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遇见你》 第一章程医生 “任何一个正在经受精神疾病折磨的人都值得被倾听,心理治疗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使病人进入一种不可能获得的幸福状态,而是要帮助他们树立一种面对苦难时哲学式的耐心和坚定。” “所以老师,你相信精神病是不可治愈的对吗?”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精神类的疾病是可以治愈的,只要我们能给病人足够的耐心和坚定,并且把这种耐心与坚定,传达给他。” “那请问老师,如果你的病人因此而爱上你怎么办?” 程夕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提问题的学生,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见她望过去,还会害羞地躲到旁边人身后。 程夕是个心理治疗师,同时也是医科大学的讲师,作为学院派的医生,因为年轻、风趣、颜值高,所以在学生中很受欢迎,每周四的大课几乎次次爆满,当然,课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问,所以她答得得心应手,笑着说:“我大概会很高兴,因为他已经开始有了美妙的错觉。” 于是就有人接着问:“老师觉得爱情只是错觉?” “唔,我更相信它是种短暂的幻觉。” “那老师有过这样的幻觉吗?” “没有,因为我已经老了。” “嘁~~”全场同学发出一片嘘声,“装老什么的太可耻了!”有大胆的学生甚至玩笑说,“老师我不嫌你老,所以我可以约会你吗?” 程夕微笑:“约在实验室?” 于是刚刚还说要约会她的男生立马摆出一本正经的脸:“师生是不可以谈恋爱的,老师我会努力克制。” 众人笑,程夕也笑:“真是让人遗憾的理智。” 教室里再次充满了笑声,没多久,下课铃响了,底下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程夕一边和学生道别一边收拾书本、整理教案,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子还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她走过去,推醒他,男孩揉揉眼睛,看过来。 “吃糖吗?”程夕问,白晳的手掌伸出,上面静静地卧着一颗包装鲜艳的糖果,“抱歉,我的课让你觉得如此乏味。” 男孩呆呆地看着她,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程夕笑笑,将糖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后轻轻走出了教室。 路上她接到电话:“小夕,你在哪?” 是程夕的老师蔡懿女士打来的,蔡女士既是程夕的博士生导师,同时也是国内心理治疗师的权威,退休在家后闲不住,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并实验室。 程夕说:“刚下课。” 蔡女士说:“那感情好,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程夕回去放下东西,当即打车过去。蔡女士的办公室就在她住所的旁边,环境收拾得很是清雅,那里有一片湖,湖边养了一群白鸽,周围种满了矮树繁花,更难得的是湖水清澈,是个可以让身心放松的好地方。 就是离学校有点远,遇到下班路上还有点堵,程夕到的时候已经算晚了,初冬的黄昏被附近的灯火渐次燃亮。 她推门进去,身上还带了点薄薄的寒气,蔡女士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花白头发,戴一副金边眼镜,是很典型的学者模样,此时正跟坐她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说着话。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望过来,蔡懿笑着说:“来啦?外面很冷吧?” 程夕笑应:“还好,就是风有点大。”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蔡懿让她在她身边坐下,指着那个年轻男人说:“这是东来的负责人陆沉舟,陆总。”又和陆沉舟说,“这就是我说的年轻漂亮却极有想法的程医生了。” 东来程夕知道,是个大制药公司,蔡懿的好几个项目都是东来支持的。 只没想到,他们的负责人会如此年轻。 二十来岁大概三十还不到吧,长得挺俊的一个男人。 当然,程夕看到陆沉舟的第一眼除了年轻英俊还有冷漠,当他的眼睛扫过来时,你几乎以为自己在他眼里就是颗尘埃。 第二章陆先生 她也不以为意,什么样的病人都见多了,看到稍有异常的正常人她都很宽容。老师既给她介绍她便笑着打招呼:“您好。” 陆沉舟却看着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只有一个酒窝?” 程夕微怔:“对。” “好丑!” 出乎意料的评价,程夕微默,蔡懿先也有些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学生听到大概会哭的,咱们学校有名的美女老师居然给人说丑,哈哈哈。” 她笑的实在太开心了,程夕有些无奈,和陆沉舟说:“对不起丑到您了,要不我先把这边脸遮起来?” 蔡懿又是一阵笑,陆沉舟却半点也没感觉到她话里的笑点,低头看了看表:“走吧。” 蔡懿擦着刚刚笑出的眼泪:“你家老头老太还没来呢。” “迟到的人还需要等?”陆沉舟淡淡地说,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漠。 程夕看了他一眼,陆沉舟也确实没什么表情,那张英俊得好像雕刻出来的脸称得上淡漠如水。 她微微挑眉,蔡懿冲她眨了眨眼睛:“走吧。” “嗯?” “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程夕“哦”了一声,挽起老师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去了。 陆沉舟家的老头老太一直没来,饭桌上就他们三个,陆沉舟话很少,所以一般都是程夕和蔡懿在说话。 服务员把最后一道水果拼盘端上桌的时候,陆沉舟倒是说了一句:“端下去。” 服务员一脸懵,程夕和蔡懿也停下交谈。 陆沉舟有些不耐烦,指着那个拼盘说:“摆这么丑,你们是想干什么?” 余下三个人六道目光都往那拼盘看过去,老实说水果拼盘摆得很漂亮,摆盘的人十分有心,半边哈密瓜镂空了雕成花的形状,里面盛了五颜六色的水果,看起来就活色生香。 不过程夕注意到那个拼盘上有一颗圣女果不对称,大约这就是陆沉舟不喜欢的原因吧。 嗯,这人果然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蔡懿似乎对他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一笑后冲那服务员摆了摆手:“端下去吧。”然后没事人地催程夕,“刚刚那个病人,继续说。” 程夕只好继续说下去:“她家里请了驱鬼的神婆,非说她是撞邪遇鬼了,做法事的时候女孩受了惊吓,慌张中失手杀了她奶奶。我在看守所看到她的时候她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坚信有人割走了她的头,她如今只是一具无头尸。” 程夕说完,陆沉舟看向她,这大概是被她半个酒窝伤到眼后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而程夕说的是她目前正在看的一个病人,患有十分严重的科塔尔综合症,也就是俗称的行尸综合症。 蔡懿说:“是很典型的科塔尔综尔症,这种病在国内很少见,你打算怎么下手?” 程夕还没说话,蔡懿的电话响了,程夕帮她拿出手机,就听她说了两句,然后说:“工作室那边临时有事,我得先走了。” 程夕随即起身:“那我送您。” 当医生的,总会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精神科医生更常是,有时病人发作起来,一般人还奈何不了他们。所以蔡懿这么说程夕也没在意,只想着自己年轻力壮还可以去搭把手。 蔡懿却拦住她:“不用了,小伍来接我,那边人手也足够,你陪陆总好好吃个饭吧。”她说着看向陆沉舟,“舟,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家程夕的对不对?” 第三章是约会啊 陆沉舟语气淡淡:“可以。” 蔡懿笑笑,拍了拍程夕的手。没多久,小伍就到了,程夕将蔡懿送到门外,再回来时发现陆沉舟已停了筷子,她问:“您吃饱了?” 陆沉舟点头。 程夕拿起旁边椅子上的衣服:“那我们也走吧。” 她惦记着蔡懿说的事情,一般而言,能惊动老师的病人都不得了,她很想去观摩观摩。 陆沉舟却没动,他淡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覆了一层薄霜:“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他嗤笑一声,“你觉得你那老师是真有事要离开?那我爷爷奶奶说好了来的为什么又没来?”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根本是有预谋的。” “预谋?” 陆沉舟看她那样,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心理医生的?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你不知道难道就也没看出来?” 程夕:…… 她猛地呛咳了起来:“咳咳,我不知道。”她还以为老师把陆沉舟介绍给她是有什么大举动呢,比如说帮她正在申请的项目拉一笔经费什么的。 陆沉舟面无表情,程夕有点尴尬:“抱歉,我是真没看出老师有这样的想法。”蔡懿终身未婚,所以程夕完全没想到坚持独身主义的老师会给她做媒,让她相亲。 陆沉舟轻哼了一声:“无所谓。”他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你刚还没说,那个病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来他对这个话题是真感兴趣,程夕想了想,重又坐下,和他说了她大概的治疗方案:“科塔尔综合症的病人多少都有点社交障碍,但同时他们也是脑洞天才,所以我想做一些能让她感兴趣的事,从幻想中去,又从幻想中来,慢慢地自她的幻想里接受现实。” “我以为你们会先把她绑起来,或者关起来。” “除非必要,一般我不主张对病人采取太强制的措施。” “治好她你有多大的把握?” “病人有坚定的向好的心,医生才有真正的把握。” 陆沉舟沉默,好一会后突然问她:“你会和你的病人上床吗?” “嗯?”程夕表示她没听懂。 陆沉舟的语气就像是在谈外面的天气:“如果你不小心和自己的病人上了床会怎样?” 程夕失笑:“这不可能。” “如果上了呢?”陆沉舟意外的坚持,望着她,“你还会继续给他治病吗?” 程夕不懂他的逻辑,话题怎么一下从科塔尔综合症的病人转到了医生和病人上床这事上,不过她看得出陆沉舟想要什么答案,便顺应他说:“不会。” 陆沉舟轻轻笑了起来,这是程夕第一次看他笑,唇角微勾,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却意外地带了些好看的冷酷。 之后程夕又耐着性子吃了点东西,陆沉舟那人有点类似机器人,有着他固定的程序,一件事情完成以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就连这个在程夕看来很是莫名其妙的相亲,陆沉舟也是非常完美地要把它执行到底,两人出来后,陆沉舟说:“接下来的安排是看电影、逛街还有上酒吧喝酒,你选哪样?” 公事化的语气,听得程夕嘴角一阵抽搐:“……我可以都不去吗?” “那就去酒吧喝酒。”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替她下了决定,然后伸手打了个响指,有车开过来。 陆沉舟拉开车门,等着程夕上车。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有如行云流水,流畅无比,程夕默默。 只僵持了几秒,她就上了车。后来程夕把那归结为医生的职业习惯,陆沉舟的行为处处透着异常,而这样的异常对心理医生有着近于本能的吸引力。 第四章我对象 说是去酒吧喝酒,陆沉舟却把程夕带到了凤凰台,那是本地一家非常有名的夜总会,车上的时候陆沉舟一路都在打电话叫人,所以等他们到时,包间里堪称是高朋满座。 看到他们,那些人纷纷站起来,有叫陆总的,有叫头的,也有像蔡懿一样叫他舟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注意到了跟在陆沉舟身后的程夕,其中一个看起来和程陆沉舟关系很好的,直接问:“这妹纸谁啊?” 陆沉舟说:“我对象。” 屋内所有人都静了一下,程夕差点让自己的脚绊倒,她踉跄了一下,抓住了陆沉舟的衣袖才不至于出丑。 她的手指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手腕上皮肤的温度低得让她忍不住心下微微一跳。抬起头却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那只抠着陆沉舟衣袖的手上,白嫩嫩的手指,削葱一样动人,就是不知道洁癖严重的陆先生会不会暴起砍掉那只手了。 程夕被众人诡异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她默默收回手,默默在陆沉舟衣袖上拍了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淡定地解释:“陆先生开玩笑的,介绍一下,我叫程夕,是个医生。” 陆沉舟没有反驳她,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脱掉了外套。 房间里有点热,程夕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他脱衣服并不是因为嫌弃她揉皱了他的衣袖。 唔,事实是,他还真是嫌弃,因为他直接把衣服扔给了她:“洗干净后再还给我。” 程夕:…… 这是选择性洁癖吗?能接受在外就餐,却接受不了别人的碰触? 程夕在心里给陆沉舟下诊断,当事人却已经转身走了,倒是刚刚问她是谁的那个男人冲程夕笑:“嗨,医生,我叫徐波,是舟的朋友。” 程夕点头:“你好。” “这边坐吧。”叫徐波的男人引着程夕坐过去,是陆沉舟旁边的一个位置,程夕这次注意了,离他尽量远一些。 包间里的气氛很快再次嗨起来,男男女女一边唱k一边扭到一起,徐波隔着程夕问陆沉舟:“舟,今晚你想玩什么?” 陆沉舟姿态闲散地靠坐在沙发上看那些人扭来唱去,一副你们皆凡人我自高冷的模样,闻言伸手指了指程夕:“招呼好她就行。” 徐波笑:“你这是想让你对象好好见见世面?” 陆沉舟淡淡:“随便。” 徐波就又笑,看向程夕:“医生想玩什么?” 程夕其实什么都不想玩,她并不是享乐主义者,对喝酒唱k泡吧几乎没有想法,不过她讲究既来之则安之,徐波问她就也答:“随便。” 这话答得真是太随便了,程夕后来后悔过无数次,但是没办法,当时她给的,就是这么个坑爹的答案。 徐波就叫了一堆人来和她玩游戏,最简单的猜色子,这对程夕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关键是,她从没玩过,而在完全掌握技巧之前,她输了,然后被罚喝一杯酒。 酒端上来,漂亮的玻璃酒杯里还燃着淡淡的火焰,酒液的颜色十分漂亮。在此之前,程夕从来没有喝过啤酒之外的其他酒,学霸型的她同时也是个乖乖女。 她不知道那酒的度数有多厉害,看它颜色漂亮她也不以为意,拿起吸管就将里面的酒一吸而尽。 然后,她就倒了。 很快速的那种倒法,没有任何余地地,几乎是酒一喝尽,她就栽倒在了桌子上。 意识的最后就是听到旁边那个叫徐波的男人叫了句:“靠,酒量这么差?” 第五章one-nightstand 一觉睡醒,程夕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躺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平直的短发,还有精瘦的脊背。 没错,那还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至少,上半身是光裸的。 程夕审视了一下自己,很好,她也脱得差不多了,上身留了件薄薄的保暖内衣,下身只有内裤,视线所及,她其余的衣服丢得到处都是,窗台边的榻榻米上就很随便地架着她昨天穿的牛仔裤,十分张扬地表达着脱衣服人的粗暴或者说是急躁。 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从缝隙里透出一线明亮的光。 她坐起来,揉了揉涨痛的额角,几乎是她一动作,那个男人就也醒了,他翻身,显出一张年轻的脸,长得还不错,五官硬朗、眉眼深邃英挺,看人的目光沉静冷淡。 哦,说他是陌生人也不对,至少他们昨天认识了。 才认识就一起滚床单,程夕抚额。 “你醒了?”陆沉舟仍旧是那副淡漠得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目光在她被被子遮着的身体上一扫,先定了她的罪,“昨天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 程夕嘴角抽搐:“我自己,爬你的床?” “嗯。”男人约摸是实在受不了她那张只有半个酒窝的脸,将手枕在脑后,应了这么一声后,没再有任何解释。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内心里其实略崩溃——因为她完全想不起昨晚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他说的她自己爬他床什么的更是毫无印象!当然,这样说也不确切,至少她还记得她是因为好奇跟着陆沉舟去了凤凰台,在那里跟人玩游戏,被罚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酒。 罚酒之后呢?没印象。 不过再没印象程夕也严重怀疑陆沉舟话里的真实性,可现在不是追究事实真相的时候,两人半裸着躺在床上,说什么好像都怪怪的。移开视线,她俯身捡起丢在床下的大衣,遮掩着快速穿上下了床。 拢紧衣服,程夕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捡起其他的衣物进了洗手间,整个过程里,陆沉舟就那么平静地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只在她快要进洗手间的时候,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洗干净了要不要再来一发?”他的语气不像是邀你上床而像是在说天气很好去郊个游,“我技术很好的,昨晚上你醉得厉害,可能没感觉到。” 程夕差点又让自己的脚绊倒,而回应他的,是“呯”的一声的关门声。 程夕出来的时候,陆沉舟已经换了个姿势,侧卧在床上,目光正对着洗手间的位置:“穿这么齐整?”他淡淡的问,“不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吗?” 这大约是程夕听过的最奇葩的邀约,因为发出邀约的人口气冷淡得她想要打他。 顿了顿,程夕脚尖转向,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眸光黑沉像是一片风暴中心的海,沉郁深浓,冷酷而坚定。 不得不说,陆沉舟真的长的很不错,至少程夕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长得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当然,也或者是他清咧冷淡的气质给他无形中加了许多分。 她伸手,指尖轻轻抵到他唇侧:“你是认真的?” 酒精让她的声音染上了一点谙哑,意外地带了点性感的味道。 第六章你把我当男妓? 陆沉舟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不过程夕看到自他脖子上迅速爬起了一圈鸡皮疙瘩,那是他的身体本能排斥的反应。 程夕笑了起来,刚刚在洗手间,她看到自己身上多了许多伤痕,大腿处更是淤青一片,那时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度过了疯狂的一夜,可现在看着陆沉舟这反应,她悄悄松了口气。 就他这不容许人近身的洁癖性格,他会让算是陌生人的她爬床成功? 她并不想揭穿他,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很显然,他需要这样一层保护,如果把他当病人,在没有受到实质性损失的前提下,程夕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不过小小的反击总是要的,在陆沉舟忍耐到顶之前,程夕放过了他,转身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包包,翻出钱包,头也没抬,问:“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什么?” 程夕回头一笑,半边梨窝若隐若现,美得不可方物:“谢谢你昨晚上的‘照顾’,我的意思是,算上车费、住宿费,我应该给你多少?” 陆沉舟反应过来:“你把我当男妓?” “我没那个意思。”当然,他自己怎么想,就不在她的计划中了。 程夕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取出来放在了桌上,总共两千块,是她昨天刚取的,“不够的话你可以再打电话给我。”她低头,在桌上的留言薄上记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喂!”男人叫住她,他踢了踢被子,露出白晳精瘦的胸脯,隐隐还能看到一点块状的腹肌。 程夕停住脚,目光停在他脚边的床单上。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冷漠?”他看着她,语气一板一眼,像是在背台词,“好歹我们也是一夜夫妻呢。” 程夕有点想笑,真想提醒他,如果不会撩人就不要撩了,真的很伤眼。叹口气,她说:“陆先生,你可能忘了,我是医生。” 他微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能检查出自己的身体经历了什么。” 其实才怪,仅凭身体的感觉和痕迹她无法判断,不过她并不想说自己作出这样的判断只是基于心理医生的直觉。 陆沉舟似是没想到,有些后悔地瞪着她。 程夕好担心他会冲动地真的把她揪住然后来一发,但是还好,直到她离开,他都没再作出任何异常的举动。 出来后,程夕才重重松了口气,她一路都很平静,只出了酒店以后,才在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抓狂地在墙上磕了磕! 她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啊? 而且那个姓陆的到底想要干什么,喝醉后发展一夜情,这种恶俗小说里的桥段,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才彻底平复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机里有好些个未接来电,有她爸爸妈妈的,有她哥的,还有她导师蔡懿女士的。 程夕逐个报平安,最后打给蔡懿的时候,后者问:“你昨晚没回家?” “嗯,有点事,就没回去了。老师后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爸妈说你电话不通问到我这了,所以就问问。对了,你觉得陆沉舟怎么样?” 还真是给她相亲?程夕并不相信蔡懿会有时间做这样无聊的事,便说:“physiological apathy,那位陆先生是有生理性的情感冷漠症吧?” “嗯。诊断很确切。”蔡懿赞许地笑。 程夕呃了一声:“还真是有?”她随便说的啊,因为最近在看情感冷漠症的病例报告,而陆沉舟有些反应符合所以随便说的啊! “真的有。不过他的情况又有些特殊,至于怎么特殊你往后和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了,我现在不影响你的判断。” 程夕莫名,然后听到自己老师又说,“他们一家以前都不觉得这是病,直到现在,陆沉舟三十岁高龄了还没谈过一次恋爱,陆家人才急了。陆沉舟的爷爷奶奶找到我,想我能帮他想想办法。小夕,东来是我实验室的合作方,但同时,陆沉舟也是我很亲近的一个子辈,我们太熟悉,我反倒不好治疗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第七章你会和病人上床吗? 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程夕穿得并不薄,但还是狠狠打了个喷嚏。 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打了个车,坐上去,捂着胳膊直哆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问她:“很冷吗,要不要帮你把空调开暖和些?” 程夕点头:“谢谢。” 她忍不住又回头,“东来大酒店”那几个字在晨光中清晰又分明。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这边已经属于南岸了,离程夕昨晚上玩的凤凰台夜总会很远,离她家就更远了。 这个地方她很少来,所以尽管是本地人,对这一片却依然觉得陌生。 “麻烦前面左拐,去凤凰台。”好不容易见到了个熟悉的地标,确认了后,程夕和司机说。 司机意外:“这个点过去?” “是。” 司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还笑着问她:“你是在那里上班?” 程夕言简意赅:“不是。” 司机这才就悻悻一笑,没再说什么,上了前面的左拐道。 程夕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东来的信息,关于陆沉舟的新闻只有一条,还是一年前的,说东来子承父业,陆沉舟接棒东来,成为了新的掌舵人。 东来的新闻倒是有很多,无处乎是商业版图的扩张,程夕不感兴趣,便也没有多看。 时间确实有点早,到凤凰台时不过九点,不过门还是开了,有值守的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卫生。程夕走进去,找到了他们的负责人,问:“昨天晚上我的包掉了,能帮我查一下监控吗?” 负责人有些警惕:“你是哪个包间?抱歉,一般情况,我们是不允许客人调查监控的。” 程夕报了包间号,又说:“我不查别的,就想看看过道还有出口那一块的,我包里有很重要的资料,必须要找回来,所以请行个方便,行吗?” 负责人沉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说说大概掉的时间,我们帮你查查。” 程夕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肯,甚至都开始怀疑起她的真实目的。没奈何,她突发其想,报出了陆沉舟的名字:“那我需要让陆先生来和你说吗?” “陆先生?” “对,陆沉舟,掉的包里,有他的文件。” 负责人闻言狐疑地看着她,总算松口:“那你等等。”他转身进房,看样子是请示去了,只不知道他请示的是谁,反正过了好一会,他出来,带着程夕去看了监控。 临控没有声音,11点18分的时候,她看到陆沉舟的司机将她扶出了包间,陆沉舟就跟在旁边,三个人径直坐车离开。 整个过程里,没有其他人。 而11点18分,距离程夕进到那个包间不到半小时,离她喝醉的时间就更短了,这么短的时间,想必也发生不了什么事。 所以,程夕可以肯定,昨晚上,她醉了之后没多久,陆沉舟就带她离开,然后住进了东来名下的东来大酒店。 至于目的……她忽然想起陆沉舟问过的一句话:“你会和你的病人上床吗?” 当时她说她不会。 想到这,程夕轻轻笑了起来。 第八章重逢 从凤凰台出来后,程夕回家洗澡换了衣服,十一点赶到医院,中午开会,下午她还要去科室坐班。 蔡懿给她发了一些和陆沉舟有关的资料,程夕翻了翻,发现上面的记录十分简单。陆家世代行商,家中豪富,但是人口相对简单,陆父是家中独子,陆母早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陆家除了陆沉舟,陆爷爷、陆奶奶,就只陆父和他弟弟陆沉明。 陆沉舟的人生和普通的富二代没什么不同,出生,上学,成绩表现没有太突出的地方,但也不差。十八岁出国,二十四岁回来进入东来,主持建设国内第一家水上科幻式的东来大酒店,三十岁正式接掌家族公司。 陆家没有任何人有精神病史,陆沉舟发病原因不详,发病时间也不详,根据陆家人的口述是,陆沉舟从小就有些内向,除了待人处世冷淡了一些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是蔡懿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患有“情感冷漠症”,而只是以为他的性格异常“沉稳”。 其实程夕能理解老师的“误判”,情感冷漠症,很多现代人都有,只是症状有轻有重而已。看陆沉舟的样子,他是知道自己这个病的,也知道老师把她介绍给他的真实目的,他祭出相亲的幌子带她去凤凰台,是想给她挖个坑然后让她自动退散? 嗯,相当理智的病人,使的手段却过于简单粗暴,看看他一路从商以来所做的决断,实在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和行为习惯,所以,故意制造个一夜情,除了不想她给他看病,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程夕想不通陆沉舟另外的目的是什么,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又仔细看了一遍老师发给她的资料,仍旧无解。 她决定先放一放,不管是陆沉舟那个人还是他的病。不过她没想到,和他的重逢,会那么快再次来到。 星期六,程夕的高中同学沈唯结婚。 程夕学医,一路读到博士毕业,身边同学多数都已结婚生子,拖到沈唯这年纪才结婚都已经算是晚婚典型了,至于程夕本人……嗯,拿某位同学的话来说是,她将要成为晚婚晚育的楷模。 因为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谈场恋爱或者找个男人什么的。 沈唯的婚礼在市内最豪华的双五星酒店云顶酒店举行,她到的时候婚礼都快要开始了,沈唯跟她的新郎盛装站在门口迎宾。 程夕笑着上前,抱了抱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沈唯笑,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你迟到了。” “嗯,有点事耽误了,不过也不是太迟对不对?”她说着转向新郎,“恭喜你们。” 沈唯的新郎姓傅,据说也是某企业的小开,身家不薄。不过沈唯自己也很出色,家世良好,有手腕有能力,两人算起来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新郎傅明义很客气,微笑着和她道谢:“谢谢。”还特别提了一句,“谢谢你们肯陪唯唯,她最近的焦虑症可是好了很多。” 沈唯有点婚前恐惧症,程夕等几个同学陪了她好几回。 程夕笑笑,沈唯却明显不喜欢他提这一茬,撒着娇说:“我为什么焦虑?还不是怕你对我不好么?” 新郎闻言有些无奈:“那除了你,我还能对谁好呢?” 沈唯娇羞着推了他一把,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笑意,挽起程夕的手:“走吧,旁边签个到。然后你就上楼上,柔姐姐她们都在等着你呢。” 柔姐姐本名叫田柔,也是程夕她们的高中同学,说程夕要成为“晚婚晚育楷模”的就是她。程夕签了到,上到楼上本以为会接收到来自柔姐姐的热情拥抱,结果等找到她们同学那一桌,包括田柔,谁也没理她。 就是程夕自己,当看到坐在桌子另一头的那个人的时候也微微愣住了。 第九章绝代双骄 还是班上一个男生最先注意到她,冲她招手:“哎,程夕来了。”拍拍他身边一张凳子,“这里坐呀,专门给你留了有位置的。” 其他人这才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一个个本性如狼似虎的家伙,这会儿却矜持得不得了,微笑着说:“程夕,你来啦?” 倒是柔姐姐还多少保留了点本性,和她说:“坐这来,那是狼窝,别坐那去。” 她招呼着好一番腾挪,给程夕腾出了一个她身边的空位,程夕才坐下,就听到一个醇厚温和的声音:“好久不见,程夕。” 程夕的心颤了颤,微微吸了口气,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方向,说:“好久不见。” “还能记得我吧?” “当然。” “林梵这话说的,好像程夕记性很不好一样,要知道她可是咱们班的美女学霸,记忆力超群,历史地理随便复习复习就能拿满分的变态。” “林梵也是学霸啊,那时候,他俩还被合封为绝代双骄来着。” 程夕看着这群人有些无语:“咱们班有不是学霸的人么?” “那也抵不上你俩那么变态!” 老黄历掀出来,大家又是一番热烈的追忆。程夕没有加入进去,她拉了拉身边柔姐姐的手:“你们今天怎么了?” 一个个这么斯文,她很有些不适应。 田柔一脸的你没救了你单身到老吧,微笑着轻声说:“我男神在啊,多年重逢,得给他留点好印象。” 未几,程夕收到一条信息,她打开来,就是身边的这位柔姐姐发的:“这是偶像剧里才有的桥段吧?我和我家男神久别重逢,接下来,就是干柴烈火、破镜重圆、重修旧好,对不对?” 程夕微微偏头,田柔拿茶杯挡住脸,正笑得又贼又荡漾地看着她。 程夕轻轻咳了咳,这时她听到有人问:“林梵,这些年你都在国外?” 林梵说:“是的。” “一直?你一直都在那边上学吗?” “不是,读了几年书,然后工作了几年。” “哇哦,是工作了啊,什么企业?凭你的能力,世界五百强,肯定是没话说的。” 林梵笑应:“也不是。不过回来前我已经辞掉了。” “辞掉,你是打算不回去了吗?” “嗯,我妈妈身体不好,留在国内好照顾她。” 程夕听到这,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时林梵却望向她,问:“听说你已经是程医生了?” 程夕点头。 他就说:“真好,你到底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程夕眼睫颤了颤,记起以前,他曾经问她:“程夕,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说:“当医生。” “为什么?” “因为我外婆。”程夕的爸妈是开早餐店的,昼伏夜出,所以程夕和她哥都是她外婆带大的。程夕的外婆是那种很典型的传统妇女,温柔、善良、纯朴,可她命不好,嫁给了她外公那么一个脾气性格糟糕透顶的男人,程夕初中的时候,她外婆因为长期精神压抑疯掉了,从那时起,程夕的梦想就是当医生,而且是心理医生。 林梵很羡慕她目的明确,高中生活很苦,高三尤其沉闷压抑,那段时间,大约也是林梵最难过的时候,所以他常常问她:“我们努力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考上好大学又能怎么样?” 当时的他,心情真是灰暗极了。 第十章男神 现在,他约摸是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程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关于理想的话,幸好有旁的同学在,他们立时想到:“对了,林梵你妈妈身体不好的话可以找程夕啊,她在仁医上班,给你开个后门还是很方便的。” 仁医是整个南方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出了名的看病难。 林梵就问:“会不会太麻烦?” 话都到这个程度了,程夕只好说:“不麻烦。不过我是精神科的,别的科室认识的人不多,就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同学抢白她:“那也总比我们这外面的人好呀。” 程夕沉默,这个话题也很快到此为止,因为婚礼开始了。司仪一身白衣站在台上,隆重的婚礼进行曲中,沈爸爸牵着沈唯慢慢走了进来。 大家都拿出手机争相拍照,程夕也凑趣拍了几张,回看的时候发现不禁意间,竟然把林梵也拍了进去。 彼时他也正看着台上,所以露在照片里的只有半张侧脸,她拍照的技术很渣,但那张照片,她把他拍得很清晰,修长整齐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颚轻抬,不会好看到让人惊心动魄,却也有属于他的隽秀清雅。 她一直都觉得,林梵身上有股子民国时期的书生味,像是戴望舒里的那首《雨巷》,微雨绵绵,青衣如瀑,他从远处走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忧郁。 田柔拍够了回过身,程夕赶紧关上了手机,前者举着照片低低地跟她笑:“看,我偷偷拍了我家男神好多张,帅吧?” 程夕微笑:“挺帅的。” 旁边的女同学听到,也转过身来:“哪里哪里?” 两人凑在一起看她们心目中的男神,叽叽咕咕地说笑,一直到新娘要扔捧花了才总算停下。 沈唯扔捧花前,特意把她们这几个还单身的同学叫到前面,麦克风里透出她清脆爽朗的声音:“姐妹们加油啊,拿了我的捧花就早点把自己嫁出去,不然等到最后可不好找伴娘了哦。” 大家都笑了起来,程夕也笑,看着沈唯踮起脚尖,猛地将花扔过来。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挤到一起,程夕被人群挤到一边,也不知道踩到什么,身体还微微恍了一下。 “小心。”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扶住她。 程夕转身,发现林梵就站在她身后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手背微微撑着她的后背。 突然就想起那时候,毕业体检,她身体不太好,一抽血就会晕,所以他就一直站在离她不远的背后,她回头,就总能看到他。 至今程夕的书箱里还保留着他写给她的那张纸条: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但事实上他没有,毕业后他就出了国,杳无音信。 程夕退开一些,想说谢谢,捧花却已有了结果,她们几个单身的同学谁都没抢到,反倒是另外一个完全没想要抢捧花的女孩子拿到了。 他们坐回原位,田柔哀叹:“看来我们是要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她趴在程夕肩上嘤嘤假哭,目光却灼灼地望着林梵,“男神,你有女朋友了么?” 第十一章你的套套 田柔总在想方设法套他的话,程夕着实是佩服她,不过耳朵也悄悄竖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林梵说:“没有。” 田柔附掌:“哎呀,真好。” 惹得其他人忍俊不禁,“林梵单身你就那么高兴?” 田柔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因为我家男神无主,就代表我的机会来了呀。” 林梵被她说得微微发囧,不过他不再是那时的少年,被人调戏会面红耳赤,现在的他会微笑着说:“柔姐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有趣。” 田柔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桌子底下抓着程夕的手使劲摇晃,激动之情可见一斑。 因为是别人的婚礼,大家表现都还克制,吃过饭后,顺理成章又来了一次同学会。沈唯友情赞助了几间云顶的房间,其中还有免费的温泉spa和棋牌室,可以让他们好好地潇洒地玩一玩。 田柔他们欢呼着往房间而去,程夕因为帮沈唯一点小忙落在了最后,转过一个角,却见到林梵在等她。 “怎么没上去?” “接了个电话,然后,等你。” 程夕笑笑:“谢谢。那走吧。” 两人一起往电梯方向走,林梵问:“这些年你还好吧?” “嗯。你呢?” “有点辛苦。” 程夕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最难的时候,连想打个电话也办不到。” 程夕垂眸看着地面,明白他这是在解释他这些年的杳无音讯。林梵停下脚,忽然叫她:“程夕……” 她停下,几乎是同时,有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喂!” 林梵噤声,和程夕一起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当他的脸完全出现在光线下的那一刹,程夕忍不住微微屏息。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行走的步伐莫名让程夕想起捕猎的野兽,因为手到擒来所以优柔从容,冷酷得让人心惊:“你的东西落在酒店了。” 他说着,递给她一叠钱,还有,一盒避孕套。 “套套是你买的,所以自然还是你拿走的好。” 那人说话时表情淡漠,语气也一点不显亲昵,但就是这样,差一点让程夕都相信,那些套套和钱,都是她的。 而且避孕套这东西太直观意味性太强了,哪怕是身为医生,咋一见到,程夕还是觉得血冲上脑。 但好歹面上还能保持着平静——虽也不敢看林梵,却也不想纵容陆沉舟莫名其妙的恶意,程夕默默地接过了钱和避孕套,问:“你还有事吗?” 陆沉舟似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瞥了眼林梵,淡声说:“你忘记给我洗衣服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陆沉舟走后好一会,林程两人间的气氛都很僵硬,到进了电梯后林梵才勉强笑着问:“刚刚那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听到这答案,林梵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又很快沉寂了下去,因为程夕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 但其实只要他问,程夕一定会说,可是直到他们和大部队汇合,林梵也没有问出来。 第十二章他也是我男神 他们一进去,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田柔还暗戳戳地问程夕:“你俩在后面干什么呀?” 程夕说:“他说他打了个电话,我么,唯唯的老公喝多了,唯唯问我有没有什么护胃的药。” “这你也懂?” “不太懂。” 田柔看看她,又看了眼林梵,忽然问:“小夕,你是不是也喜欢林梵啊?” 程夕怔住,不明白她的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却还是老实回答:“嗯,他曾经也是我的男神。” 田柔一脸懵:“卧槽!那我怎么争得过你?” 程夕只笑,田柔却是颓废了好久,到沈唯过来叫她们去做spa的时候,却又想开了:“我以为我是女主角,其实他妈是个配角啊!仔细想想,你俩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上天眷顾的男女主角呢。”说罢,她握着程夕的手很是沉痛地表示,“林梵就让给你了,男神要是选了你,你要对我们家男神好点啊。” 程夕闻言无语。沈唯过来听到一句尾巴,问:“对谁好啊?柔姐姐这是怎么了?” 田柔飘过,叹气:“我托孤呢。” 程夕绝倒。 同学们兴兴轰轰都往spa馆赶,程夕不说身上带着些难以言说的伤,就本身而言,她也不爱这些,所以坚决不肯去,要在房间留守,闹了一场后,沈唯才将他们带了过去,没多久,却见她又返了回来。 程夕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唔,我男人在那,我也不爱那些,就干脆来陪陪你。” 程夕笑:“那我岂不得诚惶诚恐?新娘子抛下新郎专门来陪我。” 沈唯却是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得了吧,是他先抛下的我。那家伙吃了药才好一点就让人叫走了,别办法,谁叫陆沉舟是尊大神呢?他能来连我都很意外。” 程夕问:“为什么?” “因为陆沉舟很难请啊,他可是出了名的冷性子,以往可是不出席任何私人宴会的。” “是吗?”程夕笑笑,没什么意义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想,以往不出席任何私人宴会的人,突然接受邀请参加了沈唯的婚礼,为什么? 她挺想问问沈唯对陆沉舟了解多少,不过想想这是人家的婚礼就也罢了,转而捡起关于新婚的话题:“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沈唯白眼一翻:“就一个字,累!以后再不搞这样的事了,折腾死人。” 程夕忍不住失笑:“难不成你还想多来几次么?” “那难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才新婚呢,说这样的话,程夕忍不住推了推她。 沈唯说:“我这是实话,这年头,能一生一世百头到老的都是奇迹。” “你还说上瘾了。”程夕嗔怪。 “这有什么?看不出你还挺迷信呀,程医生。”沈唯捏捏她的脸,笑着看趴在她肩上,“田柔说的是真的吗?” 话题变得太快,程夕赶不上趟,问:“说什么?” “林梵也是你男神。” “……你怎么知道的?” “柔姐姐讲的呀。”沈唯笑得坏坏的,“你可要做好准备,为了活跃气氛,今天安排的可是男女套房,他们男同学的汤室就在隔壁,所以……你懂的。” 程夕:…… 第十三章我不怕死 程夕起身:“要不我先走吧。”被沈唯死死拖住,追着她问:“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暗恋林梵?” ……什么时候又变成她暗恋林梵了?果然是人言可畏,越传越离谱,她明明说他曾经是她的男神好吗?曾经!曾经!! 沈唯笑的不行:“谁让你和柔姐姐说这个呀?她不坑你坑谁?” 程夕不想和她探讨这个,便赶她:“你也该过去了,既然是男女套房,美女肯定多,你个新婚妇女把新郎推给别人,小心他让人拐跑了。” 沈唯倒是霸气得很:“拐就拐呗,能被拐走的都不是我男人。” 正说着呢,沈唯的电话就响了,没多久,傅明义找过来。 程夕过去开门,傅明义探身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近门边是两个服务员小姐架着一个穿粉色洋装的女孩,程夕记起她就是今晚抢到捧花的人,同时也是沈唯的伴娘之一。 傅明义走路都还有些飘,脸上也残留着一点酒精烧出来的红,却犹记着让那两人把那女孩架进来。沈唯看到,惊讶地问:“怎么了这是?” 傅明义按着额头:“喝多了还去泡澡,差点没淹死在汤池里……这是你们女同学休息的房间吧?要不今晚就让她在这将就一晚算了,酒店客满,实在是没地方了。” 程夕没意见,她的目光落在外面,那里还站了一个人,此时那人隐在门口的灯光下,只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 陆沉舟。 灯光的原因,他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沉郁,程夕莫名就觉得,他不开心,周遭都是低气压。 见她望过去,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程夕默默移开眼,陆沉舟走进来,沈唯帮着安顿好那女孩,问:“让人把她送回来就行了啊,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是说要好好泡个澡的吗?” 程夕挑眉,有洁癖的人会来这种地方泡澡? 果然,傅明义说:“别提了,正准备脱衣服,陆总有事泡不成了,顺便就把恒瑾送过来。”恒谨就是那个伴娘,据说是沈唯的一个远亲,他说着,有些为难地看向程夕,“小夕,你今晚没喝酒吧?我朋友有急事要走,他开不了车,这会儿也找不到代驾,能麻烦你送送他吗?不远的,开车来回也就半小时的事。” 程夕没应,看了陆沉舟一眼,他淡淡地立在一边,看起来清醒得很,实在不像是需要代驾的样子。 礼数倒是很周全,傅明义说完后他冲程夕微微颌首:“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像是刚刚那个故意送还她避孕套的人。 程夕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不太想去。只是傅明义和沈唯都一脸求恳地看着她,沈唯还悄悄在她耳朵边说:“快把他送走,他要一直待在这,我洞房花烛都要没了。” 程夕有些想叹气,委婉说:“我很少开车,可能开不好。” 这回是陆沉舟接的话:“没关系,我不怕死。” 这话说得,程夕默了默,就是沈唯也有点担心了,说:“要不我找个我们班的男同学吧,那个谁车开得好还一向不喝酒的,让他送。讲真小夕开车我还真不放心。” 傅明义摇摇头:“算了,他们正泡着澡呢,把人叫出来多不好。没事的,小夕是医生,性格一向稳妥,开慢一点不会有事的,对吧,陆总?” 陆沉舟点头。 沈唯则看向傅明义,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最终沈唯没再说什么了。两人一起将他们送到车库,看着车子走远,沈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和陆沉舟在搞什么?” 傅明义呵呵一笑,搂住她:“我们能搞什么?不就是让你同学帮忙送送他嘛。” 沈唯偏头盯着他:“是么?总觉得你们两个怪怪的。尤其那个陆沉舟,他今天会来就更怪了。” 傅明义“啵”地在她脸上巴了一口:“哪里怪啊?你老公我面子大还不行?再说了,我是巴不得他快些走,他要是还在这,今晚上我们就……” 后面的话淹在两人的轻笑声里,沈唯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正经。” “和自己老婆,要那么正经干什么?” …… 第十四章我想追你 程夕驾照拿到手很久了,但是车却很少开,傅明义的车又特别好,所以她一路开得胆颤心惊。可饶是如此,副驾驶位上陆沉舟那沉沉望过来的视线,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他侧坐在那里,手搁在中间的扶手箱上,看她看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看完了,淡声说:“你长得也就一般啊,怎么他们都说你是女神?”他刚刚也在spa馆,所以程夕他们同学的话他也听到了,此时他很认真地点评,“尤其只有一个酒窝,丑爆了。” 程夕努力当他是空气。 “那个男人就是你喜欢的?也不怎么样。” 程夕不理他,他还疑惑:“你今天为什么不说话?” 讲真,程夕比他还疑惑呢,想到老师的请托,便降了车速,说:“那你今天又是为什么这么多话?”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他话很少的。 陆沉舟沉默了下来,就在程夕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直接的时候,他突然又来了一句:“我想追你。”他看着她,“可以吧?” 程夕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闻言忍不住失笑:“别逗我笑,我开车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 “为什么要笑?”陆沉舟问,“我不够认真?” 不,程夕心想,谁会在乎一台计算机认不认真?陆沉舟的语气里可是没有半点怀春男人特有的羞涩或者说是忐忑,他更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她决定好好和他谈谈,把他当成自己的病人:“陆先生,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这和我追你有关系?” 程夕笑:“如果你谈过恋爱就该知道,真正怀着爱意的追求不是你这样的。” “哦。”他语气淡淡,“那该是什么样?” “什么样啊?”前面是红灯,程夕将车慢慢停下,盈润白晳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真正怀着爱意的追求,应该是恋人对她喜欢的人采取含蓄、谦逊甚至羞涩的态度,而决不是随意流露的热情和过早的亲昵。” “谁说的?” “咱们伟大的无产阶级先驱马克思。” “马克思有说过这样的话?”陆沉舟明显不信,“那伟大的文学家巴尔扎克还说过,爱情是理性的放纵,是阳性的、严肃的享受呢。” 程夕听得笑起来,陆沉舟这人比她想象的有趣,至少他有关注过爱情,否则,他不会注意到巴尔扎克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这也是他对自己情感冷漠的支撑。 理性的放纵,严肃的享受,他所有的注意力,其实都在“理性”和“严肃”两个词上吧? 她没有再和他争辩,红灯亮了后,她继续往前,陆沉舟接了个电话,约摸是来催他的,她听见他说:“就到了……右转。” “右转”是和程夕说的,他提示得比较及时,程夕顺着他的指示转过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条大铁门。 总算到了,陆沉舟挂了电话:“开进去。” 程夕看了他一眼,他也转头来看着她,程夕说:“你能自己走进去吗?” 她印象里这边是座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山给铲平了,里面修了一栋栋独立的小洋楼。这样陌生的地方,由铁门围墙圈起来后,自深夜里看来就像是一个暗黑的城堡,程夕不太愿意进去。 陆沉舟似是看透了她:“你害怕?”他好似有些诧异,说了句不是安慰的安慰,“我们连床都上过了,你还在怕什么?” 程夕:…… 第十五章传说中的对象 程夕最终还是把陆沉舟送了进去,没别的,主要还是他给了她选择:“这里进去挺远的,要么你下车我自己开进去,要么你送我进去。” 程夕当然只能选择送他进去。 当然,陆沉舟也没骗他,从门口到他要去的地方确实还有挺远的,左拐右拐,直拐得程夕都要晕了,他才说:“好了,就是这了。” 几乎是同时,那栋楼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那人穿着浅色的毛衣开衫,五官俊秀,气质儒雅,他步伐很快,几乎是程夕的车一停稳他就到了跟前。 程夕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记得让她醉倒的那杯酒,还是他递给她的。 陆沉舟的朋友,好像叫什么徐波来着。 陆沉舟把车窗摇下,徐波微微俯身往里看了一眼,他也认出了程夕,先跟她打招呼:“嗨,医生!”然后和陆沉舟抱怨,“怎么才来?谢子鸣等不起都先走了,少一腿了怎么办?” 陆沉舟转过头,问程夕:“会玩牌么?” 程夕:“……不会。” “那下车。” 程夕:…… 她说她会行不行?不过已经没机会了,陆沉舟下车的时候,带走了车钥匙,她不想走回去,就只能进去跟他们玩两局。 徐波不愧是陆沉舟的朋友,对他还是很了解的,陆沉舟走了,他留在后面替他解释:“差条腿,正好你可以凑上了,下来吧。” 程夕问他:“我能说不吗?” “大概不行。”徐波声音里带了点笑,“一般来说,舟定下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完的,否则有得折腾。你不是他对象么,这个也不知道?” ……程夕只得下了车,因为比起脑抽跟群陌生男人玩牌,她更不想就这么一路走回去。 徐波安慰她:“没事,不要怕输钱,赢了算你的,输了算舟的,就当陪他度过程序期了。” “程序期?” “嗯,像计算机程序一样,一旦启动就完全没法停下来,形不形象?” 程夕听了笑,还真是挺形象的。 这时候他们已到了门口,推门进去,程夕才知这不是哪个的私人住宅,而是改建成了会所模样,一楼客厅改作了大厅,一个旗袍美女袅袅婷婷地迎上来:“徐总……” 只来得及开了个头就让徐波挥手打断,旗袍美女很有眼色地当即退下,程夕跟着他直接进了楼上一个房间。 他们进去的时候陆沉舟正在洗手,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旁边洗手间里传出来,房间里还坐了个光头男,正百无聊赖地换着频道看电视,看见他们两个,将遥控器一丢,目光落在程夕身上:“哟,波子你出去一趟从哪挖来的美女,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清纯的妹子了?” 程夕要参加婚礼,倒是格外打扮了一下,只是在这些人眼里仍算简朴,白色毛衣黑色长裤,外面罩了件橙色的新外套,看起来清丽秀雅,脸上却半点脂粉未施,一看就跟出入会所的女孩们全然不同,也难怪他会这么说。 程夕没说话,徐波道:“别乱讲,这是舟的对象。” 这回连光头都给呛到了:“靠,舟的对象?”他语气夸张,“你就是陆老大那个传说中一杯倒的对象?” ……看来她还一夜扬名了,程夕无奈,只好又解释一遍:“陆先生开玩笑的,我不是他对象。” 和陆沉舟混在一起的人,约摸都不太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眼前这个显然也是,他站起来,饶有兴致地围着程夕转了一个圈,冲洗手间里喊:“陆老大,你们刚刚是从云顶酒店过来的?” 流水声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那你们速度蛮快的嘛。”光头怪笑着说,“你这家伙守身如玉几十年,这一旦开浑是不是有些控制不住啊?十五分钟的路硬是开了四十五分钟,不会是在路上还震了一把吧?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哦,小心今晚上输得掉裤子。” 就因为光头这句话,程夕决定啪啪打他一回脸,让他输得掉裤子。 第十六章扮猪吃老虎 陆沉舟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没理光头,径直走到麻将桌前,有些习惯性地先将放乱了的凳子摆整齐,然后抽出其中一张,坐了下去。 光头忍不住吐槽说:“你放什么放?放整齐了不还是要坐吗?”也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坐下,程夕注意到,他再吊儿郎当,也不敢直接触碰陆沉舟,而是拿着颗麻将子轻轻在他面前敲了敲,“你对象,不介绍一下?” 陆沉舟说:“她叫程夕。”按了桌上的呼叫铃,抬起眼睛望向程夕,“要人抬你?” 光头嗤地一笑:“约摸是想你抱她。” 徐波也坐了过去:“舟,医生说她身上没钱。” 光头说:“没钱就以身抵债啊,舟正当头,兴致高昂着呢。” 这人真是不说浑话就会死,程夕对他印象很差。这时门被推开,有服务员端了一托盘的筹码过来,整整齐齐地摆在那三人面前,陆沉舟也没看,从中拿出一半推到他旁边唯一空着的座位上,淡声说:“过来。” 语气没有命令,但也不太容人拒绝。患有情感冷漠症的人耐性一向不太好,程夕想了想,没再推迟,坐过去。 光头捏了捏手指,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二对二啊,波子,能赢吗?” 徐波笑:“悠着点,医生可不太会这个。” “啧啧,真的吗?”光头看着程夕,问。 程夕笑笑,没应他话,不过生疏的摸牌手势已经替她说明了一切,光头正要和陆沉舟说什么,程夕的电话响了。 竟是林梵给她打过来的:“你开车出去了?” 声音里忧心忡忡。 程夕说:“是……”只说了这一个字,那头就陡然响起田柔的嚷嚷声,“和她那么温柔干什么?”她对着电话喊,“喂,程医生,你送个人是不是送到外太空去了?” 程夕不想她们多想,便说:“我有点事去不了了,你帮我和唯唯说声,车子我留给她家傅明义的朋友了。” 田柔当即跳了起来:“靠,半路落跑?说好的要闹一通宵呢?程夕你真不仗义!我不管,你要是不来,男神就是我的啦!” 一只手伸过来,拈起挟在程夕脖颈上的手机信手挂断了电话,程夕的耳朵被他指尖碰到了,冰凉的触感,冷而痒。 她忍住没有伸手去揉,却不小心触倒了自己的牌,于是手忙脚乱地整,光头见状忍不住问她:“你行不行啊?要不直接认输以身抵债算了?” 程夕没理他,整好牌后慢慢也跟上了节奏,只是她手法实在太过生疏,牌码的歪歪扭扭的,打出的牌也是毫无章法,一对一对往外扔,连徐波都替她担心了:“要不找个人来教教你?” 程夕说:“不用。” 然后又甩了一个子,是她之前打出来的对子中的一个,徐波等人一阵无语,光头说:“陆老大你找了个败家娘们啊,这是要输你家产的节奏。” 话还没落音,就听程夕问:“七个全是对子可以和吗? “可以。”徐波摆开驾势准备详细地和她说说和牌规则,“七个对子叫七小对……” 程夕一个一个把牌推倒,淡淡地说:“那我和了。” 徐波:…… 光头男:…… 第十七章您收到一笔嫖资 陆沉舟见状笑起来,幅度并不大,只是嘴角微弯,眼里露了点笑意,却意外的清朗好看,带了些温润的味道,平白驱散了一些他身上的冷意。 程夕余光看到,不觉惊艳。徐波和光头倒有点习以为常,后者不满说:“就这么高兴?赢头牌欠尾帐,咱们慢慢来,一定会让你们输到掉裤子的。” 陆沉舟语气平淡:“就你话多,赢了再说吧。” 徐波却是在看程夕的牌:“要和七小对,你之前怎么打那么多对子?” 程夕表情无辜:“那会我也不知道啊。” 光头在一边听得捶桌:“真是狗屎运运气好啊!” 程夕笑,看着他们各自从面前推了一小堆筹码给她,这一局和下来,却也有不少了。 她把陆沉舟之前给她的都还给他,光头看了笑:“哟,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赢了这局就万事大吉了吧?” 程夕摇头:“我只是不想再被你说是败家娘们。” “好,有志气!”徐波笑赞。 牌局继续,程夕的牌一直打的很烂,有一回徐波和了探头去看她的,不由得就是一乐:“卧槽,你自摸也打掉?” 她还摸不着头脑。 可再烂的技术也架不住她手气好,她小牌没怎么和,一和必是大家伙,什么七小对大对碰就跟玩小菜一样。 徐波因此笑说:“今天的牌是不是成精了,也知道要讨好美女?” 陆沉舟也小和了几把,只光头开局半天就没和过,他又叫人换了一些筹码过来,冲程夕哼笑说:“有本事你就一直赢下去。” 结果程夕就还一直都赢,开始陆沉舟和徐波还偶有和过,自从过了十二点,程夕约摸掌握了小牌的规则,连他俩都没份了,三个人只能看着程夕一个在唱大戏。连着两个小时,哪怕他们再不在意,也忍不住脸都青了,何况既然打牌哪有不在意输赢的? 光头的牌摔得啪啪响,直问程夕:“什么不会打,你这是扮猪吃老虎吧?” “我从没赌过。”程夕语气清淡,放了一条杠下来,摸起杠底,再次推倒牌,“清一色杠上花。” 其余三个:…… 光头终于受不了,一推牌:“算了,不打了,这牌打的太屈!” 其他两人亦深有同感。 一场牌打下来,三个人的筹码全堆到了程夕面前,会所里的服务员过来帮她清点,她默默换算了下,得有几百万,按照这城市的房价,这么几个小时,够她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旁边买套房了。 她走出房间,才发现陆沉舟他们已经走了,好在会所里有所有会员的联系电话,程夕问到了陆沉舟的,打电话给他:“你忘记把车钥匙还给我了。” 陆沉舟就给了她一个单音字:“哦。” 程夕问:“那我现在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冷冰冰的语气,这是输了钱在耍脾气么?不至于啊,陆沉舟从头至尾,看起来都淡然得很。 好在会所小哥拯救了她:“办张会员卡,我们可以免费接送的呀。” 程夕欣然:“怎么办?” 小哥帮她把会员办好,又问她:“请问,钱您是存在这儿还是打到您帐上?” 程夕这才想起,哦,她还赢了一大笔钱。想了想,她问:“陆先生是你们这的会员吧?” “是的。” “那打到陆先生帐上就可以了。” “全部?” “对。” 她爱钱,但是更信奉钱要取之有道,今天的钱来路不正,为免麻烦,还是还回去的好。 会所小哥却不知程夕的想法,闻言脸上就显出一点八卦的意味来,不过还好,他什么也没问,很麻利地将事都办妥了。 只在最后他问了一句:“转账留言要留个什么讯息吗?” 程夕微微一笑:“嫖资。” 他既好心给她送回了避孕套,那她礼尚往来把帐给他结清了,也很正常吧? 程夕对被他抛下颇有怨念,因此做了非常不理智的一个举动,她说完其实就后悔了,可惜,小哥手快,留言已经发出去了。 第十八章做我女朋友吧 知道信息已经发出去了,程夕忍不住一把将头磕在了桌上。 小哥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 “没。”她闷闷地说,怀着一点微弱的期盼问,“陆先生会不会收不到信息?” “不可能的。”小哥挺了挺胸,一副老自豪的样子,“我们自己的转帐平台很先进安全,还从没出过错呢。” 非但没出过错,他们转账速度还非常快,几乎是同时,陆沉舟就收到了收款信息。彼时三个男人正在讨论程夕到底会不会打牌,对于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其他两人也只是意思意思谴责了一下陆沉舟。 转账留言是语音播报的,所以他一点开,车内三个人都听到了:“陆先生,零晨一点过四十八分您有一笔嫖资进帐,请查收。” 车内一阵寂静,徐波在前面开车,一听赶紧调低了本就不高的音量,光头则目瞪口呆:“什么什么,刚刚我是听错了吗?陆老大你收到了一笔什么费用?” 陆沉舟也没听清,主要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便重新点开,车内一时安静得惊人,三人屏息,一起把嫖资两个字听的无比清楚。 陆沉舟没什么反应,倒是其余两个哈哈大笑,光头扒着他的手机问:“谁啊这是,多少,多少钱?”待得看清楚了,惊叹,“靠,大手笔啊,陆老大你行情很不错嘛!这是一夜的费用?” 徐波更是笑得打跌,车都要开不稳了,停在一边也趴回后头,“这是哪个勇士,敢嫖陆少爷?看看,我们一起膜拜一下!” 光头冒死去扒陆沉舟的手,被他顶了好几下总算看到了转账人的名字:“程小姐,哪个程小姐?” 他和程夕打了一晚上的牌,还不知道人家姓名。 徐波则赞了句:“靠,她倒是挺个性!” “你很欣赏她?”陆沉舟抬头,表情语气都平淡得很,却莫名给人一股子阴森的味道,“要不介绍给你?” 一晚上就只见他护着她,处处给她解围。 徐波笑容微顿,陆沉舟盯上的人,他能和他争?“客气了,”他一本正经,“我最近都吃素!” 程夕让会所的司机直接把她送回了家,那天是周末,按说她应该回父母那看看的,只是程爸程妈住在城古郊县,太远,加之又是这个点,她到时多数会遇到两老早起开工,看她这么晚到肯定会念叨,所以她就回了自己那。 程夕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离医院很近,她还在读研时程爸程妈就给她买下了,到她博士考回来,程夕的双胞胎哥哥程阳赚到了钱,便帮她把装修也弄好了。所以这房子品味什么的虽然有点怪,中西掺杂,还带点暴发户的味道,可做工精细,住着倒也舒服。 今日实在是累坏,程夕随便洗洗便上床睡了,第二天起床就看到陆沉舟发来的短信:“嫖资已收。” 程夕莫名有种被狼盯住的感觉,于是干脆给他回了个电话,语气诚恳:“对不起,我不该开那么没品的玩笑,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道歉。”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抽会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太失水准了。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问她:“昨晚为什么你会一直赢?” 程夕很老实:“我有个舅舅是牌场上玩老千的,我以前没事的时候,跟他学过一点。” 陆沉舟便“呵”地笑了声,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又过了会他突然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程夕愣住。 “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 程夕一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逻辑,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为了一个玩笑陪上她自己?程夕哭笑不得,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假使你愿意。” 对她的回应,陆沉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程夕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她有预感,陆沉舟这个病人不好治,她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甚至还会惹上麻烦。 第十九章意不意外 当然,程夕并不是怕麻烦的人。说起来,比陆沉舟麻烦的人多的是,像那天吃饭程夕和蔡懿提到的病人陈嘉漫就是其中之最,行尸综合症,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几例,身边的医生对她感兴趣的多,可愿意或者说有把握能治好她的寥寥无几。 但程夕愿意接下她,并且准备拿出自己全部的耐心努力治好她,只是因为,她看得到对方的需要,哪怕暂时她正紧紧地关着自己心门。 而陆沉舟,他明显不想要医生,他给她挖坑,他故意说要追她,其实都只是想改变可能会有的医患关系,将之变成普通的男女交往。 这是他的拒绝,直白而清醒,不带半点掩饰——如果你想接近我,那就不能以医生的身份,而是女朋友。 她很好奇,如果她老师给他找的是个男人,他也这样吗? 叹口气,程夕收拾好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先去医院看望陈嘉漫。 这是陈嘉漫住进医院的第七天,症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白天嗜睡,晚上活跃。程夕刚一到,负责她的护士就诉苦说:“昨晚上又闹一通宵,差点给她闯进太平间,满嘴都是阎罗王、小鬼还有割头什么的,把新来的那个小护士都吓哭了。” 程夕合上手里的病情记录,拍拍她的肩:“辛苦了。” 去到陈嘉漫病房,这姑娘才十四岁,很瘦很小个。此时的她正安静地睡着,姿势很乖巧,或者说是很僵硬: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双脚呈八字形,眼睛紧闭,脸上盖着她从枕巾上撕下来的一块白布。 程夕曾经亲手帮她外婆入敛过,所以很知道这样的姿势代表什么。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她转身又回到护士站:“联系到她家里人了吗?” 陈嘉漫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奶奶死后,便余下陈父,只是陈父是一家渔业公司的渔民,一年有多半的时间在公海上。 陈家出事的时候他刚出海没多久。 “嗯,看守所那边今天刚送来的消息,说是陈嘉漫的爸爸已经返航,最多七天就可以回来。” 程夕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个人可以让她多了解一点陈嘉漫的过去了。 陈嘉漫这里有了进展,不过程夕上班却遇到了新麻烦,她这个月是在门诊坐班,结果自星期二开始,一连两天预约了她的病人都没到。 这样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因为仁医的精神科在全国都有名,现代人生存压力大,基本上只要坐诊,医生就不可能没病人,更加不会有病人预约了,却一个也没有来的现象。 负责她诊室的跟班小护士懵得不行,程夕心里却浮上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打开电脑,重新将预约病人的名单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病人挂号都是实名,所以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要说是黄牛占了票——她程夕又不是老师蔡懿,还没资格动劳动黄牛。 正百思不得其解,十点半,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出现在她诊室。 是那天晚上,一起打过牌有过一面之缘的,陆沉舟的朋友,光头。 “嗨,医生,又见面了。”他立在门口冲她挥手,身后还跟了一溜的跟班,进来后黑色大衣甩给身后的跟班一,大马金刀地在她面前坐下。 “你来看病?”程夕问。 “不是。”光头咧嘴,笑得一脸的痞气,“我是来转达陆老大的指示的。” “陆沉舟?” “对,老陆要我告诉你,他体恤你,怕你累着,所以让人把你今天明天还有大后天的号都承包了,嘿嘿,程医生,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程夕:…… 第二十章这是要上天啊 此时此刻,大概只有程阳那句口头禅能表达她的心情:我真是撞了你个鬼! 多日来不妙的预感果然成了真,如果早知道把那笔钱给陆沉舟后会引发他这样的“灵感”的话,她……她一定麻利地收起来,当然更不可能让会所的小哥留下那样的言。 果然冲动是魔鬼,冲动很害人。 诊所门口传来动静,是程夕的跟班小护士,她看到门口一下来了好些人,还以为病人上门了所以赶紧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差点摔一跤。 就知道程医生长得漂亮会很招桃花,没想到招的桃花这么彪悍,直接把她所有的号给承包下来……这是要上天啊!这么大的八卦一定要找人分享啊找人分享!! 见程夕看过来,小护士激动的神情勉强有所收敛,“呃”了一声作认真状:“程医生,是病人过来了吗?” “是。” “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答案却完全相反。光头看一眼程夕,一笑,冲小护士抛了个媚眼:“你们程医生的对象体恤她呢,把她所有的号都买了,你跟着她也享福啦,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了哦。” 程夕闻言额角青筋直蹦,小护士则是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程医生的对象……可是,可是程医生是医生呀……”她看着程夕,“这样做真的符合规定吗?” 程夕默,看着已经明显被八卦震得发晕的小护士,柔声说:“小可你先出去吧。”然后在她出去前确保她能听着,“陆先生在哪?他这么恶作剧我很为难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转告他,我想和他谈谈。” 然而这样的话并没什么卵用,事实是不用一个小时,全科室都知道她有一个十分土壕的男人,为了她承包了她整个人,甚至于到了下午,连蔡懿都知道了,专门打电话给她:“怎么回事,是谁这么胡闹?小夕,那是医院,可不是别的地方。” 她还不知道闹出这事的人就是她给她介绍的陆沉舟,程夕按了按额头:“老师,那个人是陆沉舟。” “什么?” 程夕叹气,光头走后她就试着联系过陆沉舟,可惜,他并不想见她,连电话也不接。 这些她没有隐瞒蔡懿,蔡懿听后,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行了,这事怪我,我帮你和他说,至于医院那边,闹这么大,院里没找你麻烦?” “嗯,不幸中的万幸,主任不在。然后,幸运中的大不幸,院长说下班要见我。” 蔡懿忍不住笑:“被个病人逼成这份上,你也算是史上第一人了。好啦,别担心,你们院长那我也帮你摆平。” 程夕顿时觉得头疼的症状减轻很多,双手合什:“谢谢老师。” 蔡懿动作一向快,下班前,程夕得到通知,院长不请她喝茶了。 然后下班后,她还见到了陆沉舟。 彼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他专门派了司机来接她,在一家户内网球场馆,她见到了他。 一推开门,他的球就一个转向,直接拍向了她的脸,要不是程夕反应够快,他的球能打瞎她一只眼。 黄绿色的小球擦着程夕的太阳穴弹到门框上又弹回室内,小炮弹一样射开。 程夕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陆沉舟,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拎着球拍,继续凶狠而快速地练着击球。 程夕吁出一口气,没有打扰他,一直等他打累了,她才走过去。 “陆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他拿毛巾擦着汗,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了?” 果然是进入程序期,不达目的决不停止。 程夕没再和他兜圈子,直接挑明:“陆先生,我想你其实很清楚,老师把你介绍给我,并不是要我们相亲,而是希望我有可能帮到你,以医生的角度。” 陆沉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丢下毛巾,敛了笑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时候,程夕只觉得气势惊人,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将她围堵在墙壁和她之间,保持着那么一点距离,负手看着她:“医生的角度?”他嗤笑,“别以为你是医生就了不起,信不信,我会让你医生的职业再做不下去?” 第二十一章我钱比你多 这时候,程夕的手机响了,清脆的铃声并没有缓解两人间的紧张,反而使得气氛更压抑了。 程夕没有接那通电话,她努力忽视着陆沉舟带来的压迫感,望着他,目光没有任何躲闪:“你对医生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 “什么误解?承认我自己有病就不是误解?”陆沉舟的语气里带着很浓的轻蔑意味,还有隐隐的不易察觉的愤怒,“如果冷漠真的是种病,那这世上得有多少人患了这不治之症?” 对他自己的情况,他果然知道,而且还出乎意料的清醒、理智。程夕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没打算和他争论,心理治疗师的必备素质之一就是要学会倾听。她把声音放柔放轻,她的声音本就柔婉,故意放柔时暖得就像是三月轻轻吹在人耳畔的风,让人情不自禁能卸下防备:“你很反感他们这样做?” “难道你喜欢,被人当成异类,甚至是怪物?” 程夕摇头:“谁说精神异常是异类是怪物?精神异常只是异常而已,就跟我们感冒了会发烧会咳嗽一样,它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机能出问题了,和年龄无关,和所受的教育程度无关,和怪物异类什么的更没有关。” 这样的解释显然是苍白无力的,陆沉舟脸上又现出那种冷漠得近于冷酷的寒意:“既然无关,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而是……” “那走吧。”他截断她的话,而且说完转身即走,让程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跟在他身后:“去哪里?” 他没有答她,司机将车开过来,他打开门,让她上车。 程夕站着没有动。 “你怕了?”他微微歪头,望着她。 程夕说:“我没有。但是我觉得,预先告知是起码的礼貌。” 陆沉舟便说:“我办公室,去吗?” 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又要去他办公室,但程夕还是上了车。 这时候,她不能退缩。 路上陆沉舟没再开过口,程夕倒是接了个电话,是她同事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她同事很夸张的嚷嚷声:“哎呀程医生,你出大名了啊!快上微信,快点!” 程夕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只好挂了电话按她说的打开微信,科室群里正好发出了一张图片,点开来,是一个不知道谁的朋友圈的截图:“发生在我们院里的真人真事,某土壕为了让自己女朋友上班轻松一点,承包了她未来几天所有的号。” 那个发出这张截图的同事说:“有人把这个放上微博,然后上热搜了。” 其他同事则笑:“哇卡卡,明天会不会有记者来采访?” “哈哈,别说明天,今天下午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媒体打电话去院办查证了。” “那咱们程医生这回是出大名了?” “呵,把她喊出来,得让她请客。” …… 聊天记录不停刷新,程夕看着他们讨论,叹气。 “陆先生,”她把那些记录翻给他看,“托您的福,这回我出名了。” 陆沉舟瞥了一眼,淡淡地:“不用谢。” “……”程夕语气诚恳,“其实出名什么的,于我而言是个负担。” 陆沉舟就赏了他一个字:“哦。” 程夕看他一眼,收回手机很识趣地收了声,认识他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她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当他只发出单音字的时候,就是他对那个话题完全没兴趣的时候,再多说也没用。 陆沉舟还真就把她带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办公的地方在东来大酒店——也就是程夕睡过一晚的那家酒店。 清醒时过来,程夕总算见识到了东来的繁华,一整栋都是灯火辉煌,照亮了半边天空,映着眉河江水,美得就像是一座仙山城堡。 和外头的富丽梦幻不同,陆沉舟的办公室装修十分简单,线条简洁,非黑即白。走进去,程夕的第一感觉就是规整,所有的物件,就跟列好队的士兵似的,收拾得高矮有序,错落有致,整齐得完全不像有人在其中活动过。 坐下后,陆沉舟直接按了内线电话:“把刘律师叫过来。” 程夕还在猜他叫律师来干什么,没猜出个头绪,律师到了。 陆沉舟用下巴点了点她,说:“出一份文件,大致内容是,我和程夕女士约定成为男女朋友,彼此将在各自财务上保持自由,互不干涉。如果这段关系能够维持一年,我将付给她……”他说着转过头来,问程夕,“你觉得我应该给你多少钱合适?” 程夕:…… 她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一个亿?” 陆沉舟想了想,很认真:“你不值这个价。” 程夕:…… 职业修养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您开心就好。” 陆沉舟点头,和律师说了一个数,总数约摸是程夕现有工资的数倍,和她那天晚上赢的钱差不多。 律师似乎也被他这样的奇葩合同给震到了,握着笔久久无语,后来还是看陆沉舟不耐烦了才反应过来,恢复镇定,记下了他说的条款,同时问:“有相关的权利和义务吗?” 陆沉舟说:“一方有提出结婚的权利,另一方则有必须保持忠诚的义务。”又问程夕,“没问题吧?” 程夕请教:“……我能修改?” 陆沉舟已经转过头去了,和律师说:“就这样了。” 程夕:…… 律师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问:“还有别的吗?” 陆沉舟说:“没了。” 律师点头,出去拟定合同文件。陆沉舟给程夕解释了一下支付金的构成,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太在意——哪怕平生见识奇葩无数,但是陆沉舟这样的,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她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拟这样一份合同?” 陆沉舟看着她,目光很平静:“因为我喜欢把事情简单化。明确利益得失,合则来,不合则散,不是很好么?” 将情感制度化、合同化,是害怕付出感情害怕受伤的一种自我保护举措,程夕在心里默默把这点记下,又问:“那为什么不是我付钱给你?” 陆沉舟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有星星和月亮一样淡然:“因为我钱比你多。” ……完全无法反驳! 第二十二章祖传碰瓷 律师的动作很快,程夕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做,他文件就拟出来了。 拿进来后陆沉舟示意让她先看。 律师就把文件摆到她面前,程夕先还抱着点无所谓的心理,看着看着不由心下发凉。之前陆沉舟说得简单,他的律师出的合同文件倒是相当正式,十分符合契约精神,有缘由,有经过,有完整的权利和义务,还有违约后的天价赔偿。 看到那赔偿她不敢儿戏,把眼睛从那些让人眼晕的零前面拔出来,有些艰难地说:“陆先生,其实哪怕不做男女朋友,我们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陆沉舟坐在另一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玉色的茶宠,明明坐姿没变,神色也没变,程夕却陡然觉得心中一凉。 陆沉舟说:“送程小姐出去!” “陆先生……”程夕试图争取,才开口,陆沉舟偏头看了他的律师一眼,本来还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律师赶紧上前,强悍而又不失客气地说:“程小姐,您请。” 程夕没有动,她望着陆沉舟,他却没有看她,只是垂眸冷淡地打量着手上的小茶宠,周身都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的气息。 她有预感,这或者是她唯一接近他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律师看她没动,伸手拉她,程夕躲开他的手:“我可以签,但是我能问问我的律师吗?”见两人都看过来,她有些虚弱地解释,“因为违约赔偿金实在太高了。” 沉默。过了好一会陆沉舟才淡淡地挥了挥手。 律师退开,程夕轻轻吁了口气,走到一边打电话。 其实她哪有什么律师啊,这么做纯粹是想拖延时间。她手机通讯录里有许多人,有医生有病人有亲戚有朋友,他们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其中也有做律师的,不过程夕没打算联系他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然后定格在林梵的名字上,鬼使神差的,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铃声刚响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还想着如果他接了她要说什么?可随着铃响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最后,林梵没有接她的电话。 程夕握着手机笑了笑,转身回到陆沉舟办公室:“把笔给我吧。”她说。 律师将笔递给她,程夕在那份看起来有些荒谬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沉舟懒洋洋地看着她:“你的律师没有给你什么建议?” 程夕一边签名一边说:“他唯一的建议就是一旦签了就不要违约。不过,”她放下笔,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你以后有了心爱的人,想要违约,我不会要你一分赔偿。”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幽深,凉薄地笑了笑。 也就是他那一抹笑打消了程夕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让她觉得,哪怕真要付出天价赔偿呢,只要他笑容里的绝望能少一些,作为医生,都是值得的。 合同签好后,陆沉舟再次带着程夕离开,这次她都懒得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了,结果懒得问的代价是,她直接被他带去了陆家。 程夕是直到要进门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结结巴巴地问了句废话:“我们这是……去你家?” 陆沉舟点头。 “去……干什么?” “确定关系后要见家长啊,你不知道?” 程夕:…… 陆沉舟腿长脚长,没两步就走远了,程夕一个人留在后面,百感交集。 前几日田柔她们还说她要成就“晚婚晚育楷模奖”呢,现在就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节奏了。 不过那么离谱的合同都能签,其他……也就随便吧,程夕自暴自弃地想,下次见面,她估摸着可以跟她的同学们讨要一个“感动中国好医生奖”了。 陆家住的地方仍在南岸附近,离东来酒店不远,是很繁华的一个地段。陆家的院子精致小巧,院里种了两棵很大的海棠树,这个季节树叶已经黄了,地上却看不到一片落叶,整个院落收拾得整齐干净,在繁华又喧闹的都市里,竟有一种格外幽静的感觉。 时间还早,陆沉舟也没提前通知,所以陆家就只有陆爷爷陆奶奶在。老两口各戴了副老花镜在玩扑克,脸上都是又贴又画整得五颜六色的。看到陆沉舟突然带了个女孩子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 沙发上桌上都堆得乱七八糟的,陆沉舟看了一眼:“不用忙了。”他说,“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我有女朋友了,以后别忙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陆奶奶在后面“哎哟哎哟”叫,“急什么呀,马上就收拾好了。” 陆爷爷则干脆跑上前,拉住陆沉舟的衣服。 陆沉舟停步,低头看着他的手,挪开,上面有一个硕大的黑印,都是和陆奶奶玩扑克画王八乌龟时留下的。 陆爷爷呵呵一笑,十分顺手地在他衣服上拍了拍,憨憨地说:“脏了,去洗洗吧。” 程夕看到陆沉舟额角青筋一根一根往外蹦,但他什么也没说,抬步往楼上去了。 程夕有点想笑,忍住了,转眼看到陆爷爷冲她笑:“来来,这边坐啊,那小子有洁癖,不洗上一个钟两个钟是不得下来的。” 陆奶奶很配合,手一挥,也不要保姆阿姨收拾,直接将沙发上桌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扫,扒拉扒拉全踢进沙发下面,搓搓手,也冲程夕招手:“来来,来这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洁癖的人多数是有原因的,程夕突然有点同情陆沉舟。 她坐过去,陆爷爷陆奶奶各顶着一张慈祥的花脸看着她,让她压力莫名的大,问:“你们不用洗洗脸吗?” “啊?哦哦!”两老这才醒悟,跑去洗手洗脸,再出来就是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了,收拾得也是一丝不苟:陆爷爷抹了发胶梳了个背头,看起来老帅老帅的,陆奶奶则换了件新衣服,盘了个很整齐的发髻。 三个人六目相对,陆爷爷和陆奶奶还没反应过来,程夕倒是认出他们了,有点惊讶:“是你们呀。” “你认得我们?” 程夕笑:“就前不久,我们在老师那见过一面的。”顿了顿,“我老师是蔡懿。” “啊~~我想起来了。”陆奶奶抚掌,“你是那个讲话好温柔好和气的漂亮医生!” 程夕被她直白的夸奖弄得有点脸红,笑了笑:“对,我是个医生。” 陆爷爷也想起来了:“哦是,你是蔡老师的学生,还给我老伴治过失眠症。告诉你,我老伴可喜欢你啦!还要蔡老师把你介绍给我们家舟,可惜蔡老师那老学究硬不肯干,说什么有病治病……她这是病治不好,所以干脆把你介绍给我孙子了吗?” 程夕:…… 陆奶奶拍了他一下,一脸正经:“说什么呢?我们家舟哪有什么病?”转头看着程夕笑,“我们舟可是最好不过的人了,又帅又有能力还有钱,别听他爷爷乱说!” 程夕笑,因为之前见过,所以看到两老如此活宝倒也不怎么惊讶——要知道,他们第一回见面,就说想要她做他们的孙媳妇呢,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矜持了。 不过她可以顺从陆沉舟,却不会放任别人误会,因此等两老稍微不那么激动了,程夕解释:“其实我并不是陆先生的女朋友,我是老师拜托给他看病的医生。” “看病的医生?不可能!明明他刚刚说你是他女朋友!”陆爷爷和陆奶奶都拒绝承认这个结果。 程夕很耐心:“这是假的。他会这样做,是希望你们不要再给他施加任何压力。其实这也是我今天会和他过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作为家属,能够对他多一点的耐心,不要让他觉得有压力。” “没压力啊。”陆爷爷话说得十分天真,“我们也没给他压力。只要你成了她女朋友,他结了婚,然后生了小baby,我们一点压力都没有。” 程夕闻言,忍不住想要抚额,哎哟妈,这一家子,是祖传碰瓷的吗? 第二十三章陈嘉漫 陆沉舟那天后来就没再下来,他叫了个司机来送程夕回家。 程夕本来还想和陆爷爷陆奶奶多聊两句的,比如说多了解一些陆沉舟的成长环境、生活背景这些的,可惜陆爷爷陆奶奶太激动了,她说任何话题,最后总能被他们扯到:“你和舟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酒要摆很盛大吗?” 要不就是:“你们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可以准备要个baby,他爸爸不管,我们还年轻呀,我们可以帮你们带孩子的。” 在疼孙子疼到焦虑的爷爷奶奶面前,哪怕是心理医生的程夕一样完败,刹羽而归。 程夕回到家,都有点余惊未了的感觉,只觉得今天一天都像在做梦——从陆沉舟叫人承包了她所有的坐诊号,到光头出现,再到她去见陆沉舟跟他签了那个合同……一切的一切,显得那样不真实。 她疲惫地倒在床上,看护陈嘉漫的护士给她发来了陈嘉漫的视频,这个点她又开始活跃了,频繁地撞击着门框想要出去。 她收拾收拾又赶去医院,路上接到林梵的电话,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之前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看手机,你给我打电话了?” 程夕脚步匆匆走过一个红绿灯,应道:“是。”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了,问候你一声。” 林梵“哦”了一声,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话。 时间终究还是让他们变得生疏,以前递纸条都有无数话说的两人,现在隔着电波,连呼吸都透着淡淡的尴尬。 她已经到医院了,“没事的话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 林梵说:“好。” 程夕都没什么空闲伤春悲秋,她直接上楼去了陈嘉漫的病房。她到的时候,正遇到一群值班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 “程医生你来了?”其中一个同她打招呼,“已经搞好了。” 程夕随意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里面,看到陈嘉漫被摁在病床上,四肢不断抽搐,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出犹如受伤野兽一样的低呜声。 “不是说等我过来吗?”程夕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声音里难得地透出几分严厉。 身后,刚跟她打招呼的医生满不在乎地接话说:”等你过来又怎么样,还不是一针镇静剂的事?大晚上的天气也冷,你跑来跑去的,你那土壕男朋友就不心疼?” 程夕停步,转头看着他,总算认出了他是谁。算起来,这位还是她的师兄,两人同是蔡懿名下的学生,只是程夕开始读博的时候他面临毕业,等程夕博士都毕业了,他还在毕业中。蔡懿就常说他,有好家世好背景却没有好脑子,当医生干什么呢,当一辈子米虫多好。 程夕吁出一口气,望着他笑了笑,然后不等他笑容放出,旋即敛了面色,郑重说:“陈嘉漫是我的病人,今天晚上的事我谢谢你了,但是我希望以后师兄要做什么,还是问过我的好。” 说完,她挤身进去,“呯”一声关了门。 门合拢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人一声怪叫:“哎,她这是怪我?” 几个按住陈嘉漫的护士松开手,这时陈嘉漫也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 “程医生。” 程夕摆摆手:“我知道,这几天你们辛苦了,但是我不想她用镇静剂的原因你们也清楚,镇静剂确实能让她更快地平静下来,可是用过以后呢?你们发现没有,每一次给她强制注射过药物以后,她就抗拒得越来越厉害,这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将她逼得更疯,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清楚吗?” “可我们也没办法,这里面不止住了她一个病人,她一闹,其他人也跟着闹。”看程夕面色似是缓和了下来,说话的护士用目光示意其他几个先离开,然后低声和程夕说,“程医生,其他医生都说你接下这个病人其实是吃力不讨好,因为就算以后你治好了她,她清醒了,知道自己杀了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您觉得,就她的精神状态,能好得了吗?” “那应该怎么办?”程夕望着她,“让她自生自灭,就这么浑沌过一辈子吗?”笑了笑,她轻声说,“张姐,我是个医生,穿上白大褂的第一天,我的老师告诉我,这身衣服代表着八个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没有遇到她,或许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是遇到了,她成了我的病人,那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至少,要帮她清醒地,做一个选择。” 人都出去以后,程夕一个人在陈嘉漫的病床前站了好久,那么小而弱的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看上去可怜又寂寞。 她蹲在她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陈嘉漫,你想好起来吗?” 陈嘉漫没有回她,她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宁,也不知道她梦里正经历着什么,没一会就泪流满面。 她一次一次替她擦干了眼泪,在她病床前一坐就是大半夜,零晨的时候陈嘉漫醒来过一回,那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一点零星的灯光照进来。 她摸到程夕的手:“你是鬼?” 这大约是她最“正常”时候的样子,没有歇斯底里的吵闹,声音里带着一点懵懂的天真,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声音娇嫩。 程夕说:“是啊。” 她问她:“你怎么死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夕说:“我被人砍掉了头。” 陈嘉漫就开心起来,附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我也被人砍了头。”她说,“砍了也好。”她嘻嘻笑起来,忽地又瞪着程夕身后,惊恐地说,“有好多鬼,好多好多……嘘,别惊动他们。” 她拉开被子躺下去,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又像白日里程夕曾经看过的那样,像个死尸一样睡着了。 等程夕走出陈嘉漫的病房,外面天光已亮,深秋暖柔的阳光从走廊深处照进来,却只照见素白的一面墙。 她没有回去,而直接去了科室,本来是打算上班的,结果却被临时告知:院办和科室的最新通知,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 程夕顿觉膝盖啪啪中了两箭,面上热得能够煎鸡蛋。上班这几年,她一直勤勤恳恳,哪怕评不上先进,但也绝对没有经历过非正常放假这回事。 通知她的人看她表情微妙,还安慰她:“没事,放假就放假呗,我要是你,放长假最好,上什么班呀。” 程夕试图辟谣:“我真没有土豪男朋友,包号什么的,那都是别人的恶作剧。” 同事十分不走心地:“我知道我知道。恶作剧嘛。”仰天长叹,“这样的恶作剧我也想要啊,给我来一打吧!” 程夕:…… 没事做,她只能回家,上午窝家里睡了一上午,中午给程阳打电话:“有空么,有空送我去个地方。” 反正没事,她决定在陈嘉漫的父亲回来之前,先去陈家附近走访一下。 程阳一口回绝了她:“我忙咧老妹!”贼兮兮地劝她,“你也找个男朋友撒,这个时候,只有男朋友才能一喊就到。” 然后程夕就想起了自己崭新出炉的男朋友陆沉舟,拎着手机想了想,从包里翻出昨天晚上签的那份合同,给他打电话:“陆先生,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陆沉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过了好一会,他才淡声说:“你说。” 程夕说:“我能要求你尽些男朋友的义务吗?” “什么?” “比如说偶尔客串车夫,接送接送女朋友什么的。” 陆沉舟顿了顿,问她:“你在哪?” 程夕报了自己的地址。 陆沉舟说:“行,我会安排司机去接你。” “安排司机?你不来吗?” “我为什么要来?”陆沉舟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我有钱啊,有钱请得了专职的司机,为什么那么麻烦要去客串?” 程夕呵呵:“那我能要求坐飞机吗?” “可以。”陆沉舟一点犹豫也没有,“你看看附近哪里有停机坪。” 程夕:…… 继膝盖中箭以后,她又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一回脚,这一回,她还得苦口婆心地打消陆沉舟派个直升飞机来接她的主意! 直到这时,程夕才总算明悟了陆沉舟是个真土豪的事实,而且尼妈,他完全不会开玩笑! 程夕简直要流泪了:“不,不,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您不必当真。真的,不需要直升飞机,我保证!” 真是圈圈了个大叉! 第二十四章不忍直视 程夕深刻地觉得,自己对情感冷漠症患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决定,等陈嘉漫的病好一点后,她要重点来攻克陆沉舟,不仅仅为了那个赔偿数字天价的合同,更多是为了能够愉快地和一个真土豪做朋友。 ╮(╯_╰)╭ 说到陈嘉漫,她记起陆沉舟似乎对她的病有点兴趣,于是在陆沉舟要挂电话时提了一句:“我今天要做的事,和那个患了科塔尔综合症的病人有关,她家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我可能会借用你司机的时间比较长,这个没问题吗?” 陆沉舟听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等他的司机来了后,程夕上车,发现陆沉舟也坐在后座的位置上。 她忍不住笑,阳光下,眼睛里像是缀了满天霞光:“嗨,见到你很高兴呀,陆先生。” 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陆沉舟却只淡淡地瞥了瞥她,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电脑。 他还有工作未完,今天的时间,实在是挤出来的。 程夕也不打扰他,坐到前坐给司机充当导航。陈嘉漫家住在下面一个县城的小镇上,一路高速过去,他们都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小镇不是太繁华,但也不算穷,镇街上多是新修的楼房。陈家住在街尾,那里聚居了不少的住户,因为“误杀”事件发生的时间还不太久,镇上的居民几乎都记忆犹新,所以程夕他们一路问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陈家所在。 陈家的房子应该也是近年才改造过的,屋舍看起来还比较新,三层的楼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带有一圈高高的围墙和大铁门,哪怕处在一众新修的楼房中,依然是很显眼的。 看起来,她家的条件并不差。 铁门只是信手关上并没上锁,程夕问给他们带路的阿姨:“可以进去看看吗?” “去呗。”阿姨大大咧咧地说,“不过他家里面的门锁了,你也进不去。” 程夕点头,推开铁门走进了院子,这是个很典型的城郊院落,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只墙角散乱地堆了一些杂物和煤球,院子里依墙种了两棵小小的枇杷树,在瑟瑟秋风里,散发着微弱的绿意。 一个多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已没有留下多少痕迹,要不是门上贴着的封条和廊角下喷溅到的一点点暗红的血迹,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引路的阿姨很是热情,见程夕一直注意那两棵枇杷树,便主动告诉她:“这树是他们家修房子那年栽的,还是我家那个给挖过来的呢,因为老太太说她家孙女喜欢吃枇杷。” “老太太和她孙女的感情好吗?” “好,老太太对那丫头可好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养着她,就是那丫头坏,有学也不上,也不做事,样样跟老太太顶着来。照我说,律师小姐,”程夕问路的时候说自己是法庭指给陈嘉漫的辩护律师,“那丫头出来过日子也难,爹不疼娘不要,又得了疯病,还不如关牢里养着呢,放出来万一又杀了人怎么办?疯子杀人是不用付法律责任的对吧?” 程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陈嘉漫一直跟她奶奶相依为命?她妈妈呢?她们还有其他亲戚没有。” “嘿,没有,他家老爷爷以前都是入赘来的能有什么亲戚?就一个姑姑,也被他爸以前烂赌得罪死了早不来往了,至于她妈妈,可坏了,嫌家里穷生了陈嘉漫就跟人跑了,还把大儿子给带走了,听说啊,在外面没钱把儿子都卖了换钱花。” “……可是她家房子建得也不差啊,算不上穷吧?” 领路的阿姨有点卡壳,顿了顿才说:“那也就是这两年,陈嘉漫的爸爸收心跟人出去跑海赚了点钱才修了这么栋房子,以前他家可穷了。” “那她妈妈就没再回来?” “没回,还回来干啥?卖了儿子搭上了大老板,有好日子过了还记着这?别搞笑了。”她说着,转头四处看了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那女人水性扬花从来就不守妇道,我们都怀疑陈嘉漫不是老陈家的孩子,可惜老太太不听,非小公主一样供着她,结果……”她两手一摊,“供出祸来了吧?” 程夕沉默,不管阿姨嘴里的事实有几分真,她都能想象得到这样环境里陈嘉漫的性格:内向、自卑,如果没有无法无天,那就必然是怯懦异常的。 叹口气,她又问:“陈嘉漫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上学的?” “有两年了。” “她为什么不愿意上学?” “就不想上了呗。”阿姨说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程夕注意到,说到这个的时候,她目光开始躲闪,神色里带了些不自然,并且很快就转移话题,“我说律师小姐,这些警察都问过了呀,你怎么还要问?她杀她奶时我们可都看着呢,就跟个狼崽子似的,老可怕了。这样的,都已经疯了,你们还要替她辩护?” 程夕说:“法院的流程就是这样。”想要再问一些陈嘉漫读书时的事,阿姨却明显不想多讲,甚至于程夕问她陈嘉漫上学的学校在哪,她也一副不太想告诉她的样子:“去学校干啥?她都退学了老师还能管得了她杀人不?” 她语气尖刻,程夕皱了皱眉,眼见着在她这问不出什么了,又在陈家屋子周围转了转,谢过她,上了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姨跟她一起出来,却没就走,站到另一家的屋檐下,从那屋里走出来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妇女,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 程夕收回目光,司机问:“现在去哪?” 程夕低头划开手机,在手机地图上寻找附近的学校,还挺好找的,小镇只有一所幼儿园,一个中心完小,唯一一所中学在隔壁镇上。 两年前,陈嘉漫十二岁,应该已经进初中了。她转头和陆沉舟说了自己探听到的情况,问他:“十二岁,正常应该是读初一,那会她才进中学,所以想多了解一些她以前的事,你说我们是去小学还是去初中啊?” 她说话时陆沉舟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全程没有一点反应,她还以为他不会理她呢,结果出乎意料,他说了句:“去初中。” 程夕微讶:“为什么?” 陆沉舟脸上就又露出那种无法忍耐的神色,顿了顿,抬头看向她:“你读书时候真的考过年级第一?”他语气讽刺,“就这智商,确定老师没有给你放水么?” 想来考年级第一这事也是他那晚听到的,程夕很认真地和他讨论:“我觉得是学校里的同学给我放水的可能性更高,看我长得漂亮,他们就让我捡个第一。” 陆沉舟闻言什么也没说,只目光特意在她那半个酒窝上停了停,意思不言而喻。 程夕觉得跟个强迫症讨论半个酒窝美不美纯粹是找虐,赶紧捂住那半边脸,继续不耻下问:“你还没说,为什么是去初中而不是小学?” “她在小学表现怎么样?” “我看到她家客厅里贴了许多奖状,想来应该是还可以的。” “那就是了。”陆沉舟淡淡地说,”一个能安安稳稳读到小学毕业的人,为什么一进初中就弃学,没有原因么?” 程夕听罢抚掌:“哎,还真是。”笑眯眯地夸他,“你好厉害,我都没想到这个。” 陆沉舟转开脸,一副不忍直视她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别冲我笑 不管走没走心,拍马屁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后来陆沉舟搭理她的时候多了起来,而且到了学校后,陆沉舟也放开电脑,和程夕一起走下了车。 只是他也没走远,程夕去找门卫说话的时候,他就倚在车子边,抽出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中学里看守大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程夕表明身份后说想见一见当时教陈嘉漫的班主任老师。 “调走了,早就调走了。” “调走了吗?”程夕惊讶,“那其他的任课老师呢?” “她就读了一个学期,其他老师也不了解她啊。” “没关系,我随便问问就行。” 门卫有些不太愿意,不过还是替她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自称姓刘的年轻男老师匆匆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陈嘉漫的辩护律师,我姓程。” “你好。”刘老师说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说陈嘉漫是精神病患者吗,为什么还有辩护律师?” 程夕:…… 她忘了,老师比一般的小镇妇人要懂得多,不由得尴尬一笑,含糊地说:“还没确诊,所以需要再确认一下。” 还好,老师没有要求看她的律师证什么的,程夕问问题,他也很配合,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我就教了她一期数学,那孩子不爱说话,一般老师很容易就忽略她了。” “她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不算好也不算差的那种。” “她跟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老师面露抱歉:“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不是她的班主任,对她的了解实在很有限。” “那关于陈嘉漫,老师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我就记得一件,这个跟警察也是说过的,就是有一天她上课不认真,数学课的时候在那里画画,我缴了她的本子,她当时表现很夸张,大喊大叫,还咬了我一口。”老师说着,伸手指了自己手腕处的地方,“就咬在这里,当时肿了好几天才消。” “她喜欢画画?” “应该吧,反正她没事就在那里画,可是画些什么,也从来不给人看。” “那您知道她为什么会退学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她一个假期过完就没有上课,她以前的班主任还去劝过她,但她好像就是铁了心不想读。” 程夕皱眉,成绩不算太差的孩子,肯定不会是毫无理由地厌学的。她最后提出想要见见陈嘉漫的同学,可和陈嘉漫同一届的都已经毕业,多数孩子去了外地上高中,在本地的寥寥无几,而且不光是他们本人,就是那些孩子的家长也不愿意提起这个杀了自己奶奶的同学,所以见了也没什么用处。 数学老师这是委婉拒绝了程夕的要求,程夕也没强求,关键是强求也没用。从学校出来后,她又借着买东西的名义走访了周边一些人,甚至又返回去了陈嘉漫就读过的小学,得到的信息,和那个刘老师说的差不多。 陈嘉漫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沉默、内向、话很少,长得漂亮,但是看起来特别阴郁。 活得压抑的人,很容易在精神上走上极端,忙碌了一个中午,程夕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眼看时已过午,程夕感觉到饿了,问陆沉舟:“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陆沉舟的目光十分冷漠地在周围环境上扫了一圈,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嫌弃的意思了,程夕就转而邀请司机:“陆先生好像还没饿,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司机看了眼陆沉舟,见他没反对,就和程夕下车去了路边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饭馆。 这里离陈家已经有点远了,属于镇上的中心地带,从这个店的位置,能隐隐看到一点陈嘉漫就读过的那所中学的门头。 店主是对中年夫妇,因为已过了饭点,店里只有零星两个客人在吃面,老板娘坐在厨房门口摘菜,老板在柜台前对单子,看到程夕二人进来很热情地问:“要吃点什么吗?” 程夕和司机就着菜单点了三菜一汤,司机怕饿着自己家boss,很贴心地让老板拿出新碗,亲自洗了又洗给陆沉舟打了个包送过去,结果怎么拿去的又怎么拿了回来。 程夕看着他垂头丧气回来笑了笑:“不肯吃?” “嗯。”司机简直想叹气,“说是没胃口。” “那我们就自己吃吧。”程夕淡然得很。这时他们的菜也上桌了,程夕试了一口,味道算不上好,太油腻了。不过份量很足,他们饿了也没那么讲究。 老板娘上菜后还主动问她:“你们是来打听陈嘉漫的事?” 小镇常住人口多,因此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何况程夕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很显眼,所以她问什么,没一会在周围都传遍了。 程夕点头:“是。”微笑地看着说话的老板娘,“您认识她吗?” “认识,这镇上谁不认识她啊。” “那您对她熟吗?” “还好,我店开在这,在这片读书的孩子我差不多都认识。” “那您对陈嘉漫的印象怎么样?” “没啥大印象,她不爱讲话,独来独往的。哎,你是她什么人啊?怎么想起来问她的事,不是说她已经疯了么?” 程夕就只回答了她头一个问题:“我是法院给她指定的辩护律师。老板娘知道,陈嘉漫平素有要好的同学或者朋友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经常看到她一个人。照我说,她要是疯了,就关精神病院去,要是没疯,没疯却连自己奶奶也杀,就更不要放出来了,吓人。” 程夕听了苦笑,这几乎是小镇居民的统一说词了,就是恨不得陈嘉漫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不要再回来了。 程夕总觉得这些人的敌意和排斥来得有些莫名,因为她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听到多少人对那个女孩子表示过同情,更多的,只有痛恨和害怕。 程夕觉得很困惑:“陈嘉漫虽然杀了人,可以她当时的精神状态,说她是不小心错杀也不为过,你们为什么这么怕她?” 老板娘还要说什么,老板在柜台前拍了拍桌子:“还聊呢,厨房里的菜都烧糊了,没闻到糊味?” 老板娘匆匆忙忙进了厨房,程夕转头,看见老板冲她笑:“娘们都是老鼠胆子,让律师小姐见笑了。” 这样的解释其实多少有点牵强,不过程夕没再说什么,她看得出,老板并不太想同她继续这个话题,甚至也不想老板娘和她再说这些。 吃过饭后,程夕并没有立即就走,她决定还是在这边等到学校放学,幸运的话,也许能遇到一两个认识,或者说和陈嘉漫熟悉的小孩。 只是陆沉舟一直饿着也是个问题,正好从店里出来后,她看到有个老婆婆推了个小推车在卖烤红薯,是那种碳火烤的小红薯,远远地传出诱人的香味。 她跑过去买了几个,回来时发现陆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抽烟。他抽烟的姿态很好看,一只手挟烟,一只手插在衣兜里,眉间轻蹙,神色冷淡,遥遥看着,就像是远方黛绿的那帘山水,总透着那么几分让人心悸的神秘。 程夕把烤红薯递到他面前:“要吃点吗?” 陆沉舟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嫌脏?”程夕笑,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慢慢剥开,“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这东西看着灰扑扑黑乎乎,可剥开外面那层皮,内里可香可好吃了,你真不试试?” 她说着,把剥好的红薯递到他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他。 陆沉舟没有接,也望着她。“别冲我笑,”他淡漠地说,“你笑起来的样子,丑死了!” 程夕:…… 她正要收回手,陆沉舟却微一俯身,一口咬在她剥好的红薯上。 他吃了一口,略嫌弃:“不够甜。”说完,又吃了一口,程夕剥的小红薯,两口就让他解决了。 关键他吃得还很优雅,吃完嘴巴还干干净净的。 程夕告诉自己,这位也是病人,不要和他计较,正要问他还吃不吃,程夕眼神忽地一变,忙不迭地拉开他,挡在了他的面前。 “哗啦”一声,程夕只觉后背一湿,瞬间被淋了个透心凉。 第二十六章心痒痒 一桶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潲水,又脏又臭,几乎是一瞬间,那股子浓浓的酸臭味扑满了程夕整个鼻腔。 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水淋淋的僵立在那儿。泼水的是个背有些佝偻的老婆婆,当她提着个脏兮兮的木桶子过来的时候,程夕还以为是她是要去哪倒垃圾,结果一转眼,就见她拎了桶要往陆沉舟身上泼。 程夕帮陆沉舟挡这一劫也是下意识的反应,本来是想拉开他的,结果他身高体重,她拉倒是拉动他了,可也她自己甩到了他面前。 老婆婆泼完水也没就走,表情凶狠地瞪着她,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是老土话,程夕一句都没听懂。 陆沉舟的司机本来是在车里听歌看手机的,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心脏都差点吓停摆,赶紧跑出来揪住那老太太,凶巴巴地就要推她,程夕忙拦住:“别动她!” 老太太一看就年纪老大,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麻烦就大了。 司机看了眼陆沉舟,后者冷冷地点了点头,他便轻拿轻放,放开了老太太,不过人没走,戒备地站在程夕和陆沉舟面前:“我跟你讲,别倚老卖老啊!莫名其妙泼人水,你有病啊?” 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朝着司机啐了口口水,骂了一大串。 周围很快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刚吃饭那店里的老板娘也跑了出来,看程夕他们被骂得一脸懵就帮忙劝:“老太太别骂啦,人家也是法院指定的,他们也不想的咧。” 老太太不管不顾,扔了桶子继续骂。 程夕从头至尾什么都没说,那饭店老板娘让人拉住老太太,自己扯着程夕离开:“你年轻让让人,别跟个老太婆一般见识。” 程夕虽然遭了这无妄之灾,还真没想和个老太太见识什么,不过原因总得知道,就问:“这老太太是谁,她骂的是什么呀?” 老板娘倒也认识:“就是住这边上一孤老太太,本来还有个儿子的,早年被陈嘉漫那个妈给勾跑了,后来陈嘉漫的妈又跟别的男人去过好日子,她儿子却出车祸没了命,所以老太太是恨死了陈家人。刚也不知道从谁那知道你是替陈嘉漫作辩护的,气不过才来找你们麻烦来了。” 程夕听了,一阵无语。 老板娘就劝她:“你们要是查清楚了就早点走吧,那老太太固执得很,等会指不定又要打上来了。她年纪大,你们跟她对上,输赢都是划不来。” 这倒是一句实话,程夕看到那边身体颤微微但战头力彪悍的老太太也是头皮发麻,谢过老板娘,和陆沉舟说:“你们开车先走吧。” 她身上太脏,又湿哒哒的,是没法坐他们的车了。 陆沉舟没说话,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愣。 也就是这时候,他看起来才有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程夕不敢惊扰他,只想司机赶紧带他走。司机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陆沉舟的情况,也有些紧张,还问她:“那你呢?” 程夕还没答,陆沉舟说:“你上前面去找家酒店,开间房,再买套衣服。” 他一开口,程夕和司机忍不住对看一眼,都松了口气。 而且他安排得还挺周到,程夕没意见。司机领命,开着车先走了。陆沉舟这才又看了眼老太太的方向,径直离开。 他步子快,程夕因为怕熏着他,倒也没有刻意追赶,慢慢悠悠跑在后面。 一路走过去,尽管程夕脱掉了那件被泼得面目全非的外套,仍然引起围观无数。她一边忍着冻一边还要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事,不过是被围观而已,反正也没人认识她。 就是不时有拿着手机拍照的路人让她感觉很心塞,只好低了头,尽量别露脸。 好在司机订的酒店没多远,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酒店不大,但门头很新,瞧着是家新开的。陆沉舟等在酒店门口,看着她遮头遮脸地走过来。 “就是这?”看他站在那儿,她问。 陆沉舟点头。 这时司机办好入住正准备去给她买衣服,看到她,连忙说:“房卡在前台,您先上去,衣服好了后我让人送进去。对了,您穿什么码?” 让陌生男人给自己买衣服还是挺囧的,程夕说:“谢谢,麻烦帮我买件小码的外套就行了。” 司机应下,程夕进里面去的时候听到他在后面问:“陆总,您是先找个地儿休息吗?” 陆沉舟说的什么她也没在意,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赶紧洗澡,然后快些把衣服换了。 身上真的是……太臭了! 程夕洗了她长这么大以来最讲究的一个澡,光是头发就洗了三回,出来后才总算是闻不到一点酸味了。 拿起手机,她看到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陆沉舟发来的:“衣服在门口。” 打开门,门口果然放了一个大纸袋,拿进去后她发现里面不光有外套,还一条牛仔裤,一件保暖内衣,以及,一盒纸内裤。 想想这都是男人买的,程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买都买来了,再不自在她也要换,因为她原本那套衣服臭烘烘油腻腻的,根本就穿不得。 除了裤子的裤头略有点大外,其他都很合身。程夕换上新买的衣服,下楼来转了一圈,转到外面找到陆沉舟的车,车窗开着,陆沉舟正坐在里面打电话,膝盖上放着电脑。 他的司机倒是不知道去哪了,里外都没有人。 程夕等陆沉舟挂了电话才走过去,当她靠近的时候,陆沉舟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闪避的动作。 她略觉心塞,站定了,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还有臭味吗?” 陆沉舟看着她,或许是才洗过澡的缘故,程夕整个人看上去温润通透得像是一块被打磨得刚刚好的水晶,纯净得让人想咬一口。 可惜她本人没点自觉,转头四处望了望,问:“就你一个人?” 陆沉舟没理她。 程夕自顾自地说:“衣服是陈师傅买的吧?他人在哪?我把钱给他。” “不用了。”陆沉舟十分淡漠地说,他看着她,“这是你帮我挡灾的费用。” “呃,”程夕卡壳,“难道不应该是我自作自受吗?” 陆沉舟合了电脑,斜睨着看她:“自作自受你也心情很好?” 程夕耸了耸肩:“那我应该怎么办,痛哭一场?可惜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再说了,洗洗干净我又是一条好汉,就不生那个气了。” 她话说得有趣,陆沉舟闻言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程夕说:“不早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陆沉舟放在电脑上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你们?” “嗯,我想在这里住一晚,因为我总觉得还有些疑问没查清。” “当然有疑问。”陆沉舟“嗤”地笑了一声,“至少那个泼你潲水的孤寡老太太就有问题,她要真是孤老太太,潲水桶里的东西不会那么丰富。” 程夕眨巴眨巴眼:“怎么丰富了?”这个她还真是没注意,主要是当时太震惊了,她没来得及关注其他。 陆沉舟声音冰冷:“最明显的,她泼出来的东西里有土豆,有香菇,有茄子,还有粉条,如果一种食物是巧合,那几种呢?” 程夕一下就懂了,陆沉舟说的这几样东西,正是他们中午点的菜,剩菜剩饭,饭馆通常都是倒在桶里,然后统一处理。 那玩意儿能卖钱,有人专门收了拿去喂猪,一般都不会随便乱扔。如果老太太提的潲水真是饭馆的,那饭馆老板娘后来的态度就值得琢磨了。 “她当时明着像是在帮我们,可也更像想我们快点吓走……这是不想我们继续查访下去的意思吗?” 陆沉舟虽然没说什么,却是一脸你才知道的鄙视表情。 没在意,程夕只顾惊叹了:“所以突破口是在饭馆老板娘那吗?她可能不仅仅是认识陈嘉漫,甚至还有一些别的更深的牵扯。”想到这里,她一激动,双手伸进车内抓住陆沉舟的胳膊,“哎,你还看出些什么?” 陆沉舟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削葱一样的指尖,白晳如玉。 出乎意外,他竟不觉得脏,反而无端有种心痒痒的感觉,让他一下就想起办公室里他经常把玩的那只玉色茶宠,也有着这样透明而温润的白。 只是茶宠是凉的,又凉又硬,就是不知道,她的手指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这么想着,陆沉舟已经抬起左手,轻轻覆在了程夕的手上。 第二十七章皇帝的新衣 程夕的手很暖,又暖又软,是和茶宠完全不同的触感。 陆沉舟把她的手抓住放下去,整个过程中程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温柔”地抚摸了一把。她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冒失了,就尴尬一笑,说:“对不起冒犯你了,我没别的意思。” 