她的心千疮百孔。 可是,他腰际上那块龙凤玉佩…… 当骆宣一忆起可怜的老爷,就不住在原地迟疑徘徊,这一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或许溥颐身上那块玉佩正是老爷的传家之宝,老爷待她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她都要帮老爷要回龙凤翡翠。 不成!她不能离去,她非把溥颐身上那玉佩拿到手不可。 可是,主人都下达逐客令了,她又哪来的脸留下? 不管,她就是要留下来当奶娘。 她不能永远这么胆小怕事下去,为了老爷,上刀山下油锅她都在所不惜。 心念一转,骆宣迅速回转过身子。 傅颐凶狠地拧起了剑眉,“还不走?!” 骆宣傲然的挺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身子却摇摇欲坠,倏地,她两眼一闭,身子一晃,便昏厥了过去。 “骆宣姑娘!”福来惊喊道。 溥颐心一惊,本能的伸出手,迅速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骆宣。 傅颐脸色略微泛白的凝视着怀中的骆宣,强逼着自己忽略泛上心口的疼怜与不舍。 “快传御医过来为她把脉诊断。”溥颐将骆宣打横抱起,催促着福来。 “爷,我这就去。”福来领命后,便头也不回的立刻奔出去。 第三章 他的臂膀真是温暖,教她无法抗拒由这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魔力…… 依偎在溥颐怀中的骆宣偷偷张开一只眼瞧他,深怕被他察觉她是装的。 没法子,她若不装昏,怎么博取同情,继而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骆宣感觉自己的身子,正被温柔的他轻轻放在铺着珍贵银狐皮的锦床上。 溥颐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钗,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即在枕头上披散开来。 她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外表生得如此冷酷的男人,竟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骆宣忍不住睁开眼,发现溥颐正为她脱鞋袜,那沉思般的表情却似一只负伤的野兽。 骆宣感到一阵心疼,为了他那难以纾解的忧郁神情。 她就像着了魔似的静静凝视着溥颐英俊的侧脸,静静地研究着他。 她本以为他是个野蛮粗暴的霸王,其实却不然,他既体贴又细心,完全不如外表那般冷酷无情啊! 是什么原因让他瞬间变成绕指柔? 是她吗?骆宣简直不敢相信,心中顿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愫。 她向来傻里傻气,胆子虽小,好奇心却重得要命,而且又嗜哭成性,根本没有人受得了她的,更何况是这样冰冷的男人。 见他突然倾身向她,骆宣以为要穿帮了,忙不迭将眼睛紧紧闭上。 正当溥颐倾身想用手探视她额上的温度,福来已将御医召唤来了。 溥颐缩回了手,让御医上前为骆宣把脉。 “不碍事,我开个药让她服下,不出三天,她就又会跑又会跳了。”御医笑道。 溥颐安心的点了点头,“退下吧!” 福来转过头去看她,却瞥见骆宣正睁着一只眼偷看着他们,当她发现到福来的注视,却又马上闭上眼睛。 原来是骆宣这丫头在耍诈,难不成骆宣以为她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骗过他人的耳目? 福来强忍住笑,倒也不忍心拆穿她。 御医离去后,好心肠的福来趁机恳切的对溥颐道: “骆宣姑娘目前身体不适,身世又可怜,爷若把她赶走了,您叫这孤苦无依的女娃儿该何去何从? 瞧这丫头虽柔弱胆小,不过性子要倔起来也蛮吓人的,在没找到她家老爷的传家之宝前,相信她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且她身上又没盘缠,这下子走投无路,准死无疑。 爷啊,老奴这辈子没求过您,您就看在老奴的老脸上,同情这个女娃儿,让她留下来做小贝勒爷的奶娘吧!” 溥颐沉思着,眼中不经意流窜过挣扎的痛楚,情感浓得几乎要将他淹没,连他自己都感到十分的讶异。 他是着了什么魔? 他没料想到自己竟会因骆宣的昏厥而惊慌失措。 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已原谅了她,那比触犯他还更令他愤怒的作为——指责他的磊儿。 磊儿是他惟一的精神支柱,是惟一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倾出所有真实情感去对待的人,可是,他竟如此轻易就原谅她了。 自从他的爱妃离开他后,每天陪伴着他的是那一段令人懊悔的过去,以及无止尽的恶梦,卸不掉的深沉歉疚,与那满腔不平的愤怒。 他就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喜乐。 爱妃是因他一时的不慎而惨死在恶贼的刀口下,他不断懊恨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为何会把她一个人丢在混乱的市井当中?酿成了他难以释怀的悲剧。 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晚,他孤独的将自己深锁在房里,不断的自责着,不断的悔恨着,而始终占据他心中的一直是他心爱的妃子,他从不曾为谁心动过。 可是,骆宣出现了,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心目中有着很特殊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溥颐隐隐约约知道,骆宣足以影响自己所有的情绪,她的一举一动都破天荒的牵动他的心弦,唤醒他沉睡已久的情感。 溥颐十分抗拒、排斥这种感觉,那就像有根针刺在他心口上,他只想尽快拔掉它,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很对不起爱妃,也会让他怀疑自己对爱妃的忠诚度。 不,他的情感早已随着爱妃逝去了。 缓缓地走到床沿旁,溥颐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骆宣那张红嫩迷人的小脸。 她才刚进府没多久,事实上还分辨不出她的好坏,或许,他该再给她一次表现的机会。 溥颐如此说服自己去接受骆宣。 “福来,就念在你的情分上,我答应让她留下,不过,我希望她好自为之,安分守己一点,好好的照顾磊儿,不得出任何差错。”溥颐面无表情的寒着声道。 “爷,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语毕,溥颐昂首阔步地离去。 见爷一走,福来走到床边,骆宣背对着他,秀肩微微颤抖着,福来拍了拍她。 “放心睁开眼吧!爷已离去了。” 骆宣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她旋过身子,起身扑进福来的怀里,“大叔,你真是个大好人,明知我是假装昏厥的,不但没有拆穿我,反而助我一臂之力,你是阿宣今生的贵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傻孩子,别哭了,瞧你把自己哭得这么丑,乖,快把眼泪给擦干。”福来递给她一条手巾,爱怜地拍拍她的秀肩。 望着福来,骆宣破涕为笑了。 ☆☆☆ 月色朦胧,梆打三更。 一抹娇小削瘦的身影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动作俐落的闪到东厢的第一间房门外。 “幸亏没人。”骆宣拍着胆颤心惊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辞,“想不到颐亲王府这么大,差点儿就迷路了。” 如擂鼓的心跳声快得令她浑身直颤,像作贼似的,她悄然地推开溥颐的房门,迅捷闪入后,娇小的身子立刻仆倒在地,匍匐前进着,小心的来到溥颐的床沿下。 缓缓地,骆宣贼头贼脑的探出脑袋,伸出小手小心的拉开床帐,随即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呵呵,太好了,他睡得还真沉呢!”骆宣扬着嘴偷笑着。 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榻,她细细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好不容易才逮到可以如此接近他的机会,就让她钜细靡遗的一次把他看个够本。 虽然偷窥不是她潜入他房里的主要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偷取挂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不过,既然人都来了,若不趁机把他的面容看仔细些,还真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好俊哦,真想偷亲他一口!嘻嘻……”一抹贼兮兮的笑意浮上她唇边。 她好想触摸他如刀雕的脸部线条,偷偷吻他。 光想她就觉得脸红心跳,觉得很不好意思。 况且现下也不该胡思乱想,她是打算进来偷取佩戴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好给苏老爷一个惊喜的。 骆宣轻轻地拉开他身上的被褥,小小脑袋朝他的腰间探去。 果然被她料中了,龙凤玉佩还挂在他腰际上,他连睡觉时都不愿摘下来,难道这块玉佩是他的宝贝啊? “哼,你好可耻哦!把咱们家老爷的传家之宝视为宝贝,还死霸着怎么也不肯还。”幸亏骆宣自认聪明绝顶,知道讨不如偷,而且用偷的还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嘿嘿!到手了!”骆宣兴奋的伸手想摘下玉佩。 当骆宣欲将挂在溥颐腰际上的龙凤玉佩给摘下时,她的目光蓦然被另一个诡异的玩意儿给吸引住。 “好诡异哦!为什么他的裤裆会鼓凸出一根好大的棒子来啊?”骆宣吃惊的瞪大眼睛,嘴里念念有辞。 当下,骆宣毫不犹豫的用食指点了下。 “好硬哦!这是什么怪东西啊?”骆宣好奇的打量着它。 他的裤子真是碍手碍脚,她实在很想把溥颐的裤子给脱下来一探究竟。 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骆宣开始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裤头。 如果她以为溥颐就此睡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骆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闯入他房里的那刻起,警觉性高的溥颐就已苏醒了,他之所以不打草惊蛇的原因是,想看看她潜入他房里究竟要做什么。 想不到她这么胆大包天,如他臆测的一样,打算偷取龙凤玉佩。 好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骆宣,外表看来明明清纯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伪装出来的。 既然小绵羊如此不知羞耻的将自己送人虎口,他这只大老虎没道理不奉陪到底,否则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瞧她正费力的松着他裤头上的结,笨手笨脚的她解了半天还是脱不下来。 呵,就让他来帮帮她吧! 溥熙故意翻身,让她顺势拉下裤头。 “哇!这是什么啊?” 骆宣吃惊、好奇的,忙用纤细的食指轻触着男性象征的顶端。 要命,小绵羊太不知死活了,竟如此挑弄他的情欲。 被这根棍子压在身上,溥颐睡起来一定很不舒服吧?骆宣纳闷的搔了搔头忖度着。 思及此,骆宣不由得张开手,朝那昂挺的男性象征一握,用力一拔—— 第四章 “该死!” 死丫头!搞什么鬼?溥熙倏地发出了一声怒吼,出于本能的伸出大掌,顺势压下她的小脑袋。 骆宣根本来不及反应,微张的嘴儿便被迫含住男性的昂然! 好痛苦哦!她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 骆宣想开口抗议,但他却突然上下摆动起臀部,她的小舌除了含吮舐舔,根本作不出任何反应。 溥颐感受到浑身一阵畅快舒坦,男性昂扬迅即加速硕胀,难以言喻的快感从他腹下传至四肢百骸。 突然,他伸出大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上枕头,然后一个翻身,男性雄躯压上了她。 “哇!”骆宣被牢固住了,吓得大肠小肠全打结了,只傻傻地盯着那双宛若会夺人魂魄的黑眸。 “你好大的胆子,半夜三更不睡觉,竟敢偷偷溜进我房里!”黑暗中,两簇燃着炽烈欲火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溥颐对她早就有所防范了,这女人白天猛盯着他身上的龙凤玉佩瞧,他便知道她打算动他玉佩的歪脑筋,所以今晚才故意不把玉佩从他腰际上摘去。 何况这块龙凤玉佩是皇上赐予他的吉祥物,他怎可能轻易就让她得手? 他之所以不拆穿她,是因为他实在难以适应令人尴尬的泪眼攻势。 如今她半夜不睡觉,却潜入他房里欲偷取他的玉佩,更好笑的是她竟天真的撩拨了他的情欲,触动了他男人的本性,不过他已无暇去惩罚她,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情欲高涨的男人。 “我……我……呜……我以为那根棍子压得你不舒服,我只是好心……好心想救你……”骆宣以为自己快被砍头了,吓得哭出来,嗫嚅的解释着,不敢坦白招认她进他的房是另有所图的。 “救我?你打算怎么救我?”溥熙凝视着她,突然将俊脸凑近她,出人意外的用嘴吻去她脸上的斑驳泪痕。 “把你身上那根棍子拔掉,我想这样你就会舒服多了。”骆宣骇怕的说着。 “你这个小笨蛋。”溥熙啼笑皆非的,险些儿大笑出口。 “不然我该怎么救你?”莫非她又苦恼他了?她做错了什么啊? “也好,你不只是磊儿的奶娘,还得兼做我的暖床工具,你的心意我这就领受。”他似乎意有所指,冷然话语中暗藏着玄机。 骆宣都还来不及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小嘴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骆宣轻喃着,身子则不由自主的颤抖,因为酥麻的异样感觉似电流般滑过她的心扉。 这吻煽起情欲的火苗,他的大手粗暴的撕裂了她的衣衫,骆宣感到一阵脸红心跳,下意识想挣扎,然而她的反抗非但未能得逞,反而更加刺激他的情欲。 骆宣急促的娇喘着,那莫名燃起的欢悦感似浪涛般在体内激荡、奔窜,骆宣的意识一下子就狂乱飞扬。 “啊——痛、痛、痛!人家好痛哦……呜……”突如其来的进袭,令骆宣受惊的瞠大杏眼,以为下体被撕裂了,可怜又凄惨的放声大哭。 “你可知道这档子事,只有夫妻才可以做?”溥颐听闻她痛呼出声,倏地静止不动。 “听爷这么说,爷想必是把阿宣当成娘子来看待了?”骆宣惊喜的瞪大眼睛,因兴奋过头而一时忘了痛楚,停止哭泣。 爷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了,那么只能娶她为妾啰? 啊,不要,她才不要当人家的小妾呢!多委屈啊! “那么爷这样待我,会娶我吧?” “娶你?哼,你只配做我的暖床工具。”溥颐不留情面的讥笑道,把骆宣伤得遍体鳞伤。 “爷,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要用待妻子的方式来待阿宣?”骆宣感到迷惑而慌乱了,她本来还欢欣的以为他是对于自己有情才和自己做夫妻间才做的事。 “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溥颐淡然的讽道。 骆宣蓦地一震,臀部倏然动了一下…… “啊——”好可怕的感觉,好销魂的体验,骆宣浑身似触电般倏地受到一阵强大的震撼,发了狂似的陷入无边的情欲里。 鱼水之欢是如此吧? 洞房花烛也是如此吧? 欲仙欲死也是如此吧? 纵然溥颐已很小心的占有她,然而他实在抑止不住飙上天际的紧窒快感,深藏心中的情欲狂潮已然爆发—— ☆☆☆ 真是不幸,原本打算偷取玉佩的,因一时好奇心作祟,造成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最后连贞操也搞丢了。 骆宣趁溥颐累得入梦时,偷偷溜出房,独自一个人躲在后院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躲在这里至少有两炷香的时辰了,那泪水仍旧遏止不住的奔流着。 因莫名其妙的惹祸上身,而失去宝贵的处子之身,她实在对不起太多人了,她对不起姐妹们,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溥颐的妻子,最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溥颐虽然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但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事,做人小妾虽觉委屈,但心理上至少求得了平衡。 但是……原本她还满怀希望的以为他会对她负责,以为他会娶她为妾,谁料在他心目中,她只配当个暖床工具…… 呜——好惨,连小妾的边也沾不着了,更别谈他会不会对她负责了。 骆宣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哭泣着,她早就明白自己深受溥颐的吸引,当他吻上她的嘴时,她更加确定自己已深深爱上这个男人了。 爱上他,好容易,可是要他对她付出同等的感情,却是比登天还难啊! 骆宣一时之间对他失去了信心,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心碎的简直快死掉了。 海难枯,情难灭,她无法理智而悲壮的斩断根深蒂固的情丝,迎接新的感情,她该把自己对他的感情深深埋葬在心底吗? 永远的埋葬吗? 她将泪水纵横的小脸由掌中抬起,一面哭着一面沮丧的站起身,往自己的厢房缓缓地走去,在经过寒园的门口时,她视线模糊的看了下头上那块匾额。 她突然想起福来的话,这是禁区,没经过溥颐的允许,谁都不得闯入。 可寒园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为何会成为禁区? 骆宣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墙垣旁,踮高脚尖,好奇的想探看里头。 可是她个子太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 骆宣四下打量了下,见没人,她悄悄地步到门口,伸手想推开那两扇紧闭着的木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严厉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啊!糟了,被溥颐逮个正着。 他不是还在睡梦中吗?怎突然醒来了? 骆宣吓得连忙缩回手,怯怯的看着溥颐那满怒意的俊容,“我……没……” “难道福来没叮嘱你寒园是禁区吗?”溥颐不满的问道。 别以为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后,她就可以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严守着寒园,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爷,福来告诉过阿宣了。”骆宣多么希望他能像适才在床上那般温柔的待她,而不是摆高姿态训斥她。 “既然福来已叮嘱过你,你还明知故犯!找死吗?”溥颐勃然大怒的斥喝着。 “我……”骆宣眼一红,泪水又涌上眼眶。 见她吓得浑身直颤,溥颐强忍着那突然泛上心口的该死怜惜。 他实在痛恨这样的自己,骆宣已犯了自己的大忌,他该好好的惩治她,但不知为何,她的眼泪总能轻易地扰乱他的心,影响他的情绪,他甚至感觉自己又再度原谅了她不可饶恕的行为了。 望着她,忽然忆起了她那一身光滑的肌肤,适才他是多么爱不释手的爱抚着,一想到这他便又欲火高涨了。 他并非不愿娶她为妻,而是……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竟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他人的刀口下,这教他如何忘得了,继而鼓起勇气续弦呢? 思及此,溥颐蹙起了剑眉,因自己被撩拨起的欲望与可怕的思维吓着,何时开始,他对她竟有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与怜惜感? 甚至……当他方才一睡醒来,发觉床畔空无一人,而床单上明显的染红了象征着处子之血时,歉疚便油然而生。 他知道骆宣爱哭,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迫使她做出难以想像的事情来,是以忧心忡忡的离开厢房,想踱去她厢房偷偷探望,谁料竟让他撞上这一幕。 “该死的!忘了我的警告了吗?下次若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我必定挖出你的眼珠,还有,不许你再靠近寒园一步,否则我绝不留情。”撂下话,溥颐头也不回的离去,抛下泪流满面的骆宣。 第五章 经过几番挣扎,泪洒衣襟后,骆宣发誓一定要逃出纠葛迷离的心境,因为她真的柔肠寸断了。 溥颐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他竟没把他们之间曾有过的欢爱当成一回事,对她仍是爱理不理的,而且每次都用冷漠的眼神扫视她,有时还会凶巴巴的骂她笨手笨脚。 骆宣待在颐亲王府里认真的做活儿已有个把月了。 小贝勒爷真是难缠,她有好几次都想走人,但一念起老爷那块传家之宝还尚未得手,终究还是忍吞下来了。 而且溥颐那双冷漠而忧郁的眸子,似乎更具留人的力量,紧紧地绑住了她的脚步,她再也逃不掉了吗? 她深深被溥颐那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吸引着,甚至发了狂似的着迷、狂恋着他。 他那若有所思凝视着远方的表情,最教她感到心碎与爱怜。 他在想什么?在思念着谁? 而且自她进入颐亲王府至今,为何不曾见过福晋的面?这是最让她感到纳闷的事情。 她问了福来,福来总是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要她别问,别好奇。 可是骆宣的好奇心重,不探出个所以然来实在很难受。 尤其那个神秘的寒园是最让她感兴趣的地方,虽说溥颐已警告过她,但好奇心似存心和她作对,老令她想逮住机会进入寒园一探究竟。 这日骆宣陪小贝勒爷在书斋里念书,小贝勒爷不肯乖乖的朗诵四书五经,净是吵着要猪仔来陪他玩。 “我的小祖宗啊!拜托你乖乖念书,别老挂念着阿猪好不好?”骆宣灵机一动,“不然这样子好了,小贝勒爷若听话的话,阿宣就把阿猪抱过来陪你。” “我才不信,你们大人最喜欢撒谎了。”小贝勒爷爱上那头顽皮的猪仔,对它情有独钟,要不到手的他怎会不把一张小嘴噘得高高的。 “真的,我们来交换条件,你若答应,我立刻把阿猪抱过来。”骆宣抓住了小贝勒爷的弱点,知道他无心念书,于是以半游戏的方式,试着从他身上探索些答案出来。 “什么条件?”小贝勒爷觉得好玩,未经思索,就忍不住想参与游戏了。 “我问你答,不许骗我哦!” “好。”小贝勒点头如捣蒜。 “寒园,你有没有去过啊?”骆宣神秘兮兮的问着他。 “没有,阿玛不许我去呢。”小贝勒爷用力的摇晃着小脑袋。 “那有谁去过呢?”怎么会连小贝勒爷都不曾进去过?难不成小贝勒爷也在被禁止的范畴之内?真是好诡异啊,骆宣愈想愈觉得孤疑。 “我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小贝勒爷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那么你……你额娘呢?”骆宣小心翼翼的问他,深怕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伤了小贝勒爷的心。 “我不曾见过我额娘。”小贝勒爷对额娘的印象是完全陌生的。 “为什么?”骆宣好奇的瞪大眼。 “我阿玛说额娘在我一岁时就病死了。”小贝勒爷耸着肩,满脸不在乎。 骆宣惊惧着,怪不得福来不肯说,原来福晋早不在人世间,可怜的小贝勒爷,这么小就失去亲娘。 “你额娘是得什么病去世的啊?” “阿宣,你很烦耶!”小贝勒爷满脑子只想着玩,对于骆宣的问题他半点都不感兴趣,只觉无聊和烦闷,“我要阿猪,我不要被你问了。” “再一个问题就好了。”骆宣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他。 “不要,我不要被你问了,我要阿猪,我要阿猪啦!”小贝勒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因要不到阿猪,便立刻耍赖似的啼哭起来。 “一定是你不乖,你额娘才不要你,才故意生病去世的。”话一出口,骆宣立即后悔的半死,她好像把话说重了,真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小贝勒爷自尊心向来强,听骆宣这么一说,他不满的直拍桌,一气之下,他抓起桌上的书,把每一本书都撕得破破烂烂的。 “不可以撕,快住手啦!”骆宣想抢救那些书,可来不及了,每一本书都被他撕得不堪入目了。 “阿宣最讨厌了!我额娘才不是因为这样而死去的,你胡说八道,我讨厌你!你走、你走!”小贝勒爷既难过又生气的猛拍着桌子。 他对骆宣一席无心的话耿耿于怀,他知道自己很调皮,老爱和奶娘作对,奶娘才会一个换过一个,可是,他不信额娘是因为他不乖而故意生病去世的,他才不信呢,小贝勒爷生气的拼命用脚踹着桌脚。 “我不会走的,因为我是你的奶娘。”骆宣担心他把自己弄伤了,伸出手想阻止他的举动。 “我不要奶娘,你们只会对我啰哩叭嗦,好烦,好烦!我讨厌你们。”谁料小贝勒爷十指一张,用长长的指甲朝骆宣的小脸抓了过去。 “好痛哦!呜——”骆宣感到脸上有份灼热感,她用手蒙住了面颊,泪水立即由眼眶里流了出来。 “你死了活该!臭阿宣!爱哭鬼!”小贝勒爷连声咒骂,跺了一下脚,再用力踹了骆宣一记,然后跳起身子,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站住!”骆宣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孩,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之下,她再也顾不得脸上那份灼热的痛感,止住泪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骆宣三步并两步走,从小贝勒爷的身后绕到他前头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接着用手肘拐子抵住小贝勒爷的脖子。 “你这野蛮的孩子,行为再如此恶劣的话,我就揍你哦!”骆宣念念有辞的嘀咕着。 “你敢?我阿玛会把你劈成两半。”小贝勒爷双目冒着两簇火焰。 小小年纪就带了份大人的倨傲,那气势、姿态和溥颐简直是如出一辙,骆宣看了几乎头皮发麻。 “哼!我求之不得呢!有本事的话,就让你阿玛来劈我吧!”骆宣几乎气疯了,怒焰助长了她的勇气,使她一时忘了溥颐曾给她的教训,忘了溥颐那猛虎似的气焰有多么的吓人,而很直接的反驳了小贝勒爷惊人的威胁。 “你——”小贝勒爷不信世上有人会不怕阿玛的,阿玛是世上最威武的人。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书斋背诗词,我就考虑不揍你,而且我还会把阿猪带过来陪你。” “我不要背诗,那鬼东西实在惹人厌,我不要!”小贝勒爷的声音像杀鸡宰羊般凄厉,“而且你食言而肥,你骗了我回答你的问题,可是你又耍赖不把阿猪带来陪我。你不讲信用,你是赖皮鬼!” “因为你太不乖了,所以我决定不顺从你。”骆宣承认自己确实食言,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这孩子太贪玩,用哄骗的手段来应付他,顶多尽能撑个半天,小贝勒爷太聪颖,没那么容易上当。 见他不依,骆宣也几乎快捺不住性子了,她一把抱起他,直往书斋走去。 小贝勒爷则一路口不择言的谩骂着: “你放开我!烂阿宣!死阿宣!死了没人理、没人葬的臭阿宣!” 骆宣不可思议的瞪大一双眼,“哇,原来你的嘴这么脏哦?!” 她生气的将他放在地上,将双手叉在柳腰上,“你真是个坏孩子,不乖又不听话,简直跟个小恶魔没什么两样,如果今天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你是不会改的。” “哼!”小贝勒盘腿坐在地上,高傲的昂起下颚,他谅她不敢对他怎样,于是嘴里乱七八糟的咕哝着,“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大人怎这么烦?尤其是你,老爱缠着我不放,像个跟屁虫,还是个爱哭鬼。” 看他孩子气的模样,骆宣啼笑皆非,“你以为我很喜欢当跟屁虫啊?要不是拿人手短,我才懒得管你呢!哼哼……” “你只是我奶娘,又不是我额娘,凭什么管我?”小贝勒爷反驳说道。 骆宣气不过,跺了跺脚,上前想扁他一顿,可小贝勒爷机灵的闪开,回头就张开一口小钢牙,狠狠地朝她手臂咬下去,烙下明显的齿痕。 “呜……好痛哦!痛死我了啦!呜……呜呜呜……”骆宣受不住疼,立刻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得惊天动地。 死没良心的坏东西,当真一口把她咬下去,好痛哦! “我要跟你阿玛讲。”骆宣泪如雨下,委屈的抚着手臂。 “爱告状的臭阿宣,你去啊!有什么了不起!”小贝勒爷一觉得有机可趁,在骆宣还来不及反应之下,用力推开了她,再用小小的身子,将她撞得远远的,然后朝又惊又怒的骆宣扮了个鬼脸,旋身一转又想开溜。 “不许跑!”骆宣被气得眼泪汨汨直流,她朝他背影喝道:“给我回来!” 小贝勒爷蒙着耳朵,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头也不回的吼叫道: “你实在烦死了!” “你别走!不许走!小贝勒爷!”骆宣追了上去,可是小贝勒爷的速度快得如同闪电,才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骆宣追不着还不打紧,倒霉的是她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由于冲力太强,骆宣削瘦的身子就这么被反弹回来,差点失足跌向地去,幸亏对方及时拉住了她。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怎不好好伺候磊儿念书,而在这里?”响在耳畔旁是一道富磁性的低沉嗓音。 骆宣抬头一望,发现是溥颐,连忙用袖口擦拭泪水,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哭,她怎能哭?