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皇妻》 第一章 长安城,一片银白色世界。 “福亲王府”的红砖绿瓦都被涂上一层厚厚的皓皓白雪,两扇大门的阶梯外,一大群备妥礼物的公子、少爷,个个按捺著性子,在寒天下,等著求见王府里的黎月郡主,而从他们开始等待至今已有好些日了。 其中,有人脚酸了,随侍连忙递上椅子,有人渴了,随侍就奉上热茶,有人困了,瞧瞧围墙旁一整排的马车,那里头有枕、有被,上去小睡一下也成。 总之,这是长期抗战,是面子之争,也是富贵荣华之争。 而天寒地冻的,这些主子随身都有怀炉温著。 但小厮们可惨了,手冻脚冰,只能猛搓手,哈出的气全成了白烟,他们冻得鼻红、脸红,连两管鼻涕都流下来了。 至于在福亲王府内,小厮们也很忙,位在宅院后侧的亭台楼阁就有好多紊乱的脚印烙在雪白的积雪上,一路延伸至左侧墙角,但见光是这面墙角下,就有六、七名小厮仰著头,双手扶著架在墙上的竹梯,忧心忡忡的看著梯上的黎月郡主,而郡主的贴身丫鬟小喜早已先行攀爬过墙,在墙的另一边等著接应主子了。 何以会造成这种现象?没办法,福亲王为了替郡主求个好姻缘,找了个算命仙算命,没想到这一算也将她金光闪闪的命格给泄漏出去,她天生的旺夫命格沸沸扬扬的,也不知传了几千几百里远? 这上门求亲的人多到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更甭提那些不得其门而入的,浩浩荡荡就像要把王府包围起来似的,让里面的人要出去都很困难。 爱女如命的福亲王头痛不已,今日又蒙皇上召见,听闻也是为了郡主的终身大事,而他们都跟外面的人说郡主不在府内了,那些求见的贵公子还是不肯离去,坚持要见郡主一面,亲自表达爱慕之情。 “郡主,小心啊!” 墙下其中三名小厮忍不住出声叮咛。 郡主爬墙是不得已的,因为王府的前、后门及侧门都有人守株待兔的等著见她,郡主没有门可出入,只好爬墙落跑了。 小厮们紧张,那低头瞧他们的俏脸倒是笑靥如花,“放心,我很厉害的!” 虽然为了掩人耳目,黎月还特地女扮男装,但那一双黑溜溜的翦水明眸充满灵气,唇红齿白,眉如月、肤似雪,这一张绝色怎么看都不像公子哥,硬是多了抹迷人的俏皮。 她回过头,很快的翻过积雪的墙头后,再朝他们挥挥手,一转身,往下一跳,整个人竟摔进半人高的雪堆中,顿时变成雪人,而早在一旁候著的小喜则急忙上前将她从高高的雪堆中给拉出来。 “咳咳、呸呸!哪来这么高的积雪?” 黎月一双娇嫩的小手忙著把沾到两排睫毛的雪花给弄掉,也吹掉黏在红唇的雪花。 “这是因为小喜怕主子受伤,就把旁边的雪全给堆上来了。”扮成小厮的小喜一脸无辜的边解释边替主子拍去脸上、头上及身上的雪花。 “行了、行了,上马车了。”黎月可迫不及待了。 “喔。”她连忙转过身,将绑在柱子一角的马车给牵过来,黎月很快的就躲进马车里,不然,若被那些公子哥逮到,肯定插翅也难飞。 小喜也赶忙坐上去,拿起缰绳驾著马车踢踢踏踏的一路往近郊奔去。 虽然福亲王府上下为了络绎不绝的求亲者而不得安宁,不过黎月的玩心可不减,怕引人侧目,不能明目张胆的带著成群仆役出门,她乐得只带小喜上山透气,感觉更自由。 “到了!到了!” 黎月一颗小头颅老早就兴奋的从掀起的马车帘子一隅探啊探的,她熠熠发亮的明眸东看西瞧这一片迤逦至山间的高峻林木,树梢上有白色积雪,但也有展露绿色枝芽的小小春情,美得如梦似幻。 这并非她第一次到这里,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加了自由的景致有多么迷人! 在听到潺潺溪流声后,她睛睛倏地一亮。肯定是冬雪融了,她记得去年初春时,半融冰的溪流有多么美,而且还有两大一小的梅花鹿在溪边喝水的可爱风景。 她雀跃的跳下马车,马上就绕往右方陡坡,朝只有一人可以通行的石阶往下走。 “小姐,别走太远啊。”小喜因为得留下顾马车不能随意离开,看主子越走越远,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知道了!” 黎月脚步轻快的踏步而下,看到一些冒出的绿草旁有些略干的动物粪便,她暗忖,会不会是去年瞧见的梅花鹿也来拜访春天了?愈想愈兴奋,她一路快步往下,再转个弯,已经可以瞧见那一条浮著残冰,还倒映著一旁一大片覆盖残雪的青绿树影的溪流。 美极了-- 蓦地,她脚步急煞,瞪著蓝天白云下,那一只在溪旁喝水的黑豹,她屏息凝神,想要无声无息的倒退离开,但那只黑豹突然仰头,一双锐利黑眸笔直射向她,她倒抽口凉气,转身要跑,没想到急慌间,双脚居然打结令她摔坐石阶上,只能瞪著从溪边一步步向她而来的黑豹,“救……” 不行!这里地处偏僻,她这一叫,也只会把远处的小喜给叫来而已,非但没有帮助,更可能连累她也成为这只黑豹的食物,而且也不能跑,万一激起它的狩猎本能,她是绝对跑不过它的。 黎月焦急的梭巡四周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吓阻它,这才看到她身边的平台上,竟然摆放一个类似铁篮子的背架,铁篮里除了放置一块颜色偏蓝的大石头外,还有一些形状奇怪的小石头,想也没想的,她爬到架子旁,拿起石块就往那只向她而来的黑豹丢,一颗又一颗的。 但那只黑豹灵活得很,她把可以拿出来的小石头都扔完了,也没丢中它一次,不过怪的是,她以为它会被她激怒而朝她冲过来,但没有,它反而停下脚步,冷锐的黑眸紧盯著她看,像是要伺机而动。 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觉得它的眼神不停的瞥向铁篮里的这块偏蓝的大石头,而她的双手好巧不巧的正抓著它,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脸色发白的瞪著它,感到它似乎要扑过来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吓到发挥狗急跳墙的能力,硬生生的搬起那块大石头,正要向它丢去,它扑身一跃,她吓得往后一倒,眼看手上那块石头不偏不倚就要砸落到自己脸上时,一道掌风从后方袭来,那块蓝石顿时被打成碎石,一时间,尘沙飞落。 “咳咳咳……” 她被沙尘呛得猛咳不已,又见黑豹已近在咫尺,她直觉的起身要逃,却一个没踩稳,整个人又往后摔,“啊”的尖叫声尚未逸出口,一个飞扑而来的强壮身子突地抱住她。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但紧接著是一路翻滚,她吓得紧闭眼睛,整个人还蜷缩在对方的怀里,两人就这么一路滚滚滚的滚落石阶后,又转个两、三圈后,突然扑通一声,同时跌落溪流。 好冰!这是黎月落水的第一个感觉,“咳咳……”好难过,她好像喝到水,快不能呼吸了。 头昏眼花的她气喘吁吁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跟她同样起伏不停的胸膛及近在耳畔如擂的心跳声,然后,他们似乎在往下沉! 她脸色丕变,下意识的,她伸出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紧紧的贴靠著他,就怕自己会被水淹没,然而,她的意识还是开始模糊,没有察觉到抱著她的男子已经将她从水底拉出水面。 “放手!快放手!” 李律简直快被这个小鬼给气死了。初春的冰雪乍融,这溪流的水冰得足以让人冻死,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小鬼竟然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让他不仅快没气了,而且又要被他拉给下去。 在猛吸一口真气后,他振臂泅泳到岸边,而他从小豢养到大的黑豹则咬住黎月的衣领,帮忙将他们一起拖上岸边。 “墨锐,谢了!” 他笑笑的看著黑豹,一边将已经昏厥却仍紧抓著他脖子不放的黎月的双手给扯下来,让软趴趴的她平卧在地上,而墨锐则走到石阶旁咬了那碎裂的偏蓝石的一块碎石到他脚边。 他摸摸它的头,“没办法,我也知道这种石头多么稀有,可总不能让它砸烂这小鬼的头,只好出掌把它击碎了。” 他抿抿唇,看看把他辛苦捡了一早上的石头拿来攻击他的黑豹,又害得他亲手击碎那千年难得一见的蓝玉矿石的小鬼。 虽然脸色发白,可这张脸长得粉雕玉琢,日后长大肯定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人了! “喂!醒醒!醒醒!” 他伸手拍拍黎月的脸,意外对方的皮肤那么柔嫩,简直像女人! 叫了好一会儿,黎月还是昏迷不醒,他蹙眉,“难不成喝到水了?” 他直觉的以双手去碰小鬼的胸口,浓眉倏地一蹙,深邃的黑眸盯向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是个姑娘 他看向正以疑惑的眼神看著他的墨锐,摇头,“居然是个女人!” 墨锐步上前来,以头顶顶他的手臂,他抿唇一笑,“刚刚她抱我那么紧,差点把我也拉去见阎王了,怎么会去注意到她是个女人?” 墨锐又顶了他一下,他明白一笑,“我知道,是女的也得救,都是条生命,就像当年你还是只小黑豹就会把五岁的我从河里救上来一样!” 不过,还真是麻烦。炯亮的黑眸盯著身子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的黎月,他俯身,双手开始压挤她的胸部,一边低头封住她的唇,渡气给她,在一连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她突地咳了一声,他连忙坐到她身后,将她扶坐起来靠著他,好让她将胃里的水给吐出来。 但他也注意到她身子陡然一僵。 “豹!”清醒过来的黎月头皮发麻的瞪著就趴卧在她身前的墨锐,吓得牙齿都要打颤了。 “它不会伤人。”李律答得直接,谁知黎月突然飞快的转头,直接撞到他牙齿,“噢~”他痛呼一声。 “噢~”黎月也哀叫一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被他抱著的,她想也没想的就用力推开他,“放肆!” 李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两次被个小鬼袭击,亏他还曾是以领袖魅力及过人胆识领军出征北方叛族,一战扬名天下的大唐最年轻的统帅。 黎月一手抚著发疼的额头,一手抱著冷得发抖的身子,一双翦水秋瞳也很忙,她身后是溪流,左前方是那只黑豹,右前方是那名轻浮的男子,她竟然不知该往哪里跑? 她突地拧眉,看著也是浑身湿漉漉的他,“是你救了我?” “你的反应还真‘快’!”他的口气中有著大大的不以为然。 她瞠视著他。她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种类型的男子,他的皮肤呈古铜色,像是终日在阳光洗礼下工作,但他的气质不像个下人,也不像是寻常的乡野樵夫,因为那双沉静如海的黑眸有股莫名的慑人力量,全身上下也有股桀骜的狂傲气度,即使他身上的那件粗布蓝袍实在很令人不敢恭维。 李律起身,看了墨锐一眼,黎月就见到那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黑豹竟然像只忠犬乖乖的起身跟在他身后。 “等等!” 李律转过身来看著已经抖个不停的她,“快回去吧!你已冷得发颤了。” “等等,那只黑豹是你养的吗?你说它不会伤人?” “是。”他莞尔一笑。 还笑?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知道我差点被它给吓死吗?” “当然。” 就这样?她大眼一瞪,“你这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养的是小狗、小猫吗?你是它的主人,至少要顾好它,而不是让它乱跑吓人--” “它没有乱跑,它在看顾我捡的石头,”他弯下腰拾起一颗被她拿来乱丢的石头,“拜你之赐,这些原本都有价值的石头,这会都没什么用了。” “看顾你捡的石头”她难以置信的瞪著玩起抛接石头的男人。他以为她几岁?可以这么唬弄她?“你是小孩吗?这么幼稚。” 他浓眉一挑,挑衅反问:“那你是男的?” 她心虚的瞪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问我?一看不就知道了?”他答得直接。 “你!”她气得语塞。 “对救命恩人,你的态度实在欠佳,小鬼。” “谁是小鬼,而且,如果不是你养的豹攻击我,我会滚下去,还需要你来救……哈--哈--哈啾!哈啾!”她忍不住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保重啊!”李律笑笑的丢下这句话,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墨锐一眼。 黑豹似懂主人的意思,突然往她靠过去。 黎月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的就往后一退,“啊呀--”尖叫一声,接著又是“扑通”一声,她竟然又摔下溪去,但这次她很快的伸手攀住岸边。 她想爬上岸,只是这水流挺急的,偏偏她双手又没力,而那个臭男人竟然还一直往前走,只留下那只黑豹跟她面对面! 她吞咽了口口水,看著似乎想上前咬她一口的黑豹,“你--你快来啊!”她不得不出声向它的主人求救。 “求我!”李律边说,脚步可未停,她害他一天的辛苦都作废了,不让她吃点苦头怎么行! 她一愣,“求你?” 李律停下脚步,转身看著拚命攀著岸边石头的她,“当然,因为你的态度欠佳,我不认为自己需要救你第二次。” “你--”她咬牙瞪他,“还不是你的豹害的?” “不要误会它,它只是听命行事。”他一向敢作敢当。 “你!”她气炸了,而且,水愈来愈冰,她下半身就要麻掉了,手也快没力了,“求你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吼道。 “啧啧啧,老实说,你爹娘是不是都没有在教你的?怎么这么不懂得礼貌?” “你到底要怎样?” 他抚著下颚,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看著粉脸气得红咚咚的她,“刚刚你昏迷过去时,我为了救你,就压压你的胸,还有封住你的唇吐吐气--”他故意停顿下来,看著她瞠目结舌的瞪住他,“对,就这样,我知道你是个女的。” 她狠狠的倒抽了口凉气,“你你你--”他竟然碰了她! 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再示意墨锐靠近一点,也指指它的脸,“任选一个亲一下,我就拉你上来。” 她难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在开玩笑?” 他起身,看了墨锐一眼,它便明白的就跟著主人往前走去,不过,它比它的主人有良心,还不时的回头看著她。 可恶!“我亲!我亲!”她声嘶力竭的大吼。 李律一派泰然的又走了回来,墨锐也跟著他再次走到小美人的面前。 趁火打劫!她恶狠狠的瞪著他,闭上眼睛就凑上前亲了墨锐,比起它的主人,这只黑豹还比较有人性。 李律挑眉看著竟然舍他就黑豹的美人儿,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胆识过人!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墨锐一下,但胆颤心惊的她眼眶已含泪。 瞧见她泪眼婆娑的,他守信的将她一把拉起,“该说什么?” 死瞪著他,她什么也没有说,突然就往石阶跑,头也不回的狂奔。 李律耸个肩,“没礼貌的小鬼,你千万别学她。”他瞥了墨锐一眼,往另一边走去。 “在哪儿呢?”黎月气喘吁吁的拚命往上跑,总算找到那在绿草旁的半干动物粪便,她再找了块较扁的木头,将那动物粪物铲到木头上后,她拿著它走到陡坡前,就见到那一人一豹在另一边的斜坡下方,她小心翼翼的又走到另一边。 哼,那么大的男人捡石头?还养只黑豹来看管他所捡的石头?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啊?根本是故意放豹吓人,好劫财劫色吧! 想了想后,她又去捡了堆石头和干木头,而在看到他和黑豹就在她脚下方时,她把木头上那坨好东西用力的往他头上甩去,但他后面像是长了眼睛,手飞快的举起,一把抓住-- 李律以为是什么暗器,可这一抓感觉就不对,而且还有不好的气味,连墨锐都赶紧闪到一旁,他难以置信的看著手上那坨鬼东西,连忙甩掉。 头顶上立即传来“噗哧”一声,他猛地一抬头,却见他救了两次的小鬼朝他做了个大鬼脸。 可恶!他火冒三丈的要飞身上去教训她,没想到一颗、两颗、三颗……一大堆石头还有干木头突地倾倒而下。 “快捡石头吧!大坏蛋!” 上方传来黎月的刺耳笑声,而在他闪到一旁,让那些鬼东西落下后,他看著踱步到他身边的墨锐,咬牙切齿的怒道。“下一次,如果再让我碰到那小鬼,你可别阻止我,我会把她丢到溪里去喂鱼!” 他浓眉一紧。不会吧?这种臭小鬼碰到一次就够了,他还想再一次?又不是疯了。 “真是的,今天碰到她,真是倒楣透顶!”他气闷的走到溪流旁洗去那一手脏污,随即一人一豹沿著溪流往上走,回到他隐居的山中木屋。 小小的惩罚了那个臭家伙的黎月是拚了命的逃跑,就怕那一人一豹追上来找她算帐,不过,好在,这么久没动静,看来是不会追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再回头看一眼这片山林美景,再吞咽口气,走回到马车旁时,却发现小喜已经靠在座位睡著了。 这个天兵!她刚刚经历几次的生死大关,这丫头竟在睡大头觉! “小喜?小喜?”黎月连喊了好几声,这才见小喜突地从睡梦中惊醒。 小喜挺直腰杆,忙揉揉眼睛,“小姐?要回去了?咦?”她眼睛倏地瞪大,惊慌的碰触主子一身的湿衣裳,“你怎么全身湿啊?我去拿毛毯。” “不用了,快走!” 她迳自窝进马车里,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包住自己,脑中一想到那张黝黑的俊脸在看到那一坨屎时的表情,她就忍俊不住的捧腹大笑,不过,一想到自己被他侵犯了,她脸色一变,眼内冒火。不行,那样的好山好水,怎么可以留一个差劲的采花贼在那里。 于是一回到长安城,她便要小喜先到衙门去报案,说在近郊有劫匪出没,要地方官去逮人,这才回到福亲王府。 不过,可真怪了,过去那些守株待兔的公子哥不到天黑是不走人的,怎么今天全撤了? “郡主,你可回来了,王爷在等你呢!”老总管一看到她包著毛毯下马车,白眉又是一皱,“怎么回事?” “嘘!”她忙将手指压在唇上。 “你在干什么?” 福亲王的声音突地从她身后响起,她只得尴尬的转身,欠身一福,“爹。” 沉稳内敛的福亲王一见女儿这一身男儿装扮又是一脸狼狈,他又气又无奈的指著她,“你这怎么回事?扮成男装又包著毛毯的,你--” “爹啊,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你再念我啦。”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小心跌到溪里去了,不过,没受伤,你别担心。” 他脸色丕变,忙催促,“去去去!” 她忙欠身,小喜连看都不敢看王爷一眼,急急搀扶著主子往她房间走去,不过主仆俩才走几步,就听见福亲王的声音再度响起-- “黎月,爹还是让你先知道,你的婚事已定。” 她脚步急煞,差点没有跌个狗吃屎,好在小喜在身旁,急著拉住她,但她一站稳,就又回身,跑到爹身边,“爹,你说已定是把我许配给谁了?” 他点头,“皇上作主,把你指给十三皇子,说你们两人的八字简直是天作之合。” 福亲王有点头疼。虽然十三皇子文武兼备朝中无人不知,可就在两年前,皇上要立东宫太子时,因几名皇子暗斗、嫔妃间也有角力,皇宫内是搞得乌烟瘴气,十三皇子甚至为此离宫出走,听说是找个碧绿美胜的山林隐居起来,不想再介入宫廷争斗。 而这件事只有几名王爷知道,至于其他不明内情的人,全都以为十三皇子只是到某武林名门下拜师学艺。 所以,皇上指婚,其实也是存有私心的,黎月有旺夫命格,十三皇子一旦取了她,要想再过著独善其身的隐居生活,怎么可能! 身为父亲的福亲王也实在担心女儿因此卷入宫廷争斗之中,偏偏皇命难违! “十三皇子?那小姐不成了皇子妃了吗?”小喜傻愣愣的瞪著主子。 黎月粉脸一红。对这号人物,她可不陌生呢! 福亲王咽下到口的叹息,“好了,快去把自己弄干净,免得著凉了。” “是,爹。” 半晌后,黎月就在小喜的伺候下,泡在暖呼呼的桧木浴桶里。 听说十三皇子是个文武全才,相貌高俊挺拔,两年前征战北方叛族时,直捣敌营,一举攻坚成功,连敌军的主帅都不得不赞叹他过人的胆略与谋略。 这么棒的男人将是她的丈夫,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蓦地,一张古铜色俊脸突地浮现脑海,她脸色倏地一变,连忙用双手拍打自己的头,“忘掉!忘掉!” “小姐,你在干么?会痛的。”小喜连忙拉住她的手。 但她还是拚命嚷著、打著,“忘掉!忘掉!讨厌的家伙,给我滚开。” 第二章 翌日,金碧辉煌的皇宫内,九五之尊的皇上与他最宠爱的皇后同坐殿上,两人眼中闪动著期待之光,注视著坐在他们下方的爱子。 “指婚”李律一双沉潜得不见波动的黑眸也直视著双亲,“这便是父皇和母后之所以派人至山上请孩儿过来的‘要事’?” 闻言,皇上跟皇后交换了下目光,皇上点点头,看著他这名最优秀、最喜爱,却也最让他头疼的皇子。 此时的他就算进宫来见他们,也仅著一身藏青色长袍,而舍弃过去的圆领紫袍华服不穿,虽然少了贵气,倒是多了抹文人的朴拙与优雅。 皇上摇摇头,“这还不算要事?黎月郡主是多少王公贵族竞相争取的媳妇,你母后为了你……” “父皇,儿臣虽然隐居山林,可也知道黎月郡主之所以成为众王宫贵孙竞相争取的媳妇,是因为她的旺夫命格!儿臣如今安于过著平淡的山林生活,实在不知道取这样的‘贤妻’有何用?”李律不卑不亢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美丽贤淑的皇后幽幽叹口气,她很清楚独子对你争我夺的宫闱生活是多么深恶痛绝,“母后明白你的想法,可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母后为人母的一点私心,只是看到你放逐自己到山林独居,只有墨锐陪你,母后真的好舍不得,偏偏你心意以决,不愿回到宫里来,母后知道勉强不了你,才和你父皇商量把黎月许给你,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她的旺夫命格至少可以保你平安顺遂。就当是安我的心,你还是不肯接受这个安排吗?” 深吸一口气,拗不过母后的李律终于软化,“我明白了,只要黎月郡主不介意我豢养的庞物,不介意跟著我独居山林,不是蛮横骄纵的金枝玉叶,就成亲吧!”只是一说完,脑海中竟不期然闪过那个臭小鬼的美丽脸庞,他浓眉一皱。他怎么又想起她了? 他答应了!皇后和皇上相视一笑,当然,他们也都听到他仍要隐居山林的话,但总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 “放心,黎月郡主母后也见过几次,她貌美如花、温柔婉约、知书达礼,是个纯净善良的可人儿。”皇后笑靥如花。 “我相信母后的眼光。”李律起身,准备告退,“那父皇、母后,儿臣回去了。” “婚事的一切,朕会派人打点,届时,你只要回十三皇爷府至福亲王府迎娶郡主即可。”皇上也很了解这个儿子,逼不得,要他回到他身边学习政务,只能一步一步来,就像当年贵为皇子的他想搬出宫去住,皇上也只是眉头一皱便同意了他的要求,然后以平定北方叛族有功赠他一座别府,这便是今日十三皇爷府的由来,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留不住他。  李律在离开皇宫后,即往长安大街走去。 虽然贵为十三皇子,他却极为厌恶与人交际应酬,沉潜的日子里最大的兴趣是“与石对话”。 经由敲敲打打、细细琢磨的雕塑成物,这兴趣的养成,其实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是他七岁时,传授他武艺的师父为了磨出他的耐性与定性而出的作业,没想到竟磨出他的兴趣来。 走在没人识得的长安街上,他的背袋里有他从山上带下来的石雕作品,自从决定归隐山林,他便开始自力更生,这一、两年,他都是贩卖自己做的石雕作品赚点蝇头小利,维持生活。 拐进一条巷弄小街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古玩店、烧串店、卖豆腐脑儿的摊子,庙宇前还有人说书唱戏,好不热闹。 “咦?”正站在说书人面前,津津有味的听着十三皇子大败敌军的英勇事迹的黎月,一眼就瞧见轻薄她的臭家伙。 “只见十三皇子身先士卒,虽然敌军包围,但他毫不示弱,命其左右攻敌方侧翼,他则引诱敌军主力前进到事先埋伏的伏击区……”说书人拍起响板,说得口沫横飞,但黎月已经没在听了。 那些官兵在混吗?竟然让这种坏蛋逛大街! 好吧!那她就亲自逮人。眼睛骨碌碌一转,她伸手去拿自己袖里的荷包。 “呃,小姐,你去哪儿?”小喜莫名其妙的看着主子突然往人潮挤过去,连忙也跟了过去,但她手上拿着一大堆王爷要她陪小姐出来挑选的一些布匹饰品,没法子像黎月一样钻来钻去的,一晃眼,人就跟丢了。 “小姐--”小喜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怕小姐出意外只得火速冲回福亲王府搬救兵来找人。 李律正走经一个拐弯处,在要步入一间陈旧的石雕店前,一道娇小身影突地撞向他,他好心的将对方扶起来,一见到那张出色的五官,他先是一愣,觉得很熟悉,再细看……怯!不就是那个小鬼吗? 但这时的她跟那天落水狗的模样差距还真大! 一头长发扎成双环髻,一双带着慧黠的俏皮美眸、粉嫩的红唇,额眉间点了一朵红梅,一身袒领窄袖的束胸宽衣,下摆曳地,整个人灵活灵现的,可人极了,不过他可没忘记她是个麻烦精,果然-- 黎月挑衅的瞪他一眼,接着出声大喊,“小偷!小偷!”还指着他的口袋,“大家快来捉贼啊!”他脸色丕变,“你这小鬼!胡说什么?”“我的荷包就在你口袋里,而你刚还故意撞了我一下,人证物证俱在,你别想抵赖。”黎月振振有词的说着,声音之大,只怕方圆十里内都听得见,目的就是要叫来官兵将他绳之以法。 他半眯着黑眸,“究竟是谁撞谁?”简直可笑至极! “呃,这位姑娘,你大概误会了,这位李公子,老朽认识有两年了,保证他是个老实人。”石雕店五十开外的老板连忙出来打圆场,而那些围观的好奇民众看着李律,觉得他虽然一身粗布衣,但眉宇间带有几分傲气,再加上一双深邃沉静的黑眸,相貌俊美,人模人样,实在不像一名偷儿,何况还有开店三十几年的石雕老板的保证。 猜想是误会一场,众人逐渐散开,李律紧绷着一张俊颜,将口袋里的荷包塞到她手上,“你那一点银两我还没看在眼底,我就算要当偷儿,也会找有钱一点的!”“你!”意思是她穷酸!懒得再理她,他径自走进石雕店,将包袱里的石雕作品拿出来到桌上。 两鬓斑白的老板向黎月歉然一笑,旋即转回店内,一见到他这次带来的新作品,眼睛一亮,“李公子的石雕真的是愈做愈精致,询问收藏的人可是愈来愈多了。”石雕?捡石头?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站在店外的黎月柳眉一皱,想也没想的就跨步走进去。 李律见到她直接给她一张臭脸,“怎么,要说这尊石雕也是我从你那儿偷来的?”咬着下唇,她有些忐忑的瞪着他那张嘲讽的俊脸,“这是你刻的?”“当然!”她打量起这家专卖些精致雕刻作品的小店,再看着放在柜台上这尊人马石雕。 这骑士身着镜甲,身子右倾,左手拿剑,面相沉着,胯下坐骑做奔驰状,马腿更是肌理分明,是难得的佳作。 福亲王是爱好唐三彩的收藏家,黎月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东西也是识货的。 真是的!难怪那一天,他会说他捡的那些石头原本都有价值的,但被她拿来丢黑豹,又滚落石阶,有的破成两、三块,真的是无法用了。 她一脸尴尬,看着李律那张臭得跟粪坑里石头没两样的俊颜,支吾其词,“你、你这个要卖?”她怯怯的指着那尊石雕,这什么表情?他挑起浓眉,“是要卖,只怕你买不起!”“这位姑娘,老实说,李公子的作品已有不少人排队等着买,所以可能真的不方便卖给你。”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不过,人家说和气生财,石雕店老板客气的解释着。 “我买,真的,我买得起。”一想到自己误会了他,黎月真的好愧疚,她将荷包里的银子全倒出来,看着那臭家伙--不是,是李公子,“可以吗?”李律当然看得出她态度的转变,只不过吃过她几次暗亏,他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谁晓得她那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 “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双手环胸的反问她。 她咬着下唇,“我只是觉得很抱歉,”她很真诚的行礼致歉。 李律扬起浓眉,简直被她弄胡涂了。“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没有兴趣陪你玩,请你离开。”她急急的道:“可我是真的想买你的石雕。”她看得出他的不耐,但一切是她的错,所以她可以理解,只是不做点什么弥补过错,她良心过不去,于是她转而看向老板,“既然李公子的作品是在你这里出售的,所以,你是卖家吧?我向你买,这些钱不够吗?不够我可以--”“够了!”李律不想再跟这个讨厌鬼有任何瓜葛,因为遇到她都没好事! 他拿回石雕要放回背袋里,没想到她竟然上前行抢,他瞪她,“你干什么?”“你这个人也很奇怪,你就是拿给老板代售嘛,再来就不干你的事了,我买又如何呢?”脾气有够硬的,她若直接给他银两表达她的歉意和愧疚,他肯定不收,所以她只能辗转买下他的作品当帮他,因为他穿得真的不好嘛! “我就是不想卖给你!”他没好气的抢回来。 她坚持的又抢走,“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歉意而已,因为我误会……你别抢啊!”“是你别抢!”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又从他手上硬把石雕抢回去。 这小鬼! 他半眯起黑眸的将石雕拿了回来,她也大为光火的想再度抢回去,不过因为他不肯放,她于是气愤的使尽吃奶力气硬夺。情急之下,还不自觉的踢他的脚腔骨,他痛得手一松,而她也因拉扯的力道太大往后跌去,一个没拿稳,那尊人马石雕就这么摔落地上,“砰”的一声,先是摔断马腿,又弹了起来,再摔一次,拿剑的左手又断了,鼻子也塌了,李律的脸也绿了。 黎月的脸却白了,咬着下唇,她怯怯的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对、对不起,这些银两算我赔你好了。”她急忙将那些银两全拿起来放到他手上。 “这就是你的诡计?”他怒不可遏的朝她怒吼。 她粉脸一白,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刚刚装得那么愧疚,原来就为了等这一幕,”他火冒三丈的将那些银两甩到地上,“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专门找我确!还是大小姐的日子过得太无聊,找人来整很好玩?”“我才不是!”她大声的握拳抗议。她才没那么无聊呢! “李公子,我想这位姑娘不是存心的。”老板见两人愈吵愈凶,忍不住的介入两人之间,想打圆场。 “不需要替她说话,她做人有多恶劣,经过这两次交手,我再清楚不过!”他一脸鄙夷的瞪着黎月那张粉脸。还想装无辜?省省吧! 她恶劣?黎月也大为光火起来,“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错,但你就不恶劣?要离开了,还故意命令你的黑豹吓我,害我又摔落溪流,除非我亲你或亲黑豹才肯救我!”“那是你态度恶劣,我故意教训你的,但我显然太多事了,才惹到你这个灾星!”丢下这句话,他勉为其难的跟老板点点头后,甩袖离去。 “这!”老板蹲下身来,心疼的看着地上断掉的雕像,“这石雕一看,就知道是耗去李公子个把月时间才做好的,姑娘,你!”他一抬头,看到那张俏脸虽然还气呼呼的,不过,竟也泪汪汪的,他顿时住了口。 蹲下来,黎月把银子捡起来全交给他,再把坏掉的石雕全捡到怀里,“我还是买了,请你把该给李公子的银两转交给他,谢谢。”然后抱起那些碎石雕就快步的跑出去,老板连想退还她银两的机会都没有。 唉,怎么黏啊? 黎月懊恼的以手支着下颔,璀璨的明眸直瞪着她摆放在桌上四分五裂的石雕,她拿起马腿试着以黏胶黏合,但没一会马腿又掉了。 她大大的吐了口长气,瞪着手上的马腿。真是的,她又是怎么回事?坏了就坏了,干么想黏回去?就算黏好了,她又想干么?找李公子赔罪去? 柳眉一蹙。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人呢? “小姐!小姐!”小喜眉开眼笑的跑进小姐房里,但一见到主子又在试着黏合那破掉的石雕,她忍不住摇头道: “小姐真奇怪,三天前丢下小喜跑得不见人影,害得小喜只能冲回府搬救兵,结果又自己捧这坏掉的东西回府,不许小喜丢,也不许小喜碰,简直当它是宝。”“谁当它是宝啊!你少胡说!”黎月直接瞪了她一眼。她只是愧疚嘛!救命恩人的作品,而且也不知是耗费多少心力雕刻出来的,结果被她-- “唉!”她忍不住又是一叹。 “好了,”小喜走上前。喜孜孜的告诉她天大的喜讯,“王爷在找你呢,皇上已派公公来告知迎娶的黄道吉日,而且啊,时间很快喔,就在三天后。”她一愣,“这么快?”“是啊,要不,下个黄道吉日可要等到五个月后,皇上就选了这个日子。”怪了,她不是一直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怎么她一颗心却突然有点儿闷闷的?一会儿,黎月与小喜走到侧厅。 “爹。”福亲王仔仔细细的把女儿打量一遍。美若天仙的她愈大愈像她死去的娘!一想到三天后,女儿就要离开自己的羽翼,他有宽慰也有不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句话说得简单,可对做父母的而言,实在有千万斤的舍不得啊!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三天后就要上花轿了,爹会准备好陪嫁的嫁妆,当然,你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就跟爹说一声,还有,好好想想如何当名贤慧--”他突然哽咽。 “我知道了,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辞世,加上爹为了娘也没有再娶,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想到要嫁人,黎月也是一阵感伤,忍不住上前抱住仍高俊挺拔的父亲,“爹,你就再讨个老婆陪陪你,好吗?”女儿真的长大了,竟然想到他会寂寞。眼圈一红,福亲王慈爱的拍拍她的肩头,“你忘了爹很忙的,倒是你嫁为人妻后,有空要常回来看看爹。”“那是一定的。”她紧紧的拥抱父亲。 “咳!”突地有人轻咳一声,福亲王一抬头便看到十一皇子笑容可掬的站在侧厅门口,而老总管家是急忙追上前向主子解释,“王爷,奴才有要求皇子殿下稍待,容奴才通报的,不过皇子殿下说他等不及,所以--”“是的,王爷,本皇子实在太迫不及待想见一眼十三弟未来的王妃,也因为待会还得去通知十三弟他的好日子,所以就直接进来了,”他双手率性的一拱,“唐突之处,还请见谅!”“皇子殿下言重,请坐。”福亲王连忙起身招呼,而黎月早已退到一旁,但好奇的眼眸还是盯着这名高大英挺又贵气逼人的皇子,没想到,他也正打量着她,两人眼神一对上,他竟然朝她眨了眨眼,她先是一怔,随即低头。怎么那么轻浮? “果真是个天仙丽人,而且传言还有旺夫的命格,父皇的心果真是偏的,什么好事第一个想的都是十三弟。”李逸语带埋怨的说。而且父皇像是怕十三弟后悔似的,马上派人张罗婚事,这几天皇府内可是热闹滚滚,但也忙得人仰马翻就是了。 福亲王闻言一阵尴尬,虽然在十三皇子退出皇室斗争后,皇上对立储君一事也停顿下来,但呼声最高、接替十三皇子的东宫太子人选就是凌妃所出,也就是眼前的十一皇子。 所以面对这样的人物所说的话,他没办法当玩笑的一笑置之,但对方的口吻分明又冲满戏谵,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响应才好。 李逸微笑的看着黎月,再看着福亲王,“我刚刚看到一幕父女情深的好风景,真羡慕十三弟能娶到如此贴心的美人儿。”“殿下赞谬了。”福亲王小心应对。 李逸此时却又站起身来,拱手道:“真抱歉如此来去匆匆,不过人都见到了,我还赶着向十三皇弟报喜呢!”他再看了故意避开他视线的黎月一眼,“十三皇子妃,再见。”她这才看了他一眼,却又见他勾起嘴角一笑,深邃的黑眸带着抹调皮的笑意,她瞪大了眼。这家伙怎么也这么讨厌,简直跟那个臭脾气的男人一个样……奇了,她怎么老是想到他? 在离开福亲王府后,李逸即策马前往近郊,顺着那山间小路蜿蜓而上,看到隐藏在山林间的朴拙木屋,而墨锐早已奔驰而来,他翻身下马,蹲下身子摸摸这只空有吓人的身形却有着柔软心肠的黑豹。 “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宠物。”他站起身来,看着从木屋走出来的十三皇弟,双手一拱,高声贺道:“恭喜了,皇弟,三天后就要迎娶美娇娘了。”三天?!李律蹙眉,但随即平静道:“我无所谓,只要黎月郡主住得惯山中木屋、吃得惯山产野食即可。”李逸摇摇头,“你这个顽固不灵的家伙,那么娇贵又美丽的可人儿,要我,可舍不得让她过这种生活。”他边说边走进木屋,虽然窗明几净,但实在简洁到不行,举目所见,不过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张木椅,再加一个衣柜,居中还有个以砖石堆砌成的壁炉,而那张床-- 李逸抚抚下颚,再看着径自走到椅子坐下,倒了两杯茶水的皇弟,“你这“新房”不会太寒酸?还有那张木床,虽然黎月郡主很娇小,不过有你这个大块头一躺,哪还有位置睡,我看还是派人送张好床--”“不必了,父皇已派人过来看需要添购哪些物品,全被我赶走了,这间木屋并不是别庄。”他喝了口茶,李逸也走过来坐下,端起茶来喝,再看着桌上的刻刀及一半成品的石雕,拿起来把玩一阵后,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对她一点都不好奇?”“不过是个女的。”“也是,但就我看到的,我还挺喜欢她的。”“你可以娶她。”李逸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无欲无求,就像把储君之位让出来,再把我推荐给父皇,现在连即将成为你妻子的女人都可以让给我?”“我只想过淡泊的生活。”“身在皇家的人没有这种权利的,何况,父皇一日不决定储君人选,你以为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乐逍遥?”“你走这一趟不是单纯只为了通知我三天后的好日子吧?”李律定定的看着这位在所有兄弟里,他最欣赏的十一哥,他坦率直接,也是个文武全才。 李逸微微一笑,一时忘了屁股下坐的是没有椅背的圆凳,身子往后一靠,险些没整个人倒栽摔去,好在他反应够快,又挺腰趴回桌上,在看到十三皇弟眸中满满的笑容后,他咬咬牙,坐正后,睨他一眼,“没错,我讨厌你一个人独善其身,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宫中,与我并肩作战,你知道的,宫里的权力斗争从未有一日止歇过。”李律面色一整,“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李逸当然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说服得了他,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他站起身,“罢了,这件事日后再谈,不过黎月郡主看起来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姐,娶到她,你也算是有福气了。”尤其她还有旺夫命格。 李逸很坏心眼的想着。 父皇和皇后的心思他不见得摸不透,但对于把黎月郡主许给十三皇弟这事,他可不认为有皇后自己说的那么单纯,不过,要是可以令皇弟改变心意,愿意回宫来帮他,他倒是乐见其成。 只是这可能还真是微乎其微。 唉! 李律对皇兄说的话很是怀疑,不过李逸说完想说的就策马离开了。 温柔体贴?还有母后说的纯净善良?李律蹲下身来,揉揉趴卧在地上的黑豹的头,“她要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好,那我是可以考虑--”他回头瞥了眼靠墙的那张床。他一人睡是刚刚好,但加上她…… “我就加钉一张板子上去吧!” 第三章 三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长安大街上人山人海,百姓们交头接耳,热络的谈着,长长的迎亲队伍阵容浩大的来到福亲王府,坐在骏马上的新郎,一身倌帽、红袍,高大英挺,只是表情稍嫌冷淡,但百姓们对他击退敌军的英勇战绩是如数家珍,仍热烈的夹道欢呼。 不久,新娘上了花轿,整支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往十三皇爷府去。 福亲王站在自家王府的石阶前,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一幕。 他最心爱的女儿嫁了,嫁得风风光光,有十六人花轿抬、有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还有夹道欢呼的人潮,稍晚皇上和皇后甚至会莅临十三皇爷府,亲自主持这场成亲大典,一切看似尽善尽美,福亲王的眉眼间却有抹愁绪,看着长长而去的队伍,他忍不住的喃喃低语,“可我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啊。”月儿除了今晚在十三皇爷府里过夜外,未来的日子都将在山中木屋度过,他几度开口想告诉她这事实,却每每在看到她那双酷似她娘的眼睛时住了口,他好怕看见她向来光彩焕发的小脸黯然失色,更怕她哭着求他,因为他真的无能为力啊……迎亲队伍终于回到十三皇爷府,李律牵着新嫁娘进大厅,完成拜堂仪式,便在皇上跟皇后笑得阖不拢嘴的情形下,被送进洞房,但他立即又被他十一皇兄给拉出房去,要他敬酒。 “这么早进洞房会被取笑的。”络绎不绝的贺客临门,李逸拉着今日的新郎官周旋在这些都来沾沾喜气,更想趁机攀附权责的宾客之中。 时光流逝,在送走一些宾客后,李律也有点微醺了,李逸陪着他进入内院,再走进喜气洋洋的新房内,这才把人丢下,继续去敬酒。 新房里,大红蜡烛然着,李律瞧见有名清秀的小丫鬟就靠在椅子上打盹,在他走近她时,她的头颅还用力一点,把自己吓醒了,也差点没摔落椅子。 小喜实在是等新姑爷等到睡着了,吓醒的她慌乱的看着李律行礼,“殿下,我是郡主陪嫁的丫鬟,有什么吩咐,请--”“下去。”“是!”虽然觉得新姑爷好严厉,连话也不让人说完,不过小喜不敢有任何意见,看了坐在喜床上的小姐一眼后,便走出新房把门带上。 房门被关上后,李律打量着这间豪华又喜气的房间,龙凤双烛映照下,可见桌上摆放了两杯酒及喜秤、喜糖、桂圆、花生。 他拿起喜秤走到床边。 他来了!黎月已经紧张整整一天了,好几次,她都想挑起喜帕看看丈夫的长相,但她知道不可以,所以一直按撩住冲动,只是,这一会,她真的好紧张,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得到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 李律看到新娘十指交缠,想她一定是担心害怕吧,她才十五岁就嫁为人妻,这也难怪。 深吸口气,他以喜秤挑起喜帕,没想到她头垂得更低,他只看得到那顶珠花凤冠,走到桌旁,他将喜秤放到桌上后,端起两杯酒转身走回她身边坐下,把其中一杯酒交给她,她接过手,但头仍垂得低低的,他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的手绕过她的小手,准备喝交杯酒。 要喝酒了,不抬头也不成啊!黎月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含羞带怯的一边抬头,一边将酒杯放到唇办喝了口。 同一时间,李律也正喝下一口美酒,当他看清楚柔亮烛光下的容颜,他大眼倏地一瞪,而与他面对面的美丽容颜,表情也与他的如出一辙,美眸瞬间瞪大,接着-- “噗--” “噗--” 两人口中酒液全数喷出,而且因距离太近,完全不及闪躲,都被喷了一脸。 脸色丕变的李律飞快的起身以袖子急急拭脸,还大声咒骂,“搞什么?!”“好脏啊!”一脸嫌恶的黎月也连忙从床上弹跳起身,用双袖擦脸,粉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但她这一说,让他极为不快,他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就不脏,你也喷得我满脸酒。”“我不也一样被你喷得满脸,”她也受不了的回瞪回去,“而且你在这里干什么?真是冤家路窄!”“没错!我也想问你,你在这……”他倏地住了口,整个人陡地一呆,怔怔的瞪着黎月,一身凤冠霞被的她,朱唇粉面、丰姿绰约,美得动人,而她会以这一身装扮坐在这里,她是谁还需要问吗? “你是黎月郡主!”他的心凉了半截。 黎月也意识到这件残酷的真相,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一身大红新郎袍服的他,在烛火映照下,他看起来更为俊伟挺拔,雍容而儒雅,“而你是十三皇子?!”见鬼了嘛!她不敢相信的指着他,也因为太难以相信了,她的手指还微微颤抖,“这怎么可能呢?你明明穿粗布衣,还检石头雕石挣钱,哪有一位皇子像你这样的?”他忍着头疼欲裂的烦躁盯着她,“别说你有一肚子的疑问,我才要问我是不是上辈子忘了烧香?”李律简直是难以置信,她就是那个传说中有旺夫命格的黎月郡主? 再想到遇到她后的一连串灾难,他不禁要怀疑那个算命师根本就是被买通才会说出这种鬼话,因为依他看,这小鬼只有谋财害命的本能!真把她带到山上住后,他还能过什么淡泊、平静的生活? “忘了烧香?!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气呼呼的将凤冠拿起来就用力的往他丢过去,但他接得可轻松了,而且还一脸嫌恶的丢到桌上去,气得她是牙痒痒的,“你不要太过份,这件婚事可不是我巴着你来的,是皇上指婚的!”“以结果论来说,你就是成了我的妻!”他愈说愈觉得头大。这简直是另一场灾难! “干么一脸嫌弃,木已成舟,难不成要我们一起悔婚?”她想也没想的就气呼呼的道。 他先是一征,突然勾起嘴角一笑,瞬间,一张俊颜亮了起来,看来更为魅惑迷人。 迷人?她粉脸一红。她是不是疯了? 看来她的脑袋动得比他快嘛!“反正还没有洞房,走!”他竟然拉着她就乘着马儿直奔皇宫,已经就寝的皇上跟皇后硬是被人从床上挖起,而听到才成亲几个时辰的爱子拉着新婚妻子说要解除婚事,皇上是气得直骂荒唐,当然把他们的请求打了回票。 在从皇宫回到十三皇爷府的一路上,坐在李律怀中的黎月是沉默的,她可以看得出来李律对她有多么不满,可她呢? 一女不事二夫,这是她从小听着长大的闺训,根深蒂固的植在她脑海里,就算觉得意外。她人都已经被他用十六人大轿抬过来,是要教她怎么再去上另一个男人的花轿? 思绪间,马儿已来到十三皇爷府前,李律翻身下马后,略嫌粗鲁的把她抱下马,再把老总管福伯给叫了过来,交代一些事后,他大步越过她,翻身再上马背,看也没看黎月一眼的就策马而去。 她呆呆的瞪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算什么?”福伯一脸尴尬的上前,跟她行了个礼,“夜深了,皇子妃请回房休息。”“那殿下他?”“殿下回山中的住处去,不过他有交代,要我们好好伺候皇子妃。”她被严重的羞辱了!忍着盈眶的泪水,黎月快步的走进内院,回到新房。 他不喜欢她,她明白也能理解,可他们终究拜堂成亲了呀,他怎么可以丢下她就走人? 洞房花烛夜,黎月却是一人独守空闺,只有气愤的泪水陪着她。 一连三天,黎月一人独住十三皇爷府的新房,她原以为这个消息很快的会传遍大街小巷,成为天大的笑话,不过,替她频频抱屈的小喜到外面打听后,却说外头都没人在谈论此事。 最后,还是皇后移驾到府中,见她这新嫁娘神色有异,主动问起,她才跟她坦白她跟李律前前后后发生的大小事,皇后才得知她的窘境。 “真对不起,律儿实在是……”皇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她也很意外媳妇跟儿子之间的缘份竟然在婚前就开始了。 不过对此,她反而持着乐观的态度,也许这位黎月郡主不仅有旺夫的命格,更是上天安排给律儿的命定之人,于是她倾身,双手握紧黎月的手。 “母后倒认为这代表你们两人是真的有缘,律儿是厌恶手足相残的宫闱斗争才执意上山去过那样与世无争的日子,相信从这一点你就可以明白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你不要放弃他。”黎月呐呐问道:“什么叫不要放弃?总不是要我追过去吧?”皇后笑吟吟的直点头。真是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 她粉脸上尽是为难。 这时候,想得知女儿婚后状况的福亲王也正巧前来拜访,两个长辈寒暄一会后,皇后主动将儿子的事告知,在向福亲王表达歉意外,也将刚刚对黎月说的一席话转述一遍给他听。 福亲王先是看了女儿一眼,再对着皇后微微一颔首后,对着女儿劝道:“爹也赞同娘娘的话,出嫁从夫,其实,”他顿了下,有些难以敌齿的开口,“爹在事先就从皇上那儿听说殿下的事了,只是,对你,实在说不出口。”她瞠目结舌的瞪着爹。爹竟然知情不报,就这么让她嫁了? “总之,既然已拜堂成为夫妻,就不该分居两地。”