陆沉舟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夕诚心诚意请教:“我觉得这个镇上的人反应很奇怪,陈嘉漫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她除了错手杀死自己奶奶,也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可从头至尾,我居然听不到一句替她惋惜或者说可怜她的话。” 陆沉舟听得漫不经心,他垂头看着自己指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细腻的触感,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将手放到鼻端闻了闻,抬头发现程夕正瞪大了眼,望着他。 陆沉舟坐正,放下手,面不改色说:“好臭!” 程夕:…… 她瞬间领悟了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面上微微笑心里mmp!就算知道他这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测更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要求,但是在她洗了三次头三遍澡把自己都快要搓掉一层皮的情况下,仍然听到他这么一句评价,真的……要心塞死了! 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尴尬地再次道歉:“不好意思臭到你了。” 陆沉舟淡淡地:“嗯。” 程夕:…… 应得这么理所当然,好想打他啊怎么办?她吸口气,果断不为难自己:“嗯,我觉得三个人目标还是大了点,您贵人事忙,要不就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自己坐车走也是可以的。” 可惜,她替他作的安排从来都是废话,陆沉舟下车,十分高冷地说了句:“走吧。” “去……去哪?” 他回过头来,神色冷峻:“不是说要再去查访一下吗?” 程夕:“……我怕臭到你。” “无所谓。”陆沉舟淡淡地说,“既然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我打算试一试。” 程夕:…… 所以说医生遇到高智商的病人,就跟警察遇到高智商罪犯一样,都很挠头,因为猛不丁,他们就会把你圈进套路里面去。 不过陆沉舟这句话有问题,换个方向思考,倒好像是他在跟她表白,他要试着去喜欢她。 无心之言,很多时候代表着真实,只是这个时候,程夕和陆沉舟都没在意。 从根本上来说,程夕不是个有控制欲的人,所以哪怕她的意见被驳回,但陆沉舟坚持,她也不会反对。 两人于是离开酒店,又回到了学校附近。这次程夕做了准备,为免再被泼上一桶潲水,她稍微乔装了一下,买了帽子和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加上小镇资源有限,她身上的衣服质地也一般,瞧着已经很不显眼。 至于陆沉舟,咳,他压根就不和她一起走。因为他们过去时那饭馆已经关门了,正逢学校放学的时间,路上车和人一下多了起来,学校路边摆满了小摊。 一时食物的香味和着人车扬起的尘土交缠在空中,陆沉舟远远停步,皱眉看着那一切,感觉在看异大陆的恐怖片一样。 程夕不勉强他,自己慢慢走过去。在陆沉舟看来,她就跟个怪阿姨似的,举着一把火腿肠在那转来转去,不时搭讪一两个落单的孩子,她倒还是会选人,挑的都是高年纪的孩子,可惜,效果甚微。 人都散得差不多时,她走回来,神情沮丧。 陆沉舟挑了挑眉。 程夕说:“没什么收获,好多孩子都不认识她,就算听过她的名字,也就一个印象,不是杀人犯,就是神经病。” 意料中的事,陆沉舟问:“还要查?” “查啊,总要试一试。”她假期不多,难得医院给放了“小长假”,总要做出点什么,才能回去面对陈嘉漫,“在这住一晚,就算什么都没查出,也当是度假了。” 心态倒是很好,陆沉舟没说什么,目光停在她手上剩下的一根火腿肠上。 火腿肠样子看起来蛮邪恶的,但是味道特别香。 程夕了然:“你饿了?”手背轻轻在火腿肠上碰了碰,“冷掉了不好吃。这会儿大家都要吃饭,也查不出什么,要不我们也找个地儿吃饭去吧。” 她说着,走到一边扔了火腿肠,掏出手机一个一个群里问:“坐标在这,有谁知道附近有什么干净卫生格调稍微好点的吃饭地吗?” 一路问过去,还真有个同学知道,那同学是安全工程师,曾在这边待了不短的时间,对这块地界大概有些了解。 他把店名发过来,程夕在手机上一搜,发现那地方离陈嘉漫的家竟然不远,是个小有名气的农家乐。 “这里你觉得怎么样?”她将手机递到陆沉舟面前,问。 陆沉舟瞥了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随便。” ……吃饭的时候最讨厌人说随便了,因为说随便的人意味着超级难伺候。程夕叹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叫个同盟,就说,“把陈师傅叫过来一起去吧。” 陈师傅就是陆沉舟的司机。 结果陆沉舟说:“不用了,他自己有安排。” 所以就只能他们两个去,然后她要伺候他?程夕很想拒绝,但想想人家这么远山远水地陪她过来,好吧,伺候也就伺候了,伺候也是了解病人的一个过程呀。 程夕很快想开,两人开车去了那间农家乐。说实话,规模有点出乎程夕意料的大,而且服务还挺好,陆沉舟要新的没用过的碗,他们也能提供。 就是饭菜没那么好,陆沉舟明显胃口不佳,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点点,他这样,程夕很是不好意思,决定还是早点打听完事,可以的话,趁夜回去。 饭后他们去了小镇新修的广场,那里入夜了听说很热闹,大人带着孩子,在那边跳广场舞的跳广场舞,打球的打球,人气很旺。 只是程夕的运气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那广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么多人,十分凑巧地,她居然又遇到了陈嘉漫的初中数学老师。 还是那老师先认出她的,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哎,程律师?你还在这里啊?” 程夕一下卡了壳,顿了顿,才呵呵一笑,指指旁边陆沉舟:“嗯,我看这里环境还不错,就和我男朋友在附近玩了玩。” 陆沉舟一脸高冷地望着他们,半点也没配合的意思,程夕汗。 好在那个数学老师像是信了她,他还挺热情地跟她介绍附近有哪些哪些景点,哪里值得她去看看。 正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嗵嗵嗵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我想玩那个。”她说着伸出手,指向像流星一样蹦上高空的东西。 广场上也有卖玩具的,程夕猜测,那应该是某种玩具。 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刘老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见那孩子这样,不禁带了点薄怒:“别理她,一出来看见什么都要,惯的都尽是脾气了。” 小女孩一听,不依地哭闹起来,倚在刘老师腿上又撕又打。 刘老师夫妻两个孩子的哭闹很是没辙,凶不行,骂也没用。 程夕看不下去,帮着哄:“不哭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好不好?”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糖,递到她面前。 糖果包装得很漂亮,五颜六色的,一把抓在手里还是很抢眼。小女孩虽然还是不满意,却也没拒绝,哼哼唧唧抓了她手里的糖。 小手抓不住,掉了好几颗,程夕帮忙捡好放进她的小衣兜,又喂了一颗进她嘴里。 这种甜腻,不过小孩还算喜欢,扯着小衣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刘老师夫妻俩对她表示感谢,程夕摆摆手:“不客气。” 小女孩的妈妈看她挺年轻的,问:“你孩子就上初中了吗?” 她以为程夕是她丈夫班上孩子的家长。 程夕摇头:“不是。”照着白天的话,“我是法院指给陈嘉漫的律师,本来是过来查访一下陈嘉漫的事情的,见这边风景还不错,就留下来玩了玩。” “哦,陈嘉漫的律师啊……”小女孩的妈妈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问,“她不是疯了吗?疯了的人杀人也要请律师?” “嗯。主要是核实一下,陈嘉漫的精神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她总是莫名其妙往山上跑,到夜里就躲到坟堆里,正常的,谁会这样做?” “是吗?你知道她?”程夕精神一振,“那您知道陈嘉漫出现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得有一两年了吧。” “她这一两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啊……不知道诶……” “我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在一边吃糖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她被人欺负了呀,所以就疯了。” “瞎说什么呢!”刘老师夫妻俩同时开口喝斥,那老师甚至一改温顺的模样,狠狠地拉扯了小女孩一把。 小女孩猝不及防,手上握着的糖全都掉到地上,又惊又怕,“哇”地哭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你能吻我吗? 程夕想要去安抚小女孩,却被刘老师挡住,他随手把孩子推到身后,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话,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刘老师,”程夕试着拦他,“您这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和陈嘉漫被欺负的事情有关。” 刘老师闻言本来想绕开的步子停住,用眼神示意他太太带孩子先走,自己留下来望着程夕:“什么有关?你是律师,不知道乱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吗?” “对不起,我没有乱说话,我只是说,您的行为会让人产生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刘老师彻底撕开了那张温和的表皮,恶狠狠地说,“就凭一个几岁孩子说的话吗?” “孩子的话也能作为法庭证据,只要她逻辑表达没有问题。” “那你就让她去法庭吧,没影的事,我看你们能怎么办!”说完,刘老师转身匆匆走掉了。 程夕追了两步,可是广场上光线不强,人又多,没一会就追没影了。 她回过头,发现陆沉舟还是神情淡漠地站在原地。 “哎,你应该帮我拦住他的。”她倒不是埋怨,纯粹就是有感而发。 谁知陆沉舟却问她:“关我什么事?” 他这一路都很帮忙,突然这么说程夕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后开玩笑说:“我们不是朋友吗?帮朋友做事,应该要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才对吧?” 陆沉舟黑眸沉沉地看着她,直看得程夕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呃,我们走吧?没拦住也没事,反正他有单位有名字,我随时可以再去找他。” 程夕很自觉地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陆沉舟当时也没说什么,两人上车后,车都开出老远了,他才突然说了句:“我尽量!” 彼时程夕在看程阳的微信,他事情忙完看到她发的朋友圈才后知后觉想起问她:“今天又不是你的休息日,跑那么远去干什么?” 程夕正想着怎么回,听到陆沉舟这么说,忍不住黑人问号脸:“什么?” 陆沉舟说:“我会尽量把你当成是我女朋友。” 程夕懵了懵,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对自己之前那个玩笑的回应,忍不住囧道:“没关系的,你不用勉强……” 陆沉舟还傲娇上了:“无所谓。” 程夕彻底无言,觉得和他沟通真不是一般的困难,本来想和他好好唠唠,顺便多点了解,结果被程阳一个电话岔开了,等电话打完,她觉得不对,“怎么还没到?”往外一看,四周黑麻麻的,城市的灯光已隔得很远,“这是去哪?我们不回酒店吗?” 陆沉舟说:“不回。” “为什么?房卡还在我这呢,还有,陈师傅呢?我们就不管他了?” 她问了一串的问题,陆沉舟一句话就回答了:“老陈会处理。” 程夕:…… 她还以为找到了突破口,明天可以找数学老师以情动人然后挖出真相呢,“行吧,”事已至此,她只好妥协,流着眼泪作体贴状,“回去了也好,你今天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后视镜里,陆沉舟看了她一眼:“口不对心。” 程夕脸一下垮了下来:“……看破不说破啊。” 陆沉舟就笑了起来,仍然是那种很浅淡的笑容,但是能感觉得出,他的心情还不错。 于是心情不错的陆沉舟就决定再尽力一下:“那些人那么一致对外瞒着的真相,不使点手段你是挖不出来的,这事你不用再管,我让老陈解决。” “这样可以吗?”程夕很担心。 “有钱就行。”陆沉舟说。 程夕再一次被土豪君弄得无言以对。 进城已近十一点了,两人住的地方南辕北辙,程夕不想太过麻烦他,本来说好找个地方放下她,她自己打车回去的。 只是她还没下车,医院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还是陈嘉漫的事,昨晚强制治疗的后遗症出现了,她今天晚上闹得更凶,甚至还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看管的护士不敢再用强,于是只好给程夕打电话。 现在就是不想麻烦陆沉舟也得继续麻烦他了,好在陆沉舟听说了原委后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开车将她送去了医院。 程夕匆忙道谢,下车蹬蹬蹬跑上了楼。 陈嘉漫的病室一团糟,几个护士左右围着她,她缩在床角,一边抽搐着呜呜嘶吼一边将头往墙上撞:“不要,不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滚!滚!” 她双手扒着床角,用尽全力想要把床掀翻,似乎想借此来抵挡什么。 “啪!”程夕关掉了灯。 “怎么回事?”屋内的护士吓了一跳,程夕连忙轻嘘,“别说话!” 所有人一动不敢动,程夕借着一点余光,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可能是黑暗给了陈嘉漫安全感,慢慢地,她的嘶吼声低弱了下来,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程夕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她是在害怕。心念一动正准备有所动作时发现还有人站在旁边没离开,忍不住眉头一皱,正要再次提醒,转头却看清那个人居然是陆沉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站在门边目光沉沉地望着缩在墙角的陈嘉漫,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程夕没有赶他,反而将他拉进房内,关上了门。 窗上的百叶也是关的,外面的路灯照不进来,屋内更黑了。 陈嘉漫呜呜地哭,声音里的惧意已十分明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想到陆沉舟抽烟,踮脚在他耳朵边轻声问:“你有打火机吗?” 她以拳捂嘴,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唐突,可事实上,还是有一丝气息泄露出来,轻轻扑在陆沉舟的耳朵上。 微微的痒,像是一阵柔软的风吹过,带着清咧好闻的气息。 陆沉舟咽了口口水,默默地从兜里取出一个打火机,递到她手边。 程夕接住,深秋冷凉如冰的天气,她脱掉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陈嘉漫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嗨,”她蹲下身,轻轻柔柔地开口,“还记得我吗?昨天,我来看过你的。” 陈嘉漫没出声,呜呜声低了下去,但程夕能感觉得到,她全身心戒备和紧张。 “别怕,我会陪着你。”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温和,不带有一点点的异样,“这里好黑呀,我们点个灯好不好?” 陈嘉漫没有出声,程夕停了停,摁亮了打火机。 火光悄然照亮了这一片小小的地方,淡淡的带着蓝色的火焰,她没有看陈嘉漫,而是用另一只手拢着那火光,用带些梦幻一般的声音轻声说:“看,灯亮了。你看到了吗?” 她说:“灯里有一只小兔子,下雪了,小兔子一个人待在家里,她穿了很暖的毛衣,围了漂亮的围巾,手上还捧着一杯热热的开水,可是,她还是觉得冷,总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东西。” “缺了什么呢?她一直一直想,后来总算想明白了,也许,她缺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程夕说着,跪在地上,上身前倾,手慢慢地伸向陈嘉漫,慢慢地试探性地去抱她。 陈嘉漫推开了她的手,火光里她快速爬上床,然后拿被子密密地盖住了自己。 等到陈嘉漫睡下,时间已经很晚了。 程夕让护士给她用了药,这才重新穿上鞋退出了病室。 这个过程里陆沉舟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出去,他也跟着出来,门关好后,她问:“累吗?” 他没说话。 护士站的护士探头出来叫了一声:“程医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人。 程夕回头,笑了笑:“嗯,病人已经平复下来了。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事,明天我会早点过来,然后出一个新的治疗方案。” 护士冲她打了个“ok”的手势,指着陆沉舟用唇形问她:“男朋友?” 程夕摇头,拉着陆沉舟的衣袖赶紧出了医院,到了停车坪,她放开他,见他仍旧一副没醒过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嗨,吓到你了?” 陆沉舟看着她。 “怎么了?”她轻声问。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现在?” “嗯。” 程夕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陆沉舟想听故事的神经,她没拒绝,也不觉得奇怪,想了想,针对陆沉舟的病讲了一个小故事:“小兔子偷偷喜欢上了一只小狐狸,它每天都要跑到一个无人的山谷大喊‘小狐狸,我喜欢你!”然后山谷里就会传来‘我喜欢你’的回音。小兔子就那么喊了很多天,终于有一天,它想放弃了,它最后一次到山谷大喊‘我喜欢你’,这时,它身后轻轻传来一个回音,‘我也喜欢你。’” 陆沉舟听完微微怔了怔,其实程夕讲的故事平平无奇,毫无新意,但或者是夜已深了,周围很安静,静得她的声音在空旷寒凉的夜里都带了那么一点温暖的蛊惑,让人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他垂眸笑起来,晕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凉,“我也喜欢你。”他喃喃着重复了这么一句话,复又抬起眼睛,突然说,“你能吻我吗?” 正认真研究他反应的程夕:…… 第二十九章八卦汹汹 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程夕不由得黑线,问:“为什么?” 难道是她的故事让他误会了什么吗? 陆沉舟表情无辜:“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么?” ……程夕只能比他更无辜:“但也没有男女朋友那什么前还问一声呀,会问只能说明,情不够深,还是得退回到普通朋友。” 陆沉舟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没有说什么。 程夕就以为这part已经过去了,也没在意。第二天她上班就去了医院,陈嘉漫难得没有把自己埋起来,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百叶窗透进来的那一点点日光。 程夕试着靠近她,离床还有五步远的时候,陈嘉漫回过头来,神情惊恐,脊背瞬间弓紧,双眼睁大,嘴里发出嘶嘶的磨牙声,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暴走的样子。 程夕没再靠近,她把自己来时路上买的素描本递过去:“送给你好不好?”她打开素描本,一边画一边说,“它可以变出很多你想要的东西,像那只想要个拥抱的小兔子。”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技术也一样,看着上面被她画得四不像的小兔子,程夕眨眨眼,只能寄希望于陈嘉漫可以拥有非同一般的鉴赏力:“看,小兔子在等着你抱抱它。” 陈嘉漫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木木的,但身体的反应一点也没松懈,仍是紧张而惊惧的。小镇之行,让程夕感觉能读懂一点她肢体的反应了,因此她并不着急,把素描本和铅笔远远递放在床边,慢慢地退了出去。 回到护士站,程夕站在监控前,镜头里的陈嘉漫一动未动,她没有碰那本素描本,而是转头继续看向窗外,嘴里喃喃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眼看着今日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安排好其余的事情后,程夕便去了门诊那边,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人给堵住了,那人手里拿着只录音笔,问她:“请问你是精神科的医生程夕吗?” 程夕审慎地望着她:“您哪位?” “我是xx网xx栏目的记者,可以就‘土豪包号’事件采访一下您吗?” 我勒个去!听到她问出这句话,从来都不说粗话的程夕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这事难道还没过去,是要发展成连续剧吗? 简直哭死!程夕果断拒绝:“抱歉,不能。”回身往外疾走。 那小记者追在她身后:“您是事件里的女主角对不对?” “不是。” “可是,仁医精神科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我查过,好像就只有您呀……” …… “说真的,其实您就是吧?我没有恶意,就是网友们挺好奇的,想知道多一些细节。” “如果您接受采访,我可以隐去您的姓名哦……” “抱歉,这里不能进。”程夕被吓到了,随便找了个闲人免入的门走进去,把小记者挡在了外面。 总算耳根清净,程夕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事很大条,记者居然能堵到她面前来了……一转头蓦地对上一张微微泛白的脸,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站她面前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个高,很瘦,脸色十分苍白。 “你……你好!” 女医生皱眉:“你是哪个科室的?” “精神科。” “精神科……程夕?” “……是。”程夕不想她竟然认识自己,很是恭敬地微笑致意,“老师好。” 结果那医生说:“是被包号的那个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都有人养,干嘛那么想不开来做医生?” 说完,她飘然而去,只余下程夕一个人站在那儿,心头有万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时又有几个医生护士走了出来,程夕赶紧转身,跟在那女医生后面出了那间房子,出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清了门牌——原来她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妇科的治疗室。 程夕颇有些沮丧,也不急着去科室了,打了个电话跟同事确认:“我是不是还在休假中啊?” 同事笑:“你来上班也行啊,大约刚被记者骚扰得十分烦恼的主任很想找你喝喝茶,谈谈人生。” 程夕:…… 她果断决定还是继续休假,除了去看陈嘉漫,几乎不涉足其他地方。饶是这样,程夕还是没有摆脱被内部同事各种围观调侃的命运,因此对于陆沉舟那个始作庸者,真是恨得牙痒痒,关键是,明知道给她带来了麻烦,他还不肯让他的人销号,问他为什么,他说:“太麻烦!” 程夕真想好好问候问候他:那你老人家叫人去挂号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麻烦呢? 这场八卦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程夕去上课连学生们都在问,那些精力充沛的孩子就跟网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也是穷极无聊,因为事件牵涉到医生、富豪,所以热情高涨地想要把事件当中的女主角还有男富豪都挖出来,由此应运而生了诸多城内富商的八卦新闻,或真或假,沸沸扬扬地,搞得好些个无辜躺枪的大佬不得不发声明澄清。 程夕每次看到那些都觉得囧囧的,程爸程妈他们也看到了,程妈因此还特意打电话给她:“那个被包号的,是你们医院的谁啊?” 程夕应得干脆:“不知道。” 然后程妈特鄙视她:“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哦?人家都说那女的就是你们科室的,你也不知道?” 程夕真是囧里郎个囧,十分庆幸那些记者还有点底线,没有真的爆出她的名字。 程妈动员她去积极主动了解这八卦,程阳更加过份,说:“你看到底是哪位豪杰驯服了这么个大方的主,想办法让她介绍给我认识噻,我做生意,很需要认识这样的老板!” 程夕无言以对,正愁这八卦不消停,陆沉舟给她打来电话:“那个姓刘的来了,你要见他么?” “陈嘉漫的数学老师?” “嗯。” 程夕很意外,这两天其实她也有跟警方打听过陈嘉漫的事,当初事发后他们也调查过一段时间,但得出的结论是陈嘉漫性格孤僻敏感以致精神失常,她是否受过欺负什么的则是完全没听说过。 程夕相信警方,因此又怀疑小女孩说的不是真的,犹豫着要不要再去镇上找刘老师谈谈,没想到,他竟然过来了。 “行,他在哪里?我去见他。” 陆沉舟约见的地方在东来大酒店三楼的咖啡厅,陆沉舟要了个包间,程夕到的时候,陆沉舟和刘老师面对面坐着,前者神情闲淡,后者却是坐立难安的样子,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 看到程夕来,他似乎还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又恢得成了那个初见时态度和蔼的老师,和她打招呼:“程律师。” 程夕点点头,“您好。”看了一眼陆沉舟,他也淡淡地看着她,说:“他有话要跟你说。” 程夕就转向刘老师:“您说。” 刘老师局促地搓了搓手:“你之前不是问我,陈嘉漫为什么会退学吗?其实我知道原因。但是我希望这事出我口,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也不会要求我在任何场合下作证。” 程夕心里一紧,只从他这个开场白,她就能猜得出,陈嘉漫得病的真相,一定不简单。 第三十章咬一口 考虑了一会,程夕说:“好。” 刘老师就又看向陆沉舟,后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刘老师说:“那答应我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陆沉舟淡淡地说:“好。” 程夕看着他们:“你答应他什么?” 陆沉舟却没多少耐性,发话:“你可以说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程夕的问题,刘老师沉默了好一会,说:“陈嘉漫之所以会退学,就像我女儿说的那样,她是被欺负了,按照现在通俗一点的说法,她是遭遇了校园暴力。” “陈嘉漫的性格很软很孤僻,偏偏她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只有个年纪大了的奶奶,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很受排挤。只是小的时候排挤欺负她都有限度,进了初中,大家年纪大了,知道的东西多了,欺负她的手段也就多了。” “她进初中没多久,因为长相出众,在男孩子当中很受欢迎。你也知道,青春期的小孩子,嫉妒心和叛逆心都比任何年龄大,有女孩看不惯,就召集了一帮人在放学后堵她……那次可能人多,彼此一起哄就有些刹不住,做出来的事……特别恶劣,也就是从那次以后,陈嘉漫再也没有上过学。” 这样的事,最近好像层出不穷,程夕叹气,尽管她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些什么,可为了能更好地了解陈嘉漫的病情,她只能问:“我能问问,有多恶劣?” 刘老师默默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打开翻找了一会,将之递到了程夕面前:“我这里有其中一段视频,你可以看看。” 程夕接过来,打开了那个视频,视频很短,不到二十秒钟,但其内容,却让人触目惊心。 哪怕早有准备,她仍旧看得瞠目结舌,心头火起! 她没有想到,小孩子的恶也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这是犯法!”她看着刘老师,几乎拍案而起,“作为老师,你们得知真相,非但不报警,还意图包庇?” 刘老师微微低下了头:“……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学老师,上面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做。参与施暴的孩子你也看到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其中有两个孩子,家里还有点关系。他们这些人家联合起来,在当地完全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更何况,那还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就算报了警,又能怎么样呢?而且陈嘉漫的奶奶觉得这是个很丢人的事,也选择息事宁人,让那些人家里都赔了一点钱就不追究了。当事人不追究,学校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事不放。” 刘老师说话没什么逻辑,很显然这事在他心里也有不轻的负担,所以再次说起,他感觉很紧张。 也许更多的,还有羞愧。 程夕闭了闭眼睛,想起陈嘉漫家那修得气派的三层楼房,她记得那个给她带路的阿姨说陈家也就这两年日子才过得……吁出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陈嘉漫家的房子是不是就是拿那些赔偿款建的?” “嗯。陈奶奶的意思,有了大房子,哪怕孙女儿被欺负过,可有家底,以后还是不怕嫁不出去。” 程夕一口气郁结在心中,半晌,她才问:“陈嘉漫的爸爸知道这些事吗?” “不知道吧。他跟人跑海,很少回来,就算回,也就在家里待个两三天。我听说,因为陈嘉漫长得很像她妈妈,所以他也有点不待见她,父女两个没什么感情。” “……陈嘉漫的精神状况,是从那事以后才开始出问题的么?” “差不多。不过那以后她很少出门,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间出现问题的。” “那你说她上学时因为你缴了她的画画本,和你闹,甚至咬过你,是真的吗?” “这件事是真的。” “那时她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话很少,要不是那次冲突,其实我都记不住她。” 程夕沉默,刘老师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说:“其实我……报过警的,但是没什么用,我手机里就只有这么一段视频,没头没尾的,除了陈嘉漫也没有谁露过脸,所以警方也没查出什么。” 程夕讽笑:“不是没查出什么,是所有的知情者都统一口径了吧?”她想起自己的寻访,要不是刘老师那个四岁的女儿,大约她也是要无功而返的。 刘老师揉了揉脸,程夕又问了他一些问题,见他也不是很清楚,就顺了他的意,让他先走了。 刘老师走后,气氛很有些沉郁,当然,那也只是程夕的感觉,因为她这会心情差到极点。陆沉舟看起来倒是淡淡的,甚至还能饶有兴致地看她生气。 程夕是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是在观察她的,微微顿了顿,她收拾心情,问他:“你在看什么?” 陆沉舟说:“看你。” “看出什么了?” “你很生气。”他说,有些疑惑的样子,“为什么要生气?你只是个医生而已。” 程夕吁出一口气:“那是义愤。和我的身份还有职业没有关系,那是人类在面对不公平还有不正当的事情的时候所拥有的正常的反应。” 可能还是有不平,程夕刺了他一句。 陆沉舟听出来了,他淡淡地笑了笑:“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这世上的事,不多是这样的么,有什么好义愤的?” 程夕意外,她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引用鲁迅的话来回应她。 顿了顿,她说:“人生中最重要的行动往往就是从盛怒中萌芽、产生,所以,路有不平,得有人踩才行。” 他用鲁迅的话,她就引了巴尔扎克来回应,陆沉舟显然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的,他脸上表情未变,眼神却柔和了起来:“不过是无用功。”他叹。 “既然是无用功,那你为什么会帮我把刘老师带过来?”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对了,你答应给他什么,他才同意说出这些?” 陆沉舟没有立即回答,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你坐过来。” 程夕还以为他要告诉她的事情很隐秘很重要,闻言毫不犹豫地坐了过去,抬头望着他,等着他告诉她。 头上的光线照下来,正好打在她脸上,白晳的皮肤,通透像是一块打磨得极好的玉。 陆沉舟又有了那天在那小镇上时心痒痒的感觉,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在他心尖上挠了挠。 很轻微,却还是让他觉得异样。 他微微倾身,想要吻住那片像是染了霞色的玉,却被错情愕不已的她躲开了,他的唇落在了她那半个酒窝上。 他张开嘴,伸牙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程夕:…… 第三十一章想吻就吻 程夕捂着脸,还好,并没有口水巴啦的,也不痛,就是这行为……他脸上并无爱意也没让她觉得他是有意想占便宜,所以她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复杂化,只是玩笑说:“看来您是真的很讨厌我这半个酒窝,都恨不得想咬掉它了。唔,要不下次我戴个面具?” 陆沉舟还维持着半俯身的姿势,看着她。 讨厌吗?其实不,可能看习惯了,只有半个酒窝的她看起来也没那么让他难受了。 他说:“不用了。” 程夕“哦”了一声,说:“那还真是委屈您了。” 正打算坐回原位去,听到陆沉舟又说:“我本来就想吻你。”他坐正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特别正经地解释,“不是你说的,吻女朋友不需要先问,想吻就吻的吗?” 程夕:…… 所以那一part还没过去是吗?而且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她有些艰难地:“其实也不是想吻就吻,还得要顾忌一下场合、环境什么的。”想起陆沉舟常常出人意表的行为,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跟他解释的好,便果断转移了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了让那个刘老师说出真相,你给了他什么?” 陆沉舟懒洋洋的,结的答案简单又粗暴:“钱啊。” “多少钱?” 陆沉舟就看着她:“你要还我?”十分痛快地从袋子里掏出一张收据递到她面前,颇体贴地告诉她,“老陈能力不错,没有给太多。” 程夕默默地数了数上面那一串零,很快得出了具体的数额,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真的不应该答应让他帮她忙的,真的。刘老师多少还有一点道德感,软磨硬泡,她总会撬开他的嘴。 现在嘛,只能还钱了。程夕暗暗叹了口气,老着脸皮问:“我能分期给吗?” “随便。”过了会,问她,“你打算分多少期。” “2……20年?”她很没勇气说一年两年,因为陆沉舟付的还真不少,以她目前的收入两年也得不吃不喝才能还清。 有钱人的不多,总是和普通人有着巨大的差额。 陆沉舟呵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但也没有收回那张收据。 程夕就觉得自己被他嘲笑了,她脸一红,到底没有勇气赖掉这笔账,默默地把收据收好,然后开始自动在脑子里算,以后的每个月她要还他多少钱…… 当医生当成她这样,大概也是史无前例了。 不管她有多不认同陆沉舟解决问题的方式,程夕还是很感谢他的。 为此她决定请他吃饭,只是才吃到一半,医院给她打来电话,说是陈嘉漫的监护人到了,要她回去一趟。 陈嘉漫的监护人就陈父,他总算是回来了。 程夕接到消息饭也不打算吃了,放下筷子:“抱歉,医院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拿起包,她准备离开,还未起身,陆沉舟拉住她的手:“先吃饭。”神情很严肃。 “可是我有事……” 陆沉舟已经把筷子递回到她手里了。递完了,他继续一手拉着她,一手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看那架势,是她不吃完就没打算让她走了。 陆沉舟说:“最不喜欢事情半途而废了。” 程夕在心里吐槽:其实就是强迫症吧! 因为理解,所以她没坚持离开,重新拿起碗筷配合着他的节奏吃完了饭。 饭后程夕回医院,陆沉舟也没要送她,程夕本来也没打算让他送的,可看见他离开得那么干脆,忍不住叫住他:“陆先生,”她说,“我有点急,如果不忙的话,您能送我过去吗?” 陆沉舟闻言看了看手表,点头。程夕看着他,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眸间还是闪过一丝懊恼。 程夕心里有了点猜测,但要证实还得进一步了解,路上看他不太想说话,她也没怎么开口,只想着见了陈父后应该要怎么做。 如果可能,她很想替陈嘉漫讨回公道,而能做这事的,最好的人选无疑就是陈父。 陆沉舟将程夕送到了医院,然后他还一直把她送上了楼,程夕没有拒绝。 当然,他也没容她拒绝。 看到陈父的第一眼,程夕有种很颠覆的感觉,她想象里的陈父应该是穷苦而潦倒的,因为好赌,可能还有点邋遢或者说猥琐。 但事实上,站在程夕面前的陈父或者是穷苦了一点,但他一点也不邋遢,更不猥琐。一件浅蓝的风衣外套,深蓝牛仔裤,衣服虽然都有些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是整洁。 如果不知情,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清苦的学者,而不是远洋跑船的渔夫。 程夕一下竟有点卡壳,还是陈父先开口:“您是程医生?” 声音也很温和。程夕回过神:“是陈嘉漫的爸爸?” “是。”他点头,看起来有点紧张,“我听警察说,你想见我。” 这话说的,好像警察不那么说他就没打算来见她一样,程夕皱了皱眉:“你见过你女儿了吗?” 他点头,旋即又摇头,程夕见状,叫了个护士过来把陈父带去陈嘉漫的病室,她自己则回了办公室,一边换白大褂一边看着桌上的监控视频。病室内,陈嘉漫已经睡着了,她规矩而怪异的睡姿显然刺痛了陈父,几乎是只看了一眼他就转开了视线。 镜头下的陈父狼狈而仓惶,面上神色复杂,悔恨,痛苦,自责、懊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看了心里微微一沉,陆沉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站在那儿,此时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他知道的。” 看陈父的样子,陈嘉漫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道。 程夕点点头,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出去前她问陆沉舟:“我想跟他谈谈,你要一起吗?” 其实是隐晦地提醒他不要跟过去,陆沉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瞥了她一眼,没有动。 程夕推门出去,将将拿回陈嘉漫的病历,陈父就回来了。 程夕注意到陈父表面上已经平静下来了,只微微发抖的手指显示了他的不安定。 程夕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没喝,捧在手里,目光放空。 程夕问他:“你想进去和她说说话吗?” 他好像很费力才理解了她的意思,有些慢半拍地吃惊:“她……能认得我?” “你好像知道她不能认人。”程夕看着他,“我听说你是三个月前离的家,那是不是意味着病人至少在那以前就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或者说更早一点?” “是。” “具体是多久?” 陈父说得有点艰难:“一年多前吧,不过那时候她只是偶尔不认得人,有些说胡话。” “还有别的症状吗?” 陈父摇头。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严重了?” “半年前。我回家,觉得她那样不行,就想让她再去学点什么。” 程夕停下记录,抬起头:“你们强迫她了?” “……是。”陈父哆嗦着掏出烟,点了半天却没点上火,最终只有放弃,捂着脑袋说,“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她病了,把她拖出房,她又踢又打,闹得特别厉害。我气不过,就打了她,她跑了出去,我们找了一日,后来才在个半废的坟包里找到她。” 陈父说到这打了个寒噤,显然是那段经历让他感觉到很不适。 程夕问:“后来呢?” “后来她就天天往那跑,天一黑就去了,还总说些让人害怕的话,慢慢地,连人也有些认不清了。” “你们没带她去看过医生?” “没有。” “为什么?” “我妈说她没病,只是中了邪,烧烧香拜拜神就好了。而且她还小,传出有疯病我们也怕对她不好……” 程夕简直听不下去,“是怕对她不好,还是怕影响你们大人的形象?”见陈父一味低头不语只觉得腻味,转而说,“我想查明她的病因好对症治疗,就我知道的,她是退学后才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的,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退学吗?她小学的成绩并不差,为什么刚进初中就退了学?” 陈父嗫嚅着:“她……她不听话……” “只是这样?” 陈父低下头。 程夕拿出手机,“我这里有一段视频……” 陈父一下惊得站了起来,椅子猛地被带出,发出刺耳的一声尖鸣:“什……什么视频?” 程夕尽量让自己平静:“她为什么会退学的视频,你要看吗?” “不看!”陈父极快地拒绝,他看起来惊讶极了,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不是说都删掉了吗?” “你知道那些事。”程夕语气放缓,尽管心里怒意翻腾,但她不想刺激他,“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替她讨回公道吗?不,准确地说,陈嘉漫在事情发生后有想要你们帮她讨回公道,惩罚那些坏人吗?” 陈父没有答,他看了她一眼,确切地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程夕忙站起来追他:“陈先生。” 可陈父走得很快,没一会就拐进楼梯口,从那里飞跑着离开了。 等程夕追过去,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楼梯间,只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 她站在那儿不由无语,这时听到动静也追过来的护士问:“程医生,怎么了?” 程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问:“24床病人的家属留联系电话了吗?” “没呢。一来就问了些病人的情况,然后就一直坐那发呆,问什么都不答。” 护士很有些不满,程夕却皱了皱眉头,陈父的举动实在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看起来他的精神状况也有些堪忧。 “小夕!”程夕正想接下来要怎么做,那边电梯门开,走出来一男两女,当先的两个正是才将蜜月归来的新娘沈唯,她穿着亮丽打扮鲜艳,脸上满是初为人妇的幸福和喜悦。挽着她手和她一起的,是曾做过她伴娘的那个女孩。 程夕惊喜:“你们怎么来了?”目光却越过她们两个落在紧跟其后的人身上,忍不住笑了笑。 林梵也笑。 “喂喂,我们还在呐。”看两人“眉目传情”,沈唯开玩笑。 程夕看向她:“您哪位?不认识啊。您在不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又玩笑了两句后程夕将他们领进办公室,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怎么有空到这来?” 沈唯说:“大医生太忙,我们约你不到那就只有来医院找你啦。顺便,蜜月买的手办,专门给你送过来的,我对你好吧?” 沈唯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程夕正要表达一下感动,林梵却拆沈唯的台,老老实实交待:“沈唯朋友的舅舅也在这医院上班,我妈身体不舒服正好挂了他的号,就请她们陪我妈过来看病,正好有空就一起来看看你。” 程夕笑,看了沈唯一眼,关切地问:“阿姨没事吧?” 林梵摇头:“还没检查完。” 沈唯啧了一声:“林梵,你那么老实干什么?趁她感动要她以身相许呀……”这时办公室到了,沈唯的话在看清坐在里面的人时自动消音,“陆……陆总?呃,您怎么在这啊?” 陆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间出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陪我女朋友上班。” 沈唯吓了一跳:“女女……女朋友?谁啊?” 程夕抚额。 陆沉舟忽然起身走过来,这次程夕也吓了一跳,戒备地看着他。 第三十二章你是我的 陆沉舟神情清淡,很是旁若无人地一直走到程夕面前,说了句:“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程夕松了一口气:“好……好的。” 只她这口气松得早了点,陆沉舟突然倾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跟石化的沈唯微微点头致了个意,走了。 满室无语。 程夕干笑:“那什么,离别礼节而已。” 话还没落音,门开,陆沉舟又走了回来,掰过她的脸,结结实实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吻了一把。 当然,他并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唇贴唇,连更亲密一点的厮磨都没有,在程夕看来,他那更像是闻个味或者是盖个戳,不含半点情欲或暖昧。 不过看在其他人眼里,陆沉舟这动作已经是足够嚣张高调还有亲密!尤其是吻完了,他还用手轻轻在程夕脸上摩挲了又摩挲:“别忘了,你是我的。”他说。 陆沉舟说完就走了,程夕没被他的吻刺激到,倒让他那句话给雷得里焦外嫩,但这次她不敢说什么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啊!! 还好,这次他没有再出现。 屋内静了好久,最后还是程夕打破沉默,给他们一人拉了一张凳子:“坐吧,条件有点简陋。” 然后又给他们倒了白开水,林梵接过她递来的水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她,只是默默地扯了扯嘴角。 沈唯总算回过神来,问她:“所以,程夕你就是陆沉明的女朋友?” 程夕说:“不是。” “靠,都吻上了还不是?程夕你不实诚呀。”沈唯看了眼林梵,啧啧地说,“有意隐瞒恋情,难不成你还想爬墙?” 程夕:…… 她这时才想起,她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陆沉舟略有些不正常,只是她的病人吧? 想了半天,她勉强想到一个解释:“其实我和陆沉舟真没什么……要说有,无非就是我老师曾经介绍我和他相亲。” “相亲?”这是林梵。 “你俩相亲?那是我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啊?”这是沈唯。 程夕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你结婚前。” “难怪!”沈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傅明义那天怪怪的,干嘛一定要你去送陆沉舟,而且你一去就没再回来!果然是有奸情啊有奸情!” 她太激动了,都没注意到林梵乍变的脸色,程夕倒是看到了,但她却很无奈——这事还真没法说明,毕竟事涉旁人私隐,陆沉舟又那么避讳提自己的病,她不想无意中伤到他。 所以她只能抱歉地看了眼林梵,瞧在林梵眼里倒像是她默认了一样。 林梵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趣,沈唯还在叽叽喳喳的:“那天后来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啊?是不是私下约会去了,嗯,是不是?” 程夕摇头:“没。就是和他还有他两个朋友一起打了几局牌。” 这是实情,但显然没有人相信。沈唯说:“才不信你呐,你还会打牌?” “嗯,而且技术很好。” “才不信你,你个阳春白雪一般的美人怎么会玩那个……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医院传的沸沸扬扬的土豪包号事件,其实就是你和他吧!精神科医生和神秘土豪!”沈唯说着再忍不住,抓住程夕一顿挠,“小样,上次问你还假装说不知道,欠打呀你。” 程夕怕痒,被她挠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敢闹大了动静,只能咬着唇一边躲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哎……我还在上班……” 沈唯不甘心地又挠了她好一会,直到林梵的电话响才停手。 林梵接电话的时候她也没放开她,两人就像连体熊似的听林梵接完电话。 林梵转过身来看着她们:“我妈妈说有个结果出来了,我得过去一下。”他说着望向程夕,欲言又止。 大家都看着他,结果他就来了一句:“再见。” 走了。 程夕和沈唯都不由有些无语,两人对看一眼,沈唯转头叫她的朋友:“哎,你先陪林梵过去好不好?我等会再来找你们。” 沈唯的朋友大大方方地说:“好啊。”走时还很自来熟地和程夕道别,程夕冲她摆了摆手。 等人都走后沈唯总算肯放开程夕,望着她噗地一笑:“你厉害啊,把自己男神的心伤得一片一片的了。” 程夕说:“难道不是你在闹腾?” 所谓猪队友说的就是她啊,一直在让林梵误会的路上做着神助攻。 “我才不是闹腾,我是在帮你啊!陆沉舟多好,有钱有势有能力,身家家世什么都不缺。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说林梵不好。就是怎么讲,这两人比起来,陆沉舟显然更优秀。”沈唯一点也不掩饰他对陆沉舟的好感,语气略有些激动地和程夕一样一样数他的好处,“跟你说,他在圈内的风评可好了,在男女关系上几乎是零绯闻,洁身自好得简直不像个凡人。”沈唯说着一笑,附到她耳边,“不妨偷偷告诉你,在认识我老公以前,我也喜欢过他哦。” 程夕:…… 沈唯皱起鼻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唔。”程夕笑,“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和傅明义打小报告。” “去你的。”沈唯推了推她,“他爱我爱惨了,你打小报告也没用。” 沈唯笑笑,看了她一眼,问:“陆沉舟以前真的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反正就我知道的,没有。而且别说女朋友了,我听说曾经有人趁他喝多把女的脱光丢到他床上,他都没反应呢!” 程夕听罢,很是佩服那个这么做的勇士,十分好奇:“陆沉舟没翻脸?” “怎么没翻脸?我家老傅说陆沉舟给那人喂了药塞了四个女的给他,差点没把人整残废!哎——”眼珠一转,沈唯的手指轻轻点在她肩上,“还说你俩没啥,瞧你对他这了解的,你怎么知道他会翻脸?正常的不应该问他享没享受吗?” 呵,就陆沉舟那性格加病况,他不翻脸能好好享受才出奇迹吧?当然这原因不能说,程夕特淡定:“你忘了我的职业?” “心理医生这也看得出来?”沈唯才没那么好忽悠,盯牢了她,“那你告诉我,我这会又是在想什么了?” “你在想,嗯,程夕还真是走狗屎运了啊,居然和陆沉舟扯到一块!我得告诉柔姐姐,有人脱单了,对象还是高富帅!今天订婚明天结婚,可能娃都要出来了。” 沈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恼羞成怒要挠她:“我哪有那么八卦!” 程夕笑,两人又闹了好一会,程夕有事了沈唯才走,走前她笑嘻嘻地问:“哎,你现在有陆土豪了,是不是林男神就可以抛到一边?” 感觉她话里有话,程夕挑眉:“怎么?” “嘿,我那朋友也看上他了。”沈唯说着眨了眨眼,“你懂的,我那姐们年纪也不小了,眼界又高,好不容易她有看上的了,我趁机撮合撮合两个大龄男女青年,那也是功德无量了对吧?” “就刚和你们一起来那女孩?” “嗯,长得不错吧?” 长得确实还不错,不过,那女孩看上了林梵?程夕想起刚刚沈唯要她和林梵一起过去时那女孩那过于坦然和无所谓的神色,觉得沈唯一定是弄错了什么,可想想就是她弄错了也没关系,就没纠结这个,只说:“我不介意。不过,你考虑过柔姐姐的感受么?” “行啦,柔姐姐那就是嘴上叫得响,真要让她去追林梵,你看她会不会。好啦,你不介意就行!”沈唯说着,拍了拍程夕的脸,“我先走啦,放心,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会让你的男神也幸福的。” 可能是程夕承认林梵是自己男神承认得太痛快了,所以沈唯每每说起都充满了戏谑的意味,现在甚至还公然帮她朋友挖她的墙角,程夕对此只能是无奈抚额。 被林梵误会了,程夕本来以为自己会很不安,甚至会急着想办法去找他澄清,可事实上,她更着急于陈父的突然离去,沈唯他们走后,她亲自和警方那边联系,总算取得了陈父的联系方式。 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程夕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去处理其他事情。期间程夕路过陈嘉漫所在的病室,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醒来了。 仍旧是光线暗淡的房间,她坐在床头,手握着笔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程夕想了想,去办公室拿了另一本素描本还有一盒蜡笔,仍然是在离床五步远的时候,陈嘉漫虽没有看她,却停了笔,全身都做出了警戒的姿态。 程夕没有再靠近,她就地坐下,在素描本上,很认真地画着。 这次她给自己的画涂了颜色,画上仍旧是一只不太成形的小兔子,不过程夕努力把色调调得温暖一些。 画完,她把本子和蜡笔留在原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里,陈嘉漫没有看过她一眼,程夕也不着急,要接近一个备受伤害的人,耐心是唯一的通路。 第三十三章我想再吻你 回到办公室,程夕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有林梵发过来的信息。 他说:“恭喜你。” 看时间,是不久之前才发的,那会儿,她正陪着陈嘉漫。 程夕想了想,回他:“恭喜什么?” 这次他很久没回,恰好负责陈嘉漫案件的警官给她回电话,程夕就和他说了自己这次访查的结果,对方貌似很惊讶,说:“我们不知道这事。你等等,我马上过去找你。” 警方的的重视,让程夕轻轻吁了一口气,也许最终的结果还是会不尽如人意,但她希望,该付出代价的人,多少还是要付出一些。 因此警察来了后,程夕把自己在小镇上的遭遇都和他细细说了,也给了他刘老师给出的那段视频。 哪怕很不认同刘老师明哲保身的态度,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他,程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来,只说视频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给她的,至于那个号码的主人警方能不能查到,说实话,程夕也不清楚。 从警察取走视频开始,这件事,就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警察走后,程夕总觉得莫名的有些不安宁,一低头,看到手机里多了几个沈唯的未接来电,还有林梵回过来的信息,他说:”恭喜你找到了真爱。” 程夕没有再顺着他的话头,而是问他:“你还在医院?” 林梵这次回得很快:“是。” “阿姨检查完了吗?” “嗯。” 程夕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下班的点了,就说:“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林梵问她:“你还在医院?” “是。” “等我十分钟。” 程夕说好,和他约定好碰面的地方,收拾东西往楼下走。这个点用电梯的病人比较多,程夕就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一边走一边给沈唯打电话,她的电话却一直都在占线中。 精神科大楼前面正对着一个很大的停车场,程夕走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车子停稳后,林梵走了出来。 沈唯的电话这个时候终于接通,她在那头嚷嚷说:“打你电话一直没接,你下班了吗?过来吃饭呀……林梵那个没良心的,说好请我们,结果点好餐,他人跑了……喂喂!” 在林梵发现之前,程夕退回了大楼,然后避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叹口气:“我知道了。” 沈唯貌似不满:“你知道什么呀?” “没什么。”程夕笑,“我没空过去,你们吃得开心点。” 沈唯就更不满了:“你好讨厌,连你也不来么?我今天都去医院看你了哦。” 程夕说:“下次请你。”她看到林梵走了进来,步子迈得很急,直接走到了电梯旁边,选了个很醒目的位置静静地等着。 程夕站在那儿也静静地看着他,时光匆匆,再遇见,她总觉得他变了很多,但仔细看来,他其实并没有变,他仍然是那个带点傻气的少年,会因为她一个突如其来的邀约,千山万水,不顾一切跑过来。 像是有某种感应,林梵突然回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她,脸上慢慢漾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他长得或许没有陆沉舟那么清俊好看,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特别温暖好看,像灿烂阳光,看着就让人喜欢。 他走过来,脸上多少还是露了点紧张之意:“等很久了?” 程夕说:“没有,我也是才下来。” “那个,沈唯她们先走了,还有,我妈妈也是,她有点事,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但是她说了,下次有空,一定要见个面。” 林梵大概自己也没有发现,当他紧张或者说是撒谎的时候,话就格外的多。 程夕笑:“好。” 林梵就越加不好意思起来,他这样子,没有了沈唯婚礼上应对其他人那样的从容,反倒让程夕又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少年时的林梵,家境并不太好,他没有爸爸,和他妈妈算是相依为命,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学校的伙食不太好,大家都自己带菜去学校,然后你分我一勺我分你一勺地吃得很热闹。 只有林梵,从来没有带过菜,吃饭时他也都是默默地走到一边。程夕带了几回,见状就也没再带过,然后吃饭的时候总是厚着脸皮和田柔她们抢食,抢完了,分一半给林梵,美其名曰:给你们男神。 到后来,都不用程夕再帮忙,林梵也能分到很多的菜,那时候就是他特别话多的时候,啰啰嗦嗦讲一大通,田柔因而笑,和程夕说要是因为这个能让男神和我多说几句话,那些菜就足以“死”而无憾了。 因为这个,林梵后来即使自己带了菜过来,没两天饭盒也就不见了。 多年后,他们再次坐在一起吃饭,又说起这些旧事,林梵问她:“那时候,是你鼓动田柔拿走我的饭盒的吧?” 程夕说:“不是。” 他不信,怀疑地看着她。程夕笑:“是真的,田柔很喜欢你。” 林梵的脸上就显出了一点晕红,从眼皮底下偷偷地望着她:“那你呢?” “什么?”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你男朋友?” 能说他比以前进步了吗?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像读书那会,有个男孩子单方面宣布说程夕是他的女朋友,林梵问都不曾问过,只因为看到她和他走在一起,就断定了两人关系,然后慢慢地疏远了她。 程夕说:“如果我说,他并不是我男朋友,你信吗?” 林梵犹豫了会,说:“我信。” 可程夕知道,他其实是不信的,不过程夕也能理解,毕竟一般的男女朋友,也不会随便吻来吻去……关键这事她还不好解释。 她看着他:“你不用勉强自己相信我,说实话,如果我是你,大概也是不相信的。” 林梵就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哎,被你看穿了……不过能有个人来爱你、保护你也挺好的。” 程夕淡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有失望吧,也有一点点的难过,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似乎总迈不出那一步。 所以她才觉得,爱情其实就是一种幻觉,能让疯狂的人变得更疯狂,却也会让理智的人变得更加理智。 想了想,到底不想他误会更深,程夕说:“可惜要让大家失望了,我和陆沉舟还真不是什么男女朋友,至少感情上不是。在我看来,我不过就是他的一块挡箭牌,迟早有一天,效应过了,我也就自由了。” 这是程夕真实的想法,她不觉得陆沉舟喜欢上了她,他那样的人,不存在一见钟情,所以就像她把他当成是病例对象一样,很有可能,她也只是他的观察目标。 观察她能不能帮到他,可不可以帮到他。 林梵一下就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说……自由?他是做了什么,让你不自由吗?” 程夕不禁为他的敏锐叹服:“我说了那么多呢,你怎么就只注意到这个?” 林梵笑了起来,看得出,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多了点愉悦的味道:“我 ……” 他只说了一个字,程夕的电话响了,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所以当陆沉舟的名字跳出来时,两个人都看见了。 林梵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程夕抚额:“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抱歉啊,我先接个电话。” 她态度坦然,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陆沉舟仍是一惯直接的态度,问她:“你在哪?” 程夕棒起杯子准备喝水:“有事吗?” “我想见你。”他语气里竟然有种少见的严肃。 程夕瞬间也郑重了起来,脑子里唰一下冒过许多念头:陈嘉漫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更不好的事,或者是陈父,他今天那样跑了出去,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还有要不就是,陆沉舟发现自己的病有了新的变化……毕竟他今天竟能无视洁癖亲了她。 她坐正了,报了自己的坐标,问:“你现在过来吗?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陆沉舟的话,活生生地教会了她,什么叫作想!太!多! 陆沉舟说:“嗯,我想再吻你一下。” 程夕:…… 第三十四章我不需要爱情 程夕猛烈地呛了起来,挂掉了手机。 “你怎么了?”林梵担心地问。 程夕摆了摆手,捂着嘴头偏到一边咳了好半晌,直咳得眼泪婆娑的,才总算是压下了心里的那点惊喘。 哪怕她是心理医生,可也还是有点搞不太懂陆沉舟的脑回路,还是会时不时地被他惊吓到。 “没事吧?”林梵又问。 “咳,咳,没事。”程夕说,“陆沉舟说有事要见我。” “那……我先走了?” “好吧。”程夕没法留他,因为她不确定待会陆沉舟来了后会发生什么,以她对他仅有的了解来看,如果他真是想要吻她一下的话,他是不会在意有没有外人在的。 想想他来之后,一言不说就开吻……那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想象。 假装没有看到林梵眼里的失望,程夕站起来,将他送到了饭店外面。 “我就在这里等他,你先走吧。”程夕说。 林梵点头,上了自己的车,他坐在车内,过了好一会,才发动车子离开。 入冬了,白天有太阳还不觉得,夜里却是寒凉如水,车窗没有关,风从外面大片大片灌进来,冷得刺骨。 林梵冻僵了都没多少感觉,他看了眼后视镜,看到程夕双手抱臂,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 风轻轻吹起她围巾的一角,就像是绑在她背后的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闪着光,当他在国外时,它是他梦里的彼岸,可等他回来了,才发现,它早已融入这座城市,成为了他或者永远都不能触及的一盏霓虹。 林梵走后过了好一会,陆沉舟才到。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拒绝了程夕找个地方坐坐的提议,直接就让她上了车。 然后她一上车,他就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牢牢地盯着她的嘴唇,像是琢磨着应该怎么下嘴。 程夕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也很好奇,在他做出动作之前,她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要吻我么?” 对他的提议,她不会觉得唐突,也没有冒犯的感觉,毕竟,病人么,你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对待他们。 摆正了位置,程夕已经很平静了。 陆沉舟表现得十分高冷:“想吻就吻了,不是你说的么?”还不耐烦,命令她,“过来。” 程夕当然不会过去,她把他当成普通的可以交流的朋友,谆谆劝导说:“陆先生,我真心觉得你应该去看点谈恋爱的书,想吻就吻也不是这么个吻法的。男女之间,真相爱,不接吻也相爱,不相爱,接了吻也不一定就能爱。”她一直觉得,爱是人的本能,谈恋爱也一样,可看到陆沉舟,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天生缺爱,也天生不会爱。 所以在接吻这件事上,身为心理医生她有责任纠正他:“一切没有爱为基础的亲密行为都是耍流氓。所以,以后别这样了,行吗?” “爱?”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神情很淡,“干嘛要那么复杂?我们不是有合同么?” 程夕无言以对,苦口婆心劝他:“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之一,你应该去尝试一下。” “我不需要爱情。”陆沉舟对此相当的嗤之以鼻,望着她,“你也别奢望在我这儿得到爱情,我想吻你,只是因为我想了。” 这世上,能让陆沉舟想要的东西还真不多,而程夕居然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还真不好说,是谁的幸运,亦或是谁的不幸。 程夕这时还没发现自己幸运“中奖”了,她正努力组织语言说服他,可陆沉舟却已经不耐烦了,趁她不备,突然倾身过来,掰过她的脸轻轻地吻住了她。 准确地说,是贴住了她,他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程夕一惊之后,很快放松了自己,既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车外人车喧嚣,可车内却很安静,静得程夕能听到他和自己的心跳,平稳地冷冷地,呯,呯,呯。 并没有多久,陆沉舟放开了她。 他坐在离她不过两个拳头的地方看着她,眼神清明。 程夕一动未动,甚至还笑了笑,问:“感觉怎么样?” “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才是正常的,因为你不爱我。只有相爱,接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心跳加速,血液变暖。” “我没有爱过人。”陆沉舟语气很淡,“但我喜欢吻你。” 程夕对他的病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这样的喜欢对此时的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她本能地郑重起来,说:“我很荣幸,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多点别的交流。你知道的,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即使有合同,可本质上还是陌生人。” 陆沉舟没有否认她的话,程夕略觉安慰,笑了一下:“好了,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吻我吗?” 陆沉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因为他睡不着,因为人生很无趣,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吻她,大概是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 所以他就找她来了。 可这些,陆沉舟不想和任何人说,他开了窗,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后才有些嫌弃地说:“你的为什么太多了。” 程夕梗了一下。 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屈服在他的冷淡之下,便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驱逐的意味,硬缠着他说:“我好奇嘛?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想啊?毕竟想也要有个原因的啊,比如说之前在医院,你就是因为吃醋才……” “呵。”陆沉舟笑了起来,转头一口烟圈吐在她脸上,样子痞帅得让人想尖叫,可他说出的话却能瞬间让人清醒,“吃醋?不。我们合同上有忠诚条款,我想,在能赔得出那笔钱之前,你什么都不会做。” “……”程夕微张了嘴,“那你莫名其妙吻我干啥?” 其实他也说不清那时候是为什么,大概是雄性的本能?陆沉舟本不想理她的,但她没完没了,他也会烦,就说:“因为做比说简单。还要问吗?” 他皱起眉完全冷下脸的时候很吓人,目光里半点温度也没有,程夕弱弱地:“有,我就想知道你干嘛会突然想要吻我。”她厚着脸皮,努力忽视自己是当事人的事实,“是因为你突然发现你有点爱上我了所以想,还是因为欲望,因为好奇?或者说是你发现接吻是件很美妙的事,你想要找个人尝试一下。” 如果原因真是最后一个,那还真是可喜可贺,陆沉舟的病并不严重,他之所以冷漠,或许也只是因为他还没开窍? 陆沉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他这样的目光下,程夕发现要再说下去很难,便慢慢地收了声。 可她眼神倔强,一副必须要得到答案的架式。 陆沉舟竟觉得这样的她有一些可爱,便问:“原因对你就这么重要?” 对她不重要,可对了解他的病很重要,程夕用力点头:“嗯!” 陆沉舟十分敷衍地给了她一个理由:“因为欲望。” 信他才有鬼! 不过程夕没有揭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在这之前,你有对别的女孩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吗?” “没有。” 语气很干脆,显然,是真的没有。 程夕疑惑:“那对你而言,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陆沉舟望着她:“特别的丑,算不算?” “……算。” 看她一脸无语的模样,陆沉舟唇边的笑意真切了许多,这回他的笑是愉悦的,轻松的,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起来。 程夕喜欢看他这样的笑容,便故意逗他,叫他:“陆先生。” 他回过头来。 她板着脸,很认真:“告诉你一句话,诚实或许是种美德,但有时候……谎言更让人感觉愉悦,所以以后,话别说的那么直白行吗?” 陆沉舟想了想,以比她更认真的语气回她:“sorry,不行啊。” 第三十五章陪伴 他语气轻松,竟带了点玩笑的意味,程夕不由得微微一怔,然后就笑了起来。 她想,她大概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了。 像朋友多一点,而不要时时把自己摆在医生的位置上。从陆沉舟这里,她也一下想起了陈嘉漫,身处在那样的家庭,有没有人跟她开过玩笑,有没有人和她一起放肆欢笑过? 为什么会喜欢坟山墓包,或者只是因为在那里,她可以放心说她想说的话。 她突然想去医院再看看她,因而和陆沉舟说:“抱歉,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去下医院。” 陆沉舟看着她。 程夕解释:“我想去看看陈嘉漫。” 他没说什么,发动车子将她送去了医院。 他仍把她送上了楼,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夜班的医生没在,到处都安静极了。 程夕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陆沉舟还站在那,就说:“我可能会有点晚,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因为极需验证自己的想法,程夕说完就走了。 此时的陈嘉漫正进入她一天当中最活跃的时候,不过和以前不一样,有了画画本的她,明显安静了很多,她就坐在黑暗中,握着笔,画着没有人看过的画。 程夕推门进去,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慢慢试探着走过去,仍然席地坐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白天放下的素描本还在原地,她捡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应该画什么呢?”她声音放得很轻,在这暗夜的房间里,轻得就像是一阵柔软的风,没有惊动丝毫。 陈嘉漫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她没有理她,程夕也不在意,继续轻轻说着:“就画一只小兔子吧,一只怕黑的小兔子,它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大叫:‘有人吗?和我说话,我害怕,这里太黑了。’和它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小兔子,那只兔子已经很老了,看它这样就说,‘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这里这么黑,你也看不到我。’小兔子说,‘没关系呀,有人说话,就有了光。’” 一个晚上,程夕就在重复这个故事,画画本被她涂得乱七八糟的,因为看不见,她都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陈嘉漫一直没有回应她,程夕画得累了,倚在桌角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当班的护士进来推醒她,陈嘉漫也已经睡着了,程夕轻轻走过去,看到她怀里画本的一角,是一大堆凌乱的线条。 程夕出来,只觉四肢酸痛得厉害,护士问她:“程医生,你怎么在那里面睡了呀?” 程夕揉着眼睛没说话,那护士就又说,“你和你男朋友还真有意思,你在病人的房间里睡了,你男朋友就在监控室里守了你一夜……程医生你可真幸福。” 程夕一僵,撇下护士飞跑进办公室,走进最里间,陆沉舟果然还在那儿,他坐在监控前,见她进来,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这时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早班的医生们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曾和她关系不太和谐的师兄曾兴。 “啧啧,快来看看,咱们的程大医生还真勤快,主任不是放你假了吗,还守在医院呐?” 程夕咽回到嘴边的话,冲陆沉舟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陆沉舟站起来随她离开,自然的,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他,曾兴怪叫:“哎,这谁啊?你怎么把外人带到那里面去了?” 程夕没有理他,拉起陆沉舟快步走了出去,走出老远,还听到曾兴在说:“太嚣张了,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她不是被放假了吗?还天天跑医院来给谁看啊?” 进了电梯,程夕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发现,陆沉舟还被她攥在手里。 她连忙松开手,小心地瞥了他一眼。 陆沉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程夕搓了搓脸,问:“你还好吧?你就在那坐了一夜?” 也是她的不是,昨晚的后来,她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陈嘉漫那,浑忘了这位陆先生也不是一般人。 陆沉舟仍旧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困了。” 程夕:“哦……那你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好困。”陆沉舟再次强调。 程夕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困倦得不得了的模样,眼眶都有些泛红。 “那……”她话还没说完,陆沉舟就一头栽倒在她肩上,一副立马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程夕无语。 最终她只能哄着劝着把他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程夕是个很精细的人,她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连角角落落都是清清爽爽的。 陆沉舟很满意。 程夕给他把客房的床铺上,干净的被铺,洗后收捡得很好,摊开来,甚至还能闻到里面阳光的味道。 陆沉舟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几乎是沾床就睡着,程夕本来还想给他煮点什么东西吃的,结果等弄好了去看,人家梦周公已经梦得很深沉了。 程夕洗过澡,独自吃了一份没什么油盐的早餐,因为下午有课,她备好课又休息了会,连中饭都做好了,陆沉舟还是没有醒。 她没有叫醒她,给他留了张条,吃过东西后便去了学校。那天蔡懿也在院里办事,程夕抽空去找她,和她讨论陈嘉漫的病,她肯定了她的治疗方案:“如果她生病的原因就是你说的那样的话,那她缺乏信任感是一定的,要想让她接受治疗,取得她的信任是第一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夕说:“我打算每天陪她画一会画,希望能有成效。” 蔡懿笑:“医者仁心,你当医生还真是当对了。不过这样的事,由她家里人来做最好,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个爸爸吗?还没回来?” “回来了。”程夕想到陈父也是微微皱眉,“我刚刚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是他拒绝翻案,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再有什么波澜。这事过去太久,陈嘉漫又是那样的状况,如果监护人也不主张的话,估计想给她讨回公道会很难。” 蔡懿看着她:“你很失望?” 程夕吁出一口气:“是。” “你还是太年轻了。”蔡懿摇头笑,“这件事情那么恶劣,为什么两年前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起过?你觉得两年过去,就凭一个没头没尾的视频能改变什么吗?如是陈家人想要或者说能够翻案,他们早就翻了,现在不愿意,也是人性如此,没什么好失望的。世上不平事有很多,你是医生,不要把自己的主观意愿掺入到治病当中去,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陈嘉漫这样的病例很特殊,能治好她,对你也是件好事。” 程夕知道蔡懿说的都对,但她的话还是让她心情沉重:“这件事不一样,这是犯法……” “你要相信一件事,总有法律照不到的阴暗,如果你把所有事都揽身上,我怕有一天……” 蔡懿的话还没说完,有人进来叫她:“蔡老师,校长来了,请您现在过去。” 刚才的话题自然没法继续,蔡懿站起来,程夕要送她,她拦住她,“你去上你的课吧,我自己过去就行。”说着她安抚地拍了拍程夕的肩,“慢慢就好了。”正准备走,突然又过回头来,“啊,对了,我听说你和陆沉舟都去见家长了,到底怎么回事?” 程夕:…… 蔡懿说:“他家老头老太都准备给你们装修新房了,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婚房风格……” !!! 第三十六章同居了? 程夕惊呆了:“真的假的啊?”她很有些抓狂,“我还以为那次已经跟他家里人说清楚了呢。” 因为校长在等着,程夕也不好详细和蔡懿说,只得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说:“老师你一定要帮我跟他们讲清楚啊,这事儿它其实就是个误会。” 蔡懿笑,伸指点在她额上:“傻丫头,你肯定是上了陆沉舟的套了。”见程夕懵,她还笑得特别无良,“不过如果你对爱情没有特别的期待的话,嫁给他其实还不错。” 程夕:“……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她完全听不懂! 可惜,蔡懿没有给她解释,程夕追着她问了两句,她只说:“其实我也是瞎猜的,现在你别问,省得影响你对他病情的判断。不过你放心,你真要毁约,我会让他给你打点折扣的。” 程夕:“……我要谢谢你吗,老师?” 蔡懿哈哈大笑,往校长办公室去了。 程夕囧囧地去上课,快下课的时候,她接到程阳的电话,当时没接,等下课了就见他给她发了条信息:“我陪妈看你来了,下班快点回家。” 程夕见了吓一跳,陆沉舟还在她那呢,也不知道走了没有。如果没走,想想他那直通通的说话方式,程夕只觉头皮发麻。 赶紧给程阳打电话:“你们到了?” 程阳说:“嗯。” “就你和妈?” 程阳问:“你还想谁啊?” “没。”程夕揉了揉额头,“有个朋友在我那休息,不知道走了没有。” “朋友?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 程阳呵呵:“那没看到。” 程夕松了一口气。本来想去医院的,因为程妈他们过来,她只好先回了家。 结果一回到屋就见程妈、程阳还有陆沉舟以三足鼎立状相对坐在客厅里,气氛尴尬。 最关键的是,陆沉舟还没穿衣服!他就披了张毛毯,神情淡然地面对着程母和程阳两人的瞪视。 程夕进门,三人一齐望过来,程妈很客气:“回来了?” 声音温柔得让程夕发抖。 然后陆沉舟也说:“你回来了?”不过他后面紧跟了一句,“我没衣服穿了。” 程家三口:…… 程妈首先暴起,扔下一句“你过来!”进了她房里。 陆沉舟姿态端庄又神情高贵地瞟了她一眼,一副“你妈发脾气了,但是和我没关系”的欠揍样。 程夕牙痒痒地移开目光,看向程阳,后者冲她耸了耸肩,作摊手状。 程夕走到他身边时,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不是说家里没别人吗?” 程阳无辜:“是啊,你说是个女的嘛。” 程夕:“……” 她还想再说,程妈已经在里面叫她了:“还没进来?” 程夕只好应道:“来了。” 走进房里,程妈插腰在不停地转圈圈。 程夕很乖觉地关上门,讨好地叫:“妈……” “叫祖宗都没用!”程妈虎着脸,“外面那人,真是你男朋友?” “啊~~” “啊你个头!”程妈怒,“你什么眼光啊?怎么找那么一个……”看一眼外面,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知道我们进来时他在干什么吗?他光着身子在吃东西!可吓死我了!可人家倒好,不紧不慢,吃完了才去披了床毯子出来,问他谁,他说是你男朋友……哎呀妈我这心脏!” 程夕赶紧给她抚了抚胸口,扶着她在床上坐下:“您别急,慢慢说!” “能不急吗?那大爷样,我是看着就难受!女儿啊,你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祖宗呀!就算是找祖宗你能找个靠谱点的不?长辈来了衣服也不穿,有点样子吗?跟个小二流子似的……你还笑!” 程夕实在是不能不笑,因为她妈妈说的这些个形容词,哪一个都和陆沉舟太不搭了。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程妈真是快急死了:“能认真点不?!” 程夕点头:“能啊。”问,“你们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呀?”程妈和程爸守着店,平素都很忙的,一般情况下,哪都不会去。 程妈说:“还不是你哥,说是听你同学讲你找了个男朋友,我就来问问你情况……平时问你你总说不急不急,谁知道手脚这么快,还住在一起了!” 程夕:…… 她觉得她真比窦娥还冤!陆沉舟这还是第一次来她家睡,还只是暂睡,怎么就撞到她妈妈还被定性为同居了? 而且沈唯那人果然是不靠谱,她都要她别乱说话了,结果她还是传了出去,而且一传还传进她妈耳朵里。 程夕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干脆不解释,任程妈将她好好念了一通,并再三保证:“我会跟他分手的,一定会的,妈你放心。” 态度如此端正,程妈满意了,又忍不住告诫她:“那你也温和点,别伤着人家……这人我瞧着,跟个二愣子似的,你别得罪他。” 程夕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原来她眼里的直通通,换程妈来看,就是二愣子呀? 虽然对陆沉舟各种瞧不上,不过程妈还是做了顿丰富的晚餐顺便招待他——因为主要还是慰劳女儿,有段时间没见,她觉得程夕又瘦了。 当医生蛮造孽。 做饭的时候,程妈不让程夕帮忙,却勒令程阳去给陆沉舟买套新衣服回来,程夕倒水喝的时候,听到程妈在厨房里嘱咐程阳:“买好一点的,就当是替你妹付分手费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闻言特别无语。她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见陆沉舟整个人都窝在毛毯里,神情漠漠地看着手机。 她瞟了一眼,发现是封电子邮件,上面写的全是英文。 等他忙完,程夕问他:“没衣服穿,你怎么不在房里待着呀?” 陆沉舟用一种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她:“丈母娘来了,我不应该陪着?” 程夕:…… 她涵养真的算很好的,医生的职业道德也算高,但是陆沉舟总有本事弄得她想要暴走。 她真想一头磕死在这沙发上算了:“她不是你丈母娘!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妈说他们进来的时候,你什么都没穿,你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不是。”陆沉舟说,说完他还一掀毛毯,露出里面的平角短裤,“我穿了这个的。” “咣!” “哎哟!” 两声异响,程夕和陆沉舟回过头去,只见程妈和程阳站在厨房门口,程妈手里的锅铲掉到地上,程阳则一头撞在了门柱旁,“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明明是撞到了头,却捂着眼睛说,然后一步一步从厨房挨到门口,跑出去买衣服去了。 陆沉舟慢条斯理地重新把毯子裹上,程妈则恨铁不成钢地分别瞪了儿子女儿各一眼。 那天那餐晚饭,除了程阳,大家都有点兴致缺缺。 程夕是没休息好,所以胃口差。而陆沉舟……他吃饭的姿势真是没得挑,慢条斯理,文雅之极,但看他吃饭,旁人是半点胃口也不会有的,因为你会觉得,吃饭于他而言就是个任务,和好不好吃饿没饿没有太大的关系。 程妈作为掌厨人见他这样,心略塞,再看女儿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落在人家身上,心更塞了。 心塞的程妈有心留下来好好对女儿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只是程夕表示她晚上要值班,而程妈开早餐店要起很早,住在程夕这把家里都丢给程爸一个人也不太现实,只能怀着满满的担忧回家去了。 饶是如此,回去之前,她也是亲眼看着陆沉舟走了才放心离开的。 对这一切,程夕都是听之任之,反正时间最后能证明一切,她不着急。 送走程妈他们后,程夕又回到了医院,时间一到,就又去陈嘉漫的病室陪她画画,她坚持了好些天,医院那边都解除她的放假令让她回去坐诊了,还是成效甚微,陈嘉漫仍然不容人近身于五步之内。 这段时间里,陈父来看过陈嘉漫一次,帮她把费用补足,还另外多交了十万块钱。 程夕当时不知道他交了那么多钱,她在办公室里见了他。和那天相比,陈父看着憔悴了很多,仍穿着和那天差不多的衣服,手臂上戴了一个黑色的臂章。 见程夕的目光落在臂章上,他拿手掩了掩:“抱歉穿成这样过来,但今天是我妈的葬礼,所以……失礼了。” 就表面看,他还真是个体面人。 程夕说:“节哀。” 陈父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算是笑过,说:“那天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这几天警察来找过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阿漫她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但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我也想请医生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阿漫她能好就好,不能好,就这样养她一辈子,也行。” 程夕听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素描本,把它递到了陈父的面前:“这是你女儿这段时间画的画,你看一看吧。看完了,如果还觉得那件事情无所谓,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要告诉你,为人父母,如果不能爱孩子,那么最低的底线,至少不要成为伤害她的帮凶。” 就像蔡懿说的,她只是医生,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治病救人,她当不了救世主,也不能当救世主。 把空间留给陈父一个人,程夕走了出去,看护陈嘉漫的护士过来,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悄声在她耳朵边说:“程医生,陈嘉漫的费用都补齐了,还多交了十万块。你说,她爸爸一下交这么多钱,该不会是想要把她一辈子都养在这里吧?” 程夕淡淡地笑了笑:“谁知道呢。”和她一起往窗内看去,陈父正慢慢地翻阅着陈嘉漫的那些画,护士说,“陈嘉漫画画的天赋真是高,可惜了。” 程夕没有应声,她看着陈父,看着他慢慢翻过一页又一页,捂着胸口,眼泪慢慢落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破冰 如果能够预知后事,程夕大约不会拿那些画去逼迫陈父,或者至少,她会用更温和一点的办法,试着和陈父去慢慢掀开那些过去。 就如护士说的那样,陈嘉漫非常有天赋,她的画,太有冲击力和感染力了,程夕看一次,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在苦水里泡一次。 那些她在黑暗中画下的画,非常非常暗黑,大格局的线条十分凌乱,然而在那些凌乱里,你总能看到一点别的东西,愤怒、绝望,而又无能为力。 护士说她画的可能都是厉鬼,程夕知道不是。陈嘉漫画的,就是她看到的世界,丑陋、阴暗、腐败,那路边开的一朵花,甚至还没有棺材里的一只尸虫可爱。 程夕知道,陈父也知道。 他看完那些画就走了,没有说任何话,程夕也没有问他什么。 她照样一天不落地在陈嘉漫最活跃的时候陪着她,为此,在轮诊结束后,她申请了一个月别的医生都避之不及的晚班,她为人较真,总觉得病人已经交到她手上了,她就应该尽最大的可能,去治好她。 也算是没有浪费她的水磨功夫,在程夕陪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候,陈嘉漫给她回应了。 那天事先其实是毫无征兆,程夕刚进去的时候陈嘉漫像往常一样没有搭理她,程夕一边画画一边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半点反应。讲真程夕都已经有点失望,打算调整策略另作长期打算了,结果那天她太困,又在垫子上挨着墙角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她忽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陈嘉漫半跪在她旁边,暗淡的光线下她的眼睛灼灼发亮,就像是一双小兽的眼。 然后她就感觉到脖子上有东西抵着,很尖锐,她估摸着应该是她给陈嘉漫的画画笔,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尖了当成武器。 身后房门打开,是值守的医生和护士发现不对赶了过来。门扇半开,有光漏进来,来的人也有顾虑,并没有一窝蜂地挤进来,当值的护士先探进头,小声地叫了一声:“程医生。” 程夕不敢有大动作,只能轻声喝了一句:别进来! 笔戳不死人,她更怕吓到陈嘉漫。 护士闻言没有进来,但也没退走,站在门口,警戒地看着她们。 陈嘉漫对于这些似乎是毫无反应,她仍然看着她,很专注,笔尖轻轻在程夕脖子上滑动,沿着血管,从上缓缓往下。 程夕连口水都不敢吞咽,她望着她,轻轻地叫她的名字:“陈嘉漫。”轻轻地,“陈嘉漫。” 陈嘉漫手上的笔总算停了下来,她侧耳倾听了一会,看向她。 程夕尽力放松自己,将声音放得很柔很缓:“你想听故事吗?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有一个叫陈嘉漫的孩子,她很怕黑,她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大叫:‘有人吗?和我说话,我害怕,这里太黑了。’” “讲错了。”陈嘉漫突然开口。 程夕屏住呼吸,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可没一会,她听到她又说:“错了,是小兔子。” 程夕笑,轻声:“是啊,我讲错了,是小兔子,一只怕黑的小兔子,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大喊……” 她把故事又讲了一遍,陈嘉漫听得很认真,抵大喉咙口的笔尖顶得程夕很不舒服,可她没有动,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故事讲完,她问陈嘉漫:“这里好黑,你怕吗?” “不怕。”她说,轻轻嘘了一声,“小点声,别吵醒他们。” “谁?” “鬼,很恶很恶的鬼。” “他们……是谁?” “鬼,在那里,好多。”陈嘉漫趴在她耳朵边,一连说了好些个“好多”,然后哆嗦着放开她,爬上了床,坐在床上,又开始不停地画了起来。 那似乎就是破冰的开始,程夕再进去,能够离她更近一些了,偶尔陈嘉漫还会和她说话,她画了画,程夕问她:“我能看吗?”她也会给她看,那种小女生分享秘密的样子常让她心酸又感慨。 陈父自那天后再没出现过,警方那边的消息是虽然很难,但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现在正在核实。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那天那样危险的情况到底还是让院里知道了,先是主任找她谈话,然后是院长,程夕终于还是没能逃脱被领导们“请喝茶”的命运。 主任说她胆大包天,“她属于危险性病人你不知道?还敢没有任何措施和她同处一室,你心怎么就那么大?” 院长则是直接连坐了程夕的老师:“她以前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没想到教出个你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厉害!” 程夕一概乖乖受教,用她某个同事的话来说就是“反正知错就认,死不悔改”。 程夕因为违规操作被全院通报批评,她还在科室会议上作了检讨,以这样的代价换取陈嘉漫病情的突破性改善,想想觉得还是挺划算的。 蔡懿知道后给她打电话,听到她这么一番理论不由笑道:“心宽,不错。作为心理医生,本来就不能按教条来,要是所有的病人都能绑起来用打打针吃吃药就可以治好了,那还用我们心理医生干什么?直接叫俩武夫守着多好。别理那些人,他们就是怕担责任。不过,”她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你这样还是太危险了,毫无危险意识也是要不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点头:“嗯,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听起来很没诚意。”蔡懿摇头。 程夕就不敢再说什么。 蔡懿说:“行了,我也不是想批评你,就是想告诉你,当医生可没有一心关门做学问那么简单,你这事就你自己来说或许只是治病心切,可在别人眼里那就很有可能是急功近利,贪功冒进。你还年轻,前途远大,医者之路很长,走稳一点,慢慢来,别让无谓的事情绊倒你。” 这是蔡懿的提点,程夕郑重应下。 蔡懿笑:“我也就是乱提点小建议,你听听就好。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陆家老头明天生日,他们很郑重地邀请了你,怎么样,有空去吗?” 程夕想了想,说:“这不好吧?”她之前拜托蔡懿和他们讲清楚,陆沉舟的爷爷奶奶貌似也接受了事实,并且也充分明白了程夕的担心,没有再动不动在陆沉舟面前提结婚的事给他压力,所以对他们这时发出的邀约她觉得不是很合适。 蔡懿说:“那看你了,那两老家伙没完全死心,不去也行。” 程夕是没打算去,可是第二天陆沉舟却自己跑来接她。这家伙最近出差,程夕上晚班白天睡晚上值班,已经很有几天没见过他了,咋一看他出现还略有几分不适应——关键是他好像又帅了,或许是冬天里没怎么晒太阳,他都捂白了。 他长得本就好看,唇薄如刻、鼻梁高挺、眸如点漆,皮肤一白,瞧着清隽雅致,眉目已几可入画。 只仍旧是冷冷淡淡的,讲话的语气硬得能砸坏人:“走吧。” 程夕问:“去哪?” “我家。” 再多问一句,他说:“你是我女朋友,我爷爷生日,你不去?” 程夕:…… 所以,有一千一万的道理,她能和陆家其他人说清楚,和陆沉舟是讲不清的。 第三十八章出事 程夕只好换了衣服跟着陆沉舟去出席陆老爷子的生辰宴,横竖他家里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他以后病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这样乱绑女朋友很糟糕她也无所谓。 生辰宴办得并不大,毕竟不是整寿,但规模也不算小,因为多多少少还有那么几桌客人。而且程夕还遇到了熟人。 “程夕。”是林梵先看见的她,待她落单后,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他身边的林母很意外:“小夕?” 她居然还记得她,程夕笑:“是我,伯母好。” “你好。”林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亲切里带着几分感慨,“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是越长越漂亮了。”看看她周围,“你跟陆家的人很熟?” “一般。”程夕说,“我的老师和陆老先生他们很熟。” “老师,你还在上学?” “没有。毕业有两年了,是我读医时的老师。” “读医,哦,你是当医生了吗……还是护士?女孩子当护士也挺好的。” 程夕笑笑没说话,林梵倒是尴尬得不行:“妈,程夕是仁医的医生。” “哦,在仁医上班啊,那不错,我前阵子还去那看过病。”林母很自然地接话,说着还嗔怪地看了眼林梵,“这孩子,居然没跟我说你在那。”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林母变化很大,她印象里的林梵妈妈是个长得漂亮面容却带了几分愁苦的女人,终年穿着廉价的衣服,为了能让母子两个过得好一些,一天要做几份工。 可现在的林母,穿一件黑色的真丝长裙,外面是白色的皮草大衣,十年过去,她好像更年轻一点了,只是那眼睛里没有了愁苦,取而代之的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让人略有不适的势利。 他们没有寒喧多久,林母就扯着林梵离开了,程夕看着林梵无奈地被林母推到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屋子里没一个熟人,蔡懿没有来,陆沉舟又在忙,陆老先生和陆老太太倒是挺亲近她的,只是他们的亲近让程夕很难消受,于是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玩游戏。 那游戏她已经很久没玩了,是款叫“末日重生”的网游,她博士毕业那年把号送给程阳后就没再登录,现在想玩一下,发现程阳居然把密码都换了。 程夕瞪着手机,正要打电话问程阳新密码是多少,林梵忽地掀开帘子走过来:“怎么坐这来了?” 程夕收起手机,笑:“清静。”看着他,“脱身了?” 林梵苦笑:“好像每一次,我家里的不堪和我的狼狈都会让你遇见。” 程夕摇头:“这算不得什么。”岔开话题,“伯母好像越来越年轻了,你和她站一起,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 林梵笑,那笑容里很有些苦涩:“谢谢。她后来另嫁了,嫁的人条件还不错,所以这些年……”他低头,双手捂脸用力搓了搓,“对不起,我妈刚才失礼了。” “没关系。而且,我也没觉得有失礼的地方。”想了想,她从袋子里掏出两颗糖,“只剩这两颗了,要吃吗?” “你……”林梵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手心的糖果,颜色鲜艳的包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松鼠,那样的熟悉。 那时候,他承了她许多人情,还不起,就只能请她吃糖,一块钱十粒小松鼠,甜得让人发腻。 他找理由,和她说:“糖是甜的,多吃点糖,会觉得生活没有那么苦。” 她欣然,便常和他一起分吃那几颗糖,渐渐地,竟也养成了随手买几颗的习惯。 程夕说:“是啊,我还在吃,吃多了就觉得,你那时候说的话很有道理。”她剥开糖纸,递给他,“你觉得呢?” 林梵望着那糖,只觉得内心激荡得厉害:“程夕,我……” “小梵!你怎么到这来了?”林母这时找过来,本是满脸埋怨的,看到程夕又添了点笑,“哎,程夕也在啊?”她嗔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老同学,躲这聚什么呢?走吧走吧,外面热闹着呢,年轻人,应该要多社交。” 她说着拉起林梵,还要来拉程夕,程夕躲开她的手,扬了扬手机:“伯母你们先走,我打个电话,就过去。” 林母说:“那行,我们就先出去了啊。”她转脸看着林梵,眼里带了些严厉,林梵虽不情愿,也只能再次跟着她走了。 走前,他看着程夕,说:“晚一点我再找你,等我行么?” 程夕笑笑,没有应,她想,可能林母也不想她应下。果然,她后来去外面透气,听到林母在教育林梵:“你干嘛这么不耐烦?我是在为谁做这一切啊?今天这个机会,还是我磨了你叔叔好久才得来的,你怎么就这么不懂珍惜?你不想我帮你铺路,那你自己倒是争点气呀,像上次的沈唯,她家条件那么好,嫁的老公也有势力,你们是同学,天然就有可以借势的机会,你是怎么做的?说好请人吃饭,半道把人丢下了,你让我怎么说你!” “妈,我不喜欢这样。” “那你喜欢什么?那个医生程夕?儿子呀,老同学叙旧什么时候不可以,为什么非得选现在?我打听了,她只是个医生,还是精神科的,她帮不了你什么,你老往她跟着凑有什么用?”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审视地打量着自己儿子,“可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梵没有出声。 林母却是叹气:“感情的事,按说妈妈不该干涉你,可是小梵,你要记住,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唯一,甚至于连必须品都算不上。你还年轻,现在正是做事业的时候,所以妈希望你能把精力暂时先放到立业上。你也知道的,你叔叔他自己有儿有女,他能用到你身上的资源很少很少,我也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们母子两个,就只能靠他们王家才撑得起来,所以你争点气,好好活出个样来给他们看看。你不想拿婚姻当筹码,那至少也要找个能跟你志同道合,在事业上可以帮到你的人。小梵,妈妈当年受过的苦,我不想你再受……” 程夕没有听下去,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一进去,发现蔡懿已经来了,正和陆沉舟一家人聊得开心,程夕进门的时候听到她在问:“哎,你们家那小二呢,今天这日子也不出来?” “唉,别提了,那死小子,内向得很,说是人多怕丑,我真是……”陆奶奶说着看到程夕,忙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哎,程医生来了,快来快来。”她迎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得满脸和蔼,“舟他爸爸回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哈。” 程夕:…… 她能拒绝吗? 事实是,她拒绝不了,因为老太太已经把正在应酬的陆父叫过来了:“来,这是你儿子的……嗯,朋友,叫程夕,长得漂亮吧?” 程夕敢肯定,老太太含混过去的那个字是个“女”字,不过她也没法计较,只得打起精神,冲陆父一笑:“您好,陆伯父。” 陆沉舟的父亲,五十来岁,生得十分高大,陆沉舟和他长得有点像,只是前者五官更精致一些,也更年轻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这仍然是个还很有魅力的大叔。 他声音也特别好听,带着他那个年纪的男人特有的味道,目光轻轻在程夕面上一掠,含笑说:“听说过。你好。” 程夕笑,端庄含蓄反正怎么淑女怎么来,没一会她就觉得真心累,好想有哪个天使姐姐能来解救她。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在程夕正觉难过的时候,她电话响了,还是医院打过来的。 程夕如蒙大赦,跟几人道了个恼后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那时她打定主意,挂了电话后就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可电话一接通,她首先听到的就是陈嘉漫的尖叫声:“啊!!啊!!” 那样恐惧到无法抑止的尖叫,她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护士急声道:“程医生,你快来,出事了,陈嘉漫出事了,你快过来!” 第三十九章吻 程夕挂了电话,立即就要往外走,还是蔡懿见她不对劲,忙叫住她:“怎么了?” “老师,病人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医院一趟。” “好,那你去吧。”蔡懿闻言也忙说,看她急急就要走,又叫住她,“不着急,你等等,我叫小武送你。” “不用了,让舟送她,他开车快。”陆爷爷飞快截断她的话,叫了在一边跟人说话的陆沉舟,“快,你赶紧送程医生回医院。” 整个大厅都因为陆老爷子这句话而有些骚动,而程夕这时候已经往外跑了,陆沉舟眉峰微挑,没说什么,也跟着大步走了出去。 程夕走到外面,遇到了林母和林梵。 林梵叫她:“程夕……” 程夕勉强停了停步:“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了,伯母再见。” 说完不待他们细问就又走了。没一会,陆沉舟跟着出来,林母笑着正要上前打招呼,才叫了声“舟……”陆沉舟就已经迈过花树转角,人影都不见了。 林母有些不悦,沉下脸,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到自家儿子说:“妈,程夕好像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你去看什么。”林母忙拉住他。 可惜这次她没能拉住,林梵挣脱开,还是跑了,就剩林母站在原地,气得心肝肺都痛。 程夕自是不知道后面还跟了谁,她本来是要打车的,可车还没打到,陆沉舟就开着车出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就是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着她。 程夕看他一眼,上了车,没到高峰期,路上的车不算多,所以一路还算顺利,他们很快赶到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陈嘉漫已经再次被绑在了病床上,她挣扎着,像困兽一样啊啊地尖叫,声音太大了,引得其他病室的病人也跟着“嗬嗬”怪叫,整个楼层都哄动了。 又是程夕的那个师兄曾兴当班,他正接了仪器准备对陈嘉漫实施ect(电休克)治疗,就在他手上的东西要触及到她时,“曾医生,”程夕赶到,握住了他的手,“劳你费心,但是现在,我的病人交给我好吗?” 曾兴回过头,一笑:“行啊,听说你治病就好另辟蹊径,特别不爱用ect,正好,也让我们都长长见识。” 程夕没理他的阴阳怪气,声音平淡:“谢谢。”她走上前,迫使他把位置让出来,然后看着那几个守在旁边压制陈嘉漫的医护人员,深吸一口气,“放开她,你们先出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解开缚住陈嘉漫的绑带,有人拦住她:“程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我知道。”程夕真想叹气,一个月的努力,难道又要让她回到解放前吗?她撸了撸手套,“你们先出去,人太多了,她害怕。” 何止人多,病房里光线也太强了,不知道是谁,把那扇自陈嘉漫住进来就时常关闭的窗扇打开了,日光大片大片照进来,照在陈嘉漫苍白消瘦的脸上。 “都出去!”程夕再次强调,然后她上前,握住了陈嘉漫的手,一边轻轻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帮她松开绑带,“陈嘉漫,陈嘉漫……我们安静点好吗?” 手上的绑带一松开,陈嘉漫半个身体坐起来,她想往外跑,可脚被绑住了,她徒劳地尖叫、挣扎,闭着眼睛,双手胡乱地在四周拍打。 程夕身上脸上挨了好几下,不得不用力抱住她,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陈嘉漫的力气其实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她推不开程夕,便一低头,凶狠地咬住了程夕的手臂。 这两天天气暖和,程夕穿得并不多,所以陈嘉漫这一口咬得很深,疼痛入骨,让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被咬断了。 但她没有任何动作,一只手用力地抱住她,另外一只手不停在她背上轻抚:“好了,没事了,陈嘉漫,没事了。”她轻轻在她耳朵边说,“天亮了,我们都不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个月的暗夜陪伴起了作用,陈嘉漫渐渐平静了下来,松开了嘴。 程夕松了一口气,再咬下去,她的手也要废了。她扶住她,手指轻轻揩过她的眼睛:“天亮了,你不睁开眼睛看看吗?” 陈嘉漫没有挣开眼,她巴在她怀里,整个人抽搐不止。 没办法,程夕最后还是给她打了一针,让她慢慢睡过去。 重新把窗帘拉好后,程夕走出病室,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病房外面站了不少人,有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闻讯赶来帮忙的其他科室的同事,在这些人中,程夕还看到了陆沉舟,哦,林梵也在。 “没事吧?”他们问。 程夕摇头,疲倦地冲他们笑了笑,目光转向当班的护士,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是陈嘉漫的姑姑,她来看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陈嘉漫一下就发作了。” “姑姑?”程夕皱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嘉漫好像没有姑姑,她倒是有个姑奶奶,不过和她家里关系糟糕,她吁口气,问,“人呢?” 护士跑出去找,过了会回来,说:“不见了。” 程夕忍不住咬牙:“去找找,尽量把她找回来。” 她真想骂人,但是这种情况下,骂谁呢?陈嘉漫病情趋于稳定,家人探视时间要求探视是正当的,她能骂谁? 医生和护士们看她心情不好,都很快散了,程夕站在那儿,好一会才平复过来。 林梵关心地问:“你还好吧?”他叹气,“就没见过为病人像你这么拼的医生。” 程夕苦笑,正要说话,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陆沉舟身上。 他乍看很正常,长身玉立,静默如松,可仔细一看就知道他不对劲,目光暗沉,周身气息冷冽,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拉得太满的玄,随时都会绷掉。 程夕心里一紧,正要上前,林梵却伸手轻轻碰了她一下:“你的手……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吧。” 程夕这时才觉察出痛! 她轻嘶了一声,摇摇头,上前两步试着攥住陆沉舟的衣袖:“陆沉舟。”她声音轻柔温婉,细细地叫他,“我手很痛,你能帮帮我吗?” 他像是没听到,目光望着虚空,僵立在那。她又轻声重新说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看着她。 程夕也看着他,仿佛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似的,笑得俏皮:“不帮我吗?那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啊?” 旁边的林梵闻言,面色微黯。 陆沉舟怔怔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僵硬着伸出手,拉住她。 程夕放下心,想着再说点什么让他放松,手上一紧,她人就倒入了他的怀里。 她本想推开他的,但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陆沉舟低头,吻住了她。 程夕:…… 第四十章罪与恶 等程夕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过道就她和陆沉舟在,林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还有些混乱,也有些吓到了,因为陆沉舟这次的吻和前两回截然不同,他知道伸舌头了,尽管依旧没什么章法,像只小狗似的在她唇上、脸上舔来舔去,但程夕还是颇受冲击。 他紧紧搂着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兴奋了。 这简直是…… 她捂了捂脸,还好他没有直接不管不地发情,可她猜那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懂吧?因为他这会正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还伸手想去摸。 程夕看见,只觉满头黑线,赶紧抓住他那只爪子:“咳咳,走吧,我的手真的都要断了。” 她拉着他去了办公室,见他安份下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那样子,她好担心被其他同事看到后,会把他当成流氓给打出去。 程夕让陆沉舟坐,他很听话地坐了,化身沉思者挺着脊背一脸高冷地坐在那儿,那样子,莫名让程夕有点想笑。 她抿抿唇,没再管他,却也没离开,脱了外衣准备看看被陈嘉漫咬过的手臂。 当袖子被卷上去的时候,程夕都有些傻眼,陈嘉漫这一口咬的还真是狠,一个又大又圆的牙齿印,咬得特别深。 这也幸好是冬天,她穿了外套,要是夏天,估计肉都要咬掉一大块。 说来也是她逞强,程夕不想再引起什么事端,就自己找了碘酒和棉签先消毒处理。 只是她对痛本就敏感,碘酒倒在伤口上,顿时感觉有几千几万张嘴在啃她的血肉一样,差一点就进行不下去。 “后悔吗?”陆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沉思,走过来看着她。 程夕额上疼出一串串的汗,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悔什么?” 陆沉舟拿起棉签,在她伤口上戳了一下。 “哎!”程夕再支撑不住,头磕在桌子上,无力地说,“别闹,陆沉舟。” 他发现她不叫他陆先生了,这让他略欢喜,发了善心放过她,还好心说:“我帮你。” 再拿根棉签蘸了酒精帮她清洗伤口。 大少爷从来没做过这等事,棉签搅进伤口深处,程夕立时痛得浑身发抖。忍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勉力撑起来,接过他手上的棉签:“好了,不用再洗了。” 再洗她的手就要断了! 这回绑纱布她都没敢让他动手,自己随便弄了一下,放下袖子,穿好衣服。 “就这样?”他挑眉。 程夕说:“不,我等下会去外科拿点药,可能还要打一针。” 陆沉舟看着她。 “怎么了?”她一边收拾桌上一边问。 “为什么?” “嗯?” “为什么那么帮她?” 程夕说:“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啊。” 陆沉舟闻言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陆老爷子的生日宴还在办着,陆沉舟自然不好离开太久,那边打电话来问情况,他也就走了。 程夕没再过去,陈嘉漫会怎样还得等她醒来才知道,这种情况下她不放心离开。 不过她也同样不太放心陆沉舟,强硬地给他找了个代驾,还打电话和蔡懿说了声:“他状态有些不对,好像是被陈嘉漫的事吓到了,等回去后,老师您帮忙看着他一些。” 蔡懿说:“好。”可能是听出了程夕语气里的歉疚,她安慰说,“没事的,别担心,他也算是经历过事的,不至于就真被吓到了。” 程夕笑了笑:“那就好。” 陆沉舟走后没多久,同事回来说没找着陈佳漫的“姑姑”,想来是趁乱时跑掉了,留的电话号码也是空号。程夕去看监控,发现那个所谓的“姑姑”很有几分眼熟,她记性好,想了会就记起那人是陈家镇上那所学校旁边开饭店的老板娘。 “报警吧。”程夕说。 “啊?”同事吓了一跳,“不不……用不着吧?” 程夕没说什么,直接去找了科室领导,领导听了情况后瞪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程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医院声誉太好?” 程夕明白领导的意思,这事怎么说他们医院也有管理失误的责任,真报警了,传出去绝对没什么好影响。 程夕安慰领导:“‘吾日参省乎己,则智明而行无过矣’,主任,主动检省也是进步的一种。” 主任只赏了她一个字:“滚!” 程夕十分痛快地滚了,当然这事最后还是报了警,警方那边也很快给了回应:“那个饭店老板娘有一个女儿,比陈嘉漫大一岁,我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证实她女儿就是两年前对陈嘉漫实施霸凌的主谋,目前已经对她家孩子釆取了措施,因为还在侦察阶段,所以没告诉你,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去找受害人的吧。” 最后警察还告诉她:“有个事程医生你最好心里有个底,陈嘉漫这事就算查清楚了那些施暴的孩子也不会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因为事发时他们多数都未满十四岁,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两年,陈家人接受了经济补偿也不愿追究,我们这里还收到了一份联名倡议书,是那些孩子的同学和邻居替他们求情的,说他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所以……” “所以他们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陈嘉漫就是十恶不赦,活该被逼疯的那一个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她,程夕坐在办公室,明明暖气很足,她却觉得分外的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医生,24床病人的家属来了。” 程夕回过神,皱眉:“谁?” 护士没答,也不需要她答了,程夕已经看到了来人,是陈嘉漫的父亲。 他依然收拾得很整齐,穿一件黑色的羽绒衣,黑色长裤,不知道是不是服装的原因,他看起来比上次更老了,连腰都有些佝偻了。 “阿漫还好吧?”他进来就问。 程夕看着他,他脸上的急切倒像是真的担心自己女儿:“程医生,警察说有人过来故意刺激了她,她……没事吧?” “不知道。”程夕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却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以为你留点钱在医院就不管她了,原来,还是会担心她啊?” 陈父嗫嚅着:“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闭了闭眼睛,深吁一口气,“抱歉,我心情不好,如果你实在担心她的病情的话,我找个医生跟你说。”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会儿,她没法面对这个男人——在陈嘉漫的悲剧人生里,他也是推动者之一。 “程医生……” 程夕没有停步。 陈父在她身后说:“我知道她为什么来,她拿到了万言书,替她女儿脱罪的万言书,她是觉得让阿漫疯彻底才能抵消她女儿这阵子受的委屈……程医生,我希望她能好起来,拜托你了!” “呯”的一声,程夕回头,陈父居然跪在了地上。 她吓一跳,本能地避开,“你没必要这样。”她皱紧眉头,“真有心,不如对你女儿好一点。你要知道,生而不养,无恩有罪。” 说完,她没再管他,陈父后来什么时候走的程夕也没理。她去外科拿了药,给自己打了一针破伤风针,回来后,就得知陈嘉漫醒过来了。 她好像又恢复成了刚送来时的样子,畏光、怕人,嘴里念念有词,缩在墙角,折断了笔,撕碎了素描本,她把碎屑都堆在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再次埋起来。 程夕站在门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当夜幕降临,陈嘉漫又开始慌乱地找她的头的时候,她想起小镇上那些帮着脱罪的人们,想起陈父那有些迟到的悔罪,想起她曾经看过的一个诗人写的诗:恶魔通常只是凡人一个,他们毫不起眼,他们与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共餐。 