以后在他面前她一定会做个坚强勇敢的女人。 “爷,我不是故意的。小贝勒爷跑掉了,我正在追他。” “你的脸怎么了?”溥颐错愕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骆宣顿有所悟的摸着发烫的脸颊,低垂下头,强忍住想飙泪的冲动,万般委屈地咬着下唇,“小贝勒爷抓花的……” “他为什么抓花你的脸?”自己的孩子有几分坏,溥颐心里有数,但事出必有因,溥颐不想莫名其妙就给孩子定下罪名。 “他不肯读书。” “你很困扰吗?”溥颐嘲讽似的冷笑着。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骆宣再也不敢随便乱讲话,她瑟缩的摇了摇头,“只是有时候会有此困扰……我……嗯,其实小贝勒爷偶尔会无法无天,但大部分时候都挺乖巧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孩子,磊儿反叛性强,好胜心重,或许过于霸道,但事实上他本性并不坏。” “我明白。”骆宣轻声应道,忽地瞥见他腰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不禁想到自己的任务。 她没有进可攻、退可守的技巧,但,千万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她会不顾一切的将这玉佩拿到手,以了偿老爷的心愿。 溥颐有什么了不起,她一点都不稀罕能否得到他的爱,老爷的事较重要,他一点都不重要,她才不担心他丧失玉佩后会有的反应…… 哎!不行,她屡次企图这般说服自己,但遗憾的是她总没法忘怀对他的爱意,感情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烈,浓得都快化不开了。 “也许他有意想赌一赌自己的本领。”溥颐当作没看见她的举动,过去的事他不想再提。 骆宣的视线自玉佩上转移到溥颐的俊庞上,“阿宣不明白爷的意思。” “他或许想瞧瞧自己能缔造赶走几个奶娘的纪录。” 骆宣奇异的望着他,“我真不敢相信,原来小贝勒爷是这么被爷宠坏的,爷似乎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似乎很有兴趣想知道小贝勒爷能赶走几个奶娘的样子……啊!我……”深觉自己似乎讲错了话,她急忙改口,“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很残忍,怎能纵容……” “孩子总会长大的,他现在爱玩、爱闹就随他去吧!”溥颐情绪浮躁,万般心疼着自己的孩子。 磊儿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亲娘,一个自小就缺少母爱的孩子,能指望他有多乖巧?他只想给予他的孩子最好的生活,赐予他双倍的爱,借以补偿不足之处,于是他将爱全放在磊儿的身上,不想转移给任何人。 但再见骆宣,她那娇羞的模样,总让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他早已心知肚明。 他故意冷落她,刻意伤害她的心,然而,事实上他是漠视不了她的存在,她的身影总无时无刻萦绕在他心田,几次想把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娇小身躯驱逐却无法成功,反而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他愤恨这种黯然销魂的情缘,这会加深他内心的歉疚感,他应该还爱着他的爱妃才是,而不是她骆宣,绝不是。 两人相视一眼,骆宣为难的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满忧愁的美眸。 “爷,阿宣明白了。”骆宣想教好小贝勒爷,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如此丧气的念头浮上她脑海,骆宣只能暗叹无奈。 第六章 是夜,溥颐庞大的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一阵睡意袭来,他撑着额头,睡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靠近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这才醒来。 溥颐用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脸上的一小绺黑发,一丝爱怜的情感跃进了他黑眸里,他怜惜的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磊儿,怎么了?”见孩子眼眶红红的,溥颐关怀的问道。 小贝勒爷小小心灵似乎隐藏了许多心事,他抽抽噎噎的问着: “阿玛,为什么额娘会离开我们?” 溥颐顿时哑口无言。 “阿玛,您回答我,为什么额娘不要我们了?您快告诉我啊!是不是我不乖,额娘才不要我的?是不是呢?” 小贝勒爷说哭就哭,感觉自己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他不依的扑进溥颐的怀里,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磊儿,是阿玛的错,阿玛会尽量弥补你的,只要有阿玛在,你什么都不必怕,阿玛会永远爱你、疼你、保护你。”溥颐像当面被人挥了一棒,深深痛击到心坎里,他也不愿见到如此的结果,他何尝不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阿宣说是因为我不乖,额娘才不要我的,才故意生病死掉的。”小贝勒爷愈哭愈大声,一想到原来是自己把额娘气死的,他就好难过。 “如果真只要做个乖孩子,额娘就可以长命百岁。那么磊儿现下就起誓,自今日起,我定会做个好孩子,再也不吵不闹了,也不把奶娘赶跑了,但我要额娘活过来疼我、爱我,阿玛,我要额娘,我要额娘……呜——呜……” 好一个骆宣! 溥颐的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原来是她勾起了磊儿的记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事实,不敢被磊儿知道他的额娘是惨死在恶徒的刀口下。 他虽报了仇,但心中对磊儿及爱妃的歉疚一直搁置不下,他不敢在磊儿面前提起他的额娘,就是为了要让磊儿忘记这桩教人终生难忘的不愉快之事。 骆宣何以勾起磊儿的记忆? 她究竟存着什么心? 他再三的原谅她愚蠢的行为,为何她却一再的激怒他? “阿玛,求求您告诉磊儿,我若乖的话,额娘会不会活过来?”小贝勒爷仍不甘心的吵嚷着,可是,他倏地闭了嘴,没敢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看见阿玛那冰冷的眼神,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像要万箭刺死自己似的那般可怕吓人。 小贝勒爷被阿玛的神情吓哭了,他用力的抱住阿玛哭喊着:“阿玛生气了,阿玛不开心额娘活过来,那么磊儿就不祈求了,只求阿玛别生气,别生磊儿的气,磊儿再也不提额娘了,既然额娘不要磊儿,那么磊儿也不要额娘了。” “磊儿……”溥颐隐忍着内心的痛楚,拼了命的禁锢着自己不断动摇的情愫。 他矛盾的心啊!何以如此折磨人呢? 他当机立断的傲人气魄全躲到哪儿去了? 为何当他人犯了自己的忌讳时,他可以不顾情面的惩治,而每当骆宣犯下不可饶恕的行为时,他却迟疑,怎么也狠不下心罚她,甚至还找借口原谅她? 不,他不要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愫。 别来……永远别来。 ☆☆☆ 夜更深了。 “哇呜——额娘别抓我……阿宣!阿宣!”小贝勒爷睡到半夜突然被恶梦吓醒,像惊弓之鸟的缩在被窝里哭得呼天抢地,直呼骆宣的名字,府里的人全被吵醒了。 骆宣十万火急地奔进小贝勒爷的房里,飞快的将他搂进怀里,温柔而体贴的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额娘会死绝不是我顽皮造成的,阿宣要相信我,真的、真的!你不能冤枉我,呜——”原来小贝勒爷还挂意着他额娘的死因。 骆宣深感歉疚,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小孩了,她搂紧他,见他哭,她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了,“呜呜……对不起嘛……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哭什么?”小贝勒爷抬起泪潸潸的小脸,纳闷的问着她。 “我每次看别人哭,就会忍不住想跟着哭。”骆宣吻着他的小脸蛋,愧疚的道:“对不起啦,阿宣是骗你的,小贝勒爷最乖了,阿宣疼你,你的额娘也一定很疼你的。” 小贝勒爷闻言突然释怀似的抡起拳头,继而捶在骆宣身上,“你是坏阿宣,呜呜……害我作恶梦,梦见额娘变厉鬼来抓我……呜呜呜……坏阿宣。” 骆宣自觉自己的吓唬行为是错的,害个孩子夜里作恶梦,于是也就任由他打骂,可是他出手不轻,打得骆宣疼得哇哇大叫。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呜……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好疼哦,小贝勒爷不要再打了啦!呜呜呜……阿宣快被你打死了……” 小贝勒见骆宣如此幼稚好笑,忍不住破涕为笑,扑进骆宣怀里,紧紧的抱住她,“臭阿宣,我要你以后陪我一起睡。” “嗯。”骆宣用力的点头,将他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怀里。 “以后我打你,你不可以哭。”小贝勒爷不曾被奶娘如此怜爱的搂抱着,她们总是凶巴巴的咒骂他是恶魔投胎的捣蛋鬼,见到他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避之惟恐不及。 “我尽量了。”骆宣心肠向来软,对他又有满心的歉意,为了安抚他的不安,为免他夜夜作恶梦,是以无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全依他了。 “爱哭的阿宣,明天陪我去抓蛐蛐儿。”初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母爱,他的心充满了温馨与安全感,依偎在骆宣温暖的怀里,困意渐浓的闭上眼睛。 “好。”骆宣拥着他半倚在床上,温柔的吻着他的头发,将脸颊贴在他头上。 “还要陪我爬上枝头抓鸟儿……”小贝勒爷的声音细如蚊纳,困意愈来愈浓。 “好。”骆宣也忍不住阖上沉重的眼皮。 “还要……”话还没说完,小贝勒爷已在骆宣的怀里沉沉入梦了。 “好……”骆宣喃喃细语着,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就在这当儿,一双含笑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俩,上扬的唇角溢满了不舍与心疼。 半晌,只见那抹颀长的身影悄悄地走近了床边…… 溥颐体贴的拉起被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溥颐今晚一直想找机会狠狠训骆宣一顿,但因遇不到骆宣,他便想明儿个一早再命人把她唤到跟前,但是,在见到这一幕后,他的怒气全烟消云散了。 溥颐在床边坐下,凝视着骆宣柔美的容颜。 每回见她哭,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疼得发痛;见她嫣然的笑着,他的情绪也会莫名的飘上云端。 起起伏伏的情绪,折磨的他痛恨得想杀人。 爱妃的惨死,酿成了难以释怀的悲剧。而这一段过去,究竟还要缠绕他多久才肯罢休? 驱不走的恶梦,拔不掉的深沉歉疚,及那满腔不平的悔恨,又要把他的心禁锢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一世? 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自己被那段往事折磨的好痛苦。 而他更痛恨骆宣的出现,她的出现像极了一阵轻风,吹皱了他心中那池春水,泛起阵阵涟漪。 但对她,他却不敢想、不敢爱,他自觉早已失去爱人的资格…… ☆☆☆ “呜……我好怕哦……呜呜呜……”骆宣正跨坐在一根树干上面哀叫着,单薄的身子剧颤不已,泪湿的双眼紧盯着山谷下那急促的水流,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跌下谷底,魂归西天。 骆宣实在很后悔答应小贝勒爷这个见鬼的要求,明知她胆子小,还吵着要树上的鸟儿,她为了安抚小贝勒爷的心,不让他爬上树,只好硬着头皮独自爬上枝头,可是才爬到一半,她就吓得挂在树干上动也不敢动了。 “你快别哭嘛,一会儿我就买糖葫芦给你吃,乖乖听话哦!”站在树下的小贝勒爷着急的哄着她。 “呜……真的吗?”骆宣已吓得脑袋有点儿不清楚了,随口应着。 “真的,你不要怕啦!快点啦,不然鸟儿就要飞了。”小贝勒爷站在树下急得直嚷嚷。 “好……好啦!你别催了嘛!”骆宣死命抱着树干,缓缓地挪动着抖个不停的身子,欲伸至鸟巢的小手恨不得能多长个几寸。 “阿宣加油,你就快要摸到它们了。”小贝勒爷竭力的喊着,眼看鸟儿就快得手,小贝勒爷兴奋的又叫又跳,愈喊愈起劲,愈叫愈大声。 好不容易,伸出去的手总算是勾到了鸟巢,可她的手才一拉,巢里的鸟儿受到惊吓便吱喳乱叫了起来。 “哎呀!不得了,鸟儿逃了,鸟儿逃了,阿宣真是笨手笨脚。”在底下等得已相当不耐烦的小贝勒爷紧张的直跳脚,嘴里乱七八糟的嚷叫着。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了,骆宣心一慌,连忙伸手揪住了欲逃走的鸟儿,正好擒到一只展翅欲飞,在她掌心里猛拍打着尚未成熟的小翅膀的小鸟儿。 小贝勒爷这下子可兴奋了,他开心地拍手大喊: “阿宣万岁!阿宣最棒了!抓牢它,别教它给跑了!” “嗯,我不会让它逃跑的。”骆宣很有成就感的死命抓着手里的鸟儿,眼眶里还悬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光芒。 可问题来了,她怎么下去啊?望着可怖的高度,骆宣既担心又骇怕的忧虑着。 小贝勒爷见她久久不动,捺不住性子的嚷看: “你别愣在树上,快下来啊,我要看看它。”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倏地身后响起溥颐微愠的声音。 骆宣吃惊的垂下粉腮,一见到溥颐,骆宣委屈的想哭。 溥颐表面上看似冷静,但暗地里却万分着急着骆宣的安危,她爬那么高,万一跌下来可不是在开玩笑,底下是水流湍急的河谷,她危险的处境几乎夺去他的呼吸。 “阿玛,阿宣帮我抓到了一只鸟儿哦!她真是好棒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贝勒爷兴奋的挨到阿玛身边,洋洋得意的夸赞着骆宣。 “敢不敢下来?”见她身子摇摇欲坠,溥颐满是担忧的拧起剑眉。 他锐利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额上的青筋暴现,不难端倪出他已一肚子火。 没理会磊儿的无理取闹,他迈步走近了那棵树,现下担忧的是挂在树上的骆宣。 “呜……”骆宣哭成了个泪人儿,冷汗不停的冒上额头,“我……我敢……我这就下来……” 骆宣逞强的摇晃着瘦小的身子缓缓挪移,攀住树干的小手一直抖着。 