闻言,连在门口等着吩咐的老总管福伯也忍不住的走上前来,对着黎月恭声道:“奴才也斗胆说句话,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们下人极好,从不乱发脾气,所以对皇子妃的事,我们都很自律,从来也没有对外嚼过舌根,也是不想要外人对殿下有任何的批评。”难怪,她就在奇怪,像这种适合嗑瓜子的聊天话题怎么可能会没传出去? 黎月还在挣扎,不过,她可不敢以为自己有说不的权利,因为皇后看起来虽然温柔,但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厉害角色,果然,在皇后向福伯交代几句悄悄话后,她这位尊贵的皇子妃便包袱款款的被丢上马车,随行只有福伯,连小喜还不许跟,原因是山上的木屋只有一张床。 听到这答案的黎月更是差点昏倒,但就算这样,也还是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总管驾着马车踢踢踏踏的穿过高大的林木,在面向层层迭迭的峰峦后,一个转弯,一栋山中木屋映入眼帘,而木屋右后方有一平滑山璧,一道从上而下的飞泽结成了冰柱,在夕阳余光下闪动着橘红色光芒,再加以细看,冰柱里已有融冰在缓缓流动。 而他们尚未抵达木屋前,墨锐已从木屋窜了出来,福伯绳一拉将马车停下。 “墨锐从小是由殿下豢养的,通人性,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皇子妃可以放心的跟它相处。”他边说边扶着她下马车。 时值初春,再加上此时已是黄昏,山上更冷了,黎月的鼻子被冷空气呛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小心翼翼的注意那瞧着在她脚边趴卧下来的黑豹,吞咽了口口水,这才开始打量这间山中木屋,它相当朴素,一旁有一马车、一马厩,但最引她注意的是木屋前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与大型石雕。 这些石雕有的已完成、有的还是半成品,有骏马、佛像、花卉、石狮、石鼎等等参差不齐的摆放在两边,而一身粗布灰衣的李律则在此时从木屋走出来,一看到她,脸色微微一变。 “殿下。”福伯先是福身,才走上前去低声对他讲了些话,然后便转身要回马车拿黎月的包袱,不过立即被李律制止了:。 虽然好奇福伯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脸色这么凝重,不过她距离他们有几步远,实在听不真切,最后只见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前走近他,但她根本不敢乱动,那只黑豹就躺在她脚边,李律索性主动走到她面前问道:“你要留下来?”她定视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如此的高大英挺,“是。”“屋里没有床。”“我知道。”“你还要留下来?”想起皇后和她爹的话,也实在不想被人抛在十三皇爷府守活寡,咬着下唇,她硬着头皮回答,“是。”他抿抿唇,看着福伯,“好吧,反正她撑不了多久的。”福伯听明白了,眼睛一亮,他很快的回到马车将黎月的包袱拿进屋,再向两个主子行礼,旋即驾车离开。 李律看着她,她忐忑不安的低头又抬头看他,但山上空气好冰,她忍不住揉揉鼻子。 见状,他眉头一皱。天寒地冻,她的脸颊和鼻头都冻得微红,这一身粉红绸服也显得轻薄,“进屋里去吧。”“呃……”她举步想走,但她一抬脚,墨锐就抬头,她吓得连忙缩回脚。 他一挑浓眉,“放心吧,你的那一个吻,应该让它印象深刻,它不会伤害你的。”听他重提旧事,她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愧疚,但见他转身往屋里去,她也连忙拉起裙摆跳过黑豹的身子,急急的追上他,一前一后的走入木屋内。 只是木屋的简单陈设实在超乎她的想象,虽然福伯刚刚在马车上已经大概跟她提过,但是,亲眼见着还是令她感到愕然,简单的木桌椅、小衣柜,居中的一个取暖的壁炉,木床……尤其那张木床,一点都不大,她真的很怀疑他们两人可以一起在上面睡觉一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虽然他们已是夫妻……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及酣红的俏脸,他不由得嗤笑一声,“让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根本不想让你留下来,但我母后要福伯带话给我,说我如果让你跟他一起回去,明天,就是她亲自带你上山来找我。”难怪!她还在想他怎么那么容易就退让了。 “所以,你要是聪明,今晚过后,明天就让我载你下山,你去跟母后……”“对不起!”她突然打断他的话。 他蹙眉。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为什么你会讨厌我,但我要告诉你,实在是因为你的话让人无法相信,我才会做出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所以说来说去,错的人还是我,你道什么歉?”“呃……”“我还有事情,你要做什么自便,就是别占据那张床。”他起身走到屋外,不久,她就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她好奇的走了出去,就见他站在一块半个人高的大石头旁,手上拿着槌子和刻刀正“叩叩叩”的敲掉石头多余的边边角角。 她只好走回屋里,但在这算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感觉跟在外面一样的冷,她从包袱里拿出披风为自己系上,坐在椅子上,却见那只黑豹突然晃了进来,又在她脚边躺卧下来,她吞咽了口口水,“怎么老是黏着我?一定又是听命行事,是不是?”她怯怯的看着它问道,但它怎么可能回答她? 她神经紧绷了好久,直到夜色低垂,李律才走进来,看见她连动也不敢动的端坐在椅上,他勾起嘴角一笑,将手上的干粮放到桌上,“吃吧。”“这是晚饭?”“是,不吃就没得吃了。”他径自吃了起来,也不忘丢了片给墨锐,但瞧它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甚至还以狐疑的眼睛瞅着他看,他只是笑,一口一口的吃着,一边看着剥起干粮准备要吃的黎月,其实,来山上这两年,他已学会自己开伙,后面也有一个灶房,不过,这一点,他没打算让她知道。 夜色全暗了,李律点燃了油灯,凝睇着乖乖坐着不动的她,到目前为止,她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尤其是与先前那个鬼灵精怪的小鬼相比,简直就判若两人。 “把换洗衣物拿着。”她愣了下,“做什么?”“洗澡。”“嘎?”她脸蓦地红了。 “要在这里留下来,就要有在荒郊野外洗澡的准备。”她看看一脸淡漠的他,再看看在地上睡了一觉又醒来的黑豹,也只能点头。 怯怯的起身,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墨锐,从包袱里拿了换洗衣物后,转过身,看到他也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物走到门口,而墨锐则亦步亦趋的走在他身边,她再抬头看他。 “过来。”她点点头,看着他拎了个油灯往后面山路走去。 她平常胆子是挺大的,可这儿是山上,黑漆漆的,虫声唧唧,还有一些奇怪的叫声,脚上踩的泥地又软软的,会不会有蛇啊? 愈走愈怕,她忍不住的就往李律身上靠过去。 他蹙眉看她一眼,“怕?我今晚带你走一遍,明晚开始,就只有墨锐陪你来,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要不要留下来。”抿抿唇。她不悦的看他一眼,总算明白了,“你就是要我害怕的离开,是不是?”“我只是要你认清事实,千金大小姐不适合住在这里。”“我有认清事实啊,一个天之骄子都能留在这里了,我为什么不行?!”她忍不住的回嘴,气呼呼的就往前大步走,但也不知道踩到什么,只感觉比脚下踩的泥地更软,她脸色丕变,吓得转身就往李律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蛇啊!救命啊,有蛇啊,我碰到了蛇!”救命!李律受不了的瞪着抱着他又叫又跳的小鬼。他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一跳呢! 不过,瞧她吓得全身发抖,抱着他的身子又软绵绵的,还有股诱人的处子香,他浓眉一皱,屏住气息,突地惊觉到他对她的身子竟然有反应? 但这也是应该的吧!他都多久没有女人了。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要这个麻烦精,否则他一生一世都将摆脱不了她。 “放心,如果是毒蛇,墨锐早一步就有动作了。”墨锐虽然是他豢养的宠物,但他一直把它放养在山林里,对大自然的其它动物仍有一定的警戒心。 由于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坏了的黎月先是一愣,在惊觉到自己紧抱着他,还贴靠着他坚硬而温暖的胸膛后,她脸色倏地一变,急急的放开手,退后一步,又忙着弯腰行礼,“对、对不起。”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此时的她还挺可爱的! “没关系,快到了。”他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到了。”月光如桥,就在离木屋后方不远的森林里,竟有一处天然温泉,这里树影交错,隐密性极高,李律将油灯挂在温泉旁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后,就在一旁岩石坐下,墨锐则直视着她,她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快洗,你洗好了,我要洗。”“就这样洗?”“当然。”什么屏障也没有,就这样脱衣服?黎月咬着下唇很是迟疑,不过看着像守护神似的盯着四周的墨锐,以及背对她坐着的李律,她突然豁了出去。在荒山野地还怕人家偷看吗?何况整座山头最具侵略性的恐怕就是她身后这两位了。 硬着头皮将衣服褪下后,她忍不住的打了哆嗦,快步的走到温泉里坐下,先是眨了眨眼,接着难以置信的微微一笑。这水的温度刚好。而且滑溜滑溜的,好舒服呢! 不过,一看到那道背对着她的伟岸身影,她还是随意的洗了洗,就拿了毛巾擦拭,然后慌慌乱乱的将衣服给穿好,“我好了。”速度还不坏!他转过身,看着她脸红红的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似乎对守在一边的墨锐也没什么惧意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适应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在脱了衣服后,他步下温泉洗澡。 黎月不明白自己干么脸红心跳的,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这男人压根不想跟她有瓜葛,她没什么好紧张的。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愈跳愈急速的心跳。 不一会,李律也洗好了,两人一豹的沿着原路回到木屋,一路上都是沉默的,一个紧张万分,一个却想着待会那张床要怎么分享。 回到屋内后,黎月忍不住打个呵欠,神经紧绷一整天,洗个舒服的澡后,睡神就来报到了。 她先是看了床一眼,很认份的把换洗衣物先放到包袱的一旁,打算明天好拿到外头去洗干净,接着拿起刚刚回来时因为身子够暖而没有披上的披风,走到椅子坐下。 “你干什么?”“我在椅子上睡。”她有自知之明,不认为他会将床让出来。 黑眸难得浮现一抹赞赏,“你这个金枝玉叶可以这样睡?”“可以!”她很讨厌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好像瞧不起她似的! 她拿了披风披在身上后就趴在桌上,本以为她可能没那么快入睡的,但可能这一天真的过得太累了,她竟然一会就入睡了。 听着她那平稳的呼吸声,他浓眉一蹙,凝睇着熟睡的她。十五岁的她天生丽质,素净的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而一缯长发辫落在粉嫩的脖颈间,有种异样的风情。 他走近她,有个冲动想将她抱到床上去睡。 但是,为什么?也许她睡得腰酸背痛后,明早就会离开了? 对,他不能心软,在战场上,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他回到床上躺下,拉起被子,墨锐踱步到床边,顶顶他的手,又回头看了趴在桌上的黎月,他忍不住的笑了,“我真要怀疑你是被她的那一个吻给收买了,你对她特别友善。”那他自己呢?看着她身上只有披风保暖,他竟然下了床,在壁炉添了柴火,让冰冷的屋内暖和些,然而,看着她那张仿佛梦到什么好梦的微甜笑脸,这一夜,他居然失眠了,而原因究竟是愧疚?还是不舍?他竟然分不清楚了。 第四章 令李律意外的,黎月还是决定要留下来。 他三餐吃干粮,她也三餐吃干粮,白天他雕石头,她因为无聊,也很识时务,离他的大小石雕都远远的,连碰也不敢碰,所以,就试着到木屋外的附近去走走逛逛,而他不由自主的担心起她的安危,便示意墨锐跟着她。 这可不代表他对她有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因为她住在他这里,保护她的安全只是基于一份责任而已,对,就是如此! 但也许是一天到晚跟墨锐是形影不离。几天过后,李律就发现黎月敢喂它吃东西了。 再过几天,她就敢摸摸它的头。 又几天,他就看到她开心的陪着它玩,开始到远一点的地方探险去了。 接下来,墨锐俨然成了她的跟班,总是跟着她一样不见人影,而她一人到温泉去洗澡时,也不再像最初几日表现出的胆怯与害怕,而是笑咪咪的跟墨锐追逐而去。 不过,他也注意到她都是傍晚时分趁着天还亮就去洗了,但仍是速战速决。 至于晚上时分,她仍趴卧在桌上睡觉,不过,她也学聪明了,这一连几天,他就看到她搬了不少干草进到屋子再铺到墙角边,晚上就窝在干草堆里睡,再加上墨锐自愿成为她的免费毛毯,还有他心软的夜夜为她添加柴火,她睡来倒也舒服。 有好几次,睡不着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她蜷缩在墨锐身边沉睡,睡相香甜还带着微笑,他竟有些看痴了,然后他就会摇摇头,告诉自己别被迷惑,因为留她在山上住下来,不论对他,或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的好适应力可苦了他,因为再这么天天吃干粮下去,连他都要求饶了,更甭提墨锐在看他时,眼神中的哀怨愈来愈深。 这一天中午,他看着她静静的吃着干粮,一边剥了片到墨锐的口中,一见到它竟然吃了,他实在忍不住给它一记叛徒的眼神,但它的眼神显得好无辜。 “你还是决定住下来了?”她抬头看他一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她这段日子是住假的吗?心里是这么想,但她还是回答,“是。”“既然要住在这里,就要有贡献。”“什么意思?”“三餐你要负责,我会去采购一些东西上来,还有,衣服你也要洗,我想这是一名贤妻都该要会做的事吧。”“喔。”她脸红的点点头,因为连她自己换洗的衣服都是随便洗一洗,就晾在树干上,帮他洗要是洗不干净,他一定会认为她笨手笨脚的。 “要是有问题,你也可以走。”说到底,他就是一关一关的在为难她就是了! 天生不服输的个性让她点点头,“没有问题,殿--李律!”这是他要她改口的,既然决定住这山林之间,过往的称呼也实在无谓了,同时这也是在提醒她,她嫁得是一无所有的李律,而不是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十三皇子。不过她那颗单纯的小脑袋,他怀疑她能够明白这意涵。 “好,等一下我要下山购物。”“我也要去,我想去看看我爹和小喜。”他点点头,于是在叮咛墨锐顾家后,他带着这段日子完成的石雕与她一起下山。 黎月自然有看到他带的小品石雕,也知道他是要拿去卖,但她真的不懂,“愈跟你相处,我愈搞不懂你,虽然我猜得到你是想自食其力,所以才拿这些石雕去卖换钱,但你干么隐藏身份,要是有人知道那是名闻遐迩的十三皇子亲自雕琢,肯定会有人花大钱来买的,这不是更省事?”“那么,那些收藏我作品的人究竟是喜欢我的作品?还是只因为我是十三皇子?”他一边驾马一边反问她。 聪慧的她一点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拿到不认识你的石雕店去寄卖,就是希望买走你作品的人,是真的喜欢或是觉得它们有那个价值,而不是因为十三皇子的身份。”他挺有想法的嘛。 “你不笨嘛。”“你现在才知道?!但也来得及就对了。”她俏皮的得意一笑。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此时,阳光透过林中的枝叶筛落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虽然一身粗布的他,不像新婚之夜那样的贵气逼人,可他看起来比那天要好亲近得多,还有一股闲适的慵懒自在,再加上现在的笑容,他整个人是发亮的,教她看了,不由得有些目眩神迷。 “你笑起来很好看。”她忍不住的说了,因为,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笑,当然,第一次并不是很好的回忆。 他勾起嘴角一笑,“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必须承认,你也比一开始讨人喜欢多了,”闻言,她粉脸一红,一颗心竟然坪坪狂跳起来,“真的吗?”“当然,不过,既是坦白,我就明说了,你真的不适合住在山上。”她一张小脸顿时又皱成苦瓜脸,而且沉默起来。 他边驾车边瞥她一眼,在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认为你可以过得更好,不需要留在山上跟我吃苦。”“我嫁给你了。”她的,心有点痛,为什么? “这事有转圆的余地。”可她不想!这念头突然来得快又强烈,她自己都怔住了,然后她想到新婚之夜,他曾对她表示这类似的看法,她当时只觉得被羞辱,加上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束缚着她,所以她不能够接受,而今她心境有了转变。 看看这片美丽的山景,她在这里过得很快乐,比以前都要快乐,虽然没有人伺候,没有美食好茶,只有墨锐陪着她,但一切是自由而随兴的。 而他虽然嘴巴坏,可她其实有注意到夜里每每只要她一搓手臂的动作被他发现,他就会主动为她添加柴火,她还发现自己虽然常跟墨锐四处去探险,但最常做的却是找到一处可以俯看在木屋前后活动的李律的小陡坡,然后坐在那出神的看着他专注的一笔一划的刻划石雕,常常是久到墨锐嫌无聊的以头顶顶她的手,她才离开。 她开始习惯,甚至喜欢上这样的日子,喜欢墨锐的陪伴,喜欢看他专心致意刻剖石雕的侧脸,也喜欢他不经意的体贴,还有他……喜欢?!当这字眼窜入脑海,她一怔,可她的心跳却跳动得更快了,粉脸也开始发烫。 天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红?不舒服吗?”他不解的问。 “没、没事。”随即沉默下来了,她可没忘记他多不希望她留在山上。 他困惑的看着头垂得低低的她。难道是他说他们之间的事有转圆余地伤了她? 可是,他愈发现她不是最初那个麻烦又讨人厌的小鬼,而是聪明、识时务,甚至可以自得其乐,而非他担心的要人伺候的蛮横郡主,他愈不忍心让她留在山上,她该过的是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的好日子。 黑眸瞥她一眼,他继续策马前行。 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觉?从一开始的曳地懦裙、绫罗披帛渐渐因为不好活动,披帛被弃置一旁,曳地长裙被她撩起至足踝,腰间系条带子固定,让她可以轻松的奔跑,甚至她那一头原本梳着美美同心髻的长发,在没有丫鬓帮忙打理下,现在都只用绳子固定绑在脑后。 这当然无损她的美丽,但像她这样一个年华方艾的少女,让她跟着他过这种苦日子,他突然觉得不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直到回到长安城的十三皇爷府后,他拿了张清单要福伯去替他张罗买来,才再带着她跟雀跃的说个不停的小喜,另乘府中的豪华马车前往福亲王府,在短暂的与丈人闲聊几句后,他表示自己要进宫一趟。 “你也去,当人媳妇的也该去请个安。”福亲王示意女儿跟去。 黎月才想问丈夫意见,没想到-- “没关系的,岳父,咱们难得下山来,今天让黎月留下来,就算住上一、两晚也没关系,我会交代我府中总管接她回山上,”他就这样想甩开她吗?她深吸一口气,“爹,我留下来好了。”“不行!不可以,女儿出嫁了,怎么可以单独留在娘家过夜?”福亲王拉着女儿的手,“你不是孩子了,嫁了人就该懂得分寸,而且,”他口气凝重起来,“你要知道,你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她知道,可是--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李律,“我跟着你去看父皇跟母后,好吗?”听她用这么委屈的口吻询问他,李律有些没好气,他明明是一片好意啊!“我只是认为难得下山一趟,让你留在王府跟你爹,小喜多聊聊,但若你想跟我走,那现在也就可以走了。”他难得捺着性子解释起来,就是不想看她露出小媳妇般委屈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福亲王欣慰的笑了。看来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十三皇子对月儿的态度已经趋于软化了。 “那岳父,我这就带黎月进宫去面见我父皇与母后。”“快去、快去,让皇上和娘娘久等可就不好了。”福亲王连忙催促着。相信皇上和皇后肯定从十三皇爷府的人去通知十三皇子回来的消息,就等着他了。 只是福亲王一双老眼看得透彻,黎月这个当事人却是当局者迷,她只觉得李律很勉强,她甚至觉得他不想带她进宫,就是因为不想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借口。 皇宫内,皇上跟皇后一见爱子和媳妇进宫来,是开心得阖不拢嘴,而同在殿堂上的李逸,过于专注的黑眸不停的在黎月身上打量,不禁引来李律的不悦。 “皇兄,你的眼神是不是过火了?”李逸看看一脸不满的皇弟,再看看从进宫至今就像个小媳妇坐在一旁,有问必答,但绝不主动开口的黎月,“我只是觉得弟媳心情似乎欠佳,才多看了她几眼,怎么,吃醋了!”他脸色一变,“别胡说!”他哪会吃醋,黎月不以为然的想着,不过,她看着有点不够庄重的十一皇子,“黎月心情没有不好,但谢谢皇兄的关心。”“还说没有不好?这口气挺冷的!”“皇兄想太多了。”她四两拨千金的回答。 “那张木床好睡吗?”他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黎月心思泰半沉浸在李律刚刚的态度上,所以对李逸这个天外飞来的问题,她完全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没睡过……”可恶!生性聪颖的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她瞪了笑得狡黠的李逸一眼。他在套她话! 李律当然也知道了,只能臭着一张脸瞪着皇兄。 “好了,逸儿,不是还有事去办吗?”皇上也想跟小两口聊聊。事实上,经逸儿这一闹,他和皇后都发现小两口从进宫至今互动很少,眼神几乎没有交集,可以很明显看出是媳妇在闪避律儿,这小俩口是怎么了?而且媳妇怎么会连山上的木床都没睡过?该不是律儿还没放弃那个悔婚的念头吧?简直当婚姻是儿戏! 李逸从座位上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到黎月的面前,好心的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这个皇弟在某一方面的确很让人受不了,我相信在山上跟他住了一个月的你,应该也有同感才是,”她一愣,眨了眨眼,看着突然朝她温柔一笑的十一皇子。 “当然,如果你很讨厌他,我是不介意当你的护花使者。”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他绝对有这个能耐。 “什……什么?”她傻眼。 “够了!你这玩笑开得太过份了!”皇上忍不住出言斥责。 “是啊,怎么可以胡说呢,你是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啊。”一向温柔婉约的皇后也忍不住开口。 “好好好!我道歉。”他笑了出来,“不过,我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我曾跟皇弟说,弟媳有多好、多美,他可是回了我一句“我可以娶她”,所以,”他刻意看了脸色丕变的皇弟及弟媳一眼,“我才好奇问问那床好不好睡,本想调侃老是一本正经的皇弟的,可没想到,”他故装懊恼的摇摇头,“我大胆判断,皇弟至今连碰也没有碰过弟媳,她还是完璧之身。”她头垂得低低的,十指交缠,完全不敢面对皇上和皇后,但她眼眶里的眼泪迅速盈聚,她觉得很羞愧,也觉得好后悔,她不该要求进宫的! 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爱子,见他那张俊脸紧绷,“天啊,这是真的吗?”她连忙转头看向皇上,他点点头,看向泪水一滴滴滴落在手背的媳妇,便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她明白的点头,起身拉起媳妇的手,“来,跟我到房里去,我有事问你。”黎月哽咽的点头,但不敢看向任何人,泪如雨下的跟着皇后走。 而李律的目光则紧紧的跟随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抽动的肩膀,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他俊挺的面容浮现冷硬之色,转头瞪向双手环胸看着他的皇兄。 看着恨不得想杀死他的皇弟,“你气我,是因为我洞悉了这件离谱的事?还是你舍不得弟媳哭成了泪人儿?”他双手握拳,眼眸里暗潮汹涌。他的确想揍他,而原因! 他的心倏地一揪,想到黎月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手背上的一幕,层层迭迭的不舍随之袭上心头。他不曾见她哭泣,她只适合笑,他只希望她笑一他突地一怔,顿时松开了拳头,似乎也被这突然震动心坎的悸动给吓到了。 不可能!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要她离开啊! 他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情倏?肯定是犯胡涂了。 李逸可把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全看在眼底,他不怀好意的建议,“父皇,我要是你,我今晚就把他们关在同一个房里,四面呢,找大内高手站岗,他们要是没有圆房,就一直被软禁在房间,哪儿也不能去!”“你不要太过份!”李律刚刚所有的微妙感受马上因皇兄这一席欺人的话而消失不见,转由沸腾的怒火给取代。 “朕倒觉得这个建议好极了!”皇上龙颜大怒,“黎月是你的妻子,朕指定的儿媳,你不碰她,就是嫌弃她,不把朕放在眼里!连床都没睡过?你让她睡地上?”“啧!啧!实在太不懂得怜香借玉了!呃,我走!”李逸明白再火上加油下去,脸色铁青的皇弟肯定会冲过来宰了他。 李逸走了,而皇上在跟爱子问清楚媳妇在山上的生活后,恶狠狠的训诫他一顿之外,还怒不可遏的派人把他押到后殿厢房,再找几个高手守住四周,绝不让他给逃了。 过不久,皇后把哭得双眼红肿的黎月也给送进房来,不免也训了儿子一顿,临走之前不忘再叮嘱,“母后知道这一切显得荒谬,可是你逼你父皇使出这种下下策,我也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委屈了黎月,在这整件事里,她是最无辜的人,懂吗?”他也只能点头,怎么也没想到,一趟下山,竟让两人成了禁脔。 李律跟黎月就算是禁脔,也被伺候得挺好的,先是送来温水让两人净身,不过,虽然八个壮丁扛进来的桧木桶,小两口一起洗也是绰绰有余,不过,两人一前一后,再加非礼勿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接下来,还送进晚膳,要两人吃饱好办事,但几乎没有交谈的两人胃口也不好,草草吞了点东西,便要宫女拿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接下来进房的人竟然是李逸,而且还命来太监将暖炉、棉被、衣柜里能御寒等衣物全部搬了出去。 黎月看着他傻了,李律则是火冒三丈的瞪着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想皇弟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李逸身后还有皇室的四大高手,这是以防武功比他略胜一筹的皇弟抓狂了,他们还能帮他制伏他。 李律没说什么,但下颚肌肉危险的扭曲已透露出他心中的熊熊怒火。 “第一,是因为你把万乘之尊的好位置让给我,我总得回报一些,至于第二,大家兄弟一场,总是希望你过得幸福,有妻儿丰富你的人生,人生才圆满嘛,第三,”他煞有其事的吐了口长气,却又狡黠一笑,“这就又回到第一个理由了,你害得我连想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凭什么我在受苦?而你可以乐逍遥?这不公平吧!”李律冷眼睨他。 “别瞪,我走。”他笑笑的转身往房门口走去,突地又停下脚步,看着头低低的弟媳一眼,再看着眼中窜起暴怒之火的皇弟,“提醒吾亲亲皇弟,可要怜香惜玉,当然,外面有很多人,包括我帮忙守着,皇弟最好不要有想逃的念头,免得弟媳更难堪。”他笑咪咪的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屋内只剩两人,烛火亮着,一个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神情尽是屈辱,一个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驻守的侍卫,心情烦躁的将窗户也关上。 “你上床睡吧,我睡椅子就好。”他转身面对她。 她摇头,“没关系,我睡椅子……”“上去!”失去自制的吼声陡起,她眼眶一红,不敢多言,走到只剩枕头的床上躺下来,背对着他,静静的让泪水淌下。 她真的觉得很丢脸,自己的丈夫被这么多人押着跟她洞房,这是不是代表她不够好,所以他才不想要她? 虽然母后一再安慰她,李律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当一个丈夫,但她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她,她知道的啊……李律知道她在哭,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不要乱想,不是你不好。”她没有回答。不是她不好,而是他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她知道!一串泪珠再次滑落眼眶。 夜深了,她疲累的睡着了,但夜愈来愈冷,她是缩成一团,还不自觉的颤抖着,反观李律,他一直睡不着,黑眸定定锁着她。 他可以要了她,然后他和她就自由了,可以离开宫中,回到山上去。 但这对她公平吗? 这对她,不又是另一种羞辱?他怎么可以? 该死的!他突然憎恨起自己来,他怎么会令她陷入这样的窘境之中? 看着她颤抖着把自己缩得更像一尾煮熟的虾子后,他的心又是一揪,他深吸了口气,上了床,将她微颤的身子轻轻的揽入怀中。 也许是出于本能,睡得并不安稳的她下意识的将身子更偎进他温热的胸膛,而她凹凸有致的柔软身躯隔着衣物熨烫着他的胸膛,他却开始后悔了。 他全身僵硬,而怀里的人儿却因为他紧绷的身躯更为放松,睡得愈来愈熟,然后,就像他曾经看到熟睡的她把脚放到墨锐身上一样,她的两条腿缠上了他。 这一夜他严重失眠了。 第五章 天亮了。 一夜睡得香甜的黎月睡眼惺忪的醒来,但瞪着她贴靠的胸口,听着坪坪的心跳声,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仿佛尚未完全醒来。 但抱着她一夜难眠的李律知道她醒了。 他低着头,看着她刚睡醒而呈现如水蜜桃色的粉脸,而她柔滑的发丝就贴在他的胸口,软软嫩嫩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腿也还缠在他身上,而他的身子已僵硬一整夜了。 也因为一夜未眠,他想了许多,父皇跟母后都已介入,他与黎月若没有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只会有像更多这次一样的闹剧发生,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他会让她成为他的人,但绝非在此时、此地! 光想到外面有一大群人守着,还有等着看好戏的十一皇兄,他的这个念头就更加坚定了。他才不想让皇兄拿两人圆房的事来调侃他! 此时,黎月眨眨眼,缓缓的抬头,在看到低头看她的李律时,她先是一怔,而在意识到他们是躺在床上,而且,她正被他圈在怀中,鼻间充塞的全是他魅惑的阳刚气味,而她的双腿还-- 她倒抽了口凉气,心跳紊乱,粉脸羞红,吓得抽回腿再急往后退。 只是她没想到她离床沿那么近,这一退,差点没掉下床去,好在李律的反应够快,一把将她又捞了上来。 但她还是很快的闪离他的怀中,而这一次是退到床角,她脸红通通的对着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自己上床的。”她一愣,怔怔的瞪着他。 “咳!”他怎么突然有点困窘,“因为你在发抖。”“原来如此。”她不由得有点失望,但她还是跟他说了声“谢谢”室内再度跌入一片静默之中,一直到宫女们进来伺候梳洗用餐,将床单拿了出去后,又换上新的床单。 不久,皇后就进房来,一脸无奈的问他,“律儿,你为什么?”在检查床单上没有预期的落红时,她真是拿自己儿子没辙。食色性也不是?黎月又是如此的娇嫩可人,他怎么还可以什么都没做? “不为什么,母后,只是这场闹剧闹一夜就够了,要不,黎月尴尬,我也不舒服,请让我们回山上去,我会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妻子。”这是他昨晚做的决定。 “什么?”黎月一愣,错愕的看着他。 皇后却是眉儿一蹙,“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是,母后再也信不过儿臣?”皇后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想了想,道: “好吧,母后就去跟你父皇说一说,其实,母后也是彻夜难眠,易地而处,这样的圆房实在……”她摇摇头,看着黎月,叹了口气,“怎么说,都委屈了你,律儿真的太不该了。”“不!是我不够好。”什么旺夫命格?连真正的夫妻都当不成,她这种妻子还能旺夫?等她有心情算帐后,她一定要去砸了算命仙的招牌! 李律将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底,知道自己的无心伤害了她,“不是你不好,黎月。”她苦笑,没再答话,因为这不过是一句“习惯”的安慰话而已。 皇后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再看着儿子,“我这就去求你父皇,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你若再委屈黎月,就是要让母后难做人,知道吗?”她不得不补上这一句,希望爱子好自为之。 但这句话却让黎月的心更低落,可以想见的,李律会让她成为真正的妻子,完全是迫于无奈吧! 皇后离开了,半晌后,才又回来,这一次,皇上、李逸也一同前来,原来皇上和李逸都不赞同就这么放过小两口,至少要见到他们圆房的证据。 李律自是不悦的,黎月只觉得更难堪,好在,在皇后一再保证下,皇上终于妥协,即使李逸还是持反对意见,不过皇上金口都开了,他是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小两口乘着马车回十三皇爷府去,另一马车上早已载了不少李律要福伯张罗的生活用品。 小喜看得出来小姐闷闷不乐的,但怎么问她都没说,甚至没再回福亲王府去看王爷,就跟皇子离开了。 李律只在长安街上逗留了会,黎月不想走动,遂留在马车上,而他则将石雕拿到石雕店去寄卖,没想到老板竟然交给他一些银两,他不解的问,才明白那只坏掉的人马石雕还是让黎月给买走了。 他谢过老板后,正要离开,“李公子是十三皇子吧?”这个问题,从李律一进门就在老板,心里盘桓多时,犹豫要不要问,但一见他要离开,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律脚步一顿,蹙眉看他。 老板尴尬的搔搔头,“是这样的,那一日十三皇子大喜,老朽也到街上去了,虽然李公子此时的衣着不若当日豪华贵气,可公子这张脸就跟……”他微微一笑,“老板眼花了,若我是十三皇子,何必雕石度日?”“呃,也对,或许真是我眼花。”老板有点失望,不过,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提,“对了,先前有客人买了李公子的作品,后来竟辗转落入突厥可汗的爱女和兰公主手上,她特地派人来到咱们大唐,说是要重金礼聘李公子到突厥为她雕塑石像,所以可否请李公子留下住址? 我也好跟公主的人报告。”虽然相识了两年,可除了知道他姓李之外,老板对他是一无所知。 “下回吧。”因心系单独留在马车上的黎月,李律不再做停留,转身就走。 “李公子!”老板忙要追上去,偏偏有客人进店里来,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但看着李律留下的两尊骑兵石雕,他忧心的又看了店外一眼。 真是糟糕,和兰公主的手下跟他说过,公主是个刁蛮又执拗的人,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想法子弄到手,也就是说,她要李公子到突厥去,不择手段也一定会把他请去,可这一点他还没跟李公子说啊! 李律在回到马车后,发现黎月那张美丽脸蛋上竟有着一抹不该属于她的淡淡哀愁,看到他,她的表情也没哈变化,而他,一点也不喜欢她此刻的神态,这没来由的让他的心沉甸甸的。 他沉默的驾车返回山上,在走了段长路后,他才开口,“为什么要买走坏掉的石雕?”“是我打破的。”她口气很淡。 “但连当摆饰也不能了。”“我知道。”她不想跟他说话!不要再跟她说话了!她在心中呐喊。 他蹙眉,这才注意到她粉嫩的小脸有着苍白之色,“不舒服?”她摇头,不想开口。 她不希望他是因为母后说的话而让她留在山上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也不希望他是不想让母后为难,才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但事实也应是如此! 她就这么不讨他喜欢!他就不能打从心底接受她是他妻子吗? 她愈想愈难过,也愈想愈生气。 马车一回到山中小屋,墨锐马上热络的冲上前来,李律将马车上的一些物资全搬下来时,她也在旁帮忙。 “你去休息吧,你气色看来不好。”他拿走她手上的菜瓜,事实上,她的小脸儿看起来不是气色不好,而是很臭! “没关系。”她不悦的又去搬一大把青葱。 他皱眉,又拿走她手上的那把青葱,“去休息。”“我说没关系!”她气呼呼的转身又到马车上拿了一大袋腊肉,他伸手要再去拿时,她抿紧了唇,把腊肉放到背后,墨锐走了过来,顶了顶她,她摇摇头,再抬头看着脸色也有些微愠的李律,“我要住在这里,就要有贡献不是吗?”“你!”“我没有忘记你说的话,”她忍着心中的怒火,“当然,也没有忘记母后对你说的话,但我要说,你不必勉强自己跟我圆房,我也不想跟你圆房。”“你听我说--”“不对,是你听我说,”觉得自己矮了他一截,说话也少了气势,她干脆站到马车上,与他的视线平行后,眼内冒火的道:“看过我爹娘相处之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嫁的人也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而在知道娶我的人是名满天下的十三皇子时,我也好开心,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我想我会有一段美满的婚姻,我丈夫会把我当成宝贝的,可结果呢?”这段日子累积的怨恨一古脑儿全爆发出来,“你不把我当宝就算了,你一开始就言明了不要我,接下来是丢我一个人在十三皇爷府自己跑到山上来,就连我追上来,也是故意刁难,想逼我放弃,就算这样,我还是努力想让你承认我,直到昨天,我才明白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你已用你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这个妻子,是你不要的!”想到昨天令她难堪又受辱的一切,她伤心又火大的将那袋腊肉用力的扔到地上去,没想到墨锐动作极快,窜了过来,一把咬住袋子,还叼到屋内去,黎月有些傻眼,再看看好像快要笑出来的李律,她简直快气炸了。 “总之,你不必改变什么,更不必因为担心母后伤心难过而要了我,那只会让我更难堪而已!”她又冲向马车,再次搬了袋蕃薯往屋后的灶房去。 他双手环胸的看着那连背影都看来气呼呼的纤细身影,向来冷静不起波澜的心从昨夜拥她入怀后,就被挑起些许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微妙情绪,此时,见她像个孩子似的大为发火,仿佛初见时的那个刁蛮小鬼又回来,他先是蹙眉,但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有自虐的倾向吗?他竟然比较喜欢这个展露她真性情,而敢与他对呛的小鬼头! 这天晚上,李律和黎月都很忙。 一个“叩叩叩”的替那张木床加块板子,一个则是卷起袖子,撩起长裙,在灶房里乒乒乓乓的不像在准备晚餐,倒像是在拆灶房。 然后,加大的木床完成了,宁静的山上也传出饭菜香-- 不对,是烤肉香,也不对,是焦味吧? 而且,还有浓浓黑烟从灶房里冒出来,接着墨锐迅速的冲出屋子,一脸灰的黎月也边咳边跑出来,手上还有她抢救出来的黑炭肉块。 李律则连忙拿了桶水跑进灶房,灭火。 他再走出来时,俊脸上也是灰灰黑黑的,他蹙眉看着脸上同样是灰灰黑黑的她,还有她手上那黑黑的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再看到也是一身黑的墨锐,一股浓浓笑意突地涌上心坎,他忍俊不住的大笑出来。 “笑吧!笑吧,这是今天的晚餐。”她气呼呼的又走进屋内,瞪着那盘黑肉,伸手拿起一块就咬,脸色一变,就想吐掉,但在看到李律跟着墨锐踱步进来后,也来不及吐了,只得硬生生的将那块肉给咽下。 李律在椅子坐下,看了在他脚边低头呜咽的墨锐一眼,揉揉它的头,“别这样,有时候东西卖相不好,但很好吃的。”他抬头看黎月,“不用碗筷?”他真的要吃吗?她怀疑的啾他一眼,但还是起身拿了碗筷给他,看他夹了几块入碗里,还真的一块块吃起来,“卡滋卡滋”的咀嚼着,她是瞠目结舌。 “不错吃,你也来一块。”他将碗里的一块给了墨锐,但它只嗅了嗅,就摇摇头。 不错吃啊她也夹了一块来吃,“卡滋卡滋”的咬着,小脸皱成一团。这明明像在吃炭嘛,又苦又难吃,这家伙味觉坏了吗? 她勉强吃了块,但李律倒是很捧场,一人包办了所有的黑肉块。 “为什么?”在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黎月也尴尬。 他挑眉,“什么为什么?”既然都开口了,她就问个清楚,“根本不好吃,为什么全吃完了?”“因为是你煮的,而这是我定的规则不是?”“所以,这是我的贡献,你非吃不可了?”“可以这么说,只是好像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的玩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臭着一张粉脸,咻咻咻的收了碗筷走到外面去,他跟着踱步到外面,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洗着碗,“我来做好了。”“不必了!”她很伤心也很生气。她已经很努力了,但那灶火一下子变得好旺,她根本不知所措! 洗好了碗,她拿了衣物、提了油灯要去洗澡,墨锐跟着她走,没想到李律也跟着她走。 “干什么?”她口气极冲,因为她再也不想当小媳妇了。 “我拿了衣服,你认为干什么?”他倒显得宽容大量,一点也不以为意。 她不再问,大步的往温泉走去,李律和墨锐就跟在后面。 到了温泉池,她将油灯挂到树枝上,正要脱衣,却见到李律也在脱衣服,不禁倒抽口凉气,停下动作,“你干什么?”她以为他会像第一次时一样,背对着她坐下。 黑眸中有一抹玩味,“洗澡,你看不出来?”“你!好,就让你先洗。”她咬牙切齿的背对着他。反正她今晚是不可能跟他上床的,就算他把床钉好了也是一样! “替我刷背。”李律的声音突地响起,她一愣,难以置信的转过头,但在看到他泡在温泉里裸露的上半身,她粉脸一红。急忙又转回头,“为什么?我才不要!”“贡献。”他笑笑的提醒她。 意思这也是她要住木屋的贡献之一?她咬咬牙,转过身来,拿过他手上的毛巾,心不甘情不愿的替他刷起后背,可由于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她双颊滚烫,几乎要冒烟了。 “你的力气还真不小。”因为夹着怒火啊!她用力的刷刷刷。 “你以为我身上的是牛皮吗?”真的会痛。 我管你是什么皮!要贡献嘛,就要用力啊! 她可是香汗淋漓了。 “你再用力点没关系,待会,我也会以牙还牙:”他不得不开口威胁,痛啊! “什么?”她刷背的手顿时一停。 “我说了,我们会当一对真正的夫妻。”他嘴角噙笑的转过身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通了一声的被他拉下温泉,她吓了一跳,却看见他将她拉入怀中,怒火还没消的她想也没想的就以双手抵住他胸膛,但一感受到掌心那滑不溜丢的胸肌,她粉脸一红,如遭电极般的又缩回手。 而这正合他意,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她只得再使尽力气的以双手推开他,但努力有限,他们中间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而已,她恶狠狠的死瞪着他,努力的去忽略他是赤裸的。 但她却没去想,李律一个武功高手,怎么可能让她推得开来,原因是他看呆了! 在月光及油灯的照射下,她身上的丝质长衣和肚兜在浸湿后,全透了光,春色尽现,粉嫩的浑圆,甚至圆丘上的蓓蕾都清楚可见。 他顿时感觉到沉睡已久的欲望被唤醒了,体内的欲火在瞬间变得炽烈,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加快起来。 然而他眼中的美人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诱人。 “你说要当真正的夫妻就当?我也说了我不想跟你圆房啊!”她气愤大叫,还得拚命撑住双手,不让自己再被圈入那光裸的怀里。 这一声叫迫得他将视线移回到她脸上,“但你要当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瘠痉,甚至带着一点点的诱惑。 偏偏火气中烧的她毫无感觉,“那是因为我只想嫁一次,即使这一次就令我倒尽胃口!”倒胃?要是她知道他现在对她是胃口大开,肯定吓坏了吧! 他勾起嘴角一笑,“真奇怪,我竟然比较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突然狡黠一笑,“是吗?那我怎么可以让你失望。”她突地转头看向墨锐,松开抵着他胸口的手,做个拍手的手势,原本趴卧在上方的墨锐立即起身,开心的冲进温泉池里,“扑通了一声,水花四溅,两人一豹可将这个不大不小的温泉给挤爆了。 在看到黑豹对着李律又舔又顶时,她马上趁机爬上岸,回眸一笑的看着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的李律。 她挑挑柳眉,“你以为我跟墨锐的感情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在跟墨锐愈来愈熟稔后,她时常会带它到溪流旁,只要地做个拍手的手势,它便会跳进溪流里,而她则会在岸边替它搓揉毛皮,替它洗洗澡。 但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任着墨锐对着他身上乱舔乱玩,一双黑眸却只瞪着她看? 究竟在看什么?她蹙着柳眉,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一看! 