还有那句话,生活中的邪恶,而不是罪恶,就是这么毫不起眼,伴随着我们。 第四十一章投毒 程夕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累到不行,精神也十分的疲倦,那只被咬过的手一直都在隐隐作痛,短期内,大概是好不了了。 她扶住手臂,正想捏一捏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定住脚,“林梵?”她意外,“你一直没回去?” “嗯。”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是太过悲愤了,她都完全把他给忘记了。 林梵却忍不住笑起来,“骗你的。”他声音温和得近乎温柔,“陆家的酒宴才散,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程夕梗住,那一刻鼻头酸酸的竟有些想哭,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委屈的,难过的。 “林梵……” “我在。” “突然好想喝酒,你陪我吗?” “好。”他说。 于是两人去喝酒,就在医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那里有很有名的夜市一条街,这个点儿,简陋的街市里香味弥漫,灯火通明。 夜色清寒,程夕对着空气呼了一口气,白雾散去,她面前出现一只劲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手心摊着几颗糖,色彩艳丽的包装,笑得没心没肺的松鼠,林梵说:“请你吃。” 程夕拈起一颗,“这种糖现在已经很少有卖了,你……” 林梵笑:“只要有心,总还是可以买到的。”事实上确实很难,离开医院后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突然特别想吃糖,大概也只有那种少年时候甜得发腻的糖果,才能让他暂时忘记满心满嘴的苦意。 他用了一晚上找这种糖果,可真买到了,却一点也没有吃的欲望,也许它之所以让他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它是她喜欢的。 没有了她,再甜也是苦的。 程夕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看着他,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了?” 程夕说:“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呢。”她笑,语气很轻松,心里其实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不想再和他玩猜猜猜的游戏,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 好在这一次林梵没有让她失望,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后说:“是,我是喜欢你,很久了。高中的时候就想,要是有一天我能把你娶回去就好了。” 他看着她,语气平静,神情痛苦中竟有一丝豁出去的解脱感。 程夕微微张了张嘴。 林梵苦笑:“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那么好,漂亮、优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好多人都喜欢你,而我算什么呢?”他双手合拢,把脸埋进掌心,“我没有好的家世,没有健全的家庭,性格孤僻古怪,可是程夕,我还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喜欢你。我努力地读书,放弃一切出国都是因为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能够配得上你。可我好像总是迟到,总是没办法赶得上你……” 程夕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没有再说下去,抬起头。 “嗨,”她神情严肃,“沈唯结婚那天柔姐姐在spa馆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紧张:“……听到了,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程夕笑,“你的确是我的男神。”当然是少女时候,多愁善感的年纪,特别容易迷恋林梵那样的少年,便是自卑的孤傲也是格外与众不同。 “所以,别那么贬低自己好吗?你很好。” 林梵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沉寂的眼神刹时变得明亮,“程夕。”他喃喃地叫她。 “嗯。”她应,“你知道吗?我等你说一句喜欢我等了十年。” 陆沉舟微微瞠目,待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满心鼓涨了起来,反握住她的手:“真的吗?” “是真的。”她说,“虽然现在说这个可能没什么用,但你真的不用妄自菲薄,你很好,一直。” 他望着她,她说话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让他好似又回到那年考试失利的时候,老师震惊,妈妈骂他,只有她微笑着告诉他:你认真听课的样子帅呆了。 多年过去,她一点也没有变,仍是那样漂亮、温和,就像是一汪流动的水,只要在她身边,就能感觉到温暖。 他很想掬起来,只握在他的手心。 这样的感觉,离她越近,似乎越强烈。他难得起了卑鄙的念头,想要把她抢回来,他抓紧了她的手,“怎么会没用?让我爱你,好不好?” 他屏息看着她,眼神灼灼,几乎可以把她融化。 程夕梗了一下,特别想不管不顾答应他,但是她不能,至少在解决好陆沉舟的事情之前不能。 她抽出手:“你知道的,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因为……他吗?” 程夕点头。 “你爱他吗?” 程夕点不下去头。 林梵眼里重又有了光,他望着她:“那我等你。”眼神语气都很坚定。 程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高兴吧,但,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惑。 林梵说:“你不要觉得有压力,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永远都没有等到你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怪你。” 语气已经轻松了起来,程夕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漏了点态度他才这样,不由得叹气:“我没有想吊着你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你是想我好嘛。”他微笑,“你放心,我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其实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过,你可能会爱上了别人,甚至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所以我不管你和他是怎么回事,只要你没爱上他,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瞪着他,他笑了起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转而说起别的话题:“你的手没事吧?你有伤,再喝这一杯就可以了,余下的你要想喝,我替你。” 程夕也确实没想多喝,她酒量不行,喝一两杯啤酒可以,喝多了她怕自己会醉。 有陆沉舟的前科在,她现在对醉酒很敏感。 她举起杯:“这一杯欢迎你回来,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喝酒。” 其实也要谢谢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瞬间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林梵和她碰了碰杯,他说:“不用谢,以后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程夕一饮而尽,大冷的夜里就着火炉喝啤酒真是说不出的酸爽,那冷顺着喉管一路往下,全身心都被刺激到了。 她没有再添酒,他也没有劝她喝,两人坐在那,聊了一年少年时候的事,觉得心情都敞亮了。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那天晚上程夕没开暖气都睡得很热乎,还一夜酣睡。 早上被电话吵醒时她人还迷糊着,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拿过手机,懒洋洋地喂了一声,那头一个陌生而严肃的声音问:“是仁医的程夕程医生吗?” “我是。” “你好,我是xx镇派出所的民警,我姓张,昨晚我们这发生了一起恶性投毒案,嫌疑人经抢救已经醒了,但他提出想要先见见你,请问你有空吗?” xx镇,是陈嘉漫家所在的地方。 程夕有些艰涩地问:“嫌疑人……是谁?” “陈富国。他说你是他女儿陈嘉漫的主治医生,对吗?” 第四十二章忏悔 程夕赶到镇上时,已经近中午了,小镇风物依旧,只路上的人明显多了。 她到医院后,见到了几个眼熟的人,有当时给她领路的阿姨,有饭馆的老板娘,还有她曾经问过路打过一些交道的镇上的居民。 无一例外,他们眼圈都是红的,脸上满满都是愤怒,好些警察在医院内维持秩序,也有一些身份不明的路人拿着手机在不停地拍照拍视频。 程夕一到,立即就收获了好几个白眼,那个给她领路时笑得还算和气的阿姨甚至远远地冲她啐了一口口水,中气十足地骂:“狼狈为奸,帮人作恶,白长得那么漂亮了!” 程夕没什么表情地移开目光,来接她的警察也没当回事,和她低声说了情况:“……他弄了一些河豚肉,说是请这些人家陪罪,低声下气把人请到家里,结果全都中了毒。有个年纪大些的没撑住,于昨天晚上就过世了,余下还有几人,仍在重症监护室。” 程夕听得默然,过了会才问:“陈……陈富国怎么样了?” “也中了毒。天快亮时抢救过来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 “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他是恶意投毒?” “嗯,根据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显示,这是有预谋的投毒,因为我们在陈家后院,挖出大量晒干了的河豚内脏,经过检测也证实,他们昨晚上食用的河豚肉里,毒性的浓度很高,远远高于河豚正常所含的量。不过嫌疑人并不肯认罪,我们问什么他都不肯答,只说要见过你之后,才肯交待事实真相。”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陈父会见她,更没想到,他还把这个当成了筹码。 警察把她送到了陈父的病房门口,程夕推门进去。那间双人病房里就只住了陈父一个人,此时他面色苍白地半坐在床上,右手搭在床沿上,在那只手腕上,还铐着一个锃亮的手铐。 看到程夕进来,他偏过头,冲她笑了笑。 程夕觉得心很堵,走到他床边:“警察说你想见我?” “嗯。”哪怕在生死间轮回过一趟,面前这上男人除了憔悴些外,依然收拾得很齐整,头发被打理过,整整齐齐地抹在脑后,他看着她,神色很诚恳,“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你对阿漫很上心,我很高兴,她在遭遇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情之后,还能遇到你。” 程夕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陈父也没想要她说什么,他复又转头看着窗外,神情平静地开始追忆过往:“我对不起她,这些年,一直忽视了她。但她很争气,小学毕业的时候考了全镇第一,那时我就想,我不能浑浑屯屯过日子了,不为了我自己,为了她,为了我妈,我也应该踏实下来,所以我就跟人出海打鱼。只是世事都跟我做对,我刚想好呢,阿漫就出事了。” “阿漫那孩子,很内向,也很乖,几乎没有给我们添过麻烦,就算出了事,她也只是一个人躲在家里,什么都不说,不肯上学,不肯出家门,要不是看到视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我这样的爸爸,是不是很失败?” 他停了片刻,喃喃地念叨,“生而不养,无恩有罪……这话真是太对了,我对不起她,她出事了,我没能为她讨回公道,还听了他们的话,觉得把事情压下去才是对她好,我还逼她去上学,还打她,如果那些人是凶手,那我,也是逼疯她的刽子手呢。” 程夕并不想听这种迟到的忏悔,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再忏悔都是假的,重要的是,错误酿成后,应该要怎么补救:“她才十四岁,如果你真心想要补救,未尝没有机会。” 陈父摇头:“没机会了。”他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他回过头,“阿漫她……还能好起来吗?” “不知道。”程夕语气很淡,实事就是地说,“本来她这种情况,家人的陪伴和关爱是最好的治疗,之前她已经错手伤害了自己奶奶,现在连你也放弃,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好,或者说是,她愿不愿意好起来。” 其实她觉得,陈嘉漫内心深处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她所经历的一切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她只好把那个清醒的自己深深地埋起来,然后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死人。 她的病,就是她潜意识的反应,她不想好,那谁也没有办法唤醒她。 陈父听完,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然 后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这是阿漫妈妈的电话,我可能是出不去了,我想请程医生代我去找她,把阿漫的事情告诉她。” “你那天一下交那么多钱,是不是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陈父没答,只是将纸片更往前递了递。 程夕想了想,接过了那张纸,纸片不大,上面就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她攥紧了那张纸条,当陈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因而有些心塞地说:“你做这些,有考虑过 万一她妈妈不愿意负责会怎么样吗?十万块,用不了多久,如果没钱,你女儿会因为欠费被送出医院,得不到治疗她又是那种状态,甚至连民政部门都不好安置她,她没有亲人,很有可能会流落街头,她不知道冷热,不晓得饱饥,可能不出几天,就会死在外面……你一心忏悔,总觉得对不起她,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陈父捂住脸,没有再说一句话。 时间到了,程夕被警察请了出去,她出来后,得知又有一个中毒者去逝了,其余仍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中毒者的家属们情绪激动地在病房外面喊:“他就是故意的,判他死刑,要让他死!” 程夕因为当初是打着陈嘉漫律师旗号过来的,所以毫无意外,她也被认出她的人围攻了,那些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不是说律师都是要维护法律公证的吗?不是说律师要帮受害人说话的吗?你帮杀人犯辩护,算什么律师?” 送程夕出来的警察,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程夕面色沉重,并没有任何解释。 她被警察团团围住才挤出重围,出来后,警察说:“为了避免冲突,程医生你最好是马上离开。” 程夕就坐上了回城的车,被安排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那是程夕有记忆以来最狼狈的时候,近乎落荒而逃。 而她走后没多久,陈父就招供了,他确实是有预谋的,从陈嘉漫开始精神不正常起,他每次出海,都会带一些河豚内脏回家。 原本他并没想要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直到陈嘉漫误杀了陈奶奶,然后自己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陈父就忍不住了。 办了陈奶奶的丧事后,他又出了一趟海,专门捕捞和收购了好些新海的河豚。河豚虽有毒却味道鲜美,料理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陈父请了相熟的厨师,打着陪罪的名义,把所有曾经欺负过陈嘉漫的孩子,还有和他本人有过旧怨的家人都约到了一起,然后请他们吃毒河豚。 这次事故,一共造成十二人中毒,其中三人死亡。 第四十三章认错 看完手机里推送的本地新闻,程夕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那新闻里说的就是陈父涉嫌毒杀邻居的事,新闻并不长,很冷淡客观地介绍了事件起因、经过,还有结尾,关于冲突的原因,里面只说陈父是因为旧怨而蓄意杀人,那些邻居则是因为轻信和贪吃河豚味美,所以才中了招。 三条人命,就终结在一个意味不明的旧怨里。 “怎么了?”身边的同事倒水回来,看她脸色不好,问。 程夕勉强笑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精神有点差。” “唔,你昨晚又守了24床病人一个通宵?”老实说,仁医精神科出名,精神科医生治疗的手段也很敢创新,可是像程夕这么创新得快要累死自己的,还是很少见的,“你这样到底行不行啊?”同事先质疑而后劝她,“她这病本就罕见,病情相似到底还是不同,你一味推祟那种所谓人道的治疗方法,不见得在她身上就真有效。跟你说,精神病人有时候就像熊孩子,温柔劝说没有用,可能简单粗暴一点反倒效果意外的好,你要不试试?” 这比喻还挺形象的,程夕听得笑:“好,我会考虑。” 和同事又说了两句,程夕起身去巡查病室,到陈嘉漫病房的时候,她停在门口许久,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经过饭店老板娘一事后,陈嘉漫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甚至更糟,因为虽然她不会再大吵大闹但却完全放弃了画画,也听不得任何声音,她曾经若隐若现对程夕敞开的那扇门,被彻底关闭了。 下午程夕有课,因为状态不好她一连讲错了几个地方,再次被指正后,她忍不住扶额。 底下的学生都笑,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还开她玩笑:“老师,这么不在状态,你不会是失恋了吧?”还安慰她,“真失恋了你不上课也没关系啊,就坐在那看我们复习也好嘛。” 程夕心情好,会和他们说笑几句,但今天她实在是没有兴致,就当真拉过凳子在那坐到下课。 她的学生也乖觉,没谁去乱撩她,老老实实自己看了半节课的书,下课时都乖巧得不得了地和她说再见,有些还暗戳戳地给她递纸条,程夕一张一张看过去,写的都是“老师加油”、“老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以及“老师,你回头啊,回头看看,你学生我一直在的哦”诸如此类的话。 程夕看得发笑,心里却也有些暖:这些孩熊归熊,却也总算没白教他们一场。 那个总在她课上睡觉的男孩仍是走在最后,难得他今日没有睡,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她面前,站了好一会,朝她伸出手。 他的掌心,摊着两颗颜色素雅包装很是精致的糖。 “请我吃吗?”程夕问。 男孩点头。 程夕就从他手里拈起一颗糖,“一起吃吧。”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那糖是巧克力味道的,没有小松鼠那么甜,微微带了点苦意,苦后回甘,倒是别有一翻味道。 看她吃下去,男孩颇欢喜地笑了,耳朵尖都微微有点红,手里攥着另一颗糖蹬蹬蹬跑了出去。 程夕只觉这孩子内向到都不像个大学生,但他貌似只是个旁听生,她也没多事,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收拾东西去了蔡懿的办公室。 蔡懿今日正好在,见她过来,倒有些惊讶,不过她眼睛毒,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妥,把室内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只单留下她,问说:“怎么了?状态好差。” 其实何止差,程夕看起来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哭出来了。 程夕也真的哭了,蔡懿一问,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蔡懿并没有多惊讶,心理医生也是人,也有难过得无法排解的时候,所以她没有急着问她什么,而是领着她让她在边上坐下,让她以最轻松的姿态,尽情地哭了个够。 哭完了,递给她一杯水:“口渴了吗?” “嗯。”她点头,抽了抽鼻子,端起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难得孩子气的举动让蔡懿忍不住莞尔,看着她:“说说吧,怎么了?” 程夕还有些难过,摩挲着杯子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收的那个行尸综合症的病人,她因为受到外界刺激,病情又出现了反复。然后,她爸爸把曾经欺负过她的那些孩子的家人都聚到一起,请他们吃带毒的河豚肉,死了三个。我咨询过律师,他这种情况,就算死刑可免,死缓也是少不了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但是我很难过,我逼迫过他,我明知道帮陈嘉漫翻案很难,却还是逼着他去做……” 蔡懿看着她:”所以你觉得你错了?” “是。”程夕捂着脸,有些艰难地承认,“我错了,我不应该无视您的告诫,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而妄图想要扮演正义的使者。” 她本意只是想要让迟到的正义回归,让该付出代价的人承但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却从没想过,要让陈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去获得这一切。 她有一种深深的,自己亲手把陈父还有那些人送上断头台的罪恶感。 蔡懿没有劝她,她只是静静地听她诉说,程夕是她带过的,最有天赋也是最有人情味的学生,有人情味,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作为精神科的医生,人情味真是特别温暖的一个词,因为那意味着,他们不会墨守陈规,而会想办法,尽可能用更人性化的手段帮助病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这东西必须要把握这个度,蔡懿相信,这次的事,能让程夕有所领悟,她以后也必会比今日更优秀。 好医生都需更成长,所以蔡懿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她只说了一句话:“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或许你在其中的推动作用,十不足一。” 蔡懿的话很简单,却一下就点醒了程夕,事实上,哭过了倾诉过了,她的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是钻了牛角尖,陈父蓄谋已久,从他回来,只看过陈嘉漫一回,办了陈奶奶的丧事后又马不停蹄出海去捕捞收购新鲜河豚就看得出,那时候,他就已经起意了。 或许他早就想替陈嘉漫讨回公道,只不过,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而且,他也带了私心,当日他请的人,并不仅仅都是欺负过陈嘉漫的那些孩子的家人。 饶是这样,程夕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介入太深,以至于自己都失去了平常心,对陈嘉漫的病是如此,对陈父,也是如此。 看她想通,蔡懿总算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说:“行了,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请我吃饭吧,就当是诊疗费了。” 程夕知道蔡懿是不想自己继续沉迷,便顺着她的话头:“那我可得大破费了,老师您的费用可不低。” “知道就好。”蔡懿瞪她,“下次可别随便找我哭鼻子。” 程夕很不好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请蔡懿去吃饭。自然,不能只单请她,还请了蔡懿的助理,蔡懿办公室里其他的师兄师姐师妹们,总之就是,见者有份。 知道是程夕请客,他们都笑:“就当是免费聚会了。” 一群人分了几辆车,兴兴轰轰去了吃饭的地,那地方靠近眉河,有很出名的鱼嘴巴,这个季节,弄俩火锅,就着辣辣的鱼嘴巴,别提多快活了。 程夕胃口一般,不过大家有心凑趣,她自然也会尽力配合,很努力地融入其中。 只是那餐饭,终究还是没要程夕破费,因为他们在那里遇到了林梵,后者也正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因为各有应酬,他们只浅浅地打过招呼。 两桌还就坐在隔壁,约摸是听到了程夕请客的话,等她叫了服务员会账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程夕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笑着问:“你们谁这么高风亮节替我省钱啊?太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不认领,最后还是服务员说:“是9号桌的林先生会的账,他说这餐饭,他替您请了。” 程夕:…… 身边的人都疯了,一齐长长地“喔”出声:“土豪男友,终于出现了吗?” 他们都知道程夕曾经被土豪一掷千金包过号,只不知道土豪其人,这会儿见到有人主动会账,就想到了这一茬,忙探头去找那位“林先生”。 好在林梵他们那桌先吃完,他结完账就送客出去了,这才省了一场“师门会审”。 程夕偷偷抹了一把汗,一抬头,看到蔡懿正望着她笑,目光里,却隐隐有提点的意味。 程夕叹气。 其实不用蔡懿说,她也知道,自己之前应对陆沉舟的事情很不妥,陈嘉漫的事也让她明白,她不能介入病人太多,哪怕她是好心,也是不行的。 更何况,现在她身边有了一个“林先生”。 第四十四章违约金 程夕和蔡懿他们并不同路,第二天要上班,所以饭后大家也就各行各路。 把人都送走后,程夕一个人站在路边等车,没多久,她右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程夕向左回头。 林梵果然就站在她左后方的位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哎,没骗到你。” 这还是两人读书时候玩过的小游戏了,有段时间,林梵就坐在程夕的后桌,因为是靠窗边的位置,程夕下课就喜欢远眺放松,林梵见了,经常会在她左肩拍一下,人却坐在右边,或者在她右肩拍一下,人坐到最左边。 不过程夕从来就没上过当,每次都能很准确地回头找到他。 程夕笑:“要不你再重新拍一下?” 于是林梵站回去,又重新拍了一下,程夕转头,没看到人,从另一边转过去,惊讶地说:“哎,是你呀!” 演技太浮夸,林梵笑到不行,程夕也笑。 一个很无聊的游戏,两人却莫名其妙相对笑了好一会,笑罢,程夕说:“谢谢你,我就不提还钱的事了。” 他含笑瞅着她:“你可以提啊,不过你提一个字,我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程夕闻言,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林梵问:“怎么?” “发现你也会撩人了。” 林梵微微低头,从刘海底下看着她,那目光,撩人之至:“再不会,我怕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 “媳妇”两个字,真是暖得特别接地气,程夕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她望着他:“林梵……”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回应我嘛……sorry,我只是想逗你开心点,你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程夕很惊异:“有吗?” 她竟然外露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林梵点头,伸手遥遥对着她嘴角点了一下,“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但是,你真的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笑的。” 程夕不觉颓丧,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林梵看着她:“想跟我说说吗?” 程夕叹气:“其实也没什么,是病人的事情。” “好吧。”林梵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但是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那我不问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程夕正要点头,这时一辆十分拉风的跑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去,没一会,那车子又倒着开回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光头那张十分嚣张的脸:”嗨,医生,真的是你啊?”转头冲另一边一笑,“看,说了我没认错吧,真是你对象儿。” 程夕:…… 跑车比较矮,路边光线也不强,她这才注意到,陆沉舟居然也在。 看不到他人,隔着车门,她就只看到他一截线条优美却冷硬的下巴,这是自陆老爷子生日那天后他们第一次碰面,陈父出事,她最近完全没来得及顾及他,而他,也没有找过她。 也不知道那天的事,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想了想,程夕俯首,跟他打招呼:“陆先生。” 光头“嗤”地笑出声:“啧,这么客套?省掉‘陆’啦,直接叫‘先生’多好。” 谁也没理他,陆沉舟淡淡地问了一句:“要送你么?” 程夕看了眼林梵,后者静静地立在那儿,眼帘半垂,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她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陆沉舟就微微偏了偏首:“让她上车。” 后座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黑衣黑裤,十分有礼地冲程夕微一弯腰:“程医生,请。” 程夕:…… 她又忘了陆沉舟的性格,这人问话从来就不是问你问题,而只是意思意思,千万不能当真。 如是往常,她也就顺了他的意了,但是今日她才下定决心要和他划清一点界线,便说:“抱歉,我这还有事,就不用麻烦你送了。” 说罢,她拉起林梵要离开,才走了几步,那个黑衣男人伸手拦住了她。 程夕皱眉:“你干什么? “陆总请你上车。” 程夕脾气一向不错的,这会却忍不住有些动怒:“如果我不上呢?” 那男的微微一笑,客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程夕眉头皱得更紧,就是林梵也忍不住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喂,医生,”光头在那头嘻嘻笑,“陆老大问,是不是要他抱你上车?” 程夕心头一哽,陆沉舟那人,还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林梵也看出来了,今天程夕大约没那么容易跟他离开,他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尽管心里很不甘,但他还是说:“要不就让他送你吧。我有事也送不了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说这话,于他而言真是屈辱,可他从很早就明白了适时妥协的道理。 有时候,软弱、退让和懦弱没有关系,只和输赢有关系。 他其实还很想伸手抚抚她的头发,作出亲密的姿态,但最终只是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将她推了过去。 光头趴在车窗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程夕和林梵都是聪明人,知道光头和陆沉舟并不会待见,所以完全没有要和他们互相认识的打算,她走过去,林梵也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走得很快,没有回头。光头见状,还故意问程夕:“那家伙谁啊,你怎么也不给我们引见引见呢?瞧着还有点人样,你别不是想给我们家舟戴绿帽子吧?” 他说着,还看了眼陆沉舟,可惜,后者连个眼风也没给她。 程夕也没理他,自顾自上了车,看他还不走,不得不提醒:“不走吗?这一带可是禁停区。” “禁停就禁停,大不了罚款嘛。”光头无所谓地说。 程夕不由无语,好在光头说是那么说,到底还是发动了车子,只他嘴巴没停过,放过林梵那个话题了,就又转而说起“包号事件”:“那事还真是祸害了一众有钱人,连我妈都揪着我爸问是不是他的哪个狐狸精。哈哈,天天在家里吵,笑死人了。” 程夕:“……你这么说你爸妈的事,真的好么?” “那有什么不好的?”光头一副你真少见多怪的样子,一边慢悠悠地开着车,一边八他爸爸的风流情史,程夕听得满头黑线,他却当故事说得十分起劲。 再看一眼陆沉舟,他显然是听得多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偏头望着窗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光头却已经由他爸爸的情史,说到了那天的那场赌局,“……我们还从来没有输那么惨过,程医生,今天再组个牌局怎么样?你要是运气还那么好,给你个机会,我们家舟就让你再嫖一回。” 说到“嫖”字,他还拍着大腿大笑特笑,一个人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这么尬,也是着实不容易。 程夕实在是受不了,坐过去一些轻轻戳了戳陆沉舟的肩。 他反应奇快,竟一下捉住了她的手指。 程夕想抽出来,没抽动,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我想和你谈点事儿,行吗?” 既然这都能遇到,那就谈谈吧,择日不如撞日,顺便看一看,那天的事到底有没有影响到他。 一如往常,陆沉舟没有拒绝她,他放开她,不顾光头抗议,说:“去东来。” 光头一腔激情付诸流水,没人配合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把他半路撇下,十分的不满意:“你帮我搞定了老邓头,说好的要给我个机会谢谢你的呢?波子他们可都在等着啦。” 陆沉舟就“呵”地笑了一声,问:“我们过去,你们要当电灯泡?” ……这话真是太刺激人了,程夕都忍不住呛了一下,光头则是默默吐出一口血,将车停在路边后使劲在方向盘上擂了好几下,直擂得车喇叭响得连路过的司机都抗议了,才吼说:“滚滚滚!说得好像谁没有谈过恋爱一样,明儿我就领十七八个女朋友来,我羡慕死你!” 陆沉舟完全不care,率先下了车。 程夕紧随其后,光头轰轰将车开走,她走得慢了些,被车的气流噗噗喷了一脸。 陆沉舟正好侧转头看到,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可惜程夕光顾着捂嘴抹脸了,没有看到。 光头的车停的十分有技巧,恰好在东来门口,过马路就是。 陆沉舟领着程夕上了楼上,她本以为他会带她咖啡厅坐坐,或者至少,去他的办公室,结果,他直接把她领到了客房。 而且看布局,和她那天酒醉后住的房间一模一样,依陆沉舟洁癖的性格,估计就是一间房。 好在程夕并没有什么阴影,他也没什么值得她好防备的,就很坦然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十分暖和,并没有一般酒店的那种乍然走进去后会有窒闷感,陆沉舟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脱了外套去洗脸洗手,程夕什么也没做,挑了张椅子,坐在一边等,想着待会要怎么和他说清楚那个合同的事。 那纸合同,原本她并没有太当真,因为她总觉得,等他病情稍微好一些,他就会自动自觉收回去,可陈父的事情让她突然明白,有些事,不是她不认真就行的,她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 她想了很多,如何开头,如何结尾,如何安抚,可她想的再多,还是被他一句话打乱了。 他洗好出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边挽袖子一边看她,袖子挽好后,他淡淡地开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让你连违约金也不顾了?”然后他拿过手机,鼓捣了一会,没多久,程夕的手机响起。 陆沉舟冲她微抬了抬下颌,“这是你要付的违约金,是依蔡懿请求的,按照八折给你算的。” 程夕:…… 第四十五章要不要打个赌? 看样子,那天陈嘉漫病发时的样子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而且,他的观察力要不要这么恐怖?明明她和林梵,什么都还没发生,就是今天晚上,他们也只是很正常地站在那儿聊天——至少在路人眼里,他们是很正常的,没看到,光头除了开头调侃了两句,后面连提也没提么? 程夕没急着去看手机,而望着他:“你为什么觉得我跟你提的就是这个事?” “那不然呢?你还会跟我说别的吗?” 程夕无言,因为她想和他说的,确实就是这个事。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我确实是想跟你提这个,不过不是因为我喜欢上了谁,而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我想让你信任我,用你愿意接受的方式。” “信任。”他淡淡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她,“医生都像你一样吗?为了取得病人的信任,可以不顾一切。” “对。”陆沉舟太聪明了,也特别的理智,所以程夕没想瞒他,“从心理治疗的角度来说,对患者有共情是治疗的必须部分,所以有时候,为了给病人治病,我们医生甚至会暂时的抛弃一切三观、正义还有道德,只为了能让他们信任我们。” “那现在,你为什么又想跟我说清楚了?” 他这么问,其实就是把自己摆在了病人的位置上了,这也再次从侧面证实,陆沉舟很了解自己的情况。 也能说明,他已经开始对她有点信任了。 程夕不想破坏这点难得的好局面,她慢慢组织着语言,尽可能地温和真诚,“因为陈嘉漫爸爸的事情让我明白,有时候哪怕是心怀善意,也一样会给别人造成巨大的伤害,我不想变成一把伤人的刀。” 陆沉舟居然知道陈家发生的事,听到程夕说陈嘉漫爸爸的事,他连眉头都没皱,淡声问:“你和他那事有什么关系?”看着她,冷笑,“别告诉我,你觉得他会那样做都是你的错。” “对,我觉得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逼着他为陈嘉漫讨回公道,他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陆沉舟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你还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人嘴真毒,但是程夕居然没一点感觉,她从陆沉舟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揪着心,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蠢。”他毫不犹豫。 程夕:…… 她无语地看着他。 陆沉舟这才笑了起来,笑容特别恶劣:“你以为他毒杀那些人,真是为了给自己女儿报仇?呵,别开玩笑了。他出海打渔,在船上和人赌钱,输的可不是一点点!本来他还可以用陈嘉漫的事跟那些人敲诈一两笔还账的,结果自己老娘死了,女儿疯了,你又把事情捅了出去,他拿不到钱,自然也还不上钱,所以就只有干票大的喽。” 程夕怔怔地看着他,这事儿简直太颠覆她的三观了,想起办公室里陈父那一跪,还有病房里他那张愧悔交加的脸,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傻叉。 她相信陆沉舟不会骗她,他没必要。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这是真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陆沉舟没有答,他撇开脸不去看她,神情高冷又倔强。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寂寞而冷傲的孩子,沉默和倔强是他最后保护自己的方式。 程夕知道,她还是伤到了他。 他去查这些,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帮她,不管他帮忙的理由是什么,她总是“辜负”了他。 她想补救,于是很诚恳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有多愧疚,我总觉得是我的逼迫才让陈嘉漫的爸爸下定决心用了那么一个决绝的方式去报复,我是想替陈嘉漫讨回公道,可从没想过要牵连那么多无辜。” “呵,他们无辜?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脱罪,他们事后帮着毁灭证据,收买人证,逼疯受害人,他们会无辜?” “……那最多也只是个包庇罪,他们罪不至死。” “那只是你的看法。”陆沉舟的声音异常冷酷,“在我看来,他们死不足惜。” 他说这话时连眉梢眼角也透着冷意,程夕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说的并不是他们,或者说并不仅仅是他们。 心里有点模模糊糊的猜测,可还未成形,就让他下一句话打散了,他说:“你走吧,我会让律师联系你的。” 能感觉得出,他这会儿的心情很糟糕。 “陆先生……” “出去!” 程夕微微一窒,第一次觉得人的言语有力量,冰冻的力量,能让人无法呼吸。 她有些艰难地解释:“对不起,如果因为我的草率让你感到难堪或者说受到了伤害,我很抱歉,事实上我是认真的,我想帮你。” 他没说话。 他神色冷然地坐在那,就像是一尊用冰刻成的雕像,从内到外,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好像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他问:“你要帮我什么?” “帮你相信人,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爱。” 陆沉舟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她今日穿了件石青色的外衣,颜色太暗沉了,显得她人都老气了起来,没有了平素那样的鲜活。 可是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明亮,黑白分明的纯粹,像是一汪水,能照见人心里最隐秘的渴望。 他笑了起来,笑意未达眼底:“爱……就像你对那个男人那样的吗?程夕,”他叫她的名字,印能象里,他很少会叫她的名字,每叫一次,她就觉得心颤一次,“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按照约定成俗的说法,相爱的人如果结婚就是功德圆满,那我们就赌你和他能不能结婚,如果,违约金我一分不要,就当是给你的红包了,怎么样?” “……如果不能呢?” 陆沉舟的声音里充满嘲讽:“你对你们的爱,就那样没有信心?他可是你的男神呢,心心念念想了那么多年,不成功怎么行?” 第四十六章心堵 从东来出来,程夕心情奇异地轻松了很多,她没想到,压在她心上的,和陈富国有关的那块石头,竟这样轻松地被陆沉舟搬走了。 她或许还有愧疚,但那愧疚已经和陈富国无关了。 至于陆沉舟设下的那个赌局,她其实明白陆沉舟的意思,他不相信爱情,所以他也不相信她和林梵能够修成正果。 他是想用她爱情的幻灭来让她明白,他的认知并没有错。 所以现在,她是必须要和林梵好好谈场恋爱,然后让陆沉舟相信爱情么?这太可笑了,她觉得,陆沉舟必不是这么见识肤浅的人,别人的感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难道真是因为……喜欢她?喜欢到不忍心让她为难,所以找了那么一个荒谬的理由,放弃了那纸合约? 想到这里,程夕忍不住笑了起来,与其说陆沉舟是因为喜欢她到不忍心为难她,还不如说是他厌倦了她,在她这儿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感觉,所以随便找个理由蹬了她。 他的吻,就是他的试验。 他帮她,也只是在尽一个他以为的,男朋友该付的责任,就像他在合约期间,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一样。 在这场医患关系里,她似乎一直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 这事实真是让人无奈,也令人挫败,这挫败甚至让程夕在那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成了超级有钱人,陆沉舟嘴毒骂她,她骂不过,于是拿钱砸,指使光头他们:“帮我骂,骂一个字给你一万块!” 她在光头特别起劲的骂声里醒来,很想对梦里的那个蠢自己说:“闪开闪开,这样的骂战我要自己来!” 然后慢慢清醒,再回想了一遍梦里的情景,不由有几分好笑。 顺手拿起手机,看到里面有程妈给她发的信息:“今天周末,回来吗?” 也有林梵的,问她:“醒了吗?” 程夕懒洋洋的不想动,先回了林梵:“醒了。” 几乎是才发过去,林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我上午在你们医院那边办事。” 他语气很自然,就像是普通的朋友之约一样,还顺便问了她:“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套话也比当年要高明多了。 尽管陈富国很有可能欺骗了她,但程夕没打算放弃陈嘉漫这个病人,她喜欢速战速诀,她想见一见陈嘉漫那个据说出走了的母亲,因此,她说:“中午可能不行,我想约见个病人的家属,估计见面正好是在中午。” 林梵叹:“你还真是拼,有时候真想变成你的病人。” “可别。”程夕摇头,“你还是积极努力阳光地好好生活吧。”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程夕……”林梵在那头叫她。 “嗯。” “昨天晚上我没给你带去什么麻烦吧?” 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了出来。程夕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没说话。 其实她可以坦白告诉他,她和陆沉舟已经讲清楚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可以坦然地接受他的追求……但是脑海里突然现出陆沉舟那张高冷而倔强的脸,想起他那个赌约,手指轻轻在窗台上一划,笑着说:“没有什么麻烦的。你呢,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还在路上。” “哦。” 又是沉默,彼此都有些尴尬,她想林梵一定感觉出了她的变化,因为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和她说再见的时候,没了一开始的神采飞扬。 程夕觉得自己真不会谈恋爱,她有一箩筐的理论,可在现实里,却是……一团糟。 那个晚上……和林梵坦白就是最大的败笔,好像最近,她都在做些蠢事,太急躁也太不理性了。 将头磕在墙上,程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她知道这是自己将自己逼得太紧的缘故,她渴望做出一番成绩,所以冒险接下了陈嘉漫这个病例,她也渴望得到老师的认同,所以不顾一切顺着陆沉舟的意愿接近他。 老师说得对,她终究是太年轻也太冒进了,将职业过多地带入生活,现在,她正开始为此付出代价。 吁出一口气,程夕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她又练了一段瑜伽,待得身心都放松下来,她才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拿出了陈父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好像等了好久,那边才接起,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传过来,十分客气:“你好,哪位?” 程夕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也没多想,自报了身份,说,“我是仁医的医生,我姓程,有一个叫陈富国的先生委托我找您。请问您有时间吗?方便的话我想见面跟您谈谈。” 对面好久没有动静,程夕还以为电话被挂掉了,正拿起来准备检查检查,就听到那头说,“你是医生,”这一回,她声音里的温柔不再,凛冽至极,“他委托你,是他病得要死了么?” 她这回说得有点长,且没了那拿捏的客套腔调,程夕一下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个熟人,那是……林梵妈妈的声音!!! 程夕挂掉电话,有些呆。 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又打给林梵:“你……事办完了吗?如果办完了的话,我请你……嗯,吃早点好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时候吗?”林梵声音里带着笑意,“可以啊,我马上就好了,在哪吃?” “我家?”其实医院她的办公室最好,因为能有充分的私密性,但是她不能放在医院,只好约他来自己家里。 林梵说:“好。等我十分钟。” 他说十分钟,果然十分钟后,程夕在自家楼下等来了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来的,虽然阳光好,可风很大,刮得人耳朵疼,她只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就从头凉到了脚,他却跑出一身的汗。 他站到他面前,笑得明媚温暖:“我迟到了吗?” “没有。”程夕看着他温文而雅的脸,心里堵得厉害,“想吃什么?” “你做吗?” “也行。但得先说好,我厨艺不太好,而且家里食材也不多,你别嫌弃就好。” “没关系,你做的,毒药也是美味。” 程夕因为心里有事,甚至都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看他一眼,就领着他上了电梯。 林梵是个很敏感的人,察觉她的走神,心下不由忐忑,于是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还拨通了程夕的号码。 程夕一看是他,扬了扬手机问:“怎么?” “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验证一下啊,怕刚刚是有人冒充你约我来的。” 程夕忍不住笑了笑,总算察觉自己走神了,便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在想别的事。” “那我还是牵着你吧,免得你一不小心摔着了。” 说着,他果然伸出手,牵住了她。 和陆沉舟不一样,林梵的手温暖干燥,掌心粗糙有一层薄薄的茧。 程夕想挣脱,他说:“别动,我不会再过分。” 他不会再过分,但他会一点一点试探她的底线,然后一点一点越过那道底线。 这是很多有背德关系的男女一开始最常有的状态,程夕和他算不上背德,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正常的男女交往,按说她不会拒绝,毕竟她曾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毕竟再见时,她还会为他而感到心颤。 但是很奇怪,这一刻她居然没有多悸动,她想起自己曾经和学生开玩笑时说的话,爱情只是一种幻觉。 美妙,但是短暂的幻觉。 第四十七章多巧 林梵没有程夕那样的感慨,他察觉到了程夕的走神,但是他没想到,她已经在心里对他们的关系,重新有了新的定位。 他还很高兴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来程夕的家,独立的属于程夕的闺房,他觉得,应该是有着别样亲密的意义的。 程夕拒绝了他要帮忙的提议,自己进了厨房忙活,林梵捧着她给他倒的水,慢慢地打量着这间刻满了程夕痕迹的屋子。 她的房子收拾得很整齐,虽然装修的风格有点怪,枫木色的家具,却有着欧式的繁复线条感。可屋子里有淡淡的果香味,闻着让人十分舒服。林梵因为喜欢,更是看哪哪都顺眼,哪哪都很亲切。 看了一圈后,他坐在她坐过的沙发上,拿起她看过的书,都是医学类的书,深奥复杂,可是里面有她做的笔记,熟悉的字体,纤细娟秀,一下就让他回到了少年时候。 他看得津津有味。 程夕做好早餐出来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和他说了,见他在翻那些书不由有些好笑,问:“好看吗?” “嗯。”他很认真地点头。 程夕笑:“不错,到底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看这样的书也没压力,以后我要再有不明白的,就可以请你帮忙了。” 林梵文绉绉地一弯腰:“如有所助,不胜荣幸。” 这也是读书时候常有的对话,偶尔想起会觉得矫情得不行,可约摸是他姿态文雅自然,再听他说起,竟也分外亲切。 两人都笑了起来,林梵放下书,欢喜地走过去。程夕做的早餐很简单,就一碗面,里面卧了一个鸡蛋,几根青葱,汤上飘了一点红油,金黄浅白配着葱绿,瞧着卖相一般,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程夕听他赞好吃就笑了:“是我妈给我做的调料好吃,这个,红油辣椒,”她说着拿起桌上一小瓶辣椒油,“简直是烹调利器,再难吃的面放点这个都是无限美味,不然我还真没那勇气请你吃我做的东西。” 她说得夸张,林梵笑起来:“伯父伯母做的东西确实好吃,在国外那会,有时想起他们煮的面还有饭菜,真是抓心挠肺……只是我一去那么多年,现在想去见他们倒有些不敢了。” 林梵以前家贫,林母忙,林梵常常不是方便面就是随便买点东西对付了。程家程阳成绩差,程夕是妹妹给他补习他还觉得丢脸,无可奈何程夕就把林梵找去给程阳上课,也是因此,林梵跟程家人都很熟,也没少吃程爸程妈做的饭。 林梵出国后再没消息,程妈还问过好几回,到现在还偶有提起,开口必是:你那个斯斯文文特别懂事的同学…… 程夕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后,说:“这周末没空,等下周我休息时请你去吃我妈做的家常菜。”顿了顿,又加一句,“把沈唯还有田柔她们都叫上,我妈会很喜欢的。” 林梵愣了愣,却还是欢欢喜喜接受了,眼睛笑如弯月:“嗯,我下午有空,去提前给他们挑点礼物,我那还有国外带回来的一些东西,等有空拿过来你帮我选选,看伯父伯母他们喜欢什么……” 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程夕就知道他是紧张了。 她笑:“没那么讲究,你去个人就行了。” 林梵摇头:“那怎么能行?以前蹭了叔叔阿姨那么多饭,现在还去蹭,我怕他们把我赶出来。” “那怎么能算蹭?你也帮了忙啊,程阳要是没有你,大概连个最一般的大学也读不上的。” 说到程阳,林梵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大学没毕业就跑去跟人学做装修,把我妈气得不行,现在弄了个小公司,还行吧。” 林梵笑:“他也是得偿所愿了,读书那时候就说他以后是要做老板的人。” 他们一边吃,一边说了些程阳的趣事,眼见着面都要吃完了,程夕便问:“林梵,你 还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那个病人吗?” “那个咬了你一口的?” “嗯。” “你的手好一些了吗?”他立即关切地看着她,又叮嘱,“以后别那么傻了,多疼呀,我看像那些医生一样,不听话就关起来或者绑起来,也挺好的。” 程夕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程夕心底一叹,说:“我那个病人的情况有点复杂,她在得病之前受到过很严重的刺激,禁锢她只能让她反弹得更厉害,所以我不想那样做。” “那也不能任她咬你呀,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嗯。”程夕没再同他争,“只是她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得了科塔尔综合症,哦,也就是所谓的行尸综合症,得病的人会有很严重的错觉,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存在这世上的,只是他们的一具尸体而已。她因此错手杀了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警方把她送到我这里,本来她的病已经有起色了的,可是那天,突然受到刺激,导致她再度失去理智,我正在努力想办法治好她。” “但治病容易,她以后的生活还是会有问题,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爸爸前几天也犯事进了监狱,而有精神疾病的病人,比一般人更需要得到家人的关爱。她爸爸在进去前告诉我,说她有个妈妈,据说在她出生没多久就带着她哥哥离家出走了,因为再没有能照顾她的人,我只能受她爸爸的委托去找她妈妈和哥哥,十来年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她,肯不肯帮忙看顾她。” 程夕一边吃一边说,语速轻缓带点漫不经心,就跟闲聊似的,开始的时候,林梵也没在意,直到她说到“妈妈带着哥哥离家出走,”他才露出点意外的神色,等她说完,他端起碗喝了好几口面汤才问:“那小女孩是哪的人?” “xx镇。” 林梵的手微微抖了抖,他放下碗,手指紧紧地抠住了碗沿。 “她……还很小吧?” “十四岁,其实是快满十五了。” “是吗?”林梵若有所思地应,低头又喝了一口汤,没有说什么。 程夕也没有再说,两人略有些沉闷地将余下的东西吃完,等她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林梵的电话响了,她进去厨房,再出来时看到林梵握着手机静静地坐在餐桌前,面色有些白。 听到动静他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他笑得很勉强,望着她,“小夕……” “嗯。” “谢谢你的早点。” 她笑,知道他刚刚想说的未必是这个,却也没追问,只是说:“这么客气,是想我多请你两餐么?” 他闻言居然没有任何回应,有些神思不属地转身出门,程夕要送他,他不肯:“外面冷,你就别出去了,我能找到路。”他按了电梯,背对着她站了好一会,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回过头,“你说你要约见那个病人的家属……约了吗?” “约了。”她很坦然地看着他。 “你……”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停了好一会才说,“她……还好接触吗?” “不知道,要见面了才清楚。” 他笑得勉强:“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人家妈妈当年之所以会走,可能另有隐情呢?这么冒冒然去找她……我怕你受委屈。” 程夕笑:“没关系,我尽力就好。” 他点头,进了电梯。程夕站在外面,看着电梯慢慢合拢,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她面前,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世事……多么巧。 第四十八章不堪 她拿起手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嘱咐他们如果有人以陈嘉漫家属的名义去了解陈嘉漫的病情,可以告诉他。 她其实不知道林梵会不会就去,但她知道,他肯定还是会去的。 果然,她要出门的时候,接到护士长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个男的去探陈嘉漫的病了,因为是非探视时间,她没有同意,但也详细和他说了病人的情况。 程夕问:“他有说名字吗?” “他说他姓王,挺高挺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还蛮俊。” 医院里有监控影像,因为有上次的事,护士长特别细心,从监控里截了一张图给她发过来。 监控的图像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让程夕看清楚,去探病的人是谁。 林梵一路低着头,但他的身形还是很好认。 清秀俊朗的样子,略有些单薄。 程夕在和林母约定的地方等了许久,中饭时间都快过了,林母才出现。 她一个人来的,这一次她穿得简朴了许多,长衣长裤,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素色的口罩,要不是她进了包间,而且眼睛还露在外面,程夕都差点没认出她来。 她站起来,林母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在那儿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取下口罩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真的是你。” 电话里,她并没有听出她来,所以这会儿她说“真的是你”,只能是林梵提前告诉她了。 程夕笑了笑,请她坐下:“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她看着她,“你之前就知道是我?” 程夕说:“不知道,但是电话里我听出了您的声音。” “是吧?”林母意外,旋即自嘲地笑了,“我就没听出是你。”她垂下眸子摆弄了会口罩,“还是小梵告诉我我才知道,要见我的是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我只是也很意外。” “对啊,意外,谁知道呢。”林母喃喃,过了会才又重新回过神来,看着她,“说吧,那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声音里已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冷冽,可也绝对称不上喜欢,程夕和她说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当听到说陈嘉漫的奶奶是死在陈嘉漫手上时,林母冷笑了一声,说:“真是报应!” 听到程夕转述陈父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她更是冷笑连连:“果然是越来越会演了,就他?会对女儿那么好?要好,在她受辱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怕是走投无路,才要拉几个垫背的吧?” ……不得不说,到底曾是枕边人,林母很了解陈父的为人。 程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听得出,林母也并不需要得到她的认同。 这些都问过后,林母最后才问到陈嘉漫:“她的病,还能好吗?” 程夕说:“那要看后续怎么样,精神病人就算出院了,也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需要家人一直陪在身边,让她能重应适应这个社会,慢慢步入正轨。” “如果不能呢?是不是就会一直疯下去?” 程夕沉默,算是默认。 林母见状,从袋子里拿出烟,抽出一根点燃了,狠狠吸了好几口后才说,“其实疯了也好,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省得清醒了,继续痛苦。” “伯母!”程夕皱眉。 “听不入耳?”林母看她一眼,笑了起来,笑容凄艳:“我是说真的,活着多苦,疯了死了才是解脱,就像那个男人。呵,现在他把她托付给我,十四年前,他怎么就不把她给我?那时候我吃糠咽菜我都愿意带走她,现在她疯了傻了,就扔给我,是什么意思?!” 她情绪激动,程夕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倾听。 林母果然就发了好大一通牢骚,内容倒和程夕以前打听的有些符合,也无外乎是程父很好赌,好赌到有了副好演技,不明真相的,都以为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大好人。 但其实,他混得亲戚陌路,朋友断交,谁也不愿意搭理他。林母出走,其实是被逼无奈,她还没出月子,就有债主找上门,可是赚的那点钱又能抵什么用?他就打上了林梵的主意,“不是卖掉他整个人,而是不知道跟谁搭上了线,要卖他的器官。小夕,”林母说到这忍不住泪流满面,“你也见过他,看到他那个人,你相信那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程夕摇头,她不相信,但她相信林母说的都是真的。事实上,当知道林母就是陈嘉漫的妈妈后,她就明白,当时她在镇上访到的那些消息,未必就是真的。 林母是什么人,高中那几年的接触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如果她真像镇上的居民说的那样水性扬花,她当初也就不用那么拼命,同时兼职好几份工作,只为了能让林梵好好上学。 只是,她没想到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怖也更不堪。 她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听她抽噎着继续说:“现在的社会那么开放,就算她有一个逃跑的妈妈,就算她爸爸再不争气,她自己立得正,为什么还会那么受歧视?什么被侮辱,她肯定是被牵连了,他干的那些好事,牵连了她,他们才会唆使孩子那样对她!” 程夕闻言,只觉得脊背一寒,为林母那些揣测背后的深意,她有些艰难地说:“不会那样吧?也许他后来……变好了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变好?”林母闻言笑起来,秀丽的面孔有几分狰狞,“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嫁,为什么明明小梵高考考得那么好,我还要把他送出国吗?因为那时候他找到我了,他问我要钱,不给钱,他就要害小梵。他是疯子,他做得出来!所以世事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是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为什么他还活着,活那么久,祸害了那么多人?” 可是林梵不是他的儿子吗?为了钱,那个男人,真的就会毁了自己亲生儿子? 程夕见多世情,却也不敢保证说没有这样的父母。 她也不想再跟林母求证,往事太难堪,掀开都是血,只是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明白林梵当年的性格为什么会那么别扭,内向、寡言、哪怕成绩再好,却还是自卑得恨不能当个隐形人。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林母的手,她的手微微发着抖,显然过去那些事,让她一直都没能释怀。 “他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而且伯母您已经很厉害了,把林梵培养得那么好。”她轻柔地安慰她,“就算是陈嘉漫,脱离了那样的家庭环境,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读书画画都很有天赋,等她病好了,有您的关爱,她不但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孝敬您,爱您。” “孝敬我?爱我?那些我已经不奢望了。”说是这样说,林母的情绪还是慢慢缓和了下来,拧灭烟头,揉了把脸,林母说,“你放心吧,她是我生下来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会不管她……陈富国就是认定这点,所以才把她推给我。我不像他,没有人性,好好的孩子带成这样,只是要我多费心去照顾她,那也是不可能了。小夕,你是小梵的同学,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再嫁的那家人,家里有钱,可是太有钱了,容不得外人。他们连小梵都恨不能赶出去,更不要说阿漫这种情况了。”她说着,打开手袋,从中拿出一张卡推到程夕面前,“这里面有一笔钱,密码小梵知道,你拿着,若是她没好,就一直在医院住着,若是好了……就把这钱给她,让她在外面租套房子,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她说完就要走,程夕错愕:“您……您不去看看她吗?今天的探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不去了。”林母背对着她,冷淡地说,“她从生下来,我就没有带过她,大概,以后她也不会想要见到我。” 根本不等程夕再说什么,林母打开门,匆匆地走了。 程夕追出去,在外间走廊她看到林梵立在那儿,正神色茫然地看着她。 林母从他身边走过,扯着他的手,强硬地把他拉走了。 程夕没有再追上去。过后她接到林梵的电话,很久他都没出声,电波里,只有他压抑而隐忍的呼吸声。 就像那年,他从遥远的异国给她打来电话,十二月末下很大的雪,程夕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白皑皑的世界,问:“你哪位?” 他没出声,电流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她连着问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准备挂掉的时候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他。 她叫他:“林梵。” 他才轻轻地应:“嗯。” 她突然哑掉,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那样沉默好久后,他先挂掉了电话。 这一次,却是他先叫她:“程夕。” 她应:“嗯。” 他说:“对不起,我被那个消息砸懵了。” 她声音轻柔:“能理解,我也觉得很意外。” 林梵苦笑,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命运无形中都在跟他做对,每一次,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十年前,他用尽全力,和她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她妈妈改嫁,他被送出国。 十年后,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却在看见一点点曙光的时候,他家那不堪的往事被重新掀起来,且,比以往更不堪。 第四十九章有奸情 程夕只来得及说出那一句话,林梵就挂了电话,之后她再怎么打,也都是打不通。 他关了机。 果然,还是那个敏感的少年,会自惭于自己的身世,而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 但,他能主动给她打这么一个电话,也就说明,他还是比之那时候,要成熟一些了。至少,他有了面对的勇气。 想了想,她给他发了一条讯息:“我在家里,如果你想找个人说点什么,我会一直等着你。” 之后她就一直乖乖等在家,程母忙完,店里都收好摊了还没看到她回去,忍不住打电话过来:“你都多久没回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啦?要不我请个八人大轿去抬你啊?” 程夕汗颜,赶紧讨好说:“这段时间有点忙,下周,下周我一定回家。” “什么忙,忙什么呀?”程母根本不听她的,而且还超敏感,联想到上回那个出现在女儿家里的某“二愣子”,声音立马沉了八度,“该不会你还没跟那个人分手吧?” 程夕哭笑不得:“没有,是真的有事。”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你呢?” 程夕摊手:“那我也没办法。” 程母坚决不信,要和她视频,程夕只好应了她,开了视频满屋子扫射给她看,程母尤不满意:“谁知道你有没有把他藏起来啊。” 程夕无语,干脆开了视频搁在那,自己靠坐在沙发上看书。 程母看了她一会,见她乖乖地坐在那火气也就散了,反而关心地说:“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啊,没好好吃饭?冰箱里有给你做了那么多吃的,有记得吃么?” 程夕:“……有。” 暗里一拍脑袋,哎呀,忘记冰箱里还有吃的了,早上居然就给林梵煮了那么一碗面。程母每次过来,都会把她的冰箱塞得满满的,里面多数都是做好了只需简单加工的吃食,像是糯米丸子啊、饺子啊、牛肉干啊,尤其是牛肉干,程母特意从乡里访到的黄牛肉,给她制成一罐罐的牛肉干,好吃又顶饿……但她通通忘记吃了! 程母见她那样,有些不相信:“都吃完了?” 程夕很担心她家母上大人要她开冰箱查验,还好,她没有,因为她很快就想到更不对劲的事儿了:“你就窝家里看书?这也叫忙事儿?” 程夕只好仔仔细细地禀报:“下个月有个考试,关系到职称和前途呢,我最近忙都没好好看过书。等会儿还要见个病人家属,晚上院里要开会。” 总之就是一句话,真的没空。 程母听完,转过头就和程父诉苦:“以前还以为当医生是个好职业,至少不用担心会失业,好了,现在失业什么的是不用我们操心了,可她这样子,我就怕她结婚生子都没有空,到时候孤家寡人老在家里,那就好了。” 当然了,后面这句话,反讽意味十分强,程夕翻着书,就当没听到。 程母更是气苦,拉扯程父:“你女儿不听话,你说说她。” 程父为难,女儿长这么大,他没怎么带过她,但也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再说了,自家女儿多懂事啊,可老婆有命,他不得不从,只好也凑到视频面前,细声细气劝:“囡囡,要听你妈妈话。” 程夕脆生生地:“好呐。” 程父便觉得完成任务了,扭头和程母说:“看,我说过她了,她也肯听了。” 程母简直气傻,也顾不得再念叨女儿了,在那头一个劲地数落程父。 程夕就在父母这样的数落声里看着书,他们不叫她她也很快忘了这一茬。她看书挺投入,枯燥的医学书也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况这本书并不乏味。这是她同学特意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英文原版,里面的案例十分丰富,其中就有一例说到“科塔尔综合症”,患病的是个中年妇女,她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婚变、失业以及丧子的打击后患上了这个病症,她的主治医生尝试用一些抗抑郁和稳定情绪的药物进行治疗,先期效果还不错,病人顺利出院,不过在回家后不久,她就自杀了。 案例对此的总结是,病人愈后没有得到家人适当的关爱,对生活已失去信心,所以精神类疾病的患者,对情感和家人的依赖要比正常人更甚。 程夕看完,心头沉重,捧着书好久都没有回过神,以至她都忘了她还和她妈妈在视频着。 所以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只放下书的才发现时间已不早了,客厅里昏蒙蒙只剩了一点天光。 她揉揉眼睛,随手开了灯,起身去开门。 来的是林梵,他一身浓烈的酒味,背靠在她家门框上,听到门响,有些迟钝地转过身来。 “程夕。”他叫她,声音低沉茫然, “你还好吧?”她看着他,问。 他没应,只是望着她笑了笑,身子往前一倾,倒在了她怀里。 “哎~~”程夕被他弄得手忙脚乱,勉力扶住他,一步一趋将他半拖进客厅,让他躺倒在她家的沙发上。 看他面色潮红,体表温度很高,程夕准备去给他倒杯水,不料他手一伸,猝不及防下她就扑腾着倒在了他身上。 “你……”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程母的声音,“哇咧!程小夕!” 她有些艰难地转身,这才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还开着视频,视频里显出她妈妈目瞪口呆的脸。 不过很快,程母就从画面上消失了,程父的大手重新出现,视频被关掉了。 那边想必又是一场战争,程夕却顾不得,她转过头,见林梵正看着她,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长,眼尾略弯,看人时朦朦胧胧的,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那忧郁很抓人,像是程夕小时候她外婆给她做的那盏琉璃灯,在冬日的夜里散着微光,让人总想掀开罩子去看清楚。 这会儿,他唇畔含笑,眼眶泛红,那双眼睛盈润欲滴,简直是让人心醉。 她问他:“你没事吧?” 他只是看着她。 “林梵?”她小心翼翼,“先放开我,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句话终于惊醒了他,“不要!”他说着,手上更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臂,“程夕……”他喃喃地叫她的名字,“知道吗?我很高兴,他终于进去了,终于进去了!” 程夕愣了愣,问:“他?你是说你爸爸吗?” “爸爸?哈,爸爸!”林梵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她,“我没有爸爸,他不是我爸爸!”他力气更大,程夕本来用手撑在他身侧的沙发上的,这会儿彻底支持不住,倒在他胸口。 他箍住她的头,微撑起身体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他儿子!” 程夕意外,看向他,他脸上仍带着笑,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不信我?”他问。 程夕摇头:“没有。” 其实她并不想在如此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听他说那些过去,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由她,林梵继续笑着,那笑却哭还要让人心酸:“我是私生子,我妈嫁给他的时候就怀上我了,那时候他说不嫌弃,会对她好,会对我好。可是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差点被他还有他妈给扔进桶里淹死……我妈说他们淹了我两次,没死,实在下不了手,这才放了我一条生路。”看程夕一脸震惊,他笑得更欢快了,“你不相信是不是?其实我也不信,他那人,看着可像个人了,走出去别提多斯文,可是事实上,他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又赌又骗,我妈好长时间都不敢有孩子,他就打她,打我,生了个女儿,他嫌得要死,我妈还下不了床,他就……所以程夕,其实我很高兴,他终于得报应了,他老娘死了,女儿也疯了,自己进了监狱,他终于一无所有,只有求到我们头上,哈哈哈,原来也是有报应的,对不对?” 林梵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笑得咳成了一只虾米,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她,其中一只手正好抓在她上回被陈嘉漫咬过的地方,那伤口又深又大,最近才消肿,这么被他一抓,痛得程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倒在他身上。 本来两人的姿势就暧昧,这一下就更暧昧了,因为他人往前缩,她扑下去的时候,脑袋埋进了他的腹部,她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冒冒然闯进来的人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几乎要蹦起来:“哇靠!是我瞎了吗?姓程的你竟然瞒着陆老大偷人?疯了吧?!” 程夕:…… 第五十章你想勾引我?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配方。 陆沉舟的朋友光头,总喜欢以让人意外之极的方式出现。 屋里突然冒出别的人,程夕大惊,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得先脱围,扭头去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光头蹦完就拿出手机拍照留证,“咔嚓”“咔嚓”拍了一张又一张,等拍够了,才气哼哼地说:“你大门敞开的还不许我进来啊?”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程医生,胆子还真是够肥的,也太目中无人了吧,门都不关就搞起来了?!” 用词真是恶心死了,程夕皱眉,没理他,去看林梵,他也许还是有点清明的,发现有外人进来,没有再闹,而是就那么趴在沙发上沉默了下来。 感觉到他手劲松了些,程夕趁机挣脱出来。 光头说:”你挣开也没用,我已经拍到证据了。” 程夕仍旧没理他,起身去给林梵倒了一杯水:“要喝吗?” 他蜷缩着摇摇头,双手改捂在脸上,是很鸵鸟的姿势。程夕轻轻叹了口气,把水放到一边:“那你先休息会吧。”从边上柜子里抽出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好好休息,醒来就没事了。” 她说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他手指微动,也轻轻回握住了她。 她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脸,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压抑而隐忍地在她手上蹭了蹭。 指尖一热,触到了一片温热的湿意。 程夕微讶,这次倒没有挣开,而是用另一只手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两人如此旁若无人,可把光头给气坏了:“妈的,要不要点脸啊?我还在呢!本来我还以为是误会,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解释的,现在看来,解释什么的是完全不用了。”他抄起手机,给陆沉舟打电话,声音难得严肃,“你快上来,真的,一定一定要上来……嗯,有点事,蛮严重。” 沙发上林梵微微一僵,程夕忍不住抚额,放开林梵扯着他走到一边:“能麻烦小点声吗?还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首先,我和陆先生已经解除了男女朋友关系,其次,我和躺在沙发上的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龌蹉,最后,我想请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说了一大堆,光头就只注意到其中一句:“什么鬼?你和舟已经解除男女关系?呵呵,那难道昨天晚上我看到是鬼吗?嫌我发光发热灯泡太亮的也是鬼吗?” 程夕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最后只好耍无赖:“反正陆先生明白,你要是想知道,去问他吧。” 光头看她这样,倒是信了,挠挠头嘀咕说:“这世界变化还真快,就分手啦?昨晚还撒狗粮来着呢。”看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林梵,又理直气壮起来,“那肯定也是你的错,昨晚我就觉得你和那家伙有暧昧,”回手指着林梵,“他就是昨天跟你在一起那男的,没错吧?舟那人,别看他好像冷冷淡淡的,跟你说他内心可火热了,而且洁癖严重,你不守妇道跟别的男人半夜三更厮混在一起,他还能要你才有鬼了!” ……这胡撑蛮缠的功力也是绝了,程夕看着他,只觉得哭笑都不是,心里却对光头的印象有了点改观。 至少,就陆沉舟那烂性格,他还能这么维护他,也是不容易了。 所以尽管他的猜测错得离谱,看她的目光也很让她无语,程夕也没生气,而是十分平和地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本来有事,现在当然没事喽。”光头说着翻了个白眼,“难怪喊了他这半天也没上来,敢情是……”忍不住又啧啧两声,看了程夕一眼,“你也够厉害的,甩了他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嗯,”想起陪某任女朋友看的狗血言情剧里一句话,用到这倒是挺合适的,“也就是仗着他喜欢你吧?” “不过你眼神不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冷冷一笑,“我看你以后怎么哭!” 程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光头恶狠狠:“看什么?难不成还想勾引我?”他其实很生气,是真的很生气,他和陆沉舟多少年的朋友了,他很清楚,像他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有多不容易,本来他还挺为他高兴的,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 想到这,他内心火烧火撩,很觉得程夕眼睛瘸,陆沉舟除了性格闷一点,哪点不好啊?她居然敢甩了他! 程夕看他表情,十分担心他会来一番打砸抢什么的发泄,毕竟他长得就很流氓样,说话也是巨流氓,结果,他也只转了几个圈圈,停下来后,指着她说了一句:“姓程的,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然后一甩袖子准备走,目光触及门口,又停了下来。 陆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神色淡漠地站在那,灯光隐约中,身姿毕挺,长身玉立,雅致一如青山俢竹。 看到两人都望过来,他这才施施然地敲了敲门,还十分和蔼地跟光头说了句:“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挺横呀。” 程夕还好,毕竟他给她的感觉也就是冷了些,光头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好半天,陆沉舟都换好鞋进来了,他才反应过来,凑到他面前盯着他仔细看了又看:“讲真,这真是我认识的陆沉舟吗?” 往常对于这样的玩笑,陆沉舟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今天,他出奇的配合,“嗯”了一声。 光头就觉得自己应该回去洗洗脑了,被甩后还能这么平静,这么随和,嗯,以后他可以考虑,让这家伙多被甩几次了。 然而这一切比起他对程夕的态度,就又不算什么了。 那头程夕问:“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沉舟说:“我饿了。” 程夕怔了怔,回头看了眼时间:“哎呀,都五点半了,也是可以吃饭了。做饭的话有些来不及,我这有我妈做的牛肉干、肉丸子还有饺子……你想吃什么?” 陆沉舟说:“随便。” 程夕就撩袖子,“那我都给你弄一些吧。”边说边往厨房去了。 陆沉舟很满意,跟在她身后施施然坐到餐桌边等开餐,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还躺了一个男人一样。 光头看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一章暖香 反应过来,光头也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是他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吗?总感觉这世界变化好快!说分了吧,这两人看起来却自然得很,一个说饿,一个立马就跟小媳妇似的跑去帮忙煮东西;可要说没分吧,尼妈陆沉舟亲眼目睹陌生男人睡在自己对象家,他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陆沉舟对光头的好耐性显然也就只限于进门那一会,这个时候他又不想理他了,头一低便开始玩他的“极速飞车”——他最近就迷了这个,特别幼稚特别无聊的一款网络小飞车游戏(光头语),小孩子的玩艺儿,偏偏陆沉舟技术还特别差,十次有十次,躲过路障躲不过悬崖,玩半个月了吧,就没见他通过一次关。 这次也一样,光头才刚坐下,正准备发表点啥言论,就见手机上,陆觉舟的车子“呯”一声,以力破千钧的气势,一头撞在路障上,车毁人亡,唯落下一堆堆碎片,还有噗噗洒出来的血。 光头看得眼角直抽抽,假装自己没看到,在他耳朵边苦口婆心劝:“别玩游戏了行吗?这种游戏不拉低你智商也很破坏你形象……那人你打算怎么办倒是说个话呀,是砍人呢还是亮锤子?哥们我很愿意两肋插刀的。” “这男的就是那天在河边碰到的那个吧?靠,那是在你俩分手前就勾搭上了的啊!你就这么放过他?” “我觉得你还是别吃她煮的东西,她是医生,谁知道她会不会在里面加点什么料啊?” …… 他讲得口干舌燥,陆沉舟还在玩游戏,光头不由哀怨了:“你倒是说句话。” 陆沉舟头也没抬,应了他一个字:“哦。” 真是特别的郁闷人,光头气不过,决定来点狠的:“你知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他们在……”他将手伸到陆沉舟眼皮底下,做了个十分猥琐的手势,嘴巴嘟起来唆啊唆的,“特别不堪入目,我还拍了照片,你要看么?” 他还以为陆沉舟照样不会给他点反应,谁知话音才落,陆沉舟的车子再次狠狠撞在路障上,噼里啪啦滚出去无数米远,在空中翻飞n个圈,最后重重掉在了地上。 陆沉舟用力一按,车子彻底报废。 光头后知后觉发现他打游戏的动作充满了火气,脊背就是一凉,赶紧低眉顺眼道:“……转弯别加速嘛,不着急,慢慢来,这破游戏设置有问题,一条直路多好,弄那么多弯道、悬崖还有路障什么的简直是智障……”陆沉舟看过来,他立即笑得正经又善良,“问你个问题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吃饭?” 陆沉舟便重又垂下头,淡淡地说:“饿了。”理由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光头:“……哦。” 他有些呆,因为他闻到香味了,然后十分可悲地发现,他也饿了。 很饿很饿! 昨晚陆沉舟半路把他撇下,然后他因为有事也跑了。晚上睡得晚,白天又一直忙,一不小心把午饭的点都错过了,下午波子他们定了地方非要他和陆沉舟补偿,他忙完就急吼吼把陆沉舟找出来,所以这一整天他还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 越想越饿,越闻越饿,胃里简直火烧又火燎。 光头恨得捶桌:“我也饿!” 两人嗷嗷待哺,程夕也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准备的东西算得上丰富:一大盘饺子,一碟牛肉干,一碗肉丸子、还有一盘炒鸡蛋。 光头看着流口水,却还要嫌弃说:“可惜没青菜。” 程夕转头就从厨房里拿出两根大葱:“这个是青的,要吗?” 光头:…… 陆沉舟眼里滑过一丝笑意,放下手机端起程夕准备的碗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光头努力不去看那颗大葱,他现在严重怀疑陆沉舟跟程夕说过什么——否则她怎么会拿得那么准,一下就拿出他最深恶痛绝的东西来。 “拿走啊拿走。”他实在是受不了。 “你不吃?”程夕无辜,热情地推荐,“抗癌的哦。” 光头扭过脸,誓死不愿屈。 程夕见状笑得不行,逗弄得他够了,这才把大葱放回去,然后又端了一碟烧麦和一碗汤出来,汤是很简单的三鲜汤,里面放了火腿和豆腐,都是之前买的料,冰箱里有什么她放什么。 味道十分的大杂烩,可放一点程妈自做的辣椒油,简直鲜得没边。 看在她没有放葱的份上,光头很给面地给她点了个赞:“现在可以了。” 程夕笑,见他们两人吃得欢,就去客厅看了眼林梵,他应该是已经睡熟了,因为呼吸平稳,姿态也很放松。 她没有叫醒他,回到餐厅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陪着他们慢慢吃。 光头一个人干得满头汗,吃得光溜溜的脑袋水汪汪的,程夕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便问他:“好吃吗?” 光头心满意足,也就忘了那点对程夕的不满,不吝赞赏:“好吃!尤其这牛肉干,哎,超美味!肉丸也不错,就饺子差一点,你是冰箱里放太久了吧?” 程夕笑:“不是,是我在里面加了点料。” 刚他们说话时也没有特意压低音量,所以光头那句怕她会加料她也听到了。 光头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呵呵一笑,挟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扭头看着陆沉舟,特无耻地说:“谁说的?舟是你说的吗?太不好了,怎么能怀疑程医生呢?医生救死扶伤,是白衣天使,是妙手华佗,怎么会做加料那样没品的事呢,连怀疑也是亵渎好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沉舟喝完碗里最后一点汤,抹抹嘴,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他。 程夕却对他很是佩服:“您厉害。” 光头拱手:“一般一般。” 程夕生生被他逗笑了,也觉跟他扯不清,就放弃这个话题,转而问陆沉舟:“你们找我,真的没什么事吗?” 陆沉舟已经开始在摆盘子了,他见不得桌上有一点点乱,闻言淡淡地说:“他想叫你去打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光头。 程夕就“哦”了一声,说:“那很抱歉,我去不了,七点半我们院里要开会。” 陆沉舟“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光头筷子戳在烧麦上,斜眼看他:“没了?就这样了?”今天晚上波子他们的局设得有点大,说好了要把程夕拉过去帮忙撑场子的,就凭她那牛气冲天的气运,他们会赢得盆满钵满吧?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说要开什么会,就可以了? 陆沉舟想了想:“喝杯茶吧。” 光头:…… 陆沉舟已经在问程夕:“有吗?” 表情语气没什么变化,可程夕硬是从中听出了一点质问的味道:不懂事啊,还要我开口问。她觉得好笑,当真起身去给他们两个泡茶。她这里倒有不少好茶,都是朋友或者病人送的,她还有一套顶好的茶具,也是一个病人送的,雨过天青的颜色,造型古朴,釉面温润,因为她很少喝茶,所以一向都是当成工艺品摆在柜子上的。 她本没打算用那一套,不过光头一眼就看到了,敲着筷子指着那套茶具说:“用那套天青色的,那套好!” 眼光也是辣。不过程夕也没什么舍不得,放下先前选的那套,改去拿雨过天青色的。 彼时陆沉舟正好抬眼望过去,见状不由得怔了怔:如雨后浸润过的茶具上,映着她纤细白晳的手指,像是雾雨阴霾里透出来的那一线光,带着令人惊心的美。 陆沉舟一下就想起那只手的触感,温润细腻,宛若上好的羊脂玉,轻轻抚过,还能留有一点淡淡的暖香。 毫无征兆,他一下就……硬了。 第五十二章双宿双飞?不存在的 陆沉舟几乎是瞬间站起来,然后头也没回走了出去。 光头和程夕都错愕不已,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很快追了出去。 程夕比他们慢一步,等她放下茶具赶出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进了电梯。电梯缓缓阖上,她只看到陆沉舟沉静如水的面容,还有恍若寒星的眼睛。 他周身都散发着莫名的低气压,呼呼呼往外不停冒冷气,光头认识他这么久了,还就只在某个二缺把个脱光了的女人丢到他床上时,才有幸见识到他这个样子。 看来是谁要倒霉了,光头不明觉厉,心情莫名的嗨:嗯,他相信那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还真是迷之自信。 不过陆沉舟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也会有池鱼遭殃,光头不想当那池鱼,又想套他的话,就双手抱胸,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好冷好冷!”缩在电梯里的角落里望着陆沉舟,语气特别小心翼翼,“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没惹到你吧?” 陆沉舟瞥了他一眼。 光头抚抚胸口:“还好,不是我。”又猜,“那就是程医生让你不爽了?哎呀,我也不爽,吃了她的东西肚子痛,嘶~~真的好痛……” 他这也不是夸张,因为他这会肚子是真的痛——东西太好吃,他吃太撑了! 光头扶墙呻吟,可惜这一回,陆沉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电梯一到,他率先走了出去。 光头赶紧跟上,抢先一步爬上驾驶座——陆先生心情不爽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他开车,这是无数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好在陆沉舟也没想跟他抢,自己坐进了后座,上车后,他就一直低着头,垂目打量着放在膝上的双手。 光头问:“去哪?” “眉庄。” “好。咦,去眉庄?”眉庄就是和波子他们约定的地方,陆沉舟一直兴趣缺缺,还是光头跑去他那好说歹说才把他挖出来的。 这会听到他主动说要去,光头着实很惊讶,不是装的。 陆沉舟却是没想给他解释,他继续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堪称高深莫测。 光头很怕他路上突然给自己来那么一下,不敢再惹他,老老实实开着车。心里却在想,这家伙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啊?说生气就生气。明明先前都还好好的,进去看到小白脸都没反应,他说他一句,他还跟程医生撒娇。 没错,陆沉舟和程夕说“饿了”时那语气,妥妥就是在跟她撒娇撒狗粮来着。 后来吃完东西,小白脸一直躺那没动,陆沉舟既然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吃饱喝足就更不会了。 而他本人则只是很正常地坐在那等茶喝,所以也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 三人里面去了俩,那就只能是程医生了。那会儿她在干什么?拿茶具,茶具一入手,陆沉舟突然就变脸走人了。 难道那茶具是小白脸送的? 光头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对陆老大真是无限同情,这反射弧貌似有点奇葩:见到真人睡在那没什么,却对人送的一点东西反应那么大! 他暗戳戳地想得正欢,却听到后面人突然问:“光头,你是不是爱惨了萧千语?” 光头猝不及防,车子在路上来了个大蛇行,还好这会儿这路段没什么车,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把车停在路边,他回过头恶声恶气吼:“靠,谁爱惨那个臭女人啊,别乱说话行吗?” 陆沉舟却看着他,又问了一句:“爱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光头盯着他,盯着盯着像个涨爆了的气球,”噗”一下就没了脾气。他拿出烟,给陆沉舟也递了一根后,点燃了,靠在椅背上吸了两口,才有些牙疼地说:“爱惨了的感觉啊,真是他娘的糟透了,却又他妈的舍不得,因为除了她,你会发现,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的,能再入你的眼了。” 陆沉舟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光头瞥他一眼,很不怀好意:“怎么,你终于尝到爱惨的滋味了,还是在被甩之后?” “不至于。”陆沉舟想了想,特别诚实,“但是我确实很想上她。” 光头一下被自己的烟呛到了,咳得眼泪双流,指着他:“你……” 陆沉舟不解地看着他。 光头总算不咳了,一抹泪,“刚才你莫名其妙突然走,该不会是……”他攀到椅背上,特意打量了一下陆沉舟的某处,不由得无语了,“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人家穿性感点或者动作撩人些他有反应也还能理解,尼妈程夕今天全程穿得超级保守,又厚实又普通,举止也十分的平淡有分寸,陆沉舟这奇葩到底是怎么看得起反应的啊? “你构造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吧?”光头忍不住吐槽。 陆沉舟却不理他了,只是眸光暗沉地转望向外面。 他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如果想了却又没有做,就会很容易暴躁,所以他从不会压抑自己,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很陌生的反应,陌生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光头也看出他情绪有些不正常,嘿嘿一笑,下巴点了点他那处,问:“要帮你找个人吗?” 陆沉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让光头都不敢再撩他,却还是耐不住好奇心,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实在没忍住,问:“那个,舟,……你和程医生,真的分手了啊?” 远远的车灯照过来,在陆沉舟眼里明明灭灭,白得耀眼的光芒,让他又想起了那双手,白晳细腻,像是一团火,在他心里隐秘地燃烧着。 他不动声色,纠正他:“不是分手,是解除了关系。” “这有什么不同吗?”光头完全不理解,“你都那样了,怎么就肯放她和那男的双宿双飞?”没错,他是坚定认为程夕和林梵有一腿,虽然吃了她的饭,但那也是看在陆沉舟不在意的份上,陆沉舟要是在意,他分分钟吃进去了又给她吐出来。 没错,他光头杨卫东同学就是这么的讲(不)义(要)气(脸)! 陆沉舟听了,漠漠一笑。 双宿双飞啊?不存在的。 第五十三章我爱你 光头和陆沉舟在讨论程夕的时候,程夕也正在想着他们。 陆沉舟走时的脸色,隐隐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她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接,又发了信息,也没回,哪怕程夕是个心理学掌握得还不错的心理医生,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程夕不得不放弃,回头去收拾桌上的碗筷,等洗好收好出来,院里开会的时间要到了,而林梵还没醒,她只好给他留了个条,出门去了医院。 开完会出来已经将近十点了,手机里多了好几条短信,多数是程爸程妈发的,他们约摸是想不通,所以沉默半下午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程妈严厉警告她,必须和上次那“二愣子”断干尽,他们家不会认那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婿的,程爸则是温和相劝,你一向懂事听话,这次我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不要让爸妈担心。 总之中心思想就是一个:要自重要自爱,更重要的是,选男朋友一定要慎重! 程夕每每听她妈妈说陆沉舟是“二愣子”就有点想笑,她相信,如果可以,陆沉舟绝对不会衣衫不整见她妈妈他们的,但是比起衣衫不整,他貌似更不能接受脏乱差。 而且反正光身子也被看到了,那后来就……懒得计较了吧? 不过这个就算和程妈解释她也不会听的,所以程夕干脆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回复:“嗯,知道了。” 程爸程妈却是担心阵容不够,还叫了程阳助阵,程夕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都是他的,程夕回过去,程阳问:“你是咋的惹着咱家老妈妈了,一个劲地逼我打电话给你,要我多劝劝你。从小到大,这待遇不都是我的吗?什么时候给你抢过去啦?” 被他狠狠调侃了一通。 程夕只好说:“是爸妈误会了,其实没什么事。” “真的?” “嗯。” “那你和那个谁,陆沉舟也没联系了?” 他居然知道陆沉舟的名字,程夕惊讶,“你知道他?” “呃……上回他自己说的啊。”程阳凶巴巴,“别转移话题,我还要奉命对你进行思想教育呢。”话头一转,他又呵呵笑,“不过你要是真能嫁给姓陆的也不错,豪门少奶奶啊,哥以后就等着你提拔了。” 讲着讲着就没了正形,正好有电话进来,程夕挂掉了他的电话。 等电话接完,程夕就看到自己手机里又多了一条信息,居然是陆沉舟的,她以为他是要跟她解释他匆匆离开的事情,结果点开一听,却是:“想听你讲故事。” 这不是多难的要求,让她惊讶的是陆沉舟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完全没有下午他走时的凛然冷意。 当然,也没有颓废沮丧,感觉他就是想听她讲个故事而已。 程夕当即就用语音给他讲了一个小故事发过去,是关于羊和它的朋友们的故事,羊遇到危险,平日要好的朋友都跑了,只有小狗上前帮忙,事后,那些逃跑的朋友还责怪羊怎么遇到危险也不告诉他们,唯独小狗,默默走开了。 这个故事,是程夕的一次考试试题,她印象很深,觉得讲给陆沉舟听也贴切——朋友不需要时时陪伴,只要在你有困难的时候,能站出来也就够了。 就像她,她可以不是他的伴侣,但愿意做那个真心帮助他的人。 故事发过去,陆沉舟没回应,她也没问,在习惯性地去看过陈嘉漫后她就回了家。 那会儿林梵已经醒来了,他没有走,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晦暗,目光深沉。 程夕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走过去,放下包:“醒了,感觉还好吧?厨房里给你熬了一点粥,还留了些吃的,你吃了吗?” 她语气温和平静,恰到好处的关心,让人感觉很舒服。 林梵心头微松,“嗯,吃了,很好吃。”他的脸色不太好,声音艰涩沙哑,带着一点小心探究意味地望着她,“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程夕笑笑,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在他对面坐下,“我一向认为,心情烦闷的时候能想办法发泄出来,是很健康的一种方式……喝杯水吧,你声音很干。” 林梵再次道谢,接过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垂着头:“抱歉,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不过那时候我没勇气面对你,只能喝点酒壮壮胆,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喝多了。” 到底是一个人在国外磨练多年,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比之以前可是坦诚多了,程夕觉得这样的林梵,反倒多了一点少年时没有的可爱。 程夕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林梵微怔,苦笑说:“如果躲起来就能让一切事情没发生,我倒是想躲。”他揉了一把脸,“我妈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 “那就好。”他低头,拇指不安地在掌心摩挲,可以看得出,他内心很不平静,但他还是说,“谢谢你提前告诉我……那会儿我太意外了,没敢相信,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会尽力。” “好,我不会客气的。”程夕微笑,她其实能理解林梵心内的彷徨、愤怒以及厌恶,如果林母和林梵醉酒时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陈父给他们的阴影是足可以影响一辈子的,他和林母一样,抵触的或许不是陈嘉漫或者这件事本身,而是早年那段噩梦一样的生活。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有多痛。 她试着让话题轻松一些:“那我说点和她有关的事情好不好?”得他许可,她这才说,“她画画画得很好,你要看看吗?” 林梵其实没什么兴趣,可看她一脸期待,便点了点头。 程夕打开手机,将里面存着的陈嘉漫画的画给他看,林梵先还只是随便瞟一眼的,看着看着,他不禁将手机拿了过去。 “……这些,都是她画的?” “是的。她不跟人交流,却很喜欢画画。我打听过,她好像从来没有学过,你看,这张,还有这张,是不是特别有天赋?” “嗯。”林梵点头,他虽然是个理工科男,但也爱艺术,在国外的时候他还给一家画廊做过模特,所以对画画多少有些了解。 陈嘉漫的画虽然很暗黑,画技也幼嫩,但是她的线条流畅,笔端的感情,几乎要随着那些线条喷薄而出,特别能抓人眼球。 这已经不仅仅是天赋了,她可以称得上天才。 程夕陪着他一张张把那些画看完,那些画,在陈父眼里是令人恐怖的真相,可在林梵这,却是内心情感的一次共鸣。 因为那些暗黑而让人恐惧的过往,他也经历过。 等把程夕手机里的画都看完,林梵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这一次,他很认真地说:“谢谢你,我会好好对她的。我妈她……我也会劝她的,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妹妹。” 这次,他的语气坚定了很多,也带了一些真心。 程夕望着他:“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意外,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好起来,至少能够独立地生活,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只是前期你们可能必须得多费点心,因为精神疾病不同于其他的病,这种病除了药物,更需要的是陪伴和家人的关爱,它的痊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或许能让她看起来完好地出院,却没办法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犯,这个时候,她需要朋友,更需要家人。” 林梵说:“我知道。我只是一开始接受不了而已。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她才十四岁,她的人生应该还有无限精彩的可能,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帮助她。” 程夕闻言笑,目光明净清透,像是四月枝头绽放的梨花,纯白娇艳。 她离他这么近,不再是梦里远远站着的那个人,知道他家的那些事,她的脸上也没的鄙视嘲弄,更没有同情,她就只是那样看着他,带着浅而温和的笑意,无端就让人觉得心很静。 他想就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想起醉意朦胧中,他似乎听到她说,她已经和陆先生解除了男女关系……他怕是错觉,想求证,张了张嘴:“小夕。” “嗯?”她应,尾音轻扬,说不出的动听,很认真地看着他。 只他还没问出口,她的手机就响了,她回头去找手机,“可能是医院打来的。” 事实上,并不是她医院打来的,而是找他的,因为他听到她说:“是的,他在我这里……好,我让他马上回去。” 电话里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她看起来有些无奈,却还是微笑着。 挂断电话,她和他说:“是沈唯打来的,说你手机关机了,伯母很担心你。”她说着站起来,“走吧,回家吧,我送你下去。” 她将他一路送到小区外,其实到楼下林梵就后悔了,天气这么冷,不应该让她送的。 可他舍不得,他想跟她待得更久一些。 风呼呼吹过来,她小巧的鼻头一下就红了,更衬得她的脸如雪一样白。 林梵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点燃了,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热。 “那个车应该就是了。”她站在街边,张着手远远地望。 他的眼里却只有她,当车灯越来越近时,他忽然展开双手,抱住了她。 她有些意外,偏头看向他。 他不顾她的躲闪,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程夕。” 第五十四章洗洗干净 林梵第一次做这种偷香窃玉的事,难免紧张,所以一吻过后,他就放开她,很快地上了车。 程夕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载着他跑远了。 程夕:…… 那么害羞的林梵,好多年没见过了。 程夕忍不住笑,笑完了,才双手插兜准备往回走,转身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旁边不远停了一辆车,黑色的车身,隐在暗处,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影。 她十分随意地打量过去,谁知那车的车灯突然亮起,强烈的光线直直射在了程夕脸上,差点把她照瞎。 哪怕没看到人,程夕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她赶紧捂住眼睛,皱了皱眉,没有多做停留,想要尽快离开。 这个时候,这段路的车和行人都很少,程夕不想发生意外。 可是她才迈步,耳边就响起刺耳的车喇叭声:叭叭叭叭叭……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堪称是人间大杀器。 她转身再望回去,就见车内亮了一下灯,然后一闪又一闪,程夕发现坐在车内的竟是个熟人。 陆沉舟。 这么晚了,他怎么过来了? 程夕想了想,慢慢走过去,走近后,车窗徐徐降下来,车内只有陆沉舟一个人,他坐在驾驶位,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微曲在上面一敲一敲,神情寡淡地看着她。 “呃,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陆沉舟说:“上车。” “去哪?” 陆沉舟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句话没说,又开始按方向盘,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车喇叭声就像他的心情,极度不耐烦中。 程夕麻溜地上了车。 她并不担心陆沉舟会对她怎么样,虽然他看起来很冷淡,但是在这方面,她还是莫名的相信他。 事实上,陆沉舟还真没有把她怎么样,也没带她去别的地方,他把她带去了东来,然后直接将她扔给了里面一家美容院,人家都休息了,他叫人把老板娘喊过来,指着程夕和她说:“给她洗个脸。” 程夕和急急赶过来的美容院的老板娘都有些无语,相视一眼,程夕说:“麻烦你了。” 老板娘咳了咳:“不麻烦。” 于是找出东西给她洗脸,陆沉舟就坐在外间等,程夕躺在里面的床上,感觉老板娘柔柔的手指在她脸上捏啊捏,捏没一会,她提了好多东西进来,一边做准备,一边问:“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干大事啊,这么晚了来洗脸?” 程夕顶着一脸湿还在揣测陆沉舟的用意呢,听她这么问,就随口问了句:“什么大事?” 老板娘笑:“结婚啊。”她戴上口罩,声音因此听起嗡嗡的,“刚我出去,陆先生还特意交待了,要我给你洗个最彻底的脸……我说我们这新娘子化妆洗脸最彻底,他说就是那个……所以你们确实是准备结婚吧?” 程夕:…… 她一下就想起林梵临走时的那个吻,亲在她脸上。 陆沉舟……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吧? 她很想抚额,然而心里更多的还是惶恐,她笑了笑说:“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老板娘估计也觉得可能性很低,见她像是不愿意多说,便也没有再问,转而专心致志地给她洗起脸来。 那个脸果然洗得繁琐无比,却也舒服异常,程夕明明觉得自己很不困的,可是被她洗了一会,她就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哈欠。 老板娘扶正她的脸:“这个要点时间呢,要不你先睡会吧,等好了我叫你。” 程夕不想睡,但瞌睡来了好像也不由她,她在老板娘舒服的按揉里,十分酣畅地睡着了。 醒来她还睡在美容院里,还是昨晚洗脸的那张床上,美容院的老板娘睡在她隔壁,她的衣服放在旁边,手机嗡嗡嗡地在她耳朵边震动。 她翻身坐起,从衣袋子掏出手机,看了眼睡熟的老板娘,穿了鞋子悄没声走出去,外间没人,陆沉舟不在,她接起电话:“喂,沈唯?” “醒哒?” “嗯。” “昨晚怎么回事,发你那么多信息也不回我。” “有吗?我看看。”程夕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沈唯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随意瞟了一眼,发现综合起来就是两点:你把陆沉舟甩了?你和林梵在一起啦? 这么早打过来又接着问,还真是契而不舍。 她叹气:“以前可没发现你有那么八卦。” “这不是早起赶飞机,无聊嘛。” “去哪呢?这么早。” “魔都……别试着转移话题哈,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林梵在一起了?” “没有。” “才不信,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还和他在一起?” “我说有事你信吗?” “要是别人我是不信的,不过你说嘛,估且信你了。不过小夕,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对林梵已经没有别的想法的话,还是别和他走太近了。” “嗯?”程夕意外,“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啊。我上次不是说要把我那朋友介绍给他吗?他自己说的,说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会一直等着你。哎,还真是深情呀,要不是你已经有了陆沉舟,我都觉得你俩真的很配诶。” 程夕:“……我什么时候有了陆沉舟了?” “嗯?难道不是吗?外面都在说你俩都见过家长还住在一起了呢。” “都……都在说?”程夕目瞪口呆,都吓结巴了。 “是啊,在东来,我家傅明义也看到了。嘻,你就别瞒我啦,陆沉舟那人有多龟毛,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我家傅明义说,他在东来有个房间,连光头和他多少年的朋友了都没能进去过,但是那天他看到他带你进去了。小夕,你可真幸福,两个男神都爱你,唔,我的少女心呀……就不该早早结婚的,这样也有男神来爱我了!” 程夕无语,她总共来东来就那么两三次,去陆沉舟房里也就两回,结果就这两回还给傅明义看到了,她运气是有多好啊? 突然也觉得迷惑了,她曾一直坚信,陆沉舟对她是没有那方面想法的,他抗拒她却又接近他,无非是他心里矛盾:他想治病,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 逼她签合同要她做他女朋友什么的,在程夕眼里就是他给自己做的心理伪装而已。她和他坦白也是想试着打破这层伪装,更不想让他暗示成功,真的认为她是他女朋友。 说得还是晚了吗?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感到不确定,犹豫了会,她问沈唯:“如果一个男人,看到别人亲你的脸就带你去洗脸,那……他是什么意思?” 沈唯一下就秒懂了:“哈哈哈,是你家陆沉舟吧?他看到林梵亲你然后带你去洗脸?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程夕大惊回头,见陆沉舟就站在她身后。 垂目挂了沈唯的电话,他一边把手机递给她一边说:“这个问题,你问我就好了。” 程夕:…… 第五十五章比夏日更动人 陆沉舟说完看着她,一副就等你来问的模样。 程夕也觉得问清楚比较好,问清楚了,好不好的谈开了,都不会有误会。可是她才准备开口问,他就移开目光,“先收拾一下吧。”他皱眉,一副眼好辣的样子,看了眼她身后,“你们女的早起都不收拾一下么?” 程夕转头,就看到美容院的老板娘揉着眼睛迷迷瞪瞪走出来。听到陆沉舟这么说,她瞬间清醒,于是两个女的一齐看向屋中唯一一个男的,只见那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衣黑裤,衣服裤子没有一点皱褶,收拾得整齐利落,他本就长得好看,这样的打扮更衬得他英挺非凡,白衣青年清俊得就像枚饱涨的果实,浑身上下都是诱人的香味。 程夕和美容院的老板娘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的狼狈:囫囵着睡了一晚,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搁在面前这位陆先生面前,就跟被榨干了水分的葡萄干似的,干瘪得让人心酸。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互看了一眼后,有志一同地往里间给顾客准备的梳洗室走去。 梳洗室很宽敞,里面有全套的梳洗工具,老板娘递了一套给程夕,默默地洗刷了起来。 洗刷到一半,两人从镜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拉拢了两人的距离,老板娘心有戚戚地说:“陆总挺讲究哈。” 程夕说:“是。” 老板娘唏嘘:“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他办公室,我和他说我想在东来开间美容院,他瞥了我一眼,真的,就是瞥,特别嫌弃的样子,说,美容院不是把人变美么?你自己都没捣腾明白,还要给别人捣腾?哎呀我的妈,这都多久了,我就没敢往他面前凑。” 她说的有趣,程夕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也一样,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问我,你只有一个酒窝吗?丑爆了。” 两人吐槽完,又一起笑起来,老板娘说:“原来你也有这待遇啊?我还以为他对你不一样呢。” 程夕笑容微收:“能有什么不同?都一样的。” “才不呢,我在东来这么久了,至少从来没见陆总身边出现过别的女的,更别说带她来洗脸啦。不过,”老板娘说到这,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啊?昨晚你睡了后,他站在一边看了你好久,讲真,那样子,我都以为他要把你掐醒来,然后……”她本来想说丢出去,又怕程夕听了难过,就改口说,“然后他和我说,让你睡,不要叫你,说这话时很是咬牙切齿呢,显然是觉得你把他撇下了一个人睡有点不高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瞧着真是又别扭又可爱!哈哈,等会你记得也哄哄他,他脾气不好,但对你,我觉得是真的好。” 程夕一个早上听到两个人说陆沉舟可爱,颇有些玄幻的感觉,而且什么咬牙切齿,什么挂念,老板娘肯定脑补过度了,就陆沉舟那张冷淡得近于面瘫的脸,能看出他咬牙切齿还有挂念这些东西才有鬼了。 而且老板娘显然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程夕有些尴尬:“我和陆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一普通朋友。” “我懂我懂。”老板娘笑,应得十分敷衍。 程夕最终都没能解释清楚她和陆沉舟的关系,事实上她自己也发现了,当无法明确医患关系的时候,有些事根本就解释不清。 像她对陆沉舟的“兴趣”,给予他的关注、还有有些没有底线的忍让等等等等。 她越发觉得应该和陆沉舟再说清楚些,可等两人回到他房间,她问他为什么要带她来洗脸时,他看着她,语气惊诧:“难道你不觉得脏?他口水都沾你脸上了吧?” 程夕:…… 她有些虚弱地看着他,觉得有必要跟他纠正一下认知:“拥抱和亲吻都是人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冷地打断:“可是我就是觉得脏,很脏。”说完看着她,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气。 