原本想攀过另一根树干,沿着树的躯干滑下来的骆宣,猝然因一个不慎而失足了—— “阿宣!”小贝勒爷受惊的蒙住小脸。 溥颐似乎早巳作好了抢救的准备,只见临危不乱的他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钳住骆宣的纤腰,翩翩落地。 骆宣早被吓呆了,惊魂未定的她两腿一软,浑身无力的瘫在溥颐的怀里。 “阿宣,呜……阿宣,你别死啊!”小贝勒爷也被吓哭了,猛摇着骆宣的身子。 “我……我没死。”骆宣虚弱的喘息着。 她笑着摸摸小贝勒爷红咚咚的小脸,困窘而羞愧得偷瞄着气的头上正在冒烟的溥颐。 溥颐暗地虽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却为她愚蠢的行为感到狂怒不已。 发现自个儿紧偎着他,骆宣娇羞的酡红了小脸,她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中,怯怯地垂下小脸,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摊开自己的掌心,没想到可怜的鸟儿竟呜呼哀哉了。 “哇——死了……鸟儿死了,鸟儿被阿宣活生生的掐死了!残忍的阿宣,你杀死了一只鸟儿,凶手,哇呜——”小贝勒爷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吧?!”骆宣当下惨白了脸,被小贝勒爷的哭嚎声吓得魂不附体。 鸟儿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骆宣的掌心上,而罪魁祸首还傻呼呼的以为它睡着了,轻轻地用指头点着鸟儿的肚皮。 可是,鸟儿就是一动也不动。 “我……我……”骆宣不想成为“杀鸟凶手”,她真的是半点也不想啊! “阿宣,你好狠心哦,呜……” 骆宣盯着小贝勒爷那哭丧的小脸,倏地鼻头一酸,眉头一皱,小嘴蠕动了下。 “哇!呜——不要,鸟儿不要死啊!”骆宣叫了好大一声,也跟着哭得惊天动地了。 溥颐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哭得好不凄惨,一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啼笑皆非的大声喝道: “全给我住口!不许哭!” 闻言,骆宣和小贝勒爷两人立即停止了哭声,深感无辜的看着溥颐。 “你们两个给我仔细听着,自今日起,你们若敢再给我爬树,或净玩一些危险的游戏,我必定狠狠地抽打你们一顿!听明白了没有?”溥颐用严厉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的警告着。 溥颐原本打算好好的处罚他们俩,但见他们俩伤心的哀悼着一只亡鸟,便于心不忍了,但他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种教人胆颤心惊的画面。 “嗯,阿玛,磊儿听明白了。”小贝勒爷仍为鸟儿的死去而伤心的抽噎着。 “磊儿很乖,那你呢?”强忍住笑意,溥颐佯装一脸怒意瞪视着骆宣,内心却因她垂泪的可怜模样感到爱怜不已。 骆宣愕愣的瞪大杏眼,当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光射入眼底,她吓得拼命直点头。 “牢牢的记住我的话。”冷漠的闷哼了声,在旋过身的当儿,一抹迷人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随后他便拂袖而去,留下泪痕斑斑的骆宣和小贝勒爷。 ☆☆☆ 虽然骆宣老是因笨手笨脚而挨骂,但她还是很爱溥颐的。 既然她没勇气当面示爱,又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才能让溥颐明白她的心意,她便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好溥颐。 于是,这天,她亲自进膳房下厨了,她想要为他做满桌子的菜,她相信溥颐一定会很感动的。 然而,伤脑筋的是,从未下过厨的骆宣抓起鸡,把鸡拎得高高的,对它左瞧瞧,右瞪瞪,却不知该从何着手。她迟疑着是该用煮的?抑或用炖的? 于是骆宣问了膳房里的厨娘。 “加些补品下去,然后用小火慢炖,要我帮你吗?”厨娘笑着道。 骆宣拼命摇着小手,不想假手他人,“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来的,你忙,别管我了。” 她忙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把鸡炖好了。 这是骆宣自己发明的“鸡汤”,她觉得自己太厉害了。 她很得意自个儿的成就,认为自个儿很聪明、很能干,第一次下厨就炖出一锅好鸡汤,溥颐一定会深受感动的,一定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意! 端着鸡汤停在书斋前,紧张得要命的骆宣心跳得好猛,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她敲了敲书斋的门。 “进来。”接到皇上旨意,刚从皇宫回到府中的溥颐,正苦思着皇上批下的公文,所以头也不抬便直接应道。 骆宣又兴奋又害怕的踏进门槛,羞怯地把鸡汤搁在溥颐的书桌上。 “爷,这是我特地为您炖的鸡汤,请爷趁热用。” 溥颐吃惊的抬起俊庞,“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管理膳房的事了?磊儿呢?” “福来大叔带小贝勒爷上市集去玩了。所以……嗯,爷,我是看您每天忙着公事,劳心劳力很辛苦,所以我就炖了补品,想帮您补补身子。”骆宣一张小脸涨得好红,很努力地解释着自己的苦心。 溥颐沉思地打量了鸡汤一会儿,又埋头继续工作,“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你……”骆宣很想亲眼看他把鸡汤喝下去,满脸渴求的凝视着他。 “还有事?”溥颐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那个补品……爷能不能给我一点点面子……嗯,就是……”骆宣心慌意乱的看着他,生气着自己的口才笨拙。 溥颐看她这么认真,便不忍拒绝她的好意,“要我现下喝?” “请爷趁热用。”骆宣开心的猛点头。 溥颐用汤匙舀起一口鸡汤,凑到嘴边,才刚要喝下去,骆宣便紧张兮兮地冲到他身边,尖叫道: “爷,小心烫!让我先吹凉它!”骆宣猛吹着汤,“呼!呼、呼……” 他深蹙着眉心,直盯着她“惊人”的举动。 “不烫了,请爷慢用。”骆宣万分期待的等着溥颐下一个动作,真挚的神采盈满她晶亮的眼。 溥颐若有所思的斜眼瞄着她,老觉得她今儿个的行为过分诡异。 鸡汤才咽下,溥颐脸上立刻泛起一抹难以形容的怪表情,只见他双眉紧蹙,噗哧一声,冷不防地把鸡汤喷出了口! “这是哪门子的补品?味道实在怪到极点了。”溥颐难以咽下口,虽然他很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但实在太难喝了,他若硬吞下去,岂不是虐待了自己的胃? “爷,真的吗?怎么个怪法?”骆宣瞪大眼。她很有自信自个儿的成果是百分之百好喝, “不信的话,你自己喝看看。”他相信连猪仔都吞不下去的。 骆宣不信的舀起一匙汤,很认真的品尝着,谁料才刚咽下口,骆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还不小心弄湿了溥颐摊在桌面上的文件。 天哪!好恶心的味道哦! 太失败了,又甜又咸的。 奇怪了,怎会这样子呢? 她还以为加些甘蔗下去,味道会很香甜的,哪知太甜了,她想说加些盐巴下去味道也许会更好,谁知道出来的成果…… 都怪她没事先尝尝汤头。 溥颐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放肆!”溥颐怒不可遏的拍了一下桌面。 她殊不知自己讨好的行为已对溥颐造成困扰,他并不喜欢她下厨,更气她把重要文件弄湿。 “爷,对不住!对不住!”骆宣快吓死了,连忙掏出锦帕想拭干文件上的水珠。 “住手!”溥颐急切地揪起她的皓腕,阻止她笨到极点的举动,“你想把墨水拭掉吗?!出去!” 骆宣怯懦的缩回了手,她因一时承受不住受了伤的心灵,难过至极地掩面哭泣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虐待爷的胃,更不是故意弄湿爷的文件……我对不起爷……” “这样也哭?!”溥颐真是服了她,于是斥喝: “不许哭!端着你的怪汤,即刻退出我的书斋。还有,以后再也不准你做一些无聊又幼稚至极的蠢事了,把心思多放在磊儿身上,不要做出会困扰我的事,听清楚了没?” “听……听清楚了。”骆宣受伤的看着他,吓得一滴眼泪也不敢掉,忙不迭地端起鸡汤,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斋。 她一面伤心又难过的啜泣,一面把手中的鸡汤倒进饲猪的馊水桶里。 她太笨拙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溥颐一定打心底瞧不起她吧? 困扰?幼稚无聊? 她以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溥颐不但会有所感觉,且会深受感动的,没想到反而被他认定她是闲着无聊没事干,才会下厨。 太伤人了啦! 她仅是想讨他欢心,想不到事与愿违,难不成她爱他的方式是错误的? 她不能这么没用的只会啼哭,她一定要再做些让溥颐出乎意料的事,来证明她是聪明慧黠的,而这次仅是一场意外。 可是,说真的,她想不透自己还有什么才华了,除了要耍哭功,她真的一无是处。 呜—— 好过分哦!老天爷也未免太亏待她了吧?太不公平了啦!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哦! 一想到这儿,骆宣更哭得不能自己了。 第七章 寒园,为何取名为“寒园”? 捺着性子好不容易才把小贝勒爷给哄睡的骆宣,在经过寒园的大门口时,再度禁不住好奇心而停下脚步,纳闷的望着门上那块匾额,认真的思索着。 寒园位于东厢房与西厢房的中间,所以她每天都会经过这里,它的神秘像在引诱她犯罪似的,不断驱使她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而且每当她忆起福来的话,便更加好奇了。 然而溥颐的警告则更具威力的制止她。让她从此不敢再靠近寒园一步,使她每回经过这里,总是匆匆疾步离去。 可是…… 骆宣迟疑的站在原地。 这里头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为何误闯禁地就会被处以死刑? 她决定把答案找出来。 骆宣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四下,周遭静悄悄的,除了蛙鸣虫叫声,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 她若悄悄溜进去,再悄悄出来,只要她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 正打算推开那商扇紧闭的木门,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忽然由不远处传来,骆宣忙不迭躲到一棵树的后面,屏息的观察着。 她听见木门开启的声音,骆宣情不自禁的探出脑袋,却见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闪人寒园里,旋即神态泰然地将门合上。 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溥颐。 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他金屋藏娇? 寒园里头是不是藏了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怪不得他不许她靠近一步了。 骆宣心中颇不是滋味的想着,至少打翻了两桶醋,她嘟起了小嘴儿,胡思乱想着。 原来她被溥颐的外表蒙骗了,显露在他脸上的忧郁神情,可是因为朝阳时见不到他的美娇娘,得待暮色时才见得上一面而烦忧吗? 哼!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长得好看一点罢了,她一点都不稀罕。 可是……骆宣发现她压根儿安慰不了自己,她难过得简直快死掉了。 看来今晚是进不了寒园了,不过无所谓,她一定会再来,她就不信溥颐会夜夜造访红颜…… ☆☆☆ 搁了一大堆的心事,一天下来,骆宣做事都恍恍惚惚的,如今又到了子时时分,照往常她先把小贝勒爷哄睡才回房就寝,但心中一片混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眠。 一想到寒园,骆宣就又迷惑又挂意,甚至有种足以震碎心肺的心痛。 昨儿个半夜见溥颐进入寒园,她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寒园藏了个美娇娘,所以溥颐才不愿娶她的? 也许,她该趁着夜深人静时,再潜入寒园探查真相。也许,会被逮个正着,但她不管,因为她总是痴心妄想着溥颐有接纳她的一天,可是若寒园真藏了个美娇娘,那她的心真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只要解开心中疑惑,她就有机会得到溥颐的心,她不愿继续苦恋下去,她该有些技巧地拨开他心中的迷雾。 但是,她只是个丫环,自小就失去爹娘,她怎能痴心妄想成为溥颐的妻妾呢?她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些?难就难在她克服不了心中的自卑感,若溥颐真有意娶她,她也不见得会接受啊! 哎,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得到什么? 说真的,她半点也不明白呵! 在溥颐面前,她从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感情,而他总是摆高姿态,对她大呼小叫的—— 这样恶劣的情况比献出自己,更加令人窘困羞愧。 决定了,为了不让自己在爱情迷雾中跌得粉身碎骨,骆宣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一闯寒园。 骆宣下了床,披了件衣裳,拉开房门走出去,一路躲躲藏藏地往寒园的方向踱去。 眼见四下无人,骆宣迅捷的推开寒园的大门,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身而人,并快速的将门给阖上。 哇……骆宣被眼前神秘而漆黑的诡异景象给吓愣住了。 若非月光透过参天的树林隐约照射在偌大的庭院中,漆黑的四下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看来这里是长年失修,才会杂草丛生,林木参天。 骆宣轻轻拍抚着胸膛,叫自己不要老是这么胆小。 眼下有幢外形奇特的房子,骆宣缓缓地走上前,大力推开两扇门,一阵冷飕飕的寒气立刻袭入她骨髓里,骆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里怎么如此寒冷啊?”骆宣用手掌戳了戳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见室内漆黑无比,寒不胜寒,骆宣感到异常的阴森恐怖而有些迟疑,但最后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开始梭巡四周,试图解开心中的疑惑。 怪了,什么都没有,为何这里会成为禁区? 