她倒抽了口凉气。天啊!全走光,而且被他看光光了! 尖叫一声,她急急的蹲下身来,双手护住自己后,再以蹲步走的方式急急的拿了衣物披上遮住春光,这才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瞪着笑得狡脍的男人。 “非礼勿视你懂不懂啊?可恶!”她头也没回的跑回木屋去,而在她回到屋里不久,李律也和墨锐回来了。 她背对着他,躺在干草堆里装睡。 李律看到她已经躺回干草堆睡觉,明知她是在装睡,不过他没有再去碰她。 也许她尚未准备好,加上昨晚所受的屈辱仍太鲜明,他是该多给她几天的时间,虽然他对她已有难以克制的情欲。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你上床睡吧,我不会碰你的。”“不用,我睡这儿就行。”她一想起他在温泉里的恶形恶状,就又羞又怒。 “你不上来,我就抱你上床。”她才不给抱呢!她顿时坐起身来,瞪着他,“那你睡哪里?”他坏坏一笑,“你有贡献了,当然就可以享有同等的权利,所以,床换你睡,我睡干草堆。”她充满戒备的看他一眼,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床边,看到他真的躺到干草堆上,她才躺到床上,但忍不住要问:“为什么?”她发觉自己实在搞不懂他。 “什么意思?”他微笑的看着床上的她。 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温柔?“其实……算了!”选择把疑问吞回肚子里,她转过身去。 其实他若真的要她,她也不能抗拒,因为他是她的丈夫,而他突然尊重起她的意愿,这又为什么? 李律凝睇着她纤细的背影,看着踱步到床旁的墨锐先是看看他后又转头看看床上的黎月,接着,竟然跳上床,躺卧在她身边,而黎月也转过身来,窝在它旁边阖眼的睡。 他蹙眉。他竟有一股想上床取代墨锐的冲动? 薄唇突地扬起一个弧度,也难怪,一连两天都拥抱着她,他知道怀抱软玉温香的感觉有多好,所以相较于他此时睡在草堆上,墨锐的待遇可真令他嫉妒。 黎月睡不着,因为她感受到李律的视线停在她身上,而目光是灼烈而带着狂放气势的,她不由得有点喘,难以呼吸,尤其在想到自己春光外泄时他看她的眼神,她心跳又加速了。 睡觉!快睡!快睡! 心有灵犀的,李律也想到她在月光下近乎全裸的美丽身影,急窜的欲火在他全身血液里一一点燃,他顿时感到燥热不已,暗暗吐了口长气,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睡觉!睡觉!快睡啊…… 第六章 远方天空才泛起鱼肚白,黎月就已经摸黑起床,因为桌上的油灯早灭了。 不过,她强烈怀疑自己有睡就是了,她频打呵欠,再手提油灯,睡眼惺忪的走到后面的灶房去准备早点。 墨锐跟在她身后,李律则装睡,心疼她的早起,无奈于她的倔气,但也期待她的第二道餐点可以比昨晚好一些,他不得不为他可怜的胃祈祷。 寂静的早晨,原是鸟儿唧啾、蝶儿飞舞的悠闲好时光,但在黎月开始忙碌起来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她端着散发怪味道的菜肴放到桌上,李律的胃一阵翻搅,他开始想着是不是要继续装睡,睡到中午,好躲过这一餐? 但有人开始粗鲁的摇他,“起床,起来梳洗,吃早饭了。”他想装死,可墨锐直接跳上来舔他的脸。 他在心中呻吟一声,但还是假装被唤醒的伸了个懒腰,而且看到桌上那几道惨不忍睹的早点后,他差点没有软脚的再跌回干草堆上。 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认命的步出屋外,连做几个深呼吸,再洗把脸,这才鼓起勇气的回到屋里,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享用”早点。 这一锅水粥里还有硬米,有盘菜的肉太硬,另一盘的肉咬下去则还有腥味,炒的青菜有的全糊了,有的全焦了,他于是提醒自己,记得待会吞颗他放在这儿备用的肠胃药。 黎月也吃了点,表情从期待转为沉默,因为难吃! 接下来的时间,他雕刻,她则当起贤妻-- 这边擦擦、那边洗洗的,也将两人的衣服拿到溪边去敲敲打打,但也许是他衣服的质料差了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把挫败的怒火全往他衣服上发泄,总之他的衣服竟然被她手中的石头敲破好几个洞,她硬着头皮将衣服披挂在树枝上,墨锐则是呆呆的抬头看着那些多了几个洞的怪衣服! 她只能耸个肩,又溜回木屋去准备午饭,但一连几次,不是点不着柴火,再要不,就是火太大,她急着提水灭火,再重新放柴火,差点没累垮了。 午餐难吃,晚餐难吃,在将他的衣服收回来给他后,她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他的脸! 李律是目瞪口呆,不过不忘安慰她,“凡事起头难,再接再厉。”这次到温泉洗澡,她刷他背时是安份多了,当然,他也知道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她的沮丧,所以他只是静静的洗完澡,再换她洗,两人一豹,沉默的回到木屋睡觉。 未来几天黎月所有的思绪,早被超重的沮丧与挫败给塞爆,而他,看着她那张郁郁寡欢的小脸,自然起不了情欲。 时光飞逝,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木屋后方,山壁上的冰柱融了,远方的高峻山峦也已换上春装,成了一片青绿,晨雾来了又去,变幻的朝云晚霞有了更醉人的色彩。 一天天的做着李律所谓“贡献”的事,但所有的一切并未渐入佳境,黎月的挫败愈来愈深。 与墨锐到处冒险时,她也不再兴奋,甚至看到后方山林有一小片竹林冒出小小春笋,墨锐还示意的瞧瞧春笋,再看看她,她也猜测大概是李律会挖这些笋子去入菜,可她真的没什么力气,什么都不想做……而李律虽然仍忙于石雕的工作,不过,他也发觉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 这一天,他甚至发现她在对着墨锐说悄悄话,“娶妻当娶贤,原来我离那个“贤”字还有那么长的距离,也难怪你的主人不要我。”他原本要踏进灶房的脚步一停,退到墙后。 “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可我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改善,没想到煮出来的东西还是一样难吃。”她长叹一声,摸摸黑豹的头,“你的主人就不一样了,他把一颗平凡的石头握在手中,一刀一刀细细刻划后,就像化腐朽为神奇似的,平凡的石头变成栩栩如生的精美石雕。”她沮丧的摇摇头,“你知道吗?我原本还很气你的主人不要我,让我备受屈辱,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讨到我这个老婆,是他倒霉,下次下山,我第一个要找的就是算我会旺夫的那个算命仙,我要把他的招牌给砸了!很暴力对不对?”她抱着它的身子低叹,“可你主人的衣服已经被我洗破好多件了,他如果不是皇子,就只是一个穷酸小子,那他不是更穷了?去见然得穿起破衣裤,所以,我把算命仙的招牌砸了,也算为民除害嘛,至少他不敢再天花乱坠的乱说话了……”看着她眼圈一红的神情,他眼神一黯。她的话更是在他心中引起一阵激荡。 转身走到木屋前,他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石雕。 从放在石雕店那里寄卖的小型石雕作品被抢购的反应看来,他的石雕是广受好评,甚至有不少知名收藏家重金收购,再转卖后大捞一笔。 而眼前这些石材昂贵、刻工精细的石雕作品,因为他只想淡泊度日,不图名利,所以他一直没将它们送下山去,不过……脑海中再次浮现黎月眼中泛泪、楚楚动人的模样,他的心再次起了波动,而这股波动竟是如此直接的激荡着他的魂魄,这是爱-- 他浓眉倏地一壁,心头一露。 曾几何时,在与她朝夕相处下,他竟陷入这极为陌生却又深浓的情倏里了?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为这汹涌的爱,在沉淀一会后,心中也已有了决定,但那个决定还有许多细节要做,所以现在,他只能先做一件让她心情较好的事。 他转身再度走到灶房,仍抱着墨锐偷哭的黎月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低头拭去泪水,而他,假装没看到。 “你到屋里去。”她一愣,缓缓的站起身来,“可要煮晚餐了。”“我来就好。”“什么?”“有问题吗?”“因为难吃,所以……”她咬着下唇,怕自己又哭了出来。 “不是,是公平起见,你在这儿已经一个月了,家事总该轮一下,不过,洗衣服的事你做得挺好的,还是由你来吧!”他边说边去拿柴火。 “哈?!”她瞪着他。他好像只剩两套衣服可换了,这叫做得挺好?! “出去,不要在旁边碍手碍脚的,万一被你影响,煮得跟你一样黑怎么办?我的厨艺可是比你好太多倍了。”他很不客气的赶人了。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最好是!”不过,也有可能,他看来就是比她利落、能干! 轻叹一声,她垮着双肩的踱回屋内,墨锐也跟着她走。 等着、等着,半晌后一她柳眉突地一臜,鼻头一皱,“怎么好熟悉的味道啊?”木门被推开来,刚刚溜出去的墨锐先走进来,接下来是端着两盘菜肴的李律,但在看到他手上那两盘跟她煮得不分上下的黑炭食物后,她一呆,“这是?”“对!半斤八两,吃吧,少啰唆。”臭着一张俊脸,他拿了碗筷到桌上后,就坐在椅子上,端起碗筷,夹起一块黑肉,“卡滋卡滋”的咬了起来。 黎月仍处在呆滞的状态下。怎、怎么可能? 在她心中几近完美的男人煮出来的东西竟然跟她同个样? 在看到他拿了块肉硬塞到墨锐口中,它却是毫不给面子的吐出来,还用前脚爪把那块肉拨得更远后,她再也忍俊不住的“噗哧”一声,抱着肚子开始大笑,“呵呵呵……”“好笑吗?”他恶狠狠瞪她一眼。 原来都一样嘛,她不是最差的一个。 她看着一脸凶巴巴的他,黎月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嘛!难怪一开始时,你只丢干粮给我吃。”“谁跟你一样,快给我吃下去!”他故做粗声粗气的瞪她。 “我不要!我……不行……”看着那一堆乌漆抹黑的肉跟菜,她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这中间有大半是压力释放后的泪水。 她知道,李律也知道,所以他更觉得不舍,他让她去笑、去哭,他知道在她宣泄过后,她心情会舒服多的。 “一个人在这儿住了两年,厨艺这么差,还敢说什么比我好好几倍。”终于拭泪而笑的黎月可是逮到机会调侃他了。 “要是两年后,你比我现在煮的好,再来笑我吧!”他故意装出一脸不悦的样子,其实他好喜欢她此时的笑脸。 “那是一定的,你拭目以待吧!”她当然敢呛声,两年耶!她哪那么笨。 两年?他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几难察觉的笑。 他的确自虐,已经打算吃这样的食物两年吗?不! 他明天也得连同那个“决定”一起做个安排。 这一晚,黎月很早就梳洗好上床睡了,而且一想到李律煮的食物,她还是忍不住的笑,累积至今的压力好像都解除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李律走到床边,温柔的替她拉了被子,再低下头,看着顶了顶他脚的黑豹,他笑了笑,蹲下身来揉揉它的头,“我知道委屈了你,不过,她笑了,不是?”墨锐舔了舔他的手,像是接受他的解释。 “我就知道你也同样不希望她难过。”“睡吧!”看着它又要跳上床上去,他摇摇头,“那个位置是我的,暂时空着,但不许你上去,懂吗?”墨锐头一低,乖乖的跟他躺在干草堆。 翌日,晨曦乍现,一夜好眠的黎月就醒来了,而墨锐也随即一醒,不过,她朝它摇摇头,要它继续留在李律的身边睡觉。 她凝睇着他熟睡的脸孔,想到昨晚,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好吧!既然你的厨艺跟我的一样烂,那我其实也不必想太多了。 她小小声的走出去,梳洗一番后,拿着一柄小镰刀就往后山走去。屋里的食材其实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上回看到的竹林里不是已有春笋冒出来了,依墨锐当时的动作,那笋子,李律应该是喜欢吃的吧?拿来煮汤肯定是不会焦的! 心情大好的她踩着金色晨光一路往竹林去,只是拿起镰刀准备把笋子切断时,才发现并不容易。 她好像带错刀子了……突然,一声豹吼从身后传来。 她愣了下,回过头去,看到一只黑豹就站在竹林中一块高凸的巨石上,她笑了起来,“吓我一跳,墨锐,不是说了--”她倏地住了口,脸色也在瞬间化成一片死灰,她发现它并不是墨锐,因为墨锐几乎不吼人的,但这一只吼了她,而且,它那虎视耽耽的锐利眼神,还有那欲往前飞扑的攻击动作,都充满了威胁性。 怎么办?她浑身僵硬,眼神瞟向木屋的方向。 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啊,老天爷,她跟黑豹不需要这么有缘的,真的……思绪间,那只黑豹突然飞扑过来,她吓得往木屋方向直奔,惊叫连连,“救命啊!救命啊!”她回头一看,竟见黑豹已追上她,就在她要被它扑倒时,一道身影突地飞掠而来,与那只豹纠缠翻滚,而墨锐也飞扑过去。 她气喘吁吁的退到一旁的树干边,看到李律跟那只凶猛的黑豹纠缠在一起,而在他一个击掌下,黑豹被击飞落到一树丛边,它翻身站起,仓皇的转身奔跑,迅速的消失在山林间。 她终于松了口气,却见到李律脸色铁青的走到她面前,她看到他的手臂被抓伤正在流血,就掏出帕子想帮他止血,“你受伤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李律失去自制吼声劈出,她吓得一怔。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山上的清晨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他仍是吼声隆隆。 “我!”脸色一白,她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墨锐是很敏锐的,我不相信你出来时,它还在睡!”“是我要它留在屋里的。”她怯怯的回答,因为当时他睡得很熟。 “你要它留在屋里?”他黑眸一眯,咬牙怒吼,“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它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若不是那一声划破宁静的突兀豹吼,他和墨锐不会同时醒来,而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墨锐疾奔出屋外后,他脸色丕变,心惊胆战的也冲出屋外,施展轻功而来,及时的救了她。 但如果慢了一步呢,她现在恐怕已经被黑豹撕裂,成为它的早餐了! 看着他怒气冲天的俊脸,她哽咽低泣,“对、对不起……”“对不起就好了?你为什么要一大早出来?”他大声怒喝。 “我想要……”她摇摇头,泪水掉个不停,“我只是……”她泪眼模糊的看了那些春笋一眼。 “天!”他差点没气疯了。“何必费这心思?!反正任何东西到了你的手里以后都会成了黑炭,我更没有要求你来采这鬼竹笋!”他大声咆哮。 “我知道错了嘛!我不晓得,我根本不知道会有其它的黑豹……”她受不了他一连串的雷霆怒吼。她已经吓到了,而他受伤了,应该先回木屋去敷药嘛,念她那么多能改变什么?下次她会注意的嘛! “知道错了?!这里是山上,你以为是长安城吗?你根本就不适合住在山上,我早就说过了,你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害怕失去她的怒火掌控了他的所有理智,他气恼的馒骂,不管她已泪如雨下。 她知道他在气头上,也知道他有权利生气,可她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来……真是愚蠢! “对!我是笨蛋!我是养在王府中的花朵,没有常识、没有知识,你高兴了吗?”他一定要这样骂她吗?她还不够难过吗啊“我知道你早就觉得我很碍眼,巴不得我离开,是我有问题,是我搞不清楚!厚颜无耻的硬要留下来,所以,我现在马上就回城里去,你高兴了吧!”捧着一颗严重受伤的心,她泪流满面的转身跑往木屋,墨锐也迅速的跟上去。 而在她驾着马车要下山时,刚回到木屋的李律也只是绷着一张俊脸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她。 墨锐步上前来,顶顶她的手,她摇摇头,揉揉它的头,哽咽道声“再见”,再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律一眼,她绷着一张泪眼婆娑的脸道: “我会派人把马车送回来。”她随即驾着马车下山,而李律则瞥了墨锐一眼,它马上明白的跟在马车后奔跑,护送黎月平安下山。 瞪着渐去渐远的马车,李律双拳倏地握紧。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切本来都很好的,都渐入佳境了,他甚至领悟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了,是他,是他的错吗,他不该怒急攻心、口不择言!可他开不了口要她留下来,他太心高气傲,为爱卑微,这感觉太陌生,他也做不来,即使他心中一直为此在挣扎……黎月下山后,没有回到十三皇爷府,而是回到福亲王府,她要总管将马车送回山上木屋,然后跟她爹说她是下山习艺的,因为厨艺太差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借口来,福亲王不疑有他,毕竟女儿一直捧在手心上,她的确煮不出象样的菜来,而在山上生活不比在家里,厨艺当然要学好。 所以,王府中的厨娘就担当起重责大任,而小喜在耳闻小姐回府后,也天天溜回王府,陪着主子一起练习洗手做羹汤。 只不过,平时就忙的王爷没发觉女儿不快乐,她这小丫鬟可瞧出来了,可惜小姐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找菜出气,这一天天带着火气练习,还真让她练出个火候来了。 “哇,这菜香耶,还好好吃喔!”小喜端着那盘炒得青翠的芦笋肉丝,赞不绝口,但黎月只是勉强一笑,拿起锅铲又开始下一道菜。 想想,就算是乌漆抹黑的菜,有人分享也是很有味道啊,而此刻,她虽然炒出一盘香色味俱全的菜又如何?她怎么尝都觉得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苦涩。 她知道,原因全出在那个人,那个可恶的家伙,他还是天天刻石头吧! 没有她在的日子,他一定逍遥自在吧! 但,真是如此吗? 李律若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应该会抗议吧! 因为,自从她离开后,他总是睡不好,昨晚又是一夜难眠的他,已坐在椅上,拿起刻刀欲修润手上的飞马石雕,但刻刀停在马腹久久,却迟迟没下刀。 他长声一叹,目光望向窗外的绵延山林。怎么这么安静? 但他突然又嘲讽一笑。他僻居山林,图的不就是远离尘俗琐事,贪恋眼前这清淡如水的寂静。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变得冷清,青山翠林显得懒散,连晨光夕照也都透着孤单……他黑眸一黯。少了她,日子竟然完全变调? 他吐了口长气,没听到她娇柔的嗓音,他觉得怪,没看到她那张鬼灵精怪的笑脸也感到落寞,他是真的栽了啊!为爱卑微又如何? 原以为他会习惯“一切如常”的山中生活,但他大错特错,不是? 那么因她离去而延者下来的“决定”,就不该拖延! 突然觉得精神百倍的他,吩咐墨锐顾家后,便驾车下山。 他先回十三皇爷府,交代福伯一些事情。 福伯先是一怔,但随即开心的直点头,马上出门去办事了。 李律再把小喜给叫来,她正要溜去福亲王府呢。 从她口中得知黎月这近半个月的生活,他既是心疼,也感到庆幸,她把自己安排得很好。 “对了,别跟你小姐说我下山的事,我自己会过去找她谈。”“是。”小喜必恭必敬的行礼。 “另外,你可以开始收拾包袱了,如果没有问题,你今天应该会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日后就留在山上,伺候你家小姐。”“天啊,真的吗?太好了!”她开心得差点没尖叫。 “先别跟你家小姐说。”他想给她一个很大的惊喜。 “知道了。”她一溜烟的跑去准备了。 接着,李律换上一袭圆领袍服,在两名随侍的陪同下,贵气逼人的到长安大街一家专门买卖石雕且最具规模的“玉石斋”负责经营的徐源年-- 知是十三皇子上门,诚惶诚恐的将人请入侧厅招待,而在明白他自巷弄小石雕店购置,便舍不得转卖的石雕作品竟是十三皇子亲手所雕,他简直难以置信。 虽然,由于他的客人大都是宫廷贵族,他多少也有耳闻十三皇子热中石雕创作,不过他总觉得一个未来将君临天下的储君不可能会做这等耗时的技艺,所以他是一笑置之,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对于十三皇子决定要将他过去作品交由他全权交涉买卖事宜,徐源年更是又惊又喜。 “作品这几日将会由工人陆续载运下山,我府中的老总管也会与你配合。”两鬓斑白的徐源年频频点头称是,“但就不知殿下对买卖的对象有何限制或价位上的坚持?”“由徐老板全权处理。”这么大的信任!徐源年是既感动又兴奋,频频打躬作揖,接下来,李律前往福亲王府,送给岳父一只手掌大的飞马石雕,并将自己决定从商一事告知。 “我早从皇上那儿得知你无意于仕途,这是殿下的人生,也是黎月的人生,她的个性单纯,的确不适合待在勾心斗角的皇室,我支持你。”“谢谢岳父,黎月不在吗?”他露齿一笑,“我还在想你哪时候才会提呢,她一早就跟厨娘到市集去了,这一趟回来,她可是很认真的在学厨艺,你可得好好夸夸她。”他点头,“那我先进宫一趟,晚一点再来找她。”离开福亲王府,李律随即进宫,见了父皇跟母后后,将他的决定对两人说明。 皇上跟皇后相视一眼,他们虽然失望,但他的决定是在他们预期的范围内。 “黎月还是影响了你,是吧?”皇后还是开心的。她的儿子如此杰出。在任何一方面都表现出色,不该没没无闻,不该被世人遗忘的。 “是,一个男人只要能力所及,应该要给自己的妻儿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自己受苦,不是?”他就是有这样的体认,才会有那一个决定,“她贵为郡主,却心甘情愿的陪我住陋室、吃着粗茶淡饭,这一切,我若再视为当然,就是自私了。”皇后赞赏的频频点头,“没错。”皇上挑眉一问:“那朕抱孙子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吧?”这话带有试探,他自然是听出来了,而他笑着点头回复,因为这一次,他会把睇黎月真正的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第七章 不过,李律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小喜守不住话,黎月竟然故意离府,避而不见。 “对不起,殿下,可是我看来太兴奋了,小姐觉得奇怪,这一问之下就……”小喜担心得双膝跪下,频频磕头,就怕上山一事就这样没了。 “也不是光小喜的问题,我当时也在场的,也不知道月儿是怎么搞的,知道你要来,脸色一变就说要出去,拦都拦不住。”福亲王眼神带着疑问的看着女婿。小俩口难道是吵架了? “没关系,那我先回山上,最近进出山上的人也比较多,也许她留在府里会清静些。”李律没责骂小喜,只是略显落寞的离开了。 而黎月漫无目的的在外面绕了一圈,又在茶楼呆坐好久,直到夜色变黑,心想李律应该离开了,才回到福亲王府。 可是,明明是因为不想见他才避开的,怎么回来了,知道他回山上去了,这心又拧成了一团? “小姐,你在闹什么别扭,干什么要避着姑爷?万一姑爷下次后悔不让小喜跟你们上山,怎么办?”小喜是后悔万分。她干么多嘴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殿下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有多失望。”福亲王也忍不住念了女儿一句。 失望?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算了,吃饭吧!”“我不饿,我回房去了。”她像游魂似的回到房间,整个人躺在床上。 说真的,她好想念床上的干草堆,也想念李律特意加大的木床,还有墨锐,但她最最想念的人其实是他! 他会来接她,她感到很意外,因为他不是巴不得她离开吗?谁知脑中才在想着这问题,她马上就被爹告知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他这趟下山居然将要开始从事石雕的买卖,而且不介意让人知道是出自他十三皇子之手? 