程夕抚额:“可是你也亲过我……” “我过后也洗了的,大概十七八次吧。” …… 程夕瞪着他,半晌憋出一句:“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陆沉舟还应了,很认真地点头:“嗯!” 程夕略心塞,所以说会担心他误解什么的果然是她想多了吧?她决定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昨晚后来是去找我的吧?是有什么事?” 他没说话,直接拿了个录音笔一样的东西给她。 “这是?” “讲故事。” 程夕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没看上她人,该不会是迷恋上她的声音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想多就要被打脸,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陆沉舟微一挑眉,说:“你讲的故事乏味,能催眠。” ……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程夕面上微笑,内心却是十分崩溃:要不要这么打击她?她一向觉得自己的故事讲得还可以的! 程夕周末两天休息,第一天就等着林家母子接见,第二天,则完全奉献给了陆沉舟。 她在他酒店里,给他录了一天的故事,程夕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搜罗完了,看看录音笔里储存未满,陆沉舟又要她加。 加到最后,程夕从他的书架里选了一本莎士比亚,还是原版的,里面好多单词是旧用词,她都不太认识,反正也是催眠用的,随便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陆沉舟也没干啥,就坐在她旁边听她念,偶尔电话处理一些事情,多数时间,他在睡觉,他睡醒的时候,程夕刚念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一句:“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他突然出声:“‘thou’。” 她惊醒,抬头看向他,昨晚才洗过脸的她,皮肤看起来水当当的,瓷白里透着些微的红润,清透的眼睛,就像是刚刚水洗过的天空,澄净得让人心醉。 心又开始痒痒起来,陆沉舟闭上眼睛,程夕还在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想搭,脑子里却无意识地重复了她刚刚念过的那段话,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译成中文是,能不能让我来把你比作夏日?你可是更加可爱,更加温婉。 她念错了一个单词,把“thou”读作了“thee”,他本是很挑剔的,无法容忍一点点的意外和差错,但是,她读莎士比亚,错的并不是这么一处,他却没觉得有多难忍受。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动听了,动听得他可以忽略她犯下的错。 “就这样吧。”他听见自己说,“你吵到我睡觉了。” 她没说话,他也没睁眼,不过他能想象得出这会儿她那一脸无语的样子,感觉到程夕悄然退出去的脚步,他微微勾了勾唇,勾出一个很冷的笑容。 第五十六章帮他 第五十五章 陆沉舟说完看着她,一副就等你来问的模样。 程夕也觉得问清楚比较好,问清楚了,好不好的谈开了,都不会有误会。可是她才准备开口问,他就移开目光,“先收拾一下吧。”他皱眉,一副眼好辣的样子,看了眼她身后,“你们女的早起都不收拾一下么?” 程夕转头,就看到美容院的老板娘揉着眼睛迷迷瞪瞪走出来。听到陆沉舟这么说,她瞬间清醒,于是两个女的一齐看向屋中唯一一个男的,只见那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衣黑裤,衣服裤子没有一点皱褶,收拾得整齐利落,他本就长得好看,这样的打扮更衬得他英挺非凡,白衣青年清俊得就像枚饱涨的果实,浑身上下都是诱人的香味。 程夕和美容院的老板娘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的狼狈:囫囵着睡了一晚,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搁在面前这位陆先生面前,就跟被榨干了水分的葡萄干似的,干瘪得让人心酸。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互看了一眼后,有志一同地往里间给顾客准备的梳洗室走去。 梳洗室很宽敞,里面有全套的梳洗工具,老板娘递了一套给程夕,默默地洗刷了起来。 洗刷到一半,两人从镜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拉拢了两人的距离,老板娘心有戚戚地说:“陆总挺讲究哈。” 程夕说:“是。” 老板娘唏嘘:“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他办公室,我和他说我想在东来开间美容院,他瞥了我一眼,真的,就是瞥,特别嫌弃的样子,说,美容院不是把人变美么?你自己都没捣腾明白,还要给别人捣腾?哎呀我的妈,这都多久了,我就没敢往他面前凑。” 她说的有趣,程夕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也一样,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问我,你只有一个酒窝吗?丑爆了。” 两人吐槽完,又一起笑起来,老板娘说:“原来你也有这待遇啊?我还以为他对你不一样呢。” 程夕笑容微收:“能有什么不同?都一样的。” “才不呢,我在东来这么久了,至少从来没见陆总身边出现过别的女的,更别说带她来洗脸啦。不过,”老板娘说到这,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啊?昨晚你睡了后,他站在一边看了你好久,讲真,那样子,我都以为他要把你掐醒来,然后……”她本来想说丢出去,又怕程夕听了难过,就改口说,“然后他和我说,让你睡,不要叫你,说这话时很是咬牙切齿呢,显然是觉得你把他撇下了一个人睡有点不高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瞧着真是又别扭又可爱!哈哈,等会你记得也哄哄他,他脾气不好,但对你,我觉得是真的好。” 程夕一个早上听到两个人说陆沉舟可爱,颇有些玄幻的感觉,而且什么咬牙切齿,什么挂念,老板娘肯定脑补过度了,就陆沉舟那张冷淡得近于面瘫的脸,能看出他咬牙切齿还有挂念这些东西才有鬼了。 而且老板娘显然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程夕有些尴尬:“我和陆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一普通朋友。” “我懂我懂。”老板娘笑,应得十分敷衍。 程夕最终都没能解释清楚她和陆沉舟的关系,事实上她自己也发现了,当无法明确医患关系的时候,有些事根本就解释不清。 像她对陆沉舟的“兴趣”,给予他的关注、还有有些没有底线的忍让等等等等。 她越发觉得应该和陆沉舟再说清楚些,可等两人回到他房间,她问他为什么要带她来洗脸时,他看着她,语气惊诧:“难道你不觉得脏?他口水都沾你脸上了吧?” 程夕:…… 她有些虚弱地看着他,觉得有必要跟他纠正一下认知:“拥抱和亲吻都是人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冷地打断:“可是我就是觉得脏,很脏。”说完看着她,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气。 程夕抚额:“可是你也亲过我……” “我过后也洗了的,大概十七八次吧。” …… 程夕瞪着他,半晌憋出一句:“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陆沉舟还应了,很认真地点头:“嗯!” 程夕略心塞,所以说会担心他误解什么的果然是她想多了吧?她决定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昨晚后来是去找我的吧?是有什么事?” 他没说话,直接拿了个录音笔一样的东西给她。 “这是?” “讲故事。” 程夕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没看上她人,该不会是迷恋上她的声音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想多就要被打脸,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陆沉舟微一挑眉,说:“你讲的故事乏味,能催眠。” ……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程夕面上微笑,内心却是十分崩溃:要不要这么打击她?她一向觉得自己的故事讲得还可以的! 程夕周末两天休息,第一天就等着林家母子接见,第二天,则完全奉献给了陆沉舟。 她在他酒店里,给他录了一天的故事,程夕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搜罗完了,看看录音笔里储存未满,陆沉舟又要她加。 加到最后,程夕从他的书架里选了一本莎士比亚,还是原版的,里面好多单词是旧用词,她都不太认识,反正也是催眠用的,随便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陆沉舟也没干啥,就坐在她旁边听她念,偶尔电话处理一点事情,多数时间,他在睡觉,他睡醒的时候,程夕刚念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一句:“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他突然出声:“‘thou’。” 她惊醒,抬头看向他,昨晚才洗过脸的她,皮肤看起来水当当的,瓷白里透着些微的红润,清透的眼睛,就像是刚刚水洗过的天空,澄净得让人心醉。 心又开始痒痒起来,陆沉舟闭上眼睛,程夕还在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想搭,脑子里却无意识地重复了她刚刚念过的那段话,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译成中文是,能不能让我来把你比作夏日?你可是更加可爱,更加温婉。 她念错了一个单词,把“thou”读作了“thee”,他本是很挑剔的,无法容忍一点点的意外和差错,但是,她读莎士比亚,错的并不是这么一处,他却没觉得有多难忍受。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动听了,动听得他可以忽略她犯下的错。 “就这样吧。”他听见自己说,“你吵到我睡觉了。” 她没说话,他也没睁眼,不过他能想象得出这会儿她那一脸无语的样子,感觉到程夕悄然退出去的脚步,他微微勾了勾唇,勾出一个很冷的笑容。 第五十六章 门轻轻阖上的声音传来,陆沉舟睁开眼睛,盯着她放在桌上的录音笔看了好久,才给光头打电话:“你以前说过,王三兄妹几个想把他们那个继母赶出去?” “嗯,他们家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有点不清楚,他们是防着他立遗嘱,把家产都给了他们继母……说起来,他们那个继母也不是善茬,装病把自己儿子叫了回来,据说她那儿子还是海归,名校毕业,知名公司出来的,智商能秒了几十个王三兄妹,他们家往后可是有好戏看喽。”光头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八完了人家的家事,才后知后觉想起主动打听人家八卦什么的,完全不是陆老大的画风,他还以为他是想要趁火打劫,就问,“你对人家哪块生意感兴趣啦?” “不感兴趣。”陆沉舟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他手里正握着那枚玉色的茶宠,说是暖玉做成的,但石头终究是石头,还是透着一股让他厌倦的冷,他用更冷的声音和光头说,“你女人多,给王三家那个继母的儿子找个女朋友呗。” “什么叫我女人多?!”光头跳脚,待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又嚷嚷,“哇靠,你什么时候热衷给人牵线搭桥了?王三托到你这来了?要用女人毁了他那个便宜兄弟?” 陆沉舟没理他,顾自说:“就找一个有背景、有实力、让人没法拒绝的。” 光头继续叫:“我擦,原来你是要帮他继母啊,王三知道会不会哭死?虽然说他那人有点不靠谱,曾经给你塞过女人……” 他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陆沉舟却不耐烦听,很不负责任地扔了他四个字:“就这样了。” 然后挂了。 光头气得想骂娘。 陆沉舟却是握着手机淡淡地笑了笑,光头说他要帮王三的继母?呵,他确实是在帮他,是他而不是她,他不过是帮他认清楚现实,帮他找一个适合他的女人。 至于程夕的男神?呵! 程夕并不知道陆沉舟动了什么念头,她是心理医生,然而当病人不愿意沟通的时候,她也是没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 她这会儿只觉得肚子不舒服——水喝多了,还有,水果吃多了。 给陆沉舟做事待遇还是不错的,茶水精致,水果丰富,但是,结果糟心,她都这么卖力,他还说她吵到他睡觉了。 她努力地想要接近他,貌似效果甚微,也许是,一味的顺从还有忍让是不对的? 程夕坐在车上,很努力地检讨,觉得趁着和他坦白的时候,可以适当地改变策略了。 但是他太冷淡了,对什么都淡淡的,就连陈嘉漫,在上回那事后陆沉舟对她的兴趣似乎也淡下了。 程夕绞尽脑汁,当然了,这个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她完全不用做什么,她本人已经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 她回到家,先是好好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日照常上班,因为喉咙有点疼,她打算晚饭就用砂锅熬点粥,守着锅的时候,她突然想,如果陆沉舟都能被她讲的故事催眠,那陈嘉漫是不是也可以? 还有,如果录一些故事,每天没事就在她耳朵边放,就算她不听,是不是也能让她对自己的声音产生熟悉感?熟悉能消除距离,同样的,也能慢慢消除她心里的戒备。 说到做到,调小火,程夕就满屋子翻东西,她记得她也有一支录音笔的,还是她读书那时候用过的,也不知道这么久了,能不能用? 林梵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程夕刚刚把录音笔找出来。她一边吭哧吭哧找充电器一边接起电话:“你好。” 林梵听着她的声音不对,静了几秒:“你在……有事?” “没,找个东西。”总算找到了,这些充电器都是搬过来时程妈帮忙收拾的,她老人家拿根超粗的线,绑麻花辫子一样绑得结结实实,程夕解开都要很费力,她加了点劲,讲话就有些憋,“有事吗?” 林梵便也轻松起来:“和朋友一起吃饭,就在你住的这边,要一起来吗?” 她听出来了,他声音里有一种故作的镇定,一下就想起那天晚上他临走时那冒冒然的偷亲,便笑了笑,说:“好啊,正好我还没吃饭。” 林梵很高兴,挂了电话后就把地址发了过来,确实离她家不远,打车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程夕将灶上的粥收好,换了衣服去了林梵说的地方,她下车的时候,看到林梵站在酒楼二楼,远远地冲她招手,她才到门口,他就也到了。 他问:“冷吧?”程夕裹得很严实,红色的羊毛围巾,把她的半张脸都遮没了,显得她人更加的娇小玲珑。 程夕说:“还好。” 两人一起上楼,林梵给她介绍和他一起的朋友,都是他新公司的同事,程夕这才知道,他已经找到工作,并且开始上班了。 “就在医院不远。”他偷偷和她解释,嘴角噙着的笑意特别的撩人。 程夕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林梵的同事都挺随和的,而且也都年轻,知道程夕是精神科医生,坐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还特别看了她一眼,小小声地问:“我能加你微信吗?” 程夕笑说:“可以啊。” 后来她才知道,那女孩是林梵公司老总的侄女,有一个特别美的名字,叫孟清扬。 而就在那时,光头也正坐在陆沉舟的办公室,翘起二郎腿很得意地告诉陆沉舟:“人我给你找到了,绝对的有背景有实力,还能让一般人没法拒绝。” 陆沉舟低头看着电脑,漫不经心地问:“是谁?” “隆昌孟老头的侄女,是他哥哥的遗腹女,当年他哥可是替他挡灾才死的,他对那侄女一向是有求必应,把公司一半的股份都送给了她,所以那姑娘是绝对的有背景有实力。也是巧了,王三那继母的儿子正好让孟老头招揽去了隆昌,近水楼台,便宜得很。” “但是呢,可能孟老头保护得太好了,那姑娘性子特别的软,绝对的小白兔一只,王三的继母如果真是那种有野心的人的话,她是一定会看上她的,有钱有势还好掌控,简直是太适合她儿子联姻了。” 陆沉舟这才来了点兴趣,抬起头:“她叫什么名字?” “孟清扬。” 第五十七章 林梵和他新同事的聚会挺热闹的,大家年龄差不太多,所以也都很谈得来。 多数时候,程夕是个很安静的听众,林梵话也不多,但比以前要健谈许多,偶尔会说点在国外的有趣的事情,只是他讲故事的水平实在是泛善可陈,他同事们都打击他:“林梵你说这些的时候,还没有你讲应用程序那么生动,你这样子,到底是怎么追到这么漂亮的医生女朋友的啊?” 他们都把程夕当成是他的女朋友。 程夕没有解释,林梵也是默认,这会儿听见他们这样说,他看了她一眼,笑得很甜蜜:“因为我眼光好呗。” “啧,这话虐狗!”大家都起哄,一个劲地灌他们的酒,程夕推不过,就也喝了一些,不过多数都让林梵给挡了,他酒量还好,就是一喝酒就脸红,一双眼睛更是像沾了四月桃花水似的,盈润欲滴。 程夕都不敢看他,恰这时,林梵有个同事给程夕身边的女孩子挟菜,也是挺小意温柔的:“你一晚上都没吃什么,吃点这个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的。” 女孩儿把碗一挪:“我不吃。” 男同事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又挟起另一样东西,问:“那要不这个?你总得吃点……” 话还没落音,女孩顿时大怒,用力将碗一推:“说了不吃,听不懂么?!” 声音很大,怒意也来得莫名,席上众人顿时就是一静,看向他们两个。 男同事这下尴尬得不得了,脸红得像充了血,女孩看起来也有些懊恼,抿抿唇,却也没说什么,拉开凳子站起来就走了。 她一走,原本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就有同事张罗:“谁谁谁你先出去,别让小孟一个人走。” 还有人说:“要不干脆都散了吧?也吃得差不多了。” 于是大家就都散了,程夕和林梵跟着他们下楼,去追人的追人,结账的结账,到门口时那个惹了孟清扬的男同事还在申辩,很无辜地说:“我就是看她没吃什么,所以想劝她吃一点,毕竟是老板的侄女,也算是咱们的小老板,跟着出来,也不能饿着她对吧?” 有人就笑:“我看你是看上她了吧?” 男同事越发叫屈,林梵见她看得有趣,就说:“这同事为人挺热心,我相信他是想要关心她,不过,我也觉得,他应该是有些喜欢她的。” 程夕笑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 “没有。”程夕笑,正好有同事过来,两人就停了这个话题。 与众人话别的时候,程夕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常跟朋友一起出来吃过饭了,哪怕最后的气氛有些不愉快,但出来走走心情也不一样。 林梵送她回去的路上把这话跟他一说,他就笑了:“那看来我以后要多叫你出来,省得你跟社会脱节。” 他这是变相的邀请,程夕听懂了,看了他一眼,说:“好啊。” 林梵就又笑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一向含蓄,不过到底在资本主义国家待了那许多年,他貌似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长足的进步。 像这会,他甚至已经能恰当地运用他的魅力,望着她的眼睛像是有了电。 程夕觉得再让他这么看下去会有危险,就转移了话题:“你在新公司还习惯吗?” “还好。至少目前为止,大家看起来还挺友善的。只是我有些不习惯国内的工作方式,一天八小时,正经做事也就一半的时间。我刚去估计是太积极了,还惹了一些人的眼,所以今天就干脆请他们出来吃个饭,算是联络感情了。” 程夕笑,想起那个搅了聚会的女孩儿:“她也是你们部门的?” “嗯。她还是公司股东,虽然能力平平,可是位置重要,所以她生气走了,大家都挺着急的。”这也算是解释,为什么好好一个聚餐,那么草率地散了场。 程夕问他:“你不急吗?” “不急,我是新人。”他一本正经。 程夕忍不住笑:“她平素也这样?”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她以前性格还挺好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很容易就发脾气,还特别敏感。” “只是这段时间?” “嗯。” “哦~~” 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梵笑:“你不会是职业病又犯了吧?” “还真是。”程夕也笑,“她今天加了我微信,如果可以的话,你让她跟我聊聊。” 林梵看着她。 “怎么了?”她眨眨眼。 “真看出什么来了呀?” 程夕安慰他:“不严重。现在的人很多都有些精神上的小毛病,及时开解也没什么。” “那你看我有吗?”他站到她面前,问。 “你呀。”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笑道,“阳光帅气美少年,什么毛病都没有。” 她要抽回手时,他突然捉住了她的手,程夕没有挣扎,只是微笑着望着他。 林梵说:“程夕。” “嗯。” “我今晚很高兴。” 程夕想了想,其实她也挺高兴的,在医院里接触各式各样的病人多了,她喜欢这样烟火气息的日子,和喜欢的人一起应酬,然后一起回家,路上聊一聊彼此的事,挺好的。 她觉得,和林梵这样的交往才是正常的,正常的交友与应酬,正常的谈话和沟通,而不用像和陆沉舟在一起时那样,她要时时观察他的表情,要去考虑他话里有什么深意,以及,她说的每一句话,会不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医生也是人,也想有放松的时候,所以她点头,笑着说:“我也挺高兴的。” “那……那天晚上的话,我可以正式和你再说一遍吗?” “什么?” “i love you.” “听不懂。” “ich dibe dich.” …… “je t’aime.” “r лю6лю te6r.” 他一连说了好几种语言,清寒的夜色里,他每说一句就带出薄薄的一层雾气,而他的面容,就隐在那层薄雾之后,微带了笑意的眼睛,晃若盛满了星辰。 他最后还是说回了中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爱你。” 她微笑,问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有车子从他们旁边驶过,也有路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可是那一刻,程夕好像就只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说:“因为我想告诉全世界,我爱你。” 第五十八章就他,怎么样? 第二天程夕去上班,嘴角都不自觉带了薄薄的笑意,护士长看到她都觉得惊奇:“今天心情好,有什么好事吗?” 程夕说:“有啊。”拿出一只录音笔,声音轻快,“我找到这个啦。” 护士长接过去:“什么东西?” “会讲故事的东西。” “给陈嘉漫的?”护士长也算是了解她了,一看这个就明白了,“你对她还真是上心。” 程夕呵呵笑,去里间穿了白大褂出来,“她这两天还好吧?” “不闹。但是也很不配合。程医生,你确定要继续这么治疗下去吗?” 程夕本来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问:“怎么了?” “主任今天在问了。”护士长凑近一些,轻声说,“好像是曾医生跟他说了些什么,所以……嗯,你有时间还是和主任说一说吧。” 程夕想了想,点头:“好。谢谢你哈。” “没事,下次让阿姨把她做牛肉干的技术传给我就行。” “这个简单呀,我问问我妈,咱们下周就去。” 两人聊了几句,程夕就去了医生办公室准备查房,周二的查房,科室大神云集,主任也来了。查到陈嘉漫的病房的时候,曾兴冲她恶意地笑了笑,然后果然,程夕被主任单拎出来训了:“这病人已经入院一个多月了吧?” 曾兴补充:“是一个月零二十天了,主任。” 主任瞥他:“人家病人入院的时间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曾兴涨红了脸,其他医生都忍笑,不是扭开脸就是假装看病历,程夕低眉顺眼地站一旁,就等着主任训话。 主任也毫不负所望地当众批评了她,程夕一边听一边感慨,这要搁以前,她大约能羞愧得好几日不敢出来见人吧? 可是自从上回被罚当众检讨后,她发现,嗯,自己的脸皮变厚了。 查房后,程夕还又被主任拎回办公室说了一通,先问她:“为什么你那个病人入院这么久了病情还没有起色?有医生反映,你是拿病人在当试验品?” 程夕本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闻言神色一正:“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找到一条更适合病人的治疗方法而已。陈嘉漫不是普通的病人,她患的是世界罕见的行尸综合症,而且本身十分的缺乏安全感,如果对她强制用药,我怕就算暂时控住病情,也只是表象。” “所以你是想要否定我们现行的精神科所用的医学手段么?” “不是的主任。我只是觉得,我们精神科的医生不能过份依赖靠影像和药物,如果只靠影像和药物能把病治好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受到精神疾病困扰的人了。” 说起自己的专业,程夕侃侃而谈,就连主任也没法说服她,说服不了结果就是,程夕再次被主任赶出了他的办公室。 这事没多久就被传遍了科室,中午看完诊,就有好多医生给程夕发来贺电:“听说你又把主任气倒了?恭喜你,已经创造我院历史了。” 还有就是:“之后你该吃吃该喝喝吧,反正晋升是没希望了。” 程夕哭笑不得,林梵中午过来给她送吃的也感觉到了她的医生同仁们对她那奇怪又暧昧的态度,问她:“怎么了,你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程夕笑:“我开创了医院历史算不算?” 林梵很惊喜:“真的啊?”又觉得理所当然,“你一向聪明,开创历史也是正常的。” 程夕笑得不行,开了林梵带来的食盒准备吃饭,护士长探头进来,“在吃饭?”先看了眼林梵,然后才有些抱歉地说,“程医生,妇产科的苏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是有点事想找你,问你有没有空。” 程夕眨眨眼:“苏医生?” “嗯。” “这会儿吗?她在哪?” “妇产科大楼,听她的意思是,她们那边有个孕妇像是得了产后忧郁症,想请你去看一看。” “那我过去吧。”程夕站起来,和林梵说,“对不起啊,我有事,这东西只能晚点吃了。” 林梵倒是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你先忙你的,但是忙完一定要记得吃饭。”觑着护士长已经离开,他从食盒里拿出一小段排骨喂到她嘴边,“先吃两块这个,垫一垫。” 程夕看了眼,张嘴咬了,含含糊糊地说:“谢谢。”拿了衣服穿好,正准备走,本来跟在她身边的林梵一下拉住她。 她回头,林梵凑近了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去吧,晚上我去看你。” 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程夕突然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特别特别的柔软。 然而她却说了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既然来了,去看看陈嘉漫吧,我让人安排,如果她愿意,你可以试着接触她。” 林梵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程夕这才觉出不对劲,有些讪讪:“我最近智商欠费,你别理我。” 林梵噗嗤一笑:“确实有点,所以该罚。”他凑近来,又在她唇边一啄。 这回没那么幸运了,护士长见他俩久未出来,又返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 程夕面红耳赤。 护士长和林梵一起去妇产科大楼,林梵将她们送到电梯口。 电梯缓缓合上,因为电梯里还有其他人,所以护士长也没说什么,程夕则努力作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等没人时,护士长就拿手肘轻轻顶了她一记:“换男朋友了?” 程夕:…… 她很严肃:“没有。” 护士长“啧”了一声:“别欺负我年纪大,我可不眼瞎,两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好吗?上回那个,帅一些。“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副很为她担心的语气,“定下来吧,真喜欢就早些定下来,也省得挑花了眼。” 到时候一个不如一个就亏大了,这句话,她没说,但是程夕听懂了。 她还能怎么样?只好说:“好啊。” 林梵回到办公室,午休刚刚过。 他在电梯口遇到了气冲冲的孟清扬,她步子迈得太急太快,两人差一点点就撞上了。 林梵扶住她:“你没事吗?”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电梯。 她一走,那头又追出来他们部门的一个同事,看到林梵,他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问:“刚刚孟经理是不是走了?” “是。” 同事急急想追,又回过头来,叫住林梵,“你下午有事吗?” 林梵问:“怎么?” “帮我陪孟经理把这文件送到总部去好不好?我刚刚得罪她了,好怕她在路上一烦躁就我把咔嚓。真的,她最近真的好可怕。求求你了,求你了。” 他双手合什,求得情真意切,林梵想想下午好像也没什么事,而且最近也要去总部一趟,就同意了。 同事感谢不尽,林梵却只是笑笑,上了另一部电梯,追着下了楼。 他下楼时孟清扬刚好走到门口,林梵追上去,叫了她一声:“孟经理。” 孟清扬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怎么是你?” 林梵说:“正好我也要去总部有事,所以就顺便了。” 孟清扬没有说什么,看得出,她确实是有点不高兴。 林梵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总部后,他们一起交了文件,大boss老孟头还接见了他,问他在分部待得习不习惯。 林梵应付两句,退出来,孟清扬没有走,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老孟头看她那样,有点心疼:“谁惹你不高兴了?撅着嘴进来。” 孟清扬说:“没谁,就是烦,没劲。” “为什么呀?” 孟清扬又说不上来。 老孟头就说:“你这是憋坏了。照我说,要是上班累你就出去玩玩,实在不行,找个男朋友也好啊。”看了眼外面,“喏,就刚刚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孟清扬偏过脸来。 第五十九章喜欢就抢 “您想多了,他有女朋友的。”孟清扬说。 虽然她语气很淡,不过老孟头还是听出有戏,呵呵一笑,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女朋友而已嘛,又不是老婆。”其实就是有老婆,想抢还不是抢过来了?这年头,抢人妻抢人夫的不要太普遍好吗?他谆谆教导她,“喜欢就要,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小伙子可是我专门请过来的,本来是想让他坐镇一方,但是他是觉得自己才回国,对国内的生存环境还不习惯,想去基层待段时间,所以我就安排他去了你那边。” “叔叔好像很喜欢他?” “那当然。我在国外就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个非常踏实的人。咱们家,你哥和你姐都对我的生意没兴趣,就你还肯听话帮一帮叔叔,所以如果你能把他变成咱家的女婿,多个可靠的帮手,叔叔肯定是很支持的。” 孟清扬恼怒:“原来叔叔只是想找个帮你管生意的人而已!”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喜欢才行啊。” 孟清扬不听,起身走了。 她气冲冲离开,老孟头无奈,只好又把林梵叫进来:“清扬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燥得很,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有空帮我多开导开导她。” 林梵笑说:“好的。” 事实上他对开导人还真没有头绪,不过想起程夕的话,回去的路上,他就主动找孟清扬聊了起来。 他问她:“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孟清扬冷冷的:“怎么了?” 林梵笑,伸手在自己眼底比划了一下:“这儿,黑眼圈很大。我女朋友是精神科的医生,她治疗失眠多梦这些很拿手,你要不要跟她聊一下?” 孟清扬没作声,过了会,才问他:“你很喜欢她?” “嗯?”林梵开着车,她声音小,他一时没听清,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虽然林梵长得没有陆沉舟那么五官分明,可他也有他的清秀俊朗,温润就如书里说的翩翩公子,连目光都是柔的。 孟清扬感觉自己死水微澜的心颤了颤,她伸手捂住胸口,问:“你很爱她吗?” 林梵点头:“是啊。” 孟清扬无意识地笑了笑,转头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和车流,没有再说话。 程夕这时候却刚刚安抚好一个病人,准备走的时候,被苏医生叫住。 苏医生就是那次程夕因为躲记者然后误闯入妇科诊疗室遇到的医生,一个多月没见,她看起来更瘦了,简直风一吹就要倒。 程夕仔细看了她一会,认真说:“苏医生,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了。” 苏医生笑:“到底是精神科的医生,眼睛就是厉害。”揉了揉太阳穴,她说,“你下班后有空吗?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望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付费。” “您客气了。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程夕把自己家的地址发给她,“我可以请你吃晚饭。” 苏医生笑笑:“好。” 程夕走出妇产大楼后才想起自己晚上还约了林梵,于是给他发信息:“晚上有点事,我们另外再约好吗?” 林梵回了她一个哭脸,附了两个字:“好吧。” 程夕笑笑,下班后果然买了些菜,还没做好,门铃就被摁响了。 程夕站在门口,等了会,就见到苏医生上来,她脱了白大褂,穿了件浅蓝色的长风衣,看起来倒没有那么瘦削得惊人了。 “还得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苏岚。”她说。 程夕便叫她:“苏岚姐,进来吧。”递给她一双拖鞋。 屋里放了音乐,很柔和舒缓的布鲁斯,一个低沉宽厚的男声在低吟浅唱,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晕黄的光,给人以很温暖的感觉。 沙发收拾得很干净,沙发旁的茶几上放了一杯热茶,一瓶鲜花,鲜花不多,三两枝,高高低低地插在一个白底蓝花的美人瓶里,秀秀气气宛若美人独立。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舒适,舒适让人想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苏岚笑了起来,回头看着程夕:“让你费心了。” 程夕说:“还好。您先坐,饭菜快好了,我先收拾一下。” 苏岚点头,程夕便转身进了厨房,等饭菜做好,苏岚已经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程夕笑笑,调低音乐的音量,拿出床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自己在厨房里吃了一碗饭,喝了点汤。 饭后她坐在地毯上看书,苏岚就睡在旁边,她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就醒了过来。 “饿吗?”察觉到她的动静,程夕收好书,问。 可能是她语气太熟稔太自然了,苏岚有些迷惘地看着她,过了会,她清醒过来,“我居然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舒服,那是真正抛却一切的深度的睡眠,让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一样。深深地看了眼程夕,她说,“你和我认识的精神科医生还真是不一样,难怪医院里好多人都说,你是个奇葩。当然,现在我知道了,这是赞美。” “好吧,我也觉得这是赞美。”程夕笑,“饭菜还热着,你要吃点吗?我建议你吃点。” 苏岚说:“好。” 程夕就给她端了吃的出来,她只会做些简单的东西,所以晚饭很简单,就煲了一个烫,炒了个小炒肉,一盘青菜。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最拿手的菜了,好不好的,请多包含。” 苏岚笑:“你还好有几个拿手的,我是一个拿手的也没有。”她端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程夕陪着她喝了一点汤。 苏岚用得并不多,吃完了,她看着程夕:“你不问点我什么吗?” “嗯,我等你先吃饱喝好。” 苏岚看着她,半晌笑了笑:“你真的……完全颠覆了我对精神科医生的认识。我以为,你们治病,会先来一番心灵沟通,然后再开个检查,吃点药。” 程夕问:“那您需要吗?” “不,我需要睡眠和吃饭。”说完,她盯着面前的空碗看了好一会,站起来,“我要回去了,谢谢你。走之前,我想我要收回那句话,你应该做医生,而且,你是个很好的医生。” 程夕笑:“谢谢。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赞美,要知道,我今天才被我们主任批评了一通。” “你们主任不识货。” “是吧,我也觉得。” 两人都笑起来,程夕将苏岚送到门外,自始至终,她什么也没问,但是她相信不管遇到什么,苏岚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有些时候,人之所以会烦恼,是因为她们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当有人给她递杯清茶,请她坐下来好好休息片刻,她就知道,前路不通,应该回头了。 苏岚本就是个聪明人。 第六十章年轻的小妖精 程夕也是后来才知道,苏岚遇到了什么事。 是周六那天,程夕按约叫了护士长还有科室里几个同事去她妈妈家玩,因为她家在城郊,护 士长他们一百度,发现附近还有个水库,就准备了工具,兴冲冲要来钓鱼。 那天天气也给力,冷了好一段时间后,难得出现个大晴天,其他同事去爬水库边上的小溪山的时候,护士长就凑到程夕身边来说八卦:“苏医生离婚了。” “嗯?”程夕没反应过来。 “妇产科的苏医生啊,你不会是不记得她了吧?” “哦,记得。”程夕把说鱼竿固定好,问,“她怎么了?” “离婚了。”护士长看着在水中浮浮沉沉的浮漂,手抄在衣袖里,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说是她老公出轨被她知道了,本来她打算原谅他的,那男人也愿意浪子回头,可是苏医生熬了两个月,还是坚持离了婚。” 程夕不知道怎么评价,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护士长很不满意:“就这样?” “嗯。不然呢?” “你真无趣。”护士长嘟着嘴。 好吧,被嫌弃了,程夕从善如流地问了句:“苏医生还好?” “还行吧,就是人暴瘦了好多。跟你说,你那天看到她那样子才不是她本来的样子,我和她是同期进医院的,原来的她可漂亮了,又高挑又丰满,现在那样,啧,我都有些不认识她了。据说她老公出轨,就是因为她工作太忙,搭了个自己公司的年轻小妹子……唉!”护士长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说,现在做医生真是高危职业,一边吧,要担心病人还有病人家属哪天觉得你不好捅了你,一边还得担心后院别一不注意就失了火。” 程夕笑,护士长见状瞥了她一眼:“你可别不在意,跟你说,丢命、受伤、被劈腿,是现代医生的三大痛!你呀趁年轻,就要把男人调教得牢牢的,别以为他现在天天给你送营养午餐就是对你好,情浓我浓的时候,你让他叫你祖宗他也愿意啊,得看以后!你不是精神科医生吗?要不停给他催眠,给他暗示,得让他相信,他离了你就不能活,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仙女,其他都是不值钱的小妖精。” 程夕再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护士长还在说:“别笑啊,我跟你说真的呢,你是不知道外面小妖精的厉害,咱们院好多医生都被劈腿了。” 这时一个年轻温和的男声在边上说:“呃,这位姐姐,其实就算程夕不对我催眠,我也觉得,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仙女儿。” 闻言,护士长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整只咸鸭蛋,半晌,她才干笑着回头。 果然,最近天天给程夕送营养午餐的家伙就站在她们身后,她偷偷拧了程夕一把,打招呼:“嗨,你好啊。” “你好。”林梵也有些尴尬,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这会儿,也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妖精。 程夕又忍不住想笑,站起来,冲那女孩儿点头:“你好。” 孟清扬没什么表情。 几人打了招呼后,护士长巨尴尬地溜走去找其他爬山的同事了,林梵去车上搬东西,程夕则拿出一根钓竿,教孟清扬钓鱼。 说起来,孟清扬还是程夕邀请来的,就前一天,程夕突然微信收到她的信息:“你们周末要去玩吗?” 程夕虽然意外,却还是说:“是的。” 她就很简单直接地问:“我能一起去么?” 程夕还能怎么说?只好说:“好啊。”反正护士长他们也一起,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正好林梵也和她说过孟清扬的状态好像是有问题,她就要他也把她一起带过来。 因为孟清扬住的地方远了些,林梵接了她就落在了后面,没想到才赶到,就听到护士长在教她训夫。 还扯了什么小妖精不小妖精的。 孟清扬对护士长说的话并不在意,程夕也没有特别解释——因为也没必要解释。她对孟清扬做了个最简单的实验,穿鱼食。其实这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了,把鱼食揉成小团,然后穿在鱼钩上,要求是露出一点点钩尖,这样鱼吃食时就不会出现虚假浮漂动作,鱼也容易上钩。 因为知道孟清扬要来,鱼食是程夕特意准备的,没有那么粘稠,得要点耐性才能揉拢,孟清然试了两次都没弄好,第三回,程夕再要教,她将钓竿一扔:“不玩了!” 然后起身走了。 林梵正好拿了东西回来,看了眼气乎乎走掉的孟清扬,问程夕:“又发脾气了?” 程夕笑,把放好饵的钓竿选了个地方扔进水里,固定好后,说:“你看着,我去看看她。” “程夕,”林梵拉住她,“只给她看看就好。如果确实需要,周一上班我会和孟总谈谈,让他送她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但今天是周末,你要我带她来,我带了,可我不想你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还有,”他看着她,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在我眼里,只有你。” 说完,见左右似是无人注意他们,他极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放开了她。 程夕去找了孟清扬,她也没走多远,就在旁边的柳树下,捡了根木棍,蹲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程夕也在她旁边蹲下,问。 “嗯。” “我也觉得很无聊,钓鱼什么的,真是世界上最没趣的事情了。我宁可窝家里多看两本书,也不想来钓鱼。”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还喜欢别的东西,”程夕笑,望着灿烂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朋友之间的交往,这明媚的阳光,还有郊外新鲜的空气,都很不错。” 孟清扬面无表情:“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好。来之前,我也觉得我应该出来走走,我叔叔也劝我别老闷在家里,可是出来后我就发现,这一切都无聊透了。”她看着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程夕说:“我明白。” 孟清扬就笑了起来,笑容很是嘲讽,很明显,她是不相信的。 程夕也没管她,顾自说:“我外婆死的时候,我也有你这样的感觉,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拿起书,想着看完还是会忘掉,何必看呢?玩喜欢玩的游戏,才不过开局就腻味了;和谁讲话都嫌烦,因为他们永远都和我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说了很多,孟清扬终于沉默了下来,过了会,问她:“那你……怎么走出来的?” 程夕笑:“我运气好,在最颓废的时候被老师押去参加数学竞赛,在那个竞赛里,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长得很好看,说话也很温柔,考试的时候我流鼻血,他给我递纸巾,监考的老师说我们舞弊,我把试卷揉了说不考了,他也和我一起揉,说不考就不考吧。我们一起逃考跑出了考场,在外面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后来我就告诉自己,我应该好好活着,如果不好好活着,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就要属于别人了。” 第六十一章相请 他们那天在水库那玩到半下午,然后才一起回了程夕家。 林梵混在一堆同事堆里,程妈刚开始居然没有认出他来,还是程夕给她介绍,程妈才惊异地说:“哎,你真是林梵?变好多了哦。”上上下下看一眼,“比小时候更帅啦!” 护士长跟着程妈学做了牛肉干,还混了一顿十分丰富的晚餐,众人又是吃又是拿,玩到好晚了才回家。 程夕没有走,她难得回来,总得陪程爸程妈一天,送他们走的时候,林梵落在最后面,他是很哀怨的,和程夕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个周末,中间夹了一堆的电灯泡。 程夕安慰他:“没事,来日方长。”看一眼安静地坐在车里的孟清扬,她轻声说,“应该是抑郁症,靠自我开解有点困难,最好还是上医院接受正式的心理辅导。” 林梵言简意赅:“好。”望着她,“明天我再来看你。” 意思很明确,只有他,来看她。 程夕笑,推着他上了车,和孟清扬挥手说再见。 孟清扬望着她,也挥了挥手。 程夕转回家,程爸程妈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她进门,程妈格外和蔼地招呼:“来来,这里坐。” 程夕戒备:“干什么?” 程妈不耐烦了,一拍沙发:“让你来坐就坐,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程夕一怂,乖乖地坐过去,程爸看得心疼,和程妈说:“温柔点。” 程妈就瞪他:“就你会做好人。” 程爸就也不说了,颇同情地看了眼自己女儿。 程夕倒是无所谓,横竖一顿训,内容无外乎是“工作再忙也要回家”、“要按时吃饭”“看你又瘦了,不能随便减肥”等等诸如此类,她很老实地听着,满足程妈早前没有享受过的教女欲望——他们之间曾有隔阂,但既然她觉得训她唠叨她就是爱她的体现,那就训吧,唠叨吧。 好在整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都念了一遍,程妈清咳一声,换了个语调:“那个林梵,他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有两个月了。” “哦,你们一直有联系?” “嗯,最近联系上的。” “回国就找你啊?”程妈的表情很微妙,“他结婚了吗?没啊,有女朋友了吗?他现在住哪呢?工作呢?薪水待遇什么的你知道吗?他妈妈身体还好吧?你有见过吗?” 每一个妈妈都是名侦探,明明林梵在时,程夕和他互动并不多,可是程妈硬就是从中看出了点不同,然后旁敲侧击,问个不休。 程夕很是佩服她。 她没想这么早就跟家里坦白,毕竟林梵妈妈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对未来不悲观,但也不会过分乐观。 第二日林梵并没有来找她,他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公司临时有事,他要出差一趟。 程夕就在家好好陪了程爸程妈一天,早上和他们一起开门营业,零晨五点起床,呼啸的寒风里,一家三口窝在小小的厨房里,蒸包子、做豆花、熬粥、包饺子。 程夕不惯做这样的活,手还被刀切了一个口,程爸心疼得不行,一直叫她:“哎,你别做了啊,坐旁边休息,陪爸妈说说话就好。” 程夕没听,拿个创口贴贴了继续做,有剩余的时间,她还拿胡萝卡雕了些花,放锅上蒸熟了搁在碗碟里,早上开门时有熟客过来,一看就说:“哎,你们家小程医生回来了啊?” 程爸程妈特自豪:“是呢。” 然后天光再亮些,街坊邻居都起了,还有腿脚不便的老太太来找程夕:小程医生,给我看看啊,我这儿这儿不舒服。” 或者是:“小程医生,我睡不着觉,帮我看看是怎么滴了呗。” 一个早上,程夕帮父母传菜,偶尔给邻居看点小病,寒喧两句,忙得不可开交。而那时,林梵和孟清扬一起登上了去往外地的飞机,陆沉舟走出飞机场,光头和徐波亲自来接他,徐波说:“你可总算回来了,我家老头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请你到场。” 其实是个无聊的商业活动,陆沉舟十分的没兴趣,本来回来前就拒绝了的,不想他们还是没死心。 陆沉舟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虽然上了车,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车里气氛冰到极点,徐波频频给光头使眼色,光头看他到底可怜,眼珠一转,笑着和陆沉舟说:“波子还邀请了程医生,舟你真的不想去吗?” 陆沉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光头和徐波都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车子径直开去了东来。陆沉舟很少回家,自从东来开业后,他在东来给自己留了一间房,从此就以东来为家。 落地后要洗漱换衣,这也是陆沉舟的习惯,他洗漱的时候,光头就和徐波在另一间房里等他,两人一进房,徐波就说:“你什么时候邀请了程医生?我不知道哇。” “我邀请了个鬼!”光头骂他笨,“你现在打电话啊,陆老大明显不想去,是看在你请了程医生的份上才勉强去的,等会他过去要是没看到她,跟你说,你惨了。” 徐波无语,拿起手机想要给程夕打电话时才发现:“没她电话。”满怀希望地看着光头,“你有吗?” 光头:“……靠,我也没有!” 两人手忙脚乱,智计百出地满世界找程夕的电话,最后总算是从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哥哥的嫂子那里,要到了程夕的号码。 号码拿到了,徐波问:“怎么说?当医生的,应该是不太喜欢参加那样的商业活动吧?”而且他们不是陆沉舟,也毫无理由邀请人家。 “当然不能直说。”光头翻了个白眼,“要有针对性地请她来她才会来啊。” 徐波不耻下问:“怎么针对性地请?” “比如说你疯了。” 徐波:…… 徐波想了想,才知道光头不是在骂他,顿时觉得装疯这事难度不大,就和光头大概敲定了一下流程,由光头给程夕打电话。 光头演戏还是一把好手,电话一接通就鬼叫鬼叫的:“程医生,我是光头,是舟的朋友,江湖救急,求快来!求快来啊!” 程夕不知道在干什么,那边吵得很,隐隐约约地听到她问:“怎么了?” “我们这边有个人突然疯了,又打又砸好可怕!”光头说着,打了个手势,徐波就拿起房里的东西开始砸,可惜地毯太厚了,东西砸下去完全没效果,徐波没法,只好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啊啊啊啊”叫。 光头很满意,把手机凑到徐波嘴边,力图让声浪更大点。 程夕那边有一会没作声,似乎是正在听动静,就在光头和徐波挤眉弄眼庆祝胜利的时候,他们听到电话里再次传来程夕那温柔好听的女中音:“你们是在杀鸡还是宰鸭啊,真喜庆。” 光头&徐波:…… 第六十二章想要…… 光头捂着手机,问徐波:“我没听错吧?我刚好像听到程医生在嘲笑我们?” 徐波其实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笑,说:“你没听错,她确实是在嘲笑我们。” “我勒个去。我高戈这辈子还没被人嘲笑过。”光头说着重又拿起手机,恶狠狠地说:“你刚刚嘲笑我了,伤害了我,姓程的你得赔我……” 后知后觉,他发觉电话已经挂掉了。 光头:“……程医生也这么拽的吗?” 徐波不确定地附和:“是吧,毕竟是高材生。” 光头就再打,程夕倒是还接他的电话,却是只讲了一句:“我今天有点忙,如果您有朋友要看诊,请正常挂号,如果是别的事,抱歉,没空。” 然后啪,又挂了,光头都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他双手插腰转了两个圈,烦躁地解了顶着脖子口的扣子,徐波都以为他要暴起了,结果他给自己灌了一杯水,一口饮尽后特冷静地说:“算了,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比如说让陆老大虐一顿?”转头看着他,“刚是谁说程医生会去的,是你吧?” 徐波沉默了会,说:“是你。” 光头“靠”了一句,特悲愤:“我他妈干什么要为你出这个头啊?” 可惜已经迟了,他不出头也出了。在去参加活动的路上,光头一直胆颤心惊,陆沉舟倒挺平静的,甚至于出席活动后,除了论坛和最后的酒会他没参加外,其他的时候他都十分配合,连徐波的老爹都说:“陆家的这个小子好像好接近蛮多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徐波干笑,和光头会合时两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总感觉要出大事。” 他们的预感非常正确,话还没落音,就有一个白衣侍者走过来,说:“徐总,高总,陆总说请你们二位出来一下。” 这一下就再没回去会场过,侍者直接把两人带到酒店后面的球馆。陆沉舟站在球馆的最里面,他脱了外套,就穿了里面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右手拎着一个网球拍,左手慢条斯理地挽着右手肘上的衣袖子。 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硕大的篮子,里面有差不多半篮筐的网球。 看到两人来,他连眼皮也没抬,只说了一句:“开始吧。” 侍者丢给光头和徐波各一个球拍,然后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站在球场另一端的陆沉舟手一抬,一个网球就风一样地砸了过来。 “卧槽!”光头大惊失色,还好他这些年也训练出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扬手,险而又险地将球挡在了面门之外。 可是下一颗球已经来了。 球的准头很好,都是只对准了光头,徐波十分识趣,乖乖地走到一边,看这两人厮杀——其实是陆沉舟单方面的虐杀,光头几乎没什么招架之力。他挡不住,球就落到他身上,还贼准地经常性打在一个地方。网球的重量并不重,搁平时打在身上也没什么,可当被它以高速强力击打在人体同一个部位的时候,那滋味,呵,难以言述。 反正徐波是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光头刚开始还能反击回去,渐渐就没了力量,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手大概要断了,四肢大敞着一把躺倒在地上:“我不玩了!你打死我吧。” “吧”字落音,一个球擦着他眼尾的位置落下来,他吓得尖叫一声,滚去了一边。 陆沉舟没理他,伸手抬起球拍,遥遥指着徐波,冷冷地说:“到你了。” 徐波:“……我投降啊,行不行?” 事实是不行,而且他比光头更不济,光头好歹还有些运动的底子,他是从来就不做运动的人! 陆沉舟根本没耐心和他说话,一个球又击了过来,徐波本就不擅长这个,仓促应战,除了被动挨打还是只有被动挨打。 可还不能马上就放弃,陆沉舟想打球没打尽兴也是不行的。可惜徐波技术太菜,光头还抵抗了半个多小时,他是连二十分钟都没熬到,肩膀被打了十七八下,脸上也挨了好几下,有一次一个球恰好打在他左脸颊,“咣”的一下,他感觉牙齿都要碎了。 实在坚持不住,徐波麻利地躺倒,自然的,也受到了最后一球擦过眼际的“美妙”待遇。 他没躲开,眼尾处被球擦到的地方火辣辣的,伸手一摸,隐约见了血。 陆沉舟慢慢走过来,运动了一场,光头和徐波都衣着零乱汗流浃背,他却是连一滴汗都没看到,仍然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他没有停留,直接从两人身边走过。 光头知道他是生气了,陆沉舟这人生气了很少会说什么,你要是让他虐够了也就没什么,要是没虐够……他根本就不屑再理你。 “陆老大!”他叫他。 陆沉舟晃若未闻,将球拍放好,拎起衣服径直就要离开。 “舟,陆沉舟!”光头不死心。 还是不理他。 光头忍着一身的痛追过去:“陆老大,你听我说,我们真的是请了程医生的,但是她没有来……” “来”字还没落音,就被陆沉舟“呯”地拎着衣领挂在了墙上,“我现在脾气真的好了,”陆沉舟望着他,淡淡地说,“但也别惹我。”转头望向徐波,“车钥匙。” 徐波不想给:“……我送你吧。” 他勾唇一笑:“随便。”放下光头,步伐凛冽地走了出去。 徐波亲自开车送他,陆沉舟坐在后座,他掏出一只录音笔,戴着耳塞也不知道在听什么,看起来安安静静,低垂着眉眼,可徐波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心惊。 事实上,陆沉舟也觉得自己要失控了,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焦了,录音笔里程夕的声音异样柔和,念的故事蠢透了,他睡不着的晚上就听她念着这些东西,慢慢地平静下来,直到睡着。 但是今天,他好像很难平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那被他压制了好几日的欲望,在今日被光头挑破后,似乎特别的难以自控。 他没有回东来,和徐波说了地址后,他回了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过的家——这是他自己的家,回国后他搬了出来,就买了这套房子。 他看中这套房子唯一的地方就是,它有一个独立的泳池,寒冷的季节里,泳池里的水冰得刺骨,但陆沉舟几乎没有犹豫,进屋后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倒了进去。 又是那种感觉,疯狂的……想要和全世界一起毁灭的感觉,只想要破坏,想要……去死! 第六十三章还没亲热够? “呯呯呯!” 门被敲响,程夕从床上弹起来,她揉揉头发,懵懵懂懂地起床开门。 “你电话都快要响烂了。”程妈递给她手机,也是一脸的睡意朦胧。 “哦。”程夕打了个哈欠,却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时又掩嘴收了回去,她皱了皱眉,和程母说,“好了,谢谢妈,早点休息吧。” 今日起太早又忙了一天,收摊回来程夕就累得不行,晚饭都是随便吃了几口便睡了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把手机落在了客厅。 程妈不满地看着她:“陆沉舟是谁啊?这么晚了找你,跟老房子着火似的电话一直打个不停。” “一个病人。”程夕干笑,抱了抱程妈,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 接电话前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五分,对程妈她们需要早起的人来说,这个点已经是深夜无疑了。 也不知道陆沉舟找她是有什么事。 程夕不太想接,可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在哪?”电话里,陆沉舟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我要见你。”态度也是直通通的,十分的简单粗暴。 程夕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陆沉舟平素也很冷,但是那种冷,至少还带着一点彬彬有礼的客气,而不像现在这样,冷得连一点掩饰都没有。 她想起之前光头那通电话,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在哪?”他仍是问。 程夕只好说:“我在我妈这,离城区有点远……” “嘟嘟”两声,电话已经挂断了,程夕握着手机,过了好一会,才想起给光头打电话。 她没有存光头的号码,只能凭着印象从手机里找来电记录,试了两通才试准,光头一听是她就炸了:“亏你还是医生呢,你个见死不救的,那会儿找你江湖救急你也不来,妈的,老子快被陆老大给揍死了,手都残了半截,你赔我啊!” 程夕等他消停了,问:“陆沉舟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情绪有点不对,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见什么事……想见你没见到算不算?” 程夕皱眉:“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啊,他就是想见你。”光头一本正经也像是在胡闹,“真的,那家伙,我觉得他对你已经着了魔了,明明想见你想得要死,可是因为你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就坚决不见。程医生啊,在这上头你还真是不地道,咱陆老大多好一人啊,你咋就眼瘸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呢?” 程夕深吸一口气,才没有口出恶言,而只是默默挂了电话。 正常从市区到程夕妈妈他们这,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是差不多三十分钟后,程夕就接到了陆沉舟的电话。 她也预感到他是一定会来找她,所以不但给他发了她妈妈家的位置,还提前换好了衣服,他电话一到她就悄悄出门下了楼。 郊外的楼房,没有城里小区那样严格的门禁,陆沉舟的车就停在她妈妈家楼下,程夕一出门就看到了明亮的车灯灯光,照得那一块一片雪白。 夜色清寒,陆沉舟就倚坐在车头的位置上,强烈的灯光下,只能依稀看到他的影子,被光影裹着,高挑、毕挺,却也透着股冷然的味道。 等走得近了,她才注意到他的异样,这样冷的夜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手挟烟头站在那,目光犹如寒星,牢牢地锁定了她。 看到她过来,他手指一弹,烟头落在地上,他的脚尖轻轻旋过,那一点星芒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没事吧?”程夕虽然担心他的状态,却也没敢轻易靠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问。 陆沉舟没说话,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起身慢慢走近来,走出灯光下,走到她面前。 程夕忍不住头皮发炸,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莫名危险的味道,强忍着才没有后退,望着他,她声音轻柔:“你怎么了?怎么就穿这么点啊?天气冷,要不先上车里去吧?”她说着,试探性地伸手去拉他,手才碰到他就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的衣服竟然是湿的,整个人冷得就像是一个大冰块! “你……”她瞪大眼,“不会是掉河里去了吧?” 也顾不得其他,想要把他先推上车,陆沉舟却手一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又冷又硬,程夕还没反应过来,人被他用力一拉,整个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坨冰,鼻梁碰到了他的胸口,痛得她眼里一下就涌出了泪意。 她以为他大概是想抱她一下取个暖,可是不,陆沉舟的反应整个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他抱住她,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将她抵在了车上,用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不由分说,吻住了她。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冷,唇瓣却很软,因为爱干净,他胡子向来刮得干干净净的,所以也不刺人,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冷咧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道。 程夕很佩服自己,这时候居然还能有的没的想那么多。 但她很快没有办法再多想,因为陆沉舟的吻已转为热烈,劈头盖脸,从她紧闭的嘴唇,吻过她的鼻尖,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和他的唇不同,他的舌头,温暖而柔软,轻轻舔过她的皮肤,唤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程夕想躲,他却死死压住她,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甚至拉开了她外衣的拉链,伸进了她衣服里面,等不及便从她衣领里滑了进去。 她终于觉得惊慌,用力地挣扎起来,一边躲着他一边叫他:“陆沉舟,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然而他全然不理,趁着她说话,再次吻住她的唇,他吮住她的舌头,用力地吸吮,毫无技术可言,只凭本能行事,就跟中了毒的人一样。 程夕知道不能再任他这么下去,脑子里急得不行,理智却慢慢从惊吓中回笼。她努力放柔了自己的身体,果然,她不再挣扎后,陆沉舟的动作也温柔了一些,不再那么强硬,虽然依旧粗鲁…… 刚刚还疯了一样的陆沉舟,缓缓软了下去,倒在她身上。 车前被强灯照了许久的一户人家恰好这时有人推窗探出头来,见他们抱在一起忍不住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我们都快被照瞎啦,你俩还没亲热够么?” 程夕:…… 第六十四章是禽兽啊还是禽兽啊! 程家在这住了很多年了,换言之,住一起的邻居街坊们,几乎是看着程夕长大的。 开窗说话的人程夕也认识,和程夕爸爸差不多年纪,按辈分程夕得叫他一声“爷爷”,最爱吃程爸程妈店里的碱水面。 他嗓门贼大,又是这静得不能再静的半夜里,这一声吼几乎惊动了一整栋楼,很快就有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门窗传来动静。 “吱嘎吱嘎”连绵不绝,程夕搂着陆沉舟,颇唏嘘地想,好吧,这下她找了个二愣子男朋友还当众亲热的事实是想甩也甩不脱了。 天气冷,她不可能就一直龟缩在这不动,她冻不坏陆沉舟肯定也能冻出问题来。可她拉不动也扛不起他,只好找人帮忙,就叫了最先开门也是离她最近的老汉一声:“爷爷,他喝醉了,能帮我把他搬上车去么?” 老汉一听:“哎呀,是程家的小医生啊!行,你等着。” 程夕汗,果然楼上就有人在喊了:“是小程医生?小程医生你男朋友这么晚了来找你啊?” 程夕自觉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这会儿都有些受不住,她把脸埋在陆沉舟肩膀后,那一刻真的有种狠狠咬他一口的冲动。 要不要这么害她啊? 她假装没听到,这会儿也只能假装没听到了,心想着,等把他拎到车里就赶紧跑,到时候是毁尸灭迹还是抛尸荒野就都由她了。可是来帮忙的老汉忒热心积极了,摸到陆沉舟的衣服是湿的,“他这是掉河里了吧?天气这么冷,可别感冒了。”张罗着,“还进车里去干什么?回家啊,回家给他好好换套衣服。”看程夕不情愿,他还特别的语重心长,“不要因为人家醉酒了就生气嘛,醉成这样都还知道来找你,说明心里只有你哇。就是挺危险的,给警察抓到要坐牢不说,万一出了事也不好。” 他唠唠叨叨的,说话的声音还巨大,程夕完全不想解释,一解释就更加说不清,只好咬咬牙假笑着说:“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老汉年纪不小,力气却大,一个人托了陆沉舟大半的身体重量,还有余力掂一掂:“看着瘦倒是有些重量嘛,肉也蛮结实,你这男朋友体格不错。” 程夕都不知道说什么,在车里找到车钥匙,关了车灯和车门,默默地在一旁帮扶着。 程爸程妈本来睡熟了的,被他们进门的动静又闹醒了,两夫妻一起爬起来,看女儿半夜“捡”了个男人回来,程爸程妈都是一脸“卧槽我是不是眼瞎”的模样。 帮忙的人却犹不自觉,还说:“老程啊,我把你女儿的男朋友送回来了,喝醉了,衣服都是湿的,你们赶紧帮忙给他换换。” 他还很想留下来再观摩观摩,被反应过来的程爸客客气气送走了。 房门关上,程家三口人互相瞪视着,半晌,程妈颤微微地指着躺在沙发的陆沉舟,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 程夕干咳:“这其实是个误会……” 程妈炸了:“误会你个头!误会他会三番两次去找你?上回也是他吧?喝得醉熏熏的进门就扑,他是禽兽啊还是禽兽啊?”说到这里连程爸都骂上了,“都是你,上次我就说要去看着她,你不准,说什么女儿大了,自己有分寸,现在她的分寸就是这样的,半夜将人往家里偷偷地领……” 程爸和程夕一起,被程妈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了,该收拾还得收拾,还善后还得善后,程爸低声下气地说:“都这样了,先把人安置了再说吧,这孩子冻得像块冰,别冻出毛病来,到时候就真要赖死我们家女儿了。” 程妈一听深以为然,瞪了程夕一眼,帮着去程阳屋里找能换洗的衣服去了。 程夕就乖乖地站在那,一副低头忏悔状,心里却想,也幸好陆沉舟不是她男朋友,如果真的是,他的形象,算是在她爸妈那里毁彻底了。 由“二愣子”升级为“无赖二愣子”,也是可叹。 程爸帮陆沉舟换衣服的时候,程夕避到了自己房里,然后又被程妈拎着耳朵训了一通,先是审:“怎么回事?” 程夕说:“不知道。” 程妈瞪她:“你不知道他半夜这个鬼样子来找你?” 程夕答:“可能是有病吧。” 她真的已经剧透了的,奈何程妈不相信,还骂她:“有病的你还招惹?当医生真是当出病来了!” 程夕无言以对,因为她觉得程妈说得挺对的,陆沉舟,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她招惹的。 她也觉得挺愧疚的,程爸程妈每天都要起很早,白天又难得休息,所以晚上的睡眠就很重要,可今晚,他们却一而再再三地被吵醒。 她拉着程母的手,语气诚恳:“妈,等会你和爸先睡吧,你们放心,这事我肯定会处理好的。” 程妈怀疑地看着她。 “是真的。”程夕笑,决定还是为陆沉舟正一下名,“他不会赖上我的,你们放心。哦,不信你可以问一下哥,他知道的。” 程妈当即眼睛又竖起来了:“他也知道?” “呃。”程夕觉得,他们是兄妹,真正的娘胎里一起待了十个月的兄妹,偶尔陷害一下他应该也没什么吧?就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哥都知道。” 程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气得牙齿不停地磨啊磨,程夕觉得,程阳这会儿要是在跟前,估计是少不了一顿胖揍了。 房门被敲响,程爸的声音响起:“衣服换好了。” 程夕和程妈走出去,程夕习惯性地近前为陆沉舟做了一番检查,先大概测看了一下他表面皮肤的温度,然后撩开眼皮看眼球,最后摸起他的手测算了一下心跳频率,等都测完了,点点头:“还好……” 抬眼,看到程爸程妈都略诡异地看着她,程夕这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咳了一声,说:“还好没有感冒的症状。”看向程爸,“爸,等他明天醒来,让他谢谢你。” 程爸只觉得自己的闺女没心没肺得有些傻,十分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摆摆手,进房里去了。 程妈则手抖抖地指着她:“你你你你……我真是白教你了!明天醒了就让他给我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走了两步,冲她吼,“去给我睡,别管他了!” 好吧,两老显然是误会更深了,他们不觉得陆沉舟是病人,自然的,把程夕出来后这一系列动作当成是她对他的关心。 程夕忍不住抚额,等程爸程妈都走后,她站在一边看了陆沉舟许久,想想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一脸冷艳高贵的模样,程夕很难想象他居然也有今天,穿着短了一截的衣服,半蜷缩在沙发上,瞧着竟莫名有些可怜的味道。 第六十五章你会反抗吗?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的状态其实真算不上好,眼袋很重,掀开眼皮,眼球上居然还有红丝,这应该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现象。 情感冷漠症患者会有一定的抑郁症状,会出现失眠并不奇怪,不过,他这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还能睡着,程夕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确定,自己刚刚那一拳没有打坏他,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持续昏迷,没有醒来,就只能是真的睡着了。 好吧,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既能睡得着,就但愿他今晚能有个好眠。 程夕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准备回房的时候,程爸抱了床大棉被走出来:“把那床拿走,把这个给他盖上。” 程夕看了眼程爸手里的棉被,默默地将陆沉舟现在身上盖着的这床掀开抱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程爸将那被子往他身上一堆,瞬间,刚刚还高高大大长手长脚的陆先生就淹没在棉被堆里了。 程爸堆完,还十分体贴地帮忙把陆沉舟的头挖出来,和程夕说:“客厅里冷,这个被子暖和。”怕被子掉下来,他还将家里所有的椅子都放在沙发前,然后把多出来的被子搁到椅子上。 程夕在心里默默为陆沉舟掬了一把汗:他现在盖的这床棉被,用程阳的话来说是他们老程家的镇宅之宝,是程妈买了棉花找人弹制的,重达十四斤,程夕曾有幸盖过一晚,然后自此,再不愿意要它。 无它,太重了,睡到半夜,一不小心就有鬼压床的错觉。 在程爸灼灼的目光下,程夕抱着手里轻薄的蚕丝被回了自己房间,她睡眠一向不错,这么闹腾一场,可躺在床上也不过是看了几页书,困意就上来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窗外蒙蒙有一点天光,她都忘记陆沉舟那一茬了,起床去上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拢着厚厚的被子像个蚕宝宝一样懵懵然地半坐在沙发上,一时也有些懵。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昨天晚上还发生了那么一茬,就走过去,问他:“你还好吧?” 陆沉舟望着她,没说话。 厚重棉花被的威力不容小觑,程夕注意到陆沉舟脸居然睡红了,她有些怀疑他是感冒了,就将他面前的椅子都抽开,俯身将被子掖了掖,伸手在他额上一探 。 温度确实有些高,她又摸摸自己,正色问:“睡醒了吗?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陆沉舟还是看着她,过了会,才慢吞吞地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这是哪?”还有一句是,“昨晚是你压了我一晚上?” 程夕:…… 虽然知道这个点程爸程妈必然不在家,但她还是扭头看了一眼,确定他们的房门是关着的,才转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乱说什么呢?是被子太重了吧?”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这是我妈家,你昨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湿淋淋地跑过来,还晕倒了,没办法,就让你在这里睡了一晚。”再次问他,“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陆沉舟的眼睛慢慢清明了起来,最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冷然。 沉默了会,他说:“喉咙痛。” 程夕略有些意外,因为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回答她,就点点头:“那应该是感冒了,你等等。”去给他找了支体温计,让他先量体温。 陆沉舟居然很乖地接过,放到嘴里含住了。 程夕上了洗手间洗漱好出来,他还放在嘴里咬着,程夕一笑:“可以了,给我吧。” 陆沉舟把体温计递给她,程夕看了眼,38度,“还真的发烧了。要去医院吗?” 他望着她:“你不是医生?” 她笑:“治感冒我可不在行。” 他半垂了眼睛没说话,身体语言表示得非常明显,他不想去医院。 程夕无奈,好在身为医生,她有给家里备了个医药箱,一般头疼脑热的感冒药都常备着,就说:“那我凑和着给你看看吧,没治好你可别怪我。”离得近了,她能很清楚地看清他的脸,还有他眼睛上长而翘的眼睫毛,此时微微低垂着,就像是安静的,敛了羽翼的蝴蝶。 男人长那么的一双眼睫毛是干什么?程夕感叹,对他说:“来,抬头。” 他就抬起头,凛冽的眸子淡淡然地看着她。 她居然有点怔,顿了顿,才干咳一声说:“张嘴。” 他张嘴,程夕犹豫了会,捏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就着墙壁的灯光看了眼他的喉咙。 “啊。”她说。 他难得配合地“啊”了一声。 “嗯,喉咙有些红肿。”程夕看完,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然后摸起他一只手,给他把脉。 他望着她,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转动,问:“你还会这个?” 程夕一边细细地感受他的脉博一边说:“读大学的时候好奇选修了几节课。”放下他的手,“看表症是风热感冒,我家里有点药,你先吃点试试看吧,如果症状没有缓解,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去医院看看。” 她起身,准备去给他拿药,陆沉舟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一向凉,这会儿掌心却是热的,握得她的皮肤像是着了火。 她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露出任何反感的情绪,只是回头,看着他:“怎么了?”她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程夕其实不想问,她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昨晚,她现在的平静都是建立在,她假装不知道外面传出去多少流言蜚语,还有,她是把他当成她的病人的。 看他的神情,他的答案显然是不那么令人舒服的。 果然,陆沉舟看她不答,就笑了笑,说:“因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特别想上你,这几天,一直,时时刻刻,都在想。为什么会这样?”他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眸子里像是氤氲了一圈火光,明明灭灭。 她听见他问他,“如果我现在做些什么,你会反抗吗?” 那样彬彬有礼的模样。 第六十六章程小夕,你是不是想死?! 程夕觉得自己的头发根都要立起来了,她看着他,一边捏紧拳头准备随时再赏他一拳,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你以前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什么?” “性冲动。” 陆沉舟摇头:“没有。” “是从来没有,还是有,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难以控制,或者说,你只是因为太久没有性生活所以才会有这样难以控制的冲动?嗯,你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的吧?” 她摆出医生的态度,熟练地应付着他,本来是打着拖延的策略的,结果陆沉舟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他挑了挑眉,问:“这和我想上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时握着她的手还用了点力,程夕不得不抓牢了沙发的边缘才没有被他拖过去。 也是这时候,程夕才觉得,陆沉舟和光头还真不愧是朋友,都一样喜欢把话说得又直接又难听。 她皱了皱眉,说:“当然是有关系的,问清楚了我就可以帮你控制住这方面的行为,从动物行为学来说,一切不加控制的欲望都是禽兽行为,陆先生最好是学会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而不要再出现像昨晚那样的事。你可能自己没感觉,但事实上那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你在那种状态下高速驾驶那么长时间,随时都有可能……” 程夕语气特别真诚,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为了他好,可惜陆沉舟压根没那耐性,她还说着呢,他一只手突然往前一拉,另一只手伸过来托了她的腰一把,程夕就被拎到了他面前,扑在了他身上。 还好两人中间隔了床厚被子,给了她以缓冲。只是她正庆幸着呢,陆沉舟的另外一只手就从她腰里伸进去了。 忍无可忍,眼看说道理也说不通,程夕决定重施旧计,照着昨晚先给他一拳让他平静再说。可清醒的陆沉舟反应倒快,她拳头呼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呯”!她那一拳打偏了,正好敲在了他下巴上。 “嘶!” “哎哟!” 陆沉舟“嘶”了一声,因为骤然的痛楚太强烈,他不但眼里被逼出了泪意,手上也放开了她。 程夕都忍不住替他呼痛,唔,肯定好痛好痛,因为她的手都好痛,指骨那感觉都要断了! 这都是施力不对和施力方位不对造成的。 “那什么,”她飞快地挣脱,退开,隔了点距离看着他,“我不是故意打你那里的。你没事吧?” 陆沉舟揉着下巴瞥了她一眼,感觉目光倒是清明不少,显然疼痛让他的欲念减退了。 程夕松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我建议你上医院咨询就诊。现在,你要走么?” 还赶他了,陆沉舟气得笑起来,也不管痛不痛了,阴沉沉地望着她:“你在赶我?” 程夕说:“你要这么想也行,毕竟你的状态不适合再留在这,而且我有男朋友了,你再对我做那些事是不道德的。” 男朋友,她不说陆沉舟都差点忘了这回事,然后就觉得,自己的手脚还是太慢了,她都知道拿这事来告诫他了。 真是不爽! 而且下巴好痛,不对,是整个脸都在痛,想起昨晚上的事,他说:“你打了我两拳。” 程夕:“……” 她眼睁睁看着陆沉舟躺回沙发,伸手拉拢被子的时候他注意到衣袖短了一截,就抬起手看了看:“这是谁的衣服?”闻一闻,眉头皱起来,“我的呢?” 他嫌弃的表情太明显了,程夕都忍不住怀疑她妈妈昨晚给他找的是不是程阳穿过没洗的。 然后就见他毫不犹豫开始解扣子脱衣服,程夕转开脸:“我妈等会要回来了。” 陆沉舟“哦”了一声,伸手一撩衣服就已经脱下来了,露出他精壮白皙的上身。他看着她,被子里传来一阵西西索索,很明显他又开始脱裤子。 程夕无奈:“你能等等么?我给你看看你的衣服好了么。” 她先去到阳台,果然看到陆沉舟的衣服晾在那,只衣服是手洗的,这会儿还湿淋淋挂在那,显然是勤快的程妈见不得家里还有脏衣服堆着,早上临出门的时候顺手给洗了。 可她却忘了烘干……所以真的又要在她妈妈这上演一次裸男秀吗?程夕好头痛。 这种事陆沉舟是无所谓的,倒不是说他没有羞耻心,而是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于他而言自己舒服才最重要——这么一想,他居然能够忍下自己的欲望这么长时间,也够让程夕惊讶的了。 而昨天晚上,应该是他没法忍下去了,行为甚至已不能够接够思想的控制。简而言之,昨晚的陆沉舟,只剩下了本能。 嗯,这么一想,程夕决定还是对他好一点,不过这个想法只维持在她走到客厅,她到客厅,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脱光光走出被窝的陆先生。 还好他是背对着她的,正站在那儿,检查自己身上有无异常,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程夕倏地拿手蒙住眼睛,转身,特别无奈地说:“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陆沉舟的语气还很严肃:“我身上起疹子了。” 程夕:“……你先穿上衣服,我给你看看。” 陆沉舟:“不穿!” 程夕抓狂:“那你先进被子里去!” 陆沉舟就嗤她:“至于吗?我要是记忆没出错的话,我们两个好像连床都上过了。” “什么?!”程妈的声音突然响起,程夕和陆沉舟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又听到了她高分贝的尖叫,“啊啊啊啊!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程夕&陆沉舟:…… 程家入门有个门厅,和客厅隔了一堵墙,所以程妈进门,他们谁也没发现。 而程妈刚进门就听到了陆沉舟和女儿劲爆的对话,急急忙忙跑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无比刺激人的裸男秀,其冲激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程妈妈都要崩溃了:“程小夕!!!你是不是想死啊?!” 程家教养法则第一条,有错必先找自家娃的错,别人有错,那也是自家娃错了,谁叫你招惹人家呢? 程夕有预感,如果不处理好,她接下来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 第六十七章你喜欢我女儿吗? 还好啦,陆沉舟多少还是有一点点羞耻感,见到程妈进来,自己乖乖钻进了被窝,还晓得和程妈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这次是真的一丝没挂,所幸程妈看到的也只是裸背,但也够刺激人的了。 程妈看了一眼他,没搭理,喘了一口气,瞪着程夕:“你给我滚出来!” 程夕看了看陆沉舟,后者特别认真:“我身上真的起疹子了。” 所以程夕跟着程妈出门,到外间走廊上,程妈问起时,她是这么说的:“他身上起疹子了,脱衣服也是想看一下有多严重。” 程妈瞪她:“你当我是白痴?起疹子就要脱光了给你看?” 程夕眨眨眼:“了解要全面嘛。” 程妈气得口不择言:“全面你个神经病!” 好吧,程妈真相了,程夕点头:“还确实是,所以您别和他计较,他那人……嗯,精神有点不正常。” 她是真的讲真话了的,奈何程妈不信她,点着她的脑袋说:“我看你也是精神不正常!让他走,让他快点走!”程妈说着抚住胸口,想想刚才那一幕,她真的觉得眼睛都辣瞎了。 程夕也挺想他快点走的,但关键问题是:“呃,他没衣服穿……哥的衣服太短了。” 他们家不管是程父还是程阳,都没有陆沉舟个子高,所以,他们的衣服他都穿不了。 程妈简直是要气笑了:“所以就没办法了是吗?”她气哼哼地跑进去,准备撸袖子亲自赶人,愣人就需要更愣的去解决!结果进屋正碰到陆沉舟在打电话:”……给我送套衣服过来,对,现在,地址我发给你。” 陆沉舟打完电话,看到程妈,欠了欠身说:“对不起,可能还要再打扰您一会儿。” 他人长得好看,低眉垂目彬彬有礼地讲出这话时,简直能让人忘记他做下的一切合理不合理的事。 程妈火气立马消掉一半,声气也柔和了:“也不是我要赶你走,确实是……你这样子很不妥当的你知道不?” 陆沉舟应:“嗯。” 他给人的感觉依然冷,却是冷俏冷俏的,就像是雪山顶上那一朵白莲,特别的剔透。 上回程妈光顾着生气和震惊了,倒是没仔细看他,这回一看,哎呀妈,小伙长得真还挺不错的,难怪一向听话乖巧的女儿会为了他和自己阳奉阴违。 程妈缓了缓心情,问:“你和我女儿恋爱多久了?” 陆沉舟抬眼,摇头:“抱歉,我们没有谈恋爱。” 程夕这时也赶紧插嘴:“妈我跟你说了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嗯。”陆沉舟应,仍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可是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委屈。 程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眼神里的意思特别明显:一边去,别废话!转过头继续问:“你不是我女儿男朋友,那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进门时听到他说两人都上过床了的,不是她幻听吧?绝对不是她幻听! 陆沉舟却沉默,很倔强的样子。 不允许被废话的程夕看不下去,说:“妈,我们就是朋友,普通的朋友。” 陆沉舟这回又应了,看她一眼:“哦。” 喵的,她是万恶的黑社会,他真把自己当成是高山上的小白莲吗?程夕气笑了,她还不知道陆沉舟有这演技,看着他:“喂喂,陆先生,能好好说话吗?” 程妈瞪她:“你才要好好说话,闪一边去,没问你!”看向陆沉舟,“你喜欢我女儿吗?” 陆沉舟:“不讨厌。” 毫无疑问,他是实话实说,他对程夕的感觉就是不讨厌,至于喜欢,他真觉得没到那程度。可惜程妈觉得他是有话不敢说所以才这么委婉表达,叹了口气,她安抚说:“没事,我会让程夕给你个交待的。” 程夕orz,深觉这事儿不能再这么下去,伸手拉了一把程妈:“妈,您来,我和您说。” 陆沉舟却是淡淡一笑,说:“阿姨,其实没什么的,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不用她给我交待什么。第一次见面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也都是我的错。” 程夕都忍不住抓狂了:“什么叫不应该发生的事?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陆沉舟看她一眼,点头:“哦。” 程夕:…… 真是说不清了!她这会就算把她妈妈拉进房里,告诉她,陆沉舟只是她的病人,他精神状况有点不正常,程妈都未必会相信吧? 果然,程妈再忍不住了,直接凶她:“要你别说话,听不懂啊?!”看着陆沉舟,语气已经和蔼得不得了,“没事,阿姨说要她给你个交待,一定会给你的,你放心。至于昨天晚上,你那么晚来找程夕,是有什么事吗?” 陆沉舟沉默,半晌后说:“其实没什么事,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来这了。”看向程妈,“还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您面前脱衣服的,我是过敏了,您看。” 他说着伸出手,露出来的胳膊上真的起了一大片红疹子,因为皮肤白,他自己又挠了几把,所以看着特别的触目惊心。 程妈更是深信不疑,她站起来,“还确实挺严重的,你先坐着,阿姨给你弄点药,很快就好了。你也来,帮妈看这药是不是好。”后一句话,是对程夕说的,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生拉进房里,关上门,先是一顿喷,“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男女关系,是可以乱搞的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问:“你真的另外有男朋友?” 程夕:…… 她哭笑不得:“妈,您别添乱行吗?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保证。” “你保证?你上次还保证说和他分手了的呢,结果呢?视频里,我和你爸都明明明白白看得很清楚,他进门就往你身上扑!还有,昨天晚上,你李爷爷都和我们说了,大半夜的,你跑下楼,就和他抱在了一起!程夕,如果你是因为我们反对才不敢承认和他的关系,那没啥,上次你爸也劝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么大了,交个男朋友也正常。我只是觉得他这人有点愣,可是今天一看,也还好嘛,虽然愣是愣了点,倒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俩要真好上了,那也行,只要他家世清白人品过硬不乱搞三搅四真心能对你好,爸妈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你就别再拿另外有男朋友来搪塞我们了,真的,我看到那些左牵一个右绊一个的,我心里堵得慌。” 挥挥手,一副筋皮力尽的语气,“出去吧,给他看看那疹子。和他说,他真要有心,就安排安排时间,咱们两家人见个面,一起吃餐饭。” 程夕:“……妈,您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 程妈怒气又上来了:“转变不快,是要等你们连我外孙子都整出来了才认吗?” 程夕:…… 外头传来门铃的声音,程妈瞪一眼女儿,走出去了。 程夕也跟着出来,看着窝在沙发上卷得跟面包虫一样的陆沉舟,很是无力。 而这时,程妈已经去开门了,她听到程妈有些勉强的笑声:“是林梵啊?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林梵温和含笑的声音:“阿姨好,我是来接小夕去上班的。” 陆沉舟闻言,歪头看向她。 而程夕,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她特别想去天涯上发个贴:男朋友进门,遇见绯闻男友睡在自己家,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怎么解释啊?在线等,挺急的! 第六十八章 程妈不明就里,她看到林梵,心中酸楚,这位也是丈母娘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啊,又懂事又能干,人也生得好,学历也高,还是海归呢,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最主要的是,他和女儿是同学,称得上知根知底。 但是女儿已经有陆沉舟了,她也只能收起心思,说:“来接小夕?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她男朋友都已经来接她了。” 程夕虽然没看到,但也能想到林梵这会儿会是什么表情,一言难尽,估计都不能形容了。 她赶紧走出去,叫了一声,“妈,你在说什么呢?”然后看向林梵,“你来啦?先进来吧。” 不进来也不行,不进来他估计更会想多。 程妈和林梵都看向她,程妈是嗔怪,估计是觉得她的态度过于暧昧了吧,林梵倒是挺平静的,还冲她笑了笑。 程妈在心里又叹了一声,打开柜门给林梵找了双鞋子,林梵换了鞋子走进来,看到卷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的陆沉舟,他明显愣了一下,再次看向程夕。 程夕祈求地望着他,他没说什么,半垂了眼帘,沉默好一会,才默默将手上提的东西放到桌上。 是他来时买的水果,路边有农民盖大棚种草莓,他看到了,专门下车一个一个挑选的,清鲜艳丽还带着早晨的露水气息。 程妈还生怕林梵误会不够深似的,给他介绍:“这是陆……” 陆沉舟接话:“陆沉舟。” “对,陆沉舟,小夕的男朋友。林梵,你这么早过来也还没吃早餐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说完,又跑回门口去拿吃的。外面那些邻居们传的话让她完全在店里待不住,所以早上她忙完头一阵,就借着送早饭这个名头,想来看看女儿和陆沉舟在干什么,结果一进门就被听到的和看到的刺激到了,完全忘了要给他们吃东西这一茬。 程妈进厨房前还把程夕叫上,“你来帮我,动作快点,你李爷爷在帮忙,我怕你爸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程夕看了眼林梵,有些无奈,却还是跟进了厨房。 母女两个做活时,程妈刚开始都没说话,只早餐快要好了的时候,她才悄声和程夕说了一句:“你和林梵,没情况吧?” 程夕没作声,这会儿局面太乱,面对她妈妈这个神助攻,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程妈却是误会了,叹口气,难得没骂她,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想头,既然已经招惹了一个,没打算断,你就把那些的有没的的念头都收起来,听到没有?” 末了,还语重心长劝了一句:“人生在世,知足最要紧!” 程夕看着她妈妈,心情复杂,半晌只得说了一个字:……哦。” 她这会儿总算明白,为什么陆沉舟会那么喜欢这些单音词,实在是无话可说时,唯有它们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无奈又无语的心情。 早餐吃得特别沉闷,陆沉舟在沙发上吃,程夕和林梵在餐桌上吃,至于程妈,早餐一上桌,程爸打电话来,她就急急忙忙走掉了。 程妈一走,陆沉舟就放下了面碗,只拿筷子签了一个小馒头,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望着程夕和林梵两个。 程夕努力当他不存在,吃了几口,觉得房间里气氛太诡异,就问林梵:“你不是说要出差好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梵说:“过去了才发现没什么事,就连夜坐飞机回来了。”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有些异样,程夕发觉了,还以为他是介意陆沉舟在这的事,就伸手握住他的手,“林梵,你信我吗?” 林梵怔怔地看着她。 “我和陆沉舟,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以后我会和你解释,但是现在,你信我好吗?” 这话说出来,程夕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所以林梵努力地笑了一下,没成功,他颓然地放下碗筷,揉了把脸:“对不起,我才下飞机,可能还有点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我先走了,行吗?” 程夕看着他,半晌,说:“好。” 林梵走得很快,程夕将他送到门口,他连头也没回。 返回客厅后,陆沉舟还在啃他的小馒头,看了她一眼,他说:“他生气了。” 程夕说:“托你的福。”想了想,她坐到他面前,很认真地问,“陆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想上你。” “除此之外呢?” “想娶你。” 程夕:…… 陆沉舟说:“是先上了你再娶你,还是先娶你再上你,我还在考虑。” 程夕:…… 她拿起旁边沙发上一只抱枕就砸过去:“考虑你个头啊考虑!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你能不能别那么自说自话?还有,你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性生活了吧?作为成熟的成年男性,如果你生理还正常,禁欲对身体是有害的,严重者不分男女都会出现神经病症状,比如失眠多梦、食欲不振、性格孤僻以及暴躁易怒等等。你可以考虑,适当地纾解一下欲望,不要老盯着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行吗?!” 陆沉舟望着她,目光深沉。 她恶狠狠:“怎么?没听懂?” 陆沉舟问:“你有吗?” “什么?” “失眠多梦、食欲不振、性格孤僻还有暴躁易怒这些。” 她本是顾忌到他的心情,所以才将话说得略委婉了一些,结果,他倒是知道变相讽刺她。 程夕瞪着他,无力感再次笼罩过来,摆摆手懒得再说,她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和蔡懿说一声,她才疏学浅,这家伙,她真的治不了了。 后头陆沉舟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当听到她说她不喜欢他也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时,他感觉那个地方在隐隐作痛,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也十分陌生,仿佛心口流过的血有些过分的热,也仿佛是有人拿着针,在轻而细微地,不停地戳。 疼得尖锐,也让他,难以安生。 第六十九章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程夕这会儿不想面对陆沉舟,所以她慢腾腾地收拾碗筷厨房,等觉得自己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才出去。 陆沉舟卷着被子以老僧入定的姿态坐在那儿,见她终于出来了,他才睁开眼,问她:“你家门牌号是多少?” 程夕本来不想再搭理他的,听他这么说,只能生生憋了一口气,告诉他是多少多少。 陆沉舟就拿起手机打电话,没多久,她家的门铃再次被摁响,她去开门,给陆沉舟送衣服的人来了,是上回载他们去陈家镇上的陈师傅。 他提了一堆东西,好几个袋子,看到程夕便笑着将其中一个分出来,其他的都递给她:“这是陆老先生和陆老太太给您准备的礼物,说是小陆总在这麻烦你了。” 程夕:…… 她扭头去看陆沉舟,他正襟危坐在那,对程夕质问的眼神视而不见。 程夕就只好和陈师傅说:“这些东西还要麻烦你拿回去,陆老他们太客气了,这礼物我不能收。” 陈师傅把衣服给了陆沉舟,闻言一笑:“那我也没办法,东西拿来,陆老先生说你不要也不许我拿回去,程医生您可别为难我了。” 他说完就走了,程夕无奈,只好和陆沉舟说:“这些东西……” 话还没讲完,她立马扭开脸,因为陆沉舟那个没有羞耻感的家伙毫无顾忌地掀开被子准备换衣服了。 程夕恼羞成怒了都要:“你就不能避着点吗?” “哦。”他应,然后生生又从她面前晃了一圈,晃到洗手间里换衣服去了。 …… 程夕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进去后她稍微打量了一下手上的礼物,看起来并不太贵重,大概是知道程夕的爸妈是做早餐店生意的,送的都是些煲汤的海货,有些甚至程夕在她妈妈店里都看到过。 所以说,陆家这一家人都不简单,送的东西,都完全让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果然,陆沉舟换了衣服出来后,程夕说:“这些你提回去吧。” 他看也没看,站到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才说:“你是不是担心,你拿了这些东西我们就会把你套牢了?” 程夕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 陆沉舟低头卷衣袖,淡声说:“那就当是昨天晚上的房费了。” 说完,他就要走,程夕叫住他,“你还有衣服……” 她一边说他一边走,她话还没讲完,门“吧嗒”一声合上了。 后知后觉,程夕发现他生气了,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哪里就戳到了他的生气值。 程夕想不通,也懒得想,她下午不用去医院,学校里却安排有课,这时候再不赶过去就要迟了。 她是坐车去的,路上摇啊摇啊摇了很久,期间她给林梵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倒是回了她一条信息:“有点事,晚些再联系。” 程夕看着那条信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又打给蔡懿,她本来是想要和她谈谈陆沉舟的事的,结果蔡懿去外地,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程夕只能把这些放下,专心上课上班,有时间了就研究陈嘉漫的病情,她手上两个棘手的病人,陆沉舟她已经打算退手,陈嘉漫她就很希望能治好她,这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林梵,更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身为医生并没有失败得太彻底。 这一天,程夕开完会回来,护士长和她说:“有个美女找,我让她在你办公室里等着了。” 程夕谢过,推门进去,先看到的是个规规矩矩背门而坐的背影,听到动静,她回过头,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 “程医生。”她站起来,叫她。 是林梵那个同事,孟清扬。 程夕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于她会来找她,而是她的状态似乎要好了很多,这才几天没见啊,她看起来已没有那么沉郁,就连眼神都灵动了几分。 她点点头,像是朋友一样的问候:“过来怎么也没先打个电话?”放下文件,她问,“要喝点什么吗?” “咖啡?” 程夕笑:“我建议你还是喝点白开水比较好。” ”医生这不会是没有吧?”居然会开玩笑了,语气虽然有些娇蛮,可到底没有因为未被满足而生气。 程夕说:“还真是。所以要来杯白开水吗?” “好吧。” 程夕就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望着她:“你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因为,”孟清扬摩挲着手中的水杯,微微笑,“我也找到了那个很美好的男孩。” 程夕挑眉:“真的吗?那恭喜你了。” 抑郁症病人,能有所爱有所寄托是好事,程夕是真的挺为她高兴的。虽然觉得这速度未免有些快,但是现代社会,艳遇和爱情,发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孟清扬问:“医生会为我高兴吗?” “当然。”程夕点头,“往后你要告诉自己的就是,你会过得越来越好,生活当中有很多很多很美好的事情,值得你去发现。” 孟清扬看着她,半晌,她说:“医生是个好人。”她站起来,“我要走了,我今天来,就是谢谢你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天你的那些话,我可能真的会钻进死胡同里面去。” 程夕笑笑:“不客气。是你自己意志坚定。” 她起身,将孟清扬送到门口,临出门时,后者却突然停住脚,握着门把手,好久没有动作。 程夕奇怪,小心地叫了她一声:“孟小姐?” 孟清扬回过头来:“程医生,你和你当时遇到的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这是要从她这里寻找力量吗?程夕微笑:“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孟清扬仰头望着她,程夕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很兴味很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时候,她以为孟清扬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目光,是也想把那个她遇到的美好的男孩变成她的男朋友,可是不久以后,她就知道,她错了。 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孟清扬走后,程夕就又想到林梵,她给他发信息:“刚刚你那个姓孟的同事来我这了。” 几乎是瞬间,一直不接她的电话的林梵打了过来,他听起来紧张兮兮的:“她去找你了?没和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这是担心她?程夕笑:“怎么会?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长了一张受欺负的脸?” 林梵没说话,程夕低声问:“不生气啦?” 林梵应:“嗯。”过了会,他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我信你。” 真信她就不会连着几天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信息了,不过,能想开就好,谁还没点脾气呢?不过分就行。 程夕问他:“真的?” 林梵说:“真的。” 程夕笑:“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 挂了电话,程夕就筹谋着晚上应该做点什么吃的,嗯,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一定要好好布置一下。 林梵喜欢居家的味道,所以她打算自己动手做。然后,她也打算和他解释陆沉舟的事,尽管他说他信她,但是程夕不想在他心里一直落下一个疙瘩。 两性之间,恰当的坦诚是一种尊重。 程夕下班后买菜,还专门买了本做西餐的书,打算晚上就来个红酒配牛排的烛光晚餐,林梵在国外那么多年,应该是会喜欢的。 可是,她买了食材刚回到家,鞋子都还没换呢,就接到蔡懿的电话:“陆沉舟生病了,你知道吗?” 程夕微怔:“什么?” “重感冒,还有严重过敏,半条命都快没了。你现在手头要是没别的紧要的事,就去看看吧,我明天的飞机,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蔡懿的语气难得的严肃,很显然,陆沉舟并不仅仅是身体生病了。 而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可视屏上,现出林梵那张年轻温润的脸,正微笑着透过屏幕望着她。 第七十章软弱的可爱 程夕开了门,林梵进来,先抱了抱她:“想你了,以后生气再也不会不见你,那不是惩罚你,那简直是惩罚我自己。”说着低头看到她脚边的菜,他笑,“煎牛排?要我帮忙吗?” 见程夕只是望着他,他问:“怎么了。” 程夕张了张口。 林梵放开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第一次觉得言语让人为难,“林梵,”她拉住他的手,“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 林梵“噗嗤”一笑,“吓我一跳,你那么严肃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只是不能一起吃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问,“是阿漫又闹了吗?” “不是她。” “那是医院有事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做,做好了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林梵说完就要去提菜,程夕再次拦住他:“不是医院有事。”她吁出一口气,本来是打算和他细说自己和陆沉舟的事的,现在有了变化,那些详细经过也不能提,但她不想瞒他,“我老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陆沉舟病了,她不在,所以想我过去看看。” 林梵顿住,问:“是吗?什么病呀?” “重感冒,还严重过敏。” 林梵淡笑:“这些你也能看吗?我记得,你好像是精神科的医生。” “林梵……这跟我擅不擅长没有关系,他是从我家离开以后感冒的,过敏的症状也是在我家有的,他是我老师的投资商,于情于理,她有要求,我都要过去看看。”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林梵望着她,程夕也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的躲闪和犹豫。 他最终放开她:“好吧,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她微笑,“我会尽量早点回来,你要是饿了,可以点东西吃,我家附近有个中餐馆,做的酱牛肉好吃极了,我等下把电话发给你……要是无聊,你还可以看看书,看电视,我去一会,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梵说:“好。” 程夕转身出门,只是手才摸上把手,林梵就从后面抱住她:“真不想你去,怎么办?” 她没作声,将身体放柔了靠在他怀里,安抚地抚了抚他的手背。 她知道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果然,林梵抱了她一会,到底放开了她,程夕转身,踮脚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对不起。” 他摇摇头,伸手抵住了她的唇:“去吧。我等你回来。” 程夕笑,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外面灯火璀璨,程夕等车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人推着车卖烤饼,烤得金黄焦脆的烤饼,香气迷人。 程夕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东西了,读书的时候倒是经常吃,高三时候要上晚自习,陆沉舟每次都会送她回家,那时候路上人不多,他们慢慢地走着,走到半路,总会看到一个推着烤箱卖烤饼的年轻人,程夕每次都会买上两个,在弥漫的饼香里,和他边走边吃。 高中毕业后好长一段时间,程夕做梦都会梦到烤饼香。 她走过去,一气买了好几个,自己拿了两个,剩下的用袋子装了,回去放到小区保安室:“我这有点东西,能帮我找人送到我家去吗?” 小保安和程夕都熟,也不要报酬,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程夕就着饼香上了车,蔡懿给她发来陆沉舟的地址,不是东来,也不是陆家老宅,居然是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区。 地方有些远,程夕出门的时候才六点,到那都八点多了,她给陆沉舟打电话,没接,再打,还是没接。 程夕就打给蔡懿,蔡懿说:“你等等。” 过了会,发给她一组四位数的数字,告诉她:“这是他大门锁的密码,他在家呐,你进去就行。进去后要是里面的门锁着,你就砸,砸烂了也没关系。” 程夕汗,问蔡懿:“这样会不会不好?” 蔡懿说:“没事,你去吧。我刚打电话问过他爷爷,说陆沉舟最近都是这样的,谁的电话也不接。” “家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咱们这位小陆总的怪癖之一,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外人。不过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留下来。” 程夕无语,她都不知道蔡懿哪里来的信心,事实上她完全没底,因为她不知道陆沉舟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没有帮手,只有她一个人,压力有点大。 长出一口气,程夕上前,这小区看似低调,内里安保倒是挺严格的,程夕报了陆沉舟的名字和门牌,还要拿身份证进行登记才能拿到临时门卡进去。 陆沉舟的家在小区最里面,是一栋独栋的小洋楼,有独立的围墙和院子,程夕站在门口,看不到里面有一点光,她先按门铃,没人应,这才按照蔡懿给的数字打开了外面的门。 进去才发现房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大门走廊下亮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她循着光走过去,发现客厅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无声无息的,程夕自己都吓了一跳,还好客厅里亮着灯,门一开,她先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小狐狸,我喜欢你!’”然后就看到了陆沉舟,他俯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偏向里,一只手点在地上。 房间里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时,它身后轻轻传来一个回音,‘我也喜欢你’。” 然后循环往复,讲的还是小兔子喜欢小狐狸的故事,录音笔里,她给他讲了那么多,看来,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一个。 程夕站在门口,正犹豫着是先进去看看还是站在这儿等他醒来,忽然,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陆沉舟回过头来,下巴抵在沙发上,看向门口。 程夕居然莫名有点紧张,她解释:“对不起,你家的门没有关……我可以进来吗?” 陆沉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好吧,我当你是同意了。”程夕走进去,近了她才发现,他好像瘦了一些,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但依然收拾得很整齐,一张脸干干净净的。 他像是没睡醒,眼神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带着一些无辜的意味,这让他整个人都没了平时的冷意,多了一点软弱的可爱。 像是一只病了的大狗狗,可怜地趴在那,等着主人伸手摸一摸。 第七十一章她是细菌 程夕都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低低地咳了一声,问:“你感觉还好吗?用过药了吗?”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帮你做个检查,好不好?” 陆沉舟还是望着她,好像在确认站在面前的她是不是真人一样,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记得,大门是锁了的。” 程夕汗,点头说:“是锁了,不过我有密码。”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翻身慢慢坐起,程夕注意到他的身体很虚,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弄得气喘吁吁的。 她伸手想要帮他,被他甩开了手,硬撑着自己坐好,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有些疲惫地问:“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看完了,你走吧。” “陆先生……” 他睁开眼,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眼神里是熟悉的疏离,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在他满满都是审视的目光里,几乎让你以为自己就是一颗尘埃。 “滚!”他声气不高,带着疲惫的气音,“……脏了。” 程夕看了眼自己的鞋……好吧,进门的时候她忘记换鞋了,主要是,她根本没有看到鞋柜,又急于想知道他的情况,就没有注意这一茬。 知道自己无意中踩到了他洁癖的雷点,程夕十分抱歉:“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可以换的鞋……” 一只抱枕砸过来,和抱枕一起落地的,还有一支让程夕很眼熟的录音笔,枕头落在她脚边,录音笔却弹到她腿上,然后又从她腿上弹进了茶几底,她的声音嗡嗡地从那里面传出来,“小兔子偷偷喜欢上了一只小狐狸……” 陆沉舟发现自己失手误摔了东西,更是怒不可遏,“滚!”他喘着气说,见她不动,又一只抱枕砸了过来,其实如果手边能摸到其他的东西,程夕相信,他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全都扔过来了。 他看她的目光很可怕,阴郁、沉重,前后也就是几分钟而已,刚进门时他身上的软弱好像是她看花眼一样,荡然无存。 而且他的失控来得很快,几乎是瞬间,他就爆发了,再无可砸的东西之后,他双手抱头,嘶吼:“滚!马上滚!” 程夕立马脱了鞋子,赤脚走过去,打算安抚他,他却用力甩开她,就算是虚弱着,陆沉舟的力气也不是她能抗衡的,还没靠近,就被他推了出去,差点摔倒。 程夕深吸一口气,正要再上前,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轻唤:“程医生!” 程夕回头,见是陆沉舟的爷爷奶奶站在门口。 她看了一眼痛苦抱头的陆沉舟,走出去。 门外不止陆家两老在,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其中一个已经上了年纪,应该是他们专程请来的。 果然,陆爷爷介绍说:“这位是中医院的谢医生,我们刚刚回去,就是专程请他过来的。” 然后又和谢医生说,“这是老蔡的学生,姓程。” 中医院内科有个很有名的老中医也姓谢,看样子就是眼前这位了,他是老前辈,所以虽然匆忙,程夕仍不失恭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您好。” 谢医生人也很和蔼,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因为场合不对,双方也没有寒喧。陆奶奶性子更急,程夕的招呼才打完,她就拉着程夕的手,低声而焦急地说:“怎么办啊,舟已经关在这里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傍晚过来的时候他还发着高烧,身上到处都是红红肿肿的,也不去看医生,也不让用药,还不让我们碰他,怎么办啊?” 程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病了的?” “就今天,他公司有事找他,联系不上他人,就找到我们这了,我们到处找,才知道他生病了,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我们想进去,可是他这个样子,合适吗?” 听口气,似乎过去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一次,他们不但叫来了谢医生,也让蔡懿把她喊过来了。 程夕问:“他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行为吗?” 陆奶奶看了陆爷爷一眼,说:“……有。”然后又着急地解释,“他就是洁癖很严重,生病的时候尤其夸张一些,好像谁都不能碰他,谁碰他他都嫌脏。” 了解,生理性情感冷漠症患者,程夕看过的医书也有病人有类似的例子,她本来以为,陆沉舟大约能凭他的毅力控制一辈子,却没想到,所有的理智,能被一场病轻易摧毁。 这样一想,好像那天自己错的更离谱了,明知道他感冒了,也有过敏的现象出现,却偏偏被他刺激失态,最后对他所有的症状都视若无睹,就那么让他离开。 深吸一口气,程夕撩起袖子:“没事,我会想办法,至少能让谢医生帮他好好检查一下。”她说着看向站在谢医生旁边的几位同行,他们都很年轻,显然陆老爷子他们也考虑到万一陆沉舟不肯配合就打算用强,“我希望最好是不用你们帮忙就可以搞定,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陆老爷子等几人同时点头,程夕笑笑,转身推开虚掩着的门往里走,进去前,她抬起脚,把袜子都脱掉了——外面的走廊看上去十分干净,但是谁知道呢,也许陆沉舟就是会嫌弃。 程夕甚至把外套都脱了,她里面穿的是毛衣搭配同色系的开叉长裙,衬得她的身形特别纤细苗条,她一向很喜欢这套衣服,因为穿着既舒服又保暖,但这会,她却有点后悔了,因为,开叉的裙子,可能会有点不方便她的行动。 撩起袖子,她转身问:“你们有带吃的吗?” 陆奶奶赶紧说:“有,有。”话落,一个年轻男人提着个硕大的食盒走上前来,程夕打开看了眼,很满意。 她接过食盒,关上门往里走去,心理医生治病讲究无干扰和私密性,所以这个过程她没打算让人观摩。 陆沉舟已经不摔东西了,看起来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目光仍旧凶戾,程夕觉得,要不是饥饿和疾病大大削弱了他的体力,她怀疑,他很可能会暴起把不听话的她像扔垃圾一样地拎起来扔出去。 这时候,他估计已完全忘记了,他曾经和她说过,他想追求她,甚至于想上她。 她现在,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一个细菌,让他嫌恶万分的人形细菌。 