也见不到她心中疑虑的美娇娘啊……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缓缓地移动着每一小步。 “啊!”骆宣忽然间撞到了一样东西,她伸手一摸,原来是个台面,再往上摸索…… 杯盅、香炉……这是什么?长长的、凉凉的……骆宣触到一个长方形的木块,她好奇的拿近观看…… 啊!是灵位! 骆宣因受惊而不小心扔掉手中的长形木块。 天啊,莫非这里是供奉福晋灵位的地方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呼呼的吹着,传来了一阵犹如鬼哭神号的恐怖声音。 骆宣惊声尖叫,吓得揪紧胸前的衣襟,身子一旋,直退到墙角,打着寒颤。 “不要,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福晋啊……拜托你别来找我……呜呜……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顶多我烧些冥纸给你就是了,你不要找我啦……”因过于害怕,骆宣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实在后悔闯进来,天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夜闯寒园,她如果知道这里是供奉灵位的地方,打死她都不敢进来的。 她吓得腿软,身子一偏,再度撞上一样物品,这回她跌得四脚朝天,骆宣手忙脚乱的站起身,不小心却触摸到一颗圆物,登时,射出一丝光线,渐渐地图物里头出现了稀疏的银丝在流动着,那是一颗苍海明珠。 此刻,苍海明珠完全的绽放了光芒,明亮的光束就似月光洒满了一室。 骆宣总算可以把寒园里头的摆设看得一清二楚了。 倏地,骆宣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一具透明的棺木上,躺在里头的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美丽的容颜被保存的完好无缺。 好美啊! 她……她是谁?! 骆宣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那寒意由她脚底,流窜了全身,直沁入骨髓里头。 “呜……这是福晋吗?想不到她长得如此美丽……”骆宣自卑的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比不上福晋万分之一的美。 “怎会这样?她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怎……怎肉体还保存的完整无缺,面容还是如此美丽? 呜呜……好可怕哦……”福晋会不会变成僵尸啊?呜……不要啊……我不来了,我离开就是了……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如狂风扫落叶般袭来,伴随而来的严厉声音吓得骆宣像惊弓之鸟,赶紧藏身至神桌底下。 “谁在那儿?!” 诡异极了,在这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的同时,苍海明珠的光芒也跟着熄灭,室内又恢复了黑暗。 骆宣的泪水不断奔流着,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不慎透露出自己的所在位置,她屏住气息,半声也不敢哼。 完了,完了,是溥颐,她运气真是背到极点,这下子非死不可了。 黑色的瞳眸不耐的四下梭巡着,溥颐敢保证方才确实有个娇小的人影一闪而过,虽然他没看清楚是谁,不过他揣测对方是个女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他的禁地。 “该死的,出来!”溥颐怒火中烧的咒骂道,悄悄地移动着步伐。 不要被发现,不要…… 躲在桌底下的骆宣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祈祷着。 她只希望他能迅速离开,否则她就再也忍受不了窒息似的煎熬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只铁臂倏地朝她伸过来,一把擒住了她的皓腕,狠力将她从桌底下拖了出来,骆宣当场吓得泪如泉涌。 他的力量非常大,完全箍制得她动弹不得,当他触及她柔软的身体,从她身上飘来的熟悉幽香,立即让他明白她是谁,莫名的,一股灼热的气焰像电流迅速划过他的心房。 “混帐,又是你!”溥顺愤恨的咬牙咒骂着。 骆宣吓得浑身直打颤,想发出求饶声,却卡在喉间,她出于本能的欲挣脱溥颐的钳制,但不幸的是,她的纤颈被他另一只大手给勒住了。 骆宣痛苦的呜咽着,奋力的挣扎着,然而依然徒劳无功的被困在他怀里。 “省点力气吧!别白费心机了。说,你看到了什么?”溥颐以一贯命令口吻质问着。 他真该一刀杀了她,因为她三番两次触犯他的禁忌,又好像存心和他作对似的,总是令人痛恨的明知故犯。 “我……我看到水晶棺木里躺了个……躺了个美丽女子……”骆宣不敢稍有迟疑,吞吞吐吐、哭哭啼啼的答道,“她……应该去世很久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的容貌……我不明白……爷,她是福晋吧?” 溥颐默认着,牙一咬,他掌心施了些力量下去。 骆宣悲鸣着…… “该死的,谁准你进来的?”当溥颐的手指碰触到她的粉颈,一股亢奋感突然窜遍了他全身。 即使在暗夜中,他仍然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她细嫩的肌肤是多么的光滑柔嫩。 “我……呜呜……”被逮个正着,骆宣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脱罪,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我因舍不得将我的爱妃永远埋葬在土里面,不惜付出代价,动用千人至雪山顶挖掘千年寒冰制成棺木,就是为了要保存我爱妃的容貌。六年来,我小心的护着寒园,就是不想被人闯入破坏了,而你竟敢胆大包天的闯入——” 这里是爱妃生前住的地方,自她去世后,溥颐因逃不出歉疚感便搬出了寒园。 “福晋真是好福气,有这么深爱她的夫君……”骆宣既伤悲又心碎的垂着泪。 福晋生得美丽动人,相较之下,一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不由得涌上心间,她自觉半点也比不上福晋,怪不得溥颐会如此煞费苦心的保存福晋的容颜。 骆宣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溥颐的心了,因为这一刻她很清楚的知道,原来溥颐的心里面自始至终都只有福晋一个人,他是如此死心塌地爱着福晋! “住口,不许你多事探索我内心想法。”他真的是因为很爱他的爱妃,才不惜任何代价的上雪山为她挖掘千年寒冰吗? 不,事实上,他是被自己的歉疚感给禁锢住了。 他终日活在自己的歉疚下啊—— 六年来,他总趁着夜深人静时,天天来此上香,待在她身旁懊恼的忏悔着他的过失,这么多年来,始终不变。 “我……呜……我是这么认为嘛!”骆宣委屈的抖动着秀肩,无辜的盯着溥颐那双似要杀人的怒目。 溥颐深深地看着她暗叹了声,忽然松放了指间的力量,长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细腻的粉颈,而他竟为手下带来的光滑舒适感,感到一股沸腾的悸动。 忆起柔软的她曾是多么娇弱的醉倒在他怀里…… 天杀的!他就这样轻易的被挑起了情欲。 为何他老觉得要不够她?为何每当触摸到她的身子,他便失去了往日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回答我,你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擅自闯入!”溥颐强压抑着情欲,以狂傲的态度愤怒的质问道。 骆宣的身体仍颤个不停,几乎快瘫软下去了,她抗拒不了他指间温柔的抚弄,虽然他问话的口吻是如此的愤恨吓人,但他的揉抚却是出乎意料的万般温柔醉人。 “爷……我只是好奇,爷,求你饶了我……”骆宣上气不接下气的苦苦哀求着。 “饶了你?你简直在做梦。”他的手蓄意地沿着她的颈项一路往下滑,而原本紧箍着她手腕的手也悄悄移至她纤细的腰间。 “爷……”骆宣心湖荡漾,无力反抗。 “该死的,你说我该怎么惩治你?”溥颐揪紧了她,粗暴地将她拥进怀里,一把举起她扛上肩头,昂首阔步的欲走出寒园的大门。 骆宣猛然一惊,不禁忆起福来的话……她触犯了溥颐的大忌,有可能会被五马分尸,甚至尸骨无存。 思及此,恐惧感淹没了她,她呼天抢地的狂哭着。 她一点都不想身首异处啊,她还想活着回苏府呢! 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跟他拼了。 骆宣卯足了劲儿,用拳头捶着溥颐,接着狠狠的用刮、抓、踢的方式攻击着。果然成功的逃脱了。 “该死!”溥颐因为一时的不注意被她脱逃了,火焰在他体内瞬间燃烧起来。 骆宣喘着气,拼了命的奔跑过寒园的庭院,她拉开大门,企图逃离背后的追赶者。 然而,溥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就攫住她了,“看你往哪儿逃!” 施力一扯,骆宣身子失去了平衡,迎头撞进溥颐的怀里。 “不要!呜……”骆宣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他脸上的神情好可怕,她不要留在这里当奶娘了,她不要得到他的爱了,她也不要他腰际上那块龙凤玉佩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想活着走出颐王府。 溥颐怒极了,才一垂下头,不料竟意外的贴上她红嫩的唇。 一股电流般的震撼感,同时划过他们俩颤抖的身躯……印下无数个细吻。 欲望如水银泄地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在他们俩体内弥漫开来。 他的热情就像熊熊燃炽的火焰,燃起她心中所有的依恋,轻叹一声,骆宣任自己沉沦在这种难以形容的欢愉感里。 溥颐用强而有力的肘臂牢牢钳制住怀中的人儿,在骆宣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儿,他再一次扛起她的身子,拉开寒园的大门,大跨步离去。 ☆☆☆ “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也可以继续待在我的府里做磊儿的奶娘,但唯一的条件是,你得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像丢沙包似的,溥颐将骆宣抛在床上。 他的眼中窜烧着两簇欲火,迷醉而贪婪地打量着她。 哭红的小脸,白里透红的肌肤,她的模样比记忆中还要娇柔可人,剪裁合身的衣服,勾出隐藏在衣服内的玲珑身段,光看着她,他的腹下就涨得十分难受。 他目光灼的的盯着她,迳自在她面前卸下衣衫。 骆宣脸红心跳地看着有着完美健硕雄躯的他。 她宁可被他揍一顿,也不愿他凶猛的像头即将发威的狮子。 但倘若他待会又像那天那样的待她…… 是不是表示他不生气了?不生气就不会杀她了? 此刻溥颐欲念正炽,光看着她怎么能消弭高涨的欲火? “把衣服脱掉。”溥熙命令着她。 骆宣嚎啕大哭的摇着头,“我怕,不要行不行?” “你若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哪怕我不会饶你一命。”溥熙冷言警告着她。 “爷……呜呜……你当真不会杀我吗?爷……呜呜呜……那我会乖乖听话的。”骆宣委屈的揪着胸前的领口,怯怯的垂下了布满泪痕的小脸。 “那还不快把衣服脱掉。”溥熙隐忍着欲望,如鹰般的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瞧。 “嗯……我脱就是了。”为了活下去,骆宣唯有强忍辛酸。 溥熙忧郁的看着她,片刻,他走了过去,闷声不哼的一把拉开她胸前的纤葱玉指。 骆宣悲鸣一声,豆大的泪珠即汨汨而下。 “不准哭。”溥熙的心明明绞痛不已,却心口不一的怒斥道。 “嗯,不哭就是了。”骆宣胡乱的用手背抹着泪痕。 “呀!嗯……”因他的撩拨,骆宣娇吟不绝,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 第八章 骆宣赤裸裸的蜷伏在溥颐的怀里,努力地调匀急促的呼吸,浑身仍然酸软无力。 溥熙在解开困住她手脚的绳索后,便拥着她的身子沉沉睡去。 骆宣将脸颊贴在他壮硕的胸膛上,努力地调听见他强健的心跳声,及平稳的呼吸声,内心感到无比的欣慰,这种幸福与安全感让她感动的潸然泪下,然而,一阵凄苦的滋味同时涌上心间,骆宣更哭得不能自已了。 为何要让她爱上失去心的溥颐? 原本她是打算在龙凤玉佩得手后,便离开府邸的,可是因为溥颐的存在,促使她好想在他怀里多停留一夜,万般舍不得走…… 而且自昨夜探索出事情的真相后,她更想逃离这儿了,因为骆宣感觉自己跌人了地狱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忆起溥颐对福晋有着浓到化不开的爱时,骆宣的心就碎了。 骆宣多想摒除掉福晋在溥颐心目中的地位,她多想得到溥颐独一无二的呵宠,可是她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福晋,到头来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被拒于千里外的单相思滋味。 即使她知道结果是如此的伤人,她仍心甘情愿卑躬屈膝于他脚下,即使她付出的爱最后会付诸流水,她依旧会傻傻地、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不管他对她有多么的残忍,她自觉对他的爱再也不会消退了。 昂起小脸,骆宣爱怜万千的凝望着溥颐俊美的睡容。 如果每天晚上他都能像现下这般紧紧地拥着她入睡,不知多好啊…… 骆宣再也抑制不住泪意了,直想躲起来好好的放声大哭一场。 她小心地挣出了他温暖的怀抱,悄悄拾起散落在卧榻上的衣衫,然后爬下床,岂料,双脚才刚着地,溥颐那冷漠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想去哪?” “爷,天明了,我……我想去看看小贝勒爷醒来了没有。”骆宣嗫嗫嚅嚅的撒着谎,无助的绞着十根小莲指。 “没有我的允迕你哪里都不准去。”溥颐看见骆宣粉腮上的泪痕,知道她一定又偷偷的哭了,强忍着隐隐泛疼的心,他露出一脸的不满。 “爷,可是……”她很想听从,况且她早已被他给征服了,要她往东,她岂敢往西? 可是,骆宣怎么也控制不住即将爆发的泪水,想痛哭出声的她憋得好难受,天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爱哭,明知道溥颐讨厌她哭泣,泪却偏偏像和她作对似的阵阵涌上来,她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没有可是,上床。”溥颐只要她乖顺的喝道,然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刻也不许她离开他的身边。 傅颐再度被自己强烈的占有欲给吓着。 他接触过的女人不胜枚举,可一再让他心生,怜惜的惟有骆宣而已,他自觉爱妃在生前也不曾给他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懊恼着、愤怒着、挫败着,为自己对骆宣那种永无止尽的旺盛欲望而生气。 他对不起爱妃,身体与情感全都背叛了她……不,事实上,他用这种方式宠爱骆宣,竟半点愧疚心也没有,反而视为理所当然。 