他不是不喜欢这么做吗?他不是讨厌别人是因为他十三皇子的身份而买下他的石雕吗? 因为她太在乎这个问题,但又不想到十三皇爷府去,所以她便要小喜天天来向她报告。 第一天报告的是,李律在山上的石雕被一件一件的包装,小心翼翼的送下山后,就全数送进十三皇爷府,再由专营石雕买卖的玉石斋总掌柜徐源年过渡买家,进府参观。 府中内院里,青林翠郁、亭台楼阁,已是十分富一丽,而李律的作品在徐源年细心的安排下,不仅展现了最好的面貌,动线也相当清楚。 再加上一日仅安排三名买家进府,在参观质量良好的情形下,价格研议上也较有时间来琢磨。 而听闻,所有十三皇子的石雕作品都刻有一个“律”字,但与造物间不见突兀,反而融为一体,若不仔细找,还找不到,而看过他精湛到令人爱不释手的石雕艺品的买家,是纷纷竟相出价,连皇亲国感想争购其一都极为困难。 于是,一天又一天的,长安城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十三皇子在雕琢艺术上的鬼斧神工。 今天,她又听小喜说,在十三皇爷府的路两旁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因来了为数近二十人的突厥人,他们送来相当稀有的奇岩矿玉,也送来金银珠宝,希望能邀尊贵的十三皇子前往突厥,为突厥皇室即将建造的地宫提供石雕上的意见及技术上的指导,不过,不久就传出被李律回绝的消息。 “小姐,去看看嘛,听说殿下人也在十三皇爷府呢!”小喜真的不知道小姐在耍什么性子,明明就很关心姑爷作品的情况,又不肯亲自走一遭。 “我不想看。”“去去去!”福亲王也催促着女儿去,这脸上可是笑得阖不拢嘴,因为近来许多人都跟他说,他女儿真是旺夫的命啊! 虽然十三皇子雕工了得是事实,但却是黎月在嫁给他后,才有眼前这等盛况,而且连远在西域的突厥都千里迢迢的送来金银珠宝和珍贵矿石要请十三皇子前去,这可真叫名满天下呢! 但就算老爹出面催促,黎月还是不想去,因为她不知道若见到李律,她要说什么。 不过福亲王显然不想让女儿再逃避下去,硬是押着她上了马车,让小喜陪同,前往十三皇爷府。 马车夫一扯缰绳,喝令马儿止步,坐在马车里的黎月就有种想要吩咐马车夫掉头的冲动,但小喜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她搀扶下马车,她抬起头来,看着高挂在金碧辉煌的大门上方的“十三皇爷府”匾额,她咬着下唇,还是转身要上马车。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李律低沉的嗓音陡起。 她脚步急煞,瞪着前方,一颗心开始坪坪狂跳起来。 不!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她一个箭步要爬上马车,但她身后的人动作更快,一把直接将她抱下,再绕个圈,就将她往怀里带。 她错愕的抬头,瞪着俊美无俦的李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他们那么多日没见,不过。 他看来挺好的嘛!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裯缎袍服,还讲究的戴上一顶玉冠,令他看起来雍容华贵,气势极为慑人,即使心里有些不平衡,她竟也看痴了。 他喜欢她此时的眼神。李律勾起嘴角,傲气一笑,扣住她的纤腰就往府走,这一动,她才回了神,却看到小喜及其它奴仆窃笑的神情,粉脸一红,又羞又怒的瞪他一眼,“快放开我,很难看。”“我不觉得。”好不容易再次将她拥在怀中,他怎么可能放开她?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忙了,要不,他早就上福亲王府把她押上山去了。 只见羞涩难当的她仍用力的想要挣脱,没想到他拥得更紧。是要她不能呼吸吗!“放手啦,真的很难看,瞧大家都在偷笑呢!”“是吗?”他一挑浓眉,眼神迅速的扫过那些扫地洒水、擦拭栏杆的丫鬟和小厮,但每个人都头低低的,非常专心的在做自己的事呢!“我怎么没看到?”她一愣,视线也扫了圈,随即忍不住的鼓起腮帮子。 什么人雇什么样的奴才,一个比一个还精! “走,我带你去看我的石雕。”他一边带着她往内院去,一边告诉她,最近他在忙什么。 “……”就是因为争买石雕的皇亲国戚太多,每一个都端起架子,让负责交易的徐掌柜才会不得不将正在山上建筑新别庄的我给请下山来摆平。”“别庄?”她错愕的抬头看他。 “嗯,老是有人得睡干草堆也不是办法,”他的眼神浮现一抹醉人的温柔。 但她才不懂咧,“我不在山上,那张床还不够你睡啊”“你会回来。”“我为什么要回去?我没有常识、没有知识!”她的话还没说完,唇突地被他封住,她不得不瞪大了眼睛,傻了。 “闭上眼睛,小傻瓜。”他的唇贴着她的低语,她还真的傻傻的闭上眼睛,感受那灼烈的吻。 可……不对啊!她倏地又睁开眼,用力的推开他,惊惶失措的看着四周,这才发现他还真会找地方嘴对嘴,这四周连个奴才也没呢!可是-- “你干什么对我那个?”她粉脸酣红。这是他们成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做这么亲密的事,她很害羞,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要记得一件事,我们是夫妻,做的事绝对会比刚刚的吻还多。”她是他的,只会是他的,他的黑眸中有着一抹坚定。 她被搞胡涂了,虽然因为他的话而脸红心跳,但当他再次拥着她往内院走去时,她还是忍不住的停下脚步,不肯再走。 “我不懂,你明明讨厌我的,不是吗?”“我没有!”他拉着她再走,她硬是不走,不过还是被他拖着走,她气死了,“你明明有,你还骂我。”“我只是气疯了。”他拖着她走过一座亭台,她故意坐下,但他继续拉着她走,“骗人!从一开始你就讨厌我,”他蹙眉想了下,终千停下脚步,“也许。”“你承认了。”她小脸一沉,心也一样。 “对,但后来就有些不同了。”他坦承不讳。 “哪里不同?你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骂我没知识,认为我本来就不适合!”他突地又将她往后面的树干上一压,一手执起她的下颚。 她则一脸惊愕的瞪着那张在瞬间突然变得凝重的俊脸,“怎、怎么了?”他的眼神有点凶耶。 他咬咬牙,“如果你再提那一天发生的事,我就再吻你。”“为什么?”她想也没想的就再问。 他黑眸半眯,俯身作势要亲吻她,她吓得忙捣住红唇,不过她那双大眼睛就是充满疑问。 他知道他不说,她就算不能开口,也会用这双大眼睛问他,“因为错的人是我。”想想在他这二十三年的人生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错,难怪会如此拗口。 “咦?”她更不懂了。 “对,错的人其实是我,所以我是在气自己,如果那一天,我不是睡得那么沉,我就会早一点发现你不在屋内,你就不会陷于危险之中,”他的黑眸流露懊恼,其中又有好深好深的情感,“我气疯了,才会把对自己的气发泄在你身上,尤其是想到,万一我就此失去你……”他深吸口气,“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法不对自己生气!”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感觉有点醉,又有点晕。她是大白天作梦吗?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跟她说这些让她几乎要软脚的甜言蜜语? 在看着他缓缓的靠近自己,就要吻上她红唇的刹那-- “咱咱咱!”一个杀风景的拍手声音陡起。 她吓得急忙推开他,而李律则回头看着老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十一皇兄。看来,他应该给他改名叫“顾人怨”。 “不要太幸福啊!皇兄我可是会妒嫉的!天天被父皇盯着学这学那的?你们却在这儿风花雪月?!”李逸一脸哀怨的走近两人,再看到黎月那张粉嫩诱人的丽颜,忍不住又出口调侃,“小弟媳,你真的很厉害。”“什么意思?”对他,她其实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会讨厌。 他抚着下颚,看着已经用眼神在警告他不要太多嘴的皇弟,他坏坏一笑,“也行,要我不多嘴,内院的那座观音像卖我。”“一个堂堂的未来储君居然用威胁的手段来要一座石雕?!”李律以一种很受不了的眼神瞪他。 “不然呢?等我登基后,再下旨硬要吗?”李逸没好气的反问他。那个徐源年很不会做人,他是什么身份?竟然说他出的价还不能成交,因为还有些出价更高的皇族嫔妃在等着! 闻言,李律语塞,而黎月却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李逸看着脸颊粉红、美眸发亮的黎月,突地莞尔一笑,“小弟媳真是愈看愈美,难怪我这个亲亲皇弟--”“皇兄!”李律的脸上有可疑的躁红,几乎可以猜到皇兄是想说什么。 “还会不好意思。”他促狭的瞧着也狐疑的看着他的黎月,“听好了,有人说啊,他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而转了个大弯,毕竟娶了人家嘛,就该给她更好的生活,要不,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女陷他住陋室、吃粗茶淡饭,总是!”“够了!”李律愈听愈听不下去。想也知道,他一定是从母后那里听到那一天他难得剥心所说的真心话了。 他狡脍一笑。“那石雕呢?我还有更肉麻的话没说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根本没有什么更肉麻的话,皇兄可以离开了。”他拒绝了。 李逸无所谓的耸个肩,“那我就说了,那个人还说,没有黎月,他活不下去,少了她,人生乏味,有了她,人生才是丰富的、彩色的,是在云端的--”“好了好了!那尊菩萨是皇兄的了。”李律颇为无奈的打断他加油添醋的话,虽然,这些话与他的心思十之八九全中了! “小弟媳,谢谢你了,我要说的就是你改变这挺讨人厌的家伙,让他比较讨人喜欢些。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李逸朝黎月眨眨眼,再好整以暇的叫来仆从,去把他看上的菩萨像给直接扛走。 李律瞪他一眼,再抿抿唇,握住黎月的柔荑步上曲桥,跟在皇兄身后往内院走去。 黎月则还沉浸在李逸的话中。 她改变了李律,可能吗?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可这些石像,还有山上的别庄,这一切一切的改变又是为了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是讨厌她的,从以前到现在-- 她的脚步陡地一停,翻滚的思绪也被眼前这一尊尊重新整理擦拭过的石雕像给打断了。 她一脸惊叹的眨了眨眼。这些似曾相识的石像都被李律摆放在山上的前院,当时它们看起来陈旧,要不就是被覆上一层灰。 可此时,石材的原色如此清楚,每一尊雕像的色泽淡雅丰富、清润光洁,瞧瞧这一尊尊的骏马、佛像、花卉,石狮、石鼎等等,造型皆相当雅致且风格独特。 而位于假山旁的文士、武士石像,维妙维肖,质感浑厚,看起来是气势不凡,至于那尊正被小心扛着走的菩萨像更是神韵慑人,显得光祥仁慈。 当然,李逸怕他皇弟后悔似的,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就急闪了。 沉浸在这些精致的石雕中,她一一上前观看,然后问出潜藏心中的疑惑。 “我记得,你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石雕是你十三皇子所刻?”“是,但我不想再自命清高下去。”李律手摸着一尊武士像。 她柳眉一拧,“不懂。”他笑,“有自信的作品应该被购置到各处供众人评论,那样才会有不同的声音出来,也才有改进的空间,精益求精。”这也是原因之一,但真正的关键是因为她,不过,他怕如果老实跟她说了,会增加她心里的负担,而且他脸皮薄,要他大剌刺说出来,还真有点别扭。 黎月拧眉想了想,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又有点不对。 尤其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些雕像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它们每一尊都是极品。 “所以,依目前的情形看来,你旺夫的命格确实是真的。”他轻拥着她,走到亭台的石椅坐下。 她也坐下后,不解的看他,“怎么说?”这阵子,她过得心烦气躁,压根也忘了去找那个算命仙算帐。 “你想想,我的作品,未来帝君抢着要,西域突厥也派人前来邀我去做石雕相关的技术指导,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收购我的作品,”温柔的拉起她的手,他将她带到怀中坐着,“我就算不当东宫太子,不做皇亲国感,也会是一名功成名就、荷包满满的石匠,不是?”就他作品目前抢手的程度来看,应该是这样吧。 一个念头突地一闪而过脑海,黎月眼眶不由得一红,因为她洞悉了一件令她好感动,深深的被打动的事,但她却也忍不住的想生气。 “怎么哭了?”他伸手轻拭她突然掉落眼眶的热泪。 “全是为了我,对吗?”他一怔,突然意识到,她其实也是懂他的。 “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不爱名利,要不,你是皇上中意的东宫太子人选,一旦黄袍加身,就是万人之上,那不只有名与利,还有更多的权势,”她眼泪愈掉愈多,“可你却为了我,让自己过着为名利所累的日子,成为众人的焦点。”“不是的,不全是为了你。”他虽然否认,但对她这么了解自己,却是感动万分的,那代表她是真心真意的在对他。 “你就是!”她愈说愈生气,“可我不要,有没有旺夫,我不在意,我要你过得好,我要你以想要的方式生活,那山中野居的日子,我也是喜欢的啊,”“黎月?”她突地从他怀中起身,“我不需要别庄,也不需要你为我成就旺夫之名,”她拭去泪水,一脸认真,“我喜欢木屋,喜欢加了木板的木床,也喜欢干草堆,就是不喜欢那样的美丽山林中出现一栋突兀的豪华别庄,也不需要小喜上山去伺候我。”语毕,她转身就往外走,他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你去哪里?”“回福亲王府。”“你--”“只要你恢复原来的一切,我就自动回山上去。”她承诺。 “黎月?”“你不想让我过简朴的生活,我也不想让你为我舍弃自己的坚持,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要是你坚持要这么做,对我就是一种羞辱!”地语气坚定。 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她,原以为她无比单纯,没想到竟有着这样细腻而早熟的心思,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律知道该怎么做了,也知道自己一味的自以为是却忽略了她感受的心情,有多么可笑。 可是,彼此都为着对方着想的感觉,真的好甜、好暖、好幸福。 远在突厥的一座大帐内。 穿着突厥传统贵族服饰的和兰公主在看到手下呈上来的书信后,媚眼一瞪,手上鞭子用力一抽,跪在地上的三名手下,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一道血痕,但三人是连吭也不敢吭上一声。 “一群没用的东西。”和兰公主火冒三丈的将鞭子丢到桌上。大步的又上前,各踢他们一人一脚,“全部给我出去,去叫阿伊达进来!”“是!”被踢倒的三人急急的跪爬着出去。 不久之后,一名蓄着落腮胡,头系红巾,穿着一身鲜艳袍服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和兰公主,又找手下出气了?”“阿伊达!”她气呼呼的走到他身前,对这名父汗最信赖也最宠爱的第一勇士,她当然使不了性子,但却可以予取予求,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而他对她,一向是有求必应,“他们办不了事,你去帮我好不好?”他双手环胸,看着美艳如一朵初绽玫瑰的她,“身为大唐十三皇子身份如此尊贵,本身又是能带兵横扫敌军的名将,这个李律就算抛弃权势当起一名石匠,也绝不是个随便请得动的石匠,他会谢绝你的邀约,我一点也不意外。”阿伊达老实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他知道要叫她打消念头恐怕不太容易,除了和兰公主本身心高气傲不能接受别人拒绝之外,最重要的是,她本身的石雕才能也备受多位师傅肯定,不与十三皇子会上一会,较劲一下,是不会甘心的。 “可是我就是要他来!”她蛮横的道,带着希冀的眼神却是落在她珍藏在柜子里的两尊人马石雕上。不管是人或马,那神韵与气势都令她着迷不已,她知道自己是有雕琢天份,但做不到如此的浑然天成。 所以,打从不知这对人马石雕的创作者是谁之前?她就派人到长安将该名石匠请到突厥,为她雕琢一个同等比例的人马石像,当然,还有雕塑父皇准备建造的地宫所需的各式石雕,这么多的事,无疑就是要他留下来,她好顺便拜师学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会是大唐皇室中人,而且,还是大唐皇帝曾经属意的储君人选,不可讳言的,他尊贵的身份的确对她造成相当大的困扰,但她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她要他来,就一定要把他弄到她面前来,不择手段! 而阿伊达在她的一再请求下,对于这位他一向视为妹妹的公主,终于还是妥协了。 第八章 天空下起倾盆大雨,整座长安城陷入一片迷蒙的水雾中。 福亲王府的中庭,原本争奇斗艳的花儿被这阵浙沥哗啦的雨水打落,花瓣落了一地,但仍有一张笑靥如花的娇颜,由丫鬟撑着伞,一路往大门走去。 福亲王也在下人的撑伞下,来到大门口。 “一定要今天上山吗?在下雨呢!”“不上山不行了,我买的那些东西再摆下去可会烂了,何况这雨已经下好几天了,谁知道还要下几天?”福亲王看着女儿那张酷似妻子的美丽脸蛋,心里一阵感慨。难怪人说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了,瞧这大雨一直下,也浇不熄她要回到山上木屋的心。 只是他这女儿也真是怪胎,居然不爱富贵荣华,所以十三皇子为了她,将山上已经赶建一半的别庄给拆了,十三皇爷府的石雕,因为早已交由徐源年全权处理,基于他已交涉不少买主,所以十三皇子也只好由着那些作品继续流入市面,不过一旦那些石雕售罄一空,未来将不会再有十三皇子的作品公开贩卖。 物以稀为贵,那些石雕早已抢翻天,收藏家一再竟标,每一尊石雕如今都是价值连城。 也因此,坊间百姓称十三皇子是“石皇爷”,赞其技艺超群,为石雕之王,称黎月为“石皇妻”,而皇上对十三皇子能有此成就,也是与有荣焉,每每会晤外邦他族的进贡使节,莫不拿来夸耀一番,让石皇爷之名更是名声鹊起,盛名远播。 思绪间,女儿已经上了马轿,福亲王不放心的又问一遍,“不找人陪你上山吗?”“爹,行了,已经晌午了,若人陪我上山,到下山时天都黑了,山路难行,难不成让他留下来吗?”她娇俏一笑的直摇头。 他明白,早听闻山上木屋只有一张床,陈设简朴,他这当爹的人不敢上山去看,就是怕舍不得女儿,当场老泪纵横。 “小姐,你怀里捂着什么?”小喜不明白的看着小姐怀里奇怪鼓起的地方。 “是上回黏不好的石雕,我想带上山去,看李律有什么法子可以处理。要不,就刻一个还我喽,毕竟他现在的行情不一样,而我可是付钱买下的。”她的心情极好,李律派人送消息给她已有五天了,山上的一切都恢复原貌,就等着她回来,可是,一想到要回山上,她当然得买些大包、小包的上山去,更何况,她现在的手艺与过去可是大大的不同了。 所以,她花了几天买些吃的、喝的、补的、用的,甚至还跑去请教十三皇爷府里的厨娘,将她最常煮给李律吃的菜色从备料、煮法都一一写下,她想到山上后也学着做给他吃。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忘掉他那些被她洗破的衣服,所以,她还特地跑到绸缎店为他做几套衣物,他在雕刻时,总喜欢穿素雅长袍,因此她挑的质料虽然上等,但看来绝不奢华,是素色而透气的。 这林林总总的忙碌下来,就过好些天,偏偏又遇到一连下了几天的两,而她相信他肯定等她等得心急了,所以她今天一定要上山去。在雨中,她驾着马车离开福亲王府,一路往山上去,本以为过午雨会逐渐停歇的,怎么知道愈接近山区,雨势更为惊人。 天空更是乌云密布。这明明还是白天嘛,走在山区,竟如黑夜? 李律说过清晨的山上很危险,那下大雨的白天呢! 黎月突然有点后悔了,由于轰隆隆的雷吼声不断,有时还闪电频频,她可以感觉到马儿的惶恐,有时还吓得停滞不动。 突然,“轰隆”一声石破天惊的雷吼,马儿吓得昂头抬腿的嘶鸣,在前脚一落地就开始急速狂奔。 他已经快等不下去了,偏偏雨这么大,他更不希望她这时候上山来,岳父应该会阻止她吧? 李律思绪翻涌间,原本躺卧在地上的墨锐突然警觉的站起身来,飞快的转身就往外冲去。 他黑眸一凛,很快的走到门口,但外面因大雨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而黑豹也不见身影。 伫足在门口又等了好久,他才看到墨锐从黑黝的森林窜出,跑到他身边。 他蹙眉蹲下身来,看到它嘴巴咬了一大块东西,他拿下来一看,浓眉一皱。怎么会是断了马腿、断了左手臂的一尊小石雕,而且还是他刻的,蓦地,他想起来了。 是了!当初因为他和黎月相互抢夺而破损,石雕店老板还告诉他,最后这尊石雕是由黎月买走的! 倒抽了口凉气,他心急如焚的看着墨锐,“她人呢?快带我去!”墨锐冲了出去,他连忙跟着跑入雨中,而在离开木屋一段距离后,他就看到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停在大树下,他快步的查看马车,看到那一大堆生活用品,再看看偶尔嘶呜不安的马儿,他相信墨锐是听到它的嘶叫声才跑出来的,那黎月呢? 他看向它,它再次带路狂奔,又往前一大段距离后,才停下来低吼,而他也已看到卧在路旁浑身冰凉湿透且已昏厥的黎月。 心猛地一揪,他脸色微白的蹲下身来,先探她鼻息,察觉还有气息,而且并不微弱后,他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很快的替她大略检查身子,确定她只有在胸部上方一块瘀伤后,他看着在一旁低低呜咽的墨锐,安抚道:“你很聪明,不敢乱动她,她没事。”墨锐是有能力将娇小的黎月给叼回木屋的,不过它不敢轻举妄动,也是怕伤害了地吧! 迅速的将她揽腰抱起,李律施展轻功直奔回木屋。 入夜了,雨势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上竟有一轮皓月。 朦胧中,躺在木床上的黎月似乎听到劈哩咱啦的火烧木柴声,也闻到饭菜香,她不由得吸了口气,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温暖,壁炉里,木柴烧得劈哩咱啦作响,烈火熊熊。 而墨锐就躺在她的床下方,像在守护着她,她微微一笑,想从被里伸出手揉揉它的头,可这一动,胸部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呻吟一声,随即便听到一个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门一推开,是李律!他快步的来到她的床边。 然后她才想起来,她被马儿踢了一脚-- “痛吧?我已经替你净身抹了药,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但痛个两、三天怕是免不了。”他面无表情的说着。 他看来很冷漠,为什么?她突然有些难过,不过--他说净身? 眼睛一瞪,她飞快的低头,轻拉起被子,随即震惊的倒抽了口凉气,再怔愕的抬头瞪他。怎么、怎么把她给脱光了呢?就算她全身淋湿了,衣服是一定要换,可是,他好歹也帮她套件中衣嘛,这样一丝不挂的好不自在。 他复杂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视着她,什么也不说,可却像要望进她,心坎里似的,她被看得浑身发热,心中还有一股狂烈的悸动。 怎么办?她被他看光了,也摸光了,而且想到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她就心跳好快啊,不成,她得找个话来说,不然此时的氛围让她都要窒息了。 她嚅嗫的道:“那个、那个,我有买很多东西,所以就晚了几天……”“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突然冷声打断她的话,冷漠的神情也转为严峻,她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一个人上山来?