第七十二章我没有感情 程夕半蹲,先将落在茶几底下的录音笔捡起来,将音量调回正常,然后才打开了食盒。 不得不说,陆沉舟的爷爷奶奶对他是真爱,给他带的东西十分精致精细,怕他饿坏,多是养胃和护胃的。 每样的量都不多,但是看起来十分的有食欲。 程夕无视他的目光,从里面端出一盅山药大枣粥,揭开盖子,香味扑鼻,程夕晚上就吃了两个烤饼,这会儿闻到这香气,简直是馋虫啃肚,顿有一种饿得抓心挠肺的感觉。 她将之放到桌前的茶几上,轻轻搅了搅:”嗯,挺香的。要喝吗?” 陆沉舟不为所动,仍是冷冷地盯着她。 程夕也不管,干脆把他扔的抱枕捡过来,垫在地上坐好,十分悠游地自己先吃了起来,东西带得有点多,陆沉舟吃不完,所以她分吃一些无关大局。 程夕吃得特别香,吃一口还咂吧咂吧嘴,赞一句:“嗯,好好吃。”笑眯眯地问他,“想试试吗?” 那模样儿,特别欠揍。 程夕觉得陆沉舟眼神更阴郁了,仔细看,能冒得出火。 吃得差不多了,她又拿出一碗,这次不是粥,是芹菜百合炒肉,这个菜对程夕来说清淡了,不过应该是陆沉舟喜欢的口味,因为她看到他咽了口口水。 所以再失智的人,也有吃饭的本能,只要还活着。 她很大方地挟起一块递过去:“吃么?”还哄他,“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上回你吃了我剥的烤红薯,那东西多脏啊,长在地底下,那种又潮湿又阴暗的环境,每天还有蚯蚓啊虫子啊爬来爬去,可是你不是一样吃得很香?”趴在茶几上再递近一些,“试试吧。” 都已经递到他嘴边了,陆沉舟张嘴就可以吃到,但他没有张嘴,可除了眉头皱起来,眼神更冷了,他也没有别的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有了反应,程夕再接再励:“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厌?那就吃啊,吃了东西,至少你可以把我扔出去,再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陆沉舟闻言盯了她半晌,忽然张开了嘴,狠狠地一口咬在筷子上,然后……他疼得嘶地一声,显然是伤到嘴了。 程夕忍笑,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好吧,对不起,嘲笑人是不对的。可是你也可以嘲笑我呀。我有一次饿极了,连自己的手指头都咬到了呢。”她说着,又递给他一筷子菜,等他吃了后,她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鱼片粥,递给他,他没接,程夕就试探着坐过去,拿勺子喂他。 可喜可贺,他这次没有再拒绝她。 程夕就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将一碗粥都喂给了他,病人就像是孩子,她其实并不介意做这些。喂完了,她将碗都收起来,陆沉舟不满意地瞪着她,眼神落在茶几对面的食盒上。 程夕笑:“你饿得太久,刚开始不要吃太多,等会再接着吃。现在,能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吗?” 他没回答她,可能食物让他的理智稍微回笼了一点,他认出了她:“是你。” “是我。”她说。 “你不生气了?” 她听见这话,心里莫名有些酸,“对不起,”她说,“那天我不应该让你就那么走的。” 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淡,也很冷,带着嘲讽的味道。 显然他很清楚,在她心里,林梵比他要重要得多。 程夕没有解释,这事也没法解释,她把他的反应当成是默认,握住了他的手,果然,体表温度有些烫手,轻轻撩起他的袖子,只卷上去一小截,就看到一条一条的伤痕,有些是抓痕,有些…… 她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陆沉舟却已经抽回了手,他神情卷怠地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上你了。” 程夕说:“好,我会走。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你是我的朋友,你病了,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朋友。”他笑起来,程夕刚察觉到他眼里的危险,他突然就爆发了,猛地一把抱住她,然后她只觉得肩上一痛,他就像个吸血鬼一样,深深地咬住了她。 程夕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咬死了,她不敢挣扎,也不敢刺激他,她忍着痛有些无奈地说:“我身上好脏的,在医院待了一天,还接了两个刚入院的病人,其中有一个情绪激动吐了我一口口水,嗯,好像就吐在你咬我的位置……” 虽然她告诉他,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但很明显,这个还是有些突破陆沉舟的认知,他微微一僵,放开了她。 程夕往后微仰,手伸进衣服里面摸了摸被他咬到的地方,嗯,果然是见血了。 今年流年不利,她被两个病人先后咬了一口,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比上回更严重? 可看到他一脸的不堪忍受,程夕又不由得笑起来:”骗你的。”怕他再扑上来,她摇头说,“别咬我啦,我身上尽是骨头,硌到你的牙怎么办?” 她痛得脸都变形了,却还在跟他开着玩笑,明明他才伤害过她,她却没有立即躲开。 他想起那天,她抱着那个小女孩,任凭她咬得如何紧就是不松手。 而程夕可能不会知道,当看到那场景时,他心里的暴虐,得用他最大的努力才能控制下来。 也就是那时候,他知道,他本质上和那个小女孩是一样的,他们都一样疯狂,都一样……有病。 他闭上眼睛,颤抖着说:“……你不怕我吗?” 程夕好奇,问:“为什么要怕?” “我没有感情。” “不,你有。”程夕望着他,“你会顾忌到家人,怕他们操心你的婚事,所以千方百计拉我做你的女朋友,这是亲情;你陪我去陈家所在的镇上走访,帮我解析邻居存在的疑点,帮我调查陈富国的事情,这是同情;你也会帮助你的朋友,帮他们搞定他们搞不定的生意,这是友情……这些你都有,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感情?” 她的声音真好听啊,那样温柔,就像是他隐隐约约做过的梦,梦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不知道从哪里照过来的一束光,虽远,却还是亮着。 他不自觉说出了他从来就没有说过的话:“那些都是装的,全都是装的,因为他们都说我应该要谈恋爱了,恰好蔡懿要我认识你,我就找上了你;我看过书,书上说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所有的事情都要帮她做到,所以我陪你去陈家,帮你调查他们,这和同情什么的完全没有一点关系,陈嘉漫是谁,陈家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交朋友,我帮他们,也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成为独来独往的怪物……事实上,我讨厌人,我也讨厌应酬,婚姻、恋爱、家人、朋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活着,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死而已。” 第七十三章睡美人 “真的是装的吗?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哦。” 他脸上就现出一点微微的得意,睁开眼睛。 程夕就说:“还好,不是我一个人没看出来,我想陆老他们也没有,因为他们一直相信你是个聪明能干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你的朋友他们也没有感觉,因为光头很维护你,他觉得你义义气又肯帮忙,所以把你当成他最好的朋友和死党。这么多人都没感觉出来,也许就是真的呢?你只是骗了你自己而已,事实上你有才有貌又有同情心又不缺热心……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陆沉舟听着,脸上的得意变成了疑惑,仿佛在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程夕微微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好了,这个问题可以慢慢去想。现在,我们先看看你的病好不好?”她手指轻轻按在刚刚看到过抓痕的地方,叹气,“你把这些地方都挠破了,疼吗?” “嗯,疼。” “痒吗?” “痒。” “又疼又痒?那得多难受!那我们把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好不?” 他盯着她:“你不是医生?” “我不擅长呀,而且你病了好几天,得好好检查。”又说,“你是累了吧?要是累了就睡一下,医生检查很快的。” 陆沉舟皱眉:“不看!” “为什么不看?感冒而已,很多人都会因为这个看医生的。” “你会?” “我也会。” 陆沉舟说:“你这个医生当得可真失败。” 程夕:…… 他语气太认真了,程夕差一点当了真,陆沉舟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往前一扑,倒在了她身上。 上回就见识过他困倦后的样子,所以程夕这回倒不惊讶,她稳稳地扶住他,他也舒服地睡在她身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十分自在地伸进了她衣服里,捏捏她腰间软肉,叹:“真舒服。” 程夕:“……” 等他睡熟了,程夕小心翼翼挪开,出去叫谢医生:“就谢医生进来吧,尽量少些人,免得惊醒他。”看向着急的陆老爷子和陆奶奶,“你们再等一会,行吗?” 陆老爷子两个尽管挂心可都无异议。谢医生跟着她进去,先在陆沉舟额头上探了探,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根体温计递给程夕:“给他量量。” 程夕接过,小心抓起他的手,将体温计从他衣领处放进去,冰冷的触感一下就惊醒了他,陆沉舟睁开眼睛。 程夕说:“你发烧了,我帮你量个体温。” 他没说话,仍是看着她,却也没有反对,过了会,才摸起她的手,枕在了自己脸下。 程夕默然无语,只好半跪在那由他枕着。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十分亲密,谢老医生视而不见,又拿了听诊器过来很认真地听了一番,然后问程夕:“能让他给我看看舌头吗?” 这真是个高难度的要求,程夕也没把握,关键是她不知道把他弄醒后他会怎样。想了想,程夕说:“您先看看别的吧,他还有过敏症状。” 谢老点点头,掀开他的衣服,然后两人同时抽了一口气。 衣服下陆沉舟的背上简直是伤痕累累,重点还不仅仅是伤,那些伤痕边缘都泛白出现了感染,有好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严重溃烂。 难怪程夕进门的时候他是趴着睡的,就是这会儿,他也不是正常的睡姿。 谢老神情严肃:“他这是拿刀片刮了,然后又泡过水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我看不好,他这情况必须得去医院,进行抗感染的系统治疗,不能拖,再拖我看他真要没命了。” 说完,他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给他把了会脉,然后什么也没说,一脸凝重地走了出去。 程夕也想出去,奈何陆沉舟紧紧地压着她的手,她没法动弹。 外间的门没有关,对话隐约传进来,陆老爷子貌似是给陆沉舟的爸爸打电话:“你儿子病得要死了,你回不来还不能想办法吗?他现在要去医院,可他那个样子谁能送得他去嘛?” 电话没打多久,然后她就听到谢医生发脾气说了一句:“你喊再多人来又有什么用?他这情况需要无菌环境养着,还要做好些检查以确定他感染到何种程度……造个无菌环境,把仪器都搬过来?你们真的是……” “人傻钱多。”程夕替谢老把未完的评价说出来,望着陆沉笑道,“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有钱任性的主。” 陆沉舟安静地睡着,程夕第一次离他如此近,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还真是造物主的宠儿,皮肤白皙细致,五官精致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看过陆父,程夕觉得如果陆母不是倾城美人,陆沉舟肯定就是捡着父母的优点长了。 他闭眼熟睡的样子真的很像个睡美人了。 程夕感叹完,觉得自己王子当不上了,却可以做个叫醒美人的女汉子——她也是医生,所以很能理解谢老面对陆家要把整个医院搬到陆家来时的无语,她想好了,要是陆沉舟不配合的话她不介意再赏他一拳,把他捶晕了带去医院。 他和陈嘉漫不一样,所以……糙一点也没事。 陆沉舟睡得并不沉,疾病让他整个人都迷糊了,时清醒时不清醒的,这会儿看到她又皱起了眉头,问:“你来干什么?” 约摸是觉得她离他太近了,还推了她一把。 程夕哭笑不得,不过好在不用再被他抓住了,在他毛脾气上来前,她干紧倒了杯水给他:“喝点水吧,你嘴都干起壳了。” 陆沉舟也是真的渴了,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杯水,喝完像是清醒一点了,他趴起来端端正正坐好,揉了揉额头:“怎么是你?” 程夕当没感觉到他的稀里糊涂,很认真地说:“你病了,特别严重,现在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他闻言放下手,看着她。 她也回望着他,目光里没一点迟疑:“正常的像你这种情况早就在医院躺着了,所以我们现在也去医院好吗?” 因为他有程序化的性格,所以程夕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去医院治病这事以程序的方式“种”在他脑海当中。 成不成功,她没把握,因此她只能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第七十四章千山和万水 房间里好像连时间流逝都慢了,客厅的门没有关,外面人讲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程夕很担心会对陆沉舟产生影响。 好在她的暗示成功了,陆沉舟说:“走吧。” 淡淡的语气,却让程夕如释重负。她站起来,伸手扶他,他看了她一眼,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程夕忍不住笑,他看见了,问她:“笑什么?” 嗯,瞧起来,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就是不要再发作就好。程夕说:“我觉得我腰再往下弯一些,就成了古时候扶住皇帝的太监了。”她说着还问了他一句,“我要说一声‘起驾’吗?” 陆沉舟傲慢地瞥了她一眼,答说:“起吧。” 挺直了腰站起来,本想做得霸气无比,结果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程夕猜肯定是衣服摩擦到受伤的皮肤,让他不舒服了。 想起他那不忍目睹的后背程夕就有些心虚加心塞,特别想打电话问问她妈妈,那被子或者是程阳的衣服到底多久没洗没晒过了,会让他过敏成这样子? 没错,她有直觉会让陆沉舟过敏的就只有那两样东西,所以这也是她觉得对陆沉舟感到愧疚和抱歉的原因之一。 陆沉舟要是真有什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得好了。 都这样了,陆沉舟还要去换衣服,程夕说:“要不就披个外套吧?” 他摇头,很固执地一定要换,程夕拿他没办法,只好又扶他上楼上去换衣,等换好出来,陆老爷子都已经在开始联系安排运仪器过来了,电话打到一半,突然身边老伴扯了他一把,他回过头,就见自家孙子气宇轩昂地站在门口。 “那个……”陆老爷子活这么大年纪了,头一回口吃起来,看着陆沉舟,“舟……你好啦?” 谢老看不过去,在边上喷他:“你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好的样子吗?” 哦,好吧,陆老爷子这才看到自家孙子的旁边还站着程夕,此时那姑娘正努力地扶住陆沉舟,娇小的身形都要被压折了。 有医生上前帮忙,陆沉舟没让,程夕也咬着牙说:“没事,我可以的。” 陆老爷子看得唏嘘不已,只觉得不容易啊,总算是出现一个不会让孙儿嫌弃的人了,他握着还在跟人通话中的手机,特感慨地同程夕说:“那就要辛苦你了,程医生。” 程夕微微笑,心里却在哀叹:有这时间,快点上车哇! 好在谢老很靠谱,他也确实觉得陆沉舟的情况不乐观,所以急急忙忙张罗开车过来,哪些人上哪几个车,哪些人去医院,哪些人可以下班回去了。 在陆奶奶紧张的围观中,程夕和陆沉舟被安排在第一个车上。 等张罗完了,谢老在外面说了声:“去中医院,快点。” 陆沉舟当即挠了一下程夕的手心,后座就坐了她和他两个,他靠在她肩上,所以他一挠她就回过头去。 他眼睛黑亮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去仁医。”他说。 “谢老在这方面是很有名的专家,有他给你治,你也能好得快一些。”她说,“你也不想一直住在医院里吧?” 陆沉舟就不说话了,但脸上却透出几分冷冽来,显然十分不同意这个决定。 程夕无奈,只好说:“谢老亲自过来,我们这时不好撇开他。”当然这是个借口,事实上她是看出了陆沉舟对她那种不明原因的依赖,所以想尽力跟他保持点医患之外的距离。 只是她想撇开,旁人总不配合,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的陆奶奶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没事,就去仁医,我和我家老头说。”可能也是怕程夕会多想,她又补充一句,“没关系的,谢老和我们家老陆关系好,我们去了仁医,也还是可以请他过去看诊的呀。” 程夕默默看了眼拆台的陆奶奶,不说话了。 陆奶奶就给陆老爷子打电话:“和谢老说,我们去仁医。” 她电话是开着免提的,陆老爷子的声音在车厢里特别大,他先是质问:“怎么去仁医呢?”后来约摸是想起了什么,声气立马就变了,“行,行,去仁医,我和他们说去。你们前面赶紧走,余下的我来安排。” 陆奶奶打完电话,就又回过头来冲他们笑了一下,视线尤其重点落在程夕身上,看得她老大不自在。 她知道这两位老人脑补了些什么,无外乎是这姑娘和自己孙子看起来还挺好的嘛之类的。 程夕对此,只能是无语加无奈。 陆家有东来制药,在医院方面的人脉关系自然是程夕比不上的,还在路上,他们就已经和院方联系好了。车子一到,绿色通道开启,陆沉舟直接住进了vip特护病房。 而那时候,因为高烧,他又一次陷入了昏沉中。程夕在病房外面坐了很久,直到他做完全部检查并且打上药水陷入沉睡,才疲惫不堪地回了家。 到家时都已经十二点过了,房间里客厅的灯还开着,林梵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摆着她下班时买的菜,掀开遮盖,牛排和意面都已经冷得结成了坨。 她看到她走时托小保安送来的烤饼就放在一旁,她留给他六个,放在那里的,还是六个,林梵一个也没有吃。 程夕叹口气,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 好吧,又把他惹生气了,程夕抚额,考虑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功补过。 而这时,林梵正和一群同事在酒吧喝酒,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把其他所有的杂音都掩盖了。 孟清扬坐在他旁边,支手撑额望着林梵借着来迟被罚,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同事都起哄说好,他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倒的时候,孟清扬拦住了他。 “你怎么了?”她凑近了,问。 林梵转脸看着她,身边的女孩子一脸坨红,眼里映着酒吧的灯光,像是有流光闪过。 他摇摇头,没说话,将她的手拿开,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喝下肚,感觉从喉咙一直冷到了心里。 同事们玩得很疯,酒精的作用,有两个平素彼此有意的同事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吻到了一起,大家都鼓掌欢呼,林梵在众人的笑声里却只觉得凄凉。 他也想这样肆无忌惮地爱一个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时机不对,他总觉得他和她之间,即便互明了心意,却依然还隔着千山万水。 苦笑一声,他伸手摸酒,却摸到一片柔滑细嫩,低头看去,发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手,那手白晳纤细,和程夕的十分相似。 手的主人凑近来,顿时有暗香隐隐,似兰非麝的气息扑满鼻腔,他听见她说:“林梵,这里不好玩,我们走吧。” 第七十五章你就那么在乎他? 可能是困过头了,程夕那天睡得并不好。一直都在做梦,梦里杂乱无章,很多的人和事在她眼前飘过,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正梦见自己赤脚在悬崖上走,脚底碎石满地就像是尖刀。 梦在某种程度上是心境的折射,程夕是精神科医生,自然清楚会做这样的梦是因为她从陆沉舟那感觉到了危险。 激烈的敲门声就这么打断了她危险的行走,她爬起来,从可视屏里看到林梵的脸,她觉得十分惊讶,因为他看起来颓废极了,衣裳不整,头发凌乱。 门一打开,他就扑过来抱住她,狂热地亲她。程夕觉得十分不舒服,和陆沉舟那天晚上的迷乱不一样,林梵的狂热里带着愤怒和压抑,且他身上的味道十分难闻,酒味混合着烟草还有莫名甜腻的香水味。 她努力推挡着他:“林梵,你怎么了?别这样。” 他不听,抓住她的手,急切而焦躁的样子好像急需从她这获得什么。程夕从不喜欢这种失控的亲昵,眼见着双手被他缚住挣脱不开,她微微蓄了点力,在他吻向她耳后的时候,脸猛地甩过去。 “嘶!”林梵疼得抽气,不得不松开她,捂住了鼻子,不一会,手指缝里就有鲜血溢出。 呃,好吧,位置没撞对,撞到他鼻子了。 虽然自己的脸也痛,程夕还是先关心他:“你没事吧?” 林梵摇了摇头,看起来是清醒了,对上程夕清醒得有些清冷的脸,难堪得不敢和她对视。程夕假装没看出他的尴尬,给他倒了盆冷水做冷敷止血,还给他找了棉球,让他塞着。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程夕就蹲在一边看他洗鼻子,她表情专注,眉眼温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一下就安宁下来了。 林梵忍不住撩起一小捧水泼向她,程夕没能躲开,水珠滴滴像珍珠一样挂在她明丽的脸上。 一夜荒唐后,再看到她只觉得她是如此美好。林梵忍着心颤凑近去,在她唇畔轻轻舔了舔。 程夕躲开,抹一把脸后望着他笑。 “笑什么?”他问。 程夕说:“如果我是你,肯定会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撩人。” 她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林梵这才想起那里还塞着两团棉花,赶忙低下头,咕哝着说:“下手真狠。” 程夕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轻轻碰你一下的。” 这么说着,她不期然想起陆沉舟,想起她敲他的那两记,那才叫真的下了狠手,到昨天晚上她还能在他下巴下看到一点淤青。 而男人,似乎总喜欢这一套,失控的时候来场亲热,能防止走火入魔还是怎么的? 林梵是完全清醒了:“没事,就当是轻狂的代价了。” 程夕闻言,摸摸他的头:“反省得不错。我先洗个脸,你看着,如果几分钟后还是止不住血,我再给你看看。” 她表情那么自然,仿佛对他的失控一点也不好奇,林梵本有些心虚的,也不想她问什么,可当她真的一点表示也没有,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 他闷闷地点头:“好。” 程夕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她不问,是自以为体贴,总觉得他想说了,肯定会告诉她。 她没想太多,所以心情轻松地自去洗漱,洗好出来,林梵还蹲在脸盆前,她走过去,他像是吓了一跳,看向他。 “怎么了?”他的表现太明显了,明显得程夕想体贴都体贴不了,便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林梵捂着鼻子,勉强一笑,“是怕你嫌弃我。” “嫌你什么?” “我喝得醉醺醺的,跑你这来撒酒疯,你不怪我吧?”眼瞅着她,口气倒是真诚,“对不起啊,昨晚本来想等你回来的,结果同事叫喝酒,我推不过,就过去了……哦,对了,陆先生没事吧?” “有点严重,他过敏把伤口挠破了引起严重感染,得在无菌室待几天。” “哦。”林梵应,过了会问,“他居然不知道过敏了不能挠吗?” 这话有点恶意,程夕知道他的心理,也能理解,便当没听出,说:“知道吧,只是他没在意,挠破还泡了水,所以才弄得有点严重。好了,不说他了,”她说着站起来,卷起衣袖,“我打算把昨晚的晚餐补给你,要帮忙吗?” “不帮。”林梵也意识到自己小家子气了,就玩笑说,“昨天是我一个做的,今天也得你一个做才能补给我。” 程夕笑:“好吧,那您就等着吃大餐吧。” 说完,她进厨房去了,陆沉舟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慢慢消失了,直至面无表情。 昨晚做的牛排已经冷了,再加热也不好吃。程夕觉得扔了浪费,就打电话给她妈妈,向她咨询解决之道。 程妈不愧是多年的老厨师,张口即来,教完了女儿,她还顺便问她:“小陆的电话号码呢?给我一个。” 好吧,那天陆沉舟明明做的更过份吧?在程妈妈那里,已经由二愣子升级成为小陆了。 程夕黑线:“你要他的号码干什么?” 程妈没好声气,“我说双方家长见个面你不同意,那我找他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啊,不行么?” 程夕嘿嘿一笑:“不行,妈你就别添乱了。” 然后挂了电话。 回头找淀粉的时候看到林梵站在门口,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显,笑着说:“怎么了,觉得不忍心要来帮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梵就当真洗了手来帮她,程夕用淀粉把牛排裹起来的时候他在一边洗菜,洗着洗着他问她:“程夕你喜欢我什么呢?” 程夕看了他一眼,笑:“说不清,大概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林梵听了,也笑,说:“那你会喜欢我多久?” “只要你未变,大约我也不会变的。” “真的吗?” “嗯。” 林梵就看着她,酸楚地笑了起来。 程夕到底没有程妈的手艺,牛排再加工还是让她搞砸了,最后还是靠林梵做了两个火腿三明治才算救了场。 早饭才上桌,程夕的电话就响了,林梵来得早,六点刚过他就来了,所以早餐也吃得早,才七点钟。 电话是陆奶奶打过来的,老人家在电话里几乎要哭了:“结果出来了,是败血症啊怎么办?” 虽然昨晚从谢老凝重的神色里就判断出陆沉舟的情况不会很好,但是当真的是最坏的那个结果的时候程夕还是有此难以接受。 挂了电话,她放下刀叉。林梵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陆沉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败血症。” 看她脸色凝重,林梵并不喜欢,顿了顿才问:“……很难治吗?” “嗯,有点。”她站起来,“我要去一下医院。” 林梵拉住她,“先吃东西行吗?”他忍着气看着她,“又不是你擅长的领域,迟点也没事,所以先吃点东西再过去,好不好?” “对不起,我实在吃不下。”她挣开,举步要走,也是真的很担心。 “呯!”林梵怒而将刀叉重重摔在桌上,他蓦地站起来,“你就那么在乎他吗?” 程夕停住脚,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着他。 第七十六章你只关心他 林梵还是很生气,他知道这会儿他应该平静下来,和她撒个娇说一两句软话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他忍不住。 他只觉得难过,难过里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不过声气却放柔了一些:“你就那么关心他吗?我呢?我这么狼狈地来找你,你就不问问是为什么吗?我说喝醉了,你就真当我喝醉了?我为什么喝醉,我喝醉了遇到什么,你都不关心,只是关心他吗?” 程夕吸了一口气,他说这话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了,事实是他一进门她就问过的,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看出他并不想说。 不过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看着他,说:“林梵,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喝醉,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和陆沉舟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我昨天就说过,他生病了,我有不得不去照看的理由,你信我,我很高兴,你不信我,我也能理解。” “又是这样。”林梵笑,笑容很是凄凉,“说得我好像很小人一样。你总要我信你,可是我怎么信你?你自己不觉得,你对他的关心与关注,已经超出常理了吗?程夕,我很想大方一点的,可是,我不喜欢你和他太接近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就是不喜欢。” 他简直是破罐子破摔了,说完,就也望着她,一副请你慎重考虑我的感受的模样。 以前,程夕总觉得林梵这人太内敛了,有什么都放在心里,却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坦白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说开,所以她也没生气,而是走回去,用了十二分的耐心说:“好吧,对不起,我刚刚的决定草率了。”握住他的手,将之轻轻贴在脸上,“我明知道你介意还这样,确实是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还去吗?” 程夕没作声,林梵就慢慢抽出了手,然后一声不发,离开了。 程夕叫了他好几声,没叫住,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是觉得他既有脾气,那就先随他去,等他缓过来,再和他解释就好了,却不知道林梵一路走出去,见程夕毫无追出来的表示,心里的失望简直要将他整个淹没了。 人总是得陇望蜀,以前两人关系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她就是有“男朋友”,他也能耐得下心来等她,可一旦确定了关系,再看到她那样关心别的男人,林梵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忍受。 尤其是还在经历了昨晚种种之后。 林梵这么一弄,哪怕有把握最后可以开解他,程夕心情还是很不好。 她用力揉了揉脸,又揉了揉脸,觉得不开心的表情都揉开了,这才赶去医院。 陆家人来得很整齐,一晚过去,陆父也赶过来了,和陆爷爷陆奶奶一起守在陆沉舟的病房前,陆沉舟的弟弟据说也来了,不过程夕没看到他,陆奶奶说:“他小孩子,还在上学呢,守在这也没用,就让他先走了。” 程夕也没在意,只劝陆爷爷和陆奶奶:“没事你们也去休息吧,陆先生这里,会有医生照顾的,别他病好了,你们又病倒了。” 陆父也在旁边劝。 陆奶奶固执得很:“我不走,他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走?” 陆父就说:“你在也没用啊。” 陆父本是关心自己老娘,可这一句话,却是捅了马蜂窝,陆奶奶本来就担心孙子,闻言气涌上头,连形象也不顾了,转脸就把自家儿子一顿喷:“你在就有用吗?你当人爸爸的,有一点紧张样子吗?要不是我昨晚打那么多电话,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回来?自己儿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几十岁的人了,父不成父,子不像子,要是哪天我们老两口死了,我看这个家也彻底可以散了!” 这是公众场合,陆父好歹几十岁的人了,又是常居高位,被骂自然是十分不自在,甚至都没 好好和程夕打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陆奶奶气得发抖,陆爷爷也一改老顽童的样子,嘴角耷拉了下来。 程夕觉得很尴尬,想走,可陆奶奶拖着她的手,又和她诉苦:“我们家舟怎么办啊?从小和他爸爸就不亲,现在得了这么个病,他还没结婚呢,以后怎么办?” 程夕这才找到理由,说:“没事的,败血症这个病说起来麻烦,但是只要找到致病菌,要治好,不难的。您老先不着急,我先去看看,好不好?” 陆奶奶这才赶紧放开她的手。 程夕就去看了眼陆沉舟,他躺在无菌室里,仍在熟睡当中,要不是一身病服,看起来,倒有种从来没有过平和。 程夕心下是真的很愧疚,她去见陆沉舟的主治医生,还好,那医生和蔡懿相熟,程夕自然也认得,算起来,也是这方面的权威了。 他已经看过陆沉舟的资料,倒不急着为她解惑,而是问她:“他就是那个因为疼你所以包了你号的男朋友吧?” 程夕:…… 这八卦还没过去呢?她无语,却还是得解释一句:“都是误会呐。就麻烦您老跟我说说呗,他到底怎么样?” “不怎么样!仗着身体好,可劲地折腾,没死已经算幸运啦。” 程夕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医生这才笑道:“行啦,别那副蠢样子,你们家老师还老说你是她第一得意的学生,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别着急,慢慢治呗,总不会让他死在我手里也就是了。” 虽没明说,程夕还是松了一口气,又把他可能致病的原因说了一遍,说:“我问过我妈,那被子她年年都有晒的,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过敏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采样过来查一查。” 医生说:“采个样吧,总要都查一查。” 程夕就去自己科室请了假,回家里采了样,才把标本送去实验室,就又接到陆奶奶的电话:“程医生,你在医院吗?现在能过来一下吗?我们家舟死活不肯住在这里,要出院呐,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暧昧 程夕赶过去,才知道陆奶奶说得夸张了,陆沉舟并没有要走,不过他已经醒来了,规规矩矩特严肃地坐在床头,正听医生和他说他的病情。 脸色不好看是事实,却并没有“哭着闹着”要出院的架式。 程夕从监控里看到蔡懿也已在里面,顿觉心安,也不急着进去,默默观察了会就先退了出来。 陆爷爷已不在,外间就只陆奶奶一个人,老人家把她哄过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刚他是真的闹着要出院的哦,也幸好你老师到了,才说服了他。” 程夕笑,她能理解老人家的担心,也不和她计较,温言细语安慰她,她安慰人是顶好的,没多会,陆奶奶就被她说服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看她脸色不好,程夕正要劝她去休息——事实是她守在这里作用并不大,陆沉舟现下住在无菌室,又是vip待遇,有专业的护工和护理,家属在与不在都一样。 只有一点,陆沉舟真是败血症,除了必要的治疗,营养也要跟得上,这一点,在陆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于是和陆奶奶研究陆沉舟接下来的食谱,还没研究完,门打开,蔡懿他们出来了,陆奶奶被主治医生叫走,程夕就和自己老师落在后面。 “昨天辛苦你了。”蔡懿说。 “还好。”程夕摇头,看了一眼里间,问,“怎么样?” “早期,好治,只要他配合,没大事。” 蔡懿说得简短,口气也很轻描淡写,程夕抚抚胸口:“那就好。”抬头,见老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上微热,说,“我还真怕他有什么事,因为我怀疑他的病,是在我家染上的。” 蔡懿微讶:“怎么回事?” 程夕就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只隐去了他一见面就对她又抱又吻那一节。 蔡懿听完,摇头:“你就喜欢揽责任。知道他为什么洁癖那么严重吗?他天生皮肤敏感,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谁知道他在那之前有碰过别的不干净的东西没有?你也说了,他是湿淋淋的跑去找你的。” 程夕无言。 蔡懿也就没再安慰她,只说:“但他情况确实是挺凶险的,要是再晚一些,估计神仙难救。你先去看看他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聊。” 程夕就收拾了下,戴了口罩穿好隔离服进去病房,陆沉舟依旧靠坐在床头,他脸色是真的不好看,半点血色也无,连嘴唇都泛着白。 高岭之花花瓣都蔫了,越加显得楚楚可怜起来,连那冷都不明显了。 程夕走过去,先很自然地拿起他床头的病情记录看了下,很好,最近的几次体温检查显示,高烧至少是已经退下去了。 程夕虽不专业,可也知道,他这样的情况,只要高烧能退下去,就好办了。 她放下记录,一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程夕忍不住微微一笑——陆沉舟看不到她的笑容,但也知道她笑了,口罩之外,她唯一露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笑意弥漫。 她问:“好点了吗?” 陆沉舟没说话,转头看向另一边,一个护士推着车走进来,推车上放着药瓶还有针管等东西。 程夕几乎是瞬间察觉到了陆沉舟的紧张,不禁微微错愕,咳,不会吧,英明神武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陆沉舟,居然怕打针? 他还真的是怕,都顾不得程夕,死死地盯着护士——手中的针。 “陆沉舟?”护士捏着针头,核实身份。 陆沉舟不说话,程夕只好代他答:“对,是陆沉舟。” 护士看了她一眼,放下针头,准备给他注射。陆沉舟僵硬地伸出手,护士在他腕子上拍了好几下,要他:“放松。” 然并卵,陆先生的手依然绷得紧紧的,虽然他很努力地想要配合,可是肌肉还是习惯性地紧张了。 他身材不错,手上的肌肉群也发达,一紧张,肌肉一块一块像是一坨坨铁。 程夕见状,出意不意地握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嘿”了一声。 陆沉舟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精神有片刻松懈,而有这片刻也够啦,护士找准静脉,针尖刺了进去。 有血回流,ok了。 美人有优待,换作一般人,这么大个子打个针还紧张成这样护士早就嘲讽模式全开了,可面对美人,护士还要安慰一句:“看,不疼吧?不用紧张的。” 程夕忍不住笑,陆沉舟就瞥了她一眼,护士走后,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嘴边狠狠磨了磨牙。 没见血,却也留了一行浅浅的牙印,不疼,可是很暧昧。 程夕抽出手,略尴尬,陆沉舟却没事人一样,闭上了眼睛,还提要求:“我要听故事。” 语调冰冷,只是声音沙哑,少了那点气势,倒像是别扭的孩子跟大人撒娇似的。 程夕没拒绝,给他讲了个故事,就捡他最喜欢听的那一个,陆沉舟的身体应该是极疲累的,她故事还没讲完,他就已经睡着了。 程夕帮他将床摇下去一些,看他睡熟,这才退了出去。 出来就看到蔡懿,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程夕忍不住摸摸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蔡懿说:“程夕,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 “啧,年龄没问题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长得不错,性格也好,怎么偏偏这么大年纪却没有谈过恋爱了。” 程夕很惊奇,因为这话来得突然了,蔡老师什么时候像个普通妇女八卦这些个啊?也不纠正她,自己不是没谈过恋爱,只不过是那个合适的人碰巧没在而已,他回来了,她也就很快恋爱了呀。 逗趣似的,她问:“您看出是为什么啦?” 蔡懿说:“因为你看人的目光太慈祥了啊,在他们眼里,约摸跟自己妈一样吧。” 程夕被噎得不轻。 蔡懿哈哈大笑,把程夕拎去她办公室,也不先谈陆沉舟的病,反而问她:“程夕,虽然你比我还像个老妈妈,可保不济有人眼神不好就偏喜欢呢?问你件事,你老实告诉我,有考虑过和病人谈恋爱吗?” 程夕跑了半上午,正渴着,进屋就倒水喝,蔡懿说这话时她水刚刚进嘴,闻言差点呛着了。 第七十八章我们结婚吧 她只好很认真地声明:“老师,我有男朋友了。” 蔡懿“哦”了一声,仔细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子有一张很年轻的脸,年轻、漂亮、充满了勃勃朝气。这真是让她羡慕,她认识程夕已经有些年头了,第一次见她,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大四学生,和一群学生跟在实习老师后面,别人对上精神病人尚且有些慌乱戒备的时候,她就已经敢冲出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身上的朝气还未曾灭,那种朝气不光是年轻,更多的是对本职工作的热情与热爱。 不过除开这些,蔡懿说:“谈了多久了?”听到说才不久,她“啧”了一声,“按说还在热恋,可我在你脸上可没看到一点热恋的甜蜜。” 程夕不那么客气:“老师还会看相啦。” 蔡懿得意:“那是,我是心理医生嘛。而且我最近在进俢精神分析,人的精神面貌多少能直观看出来一些的。” 蔡懿都已经是心理学大家了还在进修,程夕惭愧:“我最近书都看得少了。” 蔡懿很能理解:“上班嘛,杂事就多。但是初心还在就可以了。” 师生两个就学习和病例讨论了会,猛不丁地,蔡懿问:“你对陆沉舟的病,研究得怎么样了?” 程夕特自然地说:“我想请老师另外给他安排个医生。” 她说完就知道要糟,本来就算她想退出也是找好理由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提的,现在这么忧心忡忡地,果然,蔡懿颌首:“他喜欢上你了?” 程夕:“……” 蔡懿笑:“没什么不好说的。有精神疾病的病人本来就容易对医生产生依赖心理,你年轻漂亮,喜欢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现在中途退出是不太妥当的,陆沉舟很挑剔,换一个人,不见得他能接受。” 程夕低敛了眉目,不说话。 蔡懿问:“怎么,真的很为难?” “上回的事,他对陆先生有误解。” “只是因为这个?程夕,你可不是这么没办法的人。” 程夕心下微震,蔡懿后面还有一句话,偷懒取巧用最粗糙的一种处理方式,还不是因为自己也没把握,没把握从中脱身。 病人的心理乱七八糟,脑洞奇大,心理医生面对病人很多时候是没有三观的,他们需要共情才能从心理上让病人接纳。程夕一向在这方面做的很好,蔡懿是真没想到她也有失蹄的时候。 所以上回她只是稍作提醒,这次听到和亲眼看到陆沉舟待她的不同,问她要不要和病人谈个恋爱也是变相的提醒,没想倒是得了这么个结果。蔡懿忍不住抚额:“倒没想到陆沉舟还有这魅力。” 程夕微愣,旋即知道老师误会了,不由无语:她是怕对陆沉舟影响过深好吧,现在倒成她定力不足了。也不能直说陆沉舟的失态,程夕只好补救:“没有啦,就是有些担心而已。” 蔡懿了然,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还劝她:“看来你对你这个男朋友也不是很上心呀,千万记得别因为有压力就随便选,婚恋大事,急不得。” 确实急不得,看她自己,就是不急的榜样。程夕说:“我不急呀,我和他都认识好多年了。” “嗯嗯,青梅竹马。”不等程夕松口气,蔡老师又加一句,“可青梅竹马又有什么用?有时候也抵不过新人新欢的,做咱们这一行还不明白么,时间又能代表什么?” “时间代表了互相的了解,也代表感情深厚。”程夕被逼得立“g”,“我们是真的很相爱,大约是不会轻易被代替啦。” 都说“g”不能随便立,程夕很快就被打脸了。 然而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打脸,所以“g”立得十分坦然,蔡懿却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也不跟她再争,笑着说:“行啦,随便你啦,你开心就好。反正感情只是你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咱们别再谈它啦,走,看看你那个病人去。” 程夕被噎出一口老血,却还得老老实实带她去看陈嘉漫,先是看陈嘉漫的病例报告还有入院日记,这个日记是程夕自己记的,她的习惯是给手上的每一个病人额外建一份病情观察日记,内容十分详尽,其间还有她的治病心得。蔡懿十分推崇她的这种办法,她后来的学生都要求他们照做,不过最后论起来,还是程夕做的日记更可看也更好看一些。 蔡懿这一看就是半下午,她还特意观察了陈嘉漫好一会,最后和程夕说:“我觉得你的办法是可行的,医院多重出院率,幸好她这么个情况,也没有家属来催,你可以慢慢观察,找到最适合她的那一种办法,说不定就是个医学小突破呢。” 突破不突破什么的,程夕没想过,目前而言,她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蔡懿最欣赏的就是程夕身上的这种气质,肯进取却无功利心,所有的热情,都奉献在病人身上,如果不是程夕和医院签了长期合约,还真想把她挖去自己实验室。 还有陈嘉漫,蔡懿以前觉得她的病情太特殊了,个案不适合放到大数据里去研究,可看过程夕的入院日记后,她居然很心动——陈嘉漫并不是单纯的行尸综合症,还有典型的自闭症和抑郁症症状,临床上,完全能够丰富她手头的实验素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还不知道蔡懿对她的病人动起了心思,送走老师后,她又去“撩”了会陈嘉漫——托录音笔的福,陈嘉漫现在对程夕的声音已经十分熟悉了,就算她站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再有过激的反应。然而沟通仍是没有的,程夕会试着带她玩游戏,很简单的手指游戏,把手指都弯曲卷成麻花状,伸到陈嘉漫面前:“瞧,这是生姜。”换一种,“这是月亮。”再换一种,“这是风摆扬柳。” 陈嘉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凡人”。 凡人程夕尽职尽责地做完要做的事,估摸着已经到陈嘉漫能忍受的极限了,她就退了出来。 都是下班的时间了,护士站的护士们正在办交接,程夕也没就走,又去了陆沉舟所住的楼层看他。 陆沉舟还没有醒,他家人倒来得齐齐整整的,都等在外头。然后程夕也是总算看到陆沉舟的弟弟陆沉明,两人乍一照面,程夕先是惊讶了:“是你?” 陆沉明居然是她课堂上那个爱睡觉爱脸红的旁听生! 程夕自觉自己这话也没过份的,可陆沉明却面红耳赤,躲到陆爷爷背后,只露出一只红透了的耳朵尖。 程夕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微微一笑。陆奶奶好奇地问:“程医生认识我家小明啊。” “学校里见过一两面。” “哇,真的吗?那还真是有缘份啊。”陆奶奶和陆爷爷虽然奇怪孙子一个学应用数学的怎么会和当医生的程夕认识,却都喜滋滋的,他们喜悦的意思太明显了,程夕觉得面对这两老人颇有压力,就干脆去找陆沉舟的主管医生,然后知道虽然致病菌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可陆沉舟用药后的身体反应很不错。 程夕心情就轻松了起来,陆奶奶拉着她本还想再跟她聊聊的,可程夕的电话响起,护士站的电话,小护士用调侃的语气说:“程医生你还没走吧?你家那位来接你了哦。” 程夕略意外,还有些小惊喜,实在是以林梵的性格,早上才和她闹过,下午就来接她,很难得了。 她没有耽误,回去自己科室,进门小护士就冲她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程夕笑着谢过,推门进去。 林梵背对着她立在窗前,西装毕挺,长身玉立,真正也是个翩翩好男儿。 程夕悄悄走过去,想捉弄他,手还没伸出去,林梵却忽地转身。 “呃~”程夕吐了吐舌头,收回爪子,“被你看到啦。” 林梵看着她。 “怎么了?” 林梵说:“程夕,我们结婚吧。” 第七十九章你不高兴? 林梵很认真,表情语气都是再严肃不过。 程夕突然想起读书的时候,某一天,他猛不丁和她说:“我们逃学吧。” 没有任何征兆,一向勤奋好学的模范生突然说想要逃学,还要拉着另一个好学生一起。作为重点班里的两颗重点苗子,程夕不用想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她那时候倒是冷静,先问他:“逃去哪?逃多久?”怕他多想,还补充一句,“如果去的远时间也长,我得多带点钱呀。” 林梵通通没想过,他只是想逃学,逃得远远的。 程夕说:“那就现想。” 于是他们就想要去的目的地,要带多少钱,路上可能会遇到什么,发生紧急情况要怎么办——做完了所有的预案,他们也完成了一场想象中的逃学,而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为什么不实行?因为太麻烦了。 结婚毕竟不是逃学,那是比那更麻烦后患也更多的一件事——目前来讲只能是后患,没有见过双方父母,他们也没有经过真正的磨合,结婚在很多事上还不成熟。 程夕脑子里一下想过很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还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林梵问:“你不愿意?” 当然,因为条件还不成熟啊!程夕笑,先拉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嘴里说着:“不是不愿意,而是有些事情还没考虑过呀,比如说,结婚后需要办酒席吗?哦,大约是必须要办的,我妈就一儿一女,从很多年前就想着我们结婚的事啦,可要办的话在哪里办?要请多少席?谁帮我们办这个?我俩都是生手,是必得请一个人帮忙的,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正式见见你我的家人吧?要确认结婚后我们住哪,婚房怎么布置,如果很快有孕的话,孩子由谁带,我妈和你妈妈他们可能是没空帮忙的,那我们就要请保姆,我们俩的工作都很忙,孩子可以说是全天都要托给一个外人,所以保姆一定要提前选好,否则很容易有各种意外发生……” 她一气说了一堆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孩子的教育问题,做饭问题,各种家长里短油盐酱醋茶等一旦结婚就会遇到的各种意外和不意外的问题。 林梵目瞪口呆,什么也说不出。因为结婚本就是他冲动的一时想法,以后——他没想过。 他还不能说不要想,因为程夕是很认真地在计划并设想着他们的未来。说完了,她还很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可第一项酒席他就答不上来,不是不愿意办,也不是办不了,而是他不确定他妈妈会不会阻拦。 他只是想结婚,就他们两个,领了证然后“明正言顺”(其实是悄悄)住到一起,他的规划里没有任何外人。 程夕仍然看着他,等着他给她答案。 他轻轻笑了起来:“程夕,你是不是真的想结婚?” “我不反对。” 是的,不反对,但也不热衷,林梵想象里的娇羞惊喜或者哪怕是惊讶不喜她都没有,她只是很冷静地预估了一下未来,像一盆冷水,哗一下就泼醒了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匆忙和草率,甚至连求婚的戒指都没有。 沉默了会,林梵说:“那你哪天有空,我想先带你去见见我妈妈。” 这一次不像逃学,他没有打消主意。 程夕说:“好呀。” 林梵心事重重地走了,走到楼下才想起,下班了,他不是来接她的吗? 这时候再回去?呵,再让程夕把他的心虚看得更清楚一些吗? 而事实上,程夕还真没注意到林梵的心虚,她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林梵的求婚让她发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那就是哪怕两情相悦,她也不是很想结婚。 她从没想过要做老师那样的不婚族,可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她确实还没想过结婚的事,并且一点也不期待。 这真是让人苦恼,程夕扶额叹气,直到小护士进来找她她才惊醒,处置了病人的事情,她从手机里翻出几个名字,依次约过去,几个沈唯结婚时还单着的同学,一个说:“我在我男朋友家里呢。”一个说,“今天没空啊,在相亲。”就是柔姐姐,电话接通后对着她叉腰大笑:“哇哈哈,老娘脱单了,你是知道消息要来帮我庆祝吗?” 程夕说:“你还是先巩固巩固战果吧。” 没办法,约才结婚的沈唯,却连沈唯也是忙的,她出差,在外地。 大家都忙,都有自己的事。 程夕只好也让自己忙起来,正巧陆爷爷给她打电话:“能麻烦你过来看看吗?老伴儿撑不住休息去了,我们家这个现下什么都不肯吃。” 程夕便过去,路上撞见陆父一脸寒霜,见了她,停下脚,问她:“你真是陆沉舟的朋友?” 程夕眨眨眼,陆父脸色就缓和了些,冲她点点头:“他那狗脾气,还真是辛苦你了。” 程夕:…… 见了陆爷爷才知道原委,老头正对着个几个年轻男人在骂儿子:“没一点耐性,动不动就只晓得发脾气,舟现在的身体多虚啊,吃不下东西那不正常么?” 走近了,才发现那几个也都是熟人,光头,徐波,还有个素未蒙面过的,光头见到她后,给程夕介绍,“谢子鸣。” 程夕从记忆旮旯里一翻,想起来了,第一次和光头打牌,貌似当时就有这么个人临时走掉,让她不得不上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子鸣长得普通,可笑容亲切:“在外面几个月,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啦,久仰大名。” 程夕微窘,也懒得问他仰的是什么大名,跟他们寒喧两句,说:“我先进去看看他吧。” 就躲了。 比起应酬,她更喜欢面对病人。 光头他们在程夕身后挤眉弄眼,谢子鸣说:“这医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啊,她真有办法?” 陆爷爷迷之信任程夕,点头:“肯定可以,我还没见过舟那么听话。” 几人越加好奇,可惜陆沉舟住的地方大门深闭,一般不允许探望,刚刚因为他不肯吃东西也不愿和人沟通,医生才安排陆父进去,结果把人直接气了出来。 程夕穿好装备进去,陆沉舟在睡觉,床头还放着丰富的营养餐,看护的护工守在一旁,见到程夕,小声说:“什么都不吃,这样是不利于他恢复的呀。” 程夕笑笑,走过去,陆沉舟只是假寐,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想吃些什么吗?”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坐到他床前,很自然地问。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吃点吧,能早些好起来不好么?老住在这,多难受呀。” 她端起一碗粥,喂到他嘴边。 两人僵持,最后是陆沉舟先放弃,他张开了嘴——住在这确实挺难受的,入眼一片纯白,房间又小,真是让人太难受了。 可看到她,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 他吃完了一碗粥,又吃了些其他的,过程里程夕一直在说话,讲的都是废话,什么陆奶奶很担心他,陆爷爷特别挂记他,以及她看到光头他们了,还有个叫谢子鸣的人。 她声音是真的好听,不急不徐,不焦不躁,轻轻柔柔的,像是春日缓缓拂过的风。 但陆沉舟还是从那风里感觉到了一点旁的东西,他看着她,突然问:“你不高兴?” 程夕:…… 第八十章害羞了? 这大概是认识以来,陆沉舟第一次表现出对他人的关心。 说实话,程夕有些小惊喜,她不想打击他的这种主动,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叹说:“我这个样子你也能看出来呀? ” 陆沉舟轻轻哼了一声,程夕就干脆放下碗,护工过来清理,等清理完后,程夕支手撑额望着他。 她眼睛微弯,明眸轻睐,像是看到了心里。陆沉舟以前在一本恶俗的谈爱情的书里看到过一句话,ta爱你,ta的眼里必然盛满星光。他曾对此嗤之以鼻,可这会儿他觉得,她眼睛里确有星光璀璨,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大概是因为她温和的声音,不管遇到什么都含笑的眼睛,还有,她从未害怕什么的坚定。 程夕发现面前的陆先生莫名就板起了脸,然而耳朵尖却红透了,若是以前,她大概会想是自己无意中戳到他哪里,让他不痛快了吧?可从陆沉明那得来的灵感,她猜他这是害羞了? 意识到这一点,程夕……也害羞了,她不是有意盯着他看的啊卧槽,这家伙不会想偏了吧?程夕赶紧移开目光,找了个话题:“我倒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些意外,刚刚发生了一点事,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不清不楚的,陆沉舟瞥了她一眼:“藏头露尾。” 程夕笑:“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想了想,她问,“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我签那个协议?” 陆沉舟沉默,过了会才说:“恋爱,结婚,不是必须么?”看向她,“你胆子大。” 其实何止胆子大,她还很冷静,也不烦人,他弄出个一夜情,她既没和他闹,也没有哭,离开后还很冷静地自己去做调查,并且不介意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就觉得,如果恋爱和结婚是必须的话,那就她吧。 他话说得简短,而且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有些微气弱,不过程夕还是听明白了。 其实也就是英明神武的陆先生被陆家两老人念烦了,觉得恋爱和结婚都是必须的,那就找个还算顺眼的吧。 程夕听了笑,这答案真是一点也没意外,陆沉舟看她又不说了,就皱起眉头,看着她。 这是等着她说下去吗?这家伙住在这里是有多无聊,可惜林梵向她求婚的事不能和他说,程夕就另找了个事由:“我又被我家主任骂啦。”她自觉圆得还挺好,“骂得我明白了,以后不能随便多管闲事。” 陆沉舟一直望着她,过了会,他说:“是那个人向你求婚了吧?你不想结婚?” ……程夕睁大了眼,想否认的,陆沉舟却面无表情地下了断语,“看来就是这样了。” 程夕再度无语:“做人不能这么聪明的,会没朋友。” 陆沉舟笑了起来,笑容很淡,却是真的笑了。 程夕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心里嘀咕,她的抗拒很明显吗? 陆沉舟也是确实无聊了,居然耐心地为她解惑:“你表现得不明显,是你话里有漏洞,既然是被主任骂,那一开始为什么又要问我协议的事?”他说完还不忘贬她一句,“你心理学没学好。” 程夕脸红了,羞的。 她竟然被自己病人说心理学没学好,真的是很羞愧了。 她捂了捂脸:“难怪我总在你这踢到铁板,原来是学得还没你好。” 陆沉舟淡淡地说:“这不正常么,你本来就笨。” “你是在安慰我?”程夕看着他,很诚恳地说,“把天聊成这个样子,我应该要怎么回呀?” 陆先生才不关心她要怎么回,特高冷地“嗯”了一声,眼里却不自禁露出点笑意。 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了好些,眼看陆沉舟心情明显好起来,程夕这才离开。 出来又开始头痛要正式见林母的事,当时她只以为林梵突然提结婚是受了陆沉舟的刺激,等后来被打脸,她才知道,和陆沉舟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梵的行动力还是很不错的,一天后他就告诉程夕,他已经和他妈妈说好了。约定吃饭的那天正是西方的平安夜,国人老一辈是不过这种洋节日的,程夕不用回家陪父母,因为先前说好了,也无法推托。 程夕也没想再推托,想开了嘛,虽然她觉得结婚什么的太快了,可如果对象是林梵,好像也没什么……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先婚后爱和先爱后婚都差不多,横竖都需要经营的。 做够了心理建设,程夕就等着见面了,这事儿她跟谁也没有提,却在见面前去看陆沉舟时被他看出来了——他现下是真的成了她的病人,这次生病吓坏了陆家人,应他们要求,感染科要求精神科这边派了医生会诊。 程夕就是被派来的医生,所以她每天都会去对他进行例行诊查和治疗,陆沉舟清醒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开导,也没法对他进行心理治疗,因为住院无聊,程夕反倒成了他研究的对象,他会从程夕的话里寻找漏洞,然后判断她当时的心情。 那天,他就说程夕:“你很紧张。” 程夕默,她现在总算有点理解曾师兄对她的妒嫉了:“你要是改行,大概我们这些人都要没地去啦。” 陆沉舟傲娇地一扬下巴。 程夕忍不住笑:“那大师,给我看看,我为什么会紧张呗。” 陆沉舟闻言露出无语的模样,问她:“你会把自己当成算命先生?” 程夕哈哈笑。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程夕没说她为什么会紧张,陆沉舟也没问,他看着她离开,目光渐渐变得凉薄。 约摸是被他怼过,程夕的心情反倒在最后关头放松了下来。 但是,那天她却没有按时赴约,因为林梵的妈妈直接找到医院来了。 那时候程夕还没下班,她正在做最后的工作记录整理的时候,接到了林母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故作的淡定温和:“抱歉,我知道再过一会我们就能见面,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见一见你,行么?” “在哪?” “我就在你们医院。” 程夕出去,果然看到林母就等在外面,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个程夕也认识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有很年轻的脸庞,娇俏的模样,沉默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文弱秀气。 见到程夕,她微微抬起眼睛,那眼睛里,有一种让人不是那么喜欢的,挑衅的光。 先于林母,她说:“程医生,又见面了。” 第八十一章我会努力拆散你们 程夕愣了下,却还是笑着回她:“你好,孟小姐。” 林母问:“你们认识?” 孟清扬说:“是的呀,程医生是个很好的人。” 林母看着程夕,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那挺好的。”她说着拍拍孟清扬的手,“我和小夕说两句话,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么?” 孟清扬乖乖巧巧地说:“好啊。”还冲程夕招招手,“再见程医生。” 程夕见过她喜怒无常的样子,再看她这样一派天真只觉得违和,但她没说什么,带着林母去了自己办公室,本着缓和心情的原则,她问:“你要喝点什么吗?” 林母摇头:“不忙啦,我们说会话。” 程夕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她面前。 林母望着她的目光特别慈祥,倒有了一点多年前的样子,那时候程夕和林梵在外面街上做学校布置的课外调查,遇到了林母,当时她也是用这样慈祥、欣慰又带点怅然的目光望着她,说:“我家小梵也有朋友了。” 当年程夕没有读懂她的怅然,现在,她模模糊糊知道了一点,而随着林母越说越多,程夕已经完全懂了。 林母用慈母的面孔和程夕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两个意思,一是你程夕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从你们读高中起我就很喜欢你;二是你和林梵不合适,他小时候跟我一起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所以我不想他再接着吃我没吃完的苦,我想他青云直上,出人头地。 所以她喜欢程夕或者是真的,但觉得程夕不能帮到林梵也是真的。 程夕一直沉默地听着,听完了才问她:“伯母来找我,林梵知道吗?” “我还没和他说,但是我想,你是个明理的孩子,我也一直很喜欢你,所以不想等会见面的时候发生什么让你让我们都难堪的事。”她问她,“你也不愿意这样的,是么?” 程夕其实早就想过林母会反对,毕竟她亲耳听到过她对林梵的期望和打算,这些原都在预料当中,只是她没太当回事而已。林梵不是面团样的人,她也不是,她想如果她和林梵能幸福,虽然在他事业上她大的忙帮不上,可肯定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更何况,假如林梵要做生意,她也不是全无人脉。 所以她接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伯母觉得,怎样才是不苦?” 林母几乎没有犹豫:“有钱有势!势我们没有,那就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她看着程夕,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坦然得都没法让人讨厌她,“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但是无所谓,我只要他以后能随心所欲地活着,不用为钱犯难,被钱所逼就好。” “伯母觉得有钱有势就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是!” 她那么肯定,并且那样坚信,程夕没再试着说服她——执念深沉的人,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被撼动。 林母也不是来让她说服她的,这里有些话她一直放在心里,对谁都没说过,她说出一切,就已经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心思。 程夕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愿意和林梵分开,伯母会怎么做?” “我会努力拆散你们。”林母表情严肃,很认真地说,“程夕,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带他逃出来的吗?他以死逼我,他才十二岁,就拿刀放在自己脖子上,和我说,妈,是不是我死了就能清静了?你又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我三十八岁,嫁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的继子继女防贼一样防着我,连带的,他们也看不起小梵。我半生懦弱,害得他吃了很多很多苦,不想他下半辈子还接着吃,不想他一辈子都让人看不起……可能你会觉得有钱也不一定能让人看得起,可是有钱,他们所有的看不起就只能放在心里,又能奈我何呢?就像我一定要端着架子拉老头子出来教训他那些儿子女儿,他们又能怎么样?”说到最后一句,林母脸上微微露出得意,那是一种自认为的,心灵上的胜利感。 林母说:“看到刚刚那个女孩子了吗?你认识她,就应该知道,她和小梵是同事,可也仅仅是同事,她是隆昌贸易的董事,哦,你可能不知道隆昌贸易,这家公司是很多大品牌的国内代理,我随便说几个你可能就知道。”她果真就随便说了几个,每一个都是知名度非常高的,哪怕程夕不关注,也都知道国人对这些东西的追捧。 林母不觉得这样的关系会不对等,她甚至也不认可林梵如果找这么个女朋友会有吹软饭的嫌疑,“只是尽可能找一个高起点的跳板而已,婚姻不外是份工作,做好了,就是幸福。” 程夕很少会被人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她居然被程母的这份“自信”弄得说不出话。她没有和她争,因为她知道自己必然说不过她,她和她讲道理,她就会跟她说苦难,她和她说苦难,她会同她讲道理。 不在一个频道上,相谈有何益? 程夕客客气气把林母送出去,她们没有见到孟清扬,林母打了个电话,就直接下楼去了。 程夕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她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却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再也撑不住,她揉了揉脸,轻轻吁出一口气。 一转头,却看到了和林母说已经下楼去了的孟清扬,她站在另一端的楼梯口,不知道是才上楼还是她一直在那里。 这个店,她们科室的人并不多,空旷的走道上,只有她们两个。 程夕停住脚,看着她。 孟清扬慢慢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灿然一笑:“林阿姨很喜欢我,想我做她的儿媳妇。程医生,我很想拒绝的,因为,你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你。” 程夕想要笑,她今天一连被两个人发了两张“好人卡”,然后她们都说很喜欢她,但是,她们的喜欢背后,都有个但是。 孟清扬的“但是”是:“林梵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笑起来也很好看,我本来不想抢走他的啊,但是程医生,你为什么要让他不开心?” 在继被陆沉舟教学医之后,程夕又被孟清扬教做人,这位前不久还被抑郁症困扰的女孩说:“程医生,做人女朋友不是你这样做的,没有时间好好陪他也就算了,还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还总是弄得他不开心,让他为你买醉,为你憔悴伤神,甚至因为你,他还弄伤了我。” 她说着卷起袖子,一派天真模样地伸出手给她看,“你看,他太用力了,都留了这么大一块痕迹,可疼啦。” 第八十二章出来陪你 程夕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觉,大约是吃鸡爪的时候不小心吞了块骨头,然后那骨头不大,但卡的位子很巧妙,上不上下不下,弄得人特别恶心。 她看着孟清扬,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了阴郁和深沉,眼睛亮晶晶的,生气勃勃。 程夕当初和她说自己新生的故事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她的故事,会帮眼前的女孩子找到另一条“新生”之路。 她压着恶心,问孟清扬:“你确定,你喜欢他吗?” 孟清扬说:“是的。” 程夕便笑了笑,她很同情她,但是,她没有再多说。 回到办公室后,她收到孟清扬给她发来的信息,是三张照片,第一张的背景图是某个酒店,林梵抱着孟清扬,她拿起手机,偷偷在背后自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上,她很“贴心”地标注了日期,程夕记性好,略一回想就记起那天是他们约好去她老家钓鱼的第二天,林梵本来说要陪她的,结果说是公司临时有事要出差,那次出差时间不长,只一天他就赶回来了,大早上跑到她家说要接她上班,然后碰到了陆沉舟。 第二张照片的背景是在酒吧里,昏暗的光线下,明显是一男一女的手握在一起,那照片上也有日期,那天,如果程夕没记错,就是几天前,她坚持要去看生病的陆沉舟,林梵次日早上来找她,说的什么?哦,他说是同事叫了一起喝酒,他趁醉撒了一场未果的酒疯。 第三张照片上孟清扬躺在林梵身边,两人头抵着头,孟清扬对着镜头微微笑,林梵安稳地熟睡着。 最后这张照片上的日期是最近的,那日过后,林梵突然和她求婚。 电话突然响起来,照片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上“林梵”两个字。 程夕没有接电话,想了想,她把这三张照片转发给了林梵,孟清扬既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把照片发给她,大约也是不怕她给林梵看的。 林梵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程夕接起。 “你在哪?” “医院。” “我来找你。” “不用了。”程夕叹气,“我马上就要下班了。” “那就先去你家!” 其实这会儿,程夕不是很想见他,但是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她就想,好吧,不能听一面之词,她应该听听他的解释。孟清扬的精神明显有些不太正常,她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可若孟清扬是编造的,林梵的语气就应是愤怒,而不是如此气急败坏。 程夕回家,因为要下班的时候院里有事耽误了一会,她到家就晚了一些。 林梵却没有来,只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对不起,我妈这有点事,我暂时来不了。” 程夕正开着门,闻言笑笑,想起林母那句“我会努力拆散你们”,突然就觉得自己很盲目,不是不明白林母的态度,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 是太自信了吧?以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应付。 看她一直没说话,林梵有些急:“程夕,虽然我不能过去,但是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那些照片,不是真的,那天公司突然通知我和孟清扬出差,到酒店的时候她不小心崴到了脚,她走路不方便,我不得已才抱她上楼。还有那一天喝酒,是真的跟很多同事在一起,这个我可以找人证明的,因为你非要去看陆沉舟,我心里呕气就多喝了几杯,她当时也只是劝我不要喝酒而已,谁知道被坐在对面的同事拍下了,还有,还有那次……”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程夕隐隐约约听到他略有些烦躁地吼了一句,“能让我把电话打完吗?”吼完了,他又继续和程夕解释,“最后那次是她设的局,程夕,我一直以为,她是病人,我对她好,完全是因为你说的,她是病人,需要人耐心和细心,我只是把她当成你的病人而已,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娶她,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呵,你爱的只有她,那我家清扬,就活该被你用完随便扔掉吗?”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那边响起,电话很应时地挂断了。 一地鸡毛。 这是程夕接完电话后的感觉。她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可又觉得,还能说什么呢? 朋友圈里倒是一派热闹,有人秀恩爱,有人晒礼物,有人晒街上热闹的街景,还有人在哀叹:举国欢腾,只有我在上班。 同学群里田柔在发红包,沈唯给她私信:快点抢柔姐姐的红包呀,老大了。 她一个从不缺钱的人,抢到八块八觉得红包已经好大。 程夕倒不错,最后捡漏,捡了个手气最好。大家都起哄让她也发,程夕十分豪气地发了个88的,分了十个包,金额在小红包里都显得略可观。 同学群里她很少抢红包也很少发,这一手就轰动了,大家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程夕很认真地问:“被人教做人,发现自己略蠢,算不算?” 同学都笑,有个同学发了个惊恐的表情:“你程医生要是也蠢,那我们算什么啦?” 程夕也笑,没有再回应,田柔和沈唯一个给她打电话一个给她发信息,问的都是一件事:“谁啊,谁敢教你做人?” 程夕没有应,她将头磕在桌子上,郁闷得不行,心里倒是没有难过,就是窝了一团火,发不出来,也吐不出去。 她以前以为自己做什么都会无往而不胜,可是最近,挫败感时时袭上心头,时不时总要反思和检讨。 她想看书,可是静不下心来,便发了个朋友圈:想逛街,有人陪吗? 底下回复她的有很多,却是一溜的劝她:这个时候你想上街,疯了莫? 程阳也给她回了:我家妹妹总算接地气了,我心甚慰,但是时间能不能再改一改? 她想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消息,倒是八点半的时候,陆沉舟突然给她打电话:“在家?” “嗯。” “下来吧。” 程夕微愣:“什么事?” “不是想要逛街么?”他仍是那种淡淡的,带点霸道的语气。 程夕的惊讶很快转为恼怒:“你出医院了?你怎么能出医院?”连衣服也没换,她匆匆跑下去。 陆沉舟果然就等在她家楼下,司机老陈载着他,他坐在后座,戴着口罩,穿得十分严实。 程夕劈头问他:“当值的医生怎么会放你出来?” 陆沉舟受药性很好,昨天就已经转回普通病房了,但是目前还属于危险期,医生怎么会让他出来? 陆沉舟的作风一贯就是不乐意就听而不闻,他望着她,眼里露出嫌弃的模样:“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丑成这样也好随便出来逛吗?” 程夕:…… 第八十三章我要吻你吗? 程夕本来一肚子恼火的,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 还好啊,到家后她换了衣服,普通的家居服,没有烂没有坏只是有点点旧而已。 她也只是顺带看了眼,见没问题,又看着他,这回是顺毛摸了,语气和缓了些:“你干嘛出医院?外面人还多,对你身体不好的。” 陆沉舟就回了她两个字:“啰嗦。”显得她像个多事的老妈子一样。程夕特别无语,也不理他了,给当值的医生打电话,问他情况。 结果那医生和她说:“咦,你看到他了吗?他就请了两个小时假,说是要去见女朋友。他非要去,我就让他做好防护出去了,毕竟他奶奶也说了,他三十多了连恋爱都没谈过,眼下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了,不好阻拦诶。” 程夕在听到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时脸就有点热,不过还是能保持镇定,再听到后来,脸就开始发烫,她问:“他家家属也在?” “当然,他这情况,我肯定是咨询过主任,也要告知家属才能让他出去的呀。”说罢,那医生忧心忡忡的,“别是他在外面又不好了吧?” 程夕看向陆沉舟,他坐在那儿,气定神闲的,淡淡地看着她打电话,精神头好得很,倒比生病前还多了一点生气。 怕医生担心太过,她只好说:“唔,暂时看着还好,我就是在外面碰到他,有些意外所以问问你。” “哦哦,行,你既然遇到他了,就帮忙看着他些啊,别让他玩嗨了……还有啊,”医生神秘兮兮地,“我忘了叮嘱他了,他这情况要是想和女朋友发生点什么的话,可要悠着点啊,别太狠了。” 程夕:…… 这话有点不太好转达,她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司机老陈已经过来打开了门,程夕想了想,还是上了车,她还没坐稳,陆沉舟的声音就在耳朵边响起:“你不自在了。” ……就知道是这样,他最近揣摩她的情绪揣摩得特别准。 程夕板着脸:“怎么会?” “他是不是告诉你我是出来见女朋友的?”陆沉舟特别认真地问,问完见程夕抓狂,他叹息,“真能联想,我其实说的是,有个笨蛋不高兴了,我想围观一下而已。” 这语气……程夕顿觉自己所有的娇羞揣测都喂了狗,无语地忽略了他前半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陆沉舟反问:“你不是想逛街?”他说,“难道女人不是不高兴了才会想买东西发泄?” 有理有据,还真是没法反驳。 于是就去逛街,程夕不想枉担个笨蛋的名声,本来是什么都不想买的,再说她已经很久没逛过街了,对购物的欲望还真是很低。街上人潮汹涌,一到节假日,不管什么节,好像全中国的人都跑出来了,市中心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难,程夕踏上街头就想回去,陆沉舟说要陪她逛,那就是真的不见她买东西就不回,程夕没法,最后只得给她爸妈各买了件外套,给程阳买了个刮胡刀,给自己添了两件小工艺品,街上卖苹果卖圣诞节小东西体验生活的小孩特别多,那些孩子有大人陪着也很是活泼,一个个卖力地吆喝。可不管那些孩子怎么撒娇卖萌程夕都没买,却在看到一个穿着寒素的小女孩时,一气买了一大堆。 离开那个小摊位后司机老陈问她:“程医生,你为什么要买那个孩子的呀?”关键是当时一堆卖东西的孩子里,那个小姑娘太不显眼了,东西都普通不说,人也木讷,默默地守着小摊子,眼巴巴地看着路人。 程夕回头看了眼那女孩,笑:“因为只有她是为了生活。” 嗯?老陈听不懂。 陆沉舟就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程夕太熟悉了,就是嫌他笨。 被嫌弃的老陈毫无所觉。程夕莫名觉得好笑,选了个盒子塞给陆沉舟:“送你啦,谢谢你陪我。”然后把余下的一整个袋子都递给老陈,“你家有小朋友吧?这些当我送他的啦。” 老陈笑着接过,程夕就和他解释原因:“她穿得朴素,但是收拾整齐,手上有茧,可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脸上有窘迫却没有无奈也没有不耐烦,眼神也是干净而柔和的,这样的孩子,可能生活贫困却并不缺家人珍视,她独自一人守着摊子,卖的东西也普通,只能说她不是出来体验生活,而是真的想帮家里赚一点钱。” 老陈听罢一回想,还真是,就夸程夕:“你看得可真仔细。” 程夕笑:“我这都不算什么,你家老板才是观察入微呢。” 老陈“嘿嘿”笑,自家老板的话他可不敢随便搭,见他们的车就停在前面,便说:“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把车开过来。” 程夕就和陆沉舟等在那,后者手里还拿着那只红艳艳的盒子,他气质清冷,衣着精致,拎着这样的盒子看起来特别违和,程夕笑问:“给你拍个照好不好?” 他没反对,表情虽冷淡可也有纵容的意思在里面。 程夕便当他默认,拿出手机退远几步给他拍照,不时有行人从他身边走过,人群之中,他安静地立在那儿,就像一幅静默的山水,孤独可也从容傲然。 程夕按下快门,一串绚丽的烟花突然在他背后的广场升起,呼啸着拖起长长的尾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广场周围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欢呼着看过去,程夕也放下手机,默默望着那一方因为烟花而染得瑰丽的天空。 然后就在那方瑰丽里,她看到对面最高的大楼上,灯光渐次熄灭,又慢慢点亮,点亮的灯火混在不停歇的灿烂灿花里,就像是一场耀眼的灯光盛宴,简直是闪瞎所有人的眼。 这场突如其来的烟火表演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吸尽所有人眼球才慢慢散去,对面闪烁的灯光也渐渐停下来,一点一点汇成几个清晰的大字:“程医生,我爱你。” 同是程医生的程夕:…… 陆沉舟对烟花没什么兴趣,可察觉到她的异常,他微微挑眉,也侧头看了过去,然后一眼就看到那几个字,不由得脸都青了。 程夕见他如此反应,倒是放心了,嗯,很好,和她没关系了,就好整以暇地看戏,顺手还拍了张照片下来。 这时陆沉舟的电话响起,他按了接听,听着听着,他眼里就露出一点惊愕来,奇怪地回头看了眼程夕。 程夕发现了,走近去。 陆沉舟挂掉电话,望着她。 程夕略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涌到广场去了,他们这里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所以陆沉舟的话她听得特别清楚,他慢条斯理地说:“烟花是我爷爷奶奶弄出来的,他们说是帮我追你,”他说着目光落到她红润的唇瓣上,问,“我应该听他们的话,在这时候吻你吗?” 程夕:…… 第八十四章你喜欢她吗? 他问得如此认真,认真得让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程夕只好同样认真地说:“当然不用听。” 陆沉舟哦了一声,听起来居然有点失落。程夕很怕他再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烟花还有陆爷爷什么的提都不敢提,转头四处望了望:“车怎么还没开出来?这会走正好呀。” 陆沉舟就给司机打电话,没一会,老陈把车子开了出来。老陈的表情毫不掩饰,等程夕他们上车后,他带着暗戳戳的欢喜,问程夕:“程医生,刚刚的烟花好看吧?” 程夕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说:“嗯,好看。” 老陈就从后视镜里望着陆沉舟,陆沉舟却正襟危坐着,一脸高冷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夕扭过脸看着窗外,尽管陆家爷爷奶奶的做法让身为陆沉舟医生的她很为难,可她还是觉得暖心——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陆沉舟,有这样细细为他谋划替他考虑的亲人,他至少是不缺爱的。 平安夜的最后,路上人更多了,车子行进很缓慢,红色的灯火映着人们的笑脸,世界如此安宁美好。 程夕本来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车子先开去程夕家,老陈大概是接到了陆老爷子的指令,先是委婉暗示自家老板:“有点晚了呢。” 陆沉舟看了下时间。 程夕问:“你迟到了吗?” 陆沉舟说:“快了。” 程夕就“哦”了一声,和老陈说:“那就在路边停吧,我自己走回去。” 老陈无语,只好明示:“那怎么行?太晚了你回去也不安全。”看向陆沉舟,“您要不送程医生上去哇?还有些时间,赶得及的。”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能不能及时赶回医院?当然是把女孩送回家,趁着夜色正好心情正美做一些美妙的事啊! 老陈同志恨铁不成钢。 结果陆先生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司机,皱眉。 这是嫌他多事了,老陈赶紧收敛表情,一副认真老实的模样专心致志开他的车。 车子径直开到程夕家楼下,陆沉舟问程夕:“安全吗?” 程夕说:“安全。” 陆沉舟就点点头,程夕拿好东西下了车。而老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走上楼,自家老板无动于衷。 其实陆沉舟也不是无动于衷,他手上就一直握着程夕送他的苹果。她买的一些小礼物里,这样的苹果有好些个,但是他手上这种花色的却是独一个。 他摩挲着手里的苹果,进了病房都没有松开,陆老爷子帮孙子做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跟过来观看后续,结果两老兴冲冲地跑过来,就见他们想象里应该和程夕你浓我浓的自家孙子正蠢蠢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手里还拿了个蠢蠢的红苹果。 陆老爷子当即惊呼:“擦,你怎么在这?” 陆沉舟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他们。 陆老爷子和陆奶奶相视一眼,顶着孙子高冷漠然的目光蹭进去,期期艾艾地说:“舟啊,你怎么在这呀?” 陆沉舟问:“那我应该在哪?” 口气寒凉像风,陆家老两口一下就泄了气。两人坐在一边,呆呆地互看着,最后还是陆奶奶想起程夕的话——不能看着他冷淡就觉得他是真的冷,不要担心他会生气也不要怕他不愿意沟通更不要一味顺着他,把他当成正常的亲人,高兴就明白告诉他,不高兴了也要直白地表达……便鼓起勇气对陆沉舟说:“舟啊,我们刚刚放的烟花好看吗?” 陆沉舟把玩着手里的苹果,说:“没看。” 陆奶奶:“……那你没按我们说的做啊?” 陆沉舟表情更冷了,连身上都散发着凉气:“她没让。” 她没让你就不做了?窝天,窝家陆沉舟同学居然是老实孩子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陆奶奶被他冷气所伤,败退,看了眼老伴,使眼色:你上! 陆老爷子只得匆忙上场,做出威严的样子:“咳,你摸着个苹果干什么呢?那苹果有什么好看的嘛。”说到后一句声音自动转了个弯。 陆沉舟口气淡淡:“没什么好看的。” 陆奶奶着急,嘀咕说:“那就别看了呀。”见他没生气觉得有戏,就眼巴巴地问,“程医生……你觉得她到底怎么样呀?” “长得丑。” 陆奶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还丑?!”深觉自家孙子的审美要回炉重造一下了,“她已经算漂亮啦,看那五官那气质,在哪里都算美人啦。” 陆沉舟就一句:“她只一个酒窝。” 擦,忘了这家伙有很严重的对称强迫症,所有不对称的在他看来就都是丑的! 陆爷爷和陆奶奶同时无语,陆爷爷说:“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嘛……一个酒窝有什么要紧。” 他本是随便吐句槽的,结果陆沉舟还听到了,并且点头:“是不要紧。”他终于摸够了手里的苹果,放下,去洗手,洗完出来,看到老两口还在,就问:“还有事?” ……喵的,我们老着脸帮你追女朋友算不算有事? 陆爷爷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刚刚说程医生丑点也不要紧,那是不是说,你并不讨厌程医生啊?” 陆沉舟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那还不是你一向挑剔,不是对称的就坚决拍死啊!!!陆老爷子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那你喜欢她吗?” “什么是喜欢?” 看着自家孙子认真的表情,陆家老两口特别心酸:难怪这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竟然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啊真是太可怜了!陆奶奶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抢上前去教孙子:“喜欢就是你会时时刻刻想着她,心里想的念的只有她,看到她会紧张,会脸红,会心跳加快,会……”词穷了,陆奶奶一挥手,总结说,“总之喜欢就是她对你而言是完全不同的那个人啊,你对程医生是不是就是这样?” 陆奶奶和陆爷爷都一齐屏息望着他。 陆沉舟清朗俊俏地站在那,沉思良久,问:“其他都没有,只是想上她,也是吗?” …… 这话太劲爆了,陆爷爷和陆奶奶当即瞠目:孙儿这么豪放会吓跑孙媳妇的吧卧槽! 第八十五章你喜欢的是我吗? 程夕回到家,看时间还早,又做不了别的事,就干脆摆开阵势练瑜伽。 练瑜伽能帮人放松,平心静气。 瑜伽刚刚练完,她拿起手机平息了下心跳,就看到朋友圈里都被今天晚上中心广场那场突如其来的烟花秀给刷屏了,一个两个发的都是当时的现场图,各个角度,配的话也是大同小异:xx年的末尾,目睹了最大手笔的真正土豪似的示爱! 她还收到几个人发的私信:嘿嘿嘿嘿,你也姓程,也是医生,难道女主角是你? 程夕黑线,揉了揉额角,干脆丢了手机不去理。人们的八卦点很奇怪,热门的时候也是讨论得热列,可是只要没有后续忘记也忘记得很快。 她准备洗澡睡觉当这些都没发生,可才拿起衣服,门铃就响了,可视屏里,林梵正定定地望着她。 程夕犹豫了会,还是将门开开了。 林梵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身家居服穿着的程夕,她唇角带笑,眼神温软,鬓角的发丝还有一点微微的湿意。 “你去外面才回来?”见面第一句,他问的就是这个。 程夕没有意外,今晚的事在同城自媒体上闹得太厉害了,林梵不知道才会奇怪。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的事都忙完了?” 下午林母和孟清扬过来找她,他没时间来见她,现下看到真假莫辩的信息就漏夜赶来,程夕这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没有质问的意思也成了质问。 林梵微微滞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阴郁:“你想要放弃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程夕居然也没否认,她轻声说:“是。” 林梵闻言像是脱力一样靠在门边,望着她,带点祈求地说:“如果是因为孟清扬或者我妈,我可以解释。” “好。” 她应得干脆,林梵却嘴里发干。 程夕这时已让在一边:“先进来吧。”她仍然温和,仍旧体贴,可是她的温和体贴里没有了以往的亲密。 林梵跟着她走进去,她的房间收拾得一如既往的整洁,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一瓶花,花枝纤细清雅,静默独立仿佛带着独属于她的柔媚。 程夕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到他面前。 沉默了会,林梵说:“孟清扬是我同事,我照顾她纯粹是因为你和我说,她有抑郁症,思想容易走极端,所以我就对她多了一些耐心,我以为这样就是在帮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因为这个觉得我待她与众不同,进而有别的想法。” 程夕沉默地听着,说实话,他避重就轻似的坦白让她微微感觉有些失望。因此她只问了他两个问题:“在她设计你之前,真的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暧昧的表示?还有,林梵,你自己觉得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林梵急切地说:“开心。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程夕,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程夕苦笑:“你也说是知道的时候,那之后呢?” 林梵怔怔:“我们有之后吗?” 是啊,他们有之后吗?自从明确关系后,他们几乎连正经的约会都没有过,两人最亲近的相处大概就是他和她一起去陪陈嘉漫,也是只有那时候是什么事都打扰不了他们的。 程夕静默了会,说:“对不起。”她虽是精神科医生,主修过心理学,不管什么事,理论她都有一堆,但是实践知识,都还在摸索,这其中,就有爱情?“可能是我冲动了,”她不能不承认,“我不应该草率地决定开始这段感情,也许我们应该更多一些时间相处以让彼此更加了解。” 所以她一直觉得爱情就是场美妙的错觉,它会让人失去理智,也容易令人产生并不现实的期待。 程夕自觉自己已用了最大的坦诚来处理这件事,但她的坦诚在林梵那却是没法接受的,因为他很清楚,承认草率和冲动就意味着程夕后悔了,而她后悔了,那就是说明她已经决定斩断一切。 他几乎有些慌乱地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开心,我一直都很高兴!” 程夕见他如此,忍不住微微叹息:“那你为什么会去和同事喝酒,又为什么会被设计?林梵,我们虽然明确彼此心意的时间很短,可我们认识已经十年,我在过去从没谈过恋爱,因为没有人让我有心悸心动的感觉,直到重新遇到你,那时候我就想,可能这十年,我等的大概就是你吧。我以为你应该和我也是一样的感觉,但是你却被别人设计了,在我们还有恋爱关系的时候。那么我会觉得,你可能并不爱我,或者至少你没有你想的那样爱我,否则我认识的林梵怎么会那样轻易让人设计?” 林梵闻言,心下微颤,程夕真是太厉害了,她字字句句都切中了他的要害,他不禁想起那个和同事一起喝酒的夜里,孟清扬邀他离开,他们都已喝得微醺,也没有开车,就那么在街上慢慢地走。 喝酒后的他心情抑郁,话也有点多,他和孟清扬竟然说起程夕,说到了他和她的那些过往,虽然当时说的是第三个人的事,但孟清扬微笑的样子让林梵恍惚有种又回到了过去的错觉,仿佛他仍陪在程夕身边,她手里举着喷香的烤饼,笑微微地说:“林梵,你陪我回家,我请你吃这个好不好?” 在国外那么多年,寂寞难过的时候,他总想起这个场景,然后他总在惆怅中醒来——他陪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却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爱她,更没来得及亲亲她。 年少时的夜多美好,他却一直只能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她。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街上很静很静,静得就像是在梦里,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然后梦醒来他就发现,他抱着的并不是程夕,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一刻的迷乱,只有仓惶地去找正主,他进门就急切地抱住她,吻她,想以此告诉自己他只是酒后认错了人。 当时程夕的冷静也的确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可他当时却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 如今再听程夕这么剖析,林梵竟生不出一点反驳的念头: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他喜欢的可能只是青葱岁月里的那一点美好,喜欢那种艰难时候她给予的那一点点温柔。 他爱她,可爱的却是少女时只在意他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心里会挂记很多人很多事的她。 这个事实,还真是让人沮丧。 第八十六章失恋了? 林梵看着程夕,她看起来那样平静,平静地分析种种,没有伤心也没有失望。 他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又真的爱我吗?” 程夕没说话。 林梵说:“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对不对?”他突然发现,这个事实比他可能喜欢的是记忆里的程夕更令他难受,“你当初说那些话,是骗我的吧?什么你只是他的挡箭牌,其实我才是你的挡箭牌对不对?你爱他,可是地位的差异让你不敢接受他,所以你就利用了我……” “林梵!”程夕不得不叫住他,她深深地望着他,“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梵痛苦地问:“那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把脸埋进双手之间,“为什么要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些?程夕,我们甚至还没有好好开始过。” 是的,他们还没有好好开始过,可中间,就有了第三者。 林梵知道,程夕不提,只是想要给两人维持最后的体面而已,他们终究是最懂彼此的那一个,所以他最大程度,也只是想请她给他一个机会而已,没有等到回应,他就起身走了。 程夕没有送他。 他走后,她在客厅里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一直坐到汗水息了,身上发凉她才去洗澡,然后睡觉。 早起去上班,在医院门口遇到苏医生,她穿了件驼色的大衣,化了点淡妆,行走间衣带生风,虽然还是瘦,可看起来却特别有生气。 显然,她已顺利走出离婚的阴影。 喵了程夕一眼,苏医生说:“状态有点差啊。” 程夕摸摸脸:“昨夜没睡好。” “失恋了?” 程夕被呛了一下。 苏医生笑,拍了拍自己的肩:“作为当日的回报,我可以陪你一晚上。” 程夕说:“谢谢,我不会客气的。” 进电梯后,程夕在电梯间的墙上仔细看了下自己,觉得除了有些黑眼圈外,看不出一点失恋的迹象。 但心情不太好是真的。 早起例行和陈嘉漫做沟通的时候,她连话都少了很多,关了音频就那么怔怔地坐在那儿望着她,然后陈嘉漫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程夕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陈嘉漫在看她。 那是她病后第一次和人对视,目光里还带着小心翼翼的疑问,程夕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甚至连眼神的波动都没变。 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样,过了好一会,程夕才听到一个略微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你不说话?” 程夕轻声:“你想我说什么?” 她顿了顿,也轻声地:“小兔子。” 小兔子是程夕说的故事里的主角,不管什么故事,里面都有那么一只小兔子。听到她这么说,程夕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的坚持终于有了收获,陈嘉漫习惯了她的声音,她的陪伴,也习惯了她故事里的那只小兔子。 程夕就又低声说了一个故事,这次的故事是个全新的:“有一只小兔子,长得非常可爱,它有雪白的皮毛,漂亮的眼睛,看到它的人都很喜欢它。它很少出门,因为兔奶奶告诉她,乖孩子不能随便出门,门外面有坏人。所以小兔子就从来没有出过门,但是它慢慢长大,它也会渴望外面的世界,也想要交朋友,然后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诱惑跑了出去。” 程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陈嘉漫双手环抱住了自己,小小的身体用力地蜷在角落里,仿佛很用力地在阻止什么。 怕她接受不了,程夕就改了结局:“可小兔子太害怕了,它只走出一点点远就又跑了回去,它从打开的门缝里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告诉自己,它已经走得够远,也看到了远方。”说完,她问陈嘉漫,“你觉得,小兔子真的已经走得够远了吗?” 陈嘉漫没有回答她,她把被子扯上来盖住了自己,就像那只,退回了屋内的小兔子。 可是程夕知道,她已经打开了那条门缝,也许不久,她就会迈出其中一只脚。 她觉得很开心,出来后第一个就给林梵打电话,铃声一响她才记起,他们貌似昨天晚上分手了,可电话已经打通,程夕就也没挂断。 林梵很快接起了电话,他声音里的急切和隐隐的激动让程夕颇觉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你说。” “是陈嘉漫的事,她刚刚有回应了。”程夕力图平静专业地把刚刚陈嘉漫的反应告诉他,末了说,“如果这种情况有持续,那她就可以正式进入恢复期了,在这个阶段,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能多来探望她。” 林梵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说:“知道嘛,我刚刚以为……”以为什么,他没说,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能有另外的期待的。”他问她,“是不是我要是就此放手不管陈嘉漫,你就会对我很失望?” 程夕很认真地说:“失望谈不上,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你对她都没有义务……” “那从你那儿来说呢?” 程夕沉默,过了会说:“我想你能担负起这责任。” 不说林母的态度,就说林母现在的思想就有问题,程夕不觉得,让她照顾陈嘉漫是个好主意。 林梵微微笑了一下,“好。”他说,“如果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要求的话,我会做到的。” 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也是在这时,程夕才感觉到痛,那种隐隐的心痛的感觉,就像是在心脏最深处扎了一把小刀,很细微的疼痛,随着心跳和呼吸,起起伏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在上班很忙,程夕都来不及伤感,就被通知去胸外科做个会诊,会诊结束,就又到了陆沉舟的治疗时间。 他住的病房是仁医最好的,安静,舒适,不像是住在医院里,倒像是某间环境很好疗养院。 病房是套间,外面客厅,里面才是病室,程夕进去的时候,发现陆家请的看护在外间客厅里坐着,里面传来光头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居然是你家程医生啊卧槽,你都没跟我说?” 程夕有些好奇,不知道什么事会牵涉到她,有心想要听一听,陆家的看护却已经站起来叫她了:“程医生。” 里面光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猛地咳嗽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我喜欢你这样的 程夕快步推开门,还好,光头和陆沉舟隔着点距离,且他是带了口罩的。 光头是极擅长恶人先告状的,他咳嗽还没停呢,就先指责她:“你咳,偷听啊?” 程夕真想翻个白眼给他,可跟他计较还真是计较不过来,所以她只是认真地提醒说:“病人需要休养,现阶段最好是不要在他面前咳嗽和打喷嚏。” 光头还想说什么,陆沉舟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他就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咳嗽一停,又笑嘻嘻了,和程夕说:“程医生你这样子看起来好见外呀,我瞧着有点牙疼呢,还真是怀念那个付嫖资给陆老大的你哦。” 程夕:…… 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只得换了副语气,说:“高先生,你刚刚做得挺好的,咳嗽的时候能自觉和病人保持距离。” 光头哈哈大笑,就是陆沉舟,也忍不住眼里漾出一点笑意来。 程夕没理他们,走过去看陆沉舟今日的用药,光头也凑过来,问她:“感染科的处方你也看得懂?” 程夕说:“不太懂。”放下注射卡,“但是我能从用药的变化和用量推测病情的变化。” “那……舟这个有变化吗?” “没有。” “应得这么干脆利落,啧,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程医生你是不是特别想把舟留在医院,好和你朝夕相对啊?” 光头的本事,就是他每次一说话,程夕就很想用什么糊他一脸,他到底是哪只眼睛得出的这么个奇葩结论啊? 她看向陆沉舟:“您的标准还真奇特。” 陆沉舟靠坐在床上打针,面前还摆着电脑,不过从程夕进来后,他就没再看过那电脑了。 这会儿他也正看着她,闻言目光加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你也一样。 程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一句。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两人就这么点眼神交流,被光头看到了,他捂着眼睛:“真是闪瞎我狗眼!好了,我走了,你们俩慢慢你浓我浓吧。”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 好在留下来的两人都不是一般人,他那样说,程夕和陆沉舟谁也没觉得尴尬。 程夕反而顺着这个话题,问陆沉舟:“你有想过以后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是什么样子吗?”见他不答,她笑了一下,“嗯,我可以猜一猜,从你身边朋友的性格来看,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对吗?” 光头,徐波,谢子鸣,这三个应该算是陆沉舟的朋友,可陆沉舟和光头的关系明显要更亲近一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是性格的互补,个性内敛沉闷的人,更喜欢和开朗简单的人在一起。 程夕没想做任何引导,她只是想找个话题,以此来了解他更多,之前她和他聊过亲情,友情,无一例外,陆沉舟都不感兴趣。 这一次倒像是押对宝了,陆沉舟眼神微眯,好似是真的有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他问:“你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吗?” 程夕想了想,说:“我不算。” 陆沉舟说:“那就不是。”然后望着她。 程夕想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样的?” 陆沉舟没说话,但显然是承认了。 程夕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她笑着说:“这真是让我意外,因为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长得真丑。” “所以我眼光奇特。” 这是又把她的话还回去了,程夕无语,认真劝道:“你这么聊天,会把天聊死的。” 陆沉舟问:“你不喜欢吗?” 程夕说:“大概没有人会喜欢。” “那我应该怎么说?”陆沉舟说,“是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程夕:“……也可以。” 陆沉舟便坐正了身体,双手放在微微弓起的膝上,哪怕靠坐着也坐出了君临天下的架式,然后用这种架式和她说:“程夕,我喜欢你这样的。” 程夕:…… 她脸皮微微发红,差点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好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程夕就努力板了面皮,认真道:“能问一句,你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陆沉舟顿了顿,想起陆爷爷和陆奶奶说的,喜欢一个人,表达要含蓄,要委婉,不能直通通地,会吓跑人的,他其实对此言论很不以为然,因为他和程夕说过好几回,但是她也没有被吓跑。 她之所以不接受他,不过是她所坚持的,她并不喜欢他而已,和直白不直白没有关系。 这样想,心里竟然又有点不舒服了,陆沉舟皱了皱眉,就干脆很直接地说:“我想上你。”怕她没听明白,他又还补充了一句,“就是看到你,就想试一试,书里面make love的感觉。” …… 还好他样子高冷,否则程夕真想把他当成流氓拖出去打一顿,挠了挠脸颊,她说:“那是生理上的,所以我应该还算不得是你以后女朋友或者妻子的样子,因为真正能成为你爱人的那个人,你不但会在生理上想要亲近她,在心理上也是,甚至有很多爱情,与性和欲望都没有关系,更多的是心意相通,心灵交融。” 呼~~总算强行把话题又拗回来了。 陆沉舟居然也懂,他声音低沉:“柏拉图式的爱情。” 程夕笑:“是的。” “你向往这样的爱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他看着她,目光深深,过了会,还十分平静地下了结语,“那个人,也不能给你。” 那个人,就是林梵,他没有记住林梵的名字。 程夕苦笑:“你为什么在这方面这么敏锐?” “因为你眼里有惆怅。”还有伤感。 当然,她的眼里还有眼泪,只是这些,陆沉舟不想说,她为别的男人的伤心,他又何必要说出来。 陆沉舟上午的药水打完,程夕这次的治疗也结束了。 这仍然是不那么成功的一次谈话,到最后,又变成了她的情绪分析了,如果说陈嘉漫是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话,那陆沉舟,就是武装到了牙齿。 清醒状态下的他,几乎难有破绽,程夕都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形象一点说的话,她就像是个拿着铲子在爬山的小丫头,山爬不上去,她被个厚实的壳堵住了,她只能拿着铲子一点一点敲,壳很厚,铲子太小,进展……甚微。 她觉得她应该和蔡懿再讨论再讨论,想到蔡懿,蔡懿还真就过来了,护士长见到她就说:“你回来啦?蔡老师来了,有事要和你说,让你一回来就去主任办公室找她。” 程夕便转头去了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那会并不在,他办公室里只有蔡懿一个人在,她戴着眼镜,手上拿着一份病历正在看着,见程夕过来,她笑着说:“坐。” 程夕坐过去:“老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蔡懿并没有回答她这个话,而是提起了陈嘉漫:“听说她的病情有突破了?” “是的。”说起陈嘉漫,程夕的心情总算好了,和蔡懿细细说她先前的表现,蔡懿听得也很认真,听完了,她望着程夕微微一笑,她向来生得和善慈祥,这么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慈眉善目。 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夕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蔡懿说:“没想到她的病在这个时候有突破,她这时候有好转,倒显得我这个做老师的,要抢你功劳了一样。” “老师?”程夕惊讶。 蔡懿却仍是微微笑着:“但是怎么办呢?陈嘉漫的家人已经正式通过医院给她办了转院手续,明天,她就要转去我的工作室了。” 第八十八章分歧 程夕脑子“嗡”地炸响了,有好一会,她都没反应过来。 蔡懿看着她,忍不“噗嗤”一笑:“行了,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抢了你什么宝贝一样。你放心,就算转过去,她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你的努力也不会被抹杀的。” “我在乎的不是那个……”程夕已经反应过来了,神色慢慢变得冷静,“老师说的病人的家属,是指的谁?” “她的生母,林女士。” 程夕咬咬牙:“就我知道的,她早年和陈富国离婚,失联多年,早就已经失去了陈嘉漫的监护资格……” 蔡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说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 程夕没有看内容,她首先看到的是最后的落款,上面有陈富国的签名,其次才看到上面用笔划出来的一段话:希望你能负起当母亲的责任,好好照顾她…… 蔡懿看着程夕,说:“林女士早两天就找到我了,当时我也是照你这么说的,然后昨天她就给了我这个。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也想我告诉你,当年放弃这个女儿她是不得已,也是因为这个,她觉得她现在唯一可以弥补的方式就是把她转去她认为的最好的医院,然后得到更好的治疗。”她说着摆摆手,示意程夕听她说,“当然,仁医的精神科在国内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而你又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从来就不怀疑你的能力,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接收她。” 程夕心里像是被人塞进去一大块冰,凉意何止浸骨:“那老师为什么又要同意接收她?” 蔡懿沉默,半晌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程夕笑了一下,笑意冰冷:“让我想一下,老师一向对我照顾有加,而且本质上来说,我治和你治没有太大的区别,除非……”她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泛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她给了老师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而什么东西才会让现在的蔡懿无法拒绝?作为学生,程夕十分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她才难过,才会愤怒。 蔡懿仍是平静的样子,看着她:“你毕业的时候我就邀请你来我的工作室,可是你拒绝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并不支持我对抑郁症进行标准化的研究,当时我也没说什么,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强求谁。但是程夕,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如你一样聪明,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会像你一样愿意将精力心血都放在病人身上,他们更愿意釆取标准化的治疗,在一开始就排除其他的干扰,然后做出例行的治疗对策……如何找到更标准化的治疗手段来面对抑郁症这个全球最大的精神病杀手,我不觉得,这是错的。” “我也不认为那是错的。”程夕说,“甚至我很认可老师做这样的研究,只是科学研究的过程充满了暴力和冷血,我不适合,所以我也愿意尊重适合去做的人。只是老师,陈嘉漫她不一样,她的心理受过严重的摧残,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她并不适合作为实验对象……” 蔡懿截住她:“你知道的,她适合。所以你在我面前,一向都只说她作为行尸综合症的那些病症,甚至于,你为什么那天会在我面前哭,程夕,我可以理解为,当陈嘉漫唯一的监护人也失去资格后,你很担心她会被指给像我这样的营利机构,你那时候就已经在给我打预防针了,对不对?” 程夕没说话。 “其实我很想成全你,尤其是上次过来看到你做的那些诊疗日记,作为医者,你比谁都要合格。但是程夕,科学的发展,总要有一部分人作出牺牲的,更何况,陈嘉漫去我那就不代表一定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她虽是研究对象,但她也是我的病人。” “我不否认您的能力,可是我反对她被当作实验对象,别的病人用错办法也许还有挽救的可能,但她不行,她的心理神经已足够脆弱,万一治疗方法不当,于她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你说的太夸张了。”蔡懿微嗔,“她上次也被刺激过,可现在她不也在好转?而且,我们那是治疗,只会帮到她,不会刺激她。” “可是您现在用的那些治疗方法明显不适合她。” 蔡懿闻言,目光变得锐利,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程夕熟悉的长者,而是工作室里那个近于冷酷的学者:“那什么才是适合她的,你知道吗?你觉得她现在在好转,可我不防告诉你,在你来以前我刚刚重新研究过她的病例,我不觉得她那是真正的好转,程夕,你那一套也未必有用的!” “我相信是有用的。” “你相信?”蔡懿笑了起来,“科学不是直觉,如果直觉有用的话还要那些检查仪器干嘛?你的相信能让她真的康复?能让她出院后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能!”程夕应得斩钉截铁。 蔡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程夕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老师愿意和我打赌吗?如果我能治好她,让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地工作,生活,是不是,您就能放弃将她当作实验对象的想法?” 蔡懿:…… 她觉得自己被自己的学生拿住了,便笑了笑:“治病救人可不是赌注。”看程夕还要说什么,她摇摇头,态度总算缓和了下来,“再说了,你说服我没有用,得让她现在的监护人改变主意才行。”她说着站起来,“我相信,转院拖上一两天你肯定可以,但再久就不行了,我今天来,也是告诉你,我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志愿实验对象,而你,能改变结果的时间不多了。” 蔡懿说完就走了,程夕习惯性去扶她,她笑了笑:“不用管我,想办法去吧,我希望你能说服林女士,因为我还不太想失去你这个学生。” 她拍拍她的手,这时她的助理小伍走过来,蔡懿就和他一起走了。 程夕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一向不太给她好脸色的主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站在她旁边。 “主任。” 主任哼了一声:“忙去吧。”他背着手往房内走,“犟丫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不是你老师,可也是你主任呢。” 程夕鼻子酸酸的,用力吸了一口气,冲主任鞠了一个躬,然后跑远了。 回到办公室,程夕想了想,还是先给林母打了个电话。没有打给林梵是因为他并不能真正算是陈嘉漫的监护人,拜托他花点心力照顾她可以,真有事却不能找他。 好在林母的电话程夕也有,打过去,没一会她就接了。 “小夕。”她的声音仍然亲切,“刚刚我去你们医院了,你没在,正好,你打过来我就和你说了,我们想给阿漫转院,如果你方便的话,在转院手续上签个字行吗?” “伯母,关于这个,我们能见面谈谈吗?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见见您。” 电话那头一下就沉默了。 第八十九章可怕 程夕耐心地等着,等到最后,听到林母一声轻叹:“小夕,何必那么麻烦呢?” “我认识伯母这么多年了,您不会连这点要求也不满足我吧?” 林母仍是沉默,过了会她说:“好吧,我发个地址给你,今天下午我就有空,你可以过来。” 程夕没多久收到林母的信息,她看着上面的地址,那是一处私家宅院,是市区最好的位置,离医院倒是没有多远。 护士长来敲门:“吃饭啦。”她已经知道陈嘉漫要转院的事了,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同情。 程夕站起来:“好,走吧。” 路上护士长还是没忍住劝她:“其实转院了也好啊,你就不用操那个心呢,陈嘉漫那病人有多麻烦我们都知道,她能顺利转走,你应该要开心的。” 程夕就笑,护士长捂眼睛:“算了算了,你还是别笑了。”拍了拍背,“要是心情不好,这里可以借你捶两拳。” 程夕心下微暖,顺势轻轻靠在了她的肩上:“不用了,有你这句话就好啦。” 确实,她这会儿虽然愤怒,但是并不是太伤心,大概是因为,她身边还有这么支持她的团队。 下午要去见林母,自然是要请假的,主任听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一挥手:“去吧去吧。” 亲自安排了一个医生顶她的班。 程夕很感激。 她打车径直去了林母说的地方,冬日天冷,城市的街道却并不因此而显得冷清,程夕一路过去,都是各种堵。 到了门口,还等了好一段时间,才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人过来应门:“是程小姐?” 程夕说:“是。” 那保姆这才打开门,将她领了进去。林母在二楼,程夕过去的时候,她正在修剪廊边的一丛花木,这几天温度仍是低,即便是在屋内,她都穿得很暖和,白色的毛衣,宝蓝色的貂绒外套,衬着白毛的绒毛领,昏昧的日光下,看起来,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只是她兴致明显不高,剪枝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好的一个榕树盆景被她剪得乱七八糟的。 程夕注意到身边保姆轻轻哼了一声,眼里掠过一丝不屑,说了句“人到了”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林母像是没事人一样,放下剪子,冲程夕笑:“走,先带你见见我家老头子。” 林平所说的老头子就是这栋屋子的主人,也是林母现在的丈夫,她说他老,还真的没有一点夸张,因为出现在程夕面前的男人已经很老很老了,头发全秃,身材干瘦,外露的皮肤上尽是可见的老人斑。 原是卧室的房间被整个改造成了病房,床前放着好些常见的医用仪器,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正陪坐在床边,而男主人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被外,床边挂着一只输液袋,有液体缓慢地滴下来。 听到动静,他微微睁开眼睛,林母走过去,凑在他耳边说:“这是小梵的同学,来看你啦。” 老人昏暗的目光望过来,落在程夕脸上,半晌,他张了张嘴,说:“好。” “那我先去和她说说话啦,你好好的。”林母说完,还体贴地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拉着程夕走出了那间房间。 直到出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程夕才极缓极缓地吐出一口气。 “吓到了?”林母笑。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母说:“林梵一直觉得这事很羞耻,可是我倒觉得挺好的,嫁给他的这些年,是我这辈子最平静的日子。”她带着程夕去了旁边的小客厅,坐在她面前娓娓而谈,没有了早年的温柔悲苦,也没有了她曾经见过的势利与矫柔,她很平静,说,“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在这里见你吗?就是想告诉你,林梵和你不一样,他生来背负的东西就跟一般人不同,所以别试图说服我,让阿漫留在仁医,我不想让她成为他的负担。” 程夕声音有点涩:“她不会是他的负担。” “是吗?”林母望着她,淡淡地笑了笑,“你说不是就不是?如果她这辈子真的好不了呢?你也说了,她的病不仅仅是钱的事,她还需要家人的关爱,需要持续不断的善心……”她居然用了善心这个词,程夕心里微梗,却到底没有打断她,听她说下去,“小梵不愿意按照我给他选的路走,他想要自己去拼,那我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可这件事,不该是他的责任,我就不想再让他去承担。