盯着骆宣一身光滑智嫩的肌肤,溥颐才抒发了一整夜的情欲再度蠢蠢欲动了。 “爷……”骆宣羞意撩人的盯了他半晌,最后还是无奈的爬上了床。 骆宣的心严重受创,她咬着下唇,含泪的跪在床榻上,嘴里逸出无助的啜泣声。 她好爱他哦,可是他心里面始终只有福晋一个人。 福晋又生得貌若天仙,她……她这只丑小鸭怎配得上爷? 想到这里,骆宣呜咽的声音愈来愈难以控制,伤心颤动着秀肩。 “你又在哭什么?”他讨厌她像个受虐的小媳妇久,一丁点儿小事就哭得凄凄惨惨,惹得他的心刺痛连连。 “我……我……呜呜……”骆宣哽咽的摇着头。 她怎有勇气对他表白心意,明明知道他心里没有她,可是她不会跟他计较的。 “不许你动不动就哭。”傅颐粗哑着嗓音命令着。 盯着她泪雨交织的小脸半晌,僵硬的双臂忽然笨拙的将她拉进怀里。 溥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情感,瞬间化成了绕指柔,他温柔的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吻着她的细眉、吻着她的粉腮,吻住了她的小嘴…… “呜……爷……呜呜呜……”没想到她却愈哭愈惨。 因为他的温柔只会让她倍感委屈,感情愈陷愈深罢了,依偎在他结实的怀里,接受他扰人思维的热吻,爱意再也无法自拔的借由泪水宣泄出来。 “烦死了!不许哭!”傅颐挫败的咆哮道。 “哇!呜——呜呜呜……” 哪有人像他这样,前一刻还很温柔的吻着她,下一刻就凶得像只吃人的老虎。他这一咆哮又惹来更多像下大雨般的热泪,骆宣哭得凄惨无比。 溥颐倒抽了一口气,他真想甩头就走人,可是他走不开。 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偎在自己怀中,哭得伤心不已的泪人儿好一会儿,才伸手抓起在床上的裤子,他解下佩戴的龙凤玉佩,冷寒着一张狂怒的俊容,不自在的将龙凤玉佩塞进她手里。 “这给你,别再哭了。我知道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想得到这块龙凤玉佩,不管你半夜潜入我房里,想偷这块玉佩的用意为何,现在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纪念品。” 骆宣吃惊的抬起小脸,脸上满了让人心疼的泪水。 “爷,原来你早就知道那晚我潜入你房里的目的了……”骆宣面红耳赤的急忙垂下头。 她还以为自己的作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虽然最终任务不但失败了,还被他夺去了处子之身,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他这块龙凤玉佩。 “别当我是傻瓜,你这个人一点脑筋都没有。”他懒洋洋的哼出了他的揶揄。 骆宣脸红耳热的破涕为笑了。 开心的用纤指抚弄着手中的玉佩,心想有了这块玉佩,老爷的病就可以不药而愈,她便开心的忘了自己的烦恼。 既然玉佩得手了,她就没必要继续留在颐亲王府,因为她得尽快赶回苏府,通知其他姐妹们—— 一想到玉佩代表的是别离时,骆宣马上又忍不住难过的呜咽起来。 又来了! 溥颐再也憋不住气了,耐性全失的他狂怒地一把将她掼在一旁,狂暴的跃下床,披上衣,将两脚伸入靴子里。 “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我怎样?哭、哭、哭!颐亲王府若不幸被你哭垮了,我惟你是问。” “呜……人家……人家……”骆宣紧张失措的想解释,可是她的舌头好像被猫儿叼走了,支吾了老半天仍说不完整。 溥颐感觉她似有难言之隐,虽穿好了衣衫,却走不开身,“有话快说。” “人家就是想哭嘛!”骆宣哀怨的抽泣着。 “真是够了!”溥颐不悦的咒骂着,靴子一拉,甩头就想走人。 “爷!”骆宣委屈的大声唤道。 溥颐停下步伐,待她开口。 骆宣的秀肩抽动得愈来愈厉害,哭哭啼啼的解释着自己的困窘: “我……我确实一心想得到这块玉佩,现在既然老爷的传家之宝已找到,那我便得即刻赶回苏府一趟,将玉佩亲手交给老爷,这样一来,老爷就可以不药而愈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派人去接你。”溥颐体贴的提议道。 “我自小就被卖入苏府,是苏府的丫环,苏老爷待阿宣恩重如山,阿宣这一回去,恐怕不会再回颐亲王府……” 她也舍不得走啊,但既然已是苏府的人了,她就得完成使命,再说,溥颐也不可能娶她,她留在这里,每天伤心的饮泣,那种自卑感、那种心碎,实在令她心力交瘁。 “混帐!你怎么不早点说?”傅颐简直快呕死了,感觉自己笨得可以。 他承认自己一点都不希望她离开颐亲王府,至于原因,他实在懒得去想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颜面了,于是叱喝道: “骆宣,把龙凤玉佩还给我!” 骆宣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没想到他那一句“混帐”是因为他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现在甚至翻脸不认人要讨回玉佩,骆宣连忙把手中的玉佩藏到身后,慌乱的摇头。 “哪有人这样子的?送给人家的东西又要讨回去。” “你不觉得自己很现实吗?东西一到手,就想走人,你当我是什么?”溥颐怒极了,他绝不容许她如此狡猾的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人命关天啊,爷不能再把玉佩要回去的。”骆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玉佩我不要了。”溥颐的脸上闪着坚定不已的决心,“不过……本来我只打算关你三天,要你好好自我反省一下,现下我改变主意了,你得永远给我待在这里。” “爷!我家老爷等不及的——”骆宣头摇得如波浪鼓般。 “我管不了那么多。”对她的处境他不会给予同情。 “你没良心!呜呜……”骆宣心乱如麻的咕哝着。 “你说什么?” 见他摆出要杀人的表情,骆宣怎敢重说一遍。 溥颐凌厉的直视着她,见她双手掩在赤裸的胸上,嘤嘤哭泣着,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风情,他腹下一紧,恼羞成怒的冷哼道: “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为免骆宣耍花样逃得无影无踪,溥颐不敢掉以轻心,临离去时,还不忘把她反锁在房里。 骆宣哀怨的拍打着门,哭得更凄惨了。 ☆☆☆ “我要阿宣,我要阿宣……哇呜——”小贝勒爷抱着猪仔,在府内四处乱窜,凡看到不顺眼的东西,便砸得它粉身碎骨,闹得鸡飞狗跳的。 三天了,小贝勒找不到人陪他爬树、让他欺负,一时闷得发慌,不依的大哭大闹。 “小贝勒爷,乖乖听福来的话,阿宣很快就回来了。”福来好言好语的安慰着。 “你说谎,阿宣不要我了。呜……”小贝勒爷早就吃定了骆宣,惟有她才会笨笨的被他耍得团团转,任由他欺负,但她却可以完全不把仇恨放在心上,像个孩子似的和他闹成一团。 “我要去找阿玛,我要阿玛把阿宣找回来。” “不行、不行啊!爷正和晋王在下棋,你别——啊!小贝勒爷!”福来唤不住他的脚步。 小贝勒爷已奔进了大厅,见溥颐正和晋王坐在厅舍中有说有笑的品茗、下棋。 小贝勒爷不顾一切的奔过去,小手一拨,一盘棋散了。 “磊儿,放肆!”溥颐狂怒的跃起身,严厉的喝斥着,他连忙回过头去向晋王赔礼。 晋王笑了笑,忙挥着手,“不打紧,孩子调皮是正常的。” “阿玛,我要阿宣,把阿宣找回来,我要阿宣当我的额娘,这样一来,阿宣就永远都跑不掉了,阿玛,我要阿宣做我的额娘,我要额娘。”小贝勒仍任性的大吵大闹着,拼命地用小手拍击着棋盘。 他打心底喜欢上骆宣了,虽然骆宣爱哭得要命,有时还挺啰嗦的,不过,骆宣却带给他一种像母亲般温馨的感觉。 小贝勒缠她是缠上瘾了,一天不欺负她就浑身都不对劲,更何况是三天都没见到骆宣的人。 “磊儿,你太无法无天了!你的额娘早就死了,不许你胡说八道!”溥颐在外人面前拉不下脸,他双眸一凛,怒瞪着自己的儿子道:“看来我是真的把你宠坏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否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还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给我跪下!” “阿玛……”小贝勒爷看到阿玛的怒容,被吓坏了,小小身子微微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阿玛这么凶。 “跪下!”溥颐斥喝着。 “颐王,息怒,孩子不懂事。”晋王在旁说情。 这更加深溥颐的气焰,他怎能让外人看笑话,躲在他背后闲言闲语的道磊儿的不懂事呢? 小贝勒爷再也不敢迟疑,双膝一滑,哭得呼天抢地,“阿玛不爱磊儿了,磊儿不过跟阿玛要个额娘也不行,这也要挨打……呜呜……阿玛不爱磊儿。” 这个该死的骆宣,打什么时候起,竟收买了磊儿的心,让磊儿来反抗他,甚至破坏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溥颐命人取来了细棍。 “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要额娘!” 小贝勒爷一见到细棍,骇怕的一直瑟缩着小小的身子。 “哇,阿玛——不要!我下次会乖了,我再也不吵着要额娘了,我不要额娘了……呜——阿玛!哇!哎唷!好痛哦,呜呜——痛呀——” 溥颐毫不留情的朝他屁股挥了下去,小贝勒爷没受过皮肉之痛,哇了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溥颐再次举起细棍,正要挥下去的当儿,在旁的福来连忙扑过去,紧紧抓住溥颐的手臂,恳求道: “爷啊,小贝勒爷还小,经不起打,老奴会好好的教他——” “放手!”溥颐冷眼怒瞪着福来。 “爷……”福来试着说服他。 “放手!”溥颐那凶狠的神情,仿若要把他给五马分尸般。 福来停顿了一下,见爷勃然大怒的神情,他畏怯的缩回了手,心疼的盯着小贝勒爷。 接下来,在寂静的厅舍里,连连响起小贝勒爷惨兮兮的哭叫声。 ☆☆☆ 福来扶着小贝勒爷抖颤的身子,一路朝东厢房走去。 “哎,不是叮咛过你了嘛,爷和客人在下棋时,千万别去捣蛋,瞧你,吃了皮肉痛了吧!” “呜呜……你就只会说风凉话,哎唷,我的屁股好痛哦!”小贝勒抚着屁股,哀哀叫痛。 就在经过溥颐的房间时,小贝勒爷听见房里头传来细微的啜泣声,他停下脚步,将耳朵凑在门上。 “是阿宣耶,阿宣在里面。”小贝勒爷惊喜的猛烈拍打着溥颐的房门,“开门啊!阿宣!阿宣!” 被深锁在房里的骆宣一听见小贝勒爷的声音,急欲解脱的她,兴致勃勃的奔到门边。 “小贝勒爷!呜呜我好想你哦!你快开门让我出去。” “阿宣。”小贝勒爷一听见阿宣的声音,终于破涕为笑,他愈加用力的拍打着门,“阿宣在阿玛的房里做什么?快出来陪我玩。” “你阿玛把我关起来了。”骆宣委屈的啜泣着。 “阿玛为什么要关你?”小贝勒爷不明所以而纳闷问道。 “因为我犯了错。”骆宣惭愧的小声说道。 “我要阿玛原谅你,你出来。” “呜……”骆宣见小贝勒爷这么护她,总算是没白疼了他,不禁欣慰不已。 “福来,把锁撬开,我要阿宣出来。”小贝勒爷生气的踢了房门一下。 福来为难的看着小贝勒爷,“老奴不敢,你别忘了适才你才被打了一顿——” “胆小鬼!走开,我自己来。”小贝勒爷气急败坏的跺着脚,灵机一动,他奋力地用身子撞着房门,企图把门撞开。 “小贝勒爷,你别这样,会受伤的,阿宣,你快劝劝他啊!”福来怕小贝勒爷会伤了自己,慌张的求救着。 “小贝勒爷,你乖乖的听阿宣的话,别再撞了,你会受伤的。”骆宣着急得喊道。 “我不管,你闪开些,不然门被我撞开了,撞到你我可不管,福来,快来帮忙。”小贝勒爷仍旧使劲的撞着门,半点劝也听不进去。 “小贝勒爷——” 福来劝不动小主子,深怕他受伤,只好奉命行事,用身体大力把门给撞开了。 “阿宣!”小贝勒爷一见到骆宣,喜不自胜的跳起身,扑进骆宣的怀里,“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呜呜……我被阿玛打了,现下屁股还好痛哦。” “他怎么打你了?我看看……”骆宣吃惊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脱了他的裤子才发现他的屁股又红又肿。 “好可怜啊,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呜呜……我好不舍哦,让我亲亲你的小脸就不疼了。”骆宣万般心疼的哭了起来,猛亲着小贝勒爷的脸颊。 “阿宣会不会抛下我啊?会不会啊?”小贝勒爷得到安慰反觉委屈,哭得更不能自己了。 “我怎舍得抛下小贝勒爷呢?”骆宣内心百感交集的反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呜阿宣,你做磊儿的额娘好不好?阿玛不答应,可是我一定要阿宣做磊儿的额娘。”小贝勒爷撒娇似的用小手紧紧的缠着骆宣的颈项。 骆宣韵心房流窜过一股暖意,她悲伤的哭泣着,爱怜的拥紧了小贝勒爷,“小贝勒爷,你听我说,你阿玛不喜欢阿宣,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额娘。” “磊儿不管,磊儿就是要阿宣做额娘,只要磊儿喜欢阿宣就好了,答应我,答应我嘛!”小贝勒爷耍赖似的直跺脚。 “阿宣答应你,答应你。”骆宣脸上溢满了宠爱的笑。 她突然舍不得离开颐亲王府了,可是一想到老爷命在旦夕,就等她救急,忽地,推开了他。 “不过,阿宣得先赶回苏府一趟,把玉佩交给老爷后,才能做你的额娘。” “阿宣要走?呜——我不要、不要。”小贝勒爷着急的大哭大闹。 骆宣不能不趁机脱身,否则待溥颐发现,她又走不掉了,“我家的老爷此刻还病恹恹的倒在床上,事态紧迫,所以我得尽快把玉佩送回苏府。小贝勒爷,乖,我一定会回来的。”骆宣满心不舍的哭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走!” “你不听话,我再也不疼你了。”骆宣牙一咬,狠心的警告道。 “呜呜……”小贝勒爷担心骆宣当真不疼他,噤若寒蝉的不敢吭声。 “你帮我备匹快马,等我把玉佩交还给苏老爷,就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你一定要回来哦!” “一定。” “我带你去马厩。” “嗯。” “阿宣,爷找不到你,会大发雷霆的。”福来忧心忡忡,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 “你不是不晓得我家老爷的情形,忧郁症无药可医,惟有这块玉佩才能使他康复,我会离开颐亲王府,也是情非得已。”骆宣心意已决,快步朝马厩走去,半刻也不敢耽搁。 “我知道,可是……”福来心急如焚的劝着。 “福来,我求求你大发慈悲,放我一马。”骆宣悲从中来,不由得泪洒衣襟,“爷……我已是爷的人了,但是,他……他不能娶我为妻……他心里挂念的永远是福晋,福晋生得美丽动人,我……我一点都比不上她,爷永远也不可能爱我,我留在这里,只会心碎。” 福来讶异的愣住了,“这么说来,你已知道寒园的秘密了?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出来……” “嗯……我闯入寒园,被爷发现了。我这才知道爷有多么的爱着福晋,为保存她的容颜,竟不惜任何代价……”骆宣强抑着心痛的感觉,不愿屈服在情爱的魔力下,然而,她怎抑止得住心碎的凄凉感?她不能啊…… 福来心软,不忍看她心碎,他顾不得后果,拉了匹黑马出来,“这马儿好,你骑这匹走吧!” “福来,你心地真好。”骆宣感激的道谢。 “不必言谢,你速去速返!” “嗯……”骆宣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她不敢说这一去恐怕再也不回来了,否则小贝勒爷一哭,她又舍不得离去了。 