还挑这种日子,下大雨你不知道吗?!又是谁要你买那么多东西上山的?”说到后来,他还是忍不住的吼了出来。 她盈眶的泪水也在同时间滚落苍白的脸颊。 一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咬咬牙,“可恶!该死的!”他突地低声咒骂,旋即上前拥住她,只是他太用力了,弄到她的痛处,她忍不住痛呼一声,他是吓得急忙放手。 表情从懊恼又转为温柔,他这一次力道放柔的将她拥入怀里。 黎月感动的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失序而狂乱的坪坪心跳。这样紊乱的心跳是因为她吗? 一声长叹,“对不起,可是你非要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吓我吗?”他的声音有着动人的温柔及浓浓的深情,还有深深的无奈。 “你可知道,当看到你浑身湿透躺在地上,我有多怕你已经没了呼吸,算我拜托你,别再有下一次,不然我的心脏再强也承受不起。”他竟然在发抖? 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泪眼,但拥抱着她的双臂是真的在微微轻颤。 “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他咬牙切齿,,可是你也实在是很欠骂,你一让我等了那么多天,结果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他又开始凶她了,不过黎月现在已经明白,这是他表达心意的方式。 “我不懂,你该死的到底在干什么?我愈想就愈生气,那些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买,难道不知道我在等你吗?我一等再等,一天又一天的,等到我受不了都想下山直接去把你绑上山……”她的小手突地摸上他的脸,他低头看着这张让他、心醉神迷的美丽容颜。 “对不起。”她真心诚意的道歉。她吓坏他了,她知道。 不过,这她一抬手,身上的被子就往下溜了,她赤裸的上半身顿时映入李律的眼中,他的心跳顿时加速,不过黎月在这方面的感觉老是慢半拍,此刻,她只是深情的凝睇着他。 思念、渴望,加上眼前的好风光,炙热的欲火开始在他血液间流窜,他的黑眸变得更为幽黯,当视线移到她雪白粉嫩的胸脯时,他的黑眸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渴望,窜起两簇欲火。 他的眼神不对,她这才后知后觉惊觉到,她的胸前凉凉的,再想到她被单下是身无寸褛,她飞快的低头,看到胸前上方的瘀青,当然也看到那从未示人的粉嫩酥胸,她脸色一红,羞得双手遮掩,但他的手却略微使力的拉下她的双手。 “你好美。”他声音低沉而瘠痉。 她无助的轻颤,脸红、心跳,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我知道应该等你的伤好了,可是,我真的、真的等不及了……”他缓缓的低头,炽热的薄唇火热的封住她的樱唇。 她微微颤抖,但她的心是热的,她的手脚是发软的,她甚至有些头晕脑胀。 而他的唇好热、好软,她感受着,也微微喘气着,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当他轻轻的将她放回床上时,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因为他热烈而深情的黑眸一直深深的锁住她眼眸。 再次俯身在她红唇烙下一吻,李律开始在她晶莹剔透的身子做巡礼,听到她气喘吁吁,在意乱情迷中而发出的娇吟声。 耳鬓厮磨间,李律身上的衣物早已褪去,与她的胴体交缠,当彼此的喘息声愈来愈急促,身上的欲火也几乎要将他理智焚烧殆尽之时,他才挺身占有她。 在感觉到她的僵硬时,他忍住自己的欲望,一再的温柔爱抚与亲吻,让她的初夜不只有疼痛,而是能够品尝到情欲的滋味,享受动人的缠绵。 激情过后,四目相对,纠缠的浓烈深情在彼此的眼波间传递。 她美丽的眸子流转着幸福之光。 他深邃的眸子燃烧着炙热深情。 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眠。 天亮了,金色晨曦柔柔的照在木屋里一对男女身上。黎月是被饿醒的,她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这才想到昨晚连晚餐也没吃,不过,看着将她抱在怀中的李律,想到昨晚的肌肤之亲,她的粉脸马上涨得红通通的。 她不知道原来男人跟女人的身体差那么多? 咬着下唇,她头一低,手一拉被子。 此时,李律却张开双眸,看着正偷偷拉开被子的爱妻,“看什么?”吓了一跳,她飞快的抬头,在对上那双饶富兴味的黑眸时,粉脸上的酣红更加深了一层,她呐呐的道:“没有,没看什么……”他好笑的表情可说白了,他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但他没有再模她,直接坐起身来,就下了床。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不过立即别开脸。天啊,天啊……她的脸火辣辣的,滚烫得都要冒烟了! “昨晚为你煮的菜都凉了,肯定饿了吧,我去煮。”李律己穿上衣服,回头看她。 她才小心的坐起身来,不忘把被子包得紧紧的。她没穿衣服嘛,又不像他可以这么大方的裸着身体下床。 只不过,她低头看着胸前的伤。还有一点点痛。 “还痛吗?”李律的声音陡起,而且就近在咫尺,她猛地一抬头,坐在床沿的他倒是很大方的拉开她的被子,查看她的伤口。 她还不习惯光溜溜的面对他,手还是想去遮,但他竟然做了教她觉得很邪恶的事,低头吻了她胸前的蓓蕾,她不由得呆掉了。 吐了口长气,他努力平复体内再次沸腾的欲火,但很难! 她看来是如此的秀色可餐,金色晨光照在她身上,她赤裸的身子犹如一尊上天精雕细琢的杰作,美得令人屏息,可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因为她身上还有伤,她在昨夜才变成女人,身上还有他欢爱的印痕。 温柔的拉起被子替她盖上,他去拿了药及衣服,坐在床沿替她上完药,“这是宫中对跌打损伤、去瘀消肿非常好用的冰镇药,多涂几次,你这伤很快就好了。”她只是点头,粉脸上的酣红一直无法消去,因为她还是赤裸的! 看着如此娇羞甜美的她,李律好想再吻吻她,只是他也知道,一吻下去,肯定没完没了。 涂完药,他倏地站起身,“穿好衣服,梳洗一下,我去准备早餐。”她拧眉看着桌上那些看起来美味的丰富菜肴,好错愕,“是你做的?!”“当然。”他得意一笑,“我很早就会做菜了,一人在这儿住了两年,怎么可能只吃干粮度日?不过,为了不伤某人的自尊心,为了要让她笑,我只好配合她的程度了。”原来……她眼眶泛起感动的泪光。 他伸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别哭了,你若是哭了,我会吻你的,这一吻下去,后果你要自行负责。”他其实是舍不得她哭啊!哽咽点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哭,可是泪水不听话啊! 所以,她哭了,他说话算话,深情的吻了她,这一吻又吻到床上去了。 因此,早餐又来不及吃了,最后他们只吃了午餐,而且是两人一起煮,相互切磋厨艺,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食物,席间不时甜滋滋的相视而笑,不过也因为太甜了,连墨锐都受不了这一屋子的甜蜜热度,不得不踱步到屋外纳凉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感情仍旧如胶似漆,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洗澡,当然也一起睡觉,她负责三餐,他忙于石雕,而桌上不再有难吃的菜肴,也不再有洗破的衣裳。 至于黎月带上来的那一马车的东西,其中吃的东西大半是都全坏了,因为他们直到第三天才想到去将马车给牵回来。 所以在牵回马车的隔天,两人便驾了两辆马车又下山,先将其中一辆还给福亲王,福亲王看到幸福洋溢的女儿,是笑得开怀,接着,他们又去了趟皇宫,皇上跟皇后见到这对感情益发甜蜜的小夫妻,也是高兴得直点头。 李逸自然是酸溜溜的,因为下个月,他父皇就要对外宣诏,立他为储君,这林林总总的事情一大堆,他都快被逼得喘不气来了,却见皇弟带着美一丽妻子悠哉悠哉的进宫来,想想黎月郡主有旺夫命格果然不假,试问普天之下比他这个皇弟好命的有几人,就算未来不事生产也有财源滚滚来,只能说徐源年那个奸商实在会哄抬价钱。 十三皇弟光靠那些石雕的进帐,就下半辈子不愁了。 不过有件事,他这个可怜的皇兄还是得提醒提醒这个讨厌的幸福家伙,“秘营那边传来一个消息,父皇觉得没什么,可我觉得有问题。”秘营是一个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单位,组成份子大都为擅长易容的武功高手,他们潜伏在宫外,专门为皇帝搜集有用消息,“什么消息?”李律看了眼跟父皇和母后在御花园赏花的妻子。 “突厥的第一勇士阿伊达来到咱们大唐,而且是只身前来。”“是吗?那有查探到他前来的目的?”“没有,因为他实在机灵,一发觉自己被盯上,很有技巧的甩开秘营的监控,目前下落不明。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怀疑他的到来跟你有关,你要小心防范。”李律明白十一皇兄的意思,第一勇士阿伊达不是泛泛之辈,突厥可汗这几年卧病在床,虽然由他的独生女和兰公主代为治国,不过实际上处理政务的人却是可汗视为半子的阿伊达,这样的人物竟会只身进入大唐,这的确不寻常,回顾这近几个月,突厥大张旗鼓的进入大唐,也只有上回为了邀他到突厥而来,其中的缘由,又与皇室墓陵有关……“我明白了,我会多注意自己和黎月的。”他摇头一笑,拍拍皇弟的肩膀,“我就是喜欢你的聪明,但也讨厌如此聪明的你却不愿留在身边帮我,造福天下百姓。”“人各有志,就像三千后宫很合皇兄的胃口,我却弱水三千只愿取一瓢饮。”他的目光落在看到那朵如脸一般大的红蔷薇而惊叹不已的妻子身上。 “好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调侃起我来。”两人相视一笑,兄弟情谊,尽在不言中。 第九章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就在七天后,黎月失踪了,人是在山中木屋被劫走的,事发当时,李律正在较险峻的山崖捡拾具有雕刻价值的石头,半个时辰后回来,黎月已经不见了,墨锐甚至还受了伤,注意到桌上有一张留言,他匆忙拿过一瞧,而在看完留言的内容,他是怒不可遏的将纸条给撕碎了。 紧绷着一张脸为墨锐涂好药,他立即下山,到十三皇爷府,请福伯到皇宫,在不惊动皇上跟皇后的情形下,将十一皇子请到府中。 李逸在知道阿伊达竟然劫走黎月,而且将她带到突厥去后,几乎可以肯定李律会有什么决定,“身为你的皇兄,我不希望你冒险前去,可你的性子我清楚,不可能置之不管的,这突厥的阿伊达也实在胆大妄为,偏偏为此动干戈。所以,如果你决定前去,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免得父皇跟皇后担心,而引起两国战火,受苦的又是百姓。”“谢谢。”“需要多少人手告诉我,我调度几个高手帮你。”李逸平时吊儿郎当,回上大事,倒是很靠得住! “不用了,我想我应付得来。”他一脸镇定,但其实内心波涛汹涌,“这个阿伊达是聪明人,他在留书中,先为他用不对的方式邀我到突厥道歉,然后又保证不会伤黎月一根寒毛,我想黎月的安全应是无虞,而最简单又快速的解决方法,就是我亲自前往突厥一趟,和兰公主的刁蛮任性我算是领教到。”“那好吧,你自己这一路上要小心。”安抚的拍拍皇弟的肩膀。 再回头交代老总管上山去照顾受伤的墨锐后,李律即带着简单行囊,翻身骑上曾与他在沙场上共患难的黑色驹马,马不停蹄的,近十天后,他终于来到突厥汗国。 至于掳走黎月,靠着日行千里的赤色神驹,提早几日抵达突厥的阿伊达在得到线报,知道李律已经过了边塞,他抿紧了唇,走进自己的账房。 里面有名他在初见面就惊为天人的美丽女子,不过,她实在有些泼辣,这从大唐到突厥的路上,他几乎都得制住她的穴道,才能顺利的将地带回来。 即使到现在--但见黎月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瞪着走进来的阿伊达,“喂!你这个突厥人到底要点我穴道到什么时候,就算我是人质,这样子对我也太不人道了!”“我叫阿伊达。”他有点无奈。怎么说他也是突厥第一勇士,是突厥姑娘心目中的第一夫婿人选,而她,看他的目光却是嫌恶,就算他是绑架她的人,她的这种态度还是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黎月瞪着这名高大,衣着鲜艳,头上戴条红头巾的男人,“我管你叫阿达还什么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叫阿伊达!”他很坚持,虽然还是无奈。 “好,阿、伊、达,我要起来!”她想杀人了。 “可以,不过,不要乱跑。”他谈了条件,不过却是不期待她会遵守,因为在这一路上,只要他替她解开穴道,她就往外冲。 但这一次,倒是出乎他意外,她没跑,只是动动手脚,活动一下筋骨,在这个住了三天的大帐篷里绕了一圈,然后拿了张椅子放到他身前,再站到椅子上,勉强与他同高,才双手环胸的瞪着他,“你以为我又要逃吧?如果我还在中原,如果不是处在这大汉边塞,我是要逃了!”“郡主--”“不准你叫我,而且也叫错了,我是皇子妃,也是石皇妻。”“好,黎月。”潜意识的,他就是不愿喊她已为人妻的称号。 她脸色一变,“谁准你这么叫我的!我跟你说,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丈夫是谁,为免引起两国战火,我强烈建议你派人护送我回大唐。”“十三皇子来了。”来得比他预期的还要快,可见眼前这个美丽的可人儿在他心中的份量,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她眼睛倏地一亮,“真的吗?!人呢?”他真希望她此时照照发亮的明眸是因为他。 阿伊达定定的直视着她。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应该就叫做心动吧! 她跟大汉女子真的不同,桃脸蝉发、唇白齿红、肤若凝脂,再加上一身粉胸半掩的粉红色纱裙长衣,她美得好纤细、好精致。 黎月实在很讨厌他过于热切的目光,不高兴的把他从失神中唤回,“喂!我丈夫人呢?还有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你懂不懂啊!”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她罗敷有夫,实在是他最扼腕的事,尤其他只会在战场上才允许自己进行掠夺。 “应该就到了,我的人已经去接他了。”说人人到,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黎月想也没想的冲了出去,但阿伊达听出来,那是和兰公主的赤马叫声,他眉头一拧,很快的走出去,看来有人将他回来的消息传给公主了。 “你是?”黎月看着眼前这名一身红衣的美丽少女,纳闷问道。 和兰公主不悦的翻身下了马背,没好气的瞪了全身上下粉嫩白誓的黎月一眼,就气冲冲的走到阿伊达面前,“为什么你要瞒着我?若不是我碰巧听到手下们在谈论这件事,硬抽他们几鞭,逼他们说出来,我还不知道你把大唐十三皇子妃带来突厥了,就连你回来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我有我的考虑。”他一脸平静。 “是啊!”她意有所指的瞄了美若天仙的黎月一眼,“所以你就留在这阴山关口,不回城里去?”“我只是希望能跟十三皇子在这里先把话说清楚,再带他跟他妻子回城里。”他不得不向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等于是突厥汗国的王。 此时,又是一阵马蹄声趋近,远远的,就见到阿伊达的四名手下与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策马往他们靠近,而随着那名中原男子愈来愈靠近,和兰公主觉得自己的心跳愈来愈不受控制。 就是他吗?他就是雕刻出那尊人马雕像的创作者,大唐十三皇子。 和兰公主原就对李律怀着一颗景仰的心,在看到他竟是如此俊俏的男子,对他的好感更是瞬间高攀。 黎月则是开心的跳了起来,在李律翻身下马背时,她已经忍不住的冲向前去,而他更是紧紧的抱住她,“没事吧?”她忙摇头,不过眼眶红红的,因为她看到他太激动了,而且,她知道不用再害怕,他来了! “没有,那个阿达不敢对我怎么样,我是你的皇子妃啊!”阿伊达苦笑。她还是记不住他的名字!不过,也难怪她看他的没有半点惊艳,原来十三皇子李律就是一名美如冠玉、一表人才的男人,而那股不容忽视的天生贵气更是为他的男性魅力再添一分。 阔步走上前去,示意四名手下退下后,他对着李律,一手平举到胸前向他行礼,“殿下,请先容许我介绍我自己,我是阿伊达,很抱歉,必须用这种方式把殿下请来。”“做都做了,多说无益,要是真的感到抱歉就别阻止我们的去路。”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拥着黎月就要上马离开。 但一道鞭声突地响起,瞬间,近三十名士兵齐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和兰公主抽起鞭子放回腰间后,趾高气扬的走上前来,先是嫉妒的瞪了李律怀中的黎月,不过再看向李律时,那脸上已是笑靥如花,“殿下长途跋涉,请给和兰一个面子,先到帐篷里休息休息。”他冷峻的看着那些士兵,最后的目光落在阿伊达身上,“这就是你们突厥的待客之道?”阿伊达走到和兰公主身边,“让我跟殿下谈。”“不,你别忘了正主儿是谁,当然由我来谈。”和兰公主柔柔媚媚的瞅着李律,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黎月的眼睛也是很亮的,她马上紧抓着丈夫的手臂,瞪她一眼,“你也别忘了我是他的妻子,你的眼神跟阿达看我一样很没有礼貌!”是阿伊达!但阿伊达本人已经不想再更正了。 倒是李律在听到爱妻说了这一席话后,冷峻的眼神再度落在阿伊达身上。 身为突厥的第一勇士,阿伊达毫不畏惧迎视对方的目光,却不免感到头皮发麻,“殿下不要误会,阿伊达并没有对皇子妃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就如同阿伊达留书所写,阿伊达身为以这种方式请来殿下感到惶恐,也只能保证皇子妃的安危稍降殿下的怒火,又怎敢有所冒犯,只是有一点,殿下必须谅解,既然千里迢迢把殿下请来,实在不可能就这样让两位离开。”李律当然知道带着妻子的情况下要突围离开是不可能的,“我跟我的妻子要休息。”最后是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 阿伊达闻言,马上示意下属引领两人进入刚刚黎月休息的帐篷,不过,在看到和兰公主要跟夫妻俩进去时,他立即拦阻了她。 “做什么?阿伊达。”她不悦的瞪着挡她路的他。 “你要我请殿下来一趟,不就是为了替你跟皇陵地宫雕琢石像?我会让他答应的,所以请把这事交给我。”理智叫他不要让她去打扰他们,但另一面,却希望她跟进去。 和兰公主突然一笑,“不只这两件事了。”她眉飞色舞的抬头看他,“大唐的皇帝或太子不是都有好几个妃子?汉人三妻四妾都属正常,所以我要殿下娶我!”“什、什么?!”阿伊达错愕的瞪着她,帐房里,李律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好好的把妻子看了一遍。 “我没事的--唔!”黎月才刚讲了句话,他就吻住了她。 他必须吻她,感受她的真实存在,这十天里他是天天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虽然阿伊达的信中给了保证,但没亲眼看到她平安,他就是不放心。 深情的一个吻后,他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她窝在他怀里,抬头看他,“我们走不了了,是不是?”他点头,“我一个人走自然没问题,但我担心在突围时你会被伤到,所以我不想冒险,我们必须留下来了。”“但这一留会很久吧?”她沉眉锁眼的摇摇头,“一个帝王的地宫,随便建造都要十年才能完工,里面的石雕又有千百座之多,你在这儿不刻到老死才怪!”他笑了起来,“你知道事由。”她点头,“是那个阿达告诉我的,不过这些突厥人还真野蛮,人家都说不要了,硬要把人从大唐给请来,”她受不了的做了个大鬼脸。 他温柔一笑,而她知道这样的笑容是专属于她的,瞧瞧刚刚他给阿达和那个花痴的脸色可是冷冰冰的,都足以冻死人了! “我会有办法的,倒是你看来有点累。”他的眼神尽是不舍。 “那当然,在你来之前,阿达怕我逃跑,就对我点穴,我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他这个人真的很小心,为了以防万一,还跟我睡同一个帐篷!”她发觉他脸色一变,连忙解释,“不过,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虽然他的眼神很讨厌,但真的没做出什么不轨的事。”他松了口气。刚刚她那样一说,差点吓坏他了! 只是两人才谈没一会,帐幕就被拉开,和兰公主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还有几名侍女端来一些美酒佳肴。 “出去!”李律冷飕飕的看着径自就在毡裘上坐下来的和兰公主。 “我不要,我想看着你。”她率性一笑,还为他倒起酒来。 被视而不见的黎月则是杏眼圆睁,李律更是皱眉。 “我们突厥子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本来在见着殿下之前,和兰就幻想过,能够雕出那么巧夺天工作品的,会是怎样的人,在看到殿下的第一眼后,和兰更是深深的为你着迷了,所以我决定要当你第二个妃子。”她豪爽的先干为敬,再看着他催促,“喝啊。”继续被当成空气的黎月是难以置信的眨眨眼。 这个女人也太厚脸皮了吧! 李律的表情则仍是一样的冷,“和兰公主别说笑。”她不悦的放下酒杯,“我是认真的!我对殿下是一见钟情!”黎月可听不下去了,她怒不可遏的伸手直接抱住李律,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后,再冷冷的瞪她一眼,“他是我的。”“那又如何?他也可以是我的。”和兰公主嗤之以鼻。 “你!”这什么啊?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一个极限!黎月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和兰公主请出去,我和我妻子都累了,这些美酒佳肴也请全撒出去,我们想小睡一下。”一看到爱妻气得都快蠢抖,李律可不舍,面无表情的下起逐客令。 和兰公主瞪着他,她不想听话的,可贵为皇子的他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她竟被震住了,“好吧好吧!反正我们之间还有好多事要谈,你们好好睡一下,一个时辰内,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的。”言下之意是,要睡也只有一个时辰,别浪费在其它事情上! 她愉快的起身,柔媚的再向李律行个礼,这才叫人把桌上的东西全撇下了,转身离开。 黎月气呼呼的,简直受不了这个太勇敢示爱的公主,她噘起红唇,突然瞪着自己的丈夫。 “干什么?”他却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她的表情太认真了! “我不要跟她分享你。”她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摇头,“你这个笨蛋!我会要她吗?”“可是看她那样子,我不觉得你不要,她就会放弃。”“那是她的事。”“不行!那会变成你的事,我看我们就打出去吧,在你突围的时候,我也会很小心的,对了,”她突然放开他,四周看了看,“得找个武器。”她才走一步,就被他扣住手臂,用力一拉,又跌回他怀抱里,他亲密的啄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真的这么担心她?”“她?!我是担心你!”看他笑得好灿烂,她不由得生气起来,“拈花惹草的很得意哦?也不想想,我是担心你应付不来这齐人之福!”