我不想追究你硬要他去照顾阿漫是真的出于医生的责任心还是女人的私心,横竖都要过去了。” 程夕望着她,目光清冽:“伯母觉得,我要求林梵照顾陈嘉漫,是追求他的一种手段?” 林母没说话,但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 程夕面上涨红:“原来在伯母眼里,我是这样一个不懂自重自爱的女孩子。那如果我说,我可以保证,自此以后,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你能不能……” “不能。”林母摇头,打断她的话,“小夕,我不想冒任何的险。虽然我想他能找一个可以帮助到他的妻子,不要感情用事,但我是他妈妈,终究还是想他能够不但事业成功,婚姻也幸福的。他喜欢你,这个事实我不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在还喜欢你的情况下还要不得不时时与你见面,小夕,你觉得,这是对他好吗?” “再说了,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将阿漫转院,蔡老师是你的老师,她同时也是国内精神科的权威,她的工作室有基金,阿漫只要成为她工作室的志愿者,这辈子哪怕她好不了,她也能得到很好的救治和照顾,这有什么不好吗?” 程夕声音发颤:“可是您知道她成为志愿者后要面对什么吗?她已经那么脆弱了,如果治疗手法不当……” “你是觉得你比蔡老还要权威吗?你又怎么能肯定她去那儿就会得到不当的治疗?如果你的方法是恰当的话,那为什么她入院这么久了,病情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小夕,有过去的那点交情,我不想打击你,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你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不管是病人还是男人,以后都会遇到很多,何苦呢?” “所以,伯母觉得我一定要留下阿漫就是为了得到林梵就对了,是吗?”程夕深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您说得对,我还年轻,不管是病人还是男人,我都能遇到很多,男人就算了……病人,您可能不会了解,我对病人的执着,明知道她能好却没把她治好,这于我而言,是耻辱。还有,我并不否定我老师的成绩,我也没有天高地厚到觉得自己可以胜过蔡老,但是,我也是心理医生,我知道对病人而言,她需要什么样的治疗也就够了。” 她说着,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望着林母,“以前我不觉得,可是现在有一句话,我想送给您,为人父母却不需要考试,真的挺可怕。” 第九十章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程夕很少说过别人重话,但是今天,她终于还是忍不住。 林母的思想偏激已出现了病态,她固执地想要别人按照她认为的最好的路走下去,却从来没有尊重过别人的意愿。 年轻时她懦弱无能,没有护住林梵和陈嘉漫,现在,她一样没有护住他们。 从林母那出来,程夕就联系把陈嘉漫送过来的警官:“我想见一见陈富国,可以吗?” “现阶段,正常只有律师可以见他,你有什么事?” 程夕就又找律师,她也有两个律师朋友的,只是事不凑巧,他们都不在,其中一个和程夕关系还挺好的,却跑国外度假去了,听她说了这事后忍不住骂她:“你脑子有坑啊?为别人的事这么费神!” 还特意发了个朋友圈:本年度最傻的医生让我遇上了! 可说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很热心地给程夕找了个律师朋友:“人家大律师,轻易不出手的,让他帮你,看能不能有办法么。但是我告诉你,我觉得悬,除非你能举证你老师的工作室用那些志愿者做了不人道的研究。” 程夕怎么可能举证这个?而且蔡懿那里所使用的治疗方法也并非不人道,她其中很多是当今全球通用的治疗手段,只是程夕觉得它们过于简单粗暴,都不适合陈嘉漫而已。 朋友推荐的律师倒是有空,而且十分凑巧,他这会正在仁医。程夕赶回去,在仁医门口看到了这位大律师,然后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是个熟人——他是陆沉舟的御用律师,曾经帮他起草过他和程夕那份十分专业牛叉的“恋爱合约”。 律师先生看到程夕去并不惊讶,他还笑着说:“又见面了,我正要去见陆总,要不我们边走边谈?” 程夕这时候的状态其实是不适合见陆沉舟的,太焦躁了。律师就也没强求,说:“那我等会再找你。” 程夕便回科室去等着,因为正遇着探视时间,她刚进门就被个病人家属找上了,她一向耐心,这会儿也不得不按捺住了情绪,仔细和他分析病人的情况。 事儿还没忙完,程夕电话就响了,是陆沉舟的律师打过来的,程夕还以为他的事已经忙完了,结果对方是要她去陆沉舟那:“陆总也想听听情况,要不您过来?” 程夕叹气,只好说:“好。” 送走病人家属,她一出门就见到了林梵,他穿了件浅蓝色的带领线衫,同色系的外套搭在臂弯里,长身玉立,清清雅雅地站在护士站门口和护士们说话,约摸也是关注着她这边的,几乎是她一出来他就转过头,见是她,微微颌首后大步走过来。 程夕想起林母的话,不由得苦笑。 林梵已经站到了她面前:“我来看阿漫的……程夕,我刚听你们这的人说我妈要把她转走,是真的么?” “是。” 他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接触到程夕安静的目光,他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抱歉,我不应该问你的,你放心,我会和她说的。阿漫在这里好好的,我不觉得她需要转走。” 程夕看着他,他目光里的关切并没有因为两人间的不愉快而减少半分,她知道,只要她说了,他就一定会去和林母说,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可林母既觉得程夕是利用陈嘉漫在加深她和林梵的感情,那他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她并不想激化林母和林梵之间的矛盾。 所以想了想,程夕说:“谢谢,但是你不用和伯母说什么,她毕竟是陈嘉漫的生母,以后有什么我会自己同她提的。”感谢刚刚的缓冲,她已能很好地平静了下来,至少林梵并没有觉得异样。 他怔怔地看着她。 程夕却没再看他,伸手指了另一间房间:“抱歉,我还有事,具体你要了解什么可以去找安医生。” 她说完就要走,林梵叫住她:“小夕。” 程夕停下,回头静静地望着他。 她的目光,太安静了,安静得自有一种能让人闭嘴的力量,让林梵觉得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好像都已是多余,他苦笑一声,说:“好吧,要麻烦你费心了。” 程夕笑笑,离开。到陆沉舟病室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坐在外面的陆老爷子和陆奶奶,老两口就跟玩默片似的,悄摸摸在玩牌,看到程夕进来,很高兴,用气息说:“程医生,你来啦?” 程夕点头,看向里面,陆奶奶呵呵一笑:“在里面呢。”将牌一拢,喜滋滋地朝里头喊,“舟,程医生来啦。” 然后律师出来,程夕进去,陆沉舟正靠坐在床上,一只手在吊水,另外一只手边放了一叠文件,一个精英模样的男人也在旁边,很明显,三人原是在谈公事。 程夕站在门口,见陆沉舟精神状态还不错——他那人,维持高冷的面貌就是正常了,说:“要不我在外面再等等吧。” “没事,我们都已经差不多了。”律师说。 然后精英男配合地收好文件,他走的时候,律师说:“我送送他,程医生你先等等。”两人就一起走了。 房间里就留下程夕,她习惯性地去看他注射的药水,看完,见陆沉舟坐在那儿,双腿微弓,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淡淡地望着她。 “今日还好吗?”程夕问。 陆沉舟说:“我以为你和蔡懿关系很好。” 这一点,程夕从不否认:“她是我很尊敬的老师。” 陆沉舟嘲讽地笑了一下:“尊敬却不认同。” 程夕说:“是尊敬的老师,却并不一定要认同她全部的想法和观点,从古至今,师生之间有争执和分歧应该也是很常见的事。”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么?” 她才和他聊过“柏拉图式的爱情”,他就已经连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师生分歧都查出来了,还真是好学啊,程夕叹:“不敢和先贤比较。只是像老师说的,我这人比较不适合做科学研究那一块而已。” “不适合,还要阻止?” 程夕正色:“她是我的病人,到了我手上,我就应该要对她负责……哪怕我知道很可能是无用功,但还是想要努力一把,我不是圣人,只是努力想要做到问心无愧而已。所以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的律师,帮帮我。” 陆沉舟没说话,他微垂下眼睛,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病了这段时间,他瘦了许多,本来劲瘦的身材颇有了点嶙峋的意味,可是皮肤更白了,炽亮的灯光下,他一双长睫如羽扇,倒让他在凌厉之外,另有了一点柔软的味道。 可他再开口还依旧是那样,冷而静:“那你也应该知道,东来是蔡懿工作室最大的投资商,作为东来现任的负责人,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帮你,而不是帮她?” 他看着她:“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第九十一章再来一吻 程夕听他说完,当时的感觉像是……太晴天的走路上被雷劈了一下。 她竟然忘记了,东来和蔡懿的关系,居然还傻傻地送上门来,要陆沉舟的人帮她阻止自己老师来挖墙角。 难怪律师坚持要她过来,她还以为是陆沉舟要过问——好吧,他也的确是要过问,作为老板,东来最重要的实验室的利益,他过问得理所应当。 倒是她,弱爆了! 程夕很想要抓狂,她觉得自己的智商一遇到这些问题就不太够用,她也很讨厌面对这些问题,老实说,医生好好地治病救人不就行了?她为什么要卷入这些东西里面? 不过这种挫败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程夕很快调节过来,揉了揉脸,她吁出一口气:“抱歉,我忘记了。” 感觉自己又被陆沉舟鄙视了,程夕很无奈:“不过没关系的,如果你的律师不方便,我会另外找人想办法。” 至于他说的给他个理由什么的,她自动忽略了。 可陆沉舟却没忽略,他说:“可能把杜律师介绍给你的人没说清楚,这件事,如果杜律师都弄不好的话,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弄得好了。” 程夕瞪着他。 陆沉舟仍旧认真地说着:“我可以让他帮你,但是,你要给我一个什么理由呢?” 如果这是个言情剧,大概这时候,程夕应该说:“好吧,我把我自己给你。” 可这不是言情剧,程夕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望着他,磨牙:“你想要个什么理由?” 陆沉舟说:“整垮东来制药怎么样?东来制药垮了,蔡懿的工作室肯定会受影响,她现在的实验就不能进行下去,自然就也没办法顾及陈嘉漫了,至少暂时她顾及不上。” ……这果然不是言情剧,陆沉舟也不是那种脑子不清楚只想要美人的霸道总裁!但是,他连江山也不要了……程夕很想给他点个赞:“好想法!但是你会帮我吗?” 陆沉舟说:“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可以。” 程夕一下就吓到了。 因为她发现陆沉舟说这话是认真的,再联想到他的性格,她忍不住说:“你……开玩笑的吧?” 陆沉舟淡淡地笑了起来:“你不敢?” 程夕被噎住了,她走过去,在他面前会下,很仔细地看着他。 陆沉舟也望着她,他的目光仍是淡漠而平静的,没有戏谑,没有玩笑,这是他完全真实的打算。 他想要搞垮东来制药。 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程夕敛下心里的震撼,没有大惊小怪,却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废功夫的轻松感——这段时间她和他聊了那么多,今日却莫名找准了突破口!她试着回应他:“我敢!如果东来制药在生产的过程中枉顾企业良心,以次充好,以劣充好,甚至做出对社会有极大危害的事情的话,我一定敢的。但是,它有吗?” 陆沉舟笑了起来,“它没有。”他说着,忽然俯身过来。 程夕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她看见他眸子里的自己,有一种强作的镇定,看起来……很胆小。 陆沉舟的眼里没有什么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你在害怕?让我看看,在你们心理医生眼里,冷血的人没有所谓的正义和邪恶,他们有时候甚至还恨不得世界毁灭,会做出许多让所谓的正常人所害怕的事情……你觉得我想弄垮东来,是神经异常,病入膏肓了的表现对不对?” 所以说智商高的人真的很可怕,他把什么都看透了。 程夕没有否认,她不动声色:“我差一点有那种想法,但是现在看来,你没有。” “是啊,我没有。”他很认真地说,指尖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 程夕想挣,没挣脱,只好提醒:“你这样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他就又笑了起来,“真奇怪,我居然会对你这么蠢的人有兴趣。” 程夕无语,因为她发现自己或许掉进了他的陷阱:他说要弄垮东来的话就是试探吧?可笑她还当真了。 “不带你这样的。”她郁闷地说,“突然就试探我,智商高就很了不起么?”她抬起眼睛看向他,无可奈何地劝道,“有时候,你也应该笨一点,这样别人才有活路。” 说完这句话,程夕真的有种没路走了干脆撂挑子不干的冲动,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职业,可最近给她的挫败感却是无与伦比的。 当医生的不得不在患者面前示弱,也是耻辱。 可是陆沉舟这个人,你永远不能以常理去推测他,她本是缓和气氛的权宜之计,他却当真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灯光直直地打在她眼里,刺得程夕都想要哭一哭了,他却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 卧槽,程夕惊得呆住了,眼角挂着一颗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眼泪像个傻缺一样地瞪着他。 节奏变得太快,她完全就跟不上! 陆先生的霸道总裁之魂十分缓慢地爆发,而且一爆发就是摧枯拉朽之势,程夕想逃都逃不掉,有过几回粗浅实战的他技术明显进步了很多,一上手就是直攻本垒,且十分迅速地在程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腾出另一只手伸到她腋下往上一提,再趁势一按,程夕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在了他怀里。 “呯”!她被迫起身时带倒了身下的凳子,在寂静的房间里这一声完全不亚于小型地震。 程夕感觉自己心尖尖都被震痛,然后她试图抽出手去阻止他,没抽动,身后的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哎!” “哎哟!” 两声分别来自陆老爷子和陆奶奶的惊呼过后,门“咣”地一声又被关上了。 程夕听到门后面陆老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进去干什么呀?没点眼力劲儿!” 陆奶奶并不小的小小声:“咱孙子的手流血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怕什么?怕的是他不想找媳妇儿呀!” 程夕:…… md,这会儿把陆沉舟人道毁灭还来不来得及? 第九十二章来追求我吧 程夕看着瘦,但一有空她就会练瑜珈做运动,所以力气倒是不弱,陆沉舟病中,竟然被她挣脱了。 她后退两步,看着他,眼里亮闪闪的像是能冒得出火,嘴唇却被他咬得红通通的,看上去就像是熟透了却被掐破了一点皮的水蜜桃似的,竟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陆沉舟手指动了动,吊着针的那只手绷到了手背的皮肤,一阵刺痛传来。他回过神,发现针头被扯出了半截,药水和着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就这么会儿,滴滴嗒嗒流湿了床边一小片。 他干脆利落地把针头扯下,甩开,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流血的那只。 程夕看得十分辣眼,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打电话给护士站:“vip病房的病人手流血了。”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穿鞋下床,程夕戒备地瞪着他:“你如果再乱来的话……”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捂着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程夕只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床弄脏了!” …… 护士很快过来,换被单的换被单,拖地的拖地,换药的换药,一片纷乱。 程夕已经冷静下来了,站在一边,陆爷爷陆奶奶看她神色勉强,想到孙子的彪悍,很是心虚,竟也没敢到她面前说什么,只是讨好地不时问她一句:“程医生,要吃点什么吗?” 或者是,“程医生,累不累?” 陆奶奶问她累不累的时候,陆爷爷扯了她一下。 程夕当作不知道也没看见,这时候正乱着呢,她能解释什么? 陆沉舟的主治医生也闻讯赶过来了,知道陆沉舟注射药物出问题后十分不高兴:“玩是吧?”先骂他们这些旁人,“这么多人干看的?手肿成这个馒头样,是觉得这病好玩还是怎样?”然后骂陆沉舟,“陆先生,我知道你脾气不好,说实话我脾气比你更不好,不要以为这几天你轻松了就觉得可以放松了,败血症要是那么好治你那天晚上也不会送过来抢救了!命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觉得折腾着好玩,那好,麻烦出门右拐,别在这给医院添乱!” 除了陆沉舟,其他人都被骂得一脸菜色,主治医生越加气,哼哼一声,寒着脸给陆沉舟做完检查后,气哼哼地走了。 陆爷爷赶紧追出去。 陆沉舟倒是没事人一样地皱了皱眉:“床弄脏了。” 护士甲说:“已经换过床单了,都是干净的。” “还是脏的!” 护士乙:“真的不脏,我们都消过毒,地上都拖得干干净净了。” 连陆奶奶也劝他:“真的不脏了哦,我去看过了,贼干净。” 陆觉舟还是不干,坐在沙发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抿着嘴一副完全不能忍受的模样。 正僵持着,程夕站出来:“你自己流出来的血,很脏吗?那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住的地方,吃饭的餐桌边,你小时候还蹲在那拉过便便?还有你每天走过的路,不知道沾过多少人吐的唾沫,撒的汗水、感染的细菌、小孩子还有猫狗拉的便便和尿液……” 陆奶奶惊呼:“程医生!” 程夕没理她,她看着陆沉舟,继续说:“你以为回家洗干净就真的干净了吗?你以为消过毒就万事大吉了吗?是,至少干净是真干净,无毒也是真无毒,可是那又怎么样?如此洁癖成性的你,却是天生敏感的皮肤,你以为你真的是天生皮肤敏感吗?不是的,是你太讲究了,讲究得身体没有一点抵抗力,所以你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过敏,碰上感冒,就严重成了败血症!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不是你喜欢,是你身体的每个细胞,每根汗毛,都特别的不耐脏,也就是说,特别的容易吸引脏东西!懂?!”她说着,豪气十足地冲两个听呆了的护士一挥手,“出去吧,他爱咋咋的!就像医生说的,这病,他爱治不治,身体是他的,是死是活,关其他人p事?他不过也就是仗着还有人愿意宠着他,所以放肆地任性而已!” “程……程医生……” “出去!” 护士甲乙看了眼一脸凛冽地坐在沙发上的陆沉舟,再看看面色冷肃的程夕,当真默默地退了出去。 门打开,又合上,说是去送人的律师回来,探头一见气氛不对,“啪”一声关上,十分有眼色的暂退了。 房间里一时静默得像是被抽尽了空气的瓶子,陆奶奶觉得她一个老人家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夭寿哦,她是造的什么孽,为什么要留在这? “程……小程啊,我要不要也出去?” 程夕转头看向陆奶奶,声气倒是和缓了下来:“不用。正好我有事想要说,您听听也好。” 陆奶奶“哦”了一声,特别乖地挨着沙发角站好,扭着衣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程夕:…… 她只好不看她,望向陆沉舟,陆沉舟仍然是那么一副冷冽如冰的脸色,看着自己的手。 程夕问他:“要回去里面躺着吗?” 陆沉舟扭过脸,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很显然,他是真的被她刚刚的话恶心到了。 程夕也不在意,“行,你坐在这儿也好。”她搬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陆先生,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你说。”陆沉舟没说话,是陆奶奶替他应的。 程夕看向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奶奶讪讪地解释:“他……哎,他不太喜欢说话,你说就行了,他听着的。” 程夕默,所以陆沉舟自说自话的性格也是有出处的吧?打小就是这么个模式培养起来的。在心里叹口气,她说:“好吧,那我就说了,我想跟你确认的事是,你是喜欢我,对吧?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喜欢,你对我,总是有想法的,对不对?” 陆沉舟总算肯赏脸,看向她。 程夕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接受和病人谈恋爱,因为那有违我作为医生的伦理……” 陆沉舟突然开口:“可是我记得,在我成为你的病人之前,我们就已经上过床了。” 一心准备当壁花的陆奶奶:!!!! 她老人家眼睛蓦地睁大,震惊又八卦地看着他们两个。 程夕:…… 她再一次后悔那天晚上自己的冒失,冒冒然随他走,冒冒然喝了别人递过来的酒,然后……就洗不脱了! 她吸口气:“抱歉,那天晚上发生什么,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断然地岔开话题,“这也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要说的重点是,既然,我们的医患关系已经不纯,那么,我会向医院申请,另外给你调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过来。”她扬手,罕有地强势地打断了陆奶奶想说的话,“而我,现在已经恢复单身,也没有了喜欢的人,如果你确定你真的对我有兴趣,不管哪一种的,那么,你可以来追我。陆沉舟,我不接受一般关系下的男女接吻,但是,我很愿意我爱的男人亲我,既然你对我有兴趣,那就努力让我爱上你吧!我还是那句话,一切没有爱为基础的亲密行为都是耍流氓!你看了那么多关于爱和爱情的书,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第九十三章她要我追她 程夕说完,也没给陆沉舟反应的时间,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面窝了一堆人,那两个刚刚离开的护士,陆沉舟的律师,还有去追医生的陆老爷子。 几人聚在门口大约是想偷听的,没想到才凑上去程夕就出来了。程夕保持着刚刚霸气侧漏的气势看了他们一眼,叫了声陆老爷子:“能跟您说两句话吗?” “哦,好!好!” 程夕就和陆老爷子走到一边。 陆老爷子问:“程医生,什么事,你说!”他拍着胸口,一副有事尽管提我肯定为你做主,恨不能立马把陆沉舟绑去和她结婚的样子。 程夕嘴角微抽,顿了顿才说:“首先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些糟糕,刚刚对陆先生发脾气了。” 陆老爷子讪讪地:“没关系的,他就是欠骂,而且你太温柔啦,他估计一点都不会在意呢。” “……反正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请尽管告诉我。”怕陆老爷子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她连忙又说,“能问问您,陆先生对东来制药的一贯主张是什么你知道吗?” 陆老爷子大惊失色:“你不会真的想要弄垮它吧?” 程夕:…… 所以他们果然是偷听了是吧? 陆老爷子觑着她的脸色,摸摸头断然道:“不过我觉得如果弄垮它就能帮到你也没什么,钱这东西少赚一些多赚一些也就那样。” 程夕闻言,忍不住抚额,看陆老爷子这样,她忽然觉得陆沉舟也挺正常了。 有些无力地,她说:“谢谢,但是没到那一步,也不用这么麻烦。而且陆先生对东来制药的态度这事很重要,请您好好想想行吗?或者如果您能帮我找个了解的人问问的话就更好了,很有可能,这是陆先生病的突破口。” “啊,他还是有病吗?”陆老爷子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他已经好了呢,看,他都知道谈恋爱啦。” 说到后一句,陆老爷子又笑眯眯的了。 程夕很严肃:“陆爷爷,他那不是谈恋爱。”机器人一样设定的程序而已,说到底,和爱或喜怒都没有关系,倒是在对东来制药的态度上,程夕觉得自己隐隐看到了什么。 其实陆沉舟能这么压抑着过一生也没什么,横竖只要他能控制自己,他就不会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相反,他聪明有能力,一心只做事业很有可能能做出番让人瞩目的成绩来。 但显然,对陆家人来说,与其要个事业成功金光闪闪的陆沉舟,他们更希望他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体会平常人的喜怒哀乐。陆沉舟本人应该也是有这上面的想法的,否则他不会对她有兴趣。 程夕想了很多,时间却只过去一会儿而已,见陆老爷子勉强愿意平静下来想她的话,她松了一口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鉴于陆先生对我的态度,我会让科室另外安排一个医生过来。” 本来还在暗戳戳高兴孙子感情生活有进展的陆老爷子:“……这样不好吧,舟那人很挑的。” “放心,新安排过来的医生肯定是能力水平都十分出挑的。” 陆老爷子一脸牙疼地看着她。 所以说太豪放了会吓到人,他家那孙子咋就不听呢?现在好了吧,她找个借口跑掉了! 赶紧重新找个能让两人亲近起来的理由:“那让杜律师帮忙的事……” “嗯,我会另外想办法,所以你别多想,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陆老爷子心里想,他很愿意多想,也十分想为难一下的。 但是程夕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到科室她就正式向院里提了申请,然后当天医生们要下班的时候,陆沉舟一家就见到了接替程夕前来会诊的精神科医生——一脸褶子花的精神科某主任医生,在国内也是相当有名望的心理治疗学教授。 他虽然老,但是长得十分周正,方脸,大耳,可能程夕考虑到了陆沉舟那奇葩的审美习惯,新来的这位除了年纪大些,还真是无一不正,连眼下的眼袋颊边的褶子都是一样大一样多。 陆家老两口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程夕也不容易,请来了这么尊大神,然后是高兴,哎呀,这么费心,那让陆沉舟追她也是认真的了。 因为陆沉舟的任性妄为,他下午又做了好几项检查,其中有两项入院的时候就说过是可做可不做的,陆家人因此都猜这是被气走的那位医生在变相提醒:你们不是有钱么?你们不是喜欢折腾么?那就多折腾一下。 陆沉舟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他这人就是这样,没来医院的时候,对医院百般厌恶,可真的被送进来了,倒也挺能随遇而安——只要一切合乎他的要求。 就算挨了程夕的骂他也没什么反应,程夕要他追她也没有任何表示,程夕走后,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和杜律师继续讨论接下来的收购合约,反倒是陆爷爷和陆奶奶,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新的医生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陆沉舟填个表格,他拿起来表格一看就笑了。 程夕从来就没有让他填过这种表格,但这些题目他很熟悉,因为她都稍微伪装了伪装问过他。 纸上的题他刷刷几笔填好,那医生读完他的答案,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向他伸出手,挺和善地说:“握个手好吗?以后咱们就认识啦。” 这医生连声音都好听,特别的醇厚,带着一丝华丽的韵味。 陆沉舟望着他的手,无动于衷:“抱歉,我有洁癖。” “哦,对不起。”医生笑,收回了手,指尖轻轻在答案纸上一弹,“我看到这上面你的答案是不介意。” 陆沉舟:…… md,身体本能反应了,这家伙,人老成精,果然是比程夕更狡猾。 他冷着脸,一张清俊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换了个话题:“你和程夕熟吗?” “嗯。”医生委婉地说,“程医生虽然年轻,但她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医生,业务能力也很不错。” “她要我追她。”陆沉舟表情清冷,语气清淡,十分平静地扔下这个炸雷,还能认真求问,“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第九十四章陆少奶奶 程夕被再次请去了主任办公室。 护士长来叫她的时候程夕正在陪着陈嘉漫,她终究还是没有劳动陆沉舟的大律师,昨晚通过自己的律师朋友又找了另外一个,把能做的都做了现在也只有静等消息了。 陈嘉漫听完一个新故事后,又扯了被子将自己埋起来,却又没埋好,挖了一个小孔,从那个孔里偷偷地观察程夕。 程夕看了笑,蔡懿曾经说过,她做心理治疗师是极适合的,长相漂亮却不妖艳,素淡而又不寡淡,看起来温和柔婉性格却是极大胆,连声音都是很容易让人听进去的动人,现在她更是将自己的这些优点发挥到了极致,蹲下身趴在床沿上,望着陈嘉漫挖出来的那个小孔,说:“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你是奶奶带着长大,我是跟在外婆身边。她经常给我讲故事,讲的最多的是流传在乡间的那些恐怖传说,我很喜欢听,却又怕得不得了,每次一听完,睡觉的时候就很怕窗外面突然有鬼飘进来,或者床底下有什么爬到我床上,所以我就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假装就算鬼来了也看不到我。” “后来再大一点了我就知道了,这世上本没有鬼,最大的鬼在自己心里,你害怕,它就会出现,当你无所畏惧了,鬼也就没有了。” “阿漫……我可以这样叫你的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也希望你是能听懂的,那么我想你能明白,我很想你能快些好起来,住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或许安全,但太小了,它遮不住什么风雨,要想不被心中的恶鬼所辖,那就只能走出去,变成一个更勇敢更坚强的自己。” 护士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外人面前聪明干练的程医生,没什么形象的趴在病人的床前,对着一个拱起的团子细细地说着什么,那样子,特别的孩子气,也特别的可爱。 她不能不佩服程夕的耐心,年轻的医生多有几分浮躁,然而在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到。 轻轻开门进去,程夕感觉到了,没有回头,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掌晃了晃。 护士长退出去,又等了一会,程夕出来:“什么事?” “主任请你过去。”见程夕一副头疼的模样,护士长忍不住笑,“你在咱们院里也算是头一份了,谁有你这荣幸呀,三天两头给主任召见。” 程夕说:“谢谢赞美,我会更加努力的。” 护士长笑死。 程夕过去,昨日才难得对她温和一把的主任又将她训了一通,而且这次是点着她的额头训:“你呀你呀你,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这个时候你弄这么一出到底是闹哪样,嗯?知道的是你为了能给病人治病所以施了点小计策,不知道的就只当你是攀龙附凤为了钱连职业道德也不顾了!你你你……你有水平有能力用什么办法不行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损招?” 程夕注意到他一边骂一边朝里面的房间使眼色,骂完了还用唇形说了句“病人在”,顿觉无言——病人在,那就是陆沉舟过来了?这个点那家伙不应该在打针吗?跑这来是要正式宣告追她么? 程夕很想再骂他一通,但这会却只能当作不知道,捂着额头和主任开玩笑:“您一直对我没个好脸,我还以为您不待见我呢,没想到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主任:“哼,真不待见你那时候我也不会招你了。” 是的,程夕进仁医,当时主任是她的主招聘老师。 程夕笑得眉眼弯弯,无知无忧的样子真是能气得人肝疼!主任本来也是作个戏的,替她辩明一下用意也算是替医院挽回名声了——这事搁哪个科室都可能是浪漫情缘,可放在精神科医生和病人身上那就是灾难,伦理道德根本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程夕身为蔡懿的高徒又是优秀毕业生,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因此看她这浑不在意避重就轻的样子他是真生气了,训话也就认真了好些:“别给我转移话题,这事你必须妥善解决,医生向病人求爱,这也幸好是在国内,搁国外妥妥就是x骚扰,随时能告得你身败名裂的晓得不?你就算是想给病人治病,那也不要用这么蠢的办法嘛!”可能是觉得用词太严厉了,主任最后一句就十分生硬地温和了一下。 程夕自然也猜出了主任的用意,可是他不清楚陆沉舟的病情,这么一来就完全弄巧成拙了呀,赶紧眨眨眼睛,更正:“谁说我是想给他治病,就不兴是我俩一见衷情情投意合呀?毕竟陆先生又帅又有钱又年轻又有能力,对女性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我也是女性,还称得上是大龄单身女性,遇到个优秀的合适的单身男人,一时色令智昏也很正常呀,对吧?” 主任闻言,气很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你你……”气死他了,抓起桌上的东西就要砸,这时从里间冲出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主任的手:“呵呵,别打呀,不能打,这是我家孙媳妇,可不能打坏了!” 程夕&主任:…… 我勒个去,程夕傻掉了,为毛冲出来的是陆奶奶呀卧槽,说好的病人呢,怎么成了病人家属? 程么扭头去看,里间的门洞开,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陆奶奶阻止了主任,又转头来望着程夕,笑得那个喜乐开怀呀,拉着程夕,特亲切激动地说:“程医生,哦不,小夕,我就知道我家孙子不会娶不到媳妇的,看这眼光多好呀,哎呀,你等等。”她说着拍拍程夕的手,又冲回里间,捧了一个食盒出来塞她怀里,“舟说你上班太辛苦了,这是让家里专给你熬的汤,趁热,多喝点哦。他对你可是一腔心意呢,刚刚的话要是告诉他,他肯定得告兴坏了!” 程夕觉得,高兴个毛线,陆沉舟顶多来一句:“哦。” 她抱着胸前的食盒,想要解释,但陆奶奶压根就没给她机会,说完就表示,“我得走啦,不耽误你上班。”又转头叮嘱了主任一句,“我们家舟和小夕是未婚夫妻哦,骚扰什么的,不存在的,不要再骂她啦!” 然后就风风火火走掉了。 程夕感觉自已要崩掉了,哭丧着脸看向主任:“您不是说在里面的是陆沉舟?” 主任在陆奶奶冲出来后就全程保持了冷漠脸,这会也一样:“呵呵,那又有什么关系?恭喜你哈,要嫁入陆家了呢,咱们医院最有来头的陆少奶奶。” 程夕:…… 主任已经气疯了! 第九十五章心跳快吗? 主任是觉得,妈蛋,有这关系还和蔡毅打什么擂台,直接叫陆家撤资不就完了,她实验室的大金主发了话,难道还会为了个病人跟金主过不去不成? 真是白为她操心了! 害他一听说还眼巴巴把人家属叫过来替她澄清,想想就很傻缺! 程夕也知道主任是真为自己好,因而十分感动地看着他,眼泪汪汪地说:“主任,您真好,有您这样的上司咱仁医精神科难怪这么棒!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工作,用心工作,一定不会给仁医抹黑,给您抹黑的!” 主任受不了地猛挥手:“行了行了,你不给我惹麻烦就好了,看看你来这两年干的那些事……” 程夕小小声:“那我也没做坏事呀。”她奉公守法,工作努力,是良好公民也是先进工作者呀。 主任瞪她:“还敢说?” 程夕眨眨眼,“那我说别的好不好?”要说服主任其实并不难,实话实说也就好了,主任这些年工作重心虽然更多地偏向行政这一块,但他也还是是精神科的医生。 程夕说完,他就懂了,却是更揪心了,冷笑一声说:“这样的共情,你这辈子得和多少个病人谈恋爱?”几乎要恨铁不成钢了,“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免除他人非议么?而且就算你不怕非议,就你说的这种情况,万一他病好后真的喜欢上你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他奶奶可是很喜欢你巴不得你明天就和他孙子领证结婚,最好是孩子都立马蹦出来!” ……主任真不愧是主任,火眼金睛,陆奶奶还真是这样,程夕玩笑道:“要真那样……那我就做陆少奶奶呀。” 主任瞪着她,半天喷出一句:“滚!” 程夕就又滚了。中午休息她去看陆沉舟,他上午的针已经打完了,这会也在休息。 硕大的病房里连护工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闭目躺在床上,戴着耳塞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他躺着的姿势和陈嘉漫刚进医院那会有些想似,笔挺笔挺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只是陈嘉漫喜欢从头蒙到脚,陆沉舟却在腰下盖了点被子,看起来倒是规矩得可爱。 程夕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没睡,正犹豫,他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轻轻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程夕第一次觉得看人睁眼也是如此赏心悦目,就像是看一朵花缓缓开放,时光静谧,仿佛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 还真是帅得违规,程夕在心里叹息。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病,就算没有财势也会引得女孩子们前赴后继吧? 她走过去,陆沉舟看着她。 “你换时间了。”他说。 程夕笑,果然是陆沉舟,他的注意点就是和人不一样。 她说:“你会不习惯吗?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医生了,所以想看你只能是下班休息的时间过来。” 他没说话,但看他的意思像是接受了这个改变。 程夕就问他:“你在听什么?” 他将一只耳塞递给她,是大段的英语,程夕正想夸陆先生好学上进,就听到一句:“……i dreamed of him, his gaze, his uniform, his long legs, his slender fingers, and his mysterious atmosphere……” 一股浓浓的小言气息,因为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梦见了他,他的目光,他的制服,他长长的腿,修长的手指,和他的神秘气息……” 她取下耳塞:“这是什么?小说?” “嗯。”他应。 “名著?”她有些天真地问。 陆沉舟说:“《五十度灰》。” 我勒个去!程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知道这本书,这是大名顶顶的外国言情小黄书,当然她没看过,只是有段时间柔姐姐在群里疯狂安利,出了电影版还到处找资源,所以程夕也知道了一点内容。 她收敛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些,做出好奇的样子:“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书啊?” 陆沉舟仍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光头推荐的,说是合适我和你。” 程夕:…… 霸道总裁和初入社会的小菜鸟么?光头那家伙出的什么主意?程夕抚额,问他:“那你觉得呢?” 陆沉舟皱眉:“难看。” “因为看着伤眼,所以你才选择听?” 陆沉舟微挑了挑眉,显然她猜对了。程夕忍不住笑,笑完却又有些替他感到难过,陆沉舟或许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心里一定很寂寞,他理解不了别人的喜怒哀乐,就只好去看书,去学习,去假装自己都懂,也并不缺乏那些情感。 他不是神经病,他也不是怪物。 放下心里的叹息,她问,“看着不好看,难道听就容易听了?伤眼眼也会伤耳朵呀,别听了。”说着,俯身过去扯他另一只耳塞,她手过去的时候,他略挡了一下,很直觉的反应,是他下意识对人靠近时的排斥感,反应过来后他很快放下了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仰头看着她。 程夕笑,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替他取下了耳塞,这一回很顺利,只是他动了那么一下,她的一点指尖碰到了他的耳朵。 陆沉舟的耳尖居然红了! 程夕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顿时也有些无措起来,一时都不敢再看他。 太纯情了,她很怕自己一不小伤到他。不过陆沉舟面上倒是淡定得很,只是唇角轻扬,也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就知道他心情还不错。 程夕努力想集中精神找个话题,陆沉舟突然说:“我奶奶回来了。” “嗯?”她回头看了眼,没人进来呀,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去了我们科室又回到这来了?” “嗯。” 程夕看着他:“你很高兴?” “一般。” “哦,那说明你对我的喜欢程度还是不深,或者你对我的兴趣本身和感情没关系,因为真正喜欢一个人,听到那些话肯定会很高兴,然后会随之出现兴奋、激动、心跳加速……” 陆沉舟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到他胸口。 程夕没什么表情地说完了后面的话:“……等一系列反应。” 陆沉舟望着她:“心跳快吗?” 程夕:…… 第九十六章你把人吓走了 程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陆沉舟握着她的手又往里按了按,然后问她:“快吗?” 他声音淡淡,却带着认真,这一刻,程夕奇异地感觉到了他的温柔,连清冷的嗓音都似乎变得和煦。 但其实,他的心跳不快,他就穿了件薄薄的病号服,所以程夕感觉得特别清晰,她读书的时候闲得无聊想体验中医摸脉,练了差不多一年多,结果摸脉没什么进展,对不同时候状态下人的心率倒是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陆沉舟这时候的心跳决说不上快,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慢了一点点,想到他那异于常人的体温,程夕猜他压根就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他的兴奋更接近于一种伪装,可以把他自己也骗到的伪装。 但她还是说:“嗯,有点快。” 陆沉舟就笑起来,真正的愉悦的笑容,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纯真与无辜,就像是程夕曾见过的暗夜幽昙,在寂静处,无声而凛冽地绽放。 那样夺人心魄! 长得帅的人就是有这么违规,程夕都看呆了,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哎哟”。 两人同时惊醒回头,只看到一个匆匆跑出去的背影。 是陆家的护工。 程夕淡定地抽出手,微微偏头看了眼外面,“你把人吓走了。”她看着他,“以后多笑点呀,高兴就笑出来,看看刚刚那样多好。” 陆沉舟就回了她一个字:“哦。” 仍是高冷清冽的模样,却少了一点初识他时那凛然的高高在上。 嗯,她的工作还是有点进展的,至少高岭之花已愿意俯看人间。 程夕略感欣慰,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是科室打过来的:“24床办出院,程医生你还在医院吗?” 程夕微微一滞,24床就是陈嘉漫,她拖过昨天,今日还是来了。 收好手机,程夕说:“我走啦,你好好休息吧。” 陆沉舟看着她:“你不高兴了。” “嗯,有一点。”她没有瞒他,“陈嘉漫的家属来给她办出院了。” 陆沉舟问:“你不要我帮忙?” 程夕反问:“你会吗?” “不会。”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也没想让他帮自己,可当他这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还是有些郁闷。 陆沉舟心情好,所以额外解释了下原因:“身为投资人,不干涉实验室的运营工作是合同规定的,所以除非弄垮东来制药,那时我就会申请破产……” 还申请破产,真是牛叉坏了,程夕吸口气:“没到那个地步,真的。”实在是怕了他了,她赶紧说,“我真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程夕像是被鬼打墙似地急忙跑出去,看到陆沉舟那认真的样子她就心塞,好怕他真的弄垮东来制药,然后她被媒体舆论拿出来不断放大评判。 不要低估一个精神病人的行动力,尤其那个病人又固执一根筋又智商高! 心塞! 程夕回到自己科室,林母还等在那,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陌生的男女,一个个磨拳擦掌的,很像是要上阵杀敌的打手。 林母依旧衣着精致,像个完美的贵妇,那天的不欢而散好像并没有什么后遗症,她看着程夕笑容也依旧温和亲切,但这亲切因配着疏离倒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说:“真是对不起,影响你午休了吧?不过你也知道,我上午都忙,也就这点儿有空……阿漫的手续,能麻烦你帮我办一下吗?” 程夕看向旁边的护士,护士长不在,只有一个小护士在那,见程夕望过去,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一下嘴,说:“已经跟她说过了,但她说认识你,坚持要你过来。” 程夕眉目未动,又看向林母:“请跟我来吧。” 将那些打手模样的人拦在外面,带着林母去了自己办公室,却并没像她期待的那样办理手续,而是在办公桌前坐定了,说:“抱歉,阿漫的出院手续暂时还不能办理。” “为什么?” “我的律师正在联系陈嘉漫的父亲,在得到他的亲口证实前,我想这个手续我还不能给您办。”她做了个手势,阻止林母的话头,又说,“因为当初我曾经向他承诺过,一定要治好她才能让她出院,而现在,她的病情虽然有进展,可情绪还不是很稳定,她又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时候换个环境,对她没有好处。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不建议她转院。” 林母皱眉:“我给她换个更好的医院还不行?” 程夕点头:“嗯。”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耍无赖,林母微微瞠目,好半晌才说:“小夕,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是真的。而且陈嘉漫是行政和执法部门指定送过来的,在没得到相关指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将她转走,就算是病愈出院也得先提出申请。” “那你之前怎么没说?”林母的声音都尖利了。 因为没想到啊,程夕很平静地表示:“因为是刚刚才接到的通知。” 林母:…… 总觉得程夕是在刻意针对她,而且她公事公办的样子也隐隐激怒了林母,她压抑着火气:“小夕,就一点也不能通融吗?” 程夕沉默了会:“抱歉。” “不让你和林梵在一起就要翻脸吗?小夕,我还真是看错了你!” “如果我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您肯定不信,那我也就不解释了。” 林母果然是不相信的,她冷笑着说:“是根本解释不清吧?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别管有工作没工作,都是以为抓到个好男人就爬上了登天梯,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我只是没想到那天把你叫过去话说得那样明白了你还是不肯放手,呵,既然跟你说不清,那我会找你们领导好好谈谈的!”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程夕都要怀疑自己认识的是不是个假的林母了!她刚才说什么?上回叫她去林梵的继父家,又示弱又蛮缠的,就是想打消她攀龙附凤的主意? 对林母的这个脑回路,程夕很服气,她深深觉得林母这些年在王家和继子女斗多了,心理已经扭曲了,这样的人和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以利益相胁。 “我希望伯母不要闹。”眼看她就要走出去了,程夕加快了语速,“否刚我很难保证您能如愿以偿。” “什么意思?”林母回头瞪她,“你威胁我?” “不。”程夕叹气,“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希望您能更慎重地处理这事。仁医有各大媒体常驻的记者站,如果您闹起来,我不保证这事会影响多广,最后又被挖出来多深。可不论深浅,如果您真想林梵娶个对他有帮助的太太,比如说孟小姐,我想您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的好。” “另外,我还想再告诉您,我的确很喜欢林梵,可是还远没到能脑残得忘记所有的地步,他有您这样一个母亲,想婚姻幸福是有难度的,而我不会做那么有挑战的事。” 程夕说着,走过去帮忙打开门,“请一定慎重选择。”她说。 然后就看到门后站着的林梵,他脸色苍白,正一脸难过地望着她。 程夕:…… 第九十七章你在追我们家陆老大吧? 也没过去多久吧?林梵瘦了好多,神色间憔悴又疲惫。 依稀又看到了那个高中时期她认识的惨绿少年,沉默而带着不符他年纪的忧郁。 他看了她好一会,才转向林母,哑着声音说:“妈,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所以给阿漫转院的事,能算了么?” 林母看了眼程夕,问他:“说到做到?” 倒像是在问她一样。 林梵垂下眼睛:“是。” 林母就带着人走了,当然临走前她也没忘拖走林梵,并警告程夕:“我还是会把她转走的,如果她的病再没有什么起色的话。” 当然,这个警告更像是描补,显得她不顾一切想把陈嘉漫转走,只是因为她关心她的病,也只是对程夕的医术不满一样。 可程夕却完全没有在意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补救,她只是很郁闷——最后还是要靠林梵才解决这事,而且貌似他为此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妥协。 心里憋的厉害,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晚些时候林梵请她吃饭,她想了想,还是去了。 林梵一向体贴,这会约的地方却有些远,程夕到那了才发现那是一所中学的旁边,她到的时候学生们早已放学了,校门口冷冷清清的,车子从学校门口驶过,她一下就看清了门牌。 周围景色已完全改变,只有那个校门依然如昨。 她到达约定的饭馆的时候,林梵已经到了,他正靠在窗前望着外面,脸上因为沾染了外间暮色,看起来有些苍凉。 程夕走过去,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就在这里参加数学竞赛,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学校还在。” 程夕笑了笑:“那时候我们多大?十四岁吧好像?” 林梵点头:“我十五,那时我们读初三。初中真是我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那会儿我家很穷很穷,可他还没有找过来,我妈一心想要对我好,我一心想放弃读书帮她挣钱。” 所以那时候,他和她一起揉了考卷,并不是为了要陪她,而只是想考差后降低他妈妈对他的期待,然后他就可以不读书去找工作赚钱了。 程夕还以为他是为了陪她。 嗯,果然这世间事,诸般误会。 程夕沉默了会,笑着说:“过去再好,人总也要往前看的……今天,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他回过头,“谢我和我妈妈对抗么?”他笑起来,笑容很有些自嘲的味道,“她总还是我妹妹,是我妈的女儿,而你是……”“你是”什么,他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其实是我要谢谢你,我知道你那样说,是想要帮我点醒我妈。” 程夕忍不住想要叹息了,面上却还是笑着说:“你没嫌我多事就好。” 林梵声音温柔:“怎么会?” 这时服务员敲门:“可以点菜了吗?” 两人就坐回桌上点菜。程夕很认真地把菜单看完,最后点了一个蒜香排骨。 看她报出菜名,林梵忍不住失笑:“就这个么?” 她认真的样子仿佛要点个什么稀罕的大菜。 程夕说:“就这个。人太少了,点多也吃不完,那还不如点自己最熟悉也最喜欢的。” 林梵微微一怔,而后又笑了笑。 服务员出去后,程夕问他:“你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梵看着她:“就是想拜托你,以后阿漫的事,可能要劳你多费心了。我妈现在的状态,我不觉得让她参合是好事。” 当然,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以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陈嘉漫了。 程夕眉头皱了起来,他望着她,她姣好的面容就像是将满的明月、将开的春花,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子宁静而热烈的味道。 程夕很认真地说:“林梵,你有想过如何面对你妈妈吗?事事顺着她就真的是为她好?” 顿了顿,她又说,“你其实很明白的,对不对?你在国外都已经做到高管了,回来却愿意从小职员做起,为的什么?还不是想她能对你的期望小一些?可是你达成愿望了吗?不管你有没有那本事,她总要推着你实现她对你的想望,而你只能妥协。陈嘉漫的事也是一样,你是愿意照顾她的,也有能力,可就因为你妈妈的话,你就要避开她……不管好不好,对不对,你只有顺从,林梵,我认识的你,就这样没主见没想法吗?” 林梵苦笑:“我也不想那样,但是……”他捂着脸,“她只有我了。” 程夕见状,忽然就明白了林梵的心理:他对林母满心内疚,所以他对她就也只有妥协,只能妥协。 这餐饭真是吃得完全的不欢而散,林梵的精神状态让她心惊,走的时候,她叹息着和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电影‘gaslight’,从这部电影里衍生出一个精神类词语,叫作gaslighting。林梵,你是我曾经的假想敌,我们也做过对手、朋友,哪怕时间短暂,可你也做过我的爱人,所以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能拥有独立的人格,健康的心性,还有永不沦落的精神。” 和林梵分开后,程夕其实略压抑,人际交往里,亲密关系间的情感控制并不少见,在心理学研究中,通过“扭曲受害者眼中的真实”来控制对方情感的操控,就称为gaslighting,程夕不知道这段时间林梵和林母间发生什么,但很显然,刚回国时那个自信、从容而又大方的林梵正在消失。 只希望被她点明后,聪明的他能及时明白过来。 陈嘉漫的事也随着林梵对林母的妥协而看似平静了下来,蔡懿后来还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别把我想得像个坏人,程夕。” 程夕说:“我不会。我和老师只是立场不同,我只是陈嘉漫的医生,而老师,想做很多个陈嘉漫的医生。” “你这么说,我很欣慰。”蔡懿说。 程夕笑了笑。 她后来去看陆沉舟,还把这事拿来和他讨论了。陆沉舟的身体受药性还是很不错的,经过两个多星期的治疗后,他的各项指征已经渐渐都恢复正常。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医生还是建议他住满三周。 陆沉舟也完全把医院住成了他自己的家一样,程夕每天的中午或者下午下班时间来看他,有时候她会给他买个汤,或者带束花,以至于光头某次都开玩笑说:“程医生,其实是你在追我们陆老大吧?” 但程夕和陆沉舟的话题却多与风花雪月无关,像这次讨论蔡懿和她的分歧,听在边上的陆奶奶耳朵里,很是无趣。 陆沉舟倒是十分认真地和程夕说:“我支持你。” 程夕笑,偷摸着偷听的陆奶奶就也笑了:哎哟,她孙砸开窍啦!可喜可贺! 结果才庆祝完,就听见她孙砸特反社会地说了一句:“我们把蔡懿的工作室还有东来制药都干掉吧!” 第九十八章她美如仙! 妈妈呀,那口气,因为平静才显得格外凶残。 陆奶奶一口气没上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坐在陆沉舟身边的程夕倒是一点也没被吓到,甚至还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干?” 陆沉舟对上她的眼睛,视线扫到她身后轻抚着胸口的陆奶奶,说:“我听你的。” 这是一下改了口了,程夕扼腕,觉得这人警戒心还是太强了一点,于是玩笑道:“听我的那肯定就办不成,因为我没那智商。” 陆沉舟微勾了勾唇:“你对自己倒是很了解。” 又被鄙视了,程夕倒没生气,说:“这也是优点呢。” 陆沉舟瞪她,程夕还笑了笑,陆奶奶见两人这样,就又有些看不懂了,叹息一声,出去给老头子打电话去了。 程夕已经和陆沉舟在说他出院的事了:“医生说后天可以了?” 陆沉舟并不期待的模样,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这是还不想出去了?程夕撑着下巴,笑:“那还真是巧了,后天还是沈唯的生日。” 陆沉舟不明白这巧在哪,瞥了她一眼。 程夕说:“那天会很热闹。” 沈唯二字头的最后一个生日,傅明义要给她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白天请家人,夜里请的都是沈唯的至交好友,弄了个颇有声势的主题party,这几天他们同学群里因为这事都要炸了,柔姐姐一天到晚只要想起就私她:“我穿这衣服好看吗?” 他们同学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可是主题party倒是第一次。 程夕对这样的节目并不热衷,但她觉得住院住得越来越冷清的陆沉舟很需要往这样人气高的地方待一待,就问:“那天可以带家属,你要陪我去吗?” 程夕是习惯性地用了沈唯邀请他们时的话,却不想“家属”两个字莫名让陆沉舟感到熨帖,他很高冷地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说好啦,活动是在晚上,你下午回家可以休息半天。这次的主题是圣天使,怎么穿,穿成什么样,都是各凭创意,所以你可以尽情发挥。” 后天很快到来,那天是周五,程夕上午有事,下午却是空了,田柔一早就问:“你想好穿什么了吗?” 程夕说:“想好了。” “穿什么?” “医生服呀,不是说医生都是白衣天使么?” 被田柔一顿喷:“滚!这么敷衍,难怪明明你不缺女神的气质,却硬没搞定我家男神!” 田柔的男神就是林梵,沈唯嘴巴倒紧,程夕和林梵的事她并没有宣扬出去,所以田柔还可以把她当成是难兄难弟一样地分享她刚得来的最新八卦:“他订婚啦,据说未婚妻是个富二代,喵的,我还是富一代,他怎么就没看上我?” 程夕微微发怔,心里很慢很慢地浮起一层酸涩的情绪。 田柔还在说:“不想咱们被剩到了最后,真是想想就很不服气呢!” 程夕笑:“你不是也有男朋友了吗?” “分掉啦。那家伙太宅了,死宅活该单身一辈子,找什么女朋友啊!” 田柔的语气很轻松,并没有受到情伤的样子,程夕就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安慰了她。 田柔说:“哼,我才不难过呢,有你陪着我一起剩,我心甚慰!”然后兴致勃勃地筹划,“要不今天我俩凑一对吧?凭咱俩颜值,得闪瞎一堆人的眼跟你说。” 所以她说了半天,最后这句才是重点,程夕很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已有了男伴,正好陆沉舟出院的时候光头也过来了,程夕就也替田柔邀了他。 嗯,当时候,她纯粹只是好心给柔姐姐找个派对上的伴,完全没别的想法的。 光头一听,也十分豪爽地答应了:“舟也去?那我必须也去啊!” 只是没想到柔姐姐不但说她还做了,准备了一白一黑的天使恶魔情侣装,等程夕到后硬扒了程夕的护士服,要她换了那条白色的天使裙。 沈唯她们就在一边看热闹,程夕求助无门,只好说:“我有男伴了的,还给你也找了一个,所以我不换行吗?” 柔姐姐找来的那衣服,不穿都知道一定是羞耻度爆表,看她本人那套黑色的就知道,即便有翅膀遮掩,也遮不住那一大片裸露出来的背部。 她真的承受不来好不好? 她要沈唯帮忙作证,毕竟多带了两个人来,也是要先征得她同意的,可沈唯也很不满意她那身白大褂,太异类了!就睁眼说瞎话道:“没有啊,我不知道。” 最后程夕还是换了衣服,所幸她这身白色的倒没有柔姐姐的那么夸张,只是特别贴身,然后在胸口处有一小块的镂空。 程夕自我感觉还好,出来却是将田柔、沈唯她们都震了一把,前者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抱住她:“说好了,你就是我媳妇儿,不许跑!” 程夕很淡定地:“你带把么?” “……卧槽!程医生也学坏了!”田柔蹭着她,在她身上揩了好几把油。 程夕用了点力才把她撕开,轮到沈唯,她开玩笑地说:“你这样子,我倒不敢把你领到我男人面前去啦,太勾人了。” 程夕心下微顿,她相信沈唯说这话纯是玩笑,但后来她自己很注意,除了和女同学扎堆玩以外,基本不会和男同学随便搭话——他们班男生多是已婚族,便是没结婚的,也有了女朋友。 于是柔姐姐心满意足地“独占”了程夕,直到陆沉舟到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沉舟来的有些晚,程夕都差点以为他不会来了,结果他和光头悄没声一起出现在了大厅里。 场上有片刻的失控,主要是这两人太醒目了,一色的白衣,一色笔挺的身姿,光头虽只称得上长相周正,却气势惊人,陆沉舟则是……太帅了,他五官俊秀,偏又眉目冷冽,穿着白衣的样子,很有一种干净的禁欲系的味道。 当时就有人叹:“哎呀,这来的不是天使,而是佛前圣僧吧?” 一时引得人无数附和。 傅明义和沈唯夫妇也被惊动了,两人携手迎出来,都是男俊女靓的人物,站那儿堪称入画。 光头颇得意,跟开屏孔雀似的倒破坏了他邪魅狂狷的气质,陆沉舟则是浑不在意聚拢过来的目光,眼神在四周微微一扫,问:“她呢?” 沈唯不想程夕这么遭他惦记,微挑了挑眉,和傅明义暗戳戳交换了一个眼色,说:“哦,她在楼上呢,走吧,我们带你们上去。” 几人上楼,楼梯上下都站了好些人,都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程夕也在,不过她被沈唯亲戚家的一个小孩子拉住了,小女孩很喜欢程夕背上那对小翅,寻来了一模一样还非要她帮忙戴上才算完。 所以陆沉舟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微微俯身帮小女孩戴翅膀的样子, 那时的她侧面对着他,脊背向下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头微抬,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不得不说,今晚这一身实在太适合她了,贴身的白色长裙勾勒出她极美的身体曲线,黑色长发带着微卷垂落至腰上,头上的花环让她美得就像个仙子,而肋旁的两只翅膀,就是随时能带她飞走的天使之翼。 如星空耀眼的灯光洒下来,她美的已有些失真,好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绘出的画卷,每一笔每一处着色都让人心折,让人神迷。 所有的人与物都成了陪衬,陆沉舟眼里只剩下她,他特别想过去抱住她,那纤弱的姿态仿佛是可以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唯一。 想到也就做到,陆沉舟不觉得应该要压抑自己,她邀请他过来,她让他追她,其实就已经给了他放肆的权力了不是么? 因此他走过去,不顾所有的目光,从后面一下就抱住了她。 而此时林梵也刚进来,在别人的提醒下看到沈唯这个主人家,拾级而上,还没注意到程夕,只疑惑众人怎么像被定身似的不语不动,就瞬间被糊了一脸狗粮。 第九十九章我是她未婚夫 其实不仅仅林梵被糊了一脸狗粮,田柔她们这些跑出来看帅哥的路人甲也是给糊得猝不及防,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夕和陆沉舟两个。 田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乎是立刻双手插腰跳出来:“卧槽,你谁呀,干什么随随便便抱我家媳妇儿?” 陆沉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顺着程夕的手劲放开她,然后站到一边目光从田柔的长头发落到她两腿之间:“你是男的?” 田柔下意识缩了缩腿。 陆沉舟紧跟着又问了一个和程夕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有把吗?” 田柔:我勒个去,这下知道程夕是跟谁学坏的了! 程夕囧,陆沉舟则一副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也不care的表情,扭头看着程夕,说:“这个挺漂亮的。” 摸了摸她的两个翅膀。 众人:…… 所以他到底是在夸程夕还是夸她那两只翅膀啊? 光头更是捂脸叹气,老大这样,真的是要注孤生了。 好在程夕不在意,她俯身将小女孩翅膀的最后一根带子系好,反手将自己的取了下来:“送给你?” 陆沉舟点头。 程夕就把自己的翅膀系到他身上,那翅膀很小的两只,放到他身上就跟才长出羽翅的的小鸟崽似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软萌。 陆沉舟还伸手拨了拨。 “噗嗤!”沈唯忍不住笑,说,“陆总,没想到你这么一打扮还挺好看的。” 陆沉舟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愉悦的。 沈唯这一开口,就跟打破定身咒似的,周围人叽叽喳喳问:“程夕,这谁啊?你男朋友么?” 或者是:“好帅啊,求签名!” 还有更狠的:“这是小鲜肉吧,程夕你确定不是老牛吃嫩草?” 程夕:-_-|| 她也不老吧?而且这些人要不要这么激动,她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戳烂了,而柔姐姐则一直望着她在呵呵! 说好的要陪她剩到天荒地老呢? 程夕很觉头痛,偏偏陆沉舟今日心情奇好,居然肯搭理他们,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问题回答说:“她没有老牛吃嫩草,我比她大。” “签名不会给你的。” “我不是她男朋友。”一静,然后他又说,“我是他未婚夫。” 程夕&众人:…… 人问他:“这两者有区别吗?” 答说:“有,男朋友是可以不以结婚为目的交往,但是未婚夫,是一定会结婚的。” 众:(⊙o⊙)…好有道理的样子。 程夕却觉得这人记性实在好,多久前她说过的话了?他居然还记着。 柔姐姐在旁“呵呵”一声,伸手往程夕脖子上一圈:“哎,程夕的未婚夫,借你的未婚妻说个话呗?” 也不等他回答,捞起人就挤出包围圈了。 两人往人少的楼下走,正好和林梵堵了个面对面。他今日穿了一身黑,黑色的大衣,黑色长裤,半长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嘴角微抿立在那儿,竟在往常的忧郁文弱之外,别有了一点冷酷的味道。 田柔一下就看呆了,还是程夕暗暗扯了她一把才醒过神。 回神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放开程夕,扯了扯衣服,倚在她身上努力做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嘿,男神!” 出口就露了底。 程夕不忍直视,林梵没有看她,只是和田柔说:“你们来得挺早。” 田柔撩撩头发:“我们闲嘛。”望着他,“你一个人来的?” 林梵说:“是。” “不是说你订婚了吗?怎么没把……”想起陆沉舟的未婚妻和女朋友论,酸酸地改口,“未婚妻带过来呀?” 沈唯毕竟是已婚,所以今夜派对还特别叮嘱过要带“家属”来。 林梵说:“她有事,来不了。”抬头看了眼沈唯的方向,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帮陆沉舟解围,后者恰也望过来,两人视线对上,陆沉舟什么表情都没有,仅仅只散淡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居高临下又漫不经心的意味,仿佛他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埃。 他又想起自己妈妈的话,当他哀求地说:“为什么你要这么看不起程夕?你可知道,陆家却巴不得她能嫁进他们家?” 林母说:“因为他们姓陆,他们是陆家!知道富人家的孩子和穷人家的孩子同去洗盘子意味着什么吗?前者是体验生活,而后者,是为了生活!” 这话真是现实得近于残酷,他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而这会,看着不远处被众星捧月一样的男人,体味到他那轻飘飘的目光,多年后,他又再一遍真实地领略了这句话的意义。 田柔再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头走了下去。 身后,能隐约听到田柔疑惑地问:“我男神不会生气了吧?” 然后是熟悉的温婉的声音传来:“不会。” 他微顿,手握着扶手用力闭了闭眼睛。 田柔颇遗憾地看着自家男神走远:“是越来越帅了……可是怎么感觉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程夕也望了眼林梵的背影,他才下去就被几个男同学拉住了,几人勾着他的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压得他劲瘦的腰肢好似要断了一样。 这之后程夕就没再和林梵打过照面,被柔姐姐蹂躏一通后,程夕又被沈唯拉去暗审了一遍,自然是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梵的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程夕有些意外,旋即又想到,沈唯能知道些什么也正常,她的生活圈子和林梵可能没什么交集,和他继父家却是很有关联的。 她揉了揉脸:“能不提了吗?” 沈唯说:“不能。作为好朋友,我得告诉你,你和他没成真是大好事!知道么?林梵妈妈先是以重病为由把他从国内骗回来和继子女争家产,林梵不愿意,她就又以死相逼要他娶孟家的女儿,这样的妈,真的,我早想告诉你啦,就是怕你伤心,才憋到现在。” 程夕听了微微一呆,她知道里面会有内情,却没想到是这样。 沈唯又捅了她一下:“还是陆沉舟更好,对不对?” 程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只得道:“是。” “哎呀,说说,你们真要结婚呀?感觉好快哦,这又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程夕能说什么呀?前一个还没回神呢,看沈唯这样,很是无言。 还好傅明义找过来,程夕不用找借口骗人也总算是逃了一劫。 出去后她就一直和陆沉舟在一起,光头和柔姐姐本还不太熟的,结果田柔因为夸了林梵一句,被光头一顿嘲,两人自此就结了仇,十分丧心病狂加莫名其妙地开启了互嘲模式,搞得气氛分外热烈,倒也算是另类的结缘了。 派对办得总体还是挺成功的,一大群人按沈唯的朋友圈分阵营玩游戏,玩着玩着彼此捉弄,喝酒都要喝疯了,程夕因为担心陆沉舟身体替他挡了杯酒,被光头盯上,哪怕有田柔帮忙顶都被迫连灌了好几杯。 她感觉自己要醉了后就悄悄出了大厅,坐在傅家的花园里醒神。 醒到一半,从后面递了个杯子过来,她回头,见是林梵,心下微顿。 “热开水,喝点吧。” 程夕默然,谢过后接过了那杯水。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程夕喝完抹抹嘴,说:“我先走了。” “你现在,还只是他的挡箭牌吗?”他突然开口。 程夕停住脚。 她不能不停,因为她看到了陆沉舟。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神色淡淡地站在花树下看着她,哦,是他们。 第一百章我要追你 不管他来了多久,他肯定是听到林梵的问话了,因为他直接问了:“什么挡箭牌?‘他’又是谁?” 他一出声,林梵就惊了一下,回过头。 程夕站在两人中间,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说:“……” 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被林梵抢了先, 林梵说:“我们说的‘他’是你,小夕曾经和我说,她和你并没有男女之情,你只是拿她当成挡箭牌而已。” 程夕:…… 陆沉舟貌似很费解,他望着程夕:“我为什么要拿你做挡箭牌?”他语声清淡,带着特有的从容时候的慢条斯理,淡淡地一句一句地问,“难道我们没上过床?我没有吻过你?我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 程夕只有继续:…… 作呆滞状。 就是林梵也吓到了,挣红了脸,好一会,默然无语,一个人先离开了。 就留下程夕面对着陆沉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沉舟脸上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对于林梵的离开,他连一个眼角都欠奉,从头至尾,只是望着程夕,慢悠悠地说:“你男神走了。” 那悠长的腔调,没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却让程夕不自觉地红了脸。 她僵着脸皮“哦”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夜风吹得她头昏昏的,难受得想吐。 陆沉舟这时候还不忘再补一刀:“这么轻易就逃跑了,战斗力真是弱爆了!” 程夕:…… 她揉了揉额角,感觉吹了风后自己醉得更厉害了,脑子都是木的,心里的火气却被他这么一讽一讽地硬是给激了出来,想也没想,她伸出手,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恶声恶气地说:“就你能,感冒过敏……啊!” 她乍然出手,都算是快的了,可陆沉舟的身体反应更快,她几乎是只摸到了他一撮头发,然后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别地什么,往前扑倒,差一点就摔了个狗啃屎。 之所以说是差一点是因为,陆沉舟捞住了她。 从她背后,手横过她的腋下,箍在了她的胸前,一只手还压住了其中一只……包子。 年轻女人的胸,饱满丰挺,手感极佳,陆沉舟感觉好,把她捞起来后,没有放开她,反而还用力又往下压了压。 程夕有些迟钝地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你……” 她只说了一个字,半边脸就被他的手捉住了,被迫着往旁边一侧,他就吻住了她。 程夕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这样的神转折——他们刚刚有聊到这一part吗? 而且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也许今晚她不适合说话,这么久了,就硬还没有完整讲过一句话呢。 陆沉舟的吻,因为生疏显得有些粗暴,一开始,程夕压根就没有什么好享受的,但是她也挣不开,酒精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懒洋洋地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的挣扎弱了,他的钳制就也没有那么用力,抓着她脸的那只手缓缓下移,握住了她纤弱细长的脖颈。那个地方,形状优美如白天鹅,美丽修长,白晳如玉,他刚刚甫一见面就想要摸摸的,这会终于得偿所愿,只觉得指尖到处,一片温热的滑腻,简直能让人爱不释手。 程夕没有被他吻得如何,却被他摸得头皮发麻,他的手掌宽大,手却是冷的,凉凉的指尖缓慢地、懒洋洋地抚弄着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通了电似的,从头皮一路麻到心脏,麻到了脚趾头。 她软倒在他怀里,含含糊糊地叫:“陆沉舟……” 自己都说不清是想阻止还是想要引诱。 那种心情的激荡和生理的酥麻,让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及后只觉得羞耻——喵喵喵的,脖子竟然会是她的敏感带! 长到这么大,程夕一心一意地读书、工作,一心一意地喜欢并等着林梵,理论可能有一堆,但事实却是从没有好好跟人谈过情说过爱,如此程度的亲密就更是从来就没有过,她有些发慌,可又挣不脱,怎么办?只能顺从,闭上眼,不再用力,顺从着跟着地心的引力滑了下去。 无法再阻止了,只有装醉。 陆沉舟本就抱着她的,见她往下滑,顺势捞起了她——可装醉也不是个容易的活,尤其对象还是陆沉舟这么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货。 他抱着她,坐到她原来的位置上 程夕:…… 她一下就挺坐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那只手。 陆沉舟低头,脸轻轻贴在她的脸侧蹭了蹭,笑着说:“酒醒了?”说完,还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以一种十分罕见的愉悦的声音说,“你和我想象的一样好摸。” 程夕:…… 要不是腿被他夹住,手也被他捉了,她真想先赏他一记撩阴腿,再来一记勾心拳。 想想而已,做不到,她也只好服软:“别闹了。”她叹气,“这是在别人家里。” 陆沉舟听都没听,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下,连喘息声都有些重了,眼圈微微泛红,程夕转过脸想要继续说服他,看到的就是他因为深吻而水光潋滟的唇瓣,深刻清晰的眉目。 这一刻,他眉梢眼角只有欢喜,像是吹皱了的一池春水,连那丝那惯常的凛冽都被吹走了,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荡漾的感觉。 “我要追你,”他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不用合同,也不需要你对我有男女之情,就我追你,像男人喜欢女人一样。” 程夕听闻,只觉心下微微一颤,过了好一会,才问:“为什么?” 他捉住她的手,把它放到他的胸口:“感觉到了么?”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微仰的面孔被花园的灯光描摹得清晰而深刻,他微微弯唇,笑得竟有几分的温文儒雅,还有几分让人难以抵抗的温柔,“它跳得好快,对不对?” 她听见他问,低低的,欢喜的声音。 第一百零一章秀!恩!爱?! 程夕是晕乎乎地被陆沉舟牵回去的,那时候她已经是非常难受了,光头先接着他们两个,她听到他问:“真醉了?” 陆沉舟嗯了一声,他啧啧:“这酒量都敢帮你挡酒,对你真是妥妥的真爱啊!”过了会,又说,“那你还把她带回来干什么?带走啊,趁醉不发生点什么,我不是白灌她酒了么?” 原来他是蓄谋已久!程夕瞪他,却瞪得自己眼晕,她揉了揉额角,嗡声嗡气地说:“光头你别太过份了。” 大着舌头,没警告成,倒把那两只给逗笑了,光头凑过来:“程医生,我可老实了呀,什么都没做。” 背着程夕却怂恿陆沉舟:“走吧走呀。” 陆沉舟拉着她,神色高深莫测,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光头建议的可行性,程夕却只觉后颈一凉,他另外一只手突然摸上了她的脖子,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嫩的皮肤。 她想挣开,没挣掉,缩进衣服里,他干脆整只手也跟着伸了进去……程夕被他摸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软软地叫他:“陆沉舟!” 她着实是想要他别乱来的,可懒洋洋的样子和软软的腔调,吸在人耳朵里更像是撒娇。 陆沉舟摸着她脖子的手顿住,侧头看着她,突然俯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还不及人反应,就抬起头莫名其妙说了句:“我要买只猫!” 光头:…… 卧槽,谁能理解陆老大的脑回路?莫名其妙塞他一口狗粮又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两者有关系吗? 不是,要买猫和现在的哪件事有关系吗?他茫然地看着陆沉舟,还在思索,就听程夕摆着根细长的小手指说:“你洁癖,养,养不了。” 陆沉舟又低头咬了她一口。 光头:他眼瞎! 故意刺激他啊,喵的叫他走不走,原来是要在这里秀!恩!爱! “会有报应的啊!”他说。 然后报应来得还真的挺快,田柔她们也跑过来了。这几人本来是在玩游戏,田柔被罚想耍赖,给人追得走投无路,看到他们眼睛一亮,蹬蹬就跑过来了,一下就抓住程夕:“小夕,你要帮我啊,她们一起欺负我!” “好意思说,愿赌服输,你输了还要耍赖!程夕,你可不能帮她!” 几个人一拥而上,陆沉舟在她们过来前就放开程夕,冷淡地退后了好几步。 他这动作突如其来,好在闹轰轰的也没人注意,只是可怜程夕就那么被人裹了进去,给几人拖拽得摇摇晃晃,越加晕眩得不行。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坐太空船,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片星光灿烂,她无力地摆着手:“我要吐了。” 说话没人听到,干呕了一声,被田柔叶到了,她正避得辛苦,见状立马乱七八糟地嚷:“哇靠,小夕你怀孕了!” 程夕:…… 她晕乎乎的可神智还清醒,闻言直接糊了她一掌,只是酒后准头不好,那一掌糊到了她肩上。 田柔还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哎呀,有宝宝呢,别乱动!” 说这话时大家都停下来了,所以她这一声听起来特别响亮。 光头确定自己没听错了,一偏头,看向陆沉舟:“你当爹了?” 其实他挺想问他是不是喜当爹,毕竟他已经知道,程夕前阵子是和林梵好的。 算算时间很符合啊! 但他怕挨打,所以换了个问法。 陆沉舟没答理他——也不需要答了,因为程夕吐了,一边吐她还一边无甚力气地骂:“田柔你是猪!” 程夕吐完就彻底断片了,吐的时候她就在想,她这个酒量啊,她自己都表示佩服。 再醒来时,耳朵里是一片的嗡嗡嗡嗡、叽叽喳喳,跟落在鸭子群里一样。 “醒了。”田柔的脸以放大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程夕头疼得很,伸手遮住眼睛:“这是哪呀?” 床的另一边陷下去,沈唯的声音响起:“我家呀!你酒还没醒?你喝了酒以后可是真能睡。” 程夕这才放下手,看着她:“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 “晚上?” 田柔翻个白眼:“还晚上!说你能睡你还真能上了?你怎么不说自己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了呢?” 沈唯笑着接话:“她要睡到天荒地老那陆先生怎么办?未婚妻都没有了哦。” 程夕微微一僵,脑子里又想起昨天在花园里发生的事,还有他那异于寻常的心跳。 即便醉了,她都能感觉得到,那时候他确实是出现了激烈的情绪反应。 可是为什么?被林梵刺激得妒心发作突然就开了情窍? 程夕很认真地思索,只没等她想明白,就有更多人凑了上来,就着沈唯的话说起了陆沉舟。 一个说:“程夕,你从哪里找来的男朋友啊?好可爱!” 一个问:“哎,你真的怀孕了吗?是真的吧?要是生出来的孩子像爸爸,请一定订给我家宝宝!” 程夕:!!! 她记起了吐前的一场乱,看向田柔,柔声细气地笑:“柔姐姐,我怀孕了?” 柔姐姐抖了抖,抹抹并不存在的冷汗:“开玩笑的啦!”抱着她的胳膊娇声娇气地撒娇,“我知道你只是喝醉酒,对不起啦,原谅宝宝好不好?” 耍宝逗得大家就都笑起来,程夕拿她没法,只能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的脸,田柔还说:“我觉得程夕你跟你家未婚夫学坏了,看刚刚讲话那语气,可吓人了。” 程夕申明:“他不是我未婚夫……我跟他学什么了?” 另一同学接话说:“就是,程医生家的陆先生哪里吓人啦?他简直苏得要死好不好?”看向程夕,“他跟人玩游戏,一直没输过,大家就起哄,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咳嗽一声,那同学学着陆沉舟的语气,摆出清冷淡漠的样子,“让我输也行,我的惩罚不要别的,让我吻程夕,或者,她吻我。” 程夕:…… 除了音色,那位女同学可以说是学得惟妙惟肖了,顿时引起鼓噪一片,大家都笑倒在床上。 第一百零二章小心思 程夕听得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陆先生的语出惊人了吧?那家伙,在某方面的羞耻心几乎为零,说吻都是很小儿科了。 好在,貌似他后来有所收敛,并没有说更吓人的话。 而且他也一直没被罚,智商太高是一回事,程夕他们班的男同学也很护花的呀,怎么能容忍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未婚夫”公然吃他们班女神的豆腐? 嗯,程夕觉得,他们班的男生们都超可爱! 程夕心里对此是满意的,不过满意之后又是无奈:一夜过去,她不但莫名其妙“被怀孕”,还多了一个未婚夫,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冒失了,以男伴的身份邀请陆沉舟来参加这样的聚会,真的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能怎么办呢?解释不清,就只能这样啦。 而且从单一效果上来说还是可以的,她醉死后陆沉舟居然没走,还留下来十分“好脾气”地跟大家玩到了一起,简直是难能可贵了好么?要知道除了打牌,程夕还没见陆沉舟和光头他们玩过什么,他参与他们的活动,很多时候,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孤冷罢了。 当然陆先生的好脾气也是相对的,他的高冷在男人们看来是冷傲不好接近,在女人们眼里,则是帅气、可爱外加十分的有魅力! 这年头,颜就是正义。 程夕因为得了这么个“好未婚夫”又不老实交待,最后被一帮同学从身到心都蹂躏了一通,使尽百宝才脱身去洗漱换衣服。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天使服,这一番下来早就皱巴巴的了,程夕躲进洗漱间,先给陆沉舟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反聩是:“买猫。” 她怔了一下:“买猫?” “嗯。” “怎么想起买那个了呀?” 陆沉舟没说话,程夕也不懂他怎么突然对猫感兴趣,只是提醒说:“猫有点爱掉毛哦,你确定?” 程夕说完,觉得自己已尽到了提醒的义务,就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得到提醒的陆沉舟偏头看了眼放在副驾驶位上的猫笼……里的那只猫,默然无语。 那是一只白色的苏格兰折耳猫,大大的眼睛,小巧红润的鼻头,这会儿趴在猫笼里看着他的样子,特别的温婉美好。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只看起来有些像某人的猫,结果她告诉他,猫掉毛! 感觉鼻端已经开始痒了,呼吸困难,洁癖综合症一下发作,忍无可忍陆沉舟在路边停下车,正想就地将猫扔掉,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他想要拎起猫笼的手微微顿住,拿过手机,上面有一条程夕新发过来的短信:“我觉得你养只猫也挺不错,不过猫猫也是生命,买了就请好好养它。” 他回到公司,和猫对望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叫来自己助理:“把猫给老太太送过去。” 陆奶奶收到猫,很是意外,当然,更多的是惊喜,深觉她家孙砸自和程夕在一起后有人气多了,看,都知道送她礼物啦!还是这么可爱的一只猫! 她高兴得不得了,当即给陆沉舟打电话,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养仔细养,还要他取名。 陆沉舟放下笔,垂着眼睛想了想,说:“叫多恩。” “嗯?” 多恩,丹麦语里意指晨曦。 为什么要用丹麦语?因为程夕喜欢讲童话故事!^o^ 程夕已经完全忘了醉酒时那场莫名其妙的关于猫的对话,自然对陆先生暗戳戳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她洗漱好出来,大家也终于不逮着陆沉舟的话题问了,却丧心病狂地玩起了更狠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来的,几个女的在玩试探自己老公或者男朋友的游戏,田柔虽然没有,但是不妨碍她积极主动地帮忙出主意,程夕出来的时候,就只听到她在嘎嘎笑:“换这个换这个,这个够火辣!” 原来是其中一个同学有个微信小号,她们准备拿那个改头换面一番去勾搭各自的老公或男朋友,程夕听说后不由抚额:“你们无聊不无聊?”她很认真地劝,“感情这个东西,经得起几下试探?试探不成,你们是满意了,可你们老公男朋友们知道了心里就未必舒服;试探要成功,哪怕你们自己知道是玩笑,哪怕他没有出轨,你们心里也自此要怀了一块疙瘩。何必呢,没事自己给自己找膈应。” 没人听她的。 沈唯笑她是女唐僧,其中一个同学更是说:“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知道你家杜先生对你是一门心思的好。哼,我们家的,没有唯家的财力,也没有你家的长相,至少忠心这一项不能减分吧?” 合着还是有陆沉舟事,程夕叹气:“他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被喷了一顿。 于事无补,她们加好友的请求也都发出去了,除了田柔,四个女的个个目光灼灼地等着回应。昨夜留下来的都是喝多了的,她们几个的对象都住在沈唯家的另一头。 男人们住在一起,她们这么一窝蜂地发过去,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好不好?……好吧,程夕不劝了,任她们胡闹。 结果这世上还真有傻子,傻子一是其中一个同学的老公,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那男的一向看着老实稳重,却偏偏是其中唯一一个成功加上的。 虽然发信息过去,她家老公没怎么理,但是谁都能看得出她笑容里的勉强。 然后傻子二是沈唯,程夕本来以为这part就这么过去了,那个女同学生气过后也很快想开,听了程夕的劝,拉黑了自家老公的微信,没有再接着试下去。 可是沈唯闲极无聊,从这事里得到了灵感,等她们走后,居然又弄了个微信号重新去加傅明义,这一次她换了图像,换成了个看起来清纯可人的萌妹子,她和傅明义认识好几年了,自然知道他的品味——他喜欢的是御姐型的,就像她自己。 可这一次,傅明义加了那个微信。 生日会后没多久,程夕接到沈家人的电话:“小夕?你是小夕吧?求求你快来吧,傅明义出轨,小夕她要气疯了。” 程夕:…… 第一百零三章送礼约会要亲亲! 程夕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陆沉舟在进行一场略有些艰难的谈判——自在沈唯的生日宴上宣布要追求她后,陆先生不知道这次看了什么书,十分忠实地执行着追女朋友日常三项:送礼物、约会、要亲亲! 从沈唯家离开后,程夕本来要回郊县去看看父母的,结果走到半路接到电话,要她收礼物,她让放物业办公室回头她再取,结果物业的工作人员很为难地说:“对不起啊,我们这实在是收不下。” 没办法,程夕只好又折回去,然后就看到了一皮卡的花,不知道有多少朵,反正两个送花小哥搬了n趟才全部搬上楼。 程夕小区的保安们都以为她要改行开花店了o(╯□╰)o。 花还是特别有少女心的粉玫瑰,全搬上楼后占据了她客厅一半的位置,陆先生还十分文艺气质地给她手写了一张卡片,上书:爱情只有在自由自在时,才会花繁叶茂。 话十分的有哲理,但是用在这,略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那些花,她当时第一想法是,还好那天是周日,然后还好,花是送到她家里而没有送去科室,不然在继包号事件后,她大约又会红透整个仁医。 第二想法是,这花谢了以后就是好多的垃圾啊…… 略有些无力地给陆沉舟打电话:“谢谢,但是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沉舟淡淡地:“追你啊。” 程夕:“……谢谢,可是能不要这么破费吗?” 陆先生就又露出他惯常的土壕嘴脸:“没事,我赚得多。” 程夕还得先夸他:“你好厉害,你真是棒棒哒,这么年轻就这么能赚钱。”夸完了,还得苦口婆心地劝,“但是再能赚也不能这么浪费呀,花是很漂亮,可干了后,就是好多的垃圾!” 陆先生沉默了,实在是“垃圾”两个字击中了他洁癖的内心。 然后转天,程夕收到的就不是花了,他约他吃饭,吃完了,他说:“去看电影吧。” 吃饭看电影,情侣标配,程夕还不能不去,因为是她要他来追她的,再说了,她也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和他去了。 那时临近过年,也没什么好片子,两人枯燥无味地看了场不所所云爱情片,然后就又是送礼物,吃饭看电影一个轮回。 后面的礼物因为程夕说什么都不要送我,因为我什么都不缺,你送了我还得找地方放,很麻烦的。陆沉舟也听劝,然后送的就是……早餐、中餐、晚餐,就跟定好时似的,三餐准点,三餐不落。 程夕第一次收到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和小感动,第二次觉得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让他破费太多了,就自己记了个小本本,想着将来他的移情作用没有了,几餐饭而已,她和他算算清楚也是可以的。 第三次收到,她就很淡定了,科室的人羡慕,她就说:“我哥非给订的,说是我太瘦了。” 众人看看她瘦削削的身板,倒也没有怀疑什么,陆沉舟最近也很忙,礼物送得勤,人却是没有来过,这谎言就也没有被揭穿。 礼物这事混过去,约会就不太好混了,陆沉舟的约会也是很有规律性的,两天一约,再忙也是这样,程夕有时有事,没去,但没事的时候,也会应他一回。 两人就这么像模像样地“交往”了起来,陆沉舟的表现中规中矩,程夕就觉得这样也不错,像朋友一样来往。 然后她就被打脸了,陆沉舟的行为很快突破了“朋友”这一界线。 这天也是吃饭,却没看电影,因为确实是没什么片子可看了,两人就一起打网球。程夕那身板,做做瑜伽还行,打球这些就真是被虐菜,输得惨是一回事,三局球打下来,她人都要累惨了。 当即路都走不稳了,扔了拍子靠坐在地上大喘气。陆沉舟从另一边慢慢悠悠地走过来,竖着拍子蹲在她面前。 程夕摆着手:“不行了,我打不……”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陆沉舟扯了他肩上的毛巾给她擦汗。 她想躲,没躲开,陆沉舟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别动。” 程夕只得僵着身子让他擦,他手法算不得温柔,可擦得却特别细致,从她的额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慢吞吞地。 程夕等了好久都没见他擦好,也破罐子破摔了,闭上眼睛,任他擦。 然后不知道多久过去,唇上一软,睁开眼睛,就撞上了他乌黑英挺的眉目里。 “你……”她哑着声音,喉咙干干地问,“干什么?” “亲你啊。”他说,他的声音一向清淡冷冽,透着一股子不识人间烟火的味道,甚至于他的脸上,也依旧是冷淡而斯文的,看起来,没有半点的侵略性。 可是此时,他就用着这样的声音,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到时间了,可以亲了。”一边说,一边单膝跪地,俯首轻轻含住她的唇瓣,她嘴唇运动后显得有些干,他就那么耐心地,一下一下地轻含着她,并不深入,也不用力,但因为细致和耐心,倒有了些缠绵的味道。 程夕说不清那时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有些慌乱的,还有一点隐秘的……她不能控制的甜蜜。 轻轻吁出一口气,程夕推开他:“你心跳又加快了吗?” 他感受了一下,摇头,“但是,不是该进行到这一步了么?”见程夕懵然,他还微微笑了一一下,“送礼物、约会,到最后,情侣不都应该要亲亲么?” 程夕:…… md,原来都只是步骤,把她刚刚的甜蜜还有慌乱还给她啊! 于是她就和他谈:“那也快了些。你还没感觉到爱意呀,这时候就亲亲是不合适的。” 他“哦”了一声,不知道哪里延伸出来的逻辑:“那你亲亲我。” 程夕:“我为什么要亲你?” “好让我快点爱上你啊,不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么?” ……好有道理的样子。 沈唯家人的电话,就在程夕正无言以对的时候打过来的,隔着电波,她都能听到沈唯完全不同往常的尖啸。 程夕一秒变严肃,也顾不手脚还软着,爬起来:“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她本没打算让他去,因为她不知道沈唯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想刺激到他,可是她刚一转身,就被他拉住了。 “我和你一起。”他说。 “我们在约会。”他又说。 程夕:…… 第一百零四章要他死! 程夕看了眼自己被他抓住的手,又看了看陆沉舟。 他还挺认真的,而且面上有很明显的不高兴——约会被打扰,是让他很难受的一件事。 程夕莫名有些想笑,忍住了,说:“沈唯可能闹的动静有些大。” 她怕“吓”到他。 陆沉舟却挑明了:“放心,她就是真的疯了,也吓不到我。” 他语气神态都淡淡的,好像浑忘了当初陈嘉漫病发时他受震动的样子。 而且沈唯也未必就真的疯了,在程夕看来,沈唯的心性还不错,就算傅明义出轨,她可能会因为刺激过度而有过激的反应,疯什么的,就是个夸张的形容。 但她还真的不想带他去,沈唯那么好强好面子的一个人,大概是不想让她曾经的男神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的。 可有强迫症的陆先生,这么约会到半途就结束……程夕想了想:“你送我回家吧。” 送她回去,这约会也就算结束了。 陆沉舟果然就愉快地答应了,然后把她送到了家。只程夕下车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她开车门的时候,他再次拉住了她。 程夕还以为他还是想要跟着去沈家,就说:“真的是不太方便……” ”say goodbye and kiss.”说完,他微微仰起下巴,看着她。 程夕:…… 她凑过去,在他额上快速地亲了一下,扔下句“bye”飞跑了。 陆沉舟是什么表情她没敢看,所以就也没看到他抿唇浅笑的样子。程夕挂记着沈唯,回家里拿了一点常用的精神抑制类的药物,就打车去了傅家。 沈傅两家都不差钱,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有两套婚房,一套是那天傅明义给沈唯举办生日part的别墅,偶尔去住住;一套在市内,那套房子面子不算大,但是位置相当好,是沈傅婚后常住的地方。 沈唯今天也就在市内的家里,她刚到楼下,就听到了楼上沈唯的尖叫声,下面聚集了不少小区看热闹的住客,一个个望着楼上议论纷纷的。 程夕上楼,来给她开门的是傅明义的姑姑,房里聚集了不少人,沈唯的父母、两个哥哥嫂嫂、傅明义的父母、姑姑,还有傅明义。 所以是两家至亲都来了,现下里,两家人也是坐得泾渭分明,沈唯的家人守在卧室门口,傅家人坐在客厅里。 装修得温馨雅致的客厅现下面目全非,一片狼藉,沈唯在卧室内,无助地嚎叫。 没有骂人,就只是嚎叫、愤怒、绝望而又无助。 程夕和沈唯的关系不错,所以两家人也认识她,看到她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傅明义本来是萎在客厅沙发的一角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一张脸都被挠花了,满面伤痕。 程夕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迎上沈唯焦心不已的父母:“伯父,伯母。” “小夕。” 沈妈妈还没开口就哭了起来,她是个很温柔的女性,瘦弱、娇小,“你帮我看看唯唯吧,她可怎么办?” 程夕点点头,也没问什么,先去房里看沈唯。 房间里比客厅更混乱,沈唯被他的哥哥嫂嫂四个人压在床上,像一条被抛上岸后濒死的鱼,一边绝望的挣扎,一边“啊啊啊”地嘶声嚎叫。 程夕从袋子里拿出来前准备的药片递给沈母:“她声音都嘶了,拿这个去给她泡点水喝。”“好。”沈母抖着手,接了药片,转身去倒水。 程夕踩着一地稀碎走进去,在床边叫沈唯的名字,沈唯殊无反应,她抓住她的手,一边查看她的脉博,一边问:“她这样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沈唯的哥哥说,“我们不敢松手,一松手她就要杀人,要跳楼。” “唯唯这样……” “嘘!”程夕轻轻“嘘”声,代替沈唯的哥哥上前抓住沈唯一只手,沈唯的力气大得出乎她想象,都这么久了,程夕换手的时候都差点被她挣开。 她只好全身趴下,用拥抱的姿势抱住她,不停地叫她“沈唯沈唯沈唯,漂亮的沈唯、可爱的沈唯、我们心目中最最完美的沈唯,静下来,好不好?”附在她耳边,“我知道你这会肯定很愤怒,想要杀了她,对不对?我帮你。” “我帮你!” “我一定帮到你!” 她说了好几遍,沈唯大概总算闹得累了,叫声弱了下来,然后,她听到了,转过头,看着她。 程夕的声音大了些:“你安静些,我们就放开你,好不好?答应我,也相信我!” 沈唯喘着粗气,死死地看着她。 程夕也望着她,她的目光平和、坚定,沈唯慢慢安静了下来,可脸上的表情仍然狰狞,她说:“我要他死!” “好。”程夕毫不犹豫。 “现在、立刻、马上!” “好!”程夕应得十分干脆,扭头说,“去倒两杯水来。”说着,她看了眼沈妈妈。 水很快倒过来,沈唯看着程夕往其中一杯里放了两片药,然后傅明义被叫进来。 看到他,沈唯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又尖声叫了起来,程夕死死抱住她,和傅明义说:“沈唯渴了,想你喂她喝杯水。” 傅明义犹豫地看向沈唯,最后硬着头发端起了水杯。 “等等。”程夕拦住他,“她怕你毒死她,所以这水,你先喝。” 傅明义脸上浮起一层难堪,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仰头就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然后,然后他就“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倒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沈唯的两个嫂子甚至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这会儿傅家其他人也都站在卧室门口,见状自然吓了一跳,傅母和和傅家姑姑拥上前来:“傅明义!阿义!” 傅明义毫无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程夕看都没看他们,只是望着沈唯,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是含有剧毒阿芬卡太尼的药品,我们实验室的禁药,中毒者先是昏迷不醒,没多久,他就会呼吸困难,心肺功能衰竭,死状和突发性心肌梗塞差不多,就算是法医,也未必能检查出他真正的死因。” 她抱着她,问:“这样,是不是更好?” 第一百零五章彪悍的软妹子程医生 沈唯彻底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程夕笑了笑,和同样已经呆了的沈唯的哥哥说:“沈唯渴了,拿水给她喝。” 水拿过来,程夕亲自喂她,一边喂,她一边说:“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喝了这水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别担心,有什么,我会和你一起扛。” 约摸是傅明义的“死”震动到了她,也或者是,程夕的这句话温暖了她,沈唯出奇配合地,喝下了那杯水。 没多久,在傅家人的哭声里,她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程夕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放下沈唯,转头望着抱住傅明义一边哭一边嚷着喊急救的傅家人说:“别担心,他没死,只是吃了安眠药睡着了而已。” 嗯,刚刚她虽然是附在沈唯耳边说的话,但是音量并不算小,所以其他人多少都听到了一些。 这种情况下,傅家人只是抱着傅明义哭而没有冲上来揍她,也算是有理智的了。 所以程夕说话时语气还算温和,但是话里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淡。 傅母和傅姑姑被噎了一下,傅姑姑指责说:“你是医生,怎么能这么吓人?” 程夕说:“那要不我让沈唯醒来,一刀捅了他?”她很实事求是,“不过我得告诉你们,她这会儿精神异常,捅也是白捅。” 见识了沈唯之前疯狂的傅家姑姑&傅母:…… 还是傅父有见识,上前和她们说了几句,三人一起,把傅明义又拖又抬地弄了出去。 程夕这才看着沈唯的家人,他们这会儿看起来还有点懵,主要是程夕今天的表现反差有点大,要知道之前,他们可是都以为,她是纯正的软妹子,长得好、脾气好、性情好,又温柔又大方又善解人意。 这会儿,他们才知道,原来熟悉的软妹子也有彪悍的另一面。 彪悍的软妹子程夕说:“这里这个样子,对沈唯的心态很不利,所以我想把她带去我那。” “医院吗?”沈妈妈闻言,声音都抖了。 程夕没答,先问了几个问题:“她情绪有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说:“就前两天,她知道傅名义在结婚前有出轨,当时很生气,不过那时候她也只是生气而已,没有砸东西更没有打人,就是和傅明义说要离婚。我们觉得这事有些突然,就都劝她不要冲动,要想清楚,她觉得我们大家都不理解她,想看着她死。” “除此之外,有其他异常的言行吗?” “有,她说傅明义想害死她,说娶她就是要杀了她。不过我们觉得她是气极了乱说,就没当回事。” 程夕点点头:“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我们两家约好了,过来一起劝他们两夫妻的,看能不能说个和……” 程夕打断:“傅明义出轨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她挺盼望是假的,是沈唯幻想出来的,可是沈唯的哥哥沉默了一会说:“是真的。她拿小号去试探傅时义,傅明义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开口就是警告要她别再骚扰她,他们已经结束了……唯唯套他的话才知道,结婚前,傅明义就不止她一个女朋友……因为那女的拿怀孕威胁他,傅明义找人强行打掉了那女的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和她断了关系……” 程夕:“……就这样你们还要劝和?”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沈唯的妈妈哭着插话,“唯唯也怀了孕了。” 程夕:…… 不止程夕,说到这个,沈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沈父更是一脸铁青。 程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半晌,才问:“多久了?” “事发时才查出来的,她气晕倒,我们怕她有事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怀了孕。” …… 大怒大悲后的……都不能算喜的喜事,也难怪一向坚强的沈唯也会崩溃,她叹了口气,问:“那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本来气氛还算好的,唯唯看在孩子面上也肯听得进话,可中间她接了个电话,突然就疯了一样,对傅明义又抓又挠,还抢了把刀,说要杀了他。” 也是幸好今天人多,不然真是会出大事情了。 沈唯的哥哥们再谈起都有些后怕,沈唯的二嫂性急甚至问:“唯唯这是……是不是真的疯了啊。” 沈家全家人都看向她,沈爸爸更是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唯唯只是被气到了!他们那么说你也就跟着乱讲?”沈父是个看起来很有些严肃的人,而且平素话很少,此时他这么冷不丁一喝斥,所有人都默了默。 程夕亦然,过了片刻才问:“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吗?” 都摇头,“问傅明义,他说他也不知道。唯唯的手机被她砸了,所以想查一时也查不到。” 程么没有再问,沉吟了会,她说:“我觉得,最好还是去医院,她死志强烈,我担心她醒来还有过激的行为发生。” 看她的家人都在犹豫,又补充一句:“要快些做决定,我给她吃的是抑制类药物,她睡着也是脱力累到了而已,在她醒来前最好是已经都安排妥当。” 沈妈妈看着程夕,眼泪婆挲的:“唯唯情况很糟吗?” “暂时不清楚,得看她醒来的情况才能定论,但是这家里显然是不适合她的。” “那就搬!”沈父最后下了决断,“不过不去医院,先回家去,我们看着她,应该没事的,是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最后这句话,问的是程夕。 沈妈也着急地补充:“唯唯好面子,把她送到那里去……我是怕她真毁了自己。” 世人对精神病院和精神病总有各种惧怕和误解……程夕叹气,只好说:“行,不过,还是去我那里吧。一来,我那里离医院近,有什么也来得及,二来,我想她现在最好还是跟以前都暂时隔离起来,也许对她的恢复会好一些。” 这个提议,得到了沈家人的全票通过,至于傅家——此时此刻,他们还能或者说还敢提什么意见? 都是瘟神,必须快些先送走! 最后沈唯就被送到了程夕那里,沈唯父母与她一起,他们住在客房里,沈唯睡主卧,程夕自己睡客厅。 路上都安排妥了,可进屋程夕看到那一屋子花才想起,还有这些东西没有清出去,顿时有些囧。 即便挂着沈唯,沈家人都被这满屋的花震了一下,沈唯的大嫂说:“小夕你这是……做微商吗?” 程夕含含糊糊应了,张罗着让沈唯的大哥把她背到自己的房间,外面客厅的花看起来震撼是因为多,而且摆放得十分有艺术性,靠阳台那边摆的全是粉色玫瑰,且从中分出一条小路,程夕还在其中穿插了一点绿萝和吊兰,大略这么一看,还真是鲜花铺满房。 花香盈鼻,粉色满眼,于日常生活倒是无甚妨碍。 趁着沈唯没醒,沈家人做了分工,沈唯的大哥去修理沈唯的手机,看能不能找出最后激得沈唯发狂的原因;二哥和二嫂回去给她收拾些日常衣服;沈唯的父母和大嫂则留下,以防沈唯醒来,人少了搞不定。 沈唯也并没有睡多久,几乎是他们才安排好她就醒了,程夕听到动静走进去,就见她已经坐起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傅明义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谁比谁更惨 程夕还没说话,跟进来的沈母就急急地应说:“他死了,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死了?”沈唯一怔,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死了?哈哈哈,他终于死了吗?” 而后又大哭:“他是杀人凶手,他要杀了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为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咬着牙瞪着她们,眼睛微微泛白,秀美的脸蛋显得狰狞可怕,那颠狂的样子,让沈唯的大嫂十分害怕,在后面抖抖索索地说:“她颠起来会杀人的啊,要不……要不还是送医院吧!” 沈唯突然站起来,她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叫声虽然不大,但十分的聒噪。程夕转身,把她们都推了出去,要关门时沈父拦了一下:“你一个人?要不我也留下吧。” 程夕扭头看了眼沈唯,默默同意了沈父的意见,沈母也趁机跟着挤了进来。 她不放心女儿。 沈唯脸上还挂着眼泪呢,却大笑着站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疯子,神经病啊,杀了他!” 她一向爱干净爱漂亮,此时还穿着昨日的衣服,看起来皱巴巴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揉得乱糟糟的,沈父沈母两儿一女,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女儿,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沈母咬着拳头才没哭出声,沈父也是呆掉了,如果说之前还怀着侥幸的话,这会看她又嚷嚷着杀人然后到处转着圈圈找武器,他再没法说服自已她还是好好的。 “送医院吧。”沈父也流着泪说,“我打电话。” 程夕什么也没说,她上前去抱住了跳下床准备往外冲的沈唯。 沈唯蛮力地挣扎:“我要杀了你,傅明义,我们一起死好了!” 她嘶吼,嗓子都完全哑掉了,还在叫,沈母吓得叠声唤她:“唯唯!唯唯!” 她冲沈母吼:“谁是唯唯?谁?我才不是唯唯!我不是!沈唯已经死了,她死了!”一副要冲上去杀人的模样。 程夕差点没抓住她,沈父眼疾手快,也冲过来拖住她,他力气大了些,三人牵牵绊绊,一下都摔倒在床上。 沈唯挣不开,烦躁地“啊啊”大叫,程夕爬起来,突然就给了她一巴掌,撸起袖子指着她:“你tmd有完没完?!” 她突然爆发,把沈父沈母都吓了一跳,沈母更是弱弱地扯了她一下,程夕理都没理,只是盯着沈唯:“是,沈唯死了!被傅明义那个凶手杀死了!所以你就要因此疯掉吗?你疯了,对谁有好处?” “沈唯,我告诉你,傅明义才没有死,他活得好好的,你疯了或者死了,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过得几年,他自有他的潇洒去处,跟别的女人……哦,指不定还是那个女的,两人双宿双飞,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你愿意这样吗?愿意就这么认输?把一切拱手让人?如果你愿意,那好,我成全你,你想死,我tm给你刀,你愿意疯,我们医院还有床位呢,就算没有,我怎么也要给你留一个!” 沈唯嗓子本来就叫哑了,气急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程夕声音轻轻松松就压过了她。 她“啊”地叫了起来,程夕也任她叫,只是再次死死地抱着她,他们三个人,又早有准备,沈唯自然是又被压制住了。 程夕还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叫到自己脱力失声为止,然后没办法,只能送去医院。没想到,这次她叫着叫着竟慢慢平静了,然后伏在程夕的肩上,痛哭了起来。 她哭得十分崩溃,但是哭声却不大(也有可能是哭不出声了),程夕听到这哭声就知道,她清醒了。 她把手放在她背后,一下一下捋着她的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过这一场。 等她哭完,眼看着是真的不闹了,程夕让沈父沈母都出去,关好门,房内只留了自己和沈唯。 程夕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吧。” 沈唯喝了水,情绪倒是真的完全平复下来了,只是人还有些呆呆的,没了以往的灵动。 就这么呆了好一会,她才像终于清醒了似的,苦笑着以手掩住脸:“程夕,你说我怎么会那么蠢?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她说要给我当伴娘,我还答应了,呵,她哪里是要给我当伴娘,她只是想要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啊!就我蠢,居然还同意了!” 程夕:!! 伴娘,还是能刺激得程夕发狂的伴娘,这个小三是谁,她已经大略心中有数了。 沈唯还曾经想撮合那人和林梵,嗯,现在想来,约摸是又是自己的一件蠢处,以她的心高气傲,怎么能不被气疯了? 最好的闺蜜和最信任的丈夫,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刺激? 果然,沈唯磨牙:“他和谁不好?为什么要和她?” 程夕就只安静地当个听众,只在她情绪特别负面的时候才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能被拐走的男人都不是你的男人,他既不是你的,又何必为他难过?” “不,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沈唯红着眼睛看向她,“你一向优秀,学习成绩让我们望尘莫及就算了,连男人也一样,林梵、陆沉舟,没了这个你还有另一个,哪一个喜欢你的都是人中龙凤,你随便挑都是个好的,你又怎么能理解我?” 其实照程夕说,为什么就一定要挑个男人?没想到看起来活得洒脱如沈唯,也只是伪洒脱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眼看着沈唯的情绪又要糟,程夕便说:“我能理解你。”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为爱几尽颠狂的好朋友,“我只是不想说而已。你说得对,林梵是好男人,我也喜欢了他很多年。以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吗?因为我觉得,没有谁比他更好,更懂我!他刚回国时我以为是命运出奇迹,所以不管对不对,不管时机合适不合适就和他告白,结果告白没几天,有一个女孩子告诉我,他和她发生了关系,他心里爱的也并不是现在的我!我把他和别的女孩子亲密的照片发给他,他给我的回复是,他是被设计的。你知道我当时的失望吗?哪怕他跟我坦白说他爱上她也好啊!后来我提出分手,他连挽回的姿态都没有!而我,不想失态,不想堕了我心理医生的名头,所以连一句脏话都不敢骂,一滴眼泪都不能流,还得微笑着说,哎,是我们缘分不够,请你勇敢地、大胆地去追寻真爱吧!我祝福你!” 沈唯吃惊地看着她。 程夕又说:“至于陆沉舟……我不爱他,他再好,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不爱他”时,程夕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她强行压下了这种感觉,也结束了和他有关的话题,而是望着沈唯,总结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其实我也很惨,也很衰。更惨的是,你们遇到惨事可以发泄可以发疯,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怕失业,也更怕刺激对方过度,然后一不小心他就成了我的病人,然后我还得给他治病,千方百计哄着他……真的,太惨了,我不想那样。” “噗!”沈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完她又抱住她,一边哭一边说,“程夕,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这么惨。” 程夕叹了一口气,跟着又松了一口气。 比惨真不是人干的事,但是在心理学上,比惨却是十分有效的刺激病人的手段。 用别人的悲惨来衬托自己的不幸,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眼里很优秀的那一个,不幸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幸了。 第一百零七章你亲我一下 沈唯看起来是真好了,收拾收拾,又是那个精明强干的沈家大小姐。 只她声音哑了,眼睛也肿了,她暂时谁也不想见。 程夕出去,传达了她的意思,沈父他们都没意见,主要是见识到了程夕的水平,还是相信她能安抚好沈唯的。 只问了一句:“唯唯这是好了吗?” “还要观察。” 沈家人就又提了一颗心,沈母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程夕声音柔和,安慰说:“她发病时间不长,病发也急,很有可能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具体是不是,还得接着观察,最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次沈父没再反对,而是说:“好!什么时候去?” 他们是再不想来一次这样的事了,简直要短寿十年。 程夕说:“我会说服她去的。但是往后,伯父伯母可能还是要多注意开导她一些。” 这种急性的精神障碍多是由外部因素刺激病发,病发得急,处置得当,好得也快,但是一定要注意后续,程夕担心沈唯就算病愈也会走上另一个极端。 但这种担心现在还不能说,她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家人一起,尽力地开导她。 沈父沈母折腾了这么久,又累又乏,他们还要回去商量沈唯和傅明义的婚姻该怎么办——两人虽是因为感情而结婚,可他们恋爱几年,彼此也早有了不小的利益牵连,现在沈唯还怀了孕,实在也不是说离婚就能离婚的。 这些程夕都没有理,送走沈家人后,她又进了房间,沈唯靠坐在床头,目光悠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进来,她轻声说:“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 程夕刚才在外面说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沈唯趴在门边,倒是听到了。 她也没想瞒她,一点头,坐到她面前,很无所谓地说:“正常人在受到外界强烈刺激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或轻或重而已。这病,要搁在修仙小说里,就是暂入迷障,哦,不对,是心魔考验,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出来就好。” 沈唯看着她,脸上似哭也笑,好一会,她以手遮面,说:“呵,迷障……还真是啊。”她再放下手,眼眶还有湿意,脸上却是笑着的,“没想到,程医生也会懂得修仙界的事。” “嗯,略懂。” 沈唯就又笑起来。 程夕没笑,她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沈唯渐渐放松下来,松开手,任她又揉又捏。 屋内一时有些静,又过了会,沈唯说:“你和林梵……其实我觉得你俩不合适。” 程夕心下微暖:“是。” “他太弱了,保护不了你。” 程夕笑:“我不要他保护……但是你说得对,我和他不合适。” “忘记他吧。”沈唯伸了个懒腰,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坐起来,“去医院吧。”迎着程夕的目光,她说,“尽管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我决定还是听你的话,去医院检查一下。迷障什么的,入过一次也尽够了。” 能这么想,她是确实问题不太大了,但是保险起见,第二天程夕还是带她去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程夕可以确定,沈唯患的,就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她给她开了一些药:“感觉自己有呼吸困难或者心跳加剧的时候可以吃一点,平时如果有情绪起伏强烈的时候,也可以吃,要是没有,就都不用了……还有,我因为欠了某人的钱,最近略穷,你要不要先搬来和我一起住?包吃哦,住宿费很便宜的。” 她这倒不是瞎说,陆沉舟因为帮她搞定了陈嘉漫的老师,让他说出了实情,当时花费颇多,程夕分20年还,每个月要还的数目都很可观。 她还要定期给父母钱,要走人情往来,所以说穷,她是真的穷。 沈唯淡笑:“你怕我还会犯病?” “不是,这是我对老同学的优待。” “行啊。”沈唯无可无不可地应道。 就这样,沈唯住到了程夕那,次日陆沉舟约她,程夕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我要照顾朋友,所以去不了了呢。”