跃上马鞍,骆宣泪涟涟的看着小贝勒爷,“你要乖乖的听阿玛的话,做个乖巧的好孩子哦!” 语罢,骆宣不舍看见小贝勒爷眼中那令人伤感的哀愁,喝了一声,马儿如离弦的弓箭般冲出了马厩。 “阿宣!你给我回来!”身后突地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 她回头瞥见溥颐不知何时竟已追上来了。 她由衷感激着苏老爷对自己的恩情,但她更慑于溥颐的炽烈怒火,她自愿一辈子奉苏老爷为主子,即使做牛做马,她也要报答苏老爷对她的养育之恩。 而每当面对溥颐威风凛凛的气势,她自觉也甘愿成为他的阶下囚,永远待在他身边,死心塌地的伺候着他。 然而溥颐心里只有福晋,她不过是个暖床工具,除此之外,她可悲的什么都不是啊! 在溥颐不把她投注的感情当一回事的情况之下,只会绞断她的心肠,她也只能选择离去…… 骆宣两行热泪沿面淌下,心一横,快马加鞭地冲出了愿亲王府。 溥颐握紧的拳头喀喀作响,旋即跃上一匹马儿,疾速追了上去。 第九章 溥颐从没有这么愤怒过,他暗自决定即使天涯海角,也定要把骆宣抓回来。 他为自己着急的情绪懊恼不已,曾几何时,他如此害怕失去骆宣了? 究竟是何缘故,他的情绪怎会被这亭亭玉立的少女给左右了? 顷刻,矛盾的情绪又纠结成一团,他不禁自问:他爱上骆宣了吗?爱吗?! 不,他深爱着妃子胜于一切,可是,为何他老是会为骆宣而牵肠挂肚? 这意味着什么?难不成骆宣已撼动了他的心? 不,不可能,除了磊儿和爱妃,再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能撼动他的心了,更别谈是丫环出身的骆宣了。 但是,纵然他这么想,可恶的愤恨、心慌意乱、矛盾、和不安全部接踵而来,令他仿若跌入了一团迷雾里,深深的困扰着他。 近日来,他的脾气易怒易喜,向来能把情绪控制得宜的他,竟一再一再的因她而失控…… 前方烟雾弥漫,骆宣扬起马鞭一抽,催促马儿加速奔驰,企图摆脱紧追在后的溥颐。 而骑术极佳的溥颐紧随着骆宣身后,只见他缰绳一拉、斥喝一声,骏马便发了狂似的驰骋上断崖。 骆宣回头一望,顿时花容失色的尖叫,溥颐就紧跟在她身后,只要他伸出手,便可擒获她。 “爷,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家老爷命在旦夕啊!”骆宣恳求的哭吼道,狂鞭一策,与他拉开了距离。 明明不爱她,为何不放手?骆宣难以理解溥颐的思维。 “不!我不放你走!”溥颐怒颜厉声的咆哮着,一个失神,马鞭从他手中脱落,马儿的速度随之缓慢下来。 “我是被卖人苏府的丫环。”骆宣哭得泣不成声。 “我可以为你赎身,赎了身后,你便是我颐亲王府的人。” “爷,何苦呢?”骆宣心碎的摇着头,接续说道: “爷,你的心里面自始至终惟有福晋一人,可是,你却撒下挣脱不开的蛊惑之网困住了我的情感,搅乱我的心湖,让我的心为你而波动,而我在你心目中却是一点分量也没有。 爷,你怎狠得下心如此待我啊?我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忍受我所爱的男人,正爱着另一个女人的事实,我做不到……” 该死,她到底在讲些什么?有这么严重吗? 溥颐蹙眉沉思,意识到有股强烈的冲动欲跃上她的马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吻去她的泪痕,但是,所有念头全被他一身的傲气给强抑下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溥颐发觉他再次开口的嗓音,竟有点颤抖。 “爷,你吝啬的连一点爱都不愿给我,又何必为难我,非要我不可呢?”骆宣眼眶一热,又悬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要你啊!”心思紊乱成一团的溥颐狂喊出他内心的渴求。 “不,爷不是真心想要我,爷若真心想要我就不会伤害我,你仅是把我当成暖床的工具罢了,阿宣什么都不是的。”骆宣视线模糊的盯着前方,继续催促着马儿的快蹄。 就在她伤心的当儿,忽略了高山的尽头是深不可测的断崖。 待她有所惊觉,她的马儿已经差不多到了悬崖边缘。 然而很不幸的,溥颐因半途失去了马鞭,无法驱策马儿的速度,和她之间的距离已愈拉愈开,他压根追不上她了,待他看清前头的景象时已来不及抢救了,他神色倏地大变,一颗心几乎蹦出胸口。 他惊悚的狂喝道: “阿宣!停下!不——阿宣!不——” 骆宣身子一震,大惊失色,反应极为迅速的拉起缰绳,企图阻止快速奔驰的马,然而马儿还是煞不住。 “呀——爷!救我——”一声惨叫,骆宣与马儿同时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那凄厉的尖叫声,随着狂风扬散于山谷之间,泛起绵延不绝的回音…… 顿时,溥颐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慑去,他的面孔惨白不见任何的血色,双手不自觉自缰绳上垂落,任由马蹄奔驰。 四周的声音似乎在他的恐惧中全消失不见了,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骆宣坠崖时的恐怖景象,以及那一声声凄凉的——爷,救我…… 渐渐地,一股前所未有的椎心刺痛,开始有知觉的自心口蔓延开来。 仿佛有千万把刀同时剐开了他的胸口,令他痛不欲生几近崩溃的哭吼出来。 “阿宣!” 浑身剧颤的溥颐难以接受骆宣坠落山谷的事实,他的三魂七魄被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所夺走了,在这悚惧的底层,失去了最后的希冀,他的血液顿时冻结,热泪不绝的溢出眼眶,当一种撕裂般的痛苦感受袭上心间,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同时急涌而上—— 溥颐因身子与精神一时间难以负荷如此悲恸到极点的事实,霎时气血攻心! 他心一绞,大手揪住胸前的衣襟,一大口鲜血即自他口中大量的吐出。 这泣血般的悲恸是溥颐前所未有过的,就连爱妃的死也未曾给他如此大的致命打击。 水气很快又盈满了溥颐的眼眶,炙烫的泪自他茫然而空洞的眼眸里,肆无忌惮地滑下。 马蹄缓缓奔驰着。 溥颐忽然自马鞍上翻落,从半空中重重的往下坠…… 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断崖上,只是木然的看着天。 然而,当痛不欲生的悲恸情绪再度溃堤时,第二口鲜血又溢出了嘴角…… 他这才深切的觉悟出,真正令他深深宠爱着的女人,竟是—— “阿宣……阿宣,阿宣……” ☆☆☆ “小贝勒爷!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亲眼目睹你的阿玛不顾一切的跳下断崖,还有你的奶娘跟马儿也一块落人山崖了!” 这残酷的消息犹如青天霹雳,令颐亲王府陷入一片惨澹之中。 小贝勒爷小小年纪,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他明白阿玛和骆宣会像额娘一样,永远的离开他,怎么都不可能把人给唤回来的。 小贝勒爷承受不住这种恐惧感,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阿玛,呜——呜呜呜……阿玛,呜呜……不要抛下磊儿,阿宣……我会乖乖听话的,阿宣……阿玛,你们回来啊!磊儿真的会乖乖了……”小贝勒爷骇怕的放声泣哭。 福来也悲伤的老泪纵横,为了证明事实,福来连忙命人备马车,带着小贝勒爷直奔断崖顶上。 ☆☆☆ 崖上一片哀戚的气氛,颐亲王府一家大小正为溥颐和骆宣举行哀悼仪式。 小贝勒爷一身缟衣的跪在崖上,一面用手抹着泉涌不止的泪水,一面将冥纸撒向山谷。 “小贝勒爷,天黑了,咱们回府里去吧!”福来抹去眼角中的泪水,牵住小贝勒爷的手,欲将他抱起身。 ‘不要!”小贝勒爷固执的甩开福来的手,“我要留在这里陪阿玛跟阿宣,我不回去。呜……臭阿宣,你骗我,你答应要做磊儿的额娘,为什么你要骗磊儿?呜……你答应过磊儿的……阿玛……阿玛……” “爷啊,蚂蚁尚且偷生,为何您会想不开呢?”福来愈想愈心痛,也跟着双膝一屈,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悲伤逾恒的痛哭失声,“可怜小贝勒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爹娘,您怎狠得下心抛下咱们啊,呜呜……” ☆☆☆ 爷,你的心里面自始至终惟有福晋一个人,可是,你却撒下挣脱不开的蛊惑之网困住了我的情感,搅乱我的心湖,让我的心为你而波动,而我在你心目中却是一点分量也没有。爷,你怎狠得下心如此待我啊?我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忍受我所爱的男人,正爱着另一个女人的事实,我做不到…… 不,他心里面只有骆宣,傻骆宣呵,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骆宣何以说出这番哀怨的话语?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想要她…… 不,爷不是真心想要我,爷若真心想要我就不会伤害我,你仅是把我当成暖床的工具罢了,阿宣什么都不是的,呜…… 别哭了,他看了好心疼…… 他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裂成千万片了,他好想将骆宣紧紧拥抱在怀里,好好的怜惜她,可是为什么他老是抓不住她那似长了羽翼的娇小身影? 他心爱的骆宣啊,原谅他至今才觉悟出自己的感情,快快回到他身边,他会用尽生命怜爱她一生一世的。 “阿宣!停下!不——阿宣!不——阿宣!阿宣——” 他看见骆宣在一声惨叫后,与马儿同时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那凄厉的尖叫声…… 不!不要——溥颐痛苦的挣扎着。 好痛…… 他的心好痛…… 溥颐用双手揪紧了发疼的胸口,将剧颤个不停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爱妃去世时,他的心都不曾如此痛过,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为何,他却承受不住骆宣坠落山崖的事实,而放弃生命的纵身跃下山崖? 阿玛,我要阿宣,把阿宣找回来,我要阿宣当我的额娘,这样一来,阿宣就永远都跑不掉了,阿玛,我要阿宣做我的额娘,我要额娘。 倏地眼前韵景象产生了变动,他看到磊儿在他面前无理取闹着,拼命的用他那小小的手掌重重地拍击着棋盘。 磊儿,你太无法无天了!你的额娘早就死了,不许你胡说八道…… 看来我是在的把你宠坏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否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还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给我跪下! 不……他一点都不想打磊儿啊,他舍不得碰他一下的,只是他在晋王面前拉不下脸罢了…… 磊儿,可怜的磊儿,原谅阿玛,阿玛并非真的想打你,你一定很痛吧?溥颐痛苦的呻吟着。 你要额娘,阿玛就成全你,赏你个额娘……骆宣,怜惜怜惜我的磊儿吧,做我磊儿的额娘吧。 那遥远的记忆像快速倒转的轮盘般不停转动着…… 溥颐痛楚不已的哀泣着。 “公子,喝药了。”有人在他耳畔唤着他。 可是溥颐摇着头,他不愿醒来…… “阿宣,不要……阿宣……” 骆宣已坠落山崖,也许尸骨无存,他只想随骆宣而去…… “可怜啊……又在唤‘阿宣’了,哎呀!他不但把药吐出来,又咳出血丝了,老太婆啊!快拿棉帕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着急地搁下手边的药汤,用手拭去溥颐嘴角的血丝。 一个挽了髻的老妇人由膳房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用棉帕擦拭着溥颐身上的斑斑血迹,嘴里不时唠叨地念着: “又流泪又吐血的……哎,他若继续再这样子昏迷下去,必会丧命的。老头子啊,你不觉得这名叫阿宣的女人心很歹毒吗?就这样任由他跳下山崖…… 阿宣必是变心爱上别人了,不然他怎会想不开跳崖自尽呢?幸亏是跌进了咱们家那口水池里,不然这下子岂不是一命呜呼哀哉了。” “老太婆,别瞎胡猜了。”老人不满的咕哝着。 “瞧瞧他一表人材、英俊豪迈,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那个阿宣真是瞎了狗眼。”老妇人摇头叹气。 “老太婆,你愈来愈啰嗦了,快去烧柴,我帮他擦身。” “哼!我为你做牛做马了大半辈子,你竟嫌我啰嗦。”老妇人嘴里虽喃喃念着,但手边的动作倒是没停止过。 第十章 跌下悬崖的骆宣,要不是及时抓着一根树干,早已命丧黄泉了。 也许是天见她可怜,树后竟然有一个山洞,狼狈的骆宣便沿着黑暗的山洞漫无目的地往前踱去,岂料山洞竟似一条无尽头的通道,骆宣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双脚酸麻无力,饥肠辘辘,内心又急又怕。 “呜……”骆宣委屈的呜咽着,忧愁着不知该怎样才能找到离开山谷的路径。 一忆起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溥颐,骆宣整个人便像沉人冰窖里,浑身不寒而栗了。 早知会如此,她一定会抓住机会,适时对溥颐表达爱意的,可是她都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坠落山崖了。 当她不慎坠落山崖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迅速飞掠过历历往事,尤其是和溥颐朝夕相处的情景。 她悔不当初,因为她这才知道溥颐在她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她只顾着要把龙凤玉佩送回苏府,却从不知道原来被柔情包围的她,早就无法自拔地陷入情爱的漩涡里,她挣脱不出溥颐撒下的情网,她只能任由狂乱的情爱攻占她的心,为他意乱情迷。 骆宣神思恍惚的从荷袖里掏出了龙凤玉佩,痴傻的、迷乱的、凄苦的对着龙凤玉佩发起呆来。 这块玉佩上头刻了一对耀眼的龙凤,色泽明亮翠绿,玉质温润,雕功精湛一流,和姐妹们所描述的“龙凤翡翠”颇为相似。 这是溥颐随身携带的物品,亦是他赠予她的纪念物,天知道她有多么舍不得把它送回苏府啊,但为了老爷的身子着想,无论如何她都得忍痛割爱。 可是,她发誓,只要能离开这山谷,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扑进溥颐的怀里,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有多么的深爱着他。 “呜……我不想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啊……呜呜……爷,我好想你哦,小贝勒爷,你有没有乖乖的啊?阿宣好想你哦!” 早知道她会犯如此严重的相思,打死她也不会离开颐亲王府了;早知道她会坠落山崖,她更不会笨得逃跑了,她一定会跟溥颐表白,并好好的疼爱小贝勒爷的。 “呜……爷……爷……我好饿哦……鸣……爷……”骆宣硬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面漫无目的的走着,一面悲苦的哭泣着。 