他黑眸半眯,她的这句话对一个男人而言可是种羞辱啊! “就算你应付得来好了,”察觉他的神情变化,她很聪明的改了话,“讨个像这样的母老虎回去,你就不怕永无宁日。”威胁带恐吓的。 “放心,我又不是头脑不清楚,讨她回去,光睡都成问题,难不成要在床边加板子?”他简直啼笑皆非,“我真的很怀疑自己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小笨蛋?”“爱、爱上我?”她愣愣的重复这三个字。 印象所及,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他爱上她!她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而且,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你不知道我爱你?!”但对她这个反应,李律可是大大的不满。 她一愣,“我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什么?!你这算是什么回答?”他气愤的朝她一吼。 她吓得忙捣住耳朵,再看着这张气得铁青的俊脸,“你从没说过嘛,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爱我的,真的,一直都能感受到。”她必须一再的强调,因为这张脸气得都要扭曲变形了,好在,这会是消气了点,再加上她主动的啄了他的脸颊一下,他布满阴霾的俊脸总算放晴了。 他对她真是没辙!不过他好像也没听过她说过她爱他吻?他一挑浓眉的反问她,“你爱我吗?”她小脸一绷,大叫一声,“你不知道我爱你?!”她刻意学他的语气吼他。 真是欠教训!黑眸一凛,他突地把她拦腰抱起,一下子腾空的她是吓了一大跳,急忙圈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他将她抱到床上,身子半压着她,双手就放在她的左右两侧,看着粉脸涨红,胸脯因他的贴靠而开始起伏的她,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要你表示给我看……”面对他俯低,却刻意留了一小寸距离就可以吻上她红唇的邪魅俊颜,她脸红心跳,“可、可是外面……”“和兰不是说了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没有机会再说话了,他的唇吻上她的,接下来,是无尽的缠绵。 不过,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李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花了几天的时间跟阿伊达沟通,虽然和兰公主总是不时的插话,否决他的一些提议。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不过黎月却不开心,“在这里开班授课,为期半年?我们要在这里待半年,看那个花痴看着你流口水半年?”李律把气得跳脚的妻子拥在怀里,“难道你比较希望我在这里雕那些石雕雕到老死?阿伊达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半年后,他会让我们离开的。”“公主会让你走?那我的头可以剁下来给你当球玩了!”她真的气坏了!他勾起嘴角一笑,“别乱说话,何况,我从阿伊达那里得知,病入膏盲的可汗,已把和兰和王位都托付给他了,当时有多名大臣见证,所以日后,是他当家作主,不必在乎公主。”“你跟阿达倒挺合得来的。”这两个男人像是找到知音,这几天时常可以见到他们把酒言欢。 “他叫阿伊达。”“那很拗口,何况,我跟他不会有太多的交集,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他喜欢她说的这句话,与阿伊达聊更多,他就愈欣赏他,但也看得出来他对黎月的倾心,幸好他很守份际,也清楚的跟他表态,如果找不到一名可以给和兰公主幸福的男人,他是没有权利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他肩负可汗的托付。 半年?的确是比留在这儿一辈子好太多了,可是……黎月忧心仲仲的看着丈夫,“你确定半年内就能交出他们要的成绩?要把那些人的雕刻工夫调教得跟你一样好,谈何容易?”“所以要过滤学生,阿伊达会先召集全国的石匠,安排他们到现场雕刻,由我来亲自挑选有天赋的人。”她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我真的好爱你喔。”“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但是真的不生气了? 错了!在得知和兰公主也是入选的学生后,她再次气得跳脚。 李律这次的安抚可就花上整整一天,“她的确有这个天赋,事实上,在我收的这十名学生里,她还是其中最棒的。”最棒?!他还在她面前赞美她刘黎月气炸心肺了。“不可以收她当学生。”“黎月,不要意气用事,你想早点回大唐吧?”“我是啊,可是不必有她嘛!”在爱情里,女人的眼里可是容不下一粒沙的,更何况。和兰公主这颗沙子还那么大一颗! 她气呼呼的看着正拉开帐帘,一脸笑咪咪的走进来的和兰公主,她身上穿得叮叮当当,盛装丽服的,好不美丽,也好得意。 “殿下,上课了,所有的学生都在等你呢!”瞧她那娇柔讨厌的模样,黎月更是紧抱着丈夫不放。 和兰公主生气的瞪她,她更是不客气的瞪回去。 李律摇摇头,还是拉掉爱妻的手,“乖,你待在这里,若真的无聊,阿伊达有派人在外面等候你的差遣,他们会带你到城里去逛逛。”由于不想引起太多注目,再加上许多石矿就在附近,所以入选的十名学生全被安排在这里扎营住下。 “我才不去,我也要去看。”她要守着李律,免得有人抢走了他! 三人步出大帐,来到另一边搭起的大棚子,九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学生都坐正了,他们面前的桌上全摆放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和雕具,和兰公主也走到她的座位坐下,眉飞色舞的看着站在前方的李律。 接下来,李律开始授课,先要学生碰触桌上的石块,听其想法,再一一指导,毕竟石块不是四方形,有些姿态已出,要如何顺其纹理雕琢,学问极大。 李律在授课时是不笑的,而且是绝对的严谨,就连站在旁边看的黎月都觉得他好可怕,但严师出高徒,这道理她懂得的。 这一天就在李律严厉的指正下,学员们个个垂头丧气的回账房休息中结束了,就连和兰公主也是头低低的,毕竟这方面是她所自豪的,但却被刁得好惨! 一连几天,情况都没有改观,不过连黎月都看得出来,和兰公主的雕功的确是里面最好的,而且,她也发现李律特别关照她,两人的气氛有愈来愈好耶。 那怎么成呢? 第二天,李律一来授课,就发现他多了名学生,黎月也搬来一张桌椅坐下,桌上有石头、雕具,而站在她后方的阿伊达只能苦笑,因为她第一次主动找他,竟是要他准备这些东西。 李律看出他的无奈,向他点个头,让他回城里去处理国事。 接下来,上课了,但李律并没有指点爱妻,毕竟她有什么能耐,他比谁都清楚。 如此一来,黎月可不开心了,只见她频频举手,“师傅,我这样拿刀对吗?”“师傅,你看看我刻这样成吗?”“师傅,你快来看看,为什么石头裂成两半了啊?”当她在胡闹,李律尽量听而不闻。 黎月一气,高声道:“师傅,我的手切到流血了!”仅是眨眼工夫,李律已经火速来到她面前,紧张的拉起她白嫩的双手,“哪里受伤了?”一见她手上没伤又一脸笑得好开心,他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要再闹了!”他低声叮咛,她点点头,因为心情大好。 当和兰从座位上回头以嫉妒的眼瞪着她时,她更是开心的朝她咧嘴一笑。 和兰公主不悦,也举手娇嗔的一喊,“殿下,你来看看我这一刀好像下错了?”李律忙留下爱妻往前走,但走两步,只觉得衣服被扯住,回头一看,就见黎月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黎月,快放手。”她瞪着他,臭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手。 他揉揉她的头安抚一下,这才往笑咪咪的和兰走去。 看来,他得换个方式加快上课的进度,要不然,他很担心有人撑不到一个月就抓狂了,而和兰公主是所有学生中最聪明、吸收也最快的一个-- 他心中顿时有了个决定,即使这个决定会让黎月火冒三丈,但至少,他们可以早一点离开突厥。 第十章 黎月并没有火冒三丈,她只是在生闷气,因为李律竟然要阿伊达派人把她送回大唐。 即使他已经向她解释他为什么要她走,但她就是不要一个人离开! 说什么他要把时间跟精力放在和兰公主身上。 要对她实行特训,再由她去带其他的九名学生,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提早离开突厥。 只是这也代表着他势必跟和兰公主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而她肯定看了会闹脾气,打断上课进度,所以他才要她回去。 “黎月?”“我懂!我懂,就是要我眼不见为净嘛!”她眼圈儿一红。 其实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就怕她看了会难过,再加上他也没有时间陪她,她会胡思乱想。 可她就是不放心嘛,和兰公主有雕刻的天赋,她知道他是欣赏她的,可她呢? 她气呼呼的走到桌旁拿起一块石头。这些天来,她也试着刻了嘛,却总是四不像,而且这里的石头都不大,刻刀一用力,石头就掉了,可和兰公主就做得很好。李律叹息一声,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挫败,“每个人生来都不一样,和兰有她的天赋,你也有你的。”“我哪有?!”她生气的推开他,看着手中的石头愈火。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石头而起的! 她会被掳来这里,李律会追来,还有她现在要被送回大唐,全是它害的! 石头就石头,拿来丢人就好了,刻什么? 她气呼呼的就用力的往前丢出去-- 但见拉开帐帘走进来的和兰公主被砸中额头,气得破口大骂,“唉哟,好痛,是哪个笨蛋!”在看清楚大帐里只有李律和黎月时,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不过她现下心情大好,所以决定不计较,揉着被打到的额头,她开口道: “马车准备好了,皇子妃可以上路了。”黎月眼中的泪水应声而下,李律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看也没看和兰公主一眼,“请你出去,我们待会儿就出去。”和兰公主笑笑的点头。反正接下来,就看不到黎月这个碍眼的家伙,她就多给他们一点点时间。 “好好留在十三皇爷府,不然就回福亲王府去,就是不许到山上木屋去,虽然有墨锐在,可我还是无法放心,知道吗?”她只能点头,虽然她心里有不同的答案。 李律再次叮咛,“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的回去与你团圆。”她只能再点头,虽然她很想跟他说,她被送走,他就可以突围逃离,但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是言而有信的人,而阿伊达也是因为信任他会将所学的教给和兰公主后才离去,才答应安排让她回大唐的。 李律紧紧的拥抱她,再烙下深深的一吻,希望记住她的味道,因为下次再见面,至少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李律是相当忙碌的,和兰公主虽然是个好学生,但她从不掩饰对他的倾心,不过也因为折服于他在石雕上的造诣,所以上课时,她绝对是专注学习,只是一到休息时间,她便使尽浑身解数想勾引他,当然,遇到不动如山的他,她每每是折羽而归。 可她不服输,再接再厉,还带着他去参观已经赶建一半的地宫。 在墓陵里,已刻有云龙巨柱,其中还有一条深且宽的通道,两旁预计将摆上各式石雕,包括骏马、狮子、麒麟等物,总之,一定要气势磅砖,至于翡翠玛瑙、金银钢铁也不可少,才显其豪华。 李律为此,提供了不少建议,甚至画了些图案,一一提点教授,和兰公主看着他俊美严峻的容颜,对他的爱意是层层迭迭的愈来愈深,只是她慢慢的察觉到,他是不会爱她的! 一个月后,突厥王驾崩,和兰公主是痛不欲生,哭到失声,但安慰她的不是李律,而是阿伊达,希望藉酒浇愁的她,叫了侍女送来好几坛醴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从今而后,她没有亲人了! 她只有自己……而阿伊达则是被迫陪着她喝,他要不喝,半醉的她就会亲自灌他酒,这一夜喝下来,他也微醒了。 促膝夜谈的两人,独处在皇宫内殿,和兰公主苦闷的看着阿伊达,对这个向来有求必应、像哥哥的男人,她再也忍不住的说出自己的挫败,“殿下为什么不爱我呢?我那么用功的学习,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他啊。”“可惜他的心已经给了黎月郡主,一个人是不可能有两颗心的。”醉眼朦胧的她看着口气突然变得凝重的阿伊达,“我其实知道喔,你是喜欢黎月郡主的。”因为送黎月郡主离开的那天,出乎她意外的,他竟没出现,后来等马车走远,她才在关口上方的一处高坡上,看到他骑在马背上远眺黎月郡主马车离去的方向。 “是啊,从第一眼看到她,我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她。”他苦笑承认,“是作茧自缚吧,才会爱上不该爱的人,妄想在对方的人生中参与一部份。”“我还没有放弃呢!”她倔强的不服输,她就是要成为李律人生的一部份! “依我对李律的了解,我劝你还是放下,不然痛苦的只是你自己。”虽然与李律认识不久,但从他急急追来阴关,这一段日子对妻子呵护备至,他很怀疑李律眼中是否还容得下别的女人。 和兰公主看着同样为情所苦的他,拿了醴酒递过去,“喝吧,喝醉吧!”他接过手,拿起来仰头大口大口的灌,她也豪迈的拿起来,咕噜咕噜的喝着。 这一夜,不意外的,有人酒后失身了。 两个月后 李律风尘仆仆的回到大唐了,不过,急着见到妻子的他接连两次扑了空,因为黎月根本没有待在十三皇爷府或福亲王府这两个地方。 福亲王爷甚至不知道他去了趟突厥,毕竟黎月一切如常,她会下山买些生活用品,跟他聊聊天,跟小喜四处走走,也会到皇宫去见见皇上跟皇后,对于他的没有同行,她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是佯称他在忙着找很特别的石头,要不,就是说他在刻一样巨作。 由于她看来一样的幸福快乐,大家也不疑有他,全信了。 所以这让李律有些生气,他这名石皇妻再次违逆他的意思! 他气冲冲的驾车上山,竟然在通往山中木屋的唯一一条山路上,看到一座石碑,这座石碑一看就知道立不久,而且刻工平凡,甚至欠佳,但看到上面的字,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一定是他的黎月,只有古灵精怪的她才会做这种事!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他加快马车速度,不一会,早就嗅到主人气味的墨锐已从木屋冲出来迎接他。 他跳下马车,拥抱墨锐后,他直起腰杆,看着山中木屋,金色阳光照在青翠的枝叶上,蝉声唧唧,停顿时,鸟儿唧瞅唧瞅,蝶儿飞舞,云淡风轻的,仍是他所热爱的山林景致啊! 而他思念的人呢? 还有堆栈在前院这些大小的石头又是什么? 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有的根本瞧不出是什么,甚至有一颗大得离谱的石头,上头还切割得乱七八糟的! 他走了过去,听到了屋里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他走到窗口一看,差点没笑了出来,是他可爱的妻子啊!她神情专注的坐在桌上,手拿刻刀,在手上的石头刻上一刀后,她蹙眉凝睇着石头,似在思索,但突然哀叹一声,整个人趴在桌上,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转呀转的,再坐正,然后拿起石头瞪着看,这一瞪,差点没瞪出一双斗鸡眼。 她吐了口长气,又拿起刀子,却对着石头又切又剁的,李律惩住笑意,只见那颗石头几次掉落地上,她懊恼的低叫,“怎么那么爱滚啊!”见她又开始“叩叩叩”的敲起石子的边边角角,要不就又“切切切”的动那颗石头,他的下颚肌肉微微抽动,再也惩不住一肚子的笑意,也顺便拯救了那颗被摧残的石头。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笑声,黎月立即抬头,在看到窗外的身影时,她脸色一亮,倏地丢下手上的石头和刀子,飞奔出去,不过仅到门口,她就被他紧紧的抱住了。 李律忍不住的埋首在她那如云秀发中,再抬头,深深的吻了她。 天啊!他想了好久好久! 她眼眶一红,甘心的承受这个略带粗暴,但却加了数不尽思念的吻。 她好想他!好想啊! 她有好多话想问,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像是--他跟和兰公主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又为什么愿意让他这么快就回来? “她怀孕了,”像是心有灵犀,李律突然开口。 她一愣,怔怔的看着他,“所以你回来是……”见她眼泪要落下来,他却笑了,“错了,孩子的爹不是我,是阿伊达,总之,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但是因为她怀孕,你才回来?”早该知道她这小脑袋会胡思乱想,不过,不但不讨厌,还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我不爱她,如果你要听的是这个,自始至终,我爱的就只有你一人,想的、念的、要的,全都是你!也只有你!”感动的泪水涌出眼眶,但她却笑了。 李律也笑了,“记得吗?你若哭了,我就要吻你,这一吻后果你自行负责。”她记得,记得的啊,可泪水还是跟上回一样不听话啊。 他深情凝睇,俯身轻吻她的唇,她柔嫩的脖子,再移往她的耳垂,看着她娇艳而酣红的脸蛋,再回到她的红唇后,他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褪去她的衣衫,继续在她身上烙上属于他的印记,而她只能喘息、呻吟,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给他…… 美丽的夏日午后,李律拥着黎月站在坐落于入山口的那块石碑前,墨锐则乖乖的趴卧在石碑旁,一如过去几个月,它常做的事。 “这是你刻的?”她得意的点点头,“是,就在一个月前。”他笑笑的直摇头,“真是天才!”黎月一听可得意了!这是她亲手刻的石碑,还请来一脸哭笑不得的福伯帮忙,才能立在这儿的,这石碑上,横向写着四个大大的字--“内有恶夫”直向的小字则写了--吾有夫婿,野蛮凶残,以人骨为石,雕其作,以残尸为食,壮其身,懦弱胆怯者,慎入!慎入。 “怎么样,不错吧?”她俏皮的以手肘顶顶站在一旁打量的石皇爷。 “不够好。”他怎么能说好?她上面写的人是他!“你把我写得像洪水猛兽。”“我要清静嘛,你知不知道?这三不五时,老是有一大群人上山想求你的石雕大作,虽然墨锐可以喝止他们,不让他们接近木屋一步。但你不在,我又不能让他们察觉你不在,所以,总得写些可怕的话来吓吓人。”“对了,你为什么住这里?而不去--”“我出嫁了,而且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她一脸坚定。 黑眸浮现一抹温柔,他感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我懂了,我不会责怪你的,不过,你这个!”他再看了石碑一眼,“有人会信你才怪!”“是没人信啊。”她吐吐舌头,“还是有好多人上来,不过,昨天墨锐怒吼一声,那可是石破天惊的一吼啊,那些人全吓跑了。”“很好。”他放开她,赞赏的拍拍黑豹的头。 “不过,刚好你回来了,所以……”她突然贼兮兮的看着他。 光是看到她这一记狡黠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好气的轻拍她的额头一下,“别想!”真要他扮吃人猛兽! “只是演戏嘛,我想那些人只要看到你刻些骨头,吃点生肉,加上我碑上的文字,绝对会信以为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就会传了出去,至于骨头可以用牛骨代替,肉也可以用猪肉假装噢--”他听不下去的又轻拍她额头一记。她小脑袋瓜动得可真快,什么都想到了。 “痛耶。”“那就少乱说。”“可是……”“我不会那么做的,要我像你一样的胡闹,石皇爷不就变成一个人人害怕的吃人魔了。”他还没失去理智呢! 她双手合十的拜托,“委屈一次嘛,我们就可以得到清静,”“我不。一旦信了你,我就永远翻不了身。”届时每个人看到他都会做鸟兽散,怎么会不清静? “李律。”她开始撒娇,而且还学和兰公主那一套,柔柔媚媚的。 “别想!”他双手环胸,态度坚定。 好吧!那就-- “律儿?”她学起母后的口吻,轻轻的唤他。 他黑眸倏地半眯,“好啊,竟敢占你家相公便宜?”完了!完了!玩过头了。朱唇粉面的俏脸机伶的往后一瞄,开始准备落跑,没想到这一瞄,反而让李律的眼神再度落在她身后那块石碑上。 黑眸浮现一抹玩味之光,“我想我该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恶夫”!”她瞪大眼,转身就跑,“救命啊。”“来不及了!”打横将她抱起,他施展轻功的往木屋而去,而黑豹则飞快的在林中奔跑,要追上两个主子。 李律几个纵身飞掠,就抱着娇妻回到山中木屋,眼下正将人给压在床上,“信不信我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她娇羞的瞪着他那邪恶的黑眸,“我现在求饶行不行啊?”“不行!”然后他做到了,让黎月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只是也不知道是那块立牌突然奏效了,还是墨锐很尽责的当一只守在入山口的守门豹,这三天里,木屋外连个闲杂人等也没有。 而事后证明,是墨锐居首功,因为连得知皇弟回来而直奔上山的李逸都因为墨锐那伺机而动的锐利眼神,不得不下次再来找皇弟叙旧。 接着一个月后,石皇妻的石雕作品问世了,但她不雕像,她专门刻字,据她自己说的,这样比较能量产! 所以首卖日的今天,一大早,玉石斋的门口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由于这条人龙跟着街道左拐右弯的,大伙也不知道尽头究竟是哪里。 不过人数少说也有三百个,因为玉石斋的伙计所发的号码牌已经到三百号了。 只是石皇妻的作品随意敲了敲,就有大量作品可卖,大家是在抢什么呢? 没办法,因为石皇爷的石雕不卖了,所以没鱼虾也好,石皇妻的石雕作品就凑合凑合着收藏,价格肯定也是水涨船高。 当然,如果石皇妻的作品贩卖也仅此一次,那抢到手的人可要大发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招摇撞骗之嫌?”丰神俊朗的李律站在玉石斋二楼,往下看着那些排队的人潮,再回头看着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徐源年翻开账本一一点算他那些石雕卖出后进帐的娇妻。 黎月抬头娇俏一笑,“我这叫生财有道,不过跟你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也对,李律温柔一笑。 “不过呢……”她突然起身,回头看了徐源年一眼,他明白的点头,笑笑的退下,她这才走过来,双手环抱着丈夫的腰,头贴靠在他胸口,“你那些进帐我想捐一些给穷人家,跟用来广设学堂,让孩子读书习字,就当是替咱们孩子积点德,让他可以平安出生……你--”她突然听到他的心跳狂奔起来,身子还一僵,而下一秒--“你说什么?!”一声石破天惊的雷霆吼声陡起。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亲爱的丈夫。他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耶! 李律简直要气疯了,“你、你有身孕了,这个月来还天天敲敲打打……”石皇爷又开始炮声隆隆了,可黎月脸上却是笑吟吟的,她的双手放在肚子上边跟肚里的娃儿对话。 不怕!不怕!娘的小小娃儿,爹是因为太爱娘了,才会这么吼人喔。 而娘啊,这一生一世,也会深深的爱着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