她十分诚恳,“这都要过年了,要不您先忙您的事呀,等过年后再说也可以的。” 陆沉舟当时也没有说什么,结果等程夕回到家,和沈唯准备晚饭的时候,他来了。 拎着花提着酒,带了一堆的零食,后面还跟了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据陆沉舟介绍,那是谁谁谁家的谁,沈唯知道却不认识,程夕却是连听也没听过的人家。 她对本城的富贵人家所知很有限。 不过陆沉舟乍然带了人来,程夕还是挺意外的,还当他是惭惭恢复,总算懂得人情往来能交到新朋友了,孰料他在报了人家姓名来历后,跟着就冲沈唯来了一句:“介绍给你的,家世、人品、学历、智商,都比傅明义强。” 程夕闻言,差点拿着他送的那些东西把他砸出去! 他还老神在在的,扭头又和那男的说:“是不是长得还不错?”指指程夕,很顺手地捅了她一刀,“比她要周正漂亮多了。” 程夕:…… 沈唯本来也有些错愕的,听到最后这一句,实在忍不住,站在一边笑得一抽一抽的。 好吧,能把她逗乐,陆先生也算有本事,程夕无奈,把二人迎了进去。他带来的朋友也不是一般人,陆沉舟那样说,他也没见半点尴尬,过后还背着陆沉舟跟程夕、沈唯解释:“其实我来是有任务的啊,我奶奶,哦,陆奶奶是我妈的干妈,我叫她奶,她一直都想让我哥请你去家里玩呢,结果我哥一直没带你去,她又怕冒冒失去找你让你难做,就让我跟着我哥一起来啦。”挠挠头,“相亲什么的,就是个由头罢了。”看一眼沈唯,“当然,沈小姐也着实很优秀。” 沈唯知道优秀什么就是客气,淡笑着道了谢,望着程夕:“他家里挺在乎你的啊,我觉得陆总真的挺好的。” 关于这个程夕没法解释,只得笑笑,转身默默地往电锅里多加了两杯米,又多炒了两盘菜。 四人吃了饭,无事可做,也不想出门,陆沉舟的干弟弟就提议:“要不我们玩玩牌吧。”蹬蹬蹬跑下楼去买了牌,四个人打起了升级。 程夕和沈唯坐对家,陆沉舟和他干弟弟分坐在她的左右手,程夕打麻将气运无敌,读书也是真的学霸,但是打升级,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渣渣。 沈唯被她带累得一盘未赢,眼看欠账无数,程夕很惭愧,就用了点心去记牌和算牌。那一局打到最后,程夕她们还差十分就能翻盘,余下两张牌,她很认真地在大家打出的牌面里翻来翻去。 翻到陆沉舟那一堆的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程夕惊讶,沈唯亦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们,陆沉舟的干弟弟则是一愣之后愉快地说:“拦得好,必须不能让她查啊,赢了这局我们就通关了哦。” 陆沉舟理都没理他,看着程夕:“你亲我一下。” 三人一齐:“啊?” 陆沉舟慢悠悠地:“我告诉你牌啊!” 陆沉舟他干弟弟:……md! 第一百零八章吓坏小朋友 猝不及防被秀恩爱闪了一下腰,真是眼要瞎! 尤其是一晚上,陆沉舟和程夕看起来都淡淡的,旁观两人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情侣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眼瞎得尤其厉害。 md,谁再要说陆沉舟不会撩妹,他/她打死他! 此时此刻,这是余下两人的心声。至于另外两个,陆沉舟仍握着程夕的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刚刚他说的只是一句“你快点出牌,我已经等不及了”一样。 程夕的表情也是微有龟裂的,不过还好,由于时常被他这么神来一句地锻炼,她已经能很快地适应他的突如其来了。 甚至于,偶尔还会配合着有些神发挥,像这会儿,她抽出手,十分认真地告诫了一句:“下次不要突然这么说啊,”看一眼那两只,“吓坏小朋友。” 那两只小朋友:…… 陆沉舟的干弟弟一拍桌:“打牌啊打牌!不能放水!放水翻倍!” 这人是属于玩也玩得很认真的那一类,程夕自然配合,不再算牌了,手上最后两张,留了个大王,保底。 保底成功,她们在对方通关的最后一刻翻了盘。 程夕认真起来,牌运慢慢也上来了,就一局牌,从a打到k,直打到夜深才算完,程夕她们小输两级,和沈唯每人输了一百块,当是喝茶啦。 除了陆沉舟,其余三人都累得够呛,连沈唯都说:“这一百块钱输得难。” 被陆沉舟的干弟弟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早些认输呀。” “那怎么行?输也要输得漂亮,像这会,你就算赢了,还有赢的兴奋劲吗?”沈唯这话说得颇有深意,程夕眼皮一跳,看向她。 沈唯却是笑意淡淡的,仿佛她就只是就事论事。 说笑几句,一齐看向陆沉舟,他正在收牌,一张一张地,收得整整齐齐,连折了的边角都要压得服服贴贴。 那仔细劲,三人都有些服气,一时就都没说话,看着他修长劲瘦的手指拿着牌盒一张一张地收拾,他收完了,他们同时吁出一口气。 陆沉舟的干弟弟说:“都这么晚了,要走啦。哥,你……回去?” 陆沉舟“嗯”了一声,将牌放在桌子的正中间,站起来。 陆沉舟的干弟弟看了眼沈唯,把那句“你可以留下”咽了回去,再次和程夕传达了一下陆家老太太的旨意:“姐有空一定去家里玩啊。”看向陆沉舟,心道我都开了个头了,您老倒是顺势邀上一邀把时间定下来啊! 刚才撩人那劲呢? 陆沉舟却没看他,他在换鞋,换好了,就看着程夕,他那操心的干弟弟以为这会儿他总会说了吧,结果,他放了个大招,微微俯身,把脸伸到了程夕面前,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再见。” 就没了。 他走了。 余下三只:……mmp! 陆沉舟他们都走了好久了,沈唯还在笑。 虽然她能笑是好事,但是这笑得也太久了,程夕无奈:“还没笑够?” “嗯。”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还说,“没想到陆总这么有意思。”把脸凑到她面前,“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沈唯不是笨人,她现在也能看出来了,程夕对待陆沉舟,有纵容,有宽忍,但唯独,没有女人对待心爱的男人会有的那种爱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程夕一向能装,像是她和林梵,谁能看得出,她曾经那么喜欢过他? 程夕想了想:“也许以后会吧。”但是现在,她不会也不敢。 长那么大还没有开过情窍的physiological apathy患者,遇到一个自己不会出现反感的对象,很有可能只是暂时性的移情作用而已。 沈唯不知道这点,还道程夕有些松动了,忍不住笑了笑,说:“是啊,以后一定会的。”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自嘲地一笑。 打牌是个很费脑子的活,两人都累了,说了几句话,也就洗洗睡觉。 程夕以为今夜沈唯会睡得好一些,便没有让她服安神的药,没想到半夜迷迷糊糊糊的时候,听到沈唯突然出声:“小夕,我明天回去了。” 她一下就吓清醒了,转身面对着她。 沈唯睡在她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过。 她一边观察她,一边不动声色:“怎么?” “逃避不是办法。”她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我想要尽管解决这事,久拖着……”她轻轻抚了抚肚子,垂下眼睛,“对ta不好,对我自己也不好,我在一个渣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已够多了。” 她说得有理有据,哪怕知道她状态不是很好,程夕也不能强留她,只是要她:“如果可以,每天都来医院看看,或者至少,和我通个电话,行么?” 她笑眯了眼:“你对我这么不放心?” “嗯。” 沈唯笑,却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沈唯的哥哥和父母都来接她,程夕把医嘱都对他们说了一遍,她本以为,经她先前那么一闹,傅家人既怕了她,虽然怀了孕会麻烦些,但离婚应该是很顺当的事。 可傅明义居然不愿意。 他非但不愿意,还打电话给程夕:“能帮我劝劝唯唯吗?我爱的是她,我既然和她结婚,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离婚。” 程夕:…… 有一句话,程夕挺想砸到他脸上的:“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不过她是程医生,素质好,所以话也才不会讲得那么粗鲁直接,她只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出轨?” “那都是结婚前的事了……” “结婚前……难道不是你和沈唯的恋爱期?” 傅明义就祭出那句男人犯错后推卸责任的万能金句:“是她主动勾引的我!” “是她主动勾引的我!”“我是被设计的!”在程夕这里,简直比那句“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更让她厌恶和痛恨,她当即就说:“她勾引你你就要上钩,你是鱼吗?鱼还知道咬错饵就要快些吐出来呢!你倒好,不但吃得多,还把人肚子都弄大了!傅明义,”考虑到沈唯还在和他闹离婚,程夕觉得隐讳地骂他一句“畜牲不如”也就够了,努力克制了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工作和爱,为了工作和爱,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以免伤了重要的人和事,所以人有两条底线不能丢:不该拿的钱不要拿,不该要的感情不要要。你既然拿了,要了,那就该负起你该负的责任,不要再让爱成为折磨,而是应该要适当地放对方一条生路。” “沈唯不是弱者,她被你气到发疯不是爱你,而是恨她自己。所以,你最好不要再逆着她,否则会发生什么,可能我们谁也想不到。” 她是真心实意地劝他的,沈唯走时的状态看着是平静,但她底下藏着的情绪,程夕想想觉得怕好吗? 可惜,傅明义没有听,然后,他就果断的悲剧了。 第一百零九章惊讶 这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情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浪子,把旁人恶心坏了却把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程夕和他接触不多,以往只是觉得他人有些浮,却没想他还能有这么皮厚无耻,见提醒他他也不听就干脆挂了电话。 有些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唯的状态倒是越来越好,只看她白天的表现,谁都当她发泄过也就走出来了,这也是傅明义觉得两人还能挽回的最大的依仗,打过了骂过了,自然也就原谅了。 但其实,她晚上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莫名的半夜又惊醒了,然后就睁眼到天亮。程夕曾问她:“睡不着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她说:“想杀人啊。”又说,“开玩笑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想,但就是睡不着。” 前一句是真话,后面那句才是假的,她就算不会真的杀人,心里也积聚了很多的很多的愤怒。 程夕能做的,只有不断开导她,给她开些温和的药,可她身怀有孕,那孩子又没确定要还是不要,很多药就不能随便乱吃,便是能吃的,也不适合多吃。这样的情况下,傅明义还要感觉良好到觉得努努力就能让她原谅他,程夕也是无语了。 没两日,除夕到了。 程夕年初一才放假,除夕夜都还要值班,她上午在家陪父母团年吃年夜饭,下午还要回医院上班。她哥程阳比她好一点,却也是年二十九了才赶回来。 兄妹两个一身槽点,本来过年讲究个欢乐喜庆的,程爸程妈也顾不得了,吃完饭,趁还有点时间,两人先逮了程阳一通说,主题思想是,恁大年纪了,该找女朋友了,不找就要成光棍了,你妹妹都要比你先结婚。 程阳惊讶得不行:“妹妹谈男朋友了?要结婚啦?” 话题就引到了程夕身上,程夕无语,程爸程妈则笑得和气得不得了:“是啊,也差不多了呢,谈个一年半年的,明年底结婚刚刚好?” 程夕正想着还好给她留了一年的缓冲期,那头就听到她妈妈又说:“之前你一直说你们忙忙忙,我就也没管你,现在过年总有几天假吧?和他家里人说说呀,不拘初五初六初七初八,定在哪天见个面吃餐饭。”说到后面,不开心了,“当然,你也别总和小陆说,提一句就行,他要不安排,估摸着对你也没那么上心,你呀,就干脆趁早死心。我看那谁谁谁家的谁谁的儿子就挺好的,回头你也可以认识认识,不拘以后会不会交往,就当认得个朋友也好哇,多个朋友多条路,也省得人家以为你就只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程夕看着自己妈妈,哭笑不得,心想陆沉舟也是惨,在她妈这里才扭转了一点二愣子的形象,因为她的推托,又成歪脖子树了。 倒是程阳抓到重点:“小陆,陆沉舟?妹,你男朋友是陆沉舟?” 他这两个多月都在忙外地那个工程,妹妹的感情生活实还没有顾及。 程夕说:“不是。” 程妈妈说:“就是他!”看一眼自家女儿,毫不客气地吐槽,“你有本事不认,你倒是有本事别把他带家里来啊。” 还有一句,顾及到她面子没有说,睡都睡了,还不认?信不信她分分钟给她盖个渣女的戳啊? 自家女儿是个隐形的渣,很让程妈伤心的呀! 这回轮到程阳无语了,看着自己妹妹:“还带回家了?你这……进度挺快啊卧槽!” 然后被他爸爸削了一掌:“大过年的,说什么粗话?” 又被念了一通,兄妹两个被念得面无人色,直到程夕要回医院上班才停止。 程阳十分乖觉地提出要送她,程夕笑纳,难兄难妹逃难一样地逃出家里。路上程阳颇有些纠结地问她:“你和陆沉舟……真的假的啊?” 程夕说:“假的。” “那妈说你带他回家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上回,他还着身子在你那……” “误会而已。”程夕和她哥说话就直接多了,“我俩才是统一联盟上的啊,反正这事你必须要信我,不能跟着妈一起瞎起哄!” ……有这样的妹妹也是心累!程阳摇头:“既然不是,那你别跟人家来往那么密啊,还老让人误会。” 这话里有话的,程夕惊奇:“你有意见?” 不是质问,而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程阳被她的敏锐噎了一下,说:“我有什么意见?就是 觉得你这样特不厚道,和他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讲楚,弄得人心痒痒的,这你们要真是在谈恋爱也挺好的呀,我也能沾点光嘛。” 又是这一套,程夕都快受不了他了:“除了生意,你脑子里还有啥?” “还有你啊,还有爸妈,这世上除了钱,我也就最爱你们啦。” 程夕哼哼:“行动太次,嘴甜也没用。” 程阳嘿嘿笑。 兄妹两个太熟悉了,所谓的灯下黑,以至于程夕都没注意到他笑声里的那点心虚。 谈笑着,医院到了,她上班,程阳不想回家再被念,就说:“我等你啊,下班了给我电话。” “等那么晚?要十二点去了哦。” “没事,再晚我也等得起。”程阳晃晃手机,“小伍他们叫我去打牌,你能走了就提前给我打电话好了。” 程夕便应了,身后程阳正要发动车子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进来一条信息:“过年了……真没想到,我们最后会这样……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 那语气酸得,他略牙疼,看一眼车外面的妹妹,缩头缩脑地把信息一删,就远远丢开手机走人了。 手机被丢到副驾驶的角落里,所以他没看到随后进来的那一条信息:“他正大光明来看你了,而我只能躲在角落。” 车子开出,此时日光尚早,却已有烟花在四处渐次炸响,那一丝微弱的手机光芒,带着那一行字慢慢熄灭,归于了平静。 程夕只来得及说了句“小心一点”,就看着程阳的车飞一般地走远,摇摇头也上了楼,她手上提着食盒,值守的同事们看到一窝峰地涌上来:“带什么好吃的了?” “还是程医生记得我们。” 大家快快乐乐地分食,程夕就在一边散淡地看着当日的值班记录,这时一个护士凑过来:“哦,忘了告诉你,程医生,你男朋友过来了,他去看陈嘉漫了。” 程夕有些意外,她放下值班记录,走向病房,当看到站在过道里,穿着风衣的儒雅温文的男人时,她才发现,那个人是林梵,而不是陆沉舟。 同时,她也略有些惊悚地发现,她内心里,竟然是已经默认了陆沉舟是她男朋友的事实的。 第一百一十章礼物,你收吧 作为心理医生,她很清楚这种默认代表了什么……不一定是爱,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认同了的。 这还真是终日打雁,反倒被雁啄伤了眼。 程夕抚额,有些惊疑地怔立在那里,林梵已经回过头了,看着她。 她只好敛了神色,走过去。 “新年快乐。”他微笑着和她说。 “新年快乐。”她也说。 除了问候,两人现在能聊的东西并不多了,林梵说:“过年了,我来看看她。” 程夕和他一起转向门内看着陈嘉漫,她现在恢复很多了,虽然还是有些混乱,也还是不喜欢太亮的环境,但已经能正常地和她熟悉的人有所沟通了。 所以她也拾起了正常的兴趣,这会儿,外面烟花炮竹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病人都爬在窗户边往外找声儿,她却在画画,亮了一盏小灯,画得十分认真。 当然,她画画的姿势还是很与众不同,握笔用力,神情也略有些狰狞,像是在发泄而不是创作。 “她现在好很多了,能和人进行相对正常的谈话,也会思考了,只是她恢复过程里还有个十分重要的环节,就是要帮她重塑人格,学会正确地认识和接纳自己的过去,面对现实。” 重塑成功,她自然就能真正恢复,不能,那很有可能会再次崩溃,陷入混乱。陈嘉漫的过去太不堪,长到十五岁,几乎没有享受过正常的亲情,记忆里只有不断的伤害和可怕的侮辱,所以程夕把这个过程进行得很慢,也很谨慎。 “在进行人格重塑之前,我想尽可能给她一个熟悉稳定的环境,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因此可能有一段时间,病人家属都不能再和她有直接的接触。” 事实上,重塑人格过程里能有家属参与配合效果更好,这也是她前面让林梵多来看她陪她的原因,可惜还没培养出熟悉感,就有了后面种种。为了避嫌,他这都已经有日子没来看过她了,自然也不可能对她有帮助。 “病人家属”几个字听得林梵微微一愣,他转头看着她,她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不管语气还是神情,都自然而平静。 没有难过,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或者失望,是真正只把他当成了病人家属。 她释怀得如此快,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那个坐在简陋却明亮的小巷里和他说“我等你说一句喜欢我等了十年”的程夕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心头怆然,林梵快速地转身,咽掉喉头那一点哽咽,他说:“这样看看她挺好的。” 看看你也挺好的。 这句话他默默地放在心里,又看了会陈嘉漫,他离开了医院。 程夕没有送他,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有半晌无言。 门被敲响,她回神,苏岚衣带生风地走了进来:“发什么呆呢?” “在想病人的事。”程夕笑,看着她还有她手上的袋子,“你怎么来了,今天也值班?” “嗯,我孤家寡人嘛,就照顾一下其他有家有口的同事了。”苏岚说得毫不在意,把袋子放到她面前,“建议你尝尝,我一上午的功劳。” 程夕失笑,打开袋子,里面是几盒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饼干,饼干做得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 “唔,当下午茶挺好,你等等,我给你泡杯咖啡。” 除夕值班并不忙,这一天就是一向累成狗的妇产科都闲了下来,所以苏岚才能过来看她,两人还悠闲地一起品尝了顿自做的下午茶点。 期间沈唯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今天不过来了,但她很乖,心情也很平和,她说话的口气带一点讨好的味道,瞧着比过去那个精明的沈唯还要多了一点可爱。 但程夕总记得她若无其事的那一句:“我想杀人啊。”她越可爱,她越担心。 挂了电话,她就忍不住叹气,苏岚问她:“你病人?” “嗯。” “很难治么?” “有点。”然后忍不住吐槽,“其实对医生来说,最为难的不是疾病本身,而是病人太清醒,主意又太正,偏执还偏执得理直气壮。” 程夕运气不太好,遇到两个,沈唯是其一,然后,她手机再响起,叹气,“另一个麻烦的也来了。” 被程夕称作另一个麻烦的是陆沉舟,他打电话:“医院?” 程夕说:“是。” 然后就挂了,苏岚挑眉:“就这样?” “不。”程夕站起来,“下午茶结束了,我得出去一下。” 然后苏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蹬蹬蹬跑掉了,跟出去,就只看到一个消失在消防通道的背影。 程夕直接跑下了两层,然后将所有电梯按了一遍,大概是除夕,今日送东西的人比较多,程夕厚着脸皮按到第三次的时候,陆沉舟出现了。 见她在这,他还看了眼楼层,挑眉看向她。 程夕……程夕看着他身边各捧着一堆东西的人深吸一口气,“都是你带来的人?”她问。 陆沉舟点头,她就果断把他们都拉了出来:“抱歉,你们回去吧,哪来回哪去,谢谢。” 陆沉舟看着她折腾,等她把人都赶出去后,他冲进了电梯的她微微一笑:“有用?有人已经上去了呢。” 程夕:…… 所以刚刚见到的那些送东西的人都是他的人吗?!! 那天的结果就是,程夕又出了一回名,那个追她的神秘土豪男人在除夕夜送了她一桌满汉全席,精神科留守的同事们吃不完,就在朋友圈里号召全院值班的同事过去帮忙,然后大家共同见证了某人的豪气冲天。 可事实上,那些东西都是关心心切的陆爷爷陆奶奶安排的,他们觉得,她除夕还要上班也忒可怜了,自然要好好犒劳,多多安慰。 程夕没有被安慰到,她有些恼火地把陆沉舟直接带下了楼。 “我要上班,所以好意心领了,你先回去吧。”她难得强硬地把他摁回他车上,说。“可是我的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刚刚那些我已经收了。”虽然是被迫的。 “那不是我的。”陆沉舟淡淡地说,“那是我老头他们送的。” 程夕:…… 她捶了捶胸口,心平气和:“那你要送什么?先说好,我不要吃的用的也不要花,因为存放处理起来都非常非常麻烦。” 陆沉舟“嗯”了一声。 “那给我吧。”她伸出手。 陆沉舟双手交叠放在窗口,下巴搭在手背,望着她:“你确定在这里?” 晕黄的路灯下,他清淡悠然的模样帅气得无以复加,可程夕心里却浮起很不好的预感,想了想,她果断说:“你先去我家,我等会回去。” 这一等就等得有些晚,程夕回到科室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围观,连已经休假的护士长都打电话给她:“你这样,你男朋友该怎么想呀?” 嗯,他们还都以为林梵是她男友。 头疼。 程夕感觉这个年过得兵慌马乱,而更让她感到慌乱的还在后头,她抽空回家,面对的就是一个脱光光拿被子把自己包在沙发上的陆沉舟。 难为他还自己准备了被子,就是把她的客厅弄得很醒目,一大片的,火辣辣的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掀开被子:“礼物,你收吧。” 尼妈他居然还有点淡淡的羞涩!!!!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脸红了! 程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却还是十分不要脸地多瞄了一下那具年轻的身体,被子底下的他是真的寸缕未着,大红色被子上,他皮肤白皙,身材好到不可思议,肌理分明深刻像是充满了力量,侧躺着时的线条漂亮得堪称违规! 就多看了那么一眼,她气不起来了,还得小心口水不要流出来,md,长这么大程夕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个身材控! 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得严实了,好声好气地说:“没开空调呢,别冻着。”摸摸被子,“质量真好呀这个,你带来的?” ╭(╯e╰)╮纯属没话找话。 陆沉舟却不肯放过她,说:“你脸红了。”目光灼灼扫过她脸上,“哦,耳朵尖也红透了。” 程夕:…… “你这是害羞了吗?” 看破不说破啊懂?程夕恼羞成怒,伸手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直把他揉懵了,才恶声恶气地说:“是啊,我脸红了,满意了吧?” 陆沉舟这次居然没躲,任她揉来揉去,他只是看着她,直把程夕看得脸更红了,才“嗤”地笑了一声。 这真是比任何语言都更要直击人心了,程夕脸红很更透,只好以手覆面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谁给你出的损主意?” 陆沉舟十分不客气:“我看你也挺喜欢。” 程夕:……无法反驳,谁让她刚刚眼贱没忍住呢? 陆沉舟倒没想到程夕反应会这么大,而且他也喜欢看她脸红红的样子,她这一向待他,温婉宽待有余,亲昵暧昧少见,便是他撩她,她也只是无语无奈居多,今日这样,倒让他有种推开新大门然后捡到宝一样的意外。 程夕说不过他,只好避走,扔下一句“穿上衣服”,去洗手间冷静冷静。 镜子里,程夕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一张脸红得像要滴血,可能是心思不正,连目光都迷离了,然后脑子里一直悬晃晃的,都是那具极有美感的白肉! 她自己都不明白何以今天反应会那么大,简直有辱自己医生的名头——精神科的医生们虽然不像其他科室那样需要不时进行人体观摩,甚而人体解剖,可他们的病人发起疯来,脱衣耍赖随便果奔也从来就不少见好吗?! 只能说她今日先是被院里同事调笑太多,重复暗示之下乍然见到这么完美漂亮的果体……好了,明白自己失态的原因就好,其他……打住!程夕警告自己,泼了自己一脸水,冬日的自来水冰冷刺骨,堪称冰块,冷敷效果出奇的好,程夕再出去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陆沉舟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是他没有穿外套,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他逆天的大长腿,然后一直往上,白色的衬衣扎在裤腰里,他穿衣一如他做事,完美得令人发指。这会儿,他的衣服打理得整齐干净,一点儿折皱都看不到,扣子也系得一丝不苟,一个一个完整地扣完,直到颈部喉结处。当他垂目微带了一点冷淡之意看着她的时候,禁欲的模样让才冷静下来的程夕不由得又是满脑子的少儿不宜。 md,简直造孽! 赶紧转开视线,然后就又看到了一地逶迤的红,她不由得无奈地想,也许往后有很长时间,她都无法直视这抹红了。 “礼物收了,我们走吧。”咳了一声,程夕说。 陆沉舟没有动。 程夕只好问:“怎么啦?”好声好气,先把他哄出去要紧。 当然,如果他要问她为什么收了礼却不用,她一定会喷他一脸的:谁家会送这样的礼啊?!然后赏他一记老虎拳,打晕了就地拖出去处理。 好在陆沉舟颇识眼色,他没有这么问,但他却问了另一个让程夕颇有些头疼的:“没有回礼吗?”语气惊诧,且理由正当:“今天除夕。” 程夕只好捏着鼻子给他找回礼。东西倒是有,都是程阳这次外出带回来的,其中有一盒十二生肖的根雕小挂件,做工精美,打磨得也很细腻光滑,十分的好看。 程夕看过陆沉舟的资料,记得他的出生年份,自也知道他的生肖,就顺手选了一条小龙递给他。 陆沉舟接过放在掌心看了看,然后拇指轻轻在龙首上微微一摩:“有什么用?” 程夕:“……也没什么用吧,做个钥匙上的挂件也还行。” 然后他问:“有蛇吗?” “有。” “给我。” 蛇是程夕的生肖,可是他想要,程夕也并不吝啬这个东西,便把蛇也递给了他。 陆沉舟接过,照常先摩挲了会,然后将钥匙取下,把龙和蛇相对着挂在了他的钥匙扣上,挂完了,他把两个生肖小动物轻轻一合,一龙一蛇就亲到了一起。 陆先生还点头:“对称了,还挺配的。” ……他不会知道她的生肖是蛇吧?都不敢问,程夕摆摆手:“好啦,走吧,我还要去医院。” 真是专门翘班为他跑出来的,结果受到一顿暴击。 可是当进了电梯,见他一直把玩着那两只小动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又觉得挺对不住他的:根雕雕得再好,可比起他送的东西总是太廉价了些。 她有些愧疚,就说:“这个东西做得粗糙,你要是真喜欢,下次我再买两个更好的送给你。” 陆沉舟闻言抬起头来,眉眼依旧是熟悉的冷淡,但眼角眉梢却能让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错,“好啊。”他淡声说,“我会等着的。” ……突然压力好大怎么办? 程夕深恨自己嘴快,可是既许诺出去了,自然就要送。她在送礼上是没有任何细胞的,但是没关系,她还有程阳。 值班到十二点,打程阳电话他一直没有接,还以为这家伙是打牌打到浑然忘我了,不想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又来了。 跑到科室来找她。 程夕问:“你手机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丢哪去了呢。”程阳气喘吁吁,浑不在意地在上下左右口袋拍了拍,问,“能下班了吗?” “嗯,”兄妹两个下楼,回家。程夕坐在副驾驶位上,帮着他找他的手机,手机响起在她屁股底下,她费了老大劲,才从缝隙里把它抠出来,“你也是心太大了……”她说他,看着他的手机,“你这都有几十个未接来电了。” “妈打过来的吧。”程阳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他们要守岁,这会估计还没睡呢,回个电话,就说我是来接你啦。” 这是提前套好口供,程夕很懂,也不介意帮他,划开了他的手机。程阳的密码她都知道,这家伙懒,记性也奇差,什么密码都是告诉她一份的——权当备份。 所以她很自然就划开了他的手机,然后在点开未接来电之前不小心先点开了那一条未读短信。 “他正大光明来看你了,而我只能躲在角落……这谁……嗷!”程阳骤然停车,程夕差一点整个人都扑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因为我想你了 程夕没想到程阳反应会这么大,手机被抢走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急什么呀?”过了好一会,她才很有些头疼地看着他说,“你这是当了渣男,负了人家了?” 程阳已经在检查手机了,看完先是庆幸:还好他留了一手,给那家伙存的名字是001。 跟着就听到自家妹妹的话,不由得吐血:“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程夕轻哼:“那谁知道你!我看那句话就很有问题,什么叫‘他正大光明来看你了,而我只能躲在角落’?听着就是一出虐心虐肺的狗血大剧,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被你哄得晕了头,知道你还有原配正版,又舍不得离开,只好默默地当了小三,偶而看到你和正版出去玩,只能又嫉又伤地躲在角落偷偷看。”说着,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正确,“刚刚你就是出去了,说是和小伍打牌,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啊?我就说你怎么电话都砸这角落里来了,肯定是她们两人都同时约了你,你分不了身,又哄不了人,只好把手机扔了?” 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程阳气笑了:“真能猜啊!”他撒谎和程夕不一样,程夕是不到万不得已,宁可含糊过去也不撒谎,程阳撒谎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的,对谁都是张口即来,他跟程夕说,“求求你了,可别乱往我头上扣帽子。这家伙有病,莫名其妙的就死缠着我,看谁都像是情敌,谁知道他在哪里看到我,然后又发什么疯啊?” 他说话时程夕一直看着他,他神情也坦然得很,程夕有段时间学心理分析,回家拿他练手,因此他虽然不像程夕那么变态会分析,却也至少能在她面前很好地掩藏起自己所谓的“谎言线索”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程夕。 程夕在他说完后,当时说的是:“嗯,看着不像是撒谎,信你了。” 程阳松了一口气,程夕问他:“你前天是自己开车回来的?” 程阳莫名,点头说:“是啊。” 还以为那事儿过去了呢,却听程夕忽然来了一句:“撒谎了。” 程阳下意识怼回去:“哪里撒谎了?我明明就是自己开车回来的……”看着程夕,消音,都有点气急败坏了,“程小夕,你又对我来这一套!” 程夕笑:“你不也没反对吗?之前说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笑容一敛,语气就严肃了很多,“哥,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我也一直觉得你很厉害,所以,别做让我看不起你的事行么?之前我还劝过一个人,说做人得有最起码的两条底线,不该拿的钱不拿,不该要的感情别要,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地爱和被爱,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好啦好啦。”她一摆出这样子程阳就受不了,咕哝着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是没有吐口。 程夕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程阳却已经发动了车子,说:“我开车呢,这时候精神不好,别招我说话啦。” 完全就拒绝沟通,程夕无奈,只好把这事暂时压下来,心想着过后再找时间和他好好聊一聊。 谁知后来就一直忙,她也就忘了这茬,而等她有时候再想起这事的时候……那时候,程夕倒宁愿他脚踏两只脚,做一个讨人厌的负心渣男。 回到家已经很晚,程爸程妈转钟就睡着了,程夕也困倦得很,洗洗便也睡了。 都那么困了,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又想起陆沉舟,想起他那白花花的身体,郁闷得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恨恨地捶了几下床,心想下回一定要告诉他,随便脱衣服露果体是非常要不得的! 新旧交替万物更新的夜里,一向生活阳光欲求很低的程医生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梦里一片金黄,以至于早上被她妈妈叫醒的时候,她差点脱口来一句:“流氓!” 说了一个“流”字,看到她妈的脸,清醒了,顺势翻个滚,把通红通红的脸埋进被窝里,撒娇:“……留我一个人看家吧,好困!” 被程妈毫不留情地掀了被子。 起床、穿衣、吃饭、拜年,初三之前都是走亲戚、吃吃喝喝、打牌,程夕间或还要关心一下沈唯的情况,她这两天比较辛苦,因为出现了孕吐反应,可能是心绪始终不好的原因,沈唯的孕吐反应十分强烈,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程夕很想去看她,可是一直都忙,初四的时候家里还来了一屋子客,开了几桌牌局,连程夕的房间都给腾了出来让他们打牌用。 程夕被拖着打了几圈麻将,因为“手气”太好,被无情地赶下了桌,她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我去给你们买吃的啊!”跑出家门去透气。 进超市买了家里已缺的零食和饮料,拎着袋子才走出来就接到了陆沉舟的电话:“该约会了。” 程夕无语,这种程式化的追求,还真是让她难以招架,她说:“我忙……”话还没落音,感觉自己的脚被碰了一下,回头,就看到陆沉舟的车,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背后。 他坐在车内,下巴搁在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软,染得他素来沉静漠 然的脸也添了一点安宁的味道。 她避到一旁,他的车子开上来,停在她面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上车。”他说。 程夕看了眼手中的袋子:“我家里还有客。” 他下了车,说了句“等会”就进到超市,没多久,带了一溜超市的工作人员出来,那些人后面都推着推车,推车上放了有水果、饮料、烟、酒、糖果、点心,七七八八的足有三大车。 陆沉舟指挥那些人将东西装到车上,程夕觉得很不妙,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回过头,淡淡然地说:“去你家。”还说,“我不介意把约会的地点放到你家的。” 程夕:!!! 她很介意啊好不好! 她就差吼了:“我和你出去啊!”于是拖了半车礼物,两人大年初四跑出去“约会”,程夕心累得不行,都不太想和他说话,嘟着嘴一直望着车窗外面当雕像。 直到陆沉舟的电话响起,她听到他“嗯”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她,“光头的。” 因是新年,程夕不好不接,只得匆匆结束赌气,接过了电话。 光头自然是和她新年道喜的,末了却又说:“那家伙年初二就去你家守了一天,还拉着我陪他晒了半日太阳,我问他干什么不给你打电话,他说你忙……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体贴人,简直是受了一万吨惊吓好吗?” 后面光头再说了什么,程夕都没有在意,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扭过头去看着身边的男人:“你初二来过?” “嗯。” 她声音有些不稳:“因为那天也是约会日吗?” “不。”她听到他说,淡淡的声音,清清冷冷的音质,却似蕴满了她曾忽略过的温柔,“因为我想你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有危险! 程夕长到这么大,收过无数的情书,也听过很多的情话——她长相不差,性格也还算好,也是有很多人追的好吗? 只是那些情书那些情话,都极少能够打动她。 以前她以为那是因为她不爱他们,现在她知道了,能打动人的情书或者情话,和爱不爱没有太大的关系,和人有关,和人的真诚也有关。 哪怕陆沉舟的表情依然淡漠,可是只要他的感情里掺了一点点纯粹,就都显得那样的难能可贵。 因为他是情感冷漠症患者啊! 程夕一时没说话,陆沉舟也没说,他开车呢。不过他看得出自己那么说了以后程夕很受震动,便暗戳戳地想她这么感动了今天肯定能得惩些啥了吧? 于是眯了眯眼睛很愉快地决定把追她的进度拨快一格,亲亲以后上个床什么的,就听见程夕说:“我们去看沈唯吧。” “……嗯?” 他怀疑自己听错。可是程夕又用清晰无比的声音说了一遍:“去看沈唯啊,她怀孕反应很大,吃什么吐什么,本来心情就不好,我有点担心她。” 陆沉舟第一次被她弄得有些无语,很不明白他想她和她担心沈唯这两者是怎么建立起等式来的。 程夕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只是本能地感觉这样独处下去有点危险而已,而避免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人民群众中去。 她还拿他先前的话挤兑她:“你不是不介意去我家吗?那肯定也不介意陪我去沈唯那的对不对?” 她说话时微微侧对着她,露出左颊那个小小的梨涡,可爱得想让人戳一戳。他忍了忍,没忍住,伸指轻轻在她颊边一点,面无表情地说:“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陪你去看别人?” 程夕笑着躲开:“看电影也是在看别人呢。” ……好有道理! 于是陆沉舟陪她去看沈唯,因为在和傅明义闹离婚,沈唯现下住回了娘家。年初四,正常人家里都很热闹,沈家却是冷清得很,沈唯的哥哥嫂嫂们不在,沈父沈母都在家。程夕打电话问清楚了情况,就很不客气地从陆沉舟买的那一堆东西里挑了两个果篮,两盒茶叶还有其他一些包装精美的东西。 两人四手都拎得满当当地上门,沈母过来开门时看到,还嗔了她一句:“这么客气干什么?”看到程夕身后的陆沉舟,又惊讶,“你是陆家那孩子吧?” 陆沉舟为人冷淡,礼仪方面倒是无可挑剔,他淡淡地点头:“是。您好。” 很矜持的模样。 沈母的目光在程夕和陆沉舟身上打了一个圈,见他如此也为好多问两人怎么一起来,因为程夕已经在问沈唯的情况了,沈母叹气:“吃不好就算了,睡也睡不好。”默然片刻,“她越笑得开心,我看着就越愁,小夕你说,这可怎么好呢?” 程夕就也只好安慰她:“这也是她不想你们担心。”看着好,“孩子是确定要留下来吗?” 沈母脸上愁意更深了,看了眼和陆沉舟寒喧的陆父,叹气:“我们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问她。” 程夕默然,她了解沈唯,她是极有主意的人,便是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那天要不是出其不意,她也不会跟自己吐露第三者的事。 “那就不问吧。”她劝道,“只是伯母也别把她当成瓷娃娃,就像平常那么待,该怎样还是怎样。” 劝了两句,陆沉舟和沈父在楼下喝茶,程夕去楼上看沈唯,一上了楼,沈母连脚步声都放轻了,她压低声音和她说:“她受不得声音大,说是头疼。” 程夕心下微微一凛,这是睡眠缺失症患者最开始常有的症状,就也放轻了脚步声,跟着沈母进了沈唯的房间。 但是沈唯并不是一个人在,看到坐在她床边的龚恒谨的时候,程夕十分意外。 沈唯看到她却很高兴,她外表看起来倒是没多少变化,连憔悴的感觉都没有,脸上还化了点淡淡的妆。 “别起来啦。”程夕拦住她,“可还好?” “嗯。就是吃不下,烦人。”她笑着说,还和她撒娇,“刚刚又吐了。” 程夕握着她的手:“吐吐就习惯啦。实在习惯不了也没事,我认识一个妇产科的医生,她很优秀的,必须有办法能缓解这个。” 沈唯被她逗得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轻轻抚了抚额头。程夕见状,很自然地替她在太阳穴处揉了揉,转头和沈母说:“我想和沈唯单独聊聊,可以么?” 沈母忙不迭地应了,龚恒谨自她们进来后,除了开头出声打过招呼后就一直没说过话,这会也很有眼力劲地站起来,说:“唯唯,程医生既然来了,那我就先走啦?你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再来看你。” 沈唯很舒服地享受着程夕的按揉,连眼睛都没睁,随意地摆了摆手。 人都出去后,她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程夕:“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程夕说:“不赞同你的眼神。” 她都忘了自己已经和程夕交待过了,有些惊讶,“你猜到了?做心理医生的还真是厉害啊。”沈唯笑,笑意却很淡,甚至还有点点的冷,“不过你猜到了就别说出来哦,总要让她自以为是地在我面前卖几天蠢,才能抵消我自己犯过的蠢呀。” “她不知道你知道了?” “嗯。他们都不知道。” 程夕怀疑地看着她。沈唯说:“是真的。他们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好,所以根本没想过我会查得出来。呵,这世上的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做过必然就会露出痕迹,哪有真正的天衣无缝啊?”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他们也算是掩饰得好了,我就硬是一直没发现。” “是你从没有想过要怀疑他们。”程夕语气淡淡,“谁会那么龌蹉,没事把自己的丈夫和最要好的朋友想到一起去?” 说得沈唯又笑起来:“还是你好,骂人从来不明着骂,可我听着怎么就那么解气呢?” “能解气就好。”程夕放下手,替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沈唯,你这么聪明,我别的话也不想多说,只想告诉你,兵无常胜,水无常形,挫折和失败跟成功一样,也是组成人生的一部分。婚姻失败一点也不可怕,识人不明也并不可耻,可怕的是一直陷在里面不出来,是拿别人的无耻来惩罚自己。要知道,毁掉婚姻总好过被它所毁,咱年轻着呢,没必要为一件无聊的事情死磕,放开了,天地自然宽阔。” 这是程夕的人生观,也是她的感情观,所以她能执着,也会很快地放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追求 其实道理沈唯怎么不知道?只是她不甘心而已,她懒懒地靠在程夕身上,抱怨道:“还说不多说,说了这么一大堆呢。”她闭上眼睛,“好啦,我懂的,我不会为两个贱人陪上我自己。”她说着,还轻轻抚了抚肚子。 程夕就知道,她其实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不管这孩子来得适不适宜,能让她有挂念就好,有挂念,做事大约也不会太出格。 沈唯是真的累了,程夕讲话的语气又柔和,不知不觉,她就那么靠着睡着了。 程夕将她轻轻扶回床上,又看了她一会,才起身下楼。 楼下气氛略有些僵硬,主要是沈父沈母很少和陆沉舟打交道,陆沉舟又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三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死了。 看到程夕出现,陆沉舟还好,沈父沈母先就松了一口气,很热情地招呼她:“这里坐。”还给她拿这吃的那喝的。 程夕笑:“不忙了,我要走啦。” “就走了啊?”沈母是真舍不得程夕,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有这孩子在多让人心安呐,“吃了晚饭再走呀,唯唯呢?她肯定是也舍不得你走的。” “她已经睡了,伯母没事也不要去叫她,就让她睡。以后没事,您多陪她聊聊天,如果身体允许,可以拉她出去逛逛街,也可以帮她把婴儿房布置起来,总之如果身体允许,可以适当地找点事给她做。” 沈父沈母都惊了一下:“婴儿房?唯唯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吗?” “我猜她会的。” “那她和傅明义……” “这事我就猜不准了,但是不管怎样,沈唯不是个任性的人,你们能支持的,就多支持她吧。”一句话,她过得开心就好,只要她不发疯不想着报复社会,怎么决定都随她。 沈父沈母都叹气,说:“我们怎么会不支持她呢?也不过是想她好而已。” 程夕点头,说完了该说的,也便告辞走了。 从沈家出来,程夕的心情有点沉重,陆沉舟因此看了她好几眼,她也没有发现。 后来陆沉舟都忍不住了,问她:“你每次给人做完心理辅导都这样?” 程夕回过神,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摇头,很头疼地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沈唯,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大招。” 陆沉舟淡淡地:“她那么大了,做什么决定有什么后果,她自己可以承担,需要你担什么心?” 程夕转头看着他。 陆沉舟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很淡,而且眼光清明,神情坦然,显然,他是完全不觉得程夕的担心有什么必要。 程夕心底一动,维持着姿势表情不变,问他:“那如果光头兄出了什么事,你会替他担心吗?” “光头兄”三字让陆沉舟微觉莞尔,他想也没想:“不会。”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的事。” “……可是你有时候还不是会帮他?我记得是上回吧,他说要好好感谢你,因为你帮了他大忙。” 陆沉舟闻言“嗤”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于我也有利。”他问她,“你帮沈唯,能获利吗?” 程夕说:“不能。”见他又要开口,忙跟了一句,“但是她能好起来,作为朋友我开心,作为医生,我也有成就感。” 前面是红灯,陆沉舟顺着车流将车停下,冷嗤了一声:“她能让你开心,还能给你成就感?”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可就这么平平无奇语气里的一点惊奇带出了尔等凡货的俾睨之态。 注释一下,凡货等于凡间蠢货! 程夕还是护短的,她不开心了:“当然!” 陆沉舟嘴巴就真的毒了起来:“呵,一个遇到这么点事就把自己折腾疯了的蠢货而已,你有什么好为她高兴的?” 程夕:…… 和情感缺乏症患者谈感情那就是找虐,程夕换了个角度:“那如果你是沈唯,你会怎么做?” 红灯已过,陆沉舟重新发动了车子,然后他看着前方,轻描淡写地说:“毁掉他在意的,拿走我自己该得的,还能做什么?” 程夕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血腥的味道,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问:“那个……我没有得罪你吧?” 他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冲着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有啊。” 她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擅时更改约会行程,算么?” “那个不算吧,因为已经征得了你的同意。”她本来想就此回去的,这会也只能很怂地说,“要不我请你看电影?” 陆沉舟居然没反对,程夕在网上订票,结果能订到票的场次都要到凌晨去了,程夕软软地问:“要不改吃饭?” 陆沉舟这次没理她,而是直接开车把她带到了东来酒店。他们一到,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他们,一边走一边汇报说:“陆总,已经安排好了。” 程夕懵圈脸,也不知道他安排了什么,默默地跟着他里走,路上程妈妈打电话找她,说是要出去吃饭了,问她在哪里。 程夕含含混混的说是有事回不去,让他们先去吃,然后要她妈妈帮忙跟亲戚朋友道个歉什么的。 正说着,陆沉舟突然凑过来:“到了。” 程夕:!! 程妈妈已经听到了,在那边“啊啊啊”地叫:“那是谁?” 程夕“啪”挂了电话,十分迅速地将手机放进兜里,惊魂甫定的模样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傻气,陆沉舟微微弯了弯唇角,清冷俊逸的面孔像是初化的冰雪一样,棱角处染了一丝温润的柔软。 程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四处张望:“这是哪?” 她来东来也有几次了,但目前也就只去过三个地方而已,咖啡馆、办公室,还有就是陆沉舟的房间。 这里她却是全然陌生的,像是饭店装修精致的包间,却又有些像是某个入口。 陆沉舟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房间门打开,她随着他走进去,发现里面就是个圆形顶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很是清雅幽静,有桌有椅,也摆放有精致的茶点。 程夕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吃饭地方而已,却见房门阖上,陆沉舟径直走到最里面,拉开了那一层厚厚的窗帘。 窗帘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而玻璃墙后,只有一片幽蓝的……水幕,“这是水里?”她有些惊讶地问。 陆沉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走过去才打了个响指,然后眼前一暗,灯光完全熄灭。 黑暗刹那笼罩而来,程夕静立不敢动,只见原本是一片水幕的地方亮了一盏灯,灯光幽远,徐射而来,然后灯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多,那片水幕就成了一场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是深远辽阔的天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是极光闪过,互相交织着宛若是盛放在眼前的烟火,带着夺魂摄魄而又触手可及的瑰丽。 腰上一紧,陆沉舟就在那片瑰丽的背景中,突然拥住她,掰过她的脸,吻住了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别这么撩人! 他吻的时间也不长,程夕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放开了。 不得不说,这一吻感觉还挺好的,程夕一直觉得自己大概没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和林梵摊牌的时候,她虽然没有痛彻心肺的感觉,可也是真的想过,她这辈子约摸也只能像她老师蔡懿那样,把终身都献给医学和病人了。 但此时此刻,在继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排斥陆沉舟做自己的男朋友后,她发现她现在甚至也不排斥和他再有这样的亲密。 而且,璀璨夺目的背景灯下,陆沉舟本就英俊的面孔被打了一层暖柔的光,看起来就像是烤得上好的面包皮,让人很想捧过来咬一咬。 程夕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垂涎,但这有点难,因为他离得她太近了,拿头抵着她的额头,以至于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味,还有男人浓郁的荷尔蒙的气息。 不由自主地,她又想起了除夕夜里那个让人羞耻度爆表的黄灿灿的梦,偏偏陆沉舟还问她:“好看吗?” 声音低低的透着喑哑,性感撩人。 程夕尽量保持平静:“好看。” 陆沉舟说:“我是说我。”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从他形状优美的下颌,到他精致微凸的喉结,轻轻抚过他劲瘦有力的胸膛,落到窄窄的腰侧,捏着她的手指用力摁了摁,那是人鱼线的位置,他记得那天她就特意多看了好几秒,然后脸就红透了,“我好看吗?”他特别无耻地问。 程夕不可抑止地脸又红了,那时候,水幕里的极光已慢慢隐去,那里就成了一片深渺的星空,只有星星在上面静静地眨着眼睛。 从极美到极静,何止是一场灯光的变幻,也是心境的极端考验! 程夕不是个扭捏的人,察觉自己的感情已经失控,她没有费力挣扎,而是顶着一张红脸努力淡定地说:“好看。”又说,“房间弄得好看、你长得也好看、身材更好看。”人在紧张之下,多说话可以有效缓解情绪,程夕果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用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问他,“陆沉舟,你知道顶着你这么帅一张脸,用这样冷静的表情撩人,有一个词叫什么吗?” 陆沉舟抿了抿唇,不答,他觉得她没安好心,用的词自然也不好。 程夕也无所谓,她自问自答了:“叫禁欲系!什么叫禁欲系你知道吗?就是长得眉目如画,穿得也沉静高雅,顶着一张普渡众生的得道高僧脸,却偏偏要说下流话做流氓事。这种反差极大的男人据说很受欢迎,会让女人们不顾一切,想要冲上来压倒你、撕碎你的衣服、扯下你冷淡高傲的面具,让你沉迷在俗世红尘中,不能自拨,也不可自拨。”她说着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磨着牙颇有些凶狠地说,“陆沉舟,长这么引人犯罪了,就别这么撩人,ok?” 她只想把他当病人啊,治好病他赶紧滚蛋,这样的男人,她完全没有信心能hold住。 陆沉舟偏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沿着被程夕咬过的地方,呈放射状迅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以前那是他对人本能的排斥,这会儿,却是兴奋。 他压抑着那股子跃跃欲试的兴奋,问她:“如果我撩了呢?” “概不负责!”程夕应得斩钉截铁。 他笑了起来,轻轻的一声笑,低沉之极,然后他在漫天的星光背景下低下头来,含住了她的唇。 她听到他说:“那你就不负啊,我负责就行。” 程夕想,她真的没有成神,她真的很难抵抗,一个成熟的有魅力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 也或者是,星光真美,哪怕是假的,她也想要来一场艳遇,尤其这个艳遇的男人,还是这样美的惊心动魄。 程夕闭上了眼睛,她暂时不愿去想什么病情什么病人,也不愿意去思考,陆沉舟到底有多清醒——如果她只是他的一根浮木或者说是稻草,那她,也只能认了。 从她听到光头说他在她家门口守了一天,听到他说“我想你了”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她……其实也很寂寞,像那河流深处的极光,像那远在银河里的星辰。 他们如此渺小,大概也只有沉沦。 …… 再次唤醒程夕的是她的手机,在打了无数个电话她没有接以后,程妈妈很机智地开了视频。 手机是放在她衣服袋子里的,的当口,也不知道怎么碰到的,视频居然给接通了! 然后她就听到她妈妈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程小夕!你在干什么?!” 程夕吓得一啰嗦,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把将陆沉舟掀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衣服外套还穿得好好的,里面的衬衣却已经完全解开了。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扫过衣服,伸手进口袋,关掉了视频通话。 程妈妈的魔音终于消失了。 程夕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他们居然滚到床上来了!床?“这里怎么会有床?”她转头望去,见他们进来的房间在另一个门外,很显然,这个屋子本来就是套间设计,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给情侣约会用的。 吃了饭看过美景之后来一发什么的,真的不要更羞耻! 程夕系上扣子,被掀到一边的陆沉舟又爬过来,契而不舍地想要再次压倒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也不挣扎,只是拍拍他的脸:“我得回去了。”他不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明显是还没有尽兴——事实上两人也没到多深的程度,亲着亲着进了房上了床,衣服才解开呢,程妈就搅乱来了。 程夕倒是有办法对付他,她说,“我们都还没洗澡呢,我今天走了一天亲戚,出了汗、打过牌,买过东西还给沈唯揉过脸。”她很真诚很纯洁地望着他,“你真的要继续吗?” 陆沉舟:…… 他伸进她衣服里的手顿住,眼里的迷离急遽退去,程夕不禁有些好笑,所以说洁癖过头什么的,情到深处,总还是有得治的。 但她现在并不想给他治,这会再留下去,就真的要出事啦!程夕不敢留,趁着他还没回过神,快快地跳下床,然后麻利地穿好了衣服。 陆沉舟一直侧卧在床头没有动,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夜过后,她早起收拾自己,他淡淡地高卧一边看着她一样。 只是程夕再不敢试探他,她一边整理一边没话找话缓解尴尬:“你这两天是不是看了什么新书?”总觉得他撩人的技巧更成熟了,情话一套一套的就算了,连追求的花样也翻新了。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兴致上来,就直接脱衣服“致敬”的那种! 陆沉舟似乎有些被她刚刚的话恶心到了,懒洋洋地说:“徐波的那帮女朋友们推荐的,有好多吧,什么…一大堆。” 程夕:o(╯□╰)o什么鬼!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羞耻! 程夕想也没想,先扑上前去,把脉。 还好,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陆沉舟的心跳明显还是有起伏的,而且,他皮肤的温度也不是平素那样冰冰凉。 嗯,可见刚刚他是确实情动了。 明白她在干什么,陆沉舟笑起来,眉眼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真笨。”他说,长手一捞将她又拖回床上,压在了身下,“我说什么你都信吗?那种一听标题就很弱智的书,你真的觉得我会看?” 程夕说:“那是。如果你刚刚的行为只是技术技巧那我不是亏大了么?” 其实她更想说是程序设定——这家伙的脑子就像是计算机,目标设定就只管去做,才不会管什么感情不感情。像是程夕要他追她,他想想觉得不错,于是把追求成功当成目的,其间过程花样百出,都不过是为目的服务而已。 至于真情实感,暂时还是别多想了。 不过就目下的程度,程夕还是满意的,至少他已经隐约有了感知方面的变化。却不知道陆沉舟是不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唇畔微冷,也不说话,十分不客气地又去解她的扣子,因着程夕不配合,也可能是他力气太大了,还一不小心崩坏了其中两颗。 程夕: ̄- ̄ 陆沉舟默然,下意识地把扣子又放进了她衣服上面,发现会掉,便开始默默地思考起来。 程夕就那么被他压着,看他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实在看不过去了,正想说算了,外面衣服一扣也不碍事,就见他说:“脱了让人缝一缝吧,我们正好去洗个澡。” 然后扒衣服扒得理直气壮极了。程夕简直被他气笑了,一边躲一边说:“等等,等等,我自己来,这是吃饭的地方,哪里可以洗澡啊?” 陆沉舟一顿,然后也不知道动了哪里,就见左边原来是幅山水画的地方慢慢往上卷起,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洗漱间。 还是自然体的,有山有水面积还很不小的一个人工大暖池。 程夕:……这得花多少钱造啊? “这真的是在河底吗?”她又问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容她不问,因为东来靠近眉河,然后她又想起东来酒店真正出名的原因,广告上说的是国内首家水上科幻酒店。 陆沉舟摇摇头,从旁边掏出个遥控器,一按,整个室内的场景都换了,这回换成了陆地上,还是丛林里!而且还有十分逼真的鸟叫和兽鸣!一不小心真的会以为他们就是在某大森林里放了张床! 陆沉舟见她感兴趣,等看够了森林风光后又换成了大漠孤烟,然后就是长河落日,还有草原美景,最科幻的是太空漫游,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效果,换到太空漫游时,仿佛连床都是一震一震的。 程夕……程夕这才发现她还被他压着,床震动的时候带得两人也动起来,好羞耻! 陆沉舟挺喜欢她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她的脸,面上却还是一派端正严肃的模样,就着那羞耻的姿势在震动中说:“其实都是3d效果,给那些想打野战又怕不安全的人准备的。” 程夕:…… 为了表明自己是个不想也不会打“野战”的正派人,程夕很坚决地推开了陆沉舟,后者本来是不太情愿的,“洗洗还是可以继续的啊!”但程夕先是说自己饿了,然后吃完饭,她就不得不回去了。 必须要回啊,程爸程妈晚饭后送走了亲戚,押着程阳送他们来城内找她来了,程夕还没回呢,他们就已经等在她那儿了。 程夕没有让陆沉舟送,自己叫车回去的。陆先生智商很有,情商却是真的缺,程夕说不让送,他就真的没有送,大概也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这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吧。 回到家,自然是被程爸程妈联合起来审,程夕解释:“真是临时有事,沈唯怀孕后状态非常不好,吃不下睡不着,他爸爸妈妈打电话给我,我也不能不过去的。”然后就说自己一直陪着沈唯,因为她情绪不稳才没有及时接电话,还给了沈母的电话,让他们,“你们可以打电话问,真的。” 表情特别真诚。 程爸程妈狐疑地信了,不信也不行,他们总不能真的打电话过去问吧?不过也没放过她就是了,逮着她又说起陆沉舟的事,“过年都没有动静,显然是没把你当回事,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主要是程阳和他们说了陆沉舟的家世,陆家的地位在本地虽不说老少咸知,但是陆父陆母还是晓得的,为了女儿以后的幸福计,哪怕对陆沉舟印象已有不少改观呢,他们也很觉得没必要攀这个高枝。 他们今晚火急火燎的来,也就是为了强调这个事。 程夕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应什么,和陆沉舟的关系太复杂了,解释不清,就现阶段来说,也没必要解释。 一家人说完话已经很晚了,程夕安排父母兄长休息,她这是二房一厅,程爸程妈睡了客房,程阳就只能睡客厅。 好在客厅里有地暖,今春过年又暖和,倒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程爸程妈进房后,兄妹两个又说了一会话,程阳和沈唯也是认识的,两人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先问了一下她的情况,程夕不好深说她和傅明义的事,只说:“她现在有些不方便,你不去看她也是可以的。” 程阳点点头,突然就冒出一句:“你今天晚上去东来了?” 哪怕心理学学得再好,程夕也没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只好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有朋友在那边吃饭,看到的。”程阳望着自己妹妹,语气严肃了不少,“你和陆沉舟……真的没什么?” 程夕沉默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坚决地表示,自己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特殊的病人,经过今晚,她已经很明确地知道,已经不仅仅是了。 想了想,她谨慎地说:“如果有进展,我可能也不会排斥。” 程阳的表情颇有些复杂,大约是想恭喜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恭喜起吧,半晌,他说:“陆家不是一般人家呢,陆沉舟也不是一般人。”过了会,又问,“你见过他家里人吗?” 程夕点头。 “他……有个弟弟,你也见过?” 程夕惊讶地抬起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把她自己送我啦。 “你调查过他?”这个他指的是陆沉舟。也不怪程夕会这么想,实在是陆沉明还在读书,程阳生意人,知道陆沉舟不奇怪,但是着重点在陆沉明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程阳顿了一下,旋即应得理直气壮:“是啊,我就一个妹妹呢,可不得仔细一点。” 程夕冷哼:“又撒谎!” 程阳:……真是没法活了!他个在外面满嘴跑毛的货,在自己家里说话还得小心又小心。对上程夕黑白分明却坚决不会让他混过去的眼睛,只得摸着鼻子承认:“以前想做陆家的生意,就想着走走关系,因为陆沉舟特别不好接近,所以我就找人查了查他身边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查出什么了?”程夕说着,突然想起,“你是不但查出什么还找到突破口了吧?我记得你海南那个工程就是陆家的。” 海南的工程就是程阳年前做的那一个,他没说过,但是程夕看他在朋友圈晒过其间的工作照,其中有一张的背景上打的就是陆家东来集团的旗号。 程阳很幽怨,“你记性可真好。”叹气,“那工程确实是我在做,却不是我接的呢,是从别人手上转包的,给了好大一笔中介费。”怕她还要问,连忙说,“所以你要是真和陆沉舟好了,可别忘了我啊。”贱兮兮地拖着她的手,“苟富贵,勿相忘。” 程夕拿巴掌糊了他一脸。 程阳呵呵笑,兄妹两个正闹着,忽听程妈在房间里叫她。 程夕进去,只见客房衣柜门大开,程爸程妈都穿了睡衣站在那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物什一样。 程夕探头一看,啊,坏菜了,上回陆沉舟表演“人体礼物秀”时用过的大红被子还在那!程妈上前一步,扯指着那被子颤悠悠地问:“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个?” 其实被子不是问题,被子的颜色才是问题所在。程夕的品味是从来就不喜欢那些个大红大绿,衣服可能因为搭配问题会有两件红色的,但被子,还是这种正常只有结婚大喜才会用到的大红色被子,程夕就是脑抽了她也不会买呀! 偏偏程夕说的就是:“我……我脑抽不小心买到的。” 被程妈一顿狂喷:“你脑抽也不会买!特喵的这是脑抽能解释得过去的事吗?这是结婚才用的东西啊!你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和那个二愣子把婚都结了?” 好嘛,程妈气得不但爆粗,还脑洞都开大发了!并且她越看越是坚信不疑,满屋里找程夕背着家人可能已经结婚了的证据。 程夕打小就没被她妈妈这么盘查过,她一向是好孩子,好学生,好员工(?),程爸程妈除了近两年开始操心她的个人感情问题,就还真的从来没有干涉过她什么。因此他们一旦较起真来饶是程夕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至于程阳,两兄妹在“糊弄”父母上倒是常常一个鼻孔出气,但这会儿就算了吧,他自己还因为这年纪了剩在那里落得一身槽点呢。 程夕给逼得,只能可怜巴巴地向程爸爸求救,程爸才替她说了一句,程妈就连他也一起喷了。 没办法了,妥协吧,爷三个给骂得蔫巴巴的,最后程夕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给陆沉舟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程妈妈拿过手机,直接和陆沉舟对话。当然,程妈语气还是很和蔼的,为女儿面子计,也没有说得太直白,拐弯抹角打了半天太极套了半晌话,落脚点就一个:“小陆啊,都和我闺女好这么长时间了,正式见个面呗。” 这回不说要双方家人见一见了,实在是问题略大。 陆沉舟难得对程妈还有些耐心,虽然觉得这老太太有点莫名其妙,可想想书上说的,他都要从人手里拿走人家的宝贝了,那对人好一些就也是应尽之义。 因此程妈说要见面,陆沉舟也很爽快地同意了,并且十分心机地错开了初六——那天该是他和程夕约会的时间了,雷打都不能错过。 程妈和陆沉舟约好了时间,为怕女儿和他串供,不但缴没了她的手机,晚上还和她睡在了一起,理由都是现成的:你哥那么长,睡沙发多不好。 程夕给折腾得,都已经没力气争了,只能是她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本来因为陆沉舟来那么一出心里还有点甜甜的呢,给这么一搅和,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睡觉。 一觉睡醒才想起来,哎,初五就是今天呀。 程夕也是很佩服她妈妈的闹腾劲,但没法,早起还得接着讨好她老人家,吃了饭,十分积极主动地说:“妈,既然还有点时间,那我们逛逛街去呀,买两套好看的衣服,做个头发啥的,你一年忙到头,有时间也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程爸程妈一年到头窝在早餐店,吃上面还好,穿衣打扮却是真的不讲究,程阳程夕兄妹俩买了新衣都舍不得穿的。 程阳因此也帮腔:“是呢,打扮得美美的让咱爸也新鲜新鲜。” 被程妈逮着又一顿喷:“什么意思,意思是嫌我唠叨是老梆子菜不新鲜了想鼓捣你爸换了我还是咋的?” 无辜被躺枪的程爸:……好冤呐! 程夕知道她妈妈这是迁怒,于是又卖力安抚,还扯出了陆沉舟和陆家,程妈这才终于消停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家人出门,前面程阳和程夕叹:“咱妈可真难伺候,就因为没找对象没结婚,感觉亲妈都要变后妈了。” 程爸在后头说:“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呀,你怎么连我也一起骂呢?” 程妈翻了个白眼:“看效果多好,这不乖乖让我们见小陆了吗?之前三催四催她都没当回事,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程爸想想,哎,是这个道理啊,就很哈皮地和程妈继续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直到顺利见到陆沉舟。 陆沉舟是一个人来的,带了许多的礼物,收拾得也十分的整齐干净。他还穿了件制服一样的外套,扣子扣得严丝合缝的,配着他那张清俊淡漠的高僧脸,看起来优雅、贵气、从容,脱胎换骨得和那个随便在人家家里脱衣服的二愣子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程家程阳没有来,他有事去了,所以这边也就程爸程妈和程夕,陆沉舟这一出现,程家三口都看愣了。 还是程爸先反应过来,拦在程妈和女儿面前,脸黑黑地问:“你真的是陆沉舟?” 陆沉舟冷淡却不失礼貌地说:“是的。您好,祝您二位新年快乐。”然后一挥手,先送礼物。 他送礼还一套一套的,不会太贵重,但也绝对很拿得出手,而且他语气还轻描淡写的:“就是些小玩艺而已,还没程夕送我的贵重。” 程夕:……她送他什么贵重的了? 程爸程妈好奇地问:“小夕送你什么啦?” 陆沉舟就看了一眼程夕,他肃然正坐在他们对面,身姿笔挺,仪态昂然,非常非常严肃认真地说:“她把她自己送给我啦。” 程家三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真的喜欢我? 程夕当即说:“别乱说……”被她妈妈一掌糊了回去。 程妈盯着陆沉舟,略崩溃:“你们结婚了?” 陆沉舟都不明白程妈为什么要这么问,却还是说:“没有。” “那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沉舟正襟危坐的脸上就又露出了那么一丝淡淡的羞涩,真的很淡,要不是程家三口都盯着他看还看不出。 程夕心里浮起很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阻止,就听陆沉舟说:“意思是她愿意和我上床了。” 程夕:……要不要这么直接啊亲?! 程爸程妈……程爸程妈是血槽已空,两老都红着一张脸,特别想咆哮好不好?有谁特喵的会把话说得这么直通通的啊?! 而且,你个名分未定的家伙在人父母的面前说这样的话,真的不是想要被打死么? 陆沉舟眨了眨眼,见对面三人情绪如此激动他还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嗯,效果不好? 他是真没有应付“女朋友”家里人这样的经验点,像他自己家里,他妈早死,他爸从来就不管他这些事,他爷爷奶奶倒是问得多,但是陆沉舟一向简单又粗暴的。 像陆奶奶现在就爱问他:“你和程医生到哪一步了?” 他的答案是“在追”、“亲到了”、“可以试试上床了”。 问了几回,陆奶奶都不敢问了,答案太刺激了有没有?就很乐观地等结果了。 他觉得大概程夕的爸妈也差不多,照实说就行了嘛,在哪里实诚都是美德,他谈生意都特别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设定个底线,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啰哩叭嗦是他最不喜欢的。 甲方当惯了的陆先生……是真的不懂迂回曲折是何物,能愿意花这么多功夫追求程夕已经是破天荒了。当然,这也是他能在其中感觉到乐趣,否则,早就像原先那样,一纸合同定下,多好多省事! 可怜程爸程妈遭到这一暴击,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呀! 一口气噎在胸口! 又是程夕站出来,事实上她也很无奈,好在她有心理准备,所以震惊之后除了无奈倒没有别的想法——能有什么想法?他也只不过是说出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但是陆沉舟那话她也没法圆,只能略有些讨好地说:“您看,我们到目前还是挺那什么的么,对吧?妈你就别担心了。”拉着她妈的手,语气诚恳,“我们有分寸的,相信我,嗯?” 她顶着一脸绯红,诚恳度打了不少折扣,好歹台阶递上来了,程爸程妈再不敢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就连那大红被子的事也不敢问了,谁知道能问出什么呀?狠狠瞪一眼女儿,从牙缝里漏出一句“回头再削你”,看向陆沉舟,问他:“那你们以后是什么个打算?” 大概是有了前面的打底,当陆沉舟说出“会结婚”三个字的时候,他们竟同时松了一口气。 至此,会面总算进入到了正常状态,程爸程妈又问他家里人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 陆沉舟说:“知道。” “他们也同意?” 很少开口的程爸都十分严肃地说了一句:“我也不避讳什么,咱们两家就社会和经济地位来说,悬殊还是很大的。我家小夕争气,我们从来也只是想她能过得幸福就好,没想过要她大富大贵,所以哪怕她嫁不出去呢,我们也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程爸爸的话很真诚也很走心,程夕注意到,陆沉舟听了后微微有些愣怔,这是今天晚上他唯一的一个真实的情绪反应,在心里拿个小本本,记下了。 陆沉舟已垂下了眼睛,过了会,他淡声说:“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我想娶她,也不是为了让她受委屈。” 话说得很淡,表情也很淡,可就是这种淡然,让人竟感觉出了他的真心,还有独属于他的那种带点傲然意味的自信——自己的女人,也爱护不好么? 行了,话谈到这里也差不多了,饭菜上来,吃饭喝酒,程爸爸一年到头也喝不了二两酒,居然异想天开要和陆沉舟拼酒——酒后见人品啊! 可是他还没见到陆沉舟酒后的人品,自己就先醉倒了,喝着喝着,吧叽,滚桌子底下睡着了。 程妈气得要死,自己酒量怎么样,这么多年,还没点13数么? 陆沉舟则看了眼程夕,嗯,他现在总算明白,程夕那渣酒量,继承的是谁的了。 和程夕一样,程爸的酒品也很不错,醉倒了不吵不闹,就是要睡觉。 他个高体重,一般来两三个人还抬不动他,好在吃饭的地方还挺方便的,楼上就有酒店,陆沉舟帮忙订了个房间,程妈和程爸就在那里歇下了。 安顿好后,程夕送陆沉舟离开。城市里过年是非常没有氛围的,除了街道两旁布置得特别华丽的灯饰,行人却是很少。 两人在待边站定,程夕才总算有机会开口:“对不起,我妈非要见你,所以如果有唐突冒失的地方,别介意。” 陆沉舟望着她:“为什么要道歉?” 程夕:…… 陆沉舟说:“是因为就算你和我上过床,你也没有打算嫁给我对不对?” 程夕被问得有些狼狈,她是医生没有错,但她也还是女人啊,他总这么上床上床的,她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回望着他,微笑着问:“今天我爸爸说他宁可我不结婚,也不想我受委屈的时候,你好像很惊讶?” 陆沉舟抿紧了唇。 程夕说:“你惊讶是因为你发现,原来还有父母能同意孩子不结婚对不对?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是觉得,那种人到了什么年龄段就该做什么事情的理论很荒谬,人活一世,为什么就必须要恋爱,要结婚?世界那么大,现代人的选择和追求可以那么多,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都不是必须品。” “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就算和你上过床,也没有打算嫁给你,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是。可嫁不嫁给你,和会不会爱上你是两回事,因为婚姻我可以选择,但是感情不能。那么你呢,陆沉舟,你追求我,是因为你想结婚,还是,你真的喜欢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危险的暧昧 程夕说这些话时不急不徐,脸上一直带着笑,眼神也很柔和。 她不想给陆沉舟留下自己是在逼问他的感觉,然后引起他心理上的任何不适。 她只是想让他暂时停下他的某项“程序”,然后思考一下,这一条路还有没有必要走下去。 陆沉舟看着她,她也望着他,满街璀璨的灯光里,男人一身笔挺的制服,傲然孑立,他身后的背景是那样美丽,可因为有他在,那些背景皆成了虚化。 “我到底只是想结婚才追你呢,还是真的喜欢你呀?”他说着笑了一下,伸指轻轻地她颊边一点,“你长得又不好看,这一个酒窝每次看到都想把它抠下来,而且人也笨笨的,傻乎乎的对谁都肯尽心尽力,所以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程夕看着他认真地疑惑的样子,略有些胃疼,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正想替他分析分析,忽地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一痛,陆沉舟倾身竟在她那“丑丑的”酒窝上咬了一口。 程夕直觉想退,没退成,陆沉舟展臂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了怀里。 他脸上的神情一点没变,仍是那样淡淡的模样,唇边却带了一点笑意——那还不如不笑呢,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程夕头都大了,鉴于他那不要脸起来会吓死人的属性,很怕他会当众做出些什么来,尽管她也不清楚,好好的,她是哪里摸到了他的雷点。她死命地抵着他的胸口,努力提醒他:“这是街上呢。” 所以清醒一点好吗? 陆沉舟笑起来,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如冰花绽落,格外的清雅怡人,他捉住程夕的手,依着她的力气往后退,直到将她抵在他和一棵树中间,然后好整以暇地围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朵边低低地说:“害怕了?可是你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怕呢?” 声音变轻:“你是还把我当你的病人对不对?” 他说着,在她耳朵上又咬了一口,程夕感觉整个人都要麻了,十分没有骨气地认了怂:“没有!我……我就是突然想起了,然后随便说一说……” “是么?”他磨蹭着她的脸,压低了嗓音,那个样子,危险又暧昧,“那我也随便说一说,”他一边说一边吻着她的耳垂,“我看到你就会硬,就想把你拖上床,你说,这是因为我想结婚了,还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程夕僵立在那不敢动,她脑子里乱乱的,以至于一时找不到该说什么话。 陆沉舟却等不及了,拿牙齿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地磨了一下:“说啊。” 程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像是被过了电一样,脸一时都红透了,这样的情况下哪还能正常思考呀,程夕终于忍不住了,也破罐子破摔了,将头埋进他肩里侧,闷闷地说:“你这样是想我怎么回答?太违规了!” 陆沉舟“哦”了一声。 程夕一本正经地耍赖:“人太多,而你又太帅,所以我答不了啦。” 误打误撞,陆沉舟竟然放开了她,他看着她,突然来了一句:“明天是初六。” “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招招手,一直停在不远处等着他的车子慢慢驶过来,上车之前,他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回去吧,你的脸都可以煎鸡蛋了。” 程夕:…… 特喵的她也突然好想爆个粗,她脸红到底是谁惹的啊?却也只能憋屈地眼睁睁地看着陆沉舟上车,然后离开。 直到重又上了楼,程夕才后知后觉明白陆沉舟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天是初六,他们约会的日子啦。 所以,这么郑重地提出来,他是想要闹哪样? 程夕总觉得陆沉舟明日要发大招,但她又很好奇他的大招是什么,这个时候,她忽然有点理解蔡懿那孜孜不倦的研究欲了,然后也突然明白了伟大的人类科学家爱因斯坦大大的话——我没有特别的天才,只是因为有强烈的好奇心。 好奇心是促进人类进步的一大动力。 程夕自我消遣式的胡思乱想,在见到程妈后很自动自觉地戛然而止,程爸爸喝醉了酒,她担心程妈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今晚也睡在了这里。 陆沉舟开的是套房,倒也不用担心没地方。 其时已经有些晚了,程妈却还没有睡,看样子就是在专程等着她的。 程夕乖乖地坐到她面前。 程妈看着她,将近三十岁的女儿,在她记忆里好像还是那个跟在外婆后面的小姑娘,是那个外婆疯了以后,哭着求她说我们把外婆送医院去吧的小丫头,没想到眨眼间,小丫头也长大了,她成了医生,有了自己的主意,然后很快,她也终于将要有自己的家了。 程妈看得满心柔软,连之前对她阳奉阴违的恼恨也没有了,很是温情地问:“就他了吧?” 程夕说:“不知道啊。” 程妈:…… 温情的面纱打破了,她老人家瞪大了眼:“怎么又不知道啦?” 所以宁可她嫁不出去也不想她受委屈什么的,前提是她真的受了委屈啊,没有受委屈的情况下,程爸程妈约摸是很想早些把她嫁出去的。 家有大龄儿女,也是很操心的呢。 程夕笑,抱着程妈的胳膊说:“妈,您能别那么急吗?我知道女孩子年纪越大越不好找对象,可这对象也不是凭空就能掉下来的呀,与其嫁得不好,还不如不嫁呢……”眼看着程妈要炸,赶紧又安抚,“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是很认真地想要结婚的,而且我可以保证,我肯定不会学老师做不婚主义者。那您也答应我,别总那么急行么?结婚什么的,总得有个过程的,这过程里出了什么差错,谁又知道哇?” 而且这年头,结婚也并不是买了万能保险,只是这话,程夕就不说出来讨程妈的烦了。 程妈现下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听得进道理得很,想一想:“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听说私生活都有点乱呢,你多了解了解也好。”正经警告她,“女孩子,要自重,别随随便便就把自己许出去,你是医生,这话也不用我多说了。”警告完了又将她上下一番打量,开始嫌弃,“你也打扮打扮啦,买些漂亮衣服穿,看这一身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烧火丫头呢,好歹也是博士生,是名医院出来的医生呀……” 程夕被她念得昏昏欲睡,撑着下巴想,他居然看出她仍然把他当病人呢……那他看出来,她其实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了吗? 再这么下去,程夕觉得很危险,医生和病人,共情和移情,一旦弄混乱了就是极大的伤害,对她,也对他。 但是她居然也没有多抗拒,也许是美色真的太惑人,这个时候,她是想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男人的,去试着爱他,也试着被他所爱。 第一百二十章如果失控会怎样? 程爸喝醉酒,上半夜睡得安稳,下半夜则闹了好一会,一直嚷着说头疼,程夕半夜里跑出去给他找药,然后又给他按揉了好一会,才总算是睡实了。 次日一早就醒得有点晚,一醒来就看到程妈坐在她床边,捧着个手机也不知道和谁在噼哩啪啦聊得欢。 而且她心情还挺好,一改见陆沉舟之前的后妈脸,特别有朝气地冲她打招呼:“早啊,女儿。” 程夕:…… 感觉一觉睡醒见到的是个假妈妈。她爸昨天晚上闹成那样把她妈给气得不行,结果大早上的她老人家不去教训丈夫还心情这么好地守在她床面前是要闹哪样? 程夕揉了揉额角,“早。爸爸怎么样了?” “睡得像个猪一样,懒理他。” 程夕微顿,爬起来去里间看她爸爸去了。还好,体温正常、心跳正常、脸色也正常,老头闹腾归闹腾,身体倒是没有因为醉酒弄出什么毛病来。 出去洗脸,衣服是没得换了,仍旧穿着昨天的旧衣服,可是头发却不舒服了,顺手又洗了个头发。 出来看到程妈还拿着手机在跟人聊,程夕奇怪,一边抹头发一边在程妈身边坐下:“妈,你跟谁在聊啊……”看到她手机上备注的人名,凤妹,是她妈一闺蜜,放下心,可等看清楚两人的对话,又旋即无语,“您跟她聊这些干什么呀?” 程妈在跟她闺蜜炫耀:哎呀,我女谈男朋友啦,长得格帅格帅的一小伙子呢,家里条件也挺好…… 说好的不着急,要多了解暂时不宣扬的呢? 程妈顺口回她一句:“你懂什么?你杨阿姨老说你学历太高工作太好会很难嫁,哼哼,我就是要刺激刺激她。”一推,“你收拾好了就先回去吧,回家好好打扮打扮,下午不还要和小陆去约会吗?” 程夕:“您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呀。喏。”把手机递给她,翻到另一段对话。 程妈说:早上好啊,昨天辛苦你啦。 另一个人回:不辛苦。 程妈问:今天不忙哈? 回:嗯,下午和程夕去约会。 那另一个人,程妈的备注是,女儿的男朋友小陆。 程夕抚额,她都不知道这俩什么时候互加了微信,总觉得有很不好的预感呢。 事实上,程夕的预感还真的是十分准确的,因为往后程妈和女儿的男朋友小陆联系得十分紧密,对话也是十分的简单粗暴,举例如下: 某月某日,程妈问:今天你俩没出去玩啊? 小陆答:玩了。 又某月某日,程妈问:今天没安排? 小陆答:陪她守病人。 再某月某日,程妈问:你们没在一起? 小陆答:吵架了,她不理我。 十分神准,且从不隐瞒,程妈觉得比会打太极的女儿实诚多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程夕哪怕预感再不好,也不能要她妈把陆沉舟从她的朋友圈里删掉,而是只能说:“你别经常打扰他,他很忙的。” 程妈说:“我还能不知道?”翻个白眼,“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赶紧回去,换个衣裳,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呐?” 程夕就被无情地赶走了。 好在她爸爸没什么事,程夕给程阳打电话,让他来接他们老两口,也就顺水推舟回去了。 她没有先回家,而是先去医院转了一圈,年初六,精神科本身不算忙的,但那天他们科室却是鸡飞狗跳。原来院里初三的时候新收了一个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的女孩子,入院的时候也只是有些抑郁,结果初六早上,值班的曾医生替他做心理辅导的时候,那孩子突然爆发,非说医生用十分不堪的语言挑逗她…… 女孩子因为入院时症状不算严重,所以住的是开放式的病房,她家里人怕她不适应,每天都会来陪她。 那天早上正好他们也在,见她嚷得像模像样的,说的那些话也实在是不像她个十几岁孩子会说的,就冲进辅导室也跟着嚷了起来。 程夕过去的时候正吵得热闹,那家人觉得孩子是有病,但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再说了,十几岁的孩子,能懂那些个吗?所以必须是曾医生对女孩做了什么,医院得给个说法。 曾兴跟病人的家属争得面红耳赤,护士们忙着安抚其他病人和家属,因为还在春节假期,上班的医生并不多,他又是当事人,以一敌三,颓势十分明显。 他唯一的证据又只有监控视频,可那东西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他就算想证明清白都没有办法。 眼看着越吵越凶,护士急得都要找主任来了,程夕拦住,走过去说:“我有办法证明曾医生到底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曾兴闻言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和她有过不和了,抹着汗叫了一声:“程医生!”难得他看到她也有像看到救星的时候。 程夕冲他笑笑,病人的家属则是狐疑地看着她:“你?你要是办不到怎么办?” 程夕说:“办不到的话医生这一行,我就不做了,行吗?” 曾兴气急败坏:“程医生!” 程夕没理他,只是看着那几个家属:“两分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程夕穿上白大褂,和病人家属还有曾兴一起,去了病人的病室。 因为先前那起变故,现下病人住的是单人的病室,她一个人坐在里面,颇有几分不安的模样。 单从外表看,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鹅蛋脸、柳叶眉、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很是秀气斯文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把曾兴还有病人家属都拦在外面,“你们在这等我就可以了。”然后一个人推门进去。 曾兴看到她走到女孩面前,摊开手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孩子就怒了,冲她喊道:“我没有病!我要回家!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没病?有病的人会知道诬陷医生,会像我这么头脑清楚吗?” 好了,什么都明白了,病室的门没有关严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女孩的话。 她还有本事让女孩安静下来,两分钟,她走出来,里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特别魔幻。 曾兴面红耳赤,他好像总算明白了,自己和程夕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也许,不仅仅是那多出来的几年博士生涯。 程夕事了,又继续去看自己的病人,曾兴没好意思到凑到她面前来,倒是值班的护士趁空问她:“程医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程夕说:“很简单啊,我就给她看了一颗药,然后告诉她,我是她的新医生,给她送药去的。”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那你又是怎么让她安静下来的呀?” “哦,我和她说,如果她安静下来,我就告诉她怎样才可以尽早回家。” “这么简单?” “嗯,这么简单。”其实真的有那么简单吗?也不是。只是她运气比较好,女孩的病不算太严重,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很清醒,她只是控制不住她自己而已。 程夕突然就想起陆沉舟,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很清醒,但是,他一直都能很好地控制他自己。 如果……他不那么严格地控制自己,是小小地失控……会怎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孤男寡女要干啥? 想让陆沉舟失控还挺难的,因为能让他感兴趣并且引起强烈反应的事情并不多,没看到他就算是撩她也是一本正经跟任务一样吗?偶有失控却又太小了,没办法刺激到他。 程夕总不能真和他上个床吧?那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程夕想着想着就神游了,和小护士的对话就也没继续。事实上她们也忙,能聊这几句都很难的好吗? 程夕的事倒是处理完了,她就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然后顺便跟病人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其余病人都还好,就陈嘉漫比较麻烦,她甚至不愿意试着和陌生人沟通,程夕休了几天假没见她,她都不愿意搭理她了,握着画本子坐在床头,她说什么回的都是一哼,她要走她却又偷偷回头看她,特别傲娇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还挺好,当然刚刚那件事也没人真正放在心上,精神科的医生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多了去了,被人骂被人打被人揍都是常事,最夸张是有个新来的妹纸,给病人做心理辅导的时候,还差一点被病人猥亵了呢,这期间会碰上一两个奇葩家属就更是常事,所以程夕完全没把它当回事,回办公室翻了好一会病历和医书,琢磨着怎么才能准确地撩动陆沉舟的神经。 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要在老虎头上拨毛呢。 所以不但要准确还得要安全,得很仔细地想一想才行。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田柔打来的。 柔姐姐气冲冲的:“刚跟人掐了一架,好气,出来陪我散散心呀。” 大过年的跟人掐架?程夕表示佩服,翻着手上的资料,笑问:“怎么啦?” “一个王八蛋乱造谣,说沈唯和傅明义在闹离婚,哼哼,我早上才和沈唯通过电话,她怀孕了,在家里安心养胎呢,傅明义就陪在那儿,你说,大过年好端端的咒人家,这不缺德找掐么?当然是骂他没商量啦!” 程夕微微一顿:“傅明义在陪着沈唯?” “是啊,两人可好了,在我面前秀恩爱……啊,感觉我今年都要不好了,大年初一和我妈吵架,今天又是,一早被人喂狗粮就算了,还和人掐大架,嘤嘤嘤,小夕,求安慰!” 程夕淡定地:“好啊。不过我下午已经有约,你要不要一起啊?” “擦,那姓陆的?” “嗯。” 田柔挺不好意思的:“会不会不好?” 程夕说:“也没什么吧。”正好,要是陆沉舟招太大了,有外人在,他好歹顾忌一点。 而且他那人没什么人气,还真应该有田柔这样的姑娘在边上闹腾闹腾。 田柔便挺愉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啦,正好他长得帅,我多看他两眼洗洗眼。”问明了时间地点,特愉快地挂了电话。 程夕就又给沈唯打电话,她没接,电话是沈母接的,她用庆幸的语气说:“和傅明义出去散步去了,唉,也算是想转了吧,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安安心心过日子。人呢,谁能不犯点错,对吧?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啦,有空阿姨请你吃饭。” 程夕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好,要是有事,您再联系我。” 叹口气,她都不知道沈唯在想什么,但是要说她真的能做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原谅傅明义,她是不信的。 沈唯就从来没有那么“大气”过,她也不是个会为了孩子委屈求全的人。 可对于沈唯,程夕除了定时关注也没更好的办法,再为她担心也只得暂时按捺下,盼着慢慢地,她自己可以真的想开来——至少不要太过激就行。 这边事差不多了,将桌子收拾收拾程夕就回了家,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澡又补了一回眠,下午三点起床做了半小时瑜伽,才慢慢悠悠的换衣服准备出门。 选衣服的时候想到程妈的话,她在镜子面前站定了,她一向穿着以舒适宽松为主,所以这季节的衣服,除了衬衣就是毛衣,冷点外面就罩件羽绒衣,暖和些就是风衣外套,从来都是很随性的。 想想既是约会,也确实要郑重些,就挑了件黑色的裙子,搭大红色的羊绒外套,如程妈所说,程夕极少会穿这么艳的颜色,这衣服还是去年过年时程阳送她的,挂在衣柜里就没有穿过。 这会儿穿出来,感觉还行,跟过年的氛围挺搭的,就它了。 衣服挑了自己向来少穿的,头发她就没有弄,一色的丸子头,简单方便还不碍事。 出门打车,正月里,打车也是个难事,程夕等了许久,要等的车没有来,等来了曾兴。 他正下班,看到程夕一袭红衣俏生生地站在路边,犹豫了会才将车慢慢靠过去。 “去哪?送你吧。”说这话时,他还有一些些的不自在,无他,两人针锋相对太久了,一时亲近,都很别扭呢。 程夕也是有些惊讶的,却很快收敛了表情,问他:“你去哪?” “随便去哪,反正你到哪我都会把你送过去就可以了!”见她没动,他还不耐烦了,“别啰嗦,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的!” 匆匆忙忙的,程夕只好上了他的车。 他们两人师出同门,又是同事,按说关系应该会很不错的,但是一直也都亲近不来,非但亲近不起来,工作上曾兴还没少绊过她的脚,和她说话更是天然就带了刺,像这会,程夕报了地名,他看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说:“ 又是跟你那个土豪男朋友一起吧?”然后说她,“我还以为你喜欢的男人必是能跟你心灵相契的呢,没想到,也那么俗,物质至上。” 程夕原没想搭理他,后来见不搭理他也能叽哩哇啦说上一路,就无奈地说:“师兄,你也是土豪啊,怎么也那么歧视有钱人家?”然后又说,“如果您说这些是出于感激我今天的帮忙的话,那么我告诉你,真的很没必要,事实上我也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是出于感激,那么更没必要啦,我们俩又不熟。” 曾兴闻言脸色铁青,可喜可贺总算是闭嘴了,世界清净。 程夕一点也不怕得罪他,约摸是很清楚,他除了嘴巴刻薄些能力平庸些,人却不是真的坏。 却没想到他今日还就奋起了,程夕都下车了,他像是实在想不通似的,也跟着下了车,从后面突然拉住她,沉着脸问:“程夕,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程夕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想多了。”挣开,没挣脱,两人形象都不错,外表看起来也是男帅女靓,本来就吸引眼球,这么一争执,立马就吸引了n多的眼球。 楼上光头和陆沉舟早到了一会,光头是被田柔叫过来的,这俩货在沈唯的生日宴上不打不相识,关系进展迅速。 田柔想看帅哥,又不想一个人被虐,得了邀请后就给光头打电话:“我去给我家姐们当电灯泡啊,你要不要也给你哥们当一当?” 光头正好拜年拜得穷极无聊,就颠颠地来了,还是蹭的陆沉舟的车。 这会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正等着,忽听到有人说:“下面有人吵架啦。” 光头也好凑个热闹,兴致勃勃一转头,一看:“擦,那不是程医生吗?孤男寡女,他们是要干啥?” 程夕正被曾兴拉着呢,妥妥就是一出年轻男女恩怨纠葛的戏码。 第一百二十二章好亲吗? 曾兴来这么一出,程夕既莫名也很无奈,但她脾气好,挣了两下没挣脱,为免成为舆论的焦点,就干脆不挣了,看着曾兴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曾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就是心里莫名憋屈得厉害,看着程夕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既然我俩不熟,为什么早上要帮我?” 程夕:……帮还帮错啦? 无语。 “你刚刚说我也是土豪,”曾兴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么会功夫他脑补出了什么,说,“程夕,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程夕的,一个是……程夕和曾兴一扭头,看到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脸逗逼的表情。 而他身后不远,陆沉舟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淡淡地在曾兴抓着程夕的手上扫了扫,面无表情地移开了。 光头夸张地回头和陆沉舟说:“果然是有奸情呢,这家伙说程医生喜欢他。”劈手一指,典型的光头式的傲慢,“程医生你眼瞎吗?放着这么有钱有势的帅哥不喜欢,去喜欢一个路人甲?” 从头至尾,他一个眼风都没有给过曾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程夕。 程夕抚额,曾兴面色铁青。他有眼睛,自然看得出光头和陆沉舟来历不凡,这两人穿得还没他好呢,但气场这个东西,和穿着打扮还真没有多少关系。 曾兴能力平平,但是起码的见识还是有的。 不过他也是富家子,天之骄子一样长大的人物,也没那么容易退缩。而且,他不觉得自己要退缩,这突然冒出来的两货再不简单又怎样,管得着他和她说话吗? 她和他,既是同门,也是同事,本来可以是最最亲近的关系。 这么一想,曾兴又不气了,非但不气,他还放柔了脸色,和程夕说:“这里无关的人太多了,不方便说,等回医院……” 曾兴说不下去了,眼睁睁看着陆沉舟走过来,然后在程夕脸上蹭了一下,说:“走吧,去洗洗手,你手弄脏了。” 曾兴:…… 光头:……卧槽! 陆沉舟却完全不理围观群众是何反应,淡声说完,目光往下轻轻一瞥,不知道为什么,曾兴脊背一寒,下意识就放开了程夕的手。 等他恼羞成怒地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夕已经跟着陆沉舟走了。 陆沉舟说到做到,还真就带着程夕去洗手。 她洗手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没干别的,就看着她。 程夕自己也很自觉,拿出要进手术室的精神,将一双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个指缝搓洗得干干净净的,洗完了伸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干净吗?” 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习惯,她还是愿意纵容他的。 陆沉舟看着她那双手,灯光下,白晳无暇,就像是刚刚打磨好的美玉。 眼里暗光闪过,他面上却仍是淡淡的:“把脸也洗了。” 程夕出门的时候化了一点淡妆,闻言说:“我脸没脏吧,怎么也要洗?” 陆沉舟说:“好亲。” 程夕:…… 假装没听懂,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不青呀,白白的呢。” “是吗?”陆沉舟轻哼了一声,突然过来,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问,“现在青了吗?” 程夕:…… 她默默地低头,默默地洗了个很干净的脸。 陆沉舟和她站在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她和他,他眉眼仍是清俊而冷淡的,是程夕看惯了的样子,可就是她,也不太敢直视此时的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没有情绪,冷酷凉薄得让人心惊。 她转开了视线,陆沉舟将下巴轻轻抵在她肩上:“好亲吗?” ……程夕憋屈地:“好亲。” 陆沉舟就微微笑了笑,唇角弧度不大,可总算气氛没有那么紧绷了,他不会说“好乖”这样的天雷台词,他更直接,偏头在她酒窝那舔了舔,然后掰过她的脸,吻住了她。 这大概是他吻得最凶狠的一次,牙齿先在她唇上磨了磨,直到磨得程夕尝到了铁锈味,他才顶开她的唇,舌头十分粗鲁地扫过她的内壁,卷起她的舌头厮磨。 “你生气了?”她后知后觉,挣扎着含含糊糊地问。 要不要这么巧啊?她今天才想要怎么安全而准确地撩动他的情绪,现在,他就被撩起了?心里呯呯呯呯跳,程夕本质上也是个不太解风情的货,这种时候,她居然硬是挤出一丝清明,双手捧起他的脸,拉后,眼灼灼地看着他,“你真的生气了?” 怎么看怎么欢喜。 陆沉舟:…… 他什么也没答,再次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什么叫真的生气。 …… 程夕差一点被陆沉舟在洗手间里吃干抹净,饶是如此,她出去的时候,身上还是痕迹累累。 最明显的是,她嘴唇破了,脖子上给留了好几个十分明显的嘴唇印。 坑爹的是她今天穿的衣服,裙子是v字领,外面的大衣领子也是松松的,她又没带丝巾,就算想遮掩也没法遮掩。 那时候田柔也已经到了,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个“爱的奖励”,也不忙着看帅哥,先嚎了一嗓子:“程小夕你要不要这么缺德?让我来当电灯泡也就算了,不迎接我让我在这里等半天也就算了,特喵的一来就这么虐待单身狗,真的合适吗?” 程夕无奈地塞了一块糕点进她嘴里。 光头也是看着陆沉舟嗤嗤地笑,笑完了,夸他说:“厉害啊,现在撩妹纸的手段是一套一套的呢。我看那个家伙走的时候一脸死灰,完全被你秒成了渣渣!”盯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情商为负的陆沉舟吗?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到点了,该吃饭了,陆沉舟淡定沉静地坐在那,很认真地看着餐牌,完全就没想搭理他。 程夕也不想理他,她准备今天晚上就练无视大法,谁也不理,因此捧着个杯子,喝水。 压压火气……还有心里那股子让人羞耻的躁意。 光头就和田柔绘声绘色地说刚刚发生的事,说完了,特得意地总结道:“看过动物世界吗?那时候的陆老大妥妥就是冲出丛林的一只狮子啊,吧唧一泡尿撒过去,此处就是咱陆老大的啦!” 程夕猝不及防,有幸领略了光头同学登峰造极的语言“魅力”,“噗”地一声,一口水差点喷了满桌开花。 田柔捧着肚子,笑得滚到了桌子底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腹黑的陆先生 听到光头那么说,在座的三个人,只陆沉舟反应平淡,唯在程夕喷水后,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倒没有嫌弃,就是挺无奈的,觉得这孩子怎么那么傻。 然后招来服务员,开始点菜,他点菜如果你不提,他也从来就不会问人的意见,四个人八个菜,天南地北,反正总有一款适合你。 点完了,他才总算肯施舍一点多余的目光,看了眼笑倒的田柔,评说:“傻子。”然后程夕紧跟着躺枪,“和你一样。” 至于光头……已经习惯他卖蠢了,所以连说都懒得说他。 田柔被骂很不服气,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笑疼的肚子,一边暗戳戳地挑拨说:“为什么要骂我们啊,”一指光头,“他把你比喻成畜牲呢,你怎么不削他?” 光头喊冤:“我哪有?别冤枉我啊,我明明是夸陆老大霸气侧漏,阳刚十足。” 田柔“嘁”了一声,想反驳却一下想不起该说的话,卡在那,还是程夕淡淡接口:“狮子撒尿占有地盘那是动物的领域行为,你拿狮子作比,可不就是把他比喻成畜牲么?没问题呀。” 她这是对他私种“草霉”的事有怨气呢,陆沉舟闻言,唇角微勾,看向她:“比喻成畜牲算什么,我还有更畜牲的事没有做,你要见识一下吗?” 程夕:…… 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什么的,太不要脸了!她扭开了脸。 田柔:…… 她也扭开脸,装模作样地问光头:“你眼瞎吗?” 光头:“瞎!” 田柔说:“所以我们这是来干啥来的啊?” 光头说:“发光发热呀。” 两人说相声一样的,这会儿倒是同气连枝了,而且转眼还能联合起来挤兑程夕和陆沉舟两个,田柔吐槽程夕:“说是仁医的医生,说出去可高大上了,尼妈其实工作环境忒可怕,一不小心就有个神经病跑到面前,‘医生医生,我肠子掉了,你帮我捡起来吧’,哎呀妈,吓死宝宝啦,我自从去她那看过她一回,再也不想去二次啦。” 光头就调侃陆沉舟:“老处男啦,真是老可怜了呢,长这么大还没追过女孩子。说出来你可别不信,就前几天他还问我,亲,追女孩子的正确姿式是什么呀?我还得手把手教他,告诉他,日常三项,送礼、约会、要亲亲!” 程夕:!!! 她就说陆沉舟这次的风格怎么转变如此之大,她还以为他是博览了群书,不想原来是有这么个狗头军师在这里!这还没算完,就听光头继续和田柔说,“没过几天又问我,亲,她收礼不想收花也不要吃的不要用的不要珠宝不要衣服,怎么办?我当时真的想掀开他脑壳看一看,尼妈做生意那么精,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笨?好气哦!” 田柔笑死,咬着衣袖子双眼冒光兴致勃勃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摔,这你都不知道?身外之物她都不要,必须是想要你这个人哇,你把你本人送给她吧。” 程夕:…… 田柔拍桌:“然后然后呢?” 程夕真是无语了,看陆沉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得出声:“亲,你们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这些真的好么?” 被田柔一掌按倒:“边去,别打岔!”又追着光头要然后。 光头的然后果然如程夕猜的那样,就是他给出的衰主意,要陆沉舟买个大红被子把自己包了,当成礼物让她拆! “还原古代的洞房花烛夜啊,多美多浪漫!” 浪漫他个头!想到那一晚的囧,程夕很不争气地又脸红了,看着淡定无比的陆沉舟:“你真的不管管吗?” 陆沉舟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管?” 程夕:…… 忘了他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了,他就不在乎这些事。 光头和田柔哈哈大笑,更肆无忌惮了。陆沉舟那段时间忙,要忙公司的事还要和程夕约会,光头想见他都难,出了主意就一直盼着后续,看程夕这样,就猜陆沉舟果然用了那一招,笑得那个夸张,还直问:“后来怎么样,效果好吗?” 陆沉舟张嘴就要答,察觉他意图的程夕什么都顾不得了,飞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陆沉舟挑眉,趁机搂住了她的腰,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很宁神,刚刚洗手间里的余韵似乎还没散去,心神一荡,他凑到她耳朵边轻轻一嗅,低语道:“下次还要把他们叫来吗?” 程夕震惊,回头看向他,他也正淡淡地看着她,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再说,但程夕还是读懂了他眼里的威胁和提醒。 太……太夸张了,陆先生居然还是个腹黑的货! 程夕欲哭无泪,却还得乖乖认错——不然真让他把那晚的事都说出来,丢脸丢大发了好吗?双手合什,她温软软地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眼看陆沉舟要倒戈,那怎么行?最关键的后续还没问到手呢。 光头诱之以情:“不是吧舟,我可是出了那么大力气呢,有问必答有事必做,全力支持你追女朋友的事业和爱好,你你你……你忍心连一个结果都不肯给我吗?” 田柔诱之以利:“陆先生你想要成功追得美人归吗?问我啊问我啊!我和程夕可是十几年的朋友呢,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内我都知道哦。” 程夕:……有友若此,真的是分分钟都要掀桌翻脸的节奏! 好在陆沉舟得了保证,立马就踩了回去,冷冷一哼,先说光头:“你既然那么有本事,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单身狗?” 光头……卒。 然后说田柔,目含不屑:“想知道她穿什么内内我为什么要问你,我自己不知道扒开看么?” 田柔……卒。 剩下程夕,乖乖巧巧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陆沉舟把目光转向她,眉眼锋锐,表情倒是堪称温柔,“下次约会,再拉上一串电灯泡……”凑近了,低声,“干死你!” 程夕……程夕也卒。 第一百二十四章摸起来手感不好 三人被他一顿踩,也不嚎了也不叫了,正好菜上桌,乖乖地拿筷子吃饭。 程夕的位置,左边是陆沉舟,右边是田柔,吃得一会,田柔回过神来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光头:“他骂你单身狗啊,你不回击回击?” 她自己没胆子反击——陆沉舟气场太强大了——就撺掇光头兄。 谁知光头兄比她还不如,捉住她的手,面上义正辞严的:“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心里流泪,尼妈别再讲了啊,陆老大有点不爽了呢。 于是吃完饭,这两货一前一后,光头说:“哎,我出去抽根烟。”田柔说,“哦,我去打个电话。” 然后抽烟的打电话的,都一去不复返了。 程夕收到田柔一条信息:你家陆先生生气了,自求多福。 程夕:…… 她抬起头,陆沉舟也已经吃完了,正支手撑额看着她,小眼神儿幽幽的,看得程夕略发毛。 她觉得自己应该自救,就试图摆出要和他闲聊的架式去中和他那种阴郁气:“他们走啦。” 陆沉舟没说话,仍是淡淡地看着她。 程夕也不是一般人,她语气很诚恳:“对不起,没提前和你说就邀了朋友过来确实是很冒失。不过,我是觉得过年嘛,人多了才热闹。” 陆沉舟点点头,没看错,他确实点头了,不过说的话却是:“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所以陆沉其实也没生气,不过光头他们在觉得碍眼倒是真的。 他们一走,他就毫无顾忌。 话题突然转到这个上来,程夕略害羞:“……谢谢。” 陆沉舟却还是那副不紧不慢清清淡淡的样子:“你很适合穿这种裙子。”贴身而柔软的长裙,衬得她曲线玲珑,身段特别窈窕,“就是衣服质量差了一点,摸起来手感不好。” 程夕:⊙▽⊙ 她囧囧地看着他,无语地说:“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陆沉舟站起,十分有长进,他现在还知道要牵她了,一伸手:“走吧。” 程夕略犹豫,还是把手给了他,懵懵地站起来,问:“去哪?” “买衣。” 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程夕就被拉着去买衣服了。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本地最大的商业中心,各种名牌奢侈品汇聚,程夕本来还很担心陆沉舟这种王霸之气外溢的家伙会不由分说带她去买那些贵得死人的衣服,还好,他连奢侈品牌店都没看,就领着她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开了这一片。 程夕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不在这一片买,任哪里,买上一件两件衣服,她的荷包应该还是能勉强承受得起……吧? 结果陆沉舟给她带去了某高级定制店,那店面也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大上,但是内里收拾得特别雅致。 陆沉舟是熟客,一到店员就提高了待遇,然后没多久,老板娘亲自迎出来,看到陆沉舟牵着程夕,她眼里掠过一丝诧异,却很快地掩饰住了,笑着问:“这位就是陆总您的未婚妻吧?” 陆沉舟点头。 程夕:……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她被许出去了然而事实上她还不知道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酸爽。 陆沉舟却已经和老板娘谈上了,他很直接地问:“裙子,有吗?” “当然有。我们正研发出了一些春季新款,”老板娘看一眼程夕,笑眯眯地,“她身材好,皮肤又白,一看就是个极好的衣架子,穿什么都能hold住。” 然后领他们上楼,招呼他们坐下后,一下走出四个工作人员,每人手上都捧了一套衣服。 都是裙子,长长短短,性感的、保守的、大方的、甜美的,程夕都还没看清,陆沉舟先摆了摆手:“不要那么复杂的,就她身上这样的差不多了。” 老板娘一看,便懂了,再拿出来的都是长裙,俱是贴身柔软的布料,十分的有质感。 根本没有程夕出手的机会,陆沉舟就给她挑了一条白的,一条红的。 程夕一看,裙子的样式倒也不算太出格,日常加个小外套完全能穿出去,便没有说什么,拿着两条裙子进试衣间去了。 白色的上身,老板娘赞她气质好,“看起来真像个贤妻良母”,陆沉舟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及至穿了红色的出来,老板娘笑叹:“这是样品,没想到倒像是为您量身定做了的一样。” 陆沉舟坐在沙发上,单手撑额靠在椅背上看了她好一会,才起身走过去。 看到他伸出手,程夕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躲,陆沉舟却已经握住了她的腰,然后不待她反应,他又放开了她,声音略有些喑哑地问:“是新的吗?” 老板娘自是清楚他的怪癖,当即说:“是新的,昨日才做出来的新衣服,连模特都还没试过。” 陆沉舟点点头,又看向程夕:“穿着它回去?” ……这就定下来了吗?她完全还没发表意见好吗?很不死心地说:“我觉得白色的更好看诶。” 可惜没有人理她,老板娘甚至说:“白色的你穿着也很好看呀,可以一起买了嘛。” 陆沉舟很无谓,散漫地说:“都包了吧。” 程夕:…… 定制的衣服没有吊牌,只看料子和设计,她就知道不便宜,可是付账的时候真看到价格,她还是心里略痛:两条裙子,没镶钻没嵌银也没什么格外的花样,居然要一万二,还是高级vip的折后价! 嗯,定制的都是高级的,她难得享受一把,就当是犒劳自己啦,程夕安慰自己,眼看着陆沉舟要签单,赶紧拿出钱包:“我自己给吧。”把卡递过去。 老板娘看向陆沉舟,陆沉舟就看着程夕。 程夕故作淡然地说:“这俩裙子都挺好看的,但是逛街嘛,我还是喜欢花自己的钱买东西。” 陆沉舟放下笔,程夕松了一口气,两人名份未定,他再有钱她花起来都很有压力。 结果气还没喘匀,就见他一扭头,说:“把店里所有的裙子都包起来吧。”一指程夕,“她付账。” 程夕:……⊙▽⊙ 第一百二十五章你是不是疯了? 程夕一点也不会怀疑,就算她不要,陆沉舟也一定会让人把那些裙子都送到她家里去的,而且他还说明了:“不要担心她负不起账,仁医的医生,有钱。” 程夕:……⊙▽⊙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干嘛要和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啊泪目!程夕果断把单放到陆沉舟面前:“我没钱,求付账!” 老板娘和店里的工作人员见状都忍俊不禁,偏过头去笑得一抽一抽的,只陆沉舟神色未变,很认真地问:“要是减了你逛街的乐趣怎么办?” ……md,程夕自认心理学学得还不错,此时却真的没法判定他是信了她“逛街喜欢花自己的钱”这种鬼话还是在调侃她。 当然,结合他前面的话,这家伙必须是在调侃呀! 程夕老着脸,只能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用同样认真地语气说:“不会,其实花别人的钱更开心。”o(╯□╰)o 陆沉舟这才拿过单子,签名。 店里的那些人已经快要笑翻了,程夕脸红如血,偏那老板娘还要说:“这位小姐,陆总很爱你呀。”她和陆沉舟显见还是相当熟的,甚至能开上一两句玩笑,说,“陆总一向洁身自好,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只想赚钱,就没想结婚的事呢,倒没想到,找了个像你这么漂亮有趣的未婚妻。” 然后目光,还在她脖子周围那一圈吻痕上打了一个转。 程夕还能怎么说?只有微微一笑,生受了陆沉舟“未婚妻”这个身份。 衣服买好了出来,程夕便说:“时间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 陆沉舟竟也没有说什么,把她送回了家,弄得程夕颇有点不适应——倒不是她舍不得他什么的,主要是她真的感觉他像是憋了个大招的,结果大招没见着,就是送了她两件衣服就没了么? 陆沉舟真不像是个随便放弃计划的人呀! 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带了一点情绪出来,下车时还说了一句:“那我走啦?” 陆沉舟便问:“不然呢?”又说,“你要邀我上去?” ……程夕憋出一句:“没有。再见!” 陆沉舟浅浅地笑了起来,程夕被他笑得脸红,转身去开门。 他却又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程夕问:“干什么?” “么”字没有完整地吐出来,就被他含进了嘴里。陆沉舟还趁机将舌尖探进她口中,卷起她的舌头不住的吸吮,密闭的车厢里,唇舌纠缠的声音清晰可闻。 程夕觉得好羞耻,可也无法抑止地感觉到了快乐,但这样的快乐也是有底线的,当感觉到他的手撩起她的裙摆,再次想要突破那条界线时,程夕紧定地拦住了他,睁开了眼睛。 她用了点力气挣扎,他也没有强求,顺势从她嘴里撤了出来,微带凉意的手却还放在她大腿处,温柔而细腻地摩挲。 程夕用力抓紧了他的手。 陆沉舟看着她,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从迷惘慢慢变得清醒,也看着那一点存在于她和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界线消失又出现。 他捏着她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心底又升腾出那种隐隐的焦躁,暴戾而贪婪的感觉,想狠狠地,狠狠地对她做一点什么。 但是,不着急,他不想吓到她,所以当程夕闷闷地说:“陆沉舟,进度不要那么快好不好?”他压抑住了心头那些恶意的念头,再次俯首,轻轻舔了舔她的唇角,在她脸上蹭了蹭,“下次穿那条红色的裙子。” 他的手还极具威胁力地放在她的腿上,程夕想想他付的那些钱,好吧,就当是回报了,点点头。 陆沉舟很愉快地放开了她。 那天晚上,程夕又做了一个黄灿灿的梦,醒来前因后果都不记得了,就记得里面一个场景,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一个女人被男人堵在角落,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腰身,钻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醒来身上还留着那股子难以言喻的酥麻的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程夕捂住脸,简直是服了自己。 梦里除了地点不对,那个男人对女人所做的事,赫然就是昨日在那间洗手间里的重现! 将近而立,好学生程夕终于也懂得了思春的滋味,还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等心底的那股感觉平息了,她才懒洋洋地起床穿衣。 到医院都迟到了。因是年后第一天上班,主任也早早过来了,仍是延续往年的习惯,封了开工红包,站在门口给每一个到的同事发一个,钱不多,可大家心里都乐呵呵的。 电梯门一开,看到主任笑呵呵地站在那,程夕很想扭头就走,主任却已经看到她了:“迟到还想跑?” 程夕乖乖地过去:“主任新年好。”又可怜巴巴地,“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上班呀,别骂我啦,行不?” 