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的路,就在骆宣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眼前一道耀眼的光芒倏地洒进洞里,骆宣的眼睛一时问适应不了突来的强烈光芒,她抬起荷袖遮掩住小脸,待渐渐适应了,才缓缓地放下荷袖,缓缓地踩着步伐走出洞穴。 她惊喜的瞪大杏眼环看四周,发现洞穴的尽头竟是谷底深处,而且还是个世外桃源。 骆宣惊叹着眼前的美景,却仍是开心不起来,因为骆宣的体力早已透支,饥肠挽轮的她浑身酸麻无力、疲惫不堪。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倏地袭上她,骆宣双腿一软,体力终于不支的倒在草皮上,半掩的美丽秋瞳凝视着远方,嘴里仍呼唤着溥颐的名字。 ☆☆☆ “姑娘,快把这碗鸡汤给喝了,瞧你真是饿坏了。” “马大娘,幸亏你经过,救起了我,否则我恐怕就凶多吉少。”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碗热腾腾的鸡汤,骆宣感激不尽的凝视着白发苍苍的马大娘。 马大娘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挥着手叹道: “我还以为你也是跳崖山自尽的人呢!因为只有想不开的人才会跳下谷底,我和老头子已救起不少痴情的男女了,他们跳崖不为别的原因,就只为了一个字——情啊!” 马大娘因家中草药没了,便到后院去采些新药,无意间发现昏厥的骆宣,马大娘略通医术,连忙上前把脉,发现骆宣乃因体力透支,饿得昏厥过去。待她清醒后,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不慎坠落山崖。 “我才没勇气跳下来呢!”骆宣惭愧的含笑道。 “唉,近来的年轻人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不是跳崖自尽,就是像你这样糊里糊涂的坠崖,我和老头子两个人,想过个清心些的日子也不行,光救人就忙得不得了。唉,一想起那个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我心就疼啊!”马大娘一直唠叨个不停。 骆宣很起劲的啃着香喷喷的鸡腿,嘴里口齿不清的问着: “马大娘,你在说什么啊?嗯,这鸡腿好好吃哦!” “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了。”马大娘呵呵直笑,在她床沿边坐下,“昨儿个我和我家的老头子从池里救起了一个年轻人。” “池里?为什么那年轻人会跌进你们家的池塘里?”骆宣好奇的瞪大杏眼。 “这年轻人不知为了何事,竟想不开从崖上跳下来。”马大娘摇头叹息。 “他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啊?结果呢?”骆宣简直佩服极了这名年轻人,她都不敢自杀呢! “幸亏他跌进了池里,池里的水又深又清澈,这才保住他一条命,不过……” “不过怎么了?”骆宣听了很害怕,可是又很想知道这年轻人究竟怎么了,“马大娘,你快说啊,别吊我胃口了,我这人向来很好奇的。” “他一直吐血,而且还昏迷不醒。”马大娘真希望那年轻人能苏醒过来。 “那人还在你这里啊?”骆宣四下打量着,她真的很想见识一下为爱痴狂的人是生得什么模样。 “是啊,就住在你的隔壁房呢!我家老头子正在照料他。他嘴里还不断的喊着‘阿宣’这个名字。”马大娘叹着气,“我猜他是被那姑娘抛弃了,想不开才跳崖的。” 骆宣听了马大娘的话后,整个人如遭电击,“匡啷”一声,鸡汤泼洒了一地,碗碎得满地都是。 “哎呀!烫着没?我看看。”马大娘紧张兮兮的检查着她的肌肤。 骆宣却恍若未闻,脸色比蜡还白,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可能,不可能!怎可能是爷? 溥颐为她跳崖自尽? 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出这般傻事来,或许只是同名的人罢了…… 而且,就算那人真是爷,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爷没道理这么做,除非他不能没有她?除非他承受不住她坠崖的事实? 这怎可能? 可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仍直冲脑门,她的眼眶霍然发热。 她要去求证事实,她要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 “马大娘,快带我去见他,求求你快带找去见他!”骆宣声音凄楚而哽咽。 马大娘被她突然崩溃的神情吓到,扶着她的身子,缓缓地步出厢房,拐了个弯后,走人溥颐正在静养、疗伤的房里。 一见躺在床上的那人真是溥颐,骆宣像是忽然间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般,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骆宣听见自己含着莫大恐惧与心惊的哭泣声,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令马大娘不忍的别开脸。 骆宣捂着揪疼的胸口,一语不发地走过马大娘的身边,木然的踱到他身旁,双膝一软,跪在他床边,充满迷恋而不舍的泪眼紧紧的凝视着床上的男人。 溥颐看起来很安详,英俊迷人的容颜仿佛只是睡着,骆宣热泪盈眶的伸出颤抖的小手,温柔的抚摸着他憔悴的俊庞,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抚摸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阿宣……阿宣……”溥颐似乎再度陷人了无尽的梦魇当中,不断呻吟呓语,血丝缓缓地溢出他的嘴角。 “不!不要……我不要见到血……”骆宣大惊失色,近乎心碎,她手忙脚乱的忙用手拭去他嘴边的血丝,“呜……爷,阿宣在这里,爷,求你醒来……” 骆宣扑进溥颐结实的胸膛上,紧紧的抱住他那炙烫的身躯,她着急的握住溥颐的大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脸颊上,仓皇、悲恸、恐惧、不舍的狂喊着: “爷,你感觉到阿宣没?阿宣没死啊,阿宣在这里啊!”骆宣哭得声嘶力竭,不断用溥颐的大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爷,这是阿宣的脸,你吻过的,你爱抚过的……爷,感觉到没有?是我啊!呜呜……爷啊,我求求你醒来嘛!呜——阿宣求你醒来啊,呜——求你醒来嘛……” 她似乎惊动了溥颐,他似有知觉地发出一串细碎的呻吟声,大手环住了骆宣剧颤的身子,嘴里反复的、痛苦的呢喃着: “阿宣,别离开我……我爱你,我需要你……” “爷!呜呜——我也爱爷,好爱好爱爷,好爱好爱爷的……” 他细碎的呢喃声使她淌下更多喜悦的泪水,顿时,她感觉整个心热烘烘的,身体也热烘烘的,她狂喜的、惊喜的吻着他紧闭的双唇。 “爷,阿宣以为爷只爱福晋,我真的笨得以为爷的心里面只有福晋,呜……我不知道爷的心里也有阿宣,我若知道爷心里有我,阿宣死也要赖在你身边,怎么都不走了。 爷,你把阿宣伤得好深、好深啊!呜……你怎么让我如此爱你呢?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啦!呜……你死了小贝勒爷怎么办? 阿宣答应爷,再也不走了,永逅不逃了,等爷康复过来,就让爷带我回苏府,爷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倏地,她惊喜的感觉到溥颐正在回应她的吻,骆宣止住哭声睁大泪盈盈的双眼,只见溥颐的嘴角泛起一丝笑靥,迷恋的黑眸痴痴地凝望着她,他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爷——呜呜呜……”骆宣满脸泪痕,情绪激动的抱紧他,又是哭又是笑的。 “阿宣……”也许天见可怜,一直昏迷不醒的溥颐竟奇迹似的苏醒过来了,他爱怜的吻住她的小嘴,一字一句艰难的道:“你的哭声把我吵醒了……” “讨厌!呜——你吓坏人家了啦!呜呜……”骆宣感到无限幸福,撒娇的将小脸缩进他颈窝,“爷为什么要跃下山崖?” 溥颐嗅闻着她的发香,劫后余生的两人因至今仍心有余悸而紧紧的拥抱着彼此。 接着,他坦然的向骆宣诉说爱妃的死因,骆宣听了十分的惊讶,更能体会溥颐矛盾的复杂心情。 而溥颐继续颤声道: “我以为自己惦记着爱妃,今生已不可能再爱上其他女子,可是,谁料世事都能控制自如的我,唯独情感难以掌控。 爱人似乎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你轻易地便闯入我的心扉,占据了我的心,然而因对爱妃的死一直心怀歉疚,我一直抑制着对你的情。 直到你落崖时我才觉悟,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突然之间,我不懂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除了撕心裂肺之痛,任何感觉全在哀伤的情绪里消失不见了。” “呜呜——爷,你真是太傻了。”骆宣感动不已的用力吻住他的唇。 在旁的马大娘认为溥颐会奇迹的苏醒过来,全因骆宣的爱感动了上苍,忍不往也跟着老泪纵横,原来她误会了骆宣,瞧这一对劫后重逢的恋人,真是郎才女貌、好不登对啊! “你……”溥颐搂紧她的腰,深情款款的用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磊儿好像挺喜欢你的,是吗?” “嗯。”骆宣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何在,却也羞涩的点着头。 “磊儿需要一个额娘,是不呢?” 骆宣傻傻的凝视着他,感觉体内有股热气正逐渐上升。 “你……你愿意当磊儿的额娘吗?” 骆宣有些意外,顷刻,她感动莫名的更偎近他,喜悦的眼泪禁不住扑簌簌而落。 “可是……爷,我比不上福晋的美。” 寒园里的福晋那张绝世容颜,至今仍深深的印在她脑海里。 “傻瓜,在我的眼里,阿宣最美。”溥颐用长指轻轻地拨开贴在她颊上的发丝。 “可是,爷,我是身份卑微的丫环……”骆宣自卑的啜泣着,烦恼着自己配不上身份高贵的颐亲王。 “傻瓜,明朝时,苏府的初晴丫环最后不也贵为娘娘吗?璃宣丫环最后也贵为王妃了。”明朝五个小丫环舍己救主的光荣事迹,溥颐是在不久前从福来的口中听来的。 “嗯。”五个小丫环舍己救主的光荣事迹不断的被传颂着,骆宣是苏府的丫环,自然早有耳闻,甚至对她们的行为心生敬佩之意。 “回答我,你愿意吗?” 骆宣的笑容里藏着无限的幸福、无限的柔媚,水灵灵的美眸溢满了令他心疼的热泪,刹那间决堤般一倾而下。 “爷,我愿意……” 溥颐像是在拥抱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欣慰的闭上双眼,紧紧地拥住了她。 他温柔的吻去了她粉腮上的泪,满是柔情的吻上她那柔软的红唇。 忆起自己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山崖的那副恐怖景象,溥颐暗地里起誓,今生今世,他会好好的珍惜着她。 尾声 “老爷!夫人!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骆宣挽着溥颐的手臂,兴高采烈的拉着他奔进苏府里。 “哎呀!才多久不见,咱们的宣丫头长得更加标致了——嗯?这位是……”苏老爷的忧郁症早已不药而愈了,正坐在厅舍里和夫人品茶下棋,一见打心里疼爱的宣丫头回来,他开心的笑不拢嘴,见她还带了个客人,连忙起身招呼。 “在下溥颐,是骆宣的相公,见过老爷、夫人。”溥颐单手倚在身后,从容不迫的微弯着腰表示心中敬意。 “眼前公子人可是颐亲王溥颐?”老爷吃惊的瞪大眼睛。 “正是在下。”溥颐谦虚的微笑道:“多谢老爷、夫人多年来对我娘子的关照,我代娘子向两位令人可敬又可佩的长致上最深的谢意。” “亲王太客气了,亲王不嫌弃咱们嗜哭成性的宣丫头出身低微,咱们就很欣慰了,快坐,快坐。”夫人热忱的招待着他,并命仆人奉上名贵的糕点。 “老爷,夫人,这块玉佩是我要给老爷、夫人的惊喜!”骆宣连忙从袖口里掏出溥颐赠予她的龙凤玉佩,恭敬的呈献到两老面前。 苏老爷和夫人挺有默契的相视一眼,突然“噗哧!”一声,不约而同的笑了出声。 “你们一定认为我很聪明、很能干吧?能幸运的带回苏府的传家之宝,我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呢!”骆宣骄傲的把小脸昂得高高的,得意洋洋的咧嘴笑道。 溥颐哭笑不得的摇着头,亏她还有脸把自己捧得那么高,若不是他舍玉佩让她护主,她交得出来才怪呢! “唉……咱们府里又多了一个令人窝心的傻瓜了。”夫人一直猛掩嘴笑着,充满怜爱地握住骆宣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对她说道: “原来你们当初一个接一个来向我请长假是有目的的,宣丫头,你听我说,‘龙风翡翠’已经找到了,全怪你家老爷糊涂,一时忘了把它收藏到哪儿去了,你们出门没多久,咱们便在家中无意间找到这块传家之宝了。” “啊!不会吧!那我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太乌龙吧?!骆宣险些儿哭了出来。她一方面替老爷、夫人找到传家之宝感到欢天喜地;另一方面却矛盾地懊恼着她所做的一切原来全属白费心机一场。 “你怎有白忙?难道你不满意赚到我这个相公吗?”溥颐揶揄般地调侃着心爱的娘子,并伸出双臂将她拥进怀里,用手掐了掐她粉嫩柔软的脸颊。 “讨厌啦!你明知道我很爱你的,怎会不满意呢?” 虽然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场乌龙事件,但骆宣能赢得溥颐的宠爱,不禁感到万分幸福。 她满足地偎进他醉人的怀里,双眸中隐约闪烁着悸动的喜泪。 只是尚不知其他姐妹们寻获传家之宝的结果如何?是不是也像她这么幸运,都遇上一位待地宠爱自己的相公? 而当她们在得知这完全是场乌龙事件时,更不知她们会作何反应? 天生好奇心十足的她,真的好想知道她们四个人的际遇。 嗯,不然稍后再去询问老爷和夫人好了。 “哈,哈哈哈哈——”看他们两口子恩爱如斯,苏老爷在雀跃狂喜之余,同时也倍感欣慰的大笑出口。 “看宣丫头找到好归宿,我心里头着实感到十分欣慰,今晚我要为两位摆宴,好好庆祝一番。” 今晚苏府铁定热闹滚滚、喜气洋洋,一曲爱的乐章即将在府内悠扬的奏起…… —全书完— 附注: 欲知铃缨的情事,请翻阅《呛辣小丫环》 欲知飖儿的情事,请翻阅《押寨小丫环》 欲知柳念薏的情事,请翻阅《珍藏小丫环》 欲知赫连降月的情事,请翻阅《福晋小丫环》 后记 生活花絮 萧宣 五个苦命的小丫环要出续集了?! 哇!一接到这消息其是惊喜万分,不过当接到要写“楔子”的通知时,萧宣的脸当下就刷黑了一半,丫环续集自觉已够难写了,更别谈“楔子”了,玉如也未免太看得起萧宣了,竟残忍的把这“重任”推给萧宣,萧宣只好接下了。 一心一意想要把“楔子”写好的萧宣,不惜绞尽脑汁的苦思着剧情,因“心有挂念”,萧宣因此失眠啦! 左思右想了一整夜,打算先让“惹祸红颜”脱稿后,再为“小丫环”拟“楔子”,慎重的下笔,真是半点也不敢草率。 (缺一页) 跑了一趟医院,医生笑着说:“百分之百敢跟你肯定,这是良性的啦!安啦,恕你无罪,不过,最好是开刀把它拿掉哦!” 哇!开刀?! 吓死萧宣了,有这么严重哦? “门诊手术啦,很快的,只要五分钟就解决了。” 是……是哦?还是有点怕怕的呐。 萧宣因挂念着自己的稿子,担心拖累了其他作者的进度,心想还是等“小丫环”交出去后再去处理那块“小东东”了。 于是,为了不想当个“断臂女侠”,萧宣便开始日以继夜的挑灯夜战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