主任就瞪了她一眼,也真的没有骂她,只是将红包往她手上一塞,负着手:“来我办公室。” 程夕只好过去,心里却是有数的,果然,主任问的就是昨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程夕便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还说:“病人家属希望将病人转到我手上,我没同意,这件事,曾医生的处置并没有过错。” 主任“呵”了一声:“你还替他讲话呢,知不知道人家家属投诉你啦?” “投诉我?”程夕懵。 “对,还是投诉到院长那,说是你身为医生,拒诊。” 程夕:…… 好吧,本来还有些晕乎乎的,程夕立马就被雷清醒了,同事应该都知道她被投诉了,从主任那出来,那些没良心的家伙还一个个幸灾乐祸:“可喜可贺,程医生看来你今年要加职了啊,新年头一天就在院长那挂了号。” 程夕哭笑不得,转脸见到曾兴,正奇怪他今天怎么也来上班了——他假期值班,按说今日开始应该休假的。他直直地冲着她走过来,然后不顾众人的眼光,生生把她拉进了他的办公室。 “曾医生,你太冒失了!”程夕动了气,甩开他的手。 “我冒失?那你呢?”曾兴看着她,咬牙,“昨天那个男人叫陆沉舟对不对?他是你的病人?程医生,你竟然和病人在谈恋爱,你是不是疯了?” 程夕:…… 第一百二十六章没有欲望 程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被狠噎了一下。 曾兴又说:“精神科的医生和病人扯上恋爱关系,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尤其陆家有权有势,他有病,你当医生的不好好给他治病,还和他谈起了恋爱,传出去,口水都能喷死你!你你你……你怎么就不晓得爱惜名声呢?” 程夕:…… 她是真没想到,曾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不是看她不顺眼,不是一直给她使小绊子,巴不得她滚出精神科吗?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有点不习惯呢。 程夕眨眨眼,倒是不生气了,改和他开玩笑:“你这是在关心我?……这真的是我认识的曾师兄吗?” 嗯,不说和他不熟了,但是曾兴怎么觉得,好像更心塞了呢? 程夕领了他的好意,却没打算和他解释更多,只是说:“谢谢你关心啦,我有分寸的。”还多嘴问了一句,“你认识陆沉舟?” 至于他怎么知道陆沉舟的病什么的,不需要问,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往电脑上一查就查出来了,陆沉舟虽没有入过精神科,但是这边有安排过他的会诊,自然也有了他的病情记录。 曾兴生硬地说:“不认得,我管他是谁?”他确实不认识,但是他昨天后来还是跟了上去,远远拍到了陆沉舟的照片。 陆沉舟再低调,但他人在商场,认识他的人就不算少,曾兴把他的照片往身边朋友那问了一圈,没一会就问出来了。 问出来他还手贱查了一下院里的病人记录,当时想的是,不管什么,他长这么大总要看病吧?从病历上多了解一下也好。 谁知一查查出,程夕居然还去给他会过诊,而他的病情记录上,很明白地写着:生理性情感冷漠症、严重洁癖症和强迫症。 md,其他两个不说,生理性情感冷漠症,病如其名,其实就是性冷淡加思想变态——这种人,严重的,做杀手反人类毫无压力,就是轻微的,也是完全没有一般人所有的感情。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程夕在想什么! 见她不搭自己的茬,曾兴顿时觉得好没意思,显得自己一晚上的担心忧急都是笑话一样,他脸拉得更长了,“算我多管闲事!” 生气了,程夕挠挠头:“也不是啦,就是有些不太适应,师兄你该不是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呯,撩到虎须,炸毛了,曾兴想到自己昨日的冲动,很想把自己埋了,闻言喷她一句:“我还宁可你是喜欢我呢!”冲了出去。 出去了又进来:“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出去!” 程夕忍笑,从善如流地走了,大概是被气得到了,曾兴此后对她也没再好一点,照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所有的治疗方案但凡拿出来讨论,都要给他狠批一番,旁人只当他是气量窄小,程夕帮了他他还就想从别的地方证明回来,程夕却知道他其实是真的看不惯她的治病手段——都敢和情感冷漠症患者谈恋爱了,能好?所以必须看不惯! 不过科室聚会好歹对她好一点了,会和她说两句话,诸如:“程医生,来,喝杯酒吧。”或者是,“程医生这么有想法,表演个节目呗。” 后患无穷。 程夕一开年就忙得不得了,不特是有了个挑刺挑得更狠的师兄,还因为沈唯,那天下午,沈唯给她打电话:“柔姐姐说你和陆沉舟进展挺好哈?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把他也叫上。” 她语气一派轻松,还带着淡淡的调侃的意味。 沈唯情况特殊,所以她有邀,程夕必须去。不过她并没有叫上陆沉舟,结果等她到了后,沈唯一听陆沉舟没来,就撺掇傅明义:“你给他打个电话,小夕在这呢,看他来不来。” 两人坐在一起,好像是从来没有起过龃龉一样。 程夕决定好好观察一下,如果沈唯真心愿意原谅,然后决定好好和傅明义过日子,她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毕竟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选择和人生。 可她看得出来,沈唯看向傅明义的眼底,殊无情意,很凉薄。 傅明义却仍旧是一副唯太太马首是瞻的模样,笑着说:“好啊。”当真就给陆沉舟打起电话来。 程夕拦不住,也就不关心傅明义和陆沉舟怎么说,只是看着沈唯:“脸色差了很多,晚上还是睡不好吗?” “才没有。”沈唯对着她时,笑容真切了很多,还跟她撒娇,“我是没化妆所以才显得脸色差。” “沈唯……” “好啦。”沈唯隔着桌子拉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不谈那些个好不好?你知道的,怀孕本来就会让人不舒服,还让人变丑,你要再说,我就不理你啦。” 有句话怎么说的?没有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沈唯的语气虽然是玩笑式的,但是她认真的意味还是很浓的。 她摆明了不想再谈她身体的事。 程夕便也只能闭嘴不说,这时傅明义电话也打完了,他说:“陆总答应过来了。”一边说一边还冲程夕笑得暧昧。 程夕现在看到他这样就眼睛疼,只好垂目喝水,沈唯却又和傅明义讲:“陆总身边有好多黄金单身汉呢,我们把恒谨也叫来吧,上回给她介绍的林梵没成,我就说过,一定要给她找个更好的。”推了推他,“你打电话呀,”她捂着肚子,笑得一派的天真柔和,“我就不打了,免得有辐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沈唯说要把龚恒谨叫过来时,傅明义眼角抽搐,脸上的肌肉十分不自然地抖动了好几下。 他说:“不好吧……咱们都成双成对的。” 沈唯笑:“那有什么?吃个饭见个面而已,吃完了见完了面,咱们也不讨嫌呀,陆总和小夕,才是热恋呢。” 傅明义强不过,只好给龚恒谨打电话,他本来是要起身离开的,沈唯拖住他:“就在这打啦,跑来跑去的,多不好?” 程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多久,陆沉舟来了,龚恒谨也来了,他们两个差不多是同时进来的,程夕因为某种缘故,没注意陆沉舟,反而特意多看了几眼龚恒谨。 印象里,这就是个很内向文弱的女孩子,长得不算漂亮,但面相楚楚,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某种保护欲。 是和沈唯完全不同风格的人。 陆沉舟和沈唯傅明义他们打完了招呼,很自然地在程夕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怎么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 程夕:…… 她只好说:“龚小姐真漂亮。” 陆沉舟就也看了一眼,点头:“是比你漂亮。” 程夕:o(╯□╰)o 陆沉舟又说:“不过放心,我不会喜欢她。” 程夕:……谁特喵的在暗示这个啦? 沈唯本来听他夸龚恒谨而踩程夕有些不开心的,闻言差点笑死,故意问:“为什么呀?” 傅明义和龚恒谨都很认真地听着。 然后,他们就听到陆沉舟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淡淡地说:“太瘦、太矮、身材太干瘪,没有欲望。” 众:⊙_⊙ 第一百二十七章今天我约你 程夕可以肯定,陆沉舟说的就是他真实的想法,绝对没有一点故意的意思。 特喵的就是因为没有故意的意思所以才扎心好么? 龚恒谨本来还有点小得意的,陆沉舟的名字她也听过呀,没想到他也夸她漂亮呢,还比面前这个程夕还漂亮,嗯,必须得意。 因此就算他说不会喜欢她,她也只当是他和程夕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无损事实,于是微微笑着努力保持着矜持不让自己得意得太明显。 然后,她听到了什么? 程夕感觉她都要哭了,就是傅明义也是脸色微僵。 沈唯则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无声地大笑了三回合,才揉揉脸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陆总真是会开玩笑。” 陆沉舟语气冷淡:“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程夕觉得这样不好,再说下去,还不知道陆沉舟会讲些什么出来呢,他甚至对她都从来不留什么口德的!虽然吧,她也看不惯龚恒谨这个疑似的小三,但是学心理的人,特别不喜欢招惹那些性格看起来内向老实的家伙,老话说的“咬人的狗不叫”,越老实的人,越不知道他们爆发起来会做什么事。像龚恒谨,要真像外表那么清纯朴实,楚楚可怜,会搅和进自己好朋友好姐妹的婚姻里去?她和沈唯,就算不是闺蜜,还有点远亲呐! 因此她不得不站出来打岔:“好啦,开不开玩笑都不能当饭吃,点菜吧,我都快饿坏啦。” 于是作主,按铃叫了服务人员进来,她是真心想要解围的,奈何有人要作死。 在等服务人员进来的那么一点空档里,回过神的傅明义居然笑着和陆沉舟说了一句:“恒谨也没那么差吧?我看程医生也瘦啊。” 卧槽! 程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不想说话了。 沈唯原本满脸是笑地趴在桌上的,闻言更是当即呕了出来,程夕立马站起来,问:“怎么了?” “没事,怀孕的正常反应。”傅明义伸手去拍沈唯的背,没拍着,沈唯一把推开他,抓住了程夕的手。 程夕毫无犹豫地绕过去,扶着她往外走。 龚恒谨这时候也站起来要陪她们,程夕说:“不用了,我陪她就好。”硬没有让她跟着。 沈唯在洗手间里干呕了好几声,然后大吐特吐,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觉得舒服一点。 程夕拿水给她漱了口,替她擦了擦脸,问:“好点了吗?” 沈唯软绵绵地靠着墙,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笑得毫无人气:“挺好的。” 程夕握住她的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沈唯转头看着她:“程夕,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挺蠢的?” 程夕抿唇,冷着脸:“确实挺蠢的,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唯了。我认识的沈唯,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应该无所顾忌,洒洒脱脱,现在这样,你自己还认识自己吗?” 沈唯眼里有泪滑下来,脸上却还在笑着:“我就是想让自己痛一点啊,麻木时候,戳一戳,才发现,原来伤口还在呢,痛着才舒服。” 程夕闻言叹气,声气儿缓了下来:“既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又何必……让自己痛?” 沈唯笑,拿手遮住脸:“好好过日子,呵,这日子过不了啦……想让我就那么放过他们,那谁放过我?” 果然是这样!程夕皱眉:“傻子!人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一定要咬回去?路都是自己走的,不能因为绊到一两颗石头摔了跤就要在原地死磕到底。” 还想要再劝,外面传来傅明义的声音:“唯唯、程夕,你们在里面吗?” 程夕只好收了口,看着沈唯抹了泪,然后冷冷地说了一声:“是。” 出去,程夕尚还面色冷然,沈唯却已经照旧笑靥如花了。 傅明义说:“里面就有洗手间呀,怎么跑这来了?” 沈唯说:“就要吃饭了,我在里面吐,恶心不恶心?” “那有什么,你怀着宝宝呢。” 程夕在后面看着,只觉无力,可沈唯失态过一回之后,演技飙升,进去了先拉住来迎她的龚恒谨,说:“没事啦,就是宝宝太闹腾。” 又和陆沉舟道歉:“不好意思,最近反应有点大,经常莫名其妙就想呕。” 陆沉舟面色淡淡的:“无所谓。”目光却在程夕脸上一扫,等她坐下后,说,“你不高兴?” 程夕:…… 他声音并无掩饰,傅明义等人听到了,也惊讶地看过来,沈唯甚至冲她眨了眨眼,问:“小夕,怎么啦?” 程夕看了她一眼,说:“有个病人出了点问题。” 既是她的病人,大家也就爱莫能助了,说了两句,也就没在再提这一茬。 那餐饭吃得真是乏善可陈,全程就看沈唯和傅明义“秀恩爱”以及秀她肚子里的宝宝,傅明义也是够恶心的,在两个和自己纠缠不清的女人面前,相处得十分坦然。 程夕没什么胃口,陆沉舟更是连筷子都没举过,沈唯故意取笑他:“陆总你来不是吃饭,那是干什么来的啊?” 陆沉舟答得简单又直接:“因为她在。” 沈唯他们都笑,程夕没有,她看向他,他脸上的情绪仍是淡淡的,不见深情,可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足见情深。 她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扣进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握。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他望过来,唇角微抿,眼里漾过一丝笑意,柔软了他的眉梢眼角。 这餐饭最大的收获,大概是程夕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根本抵抗不了他,那为什么,不真的接纳他。 把他真的当成自己的男朋友、男人,去爱他,珍视他。 至于以后,何必去想呢? 所以跟沈唯他们分开后,陆沉舟也说:“我走了。” 程夕拉住他:“就走啦?” 陆沉舟说:“今天不是初八。”所以,不是他们约会的日子。 程夕笑:“那你为什么要来?” 陆沉舟一本正经地:“想你了。” 程夕以前常被他这样的一本正经弄得无语,这会儿,却觉得这样的他真是可爱到无人能敌,街上人来人往,她想反正也没有人认识他们吧?就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微笑着趴到他耳边说:“那么,今天就让我来约你,好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的甜 陆沉舟还没说话,程夕刚退回去呢,就听到耳边清脆的一声:“程医生?陆……陆沉舟?” 程夕:…… 说好的没有人会认识他们呢? 她一转身,心里略崩溃,来的人不但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略微妙。 林梵和孟清扬。 要不要这么巧? 两人约摸是才逛街出来,孟清扬挽着林梵的手,林梵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 此时,孟清扬满脸意外,林梵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陆沉舟也是没什么表情的,而且一般情况下,“不熟”的人他都懒得打招呼,能多看一眼就是他赏脸了,尤其是这种时候,出声打断人家,很讨人厌好不好? 只能是程夕顶上来,好在她刚“偷”亲了陆沉舟,脸上的表情倒是挺愉悦的,现在也只是一愣之后,就笑着说:“是你们呀……新年快乐。” 孟清扬也说:“新年快乐。”看了看她,又看看陆沉舟,“你们两个……”她拿手比了个姿势,“在拍拖?” 看来爱情还是有魔力的,跟林梵在一起后,孟清扬不但情绪有好转,连性情都活泼了许多。 程夕微微一笑,点头:“是啊。” 孟清扬说:“那我们岂不是打扰你们了?” 程夕笑笑。 林梵这时候突然开口:“走吧,别打搅人家了。”拉起孟清扬要离开。 孟清扬很顺从地跟着他走,却又回过头来说:“程医生,我们这月底结婚哦,你一定要来!” 程夕:…… 她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手上突然一紧,微带凉意的手指抓紧了她的指尖。 再回头,她脸上重又漾起了笑意,看着他:“怎么了?” 陆沉舟说:“去约会。” 然后两人往另一边走,又看了一场没什么内容的电影。o(╯□╰)o 从电影院出来,程夕突然有些明白陆沉舟谈恋爱为什么要向光头问计了,因为说是约会,但是她也不知道约会的年轻男女能做些什么好哇。 吃饭,刚吃过。 打球,只有被完虐的份。 逛街,不要说陆沉舟了,就是程夕都没有兴趣。 所以最后就只有看电影了。 好在,电影不好看,两人关系亲昵了不少,进去的时候是手牵着手,出来,手还是牵着的。 一场电影看完,都十点多了,照往常,要是程夕不开口,陆沉舟大概是不会想到要送她的,今日他却主动送了。 到程夕家楼下,程夕问他:“你晚饭都没吃,饿吗?” 陆沉舟说:“饿!” 程夕说:“那你早些回去啊,吃点东西再睡。”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明明脸上还是淡淡的,可程夕硬是从中读出了一点幽怨。 她忍不住想笑,摆摆手:“晚安。” 准备下车,陆沉舟却一锁车门,然后重新发动车子往小区停车场驶去。 程夕问他:“你这是要去哪?”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你刚刚难道不是在邀请我吗?” 程夕倒是痛快:“是!”欲盖弥彰地又加一句,“我怕你回去什么都不吃,会伤胃的。”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说:“我会吃的。” 程夕:…… 这回轮到她用幽怨的眼神看他了,好想揪着他的耳朵问一声,会聊天吗?会讲话吗?这时候难道难道不应该默默收了她的好意然后颠颠地跟着她走就行了吗? 陆沉舟没说什么,唇角微微一勾,很是觉得程夕无奈又无语的样子挺好玩的。 既是怕陆沉舟饿,回到家自然是先要给他弄东西吃,程夕家里现能吃的不多,但乱七八糟稍微加工就能吃的倒是挺多的,像面条饺子这些,程妈妈几乎每周都有补充。 程夕和陆沉舟吃过几回饭了,知道他口味清淡,就按他的口味给他做了一碗面,又拿黑米黑豆红枣这些打了一碗米糊糊,面条是给陆沉舟的,米糊是她的。 今天晚上,她也没吃饱呢。 想到没吃饱,她又想到沈唯,想到林梵,面条下锅后她拿出手机,发现群里关于林梵将要结婚的消息完全没有。 他的朋友圈几乎没有更新过,最近的一条就是他刚回国时参加沈唯的婚礼,他传了一张照片上去,然后写了一句话:祝幸福。 他拍的照片是沈唯准备抛新娘捧花的时候,她回头一笑,而她们正立在下面,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地准备抢花。 婚礼的喜悦和热闹似乎还在指尖,沈唯和傅明义的婚姻却已明显到了尽头。 “在看什么?” 耳后一热,陆沉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程夕把手机亮给他看:“看沈唯结婚的照片。” 陆沉舟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转过头去,看向锅里:“还没好?” 程夕也瞄了一眼,收了手机拿筷子搅了搅:“差不多了。” 挑起面条,又倒出米糊,两人吃了餐十分简单的夜宵。好在陆沉舟是真不挑,不紧不慢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 程夕的米糊还没吃完,他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程夕问他:“好吃吗?”带点炫耀地,“这是我爸自己擀的面条,我一向都很喜欢吃的。” 她坐在他旁边,眼睛亮晶晶的,白皙莹润的脸在灯下像是发着光,嘴角却沾了一点黑色的米糊,就像是一颗黑色的小痣,竟给她凭添了一点俏皮的味道。 她还在问他:“好吃吗?” 陆沉舟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动,他抬起手替她抹去了嘴边的那粒“小痣”。 程夕看着他指尖那点黑色,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居然吃东西吃到脸上而脸红,就见他十分自然地将之放到嘴里吮了吮:“嗯,没你这个好吃。”放下手,望着他,“你的甜。” 程夕:…… 她的脸上又飞起一片粉红,能不红吗?米糊里根本没有放糖好吗?甜什么的……她努力板起脸,可脸还是热透了,她不得不拿手捂住,有些怀疑地望着他:“陆先生,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狗胆包天地伸手捏了捏他看起来正经得好想让人揉一把的俊脸,“这么会说情话,真的一点也不像诶。” 陆沉舟抓住了她的手,程夕心底一跳,正想认怂时,就听到陆沉舟笑了笑:“我们上床吧。”他说,“我虽然也还没做过,但是技术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程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男女之间,很多事靠的就是一个水到渠成,什么都说破了,真的是……好想糊对方一脸! 程夕现在就特别想拿米糊糊糊他一脸! 鼓起脸颊瞪着他:“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她明明才想通了准备和他试一试啊,他这就提到要上床了,真的是坐火箭都赶不上他的速度了。 她鼓起脸的样子,特别像陆沉舟家的那只蛤蟆茶宠,白白的嫩嫩的,一沾水,特别想让人掐一掐。 不过在谈正事,陆沉舟决定忍了:“快了吗?”他垂下眼睛掐着手指数,“前面的不算,自我追求你以来,我们约会十五次,亲吻十二次,你的态度从不太情愿到勉强同意再到无可无不可,然后就是主动亲我,按照约会进度表,我觉得,是时候了。” 程夕:…… 真心觉得自己的害臊显得很没见识!压下心底的情绪,她有些好奇地问:“你的什么约会进度表,哪来的?” 陆沉舟望着她,一副学霸论道的神气:“现实和理论结合起来,通过概率计算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程夕:……心塞! 感觉和陆先生谈恋爱着实是个很考验人的事情呢,他很有一种瞬间把旖旎的气氛秒成渣渣的本事呢。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再说了,程夕以前也是学霸,见状就也迅速切换成学霸模式,和他开始了十分严肃的学术交(忽)流(悠):“那你有研究过短时间内进展迅速的交往,它们大概率的结果是什么吗?结婚前分手,结婚后就是离婚,这个结果的概率在80%以上。不信你可以看看你身边的朋友,他们那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亲密关系甚至闪婚的,结果往往都不会好。心理学上有一项研究,就是男女交往,半年以上确定恋爱关系,恋爱一到两年再发生亲密关系或者结婚才能建立起最稳固的两性关系。因为爱情事实上就是一种幻觉,它需要时间来检验的,然后让幻觉变成现实,所以一切没有经过时间检验的感情都是短暂的,只是一时的激情而已。”她望着他,微微笑,“您要的,也只是短暂的激情吗?” 陆沉舟:…… 他想了想,倒是认同了她的说法,不过,“两年的时间太长了。”理由是,“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维持那么长时间的约会,”作为东来现任的掌门人,他也很忙的,过年抽出时间安排和她约会,在时间上已经是做出了相当大的腾挪了,这种腾挪可以短时间安排,却没有办法维持太久,“而且一年也很难。”他看着她,“我可能很难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别的,比如说,用点别的什么手段,搞你。” “搞你”这样的词,真是粗鲁得让人想打他,偏偏他说得还挺认真,让人想抽都不知道从哪里抽起。 他还一字一顿地说:“程夕,我对你,有欲望,每次和你约完会回家,晚上睡觉我得换上几回裤子,这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了。” 程夕:…… 这话搁谁说出来,大概都要被骂一句“流氓”,可他说出来,md,居然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反省,是不是对他真的太苛刻了? 程夕现在就在反省……o(╯□╰)o 她想起一句话,一切的生理问题都会导致心理问题,而一切的心理问题都会导致生理问题,陆沉舟的心理问题,或者很有可能就是和他长期没有得到发泄有关。 当然,这种发泄,不仅仅是生理的,还有心理的。 她已经在很认真地考虑怎么帮他先解决生理问题了,然后她就出了一个衰主意:“你有试过用其他的方法解决吗?比如说,手?” 陆沉舟看着她,沉默,半晌,他问:“你要帮我?”跃跃欲试,准备解裤子。 程夕:…… 她赶紧扑上去,拦住他的手,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落到了陆沉舟的怀里。 他抱着她,一手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就吻住了她。程夕一靠近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因为这一次,他吻的特别用力,几乎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一般,特别凶狠甚至还带点失控的暴虐,不顾一切地撬开她的牙齿,用力地吮住了她的舌尖。 没一会,程夕就感觉到舌头发麻,嘴巴根本就合不上,唾液沿着嘴角溢出。 感觉她就是摆在桌上的一盘菜,而他就是饿惨了的老虎……程夕浑身战栗,自己都分不出是害怕还是激动。 可能是真的从心底里接纳了他,她生不出反抗的情绪 好在,她刚刚的话对陆沉舟也是有影响的,他并没有深入更多,狠狠地浅尝过后,他拉住她的手放到了他某个地方,一边吻着她一边轻声说,“我的耐心并不多,别用那么长时间来考验我的忍耐力。” 然后,他放开她,起身走了。 走了。 了。 程夕看着关上的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然而,他是真的走了,走得很急也很快,仿佛再慢一点点,他就再走不了一样。 程夕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长吁一口气,她拿起手机给陆沉舟发了条信息,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回她。 过了很久,程夕在床上辗转,迷迷糊糊都快要睡着了,手机才突然短促地响了一声。 打开,是他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想了多久,他才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 她知道,这不是敷衍。所以程夕看着,莫名有些心安,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章初恋情人? 后来她又给他发了条消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约会也如是,正常的约会是不能固定时间的,情侣也是各自独立的个体,有彼此的事情要做,忙时各忙,闲时相聚,挺正常的。” 她就差明告诉他,亲,别把恋爱约会的时间固定得那么死,这真的不是电脑程序,忙起来的时候两天一约可以省掉的好吗? 这次陆沉舟回信倒是很快了,却就给了她四个字,比刚刚多一个:“你忽悠我。” 喷茶。 程夕抱着手机生生把自己呛清醒了。 鉴于时间真的已经太晚,明天还要上班,程夕没再和他说什么,心里想着有空还是要和他好好说说的,两天一约,她也配合不了哇。 眼见着要开学了,她要上班要备课,不加班是不可能的。 然后第二天中午和苏岚出去吃饭还捡到了一个病人。 苏岚本来昨天就叫了她一起吃饭的,但沈唯约了程夕就只好推了苏岚,改在了今天中午。 程夕先下班,就去妇产科找苏岚,然后在那里遇到了自己初中的同学。 初中同学是男的,他太太刚生了宝宝满月,夫妻俩是过来复查来的。 程夕过去的时候苏岚正在骂两人,当然主要是她同学:“你家是住在原始森林吗,出来还要翻山越岭?有不舒服就要上医院,这是常识!还有你,嫁给他不是卖给他,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爱惜指望谁?” 程夕一探头,苏岚收口,被骂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程夕?” 好了,叙旧,苏岚也不骂人了,就是在哭的产妇也没再哭。 程夕这同学家和程夕父母家住的不远,只是初中毕业后,两人不同校,程夕在家时间也少,几乎都没碰过面。 也难得他能一眼认出她来。 然后就约了一起吃饭,必须约啊,一个是久未见面的老同学,一个是自家媳妇的主治医生,真是想推都推不了。 苏岚因此笑她:“你真是比国家主席都要忙了,吃个饭和你提前预约都没用。” 程夕也很无奈的好吗?趁同学两口子去取车了,问:“他们什么情况啊?” 苏岚以手加额:“子宫脱垂,不及时就医又护理不当,弄得麻烦了。我让她用子宫托她还怕得哭,你说这叫什么事?”又瞪她,“我还真是看得起你啊,要不是你,才不和这种拎不清的人一起吃饭,我头疼!” 程夕抱着她的胳膊:“好啦,当是我对不起你啦,改天请你吃大餐。” 苏岚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程夕那同学还是挺风趣的,社会上混老了的人,讲话一套一套的,就像听相声一样。 同学家的太太话倒很少,而且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程夕身上,带着审视和戒备,还有十分纠结的羡慕嫉妒情绪。 程夕理解,雌性本能的护食习惯嘛,肯定会对年轻的异性表现出戒备心理的。所以程夕自己也很自觉,一般不会主动挑起话头,她都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不想饭吃到一半,同学太太突然毫无征兆就哭了起来。 余下三个都吓了一跳,程夕的同学一愣过后更是生气,尴尬地看了眼程夕她们,磨着牙:“你又作什么妖?” 同学太太哭得更厉害了,也没哭出声,就是趴在桌上显得特别伤心的样子,问什么却又不答。 众人哄了两句没有改善,程夕的同学就爆跳如雷,一把抄起她,说:“这饭是吃不成了,我们先走了,程夕对不起啊,下次再约。” 他说完要走,程夕看到他太太的脸,心底一跳,拦住他:“等等吧,她可能是不舒服,你放下她,让苏医生先和她聊聊。” 然后强硬地让他放下人,扯着他去了外面。 程夕的同学烦躁得在外面转圈圈:“不晓得她怎么了,老是莫名其妙就发疯!” 程夕就在一边看着他:“她以前就这性格?” 程夕的同学瞪着她:“怎么可能?她以前要是这性格我也不敢娶呀!就是生了孩子后,不知道怎么的,天天哭哭哭,说她哭多了会回奶孩子没奶吃,哭!说她坐久了伤身体,哭!孩子晚上闹,孩子还没怎么样呢,她又哭上了!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除了哭她还有过其他异常表现吗?比如说轻生倾向一类的。” 程夕的同学挺不当回事地说:“那倒没有,就是有时候发脾气了说两句,都是气话。” 程夕:…… 她转身就进了屋,苏岚还在劝新任妈妈,见她进来,摇了摇头。 程夕坐过去:“我让人给你倒水洗个脸吧?脸都哭花了,不好看啦。” 然后叫了服务员给她打水洗脸,帮她收拾,这回她倒配合了,只是都是自己弄,末了看着镜子里眼皮浮肿的自己又掉了泪,然后看着程夕:“我知道你,他老提起你,家里还存了有你的照片,说你是他的初恋情人。” 程夕&苏岚:…… 两脸懵圈。 回过神来后苏岚冲她笑,程夕,程夕只是看着同学家这位太太,诚恳地说:“初恋都是初挂墙头的,最后嫁给他的你才是幸运儿。” 呵!同学家的太太轻轻笑起来,脸上又露出刚刚程夕见到的那种心如死灰:“幸运儿吗?我却觉得自己很惨呢。”她看着她,“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样的啊,穿着漂亮的衣衫,笑容轻快自在……” 又哭了起来。 这回连苏岚都敛了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程夕出去,和他的同学说:“你太太可能有产后抑郁症,我建议你最好再带她回医院。” 世人多愚昧,她这么说,她那个幽默风趣江湖走老了的同学还来一句:“哈?日子这么好她还抑郁,疯了吧?” 苏岚就在旁边说了一句:“就凭你这句话,遇到你这样的丈夫,不抑郁都不正常。” 程夕就把他们两口子带回医院,还加了个塞,将她挂到自己名下。 一检查,一问询,果然就是产后抑郁症,还略严重了,心理情绪很重,好几次有轻生意图。 第一百三十一章意外 “不要以为玩笑就是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份。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想死,想杀人,想世界爆炸都不是玩笑。” 开学第一课,程夕就拿她同学太太当案例说给自己的学生,“那位病人家属做了最糟糕的一次病例示范,以为女人坐月子有得给她吃给她喝就是掉在福窝里了,抑郁症什么的纯粹是矫情,事实上多数女性初为人母,因为疼痛,紧张,以及家人关注重心的转移而产生心理落差,这些落差有些能被新生命和家人的关爱填平,有些则无法抒解而导致或轻或重的心理抑郁。” “所以作为男士,我希望我的学生们有一天成为人父人夫,能够对自己新生育的妻子多一点理解和关爱,也许你替代不了她的痛,但是也请你多给她一点鼓励和拥抱,最亲密的人所给的每一份包容和宠爱,都是挽救妻子的救命稻草;而作为医生,你们记得要做好一个倾听者,你们的每一个不信任的表情都很有可能将她彻底推向深渊。” 课堂里静了好一会,约摸是都在消化程夕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有学生问:“老师,那这个病人怎么样了?你是怎么处理的呀?” “这个病人目前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不再刺激她,相信很快就能好。至于我当时的处理,确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做丈夫的好好先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为人父母不经考试,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同样的,男人结婚了还没有进入丈夫的角色,也是很可怕的事。” 这时有男同学不平了:“老师你今天很针对我们男性呀,这可不公平!女同学们呢?你就没什么建议吗?” “有啊。”程夕说着目光扫过底下那些年轻的孩子们,然后有些意外,又看到了陆沉明,他已经有段时间不来蹭课了,没想到新年头一天,他竟来了。放下他,程夕说,“我给女孩子们的建议是,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那就不要匆忙地下决定,结婚生育是人生大事,想好了再做,而一旦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要记得,爱别人的时候多爱一点自己,世界那么大,社会如此开放,每一片土地都有生存的空间,真的没有必要做谁家的菟丝花,一个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保有你独立的人格的时候。” 那堂课程夕最后都歪楼歪到天边去了,由抑郁症谈到了人格的独立自主,好在她讲的有趣又有意义,倒也没有人在乎她是否歪楼了。 一节课很快结束,程夕眼瞅着陆沉眀要走,忙叫住他。 陆沉眀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张嫩生生的脸都红透了,头顶好像能冒得出烟来。 程夕:…… 他这么腼腆,她真的好怕他昏过去怎么办? 她抱着教案走过去,自认已经摆出自己最和蔼可亲的脸了,可陆沉明站在桌子后面,颤微微地看着她,眼里还隐隐含着泪。 程夕:…… 她不得不检讨一下自己,摸了摸脸:“我长得很可怕?” 摇头。 “那就好。”程夕笑,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吃吗?” 放到他手边,她看到他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拿,程夕也不在意,又是一笑,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啦,你下午是没课吧?请你吃个饭?” 她其实是想和陆沉明聊聊,看能不能从他这知道些陆沉舟的事,她总觉得陆沉舟的病是有些因由的,她既打算跟他好,自然也想能快些给他治好的。 其实这些也可以问陆爷爷陆奶奶的,但那老两口看孙子天然戴了滤镜,除了老大年纪不结婚连恋爱都没谈过,他做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程夕就想到了陆沉明。 不料陆沉明实在太腼腆了,她话一落音,他哆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泪奔着跑掉了! 真的是泪奔跑的,桌上还落了有他两颗泪呢。 当然,糖也不见了,他跑的时候倒没忘记把那颗糖给顺走。 程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跑得只剩下一点残影,收回了伸出去的尔康手。 后来程夕回去的路上就问程阳:“你对陆沉舟的那个弟弟了解多少?” 她也就是那么一问,因为觉得陆沉明实在是太害羞了,而且怪怪的,谁知她哥更是紧张兮兮的:“怎么突然问起他?” 程夕很敏感就感觉出来了,不答反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眉头一皱,“不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吧?” 程阳:…… 半天做不得声。 程夕不得不“喂”了好几声,程阳那边才说:“啊?我这正忙呢,你刚说什么?” 兄妹两个“斗法”多年,他整得太自然了,程夕就算有些弧疑脑洞也开不了那么大,实在不知道他会和陆沉明有什么纠葛,就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程阳说:“没查出什么,那家伙比他哥还不好接近,太腼腆了,想套近乎也套不上。” 程夕倒是有些意外了:“你还真查出来了啊?那陆沉舟呢,你知道些什么么?” 程阳笑呵呵的:“调查自己男朋友?放心吧,他那人,酒色财都不爱,就好玩点牌,而且就算玩牌,对象也都是固定的,一般外人,他都不会跟人玩儿。就你们女人挑男人的眼光来看,够不错的啦,不过在我看来,多少有点无趣,你那性格找这种倒也没什么啦。” 忽略掉最后一句,程阳能知道这么多,程夕很觉得应该对自己哥哥刮目相看,正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嘟嘟嘟的又响,一看,是沈唯打过来的,程夕就说:“行了,回头我再和你说。” 然后接了沈唯的电话。 沈唯这段时间又搬回傅家去了,程夕也去看过她两回,除了孕期反应有些强烈,其他都已渐渐好了,而且她的心境还挺平和,程夕就也慢慢放下了心。 因为近段时间两人经常通电话,程夕就也没太在意,电话一接通,沈唯的声音还挺冷静的,问她:“小夕,能帮我个忙吗?” 程夕说:“你说。” “傅明义约了龚恒谨在东来酒店见面,你能帮我和陆沉舟说说吗?我想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 程夕:…… 第一百三十二章她要捉奸 程夕恨不能一下飞过去!然后如果傅明义在面前的话,先狠狠赏他几脚! 是不是人呐?才过去多久? 加上今天,距离沈唯发病都还没过去两个月! 程夕气得发抖,可事实上,等见了面,她才发现沈唯平静极了,看到程夕。她甚至还笑着抱怨说:“东来的保密功夫做得太到位了,我找谁帮我查都没用。” 程夕望着她,发现沈唯真的不是故作平静,倒是松了一口气,问:“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先在大堂里的沙发上坐下,她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确定怎么帮忙——事实上找陆沉舟也是不妥当的,不管傅明义在这里干了什么,只要他没犯法,这种窥探客人隐私的事,作为酒店管理方,都是不好做的。 虽然程夕也气得要死。 沈唯也没说什么,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摆,只见屏幕上显示是的东来大酒店这一块的地图,而地图上有两个人形图像,一个写着渣男,一个写着贱女。 十分的直白。 此时,两个图像紧挨着,显示就在东来大酒店这里 程夕:“……你在他们手里装了监视器?” “是。” 程夕张了张嘴。 沈唯笑:“你是想说这是违法的是么?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想离婚,身边人都不同意,那既然他们两个这么难舍难分,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我何不帮他们公开了,成全他们呢?” 程夕:…… 这么正气凛然大气大方的正室范,怎么就这么违和呢?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唯又说:“你来前我就找了陆沉舟,他拒绝了。所以就只能请你帮我和他说说了。小夕,你放心,我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让人很难堪,我就是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然后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而已。” 程夕沉默,过了会,她叹气:“我也不一定能说得动他的。” 陆沉舟那个人,特别有原则,她自己在他身上碰过的壁都可以写一本书了,更何况是今天这个,明显会对东来酒店声誉有损的事。 沈唯说:“试试吧,成就成,不成也没事。他们既然有这事,就不会只在这一家酒店的,也不是所有的酒店,都像东来这么守护严密。”她说着垂下眸,淡笑,“我只是不想再应付他了而已。” 最后这句话,听起很正常,程夕却不禁眼角一跳,总觉得沈唯在酝酿什么。 后来她总算知道,沈唯为什么必得要找上陆沉舟帮忙了,东来表面上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是酒店部各楼层虽然要刷卡想想办法也不是混不上去,但是它其中有一个地方,是就算你办了入住也没有办法混进去的。 “幻想空间那是东来的招牌,里面据说是仿蜂巢设计,各处都不相连,就算是混进去了,也不知道其实房间在哪里,所以必须得酒店这边帮忙的。” 程夕一问,才知道所谓的幻想空间,就是陆沉舟上次带她去过的水底俱乐部。 讲真,那里还真是一个做坏事的好地方。 程夕没抱什么希望地给陆沉舟打电话。 自从那天程夕和他说了“情侣约会不能定死时间”后,陆沉舟总算正常了,有时间才约约她,没时间,基本上不理会她o(╯□╰)o,程夕这段时间忙,倒也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了。 陆沉舟接到她的电话时正在开会,他出了几天差,回来,公司里压了一堆的事情。 程夕言简意赅地和他说了沈唯的请求,陆沉舟说:“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出卖客人的隐私?”语气冷冰冰的,哪怕知道他就是那么个人,程夕的脸还是红了,只好装作不在意地说:“那行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然后挂了电话。 东来的会议室里,陆沉舟看了眼手机,继续开会,开了一会,中场休息,他身边的律师大大顺嘴问了一句:“陆总,是谁要查客人的隐私啊?” 他还以为是公警法或者哪个政府部门没有授权要来调查客人的隐私呢,毕竟东来的隐性宣传就是保密性高,隐私性好。 陆沉舟低头看着资料:“程夕。” “哦。”律师大大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尼妈程夕不就是仁医的程医生吗?这位律师大大帮两人起草过奇葩的交往协议,陆沉舟住院的时候,他经常过去,所以很清楚,就算老板什么表示都还没有,但是程夕在他在陆家都是不同的,因为陆家老两口是早已把她当成内定的孙媳妇儿了。 陆老奶奶还经常打电话给他:“我家舟追女朋友少根筋呀,你没事多提醒提醒他。” 看了一眼陆沉舟,他小心地说:“这么拒绝她……真的好吗?” 口气辣么生硬官方,真的不会伤到人家吗?转圜一点也好啊,好歹也是你喜欢的人呢! 陆沉舟瞟了他一眼。 律师大大大雾,忙说:“程医生不像是那种多事的人呢,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就算不成,好歹也多问两句,说什么公司有规定之类的。 陆沉舟翻了一页,语气淡淡:“她要帮人捉奸。”抬起头,“你要帮她吗?” 律师大大:…… 程夕和沈唯都打算走了,程夕说:“我请你吃东西去呀。”说哪里哪里新开了家烤鱼店,据说很好吃,正好去尝尝鲜了。 沈唯以前,是很喜欢喜烤鱼的。 沈唯淡淡地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站起了身,然后两人还没走出大门,陆沉舟的律师就到了。 远远地叫了一声:“程医生。” 程夕回头,她认得他,自然也就停住了脚,等他走上来,很客气地打招呼:“杜律师。”然后又给沈唯介绍。 杜律师呵呵一笑,看向两人:“你们这是要走啦?” 程夕点头:“是。” 她不想让沈唯在这里等,时间还早,谁知道傅明义他们要在里面待多久?且他和沈唯报备是跟人应酬,男人真的“应酬”起来,彻夜不归也是常事,她们总不可能在这里守一晚上吧? 等待熬人,她不想沈唯这么熬下去,再说了,就算想熬,东来光酒店部这里就有三个门,横跨整个东来的水下俱乐部在建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通道出口更是好几个,她们想守也不知道从哪里守起。 但是酒店内部的人员是知道的,哪些房间只能从哪个出口出来,他们门儿清。 因为两人正在门口,杜律师将她们请到一边,笑着说:“陆总说,请你们去望江楼吃饭,那儿虽然生意好,但是这个点,也不用等多久呀,饭菜很快就出来的,到时候一道一道上嫌麻烦,可以想点办法,让他们一起出来也是不难的嘛。” 望江楼也是东来的附属产业之一,正对的是其中一道大门,这句话如果她们没有理解错的话,那意思就是,你们想捉奸也是可以的啊,守在门口,想办法把他们一起叫出来也是可以的啊。 程夕默然,沈唯却突然问:“是不是一个门里面,对应的房间不会多?” 杜律师瞪大了眼。 “二十间?” 摇头。 “十间?” 还是摇头。 “八间?” 杜律师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程夕看着他,这时说:“就是八间。”告诉沈唯,“你问他是不是八间房的时候,他的瞳孔紧缩,脸上的肌肉出细微微的紧缩,这说明你猜对了,他有些紧张。” 杜师师垮下了脸。 程夕点头:“就是八间。” 杜律师:…… 第一百三十三章都去疯一疯 沈唯一笑,走到前台,找程夕借了身份证,又“逼”杜律师帮忙开后门,才勉强扯了大旗以团购的名义把望江楼那个出口里的空房间全都订了:“剩下几间就订几间。” 这个不违规,沈唯只是要求离那个门出口近一些的房间而已。 也不知道是傅明义他们太倒霉还是沈唯运气太好,年后刚过,酒店的生意并不太好,那一块又是特别设置的豪华区,价格贵,订的人更少了。 还余下七间房。 沈唯全部订下,留了一套房卡在前台:“等会有人来找我,让他们直接过来。”然后自己拿了另外一套房卡跟着服务人员往里走。 程夕默默陪在一边,看沈唯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你们过来东来吧,前台报我的名字拿房卡”。 杜律师闻言目瞪口呆,说好的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看一眼的呢?瞧沈唯那架式是要叫大部队来吧?嘤嘤嘤,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来帮未来老板娘开几间房的…… 杜律师眼珠一转,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回去开会了。 程夕上回和陆沉舟来这个东来颇神秘的地方,压根就没留意过周边的情形,这次来……仍旧没心情留意,她很担心沈唯,一路上都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沈唯就说:“我知道的,我不闹,叫人来也只是懒得事后费口舌而已。” 她也真的没有闹,将七个房间一一对好,找准了傅明义的房间,然后敲门。 门是龚恒谨过来开的,她就披了件浴袍散着头发,看见沈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呆在当场。 然后下意识想拦,没拦住,沈唯一把将她推进去,扯着她的手将她扔到床上,和同样惊呆了的傅名义跌在一起。 程夕注意到屋内的场景,md,居然是望江楼外,还是实时图像,连声音都有,环绕立体的车水马龙的声音! 程夕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爱好! 沈唯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拿出手机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然后一声未发,准备离开。 龚恒谨惊慌失措地往傅明义身上躲,傅明义一边推她一边叫:“唯唯,唯唯你听我说……” 沈唯头也没回,傅明义爬起来要追,结果发现没底下是真空的,又急急忙忙缩回去。 两人丑态不一而足,程夕都不稀得看,仍跟着沈唯往外走。 后面傅名义见叫不住沈唯就叫她:“程夕,麻烦帮我看着沈唯,她还怀着宝宝呢。” 沈唯顿了一下,程夕……程夕停住脚,后来觉得实在没法忍,卷起袖子冲回去,拿起桌上一个茶壶想也没想就往那两衰人床头砸,茶壶哗啦碎成了渣渣,两人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程夕就在他们的尖叫声里冷冷地说了一声:“闭嘴!” 然后走了。 出来就看到一大堆人涌过来,沈家的,程家的,都齐全了。 沈唯站在他们面前,用凉薄如水的声音说:“都来了?那就进去吧。” 侧开身,让他们进去,程夕也让到一边,扶住她。 众人都问:“唯唯,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唯说:“进去不就知道了?” 于是都进去,看到里面情景,什么也不用问了,传来几声又惊又怒的断喝:“傅名义!” 也有骂声:“龚恒谨?你怎么这么还要脸?!” 沈唯漠然地站在那儿,程夕去拉她的手,她缩开:“走吧,我们到那边去。” 随便进了一个房间,开门,沈唯先去洗手,她在里面洗了很久,仔仔细细地,拿洗手皂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洗,洗完了,还叫程夕:“你也洗洗吧。” 程夕看她很认真,不想违逆她心意,就也进去认真地把手洗了。 洗完,沈唯说:“走吧。”这一次,她主动拉起了程夕的手。 路过傅明义他们的房间,没人记得关门,所以里面闹轰轰的,沈唯犹豫了会,站住脚,和程夕说:“小夕,帮我去把我妈他们叫出来行吗?” 程夕看向她,沈唯笑:“我就在这等你们,保证不乱走。” 从始至终,她平静得都不像话,程夕担心不已,还是去里面叫了沈唯的父母哥哥出来。 程夕进去时沈唯的两个哥哥正踩在床上拳打脚踢,傅家人……帮忙拦,让他们不要再打,沈爸沈妈就在一头骂。 鸡飞狗跳。 程夕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狗血的场面,又贡献了一只杯子,然后才把沈唯的家人扯出来。 沈唯一家都面沉如水,骂骂咧咧,出来见到沈唯却又都没话说了。 沈唯很平淡地开口:“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沈唯的大哥沉着脸:“离!必须离!这样还不离留着过年么?” 二哥说:“就算要离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欺人太甚,尤其是龚恒谨,什么东西!” 沈爸爸和沈妈妈都面色难看,倒也没说什么。 沈唯就淡淡地说:“那你们帮我和他家说吧,我不想看到他们。还有,别打架,免得弄脏自己的手。” 这话约摸有些颠覆,沈家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沈唯又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都这样了,打他有什么用?谈点实惠的吧。” 说完,拉起程夕,走了。 程夕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朵壁花,直到出来,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沈唯看了她一眼:“吓到了?” 程夕摇头:“我就是担心你。” “我挺好的。”见她不信,她靠到她肩上,“真的,已经疯过一回啦,所以现在轮到让他们去疯一疯了。” 程夕当时并不明白沈唯的意思,她还以为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呢,直到后来传来消息,说是傅明义确诊感染上了艾滋,傅明义的艾滋是从龚恒谨那感染的,而龚恒谨,据说是某次在夜店睡了个男人…… 这时的程夕并不知道那些以后,所以看她这样就只觉得心理毛毛的,努力地想要开导她。沈唯也很听话,还拉着她:“我们去吃烤鱼吧,把你家陆沉舟也叫上,还有柔姐姐,还有阿双……”一气说了说了好几个名字,男男女女,都是高中同学,平素玩得很好的朋友。 程夕无所谓,却说:“陆沉舟就算了吧?他最近有点忙。” 像是专门打她脸似的,她话才落音手机就响了,程夕拿出来,两人头对头一看,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陆沉舟! 沈唯看了她一眼,笑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们开禁吧 程夕有些些无语,还没决定要不要接电话呢,沈唯就帮她按了接听。 陆沉舟略有些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在哪?” 沈唯替她答:“就在你们东来大门外呀。” 陆沉舟顿了一下:“让她接电话。” 沈唯啧了一声,有些无趣,转开了头。 程夕关掉免提,“喂”了一声。 陆沉舟说:“今天我有空。” 程夕想笑,心里却又沉甸甸的,叹了口气,说:“我们去吃烤鱼,你要一起吗?” 陆沉舟说:“无所谓。” 然后两人就在那等他过来,沈唯已经在逐个打电话了。今天不是周末,能来的人并不多,田柔是自己吃自己,倒是一叫就到了。 沈唯不死心,又叫了好几个,看那架式是必要热热闹闹的了。 最后居然也凑了有一桌人,柔姐姐看到陆沉舟也在,先捅了捅程夕:“又拉来这么多电灯泡,不怕你家那个生气么?” 程夕问:“怕他生气你会走么?” “吃饱了会。” 程夕就回捅了她一下,田柔笑着躲开,又去勾搭沈唯:“今天什么好事啊?这么热情地呼唤我。” 沈唯说:“暂时还不能说。” 田柔伸手在她肚子上抚了抚:“不会怀的是双胞胎吧?” 沈唯摇头,程夕看她脸上并没有任何不自在,就只好安慰自己,沈唯这是真的想开了。 她注意力都在沈唯那,自然对陆沉舟有所忽视,不过这家伙存在感还是挺强的,哪怕就是安静地坐在那,也没有人会无视他。 因为太帅了有没有? 用田柔的话说就是:“只看脸,都可以多吃一碗饭了。”陆沉舟自己也挺会找存在感的,他倒不大跟人搭话,就是默默地烤鱼,巴掌大的小河鱼,别个要不烤得稀里糊涂要不就直接吃现成的,只有他,把鱼烧得两面金黄,香气四溢。 他自己又不吃,烤好了就给了程夕,烤给她的第一条她给了沈唯,第二条,才放到她盘子里, 柔姐姐从旁伸出手:“你的鱼要冷了哇,你不吃给我吧。” 程夕当时正在和沈唯说话,根本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见她伸手也就给她了,结果正和沈唯说着说着,放在脸侧的手忽然一痛,转头,陆沉舟正拿着根签鱼的签子往她手上轻轻地戳。 程夕:……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她默默地放下手,默默地将那根签子拿过来,然后握住他的手。掌心中陆沉舟的手指微微一僵,然而很快就放松了,乖乖地由她握着。 之后他也不烤鱼了,就坐在她身边,用另外一只手撑着下颌,看着她,直看得程夕感觉那边脸都要发烧了,不得不回过头来,问他:“你要吃鱼吗?” 他语气淡淡:“好。” 程夕这才放开他的手,帮他烤鱼。她技术没他好,然而胜在姿态好看,不紧不慢的,握着竹签的手指又长又白,十分的赏心悦目。 鱼最后烤糊了一边,她红着脸将糊掉的地方剔出来,问:“还要吃吗?” 陆沉舟点头,她就很细致地将尚还完好的肉取出来,还顺便将鱼刺也给剔掉了,她做这些时完全的心无旁骛,从陆沉舟这边看过去,能看到她低垂的长睫,秀挺的鼻梁,还有紧紧抿着的红唇,烤鱼店里温度有些高,她脱了外套,这会儿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针织衫,领口露出了部分锁骨,尽管她没有化任何妆,也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可依然显得秀美而性感。 周围一圈都是她的朋友,他们放肆地谈笑着,烟火十足的气息里,她美得就像是一朵幽幽开放的花,有一种静静绽放的怡然。陆沉舟以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环境的,然而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应酬,一起回家,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程夕不知道陆沉舟这会儿心里难得柔了一把,将弄好的鱼肉挟到他盘子里:“好了,尝尝吧,应该是熟了的。”见他没作声,抬起头,“怎么啦?”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鱼来。 “还可以吗?”她凑过来问,伴着淡淡的属于她的隐隐暗香。 陆沉舟直接挟了一筷子放到她嘴边,程夕微愕,却还是微红着脸将那筷子鱼肉吃掉了。 两人这恩爱秀得有点“旁若无人”,程夕的同学终于看不过去,拍桌说:“喂喂喂,我们都还在呢!” 柔姐姐更是卷袖子:“被你们虐了一次还要虐二次,这日子没法过了,干酒干酒,程夕你要是不干上三杯酒,跟你说我都要和你绝交啦!” 陆沉舟要开车,免于喝酒,程夕却推不过,只好干了三杯酒,然后又被他们巧立名目灌了两杯,等饭吃完时,她人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沈唯被她哥哥赶来接走,其他人也都清清醒醒地散了,只有程夕是懵的,被陆沉舟带回了家。 到她家楼下,陆沉舟将她拉出来,她靠在他肩膀上,努力地认了他一会,叫他:“陆沉舟。”满嘴都是酒味,还有烤鱼的味道,陆沉舟居然也不嫌弃,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走得动吗?” 她点头,特别乖巧的样子。 陆沉舟忍不住笑,忍耐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半抱半扶着她往楼上走,一进门,却再也忍不住,急不可耐地疯狂而绵延地吻住了她,他吻得太用力,程夕觉得难受,推拒着他将头转到一边去,陆沉舟就急切地将手伸到了她衣服里面,摸到了她的胸、她细腻温热的皮肤、呯呯呯呯的心跳。 他指尖的凉意很好地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她懒懒地靠着他,由着他在她身上胡来,但到底意识还在,闷闷地说:“陆沉舟,不能这样的。” 他根本就不说话,只是埋头吻着她,从她的脖子往下,手还不停地揉搓着她,等他的手解开她裤子的时候,她不得不按住了他:“陆沉舟。” 声音软绵绵的。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吻住了她的嘴,一边吻还一边说:“你说过的,禁欲是对身体有害的。”他抱起她,“程医生,我们开禁吧。” 程夕:…… 第一百三十五章打架打架! 程夕其实能感觉到陆沉舟的激动,这些天他们没见面除了忙也未尝没有躲避的意思在里面。 不见到的时候还好,见到了就真的不一定能控制得住了。 程夕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了,其实顺着他也没什么,这年头,男女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可程夕总有那么点顾虑和不甘心——比起肉体上的欢爱,她更崇尚柏拉图式的爱恋。 她和陆沉舟的心灵,还没达到那种契合。 程夕喝了酒,神智还算清醒但人却有些糊涂,知道时机不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只得闷闷地由着他,心想好吧,实在拦不住就随便吧。 然后身后的大门“咔哒”一声,开了。 陆沉舟转头,这回轮到他无语了,程阳来了。 程阳也很郁闷好嘛!一进门就看到鸳鸯交颈,md会长针眼的好不好? 他下意识地捂住眼:“卧槽,我来错了吗?” 陆沉舟干脆当没看到,抱着程夕继续往里走。最后还是程夕死活不干,趴着门框叫他:“陆沉舟!” 这回她是真的完全清醒了。 陆沉舟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这样见他么?” 程夕:…… 于是进去整衣服,陆沉舟臭着一张脸坐在一边,程夕也顾不得理他,收拾好后忍着羞耻出去了。程阳还没走,站在门口纠结着离开还是不离开的事。 程夕出来,他夸张地松了老大一口气,却又抱怨:“打你电话你也接呀!你电话又不接,我还以为你睡了,就想着反正也不吵你,睡一觉我就滚了。” 程夕感觉自认识陆沉舟后她的脸皮呈几何级数在变厚,居然还能很镇定地对着他哥,说,“手机没电了吧。”问他,“你怎么来我这睡了?” “晚了,懒得回去,最近接了个工程,就在你们医院旁边,这里近嘛。”程阳说着探头探脑往里瞅了一眼,走到程夕身边,推了她一把,想说话,鼻子耸了耸,又皱眉头,“你喝酒了?” 程夕“哦”了一声。 “我勒个去!”程阳卷袖子,“他不会是趁你酒醉占便宜吧?” 程夕的渣酒量,这么说完全不是无的放矢。程夕看着他:“你要和他打一架?”挥挥手,“那去吧。” 程阳:…… 又坐回去:“别对我辣么残忍嘛,我是你哥。”放下袖子,表情严肃,口气认真,“再说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也不好管的。”然后十分不要脸地表示,“我睡啦,你们晚上动作轻点,好歹想着我是你哥。” 程夕拿起抱枕砸过去,程阳跳起来接住,溜进客房了。 程夕趴在沙发上,羞恼得将脑袋在扶手上磕了好几下,结果也没磕清醒一点,倒是把自己头磕得更痛了。 回到房间,陆沉舟还坐在她房里的桌子前阴郁地种蘑菇,眼睫低垂,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在那抠啊抠。 “别抠了,桌子都要给你抠烂了。” 没理她,继续抠,程夕和他打商量,“那什么,要不你先去洗个冷水澡?” 还是不理,还在抠。 那沙沙的老鼠啃食一样的声音简直能把人逼疯。程夕只好走过去,捉住他的手,“真的,别……” 后面的话自动消声,因为陆沉舟已经不抠了,他把她整个人都硬压下去,反握住她的手,将之放到他身下肿起的地方,低哑着声音说:“你弄!” 程夕:…… 程夕觉得,她大概是去年买了个表,蜷着手指,磨牙:“不怕我折断你的么?” 他单手解裤子:“你折!” 程夕:…… 程夕最后又被迫压低了底线,帮某人手动解决起个人问题来。她手都酸了,他还不满意:“还是难受。”眼灼灼地盯着她。 弄得程夕火气上来,扑上去十分凶残地在他身上咬了一口,然后他抱着她滚到床上,就那么打了一架。 不要想歪,真的只是打架而不是干别的,当然过程里少不了让陆沉舟翻过来又掀过去这样又那样,除了最后一步,大概能做的也都做了。 至于为什么没做到最后一步,是因为隔壁住着程阳啊!陆先生看过书,基友们聊天的时候也都说,女人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动静大,所以上次在洗手间里他没做完,这次也一样,总结原因也就一个:环境不好! 折腾得累了,陆沉舟还把程夕抱去洗了个澡,换了被子,再搂着她睡了。 程夕第二天起床看到规规矩矩睡在她旁边的陆沉舟,简直以为自己穿越回到几个月前去了,看看四周是自己家才勉强回过神来。 然后她就注意到了陆沉舟脖子上那一圈堪比贝壳项链的红痕,记忆里貌似有个场景是,她抱着他的脖子一顿啃:“叫你咬我,我也要咬你!” ……简直不能更幼稚! 程夕从来没有发过酒疯,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被哪只鬼摸了头。偏偏陆沉舟还一点也没要遮掩的自觉,程夕起床没多久他也起了,他没衣服换,所以就那么围了条浴巾出来,顶着一身的“伤”——会围条浴巾也是好歹还记着有程阳在。 程阳被厨房里的香味唤醒,出门和陆沉舟来了个面对面,然后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妈呀,我妹原来这么凶残?” 陆沉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理他,飘进厨房,很认真地说:“我饿了。” 然后程阳就听到他妹气恼的声音:“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陆沉舟淡淡的声音:“我没衣服。”加一句,“你弄脏了。” 程阳:…… md,他什么都没脑补!╭(╯e╰)╮ 那天的早餐吃得十分尴尬,当然那也只是程家兄妹,陆先生吃得可舒服了,因为就算是生气中的程夕也还记得惦记他,早餐端上桌的时候,程阳端起一个碗,程夕说:“那不是你的,你是另一个。” 程阳问:“有什么说道吗?” 程夕凶巴巴地:“这个碗里有毒,你也要吃?” 然后拿过据说有毒的碗给了陆沉舟,陆沉舟看一眼,认出这是他上回过来用过的,晓得她是专门给他留的,顿觉浑身莫名的舒泰。 所以饭吃完后,陆沉舟抹抹嘴,对准备要开溜的程家兄妹二人说:“我打算搬过来住。”先看着程阳,“往后如果你要来借宿,请提前预约。”再望着程夕,“这家里的装修品味太奇怪了,搬过来前,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 程夕&程阳:⊙▽⊙ 第一百三十六章能改变什么? 半晌,程阳颤颤巍巍地问他妹:“这房子你是卖了吗?” 程夕说:“没有。” 程阳捶桌:“md,没卖怎么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主人是谁搞清楚了吗?”抬眼,对上陆沉舟淡漠如水的目光。 陆沉舟问:“你有问题?” 程阳:“呵!” 陆沉舟说:“东来在海南的那个项目你有参与吧?” “呵呵呵呵,作为户主他崽,住户她哥,”程阳瞬间没有节操地变脸了,“我觉得这房子确实装得太奇怪了。您要是看不惯,尽管动!放心,我最近都不会过来,我爸我妈我大姑我家谁谁谁也不会来!您尽管放心大胆地装!” 程夕:…… 程阳以手遮脸,不看被自己卖了的妹妹:“撒哟啦啦,我走哒!” 溜得比兔子还快。 程夕抚额,有这么个哥哥,真的是家!门!不!幸! 她表情严肃,看着陆沉舟:“这样不行的。” “嗯?” “……我上班没地方住。” “我有。” “太远了!!!” “哦。”陆沉舟想了想,一副“随你便”的样子,“那我今天就搬过来。” 程夕郁闷得不行,实在忍不住问他:“你都不问我同意不同意吗?” “你同意吗?” “不同意!” 陆沉舟语气淡淡地:“可那又能改变什么?”顶着一张正经脸讲这么无耻的话他还先不耐烦了,“床都上了,别磨叽!是我今天就搬过来再慢慢装修,还是先装修了再搬过来,自己选。” 程夕:……反正还是要装,有区别吗? 她无语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没扛过他,选了先装修再搬过来,至于装修期间她住哪……她自己搞定。 能拖几天就是几天吧,这么快就要住到一起,心理上还是有些不适应呢。 程夕绝对不会承认是陆沉舟昨天晚上的“吃相”吓到了她! 出门的时候,又被拎着告诉了他家里的密码,然后还录入了他的指纹,程夕不知道的是,陆沉舟记住了管理密码,然后当天再过来就把密码改了,把除程夕之外的指纹全都删了,以至于程阳某天想起到他妹这来拿件换洗的衣服,开门输密码,不对,再用指纹,擦,十个手指头都试遍了,特喵的它开不开! 逗呢?他妹没搬家哈! 这会儿,不管是程阳还是程夕,都没想到陆先生会鹊巢鸠占得这么彻底。 那天程夕去上班,又戴了条丝巾,以护士长为首的一干女士们见面就笑她:“又带伤啦?让你家那位也温柔点嘛,天气热不能戴丝巾了咋的办哦~~” 程夕:o(╯□╰)o 看到她吃瘪,所有人都笑得不行,程夕只好摆出正经脸:“不做事啦?闲得慌啦?闲得慌多去看看病人呀。”又被扯着脸揉了一通。 程夕逃也似地逃去了封闭式病房,因为去陈嘉漫那去得最勤,所以她下意识就走到了她病房里。 陈嘉漫正在画画,拉开了久久遮挡的那层窗帘,她坐在阳光底下,仰着脸。 程夕开门的手微微一顿,差一点想哭:有多久了,陈嘉漫一直把自己避在暗影里?她也没惊动她,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直到陈嘉漫回过头来,冲她笑。 她现在作息已经完全正常了,白天清醒晚上睡觉,会好好吃饭,会对人笑。 现在她还不怕站在阳光下了。 程夕也笑,一副她做什么都很正常的样子,走进去:“今天画什么?” 画布是空的,陈嘉漫指着上面说:“太阳自己在画画。” 她久不嘶叫,被撕坏的喉咙也好了,嗓音回复了原本的样子,很甜美的声音,因为带着怯意所以显得特别的柔软。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画布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影,“真的很像呢。”程夕望着画布,说,“太阳可是个最擅画的画手,它能画出青山绿水,也可以画出桃红柳绿、枫林尽染,它画了一个大千世界,让人可以在里面感受到自然之美、也能体味到焦阳之烈,温暖、冷酷,都是太阳。”她低头,轻轻在她头上抚了抚,“阿漫想去看看吗?看看太阳画的大世界。” 陈嘉漫微微缩了缩,本来还在笑着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程夕也不逼她,她的耐心一向好的,见状就说:“没关系啊,等你想看了,告诉我,我再带你去。眉河边种满了樱花树,再过段时间,樱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然后她引着陈嘉漫说话,又陪了她好一会才出去。 才回到办公室就见到她那个初中同学带了自家太太来复检,程夕看病,从来就没有很正经的架式,和他们亲切地打招呼,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因为带了孩子来,她还逗了会孩子。 小小的婴儿,包在软软的包被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程夕就问带孩子辛不辛苦,孩子身体好不好,睡觉怎么样之类的。 聊完了,她说:“可以啦,你的病已经好很多了。” 程夕的同学和他太太都愣了愣:“就这样?”他太太更是小心地问,“不用再检查什么的吗?” 程夕笑:“还要检查什么呢?你能问出这个话,就说明你比之前要好很多了呀。人呢,不怕活得清醒,就怕活得糊里糊涂的,你现在很清醒呀,而且说到带孩子那么累你也没有哭,我觉得这就很好了。产后忧郁症本身就是因为产后一系列的不适应所带来的,你只要记住,不管生一个孩子还是几个孩子,我们所有人都是新手,既然是新手,肯定就会犯错,就会手忙脚乱,就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是没关系的,日子在往前走,我们也总是一边走一边学着的,只好肯努力,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她声音温婉柔和,说起这些道理来一点也不显得啰嗦,程夕的同学和他太太都听住了。 过了会,程夕的同学才赞叹般地说:“你现在越来越会说啦,也越来越有魅力。” 这位同学读书不多,说不出“亲和力”这样的词,十分坑爹地用了“魅力”两个字,程夕注意到他太太微有变色,程夕却只当没看到,笑着和她说:“看吧,他也喜欢啰嗦的人呢,以后你有事就要多和他说,累了委屈了痛了辛苦了,只管告诉他。男人大多神经粗,不要妄想你一个眼神他就能凑上来虚寒问暖,多数时候你都把自己憋死啦,他还以为你是在跟他撒娇呢。” 年轻的太太“噗嗤”笑了起来,程夕的同学颇尴尬:“喂喂,不要这么说我啊,我还是个很体贴的好男人。” “嗯,那就好好做个好男人嘛。”程夕笑,结束了这次的会诊。 因为前一天都待在学校,这一日医院这边事情就特别多,程夕根本顾不及想别的。等下班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她这才想起陆沉舟说要重新装修。 但是,有必要这么快这么彻底吗?尼妈她所有的家具都拆掉搬走了,她的衣服鞋子也都不见了,真正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好歹给她留片纱啊,不然晚上她换洗个啥? 搬得这么快这么空程医生惊呆了有木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超爽超安全呢 程夕扶着头,瞪着寂寂荒凉空无一物的家看了半晌,才给陆沉舟打电话:“我的衣服呢?” “在我那。” 耐着性子:“都搬走了,我晚上换什么呀?” 陆沉舟很意外的样子:“你不知道我住哪?” 程夕:…… 鸡同鸭讲也是辛苦,她累得不得了,也没力气和他争,说:“那行吧,我自己想办法。”然后挂了电话。 她也没生气,就是挺无奈的,遇到这么个超级自我的男人,只好用白天劝别人的话来劝自己:好啦,男人大多神经粗,陆沉舟的神经更是粗上加粗,指望他能体贴地先支会你一声什么的,是妄想啦! 安慰好了,又去找地方住,远的像是田柔和沈唯那就不考虑了,苏岚正合适。 苏岚住的地方离医院也很近,只和程夕的家不在一个方向,两人中间隔着医院,一南一北。 苏岚才下班,接到她的电话就说:“那我来接你吧。” 看看,还是女人心细如发体贴周到。 程夕上了车,疲惫地靠在车座上,说:“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娶个老婆回家而不是找个老公嫁。” 苏岚一瓶酸奶砸向她:“你这发什么神经啦?” “不是神经,就是随便感叹一下。” 苏岚笑:“是不是你那个土豪男朋友又惹你了?” 程夕实在忍不住,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真的,他要搬就搬过来呀,他还嫌我家装修品味不高!好了,要装也可以,反正他钱多,十万八万他也没放在眼里,随便啦!可是有必要早上说装,晚上我回去就把我家搬空了,而且还不告诉我一声吗?这样真的好吗?好吗?” 苏岚笑得不行,她还从来没有看到程夕生气呢,见她这样真是要笑疯了,干脆把车停到一边抱着肚子笑。 程夕郁闷,“有这么好笑吗?”看一眼外面,咬着酸奶的管子,提醒说,“这里不能停车。” 苏岚眼泪都都笑出来了,抹抹泪:“那你别逗我笑。” 程夕:…… 她控诉地望着她:“嘿,姐姐,我真的很认真地在和你说话,我突然好好的由小资阶级沦为贫民,没衣服换,没地方住,没吃没穿的,同情一下我好不好?” 苏岚拍拍她:“好啦,我包吃包住还包陪睡,放心,不会让你浪迹天涯。”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不过他没通知你就算了,要装修也不给你先准备个地方住吗?” 程夕不想说了。苏岚瞥她一眼,“有准备的是吧?你不想去?”伸手去掰她脖子上的丝巾。 程夕警惕地捂住:“好好开车!” 苏岚已经看见了,“啧啧”几声:“年轻真好哇,看这战果累累的。” 程夕看着她:“你也还年轻。” 苏岚摇摇头,望着后视镜专心地倒着车,漫应道:“就像你说的,我干嘛要找个男人嫁?这年纪了,有钱有车有房有孩子,没必要找个男人给自己寻不自在。” 这话程夕就不好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只要是健康的,就没必要非得强求去异存同。 这个话题就这么放过去了。 程夕上班太累,不想做饭,苏岚是一直就没做过饭,所以两人的晚饭是在外面解决的。吃到一半,陆沉舟打电话了:“你没回来?” 程夕好想问一句“回哪呀?”她家都给他拆了!考虑到重装还要花他一笔钱,不能不识好歹,就轻描淡写地说:“我住我同事这了。” 陆沉舟:……失算了!o(╯□╰)o 只好扬起小皮鞭催人快些弄装修,基础的工程不用弄,只是重新制作家具还有买沙发什么的还是很快的,半个月,什么都搞好了。 陆爷爷陆奶奶那段时间知道孙砸在帮程夕装房子(?),特别哈皮,老两口某天还专门跑到他公司找他面授机宜:“房子装好了,要除除甲醛呀,你皮肤容易过敏,不过跟她住到一起,就过敏成丑样子给她看的。” 这一点有效,陆沉舟听了。 然后陆奶奶又说:“你要加紧时间跟她求婚,不然怀了宝宝到时候办婚礼都麻烦呢。” 陆先生震惊了,他光想着要把程夕拐上床,还压根没想过会怀宝宝的事! 嗯,这点也有效,他不想要孩子,所以,得避孕! 搬家那天很快来到,那时候临近清明节,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恰逢程夕周末,倒是有时间收拾。 程夕也是搬家的时候才看到新家的样子,平素忙,她都懒得回来,横竖她也提不了意见,随便啦。 她本以为,按陆沉舟的性格大概会装修成全对称的高冷风,事实上,新家却是走的温馨小清新风格,蓝白色的颜色搭配,十分的有质感有格调。 程夕在里面转了转,发现主卧和之前的布局差不多,最让她震撼的是客房,现在已经改成了书房,原来的衣柜拆了,和邻墙全都变成了整墙的书架,窗户那边的榻榻米也拆了,弄了一个大大的书桌,没有床也没有放衣柜,陆先生的心理由此暴露无遗——他一点也不想再有人来借宿,也不想任何人来找打扰。 程夕看着这个完全变了样子的房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扶着额努力安慰自己:还好,没有床后面还是可以再重新买的o(╯□╰)o。 陆沉舟搬家也是极富个人特色,一辆大车,把所有东西都搬上楼,然后搬东西的人离开,他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整齐划一的箱子堆满了客厅,程夕问:“我们不用找人帮忙吗?”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别人来帮忙?” 程夕默然,点头说:“也是。”然后也扎起衣服卷起袖子,拆箱子,归置东西。 其实箱子多,却主要是书很多,那么大的书架呢,肯定是要放些书的。这时候就知道强迫症的好处了,因为他在装箱前就已经整理好了,程夕的东西就被他打包得十分精细,一样一样,衣服、裤子、鞋子、内衣(-_-||)分类整理得井井有条,就连书,程夕原本的书也被很好地归了类,纸条上还十分细心地写了,哪些是从哪里拿下来的,一看就明了。 因而东西虽然多,整理起来却是十分快,直到程夕拿到一个箱子,上面什么纸条都没有,她有些奇怪,一边准备开箱一边问陆沉舟:“这一箱是什么?” 陆沉舟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贺礼,光头送的。” 哎?光头还送贺礼啦?程夕有些好奇,拿剪刀一戳,戳开胶条,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整箱的避!孕!套! 避孕套的盒子十分抢镜,整整齐齐码在那,一水的“冈本”、“超薄”、“超爽”、“超安全”字样。 程夕:…… 第一百三十八章有点痒 有谁会在乔迁新居的贺礼上送这玩意的?送礼的家伙你过来,程医生想好好和你谈谈人生说说理想。 陆沉舟看她一脸崩溃的样子,走过来,问她:“这个不好吗?” “好!”程夕有些牙疼地说,“但是买这么多……”你是打算用到哪时候去啊?避孕套有保质期的你造吗? 陆沉舟拿起一盒看了一眼,“多吗?”翻开来数了数,“二十四盒,一盒十二小盒,”某人计算能力倒是不弱,一下就算出来了,“二百八十八小盒,一年都还用不到呢。” 程夕:“……你一天一盒?” “一盒三个,少吗?” 程夕:……妈妈,妈妈我现在搬回家去住可以吗?主任我后悔了可以把这家伙关起来吗? 看到陆沉舟那一脸的理所当然,程夕居然诡异地想起读书的时候,宿舍里的同学从身体和心理学方面来论证“男人一夜三次郎的合理性”,当时她们的结论是什么来着? 她抓狂:“你为什么让他买这个??” “便宜。” 多么简单粗暴又让人没法反驳的理由,但是你不是很有钱吗?尼玛土豪省钱也省得这么让人蛋疼。 程夕脸又红了,想起光头那张嘴她就觉得,大概她至少得有一年时间不想看到他! 陆沉舟眼看着程夕暴走,很是勉强地安抚道:“好吧,我承认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个,我不差钱。” 程夕心说:谁关心这个? 然后听到陆沉舟又说:“我只是不想他来打扰我们而已,所以他说要过来我就给他提了两个要求。”仿佛嫌程夕受的打击还不够,陆先生十分清晰地告诉她,“我说一,我们要办事所以不欢迎电灯泡,二,如果他要送礼可以只送避孕套。” 程夕……程夕吐出一口老血。 她抚着胸口呻吟:“陆先生,你的脸皮还好吗?” 陆沉舟冷淡脸:“挺好。”他占了她的家,还十分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你以后也不要叫人来。至于你家人,我已经把隔壁那套房子买下了,装修好他们随时可以过来。” 程夕:…… 她用力拍拍胸口,彻底放弃和他交流了。 前面收纳得好,后面整理起来就很快,整间屋子收拾也只花了大半天。 下午三点半,新家(?)就正式整理好了。程夕一向觉得自已也算是个会收拾的人,然而有了陆沉舟这个对照组,她突然就有种自己活得好糙好糙的感觉。 像她喜欢花,可又不会插花,所以经常就只买一两朵放在一个小长颈瓶里,权当点缀。陆沉舟却不是,他居然会插花,房子收拾好后他叫人送了一大把花来,然后就坐在阳台上,晒着行将西落的太阳,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花枝,慢慢地就插出了一个漂亮的花瓶! 再比如陆沉舟他还会做饭,还不是程夕那种煮碗面条卧个荷包蛋那种做法,人家做的是正宗的西餐,煎了牛排做了披萨还弄了一份三文鱼,烤龙虾,还有香喷喷的纯手工的巧克力蛋糕! 当然,费时也相当久就是了,反正程夕看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鼓捣,由最开始的“哇,居然会做饭姿势看起来又帅又熟练”到“好了吗我真的快要饿死了随便弄点吧真的我一点也不讲究”,程夕要帮忙他还嫌她碍事把她赶了出来。 总算,将近八点的时候,陆沉舟对饿得已经在沙发上看书看到眼直的程夕说:“可以开饭了。” 程夕过去,就看到了一桌堪称丰富精美的晚饭。 美食,红酒,鲜花,还有蜡烛,最最醒目的当然还是站在桌子那一端的那个白衣黑裤眉眼清俊如画的男人。 程夕当时想的是,md,她怕是个假女人吧?面前浪漫如斯,她却只是有些遗憾,其实她更喜欢吃中餐呢…… 不过还是要谢谢他的:“辛苦啦,忙了这么久。” 陆沉舟拿着开酒器开红酒,一边开一边说:“不辛苦,吃你之前,总得让你先吃顿好的。” 程夕:……我不吃了可以吗?! 她认真脸:“你在开玩笑吗?” 陆沉舟想了想,改口:“书上说上床前先弄点气氛女人们比较容易达到高~~潮。” 程夕:…… 她扶着头:“陆先生,你这样我们还能好好吃饭吗?” 陆沉舟有些奇怪:“医生也还避讳谈性这种事吗?” 程夕好想翻过白眼给他:“我还是女人,谢谢。” 陆沉舟若有所思,后面果然就不再提了,给她倒了红酒,乖乖地吃饭。 所以说,烛光晚餐什么的,遇到个不懂浪漫的人那就是对牛谈琴,遇到个饿得不行不行的人那就是焚琴煮鹤,再遇到个别有心机的家伙根本就是悲剧的摆设!偏偏他们两个,三者都占全了,所以,这餐饭吃了十分的快。 东西解决完,一仰脖子,红酒一杯干,嗯,完事了。 喝得太快,程夕脸上被酒精醺出一片红霞,她双手托着脸,望着他。 陆沉舟像个家庭好妇男一般开始收桌子,里里外外碗洗了地拖了厨房也弄干净了,程夕看着他忙来忙去,心想,其实找个这样的男朋友也挺好啊,会做饭会做家务搞卫生还能养眼可以省她多少事? 正心怀大慰,他解下围裙,挂好,走到她面前:“洗澡睡觉吧。” …… 看看时间,才八点半! 程夕问他:“太早了吧,要不再吃吃水果,聊聊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沉舟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一身味,脏。” 程夕就被他赶去洗澡,她之所以那么乖顺也是想着,好吧,既然他这么执着,那就随便吧,反正早晚的事了,这么多天,也够她想明白的了。 两人洗完澡,吹干头发上床,这么正式,程夕哪怕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略有些害羞的。陆沉舟其实也紧张,因为他居然还拿出避孕套,问她:“这个是事前戴还是事后戴?” 程夕差点喷了:“你觉得都完事了还用戴这个吗?” 陆沉舟这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有些尴尬。不过他一向面瘫加高冷,也看不出,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脱裤子。 程夕扭过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感觉他自己戴上了套套,然后凑过来抱住了她。 她穿了件白色的纯棉睡衣,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又软又娇。 尽管开始得很刻意,但两人毕竟都年轻,也都血气方刚,气氛还是慢慢好了起来。陆沉舟可能是真的看了不少那方面的书,真正行事起来,他特别的温柔有耐心,一直不遗余力地开发着她。 水到渠成。 渐入佳境。 然后陆沉舟突然停了下来,程夕睁开眼,这会儿的她面庞绯红,双眸莹润,衣衫半褪的样子,特别地迷人。 可陆沉舟却不能不停下来。 “怎么了?”她有些迷濛地问。 陆沉舟没说话,脸色有点难看地放开她,坐起来,撕下了小陆沉舟上的冈本雨衣,“有点痒。”他说,用手轻轻挠了挠顶端。 “过……过敏了。”程夕说。 陆沉舟:……卧槽!o(╯□╰)o 第一百三十九章学着爱你 只这会儿程夕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可怜兮兮的 得出过敏这种结论也很容易,才装好的房子,避孕套的材质,以及陆沉舟那奇葩的体质……小陆同学想不过敏好像都不容易呢。 程夕忍笑忍得眼泪汪汪的,不敢看他,见他还要挠,忙拦住:“别挠了呀,去洗洗吧。” 陆沉舟沉着脸去了洗手间。程夕看他出了门,一转身咬着拳头笑倒在床上。 正笑着呢,忽然肩膀给人抓住,整个人给硬生生掰起来,陆沉舟低气压地看着她:“你很开心?” “没……没有。” 太没有说服力了,笑得那么明显,嘴角扬起那么高压也压不下去,说她没笑谁信呢? 陆沉舟把她压住。 程夕气还没喘匀过来,笑得整个人都有点软软的,问他:“你干嘛呀?” 陆沉舟塞了一颗避孕套到她手里,十分大无畏地说:“我觉得还是要先来一发,你给我戴。” 真是太英勇了,程夕觉得自己必须得对他表示一番敬仰,但是却又不能不提醒他:“那个……咳咳,我是没意见啦,但是你确定要继续吗?继续后你的过敏症状很有可能会加重,然后引起水肿、糜烂……也许一次过后,你将有很长时间不能再过x生活哦。” 陆沉舟:……md! 他伏在她肩上,狠狠地张嘴在她白晳柔嫩的肩头磨牙,直磨得程夕又痛又痒,然后实在是没忍住,哈哈笑倒在他怀里。 陆沉舟看她笑得蜷成个虾米缩在那,很是无语,于是发泄似地在她身上到处咬咬咬,结果越咬火气越大,心里面像是被猫抓了似的,痒得让他无所适从。 他终于不敢再咬下去了,爬上来含住她的唇舌,用力地搂紧了她,含糊而委屈地抱怨:“……难受!” 程夕十分没诚意地拍了拍他:“没事的,你不要再刺激它了嘛。” 陆沉舟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有多难受。 程夕说:“要不洗个冷水澡?” 程夕:…… 不上不下的,好想打他啊!她伸手捂住脸,让那股劲儿过去,软绵绵地说:“好啦……你先去洗洗,我给你想办法。” 陆沉舟这才放开她,去了洗手间。 可是程夕又有什么办法呀?她一精神科的医生,要是感冒发烧什么的还能开点针对药,这泌尿感染科就真的很为难她了。 于是给苏岚打电话,尽可能用正经的语气问:“男性对避孕套过敏的话,有什么办法吗?” 苏岚一下就猜着了:“你家土豪?他对避孕套过敏?” 程夕:“咳咳。” 苏岚狂笑:“哈哈哈,不是吧?你今天才搬回去,还说不用我去暖房,我还以为你们要……这过敏是怎么回事?”又是一阵笑。 程夕:喂喂,苏医生,拿出点你的职业道德哇。” 苏岚笑得更厉害了:“宝贝,你真的是我的开心果。” 程夕:o(╯□╰)o 程夕无奈极了,不过想想这事也的确很好笑啊,陆先生做了那么多准备,还让光头兄送了他辣么多避孕套,结果,败在了避孕套上。 程夕破功,也跟着苏岚笑了起来。 笑完,拍拍脸:“好啦,给我想个办法啦。” “这个我也不很懂,我妇产科的诶。” 程夕:“……姓苏的你姓不姓我会打你呀?” 苏岚笑死:“你来打呀,反正你家土豪也成不了事。” 程夕:……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口,这种话要是被陆沉舟听到,大概会被他轮死吧? 程夕只好说:“别废话啦。” 直到苏岚再次笑够了,才说:“好啦,我帮你找个专家问问。” “嗯嗯,但是你要告诉他,他的皮肤很敏感,之前还得过败血症。”程夕说完,很怕她再回电话过来还是这德行,到时被陆沉舟听到就惨了,便嘱咐说,“问好了,就开个处方发到我手机上,电话你就不要打了,谢谢。” 挂掉电话似乎还能听到苏岚的笑声。 不过笑归笑,苏岚做事还是很靠谱的,陆沉舟洗好出来,处方也开过来了,口服的、外用的都有,最重要的是后面的一条,禁挠、禁烫洗,治疗期间及恢复正常后两周内暂停x生活。 程夕看完,眨眨眼睛,乖乖巧巧地把手机拿给他看。 陆沉舟……脸色略有些精彩。 程夕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了,结果看到他这样,忍不住又笑起来。她低下头,忍笑。陆沉舟挑起她的下巴,她咬着手指头,杏眼汪汪地看着他。 “这么好笑吗,嗯?” 语气危险,程夕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一边笑一边说:“不好笑呀……” 陆沉舟也拿她没办法了,倒是被她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 苏岚开的药都是一般性的过敏药物,程夕家里也有,用过药后,什么都不能干啦,陆沉舟躺在床上挺尸,程夕就卧在他旁边,手指轻轻在他脸侧挠啊挠。 陆沉舟偏头看了她一眼:“想要?”翻了个身。 程夕轻轻抓住他的手:“别闹。”将他的手垫在脸侧,就那么枕着看着他。因为刚刚擦了药,他身下未着寸缕,只是用被子遮住了腰间的位置,露在外的身躯修长而挺拨,此刻安静地侧卧在那,起伏的身体线条上充满了呼之欲出的力量。 他病一场瘦下来的肉,又都长回去了,而且貌似长得还很不错。 程夕欣赏了一会男色,到底没胆子伸爪去摸,看他仍是闷闷的,就说:“陆沉舟,我没有笑你,我就是……挺开心的。”在他清冷明亮的眼睛里,她蹭了蹭他的手背,“真的很开心,因为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用心。这年头,心意或许不值钱,但是用心的心意却很难得。”尤其对陆沉舟而言,他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是很意外也很感动的。 她说,“陆沉舟,我真的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加一句,“很喜欢。” 陆沉舟望着她,她软软地睡在他的身边,樱唇红润,眼眸若水,颊边小酒窝像是盛满了醉人的笑意。 她的声音温软如水,像是一只手,轻而小心地拨开了萦绕在他心头的层层硬壳,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一片柔软。 他忍不住伸手覆在她的脸上,拇指摩挲着底下柔嫩的肌肤。 他第一次敢于直面自己的问题,敢告诉她:“我从来没有爱过人,但是程夕,就算我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也会学着爱你,像书上那样地坚贞不渝。” 他说这话时,表情并没有多认真,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用情,仍是那样淡漠如水的口气,可是程夕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她轻声说。 第一百四十章喜大普奔喂 如果是半年前,有人告诉程夕,你将会爱上你的病人,他还是个情感冷漠症患者,她大概会觉得对方是在讲个不好笑的笑话。 可现在,她知道这个笑话是真的,她胸间激荡的情绪比喜欢还要更多,更深。 他蠢萌蠢萌的样子,他笨拙的喜欢,他生硬的照搬了教课书似的追求,还有他一本正经求欢爱的模样,都让她不由得要更喜欢他一点。 程夕忍不住抱紧了脸下的那只手,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说:“陆沉舟,你不会爱没关系呀,我会爱你。这儿就是我们的家,在这儿,你想干什么都行,高兴的时候就大笑,难过的时候就哭一哭,累了的时候我的肩膀会给你靠,我也没有做过谁的另一半,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去爱你和陪伴你。” 陆沉舟闻言,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声音低哑地开口:“但是我想干你就干不成。” 程夕:……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一种正动情地表白然后被迎面糊了一脸口水巾的感觉有木有? 一巴掌照到他脸上,凶声凶气地:“这种时候只适合谈情说爱,不能东想西想!” 陆沉舟拿开她的手,掀开被子:“那你看。” 程夕很不争气地瞄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他那里慢慢立了起来,顶着两颗小红包蠢兮兮地冲她点了点头。 程夕:…… 真是不能好了,她扑到他身上:“今晚都别睡啦!” 他搂住她,任她在他身上滚来滚去,只觉得心里填得前所未有的满。 “嗷,不要再咬我脖子!” “那什么,我投降啦。” 投降已经太迟啦,程夕又被他按住蹂躏了一通,蹂得程夕一整个晚上都那什么不满,简直不能更心塞。 陆先生还说:“这叫同甘共苦。” ⊙﹏⊙ 如果这样的日子还有至少三周,程夕好想立即搬走,三周后再来! 这么闹了一夜,一早还被电话吵醒了,是陆沉舟的。 她把他的手机递给他,趴着继续睡。陆沉舟开了免提,她耳朵里猛然就蹿进光头高分贝的十分猥琐的声音:“哟西哟西,昨晚过得爽吗?我送的套套好用吗我的朋友?” 陆沉舟眼也没睁,直接挂掉了,挂掉不算,他还很个性地还关了机,然后把程夕捞过去,埋在她肩膀上继续睡觉。 嗯,这是不爽了。 任谁没干成事还搓了一晚上火却发不出还要被人道句恭喜什么的都会不爽吧? 程夕想笑还是忍住了,这么一弄就彻底清醒了。她以前很少赖床,因为不想纵容自己养成太多坏习惯,可今天她却是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起。 身后那个人这么睡着身上都不是很热,温温的感觉,在这早春四月的天气里倒是刚刚好。 他约摸也是睡不着,睡着睡着手就伸进了她衣服里,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皮肤,“痒!” 程夕笑着按住他的手,翻身对着他,“早上想吃什么?” “吃你。” 程夕笑,把手伸到他嘴边,很大方地说:“吃吧。” 他轻轻拿着她的手磨牙,这会儿他也不敢做别的了,一晚上那什么焚身的感觉也是很难受的好吗? 两人就这么幼稚地玩着,没多会,程夕的手机也响了,她又等了会才滚过去拿起手机。 是田柔打的电话,和光头差不多的说词:“听说你们昨天买了几百个避孕套诶,亲爱的,你的身体还好吗?” 程夕真的好想打她。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你俩在一起然而事实上你俩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纯睡了一觉结果一大早全世界都发来贺电替你庆祝的口气,也是真的蛮酸爽的。 突然就有点理解陆沉舟了呢。 程夕清了清喉咙,又觉得不对,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买了几百个避孕套?” 田柔干脆地说:“光头说的啊。” “光头?”什么时候这两家伙关系这么亲近了,这种事情都能共享?“你们两个,不会有情况吧?” 顺利地歪了楼,田柔结结巴巴地:“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可是口气已经出卖了她了喂,那种偷油小老鼠一样暗戳戳的欢喜,程夕都不想揭穿她。 田柔的电话还没打完,程夕家的门铃也响了。 还真是一波又一波的热闹。 程夕奇怪这个点儿有谁会过来,一边和田柔磨牙一边去应门,打开可视屏一看,妈呀,居然是她妈和她姑她姑父带着她家小表弟过来了! 说好的她爸她妈她大姑她亲戚最近都不会过来的呢? 程夕也顾不得田柔了,挂掉电话飞跑进卧室,“快起来快起来,我妈他们来了!” 陆沉舟:…… “快点穿衣啊!”她掀开被子,发现这家伙底下是真空的,囧坏,又赶紧把被子盖上,转着圈圈给他找衣服,“快点快点快点,他们马上就上来了哇!” 陆沉舟控诉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程夕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脸上胡乱地亲着:“拜托拜托啦!不止我妈,我姑我姑父都来了呀……你想要怎样你说。” “叮咚叮咚,噗噗噗!”门铃又响了起来,还伴着敲门声。 程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陆沉舟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下,说:“让它快点好起来。” ……md,您老到底是有多执着?程夕点头:“好,我想办法!” 陆沉舟这才起床,穿衣服。 程夕舒口气,正准备去开门,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大囧,又急急忙忙找衣服换,等换好,她手机都响第三轮了,门铃都快要被按烂了。 好在两人已经衣着整齐了。 程夕去开门,门开,对着自家妈妈和大姑讨好地笑:“妈~~大姑,大姑父。”正准备再夸夸小表弟,发现他表情略不对,忙问,“阿远这是怎么啦?” 阿远扭开脸,没说话,程妈则是瞪了她一眼:“在干嘛呢?这么久才开门?”被程夕她姑姑打断,“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一行人换了鞋子进屋,然后全都傻了眼了:“我擦,怎么变大样啦?” 再看到从卧室里出来的陆沉舟:“卧槽,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陆沉舟倒是乖乖的,端着高端精英范,虽淡却是礼貌十足地叫:“妈,姑姑,姑父,你们好。” 程妈,程姑姑&程姑父:…… 这个叫得这么亲热的家伙谁啊?程小夕,你来,我们好好聊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恃宠而骄 程夕……程夕决定装死。 程妈其实还好啦,虽然有些意外加恼怒于陆沉舟大清早地出现在女儿这,但是程姑姑和程姑父就是真的震惊了。 尼妈前一刻在来的车上他们还在担心她年纪大了再不谈男朋友就不好嫁出去,结果进门就有个男的站在那,叫他们姑姑姑父,真是不能更晕了! 程姑姑和程姑父面面相觑,看向程妈妈。程妈妈已经回过神来了,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一点,咳了咳:“那什么,都坐吧。” 然后坐下,程夕问他们:“要喝什么吗?” 程姑姑看了眼清清朗朗立在那的陆沉舟,说:“小夕啊,这个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程夕就说:“姑,姑父,这是我男朋友。”又看向她妈,“我妈之前就见过的。” 程姑姑和程姑父谴责地看向自家嫂嫂,都见过未来女婿了,刚才在车上还和他们说程夕找不到男朋友,坑妹呢。 程妈……程妈心里苦哇,个熊孩子不是说先处着试试还不知道会怎样吗?所以她就做了下两手准备,想着万一这个不行还有即时替补的上,谁知道这两货还悄没声就同居了,坑娘呢! 可不管怎么样,人家孩子妈都叫了,姑姑也喊了,捏着鼻子也要认的——也不用捏鼻子认,主要是陆沉舟这货外型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程姑父最先回过神来,笑着和陆沉舟说:“你好啊,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吧?” 他客气,陆沉舟就也客气,眼睛里的冷意都少了一些,却是说:“有一点。” 程姑父:…… 这小伙子不太客气哇! 程夕额上挂下一串黑线,赶紧把陆沉舟往厨房推:“我饿了,能麻烦你帮我做点吃的吗?”扭头看着她妈妈他们,“你们吃早餐了吗?” “这时候了,还没吃?”程妈瞪她。 程夕吐吐舌头,三下五除二就把陆沉舟推进厨房,关上门。 这时程妈他们也已经回过神来了,倒记起家里大变样的事:“怎么回事?你重新装过了?锁也换了?” 程夕故意忽略了后一个,只含糊地应:“是啊。”看向她姑姑,又看了眼一直默默坐着不出一声的小表弟,从始至终,他姑父的手都扣在表弟手上,便问,“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快说正事吧说正事吧。 程姑姑脸上这才现出一点愁容,站起来,“来,小夕你过来,我和你说。” 把她拉去原来的客房现在的书房,进去看到那么大一架子书,张了张嘴,“这么多书啊……”没下文了,迫不及待和她说起事来。 原来是小表弟阿远出事了。 阿远今年十八岁,读高三,就最后一期了,本来品学兼优的孩子却死活闹着不想再读下去。 “他不想读书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最近一次模拟考试,他考得很差,班上都三十多名了,全校前两百都没进,他爸爸就骂了他,然后他的状态就越来越差,脾气很躁,动不动就摔东西,骂人、吼,就昨天上课,他还突然晕倒了,可是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他又没有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想着你,想你帮忙给看看,孩子这是不是……他是不是心理出毛病了哇?” 程姑姑是真急,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程夕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没事的,不着急,我和阿远先谈谈再说好吗?”又给她抹抹泪,“您也别哭,您一哭阿远也会跟着急。” 安抚好她,两人一起出去。客厅里就姑父和阿远在,爷两个一言不发地玩拔河:阿远想挣脱,程姑父不让,两人都快要打起来了。 程妈没在,程夕瞅了眼,她妈妈跑厨房去了,也不知道和陆沉舟在说什么。 程夕这会也顾不上她,见姑父和阿远那样就笑道:“对不起,等久了吧?” 程姑父和阿远互看一眼,放下了手,阿远更是趁他爸爸不注意,挣脱了开来。 程姑父沉着脸要说什么,程夕拦住他,和阿远说:“我本本上下了款新游戏,挺好玩的,阿远想玩吗?” 阿远毫不犹豫地点头,程姑父急道:“他就是沉迷游戏,成绩才滑得那么厉害,现在书也不想读了,还让他玩?!” 程夕没理他,仍是把阿远带进了书房,然后给他开了电脑。再出来程姑父就气咻咻地没停过数落,“太不争气了!” “他就是跟坏了人,以前都不这样的!” “什么有病,什么自己也急,都是借口,我看他就是自甘堕落!” 程夕静静地听了会,等姑父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是我叫他去玩游戏的,姑父这是生我的气吗?” “我哪里是气你?我是气他!”姑父叹气,“离高考就只这几天了,我是替他急。” “那姑父要是信我的话,就先把他放我这吧。” 程姑姑两口子都看着她。 姑姑说:“放你这我当然是放心。”本来也是打的这主意,实在扭不回了就让程夕治治,可当时也没想到她这有个男朋友在呀,“就是会不会太打搅你们了?” 程夕笑:“没事的。” 事实上陆沉舟就很不高兴,他是那种非常怕麻烦的人,程妈他们过来没待多久他还能忍耐,可阿远留下他是真的非常不爽。 陆先生不爽了他也不会发脾气,就是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拿着一个玉色的茶宠在那摆弄来摆弄去。 程夕叫他:“嗨!” 不理。 “陆先生。” 眼风也不给一个。 “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看她走的时候乐呵呵的,都不生我气了。” 陆沉所恍若未闻。 “好吧,那我进去陪阿远打游戏了。”程夕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沉舟用力地握紧了茶宠,眉间冷意凌人。他丢了茶宠正准备离开,才刚起来一半,腰间一紧,一个又暖又软的身体挂到了他身上,迫得他又坐了回去。 “真生气啦?”她在他耳边说,“生气了就要说呀,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不知道就只会惹得你更加气的。” “是。”他忍耐地闭了闭眼睛,突然开口,将她的手掰开推离她,冷冷地说,“我不喜欢生活里有太多的外人,能接受一个你,已经是意外了。程夕,别恃宠而娇,这对我没用。”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生气了 换作一般人,男朋友强住到自己家就算了,收留个亲戚还成了恃宠而骄,听到这话大概会吐血吧? 可程夕知道,他说的就是他想的。他可以学着爱她宠她,但只是她而已。 程夕没有吐血,听到他这么说她甚至有一种好么另一只鞋子总算落地了的轻松感。 她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问过你再做决定的。但是陆沉舟,”她强握住他的手,让他听她说,“他不是外人,对我来说,他就是我弟弟,他有麻烦,帮助他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我知道你怕麻烦,我可以保证,他绝对影响不到你,好不好?” “你不陪他,你会陪我?”直指问题的核心。 她沉默,小心勾着他的手指头:“我不陪你,那你可以陪着我呀。” 回应他的,是陆沉舟烦躁地甩开她的手,一语未发,开门离开了。 尽管有准备,但真面对这一刻的时候,程夕发现作为医生和女朋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作为女朋友,她还是有点难受呢。程夕轻笑,吁出一口气,好一会才撑着膝盖站起来。 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阿远就站在门后面。 她走过去,推开门。 阿远望着她:“他生气了。” 程夕笑笑:“是啊。” “你不应该留我的。”他说,十八岁的男孩子,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却故意做出老成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有病。” “也没有人说你有病啊。”程夕靠在门边,望着他,“我是觉得你爸爸情绪太差,所以想让你留在这,让他回去冷静一下。” 阿远一脸不能置信的样子。 程夕笑,拉起他的衣袖,在沙发上坐下,“来吧,我们聊聊。” 阿远有些不自在:“聊什么?你不去找他吗?”他看着她,“他长得挺帅的,就是脾气有点差。” 程夕笑了起来,点头:“的确,很差。” “你喜欢他?” “嗯。” 阿远同情地看着她:“找个脾气这么差的男朋友,姐你以后有得辛苦了。” 这家伙,程夕抬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这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叫辛苦,懂?” 阿远皱了皱鼻子。 程夕在他额上弹了一记:“别做怪样子!你干嘛要看我们吵架呀,玩游戏不好么?” “玩那个就是为了解压,谁还真的一天到晚玩它呀?”阿远说着翻了个白眼,“也就我爸,看见我玩就说我玩物丧志。” “那今天在这里好好玩一玩?放心,我不会说你的,因为我也经常玩。你不知道吧?我在《末日逃生》里已经玩到boss级了,那款游戏出来的时候我正准备考博,当时压力大极了,因为蔡懿老师的博士生很难考,而我,想考就一定要考最好的,所以差点把自己逼疯了。” 阿远垂下了头:“你一向都聪明,我爸我妈就经常拿你当例子,说我们都笨。” 程夕说:“那是他们眼里的我。事实上我并没有多么聪明,高中考大学,我十二点钟睡,四点钟起,别人在看书的时候我在看书,别人睡觉了,我还在看书;研究生考博士也一样,我从研一就开始准备,我一边准备实验的课题,一边还要收集博士考试的资料,我总想着,没别人聪明不要紧,我比别人更努力,更细心,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努力,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呢?而且,为什么还一定要考最好的大学?那么多人都那么平庸,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阿远的神情很是激动,程夕微微有些愣怔,今日的阿远让她想起那时的林梵,那时候,也是这样迷茫而有些激愤地看着她,问:“程夕,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 再想起他,她居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明明在几个月前,她还一直坚信,她是喜欢他的,等着他的。 程夕回过神来笑了笑,和阿远说:“可能,是想在自己还没想清楚要干什么的时候,能站到最高的地方看一看吧。但其实就像你说的,没有考上好大学,甚至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关系的,大学只是人生中的一段路程而已,你觉得它重要,它就重要,你觉得它不重要,它就一点也不重要。像我哥,他就是坚定的反大学党,高三没毕业就跑去跟人学木匠活,这么多年,他踏踏实实,从学徒走过来,不也挺好的么?如果赚钱能力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的话,他可比我赚得多多了。只是路有辛苦有轻松,社会默认的规则是读好书考好大学是比较轻松的一条,而人生的刺激在于你选好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阿远听得微微一怔,他听进去了却还有点不服气,嘟着嘴:“我爸要是有你这么开明就好啦。” “那你就跟他说啊。” “说了他会打死我!”阿远抱着头,露出痛苦的神情来,“我就烦他,每次就盯着分数分数分数,考好一点他从来不表扬,考差了就只知道说我,难道我自己不想努力吗?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看着黑板上那大大的离高考还有多少多少天我就紧张,老师讲什么我都听不清,考试的时候,明明那些题都会做的,可是莫名其妙的,它就做错了!我越怕考差就越考的差!” 焦虑症引发的考试综合症,阿远这是压力过大导致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找到病因,便更有针对性地引导他将心里的压力都释放出来,聊天过后,吃了午饭他们还一起组团玩了会游戏,眼看着日已过午,阿远说:“我回去吧。他还没回来呢。” 他实在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程夕说:“没关系的,如果你想留下,也可以。” 他摇摇头:“不了。能玩这一天都很好啦,而且,我感觉现在就好多了。” “那就好。”程夕看着他,他确实比来的时候情绪平稳多了,至少眉间的焦虑和郁气已没有那么重,程夕给他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列了三个问题:人为什么要读书?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成绩有多重要?她说,“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好好想想这三个问题。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人生的路有很多条,生命是唯一的,可是,路没有。” 说完,她就给程阳打电话,所幸他今天在这边。 听到说要他把阿远送回家,程阳有些懵:“阿远怎么到你那来了?那小子,今年不是要高考了吗,姑父还有闲心让他出来玩?” 风风火火跑过来,连程夕那都没去,他说:“我才不上你那去,免得被他看到,故意找我工程上的茬。”还假模假样地跟程夕哭,“工程不好做咧,老板面前,得规规矩矩当孙子,你们早点结婚就好啦,我也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等程夕说话,抛了个肉麻兮兮的媚眼,载着阿远走远了。 留下程夕在一地烟尘里想,现在,她要怎么把那棵出走的大树再挖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去年买了个表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医生可以顺着点病人,但是女朋友必须要有自己的性格,这是一个恋爱过程里互相适应和融合的过程,和其他任何什么都没有关系。 程夕也没回去,就站在那先给陆沉舟打电话,关机ing。那家伙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手机估计都还扔在她那。程夕就只好打给田柔:“光头的号码,来一个。” 田柔哼哼:“早上给你诓了,你先说你昨天和你家陆总怎么样了。” “大战三百回合,可以了吗?” 田柔嗤嗤地笑,总算肯把光头的号码给她了。可是打过去,光头却说没见过陆沉舟,还取笑她:“哎呀,看来陆老大技术不错呀,天还没黑你就惦记他了。嗯,程医生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他啦,你不用解释的我懂的。” 程夕:…… 光头这张嘴,彪悍的柔姐姐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然后耐着性子又问到了陆沉舟办公室的电话,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关于陆沉舟,她知道的还是挺少的,他关系亲密人的电话,他常去的地方,他生气了会做些什么,她通通都不知道。 反省。 程夕一边反省一边找他,没有,他没有回去陆家,也没有去办公室,那么,大约也只有回他自己那里了吧? 程夕打车过去,还是没找到。 最后她都打算找警察叔叔帮忙了,被提醒:“他的车还在那吗?” 程夕:…… 小区的车库里,陆沉舟的车很安静地停在那,程夕抚额,觉得这一下午实在是白忙了。 没有开车,没有拿手机,她回家,发现他的钱包也还在,那么,他会在哪里,已经很好猜了。 他说过,他已经把隔壁买下来了。 程夕在他的钱包里找到了一片钥匙,也是本着试试看的心理,她拿着它去开隔壁的门。她住的这个楼层是一梯两户,另外一家自她搬过来就没有人住过,钥匙插进去,门”啪嗒”开了。 程夕眨眨眼睛,走进去,发现这个家居然也是装修好了的,只是因为长久没有人住,家具看起来已有些陈旧。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几乎要到纤尘不染的地步了,害得程夕都不敢冒然走进,又回家换了双鞋子才入门。 陆沉舟果然是在里面,程夕转了一圈才看到他在阳台。他正在搞卫生,右手抹布左手喷壶蹲在地上很认真地擦着家具与墙角的死角,窗外的红霞如火,映着他隽秀的侧颜,沉静而又绚烂。 程夕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趴在他身上,抱住他。 他微微一僵,程夕怕他再甩开自己,抱得更紧了,趴在他耳朵边闷闷地说:“陆沉舟,你把这里也弄得这么干净,是打算在这边养个小美人吗?我惹你生气了,你就过来找小美人陪你?” 程夕压根就没有哄男人的经验啊,摸索着这么说的时候心肝都在颤,果然陆沉舟都不稀得搭理她,低垂着眼睛冷淡至极地说:“走开!” “不走。”程夕决定死赖到底,不肯撒手,“我们才好呀,你就要养小美人了,必须不能走,也不能让你走。” 嗯,无中生有,弄个假想敌,把之前真实的矛盾先化解掉。 陆沉舟冷笑:“原来你也这么无……” “聊”字没说出口,程夕往下趴了一点,学他以前的样子,掰过他的头,吻住了他。 情侣之间,争吵的时候强行亲密虽然无耻了一点,但也是化解争端的有效手段之一。 程夕是个好学生,活学活用,就是亲吻的技术差了一点,贴着他的唇就没有下一步了。 陆沉舟望着她,她眼睛亮晶晶地也看着她,离得很近很近,近得他的鼻腔里满是她的香味,她的眼睛里,也只有他自己。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张开了嘴,接纳了她。 两人在霞光下亲密的拥吻,一切的纷争都在那一吻里成为了过去。 陆沉舟说:“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声音很淡,可还是藏不住那一点点委屈。 程夕想象着他一边搞卫生一边等她的样子,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她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又吻他,他避开,声音低低地说:“脏。” “我不嫌你。”她笑,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吻了吻他的眼睑,“我爱你,也爱落在你身上的每一粒灰尘。” 程夕真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肉麻过,好在,效果不错,陆沉舟笑了,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程夕,你也只是想哄我接受他们而已。” “那你愿意接受吗?”她揽着他的脖子,很是认真地说,“我是个人,唯一而独立,所以,我必然有我的朋友,家人,我爱的事业,他们是我不可舍弃的一部分,那么你会像学着爱我一样,去试着爱护他们吗?” 陆沉舟没说话,用手臂揽住她,用缠绵而凶狠的吻回应了她。 …… 这件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陆沉舟学会了妥协,他知道程夕有底线,而这个底线,哪怕是他,也不能突破的。 他没有再试着破坏这种底线,但是他还是做了很幼稚的事,把隔壁修整了,将程夕原来的家具搬进去,两家格局一样,家具一放,还真有点以假乱真的感觉。 最搞的是,他还把门牌也换了,并在出电梯口做了一个漂亮而醒目的,很“贴心”的指路标志:程医生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目标,隔壁那个高仿程夕家。 ╮(╯▽╰)╭ 程夕下班回家看到,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陆沉舟能做出来的事情,关键是还真有人走错了,龚恒谨蹲守在那个高仿家的门口,见她回来,连忙站起来,怯怯地叫她:“程医生。” 程夕瞥了一眼那个标志,又看了看她,淡声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龚恒谨幽怨地看着她,见她真没有邀请自己进屋的打算,只好咬咬唇,忍着耻辱说:“我找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唯唯不肯见我,我想请你帮我和她说说,不要再针对我了,我不是故意要破坏她的幸福的,我……我只是爱惨了那个男人而已,我没有想要他们离婚,也没有想霸占他……” “等等等等,”程夕抚额,有些牙疼地看着她,“sorry啊,你的逻辑我不是很明白,但是如果你想要寻求帮助,仁医第一门诊大楼b区六楼精神科,你可以随便挂任何医生的号,他们会帮助你的。但是我下班了,对不起,不接诊。” 她说着就要进去,这时电梯“叮”一声,程夕回头,看到陆沉舟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而龚恒谨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扑过来的,她拉住程夕的衣袖,“程医生,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不是吗?你不是也心里爱着林梵,却又和陆总在一起吗?爱和拥有不是一回事,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程夕:…… 她抬起头,陆沉舟已经停下了脚,站在那儿,冷淡地看着她们两个。 第一百四十四章你在我身边 龚恒谨说完,顺着程夕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陆沉舟。 她松开手,像朵寒风中的小白花似的瑟瑟发抖:“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然后望着陆沉舟,一声“陆总”叫得百回千转,绵柔娇软,“我都是瞎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程夕现在不光是牙疼了,她胃也疼。 陆沉舟连个眼风都没给她,他皱起了眉头,仍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淡地说:“程夕,我再说一次,别把你的病人随便带回来。” 然后越过她,开门进去了。 龚恒谨有些傻眼,陆沉舟那人外表太冷淡了,她不敢扑她,只能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程夕:“对不起程医生,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很好,完美地避开了陆沉舟关于“精神病人”的评价。 程夕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龚恒谨的状态确实挺差的,虽然外表看起来没多少变化,但是她双眼充血、神情疲惫,说话时嘴角会无意识地抽搐。 精神状态处于极度的紧绷中。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和她说些什么,脖子一紧,陆沉舟从她背后将她拎小鸡崽一样地拎进了门。 程夕:…… 她要吃胖,她要长肉! 她“嗷”地转过身去抱住他:“我不要面子的啊,这么拎我!” 陆沉舟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推开她。 好吧,程夕老实了,乖乖地换了鞋,乖乖地帮忙做晚饭。有陆沉舟在,程夕几乎插不上手,也就只剩下打打下手的份。也是住在一起后程夕才发现,陆沉舟不光会做西餐,他做的中餐也是杠杠的,但他就是太龟毛了,速度很慢很慢,程夕洗菜前他在剥鱼鳞,菜都洗完了,他还在剥那条鱼的鳞。 还能不能好呢? “让我来!”程夕将袖子撸得更上去一些,走过去挤开他,拿起刀刷刷刷,上几刀下几刀横几刀,鱼鳞像雪花似地落了一砧板,再拿去水池里一洗,顺便把砧板一冲,“好了!”被剥得干净整齐的鱼儿摆在砧板上,有气无力地甩了甩尾巴。 陆沉舟对她的霸气侧漏视若无睹,单手撑在背后的流离台上,随意一站都是绰约风姿,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杀呀。” 程夕:…… 瞬间垮掉,“杀鱼我是弱项。”一手的鱼腥味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凑上去抱住他,“陆沉舟你好帅,亲一个呀。” 他本是拒绝的,可是像羽毛一样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在他的唇上,舌尖掠过,是最甜美的味道,让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他微微垂眸,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那么任她吻着,眉眼清淡,唇色却极是潋滟,矜持而又极力忍耐的模样,让程夕总忍不住去逗他。 最后是被他赶出了厨房的。 他说:“你在这里,我做菜都不专心。”可是没一会又会叫她,“糖在哪里?”或者,“这个菜没有洗干净”,或者是“辣椒在哪里?” 他也会迎合她的口味,做一点她爱吃的菜。 程夕被他支使得团团转,想坐下来做点什么也不能,最后算是看透他了,被他赶了也不能走,就那么站在那儿,陪着他。 一般都是她说他听,她叽叽呱呱地,说医院同事的趣事,说学生好玩的地方,两个人,居然过得也很是热闹。 今日也一样,她给沈唯打电话也是在他身边打的,他听到她和她说:“沈唯,龚恒谨今天找到我这来了,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电话按的免提,沈唯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她去找你了?她是有病吧,找你干什么?”然后有点紧张地嘱咐她,“你别理她,也别和她有什么接触,免得她伤到你。” 程夕说:“这不是重点吧?” “这才是重点!”沈唯断然说,“反正你别理她就行了,她再蹦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放心。”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恐怖,程夕皱眉,“……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就是和傅明义离婚,然后顺便,让她丢了工作没了前途再被个小人缠上而已,已经很轻微了。”沈唯笑,转了话题,“听说你和陆总渐入佳境,什么时候办好事呀?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不能给你做伴娘,但是做个婚礼顾问还是可以的,还有,如果你们再晚点的话,我家宝宝说不定还可以给你做花童呢。” 程夕:…… 话题就这么歪掉了。挂了电话,她忧心忡忡地说:“我总觉得沈唯是在发什么大招,龚恒谨瞧着像朵小白花似的不经一折,可是狗急了还跳墙呢,人被逼急了谁都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一张脸凑到他面前,“陆沉舟,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她还在不在,安抚安抚她?” 陆沉舟往她嘴里塞了一口菜:“熟了吗?” “嗯。”她含混地应。 “那就准备吃饭。”他垂眸,将菜出锅。 至于别人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相干? 程夕按捺着性子准备碗筷,后来到底没忍住,偷偷跑出去看了看,龚恒谨已经不在了。她总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吃罢饭,两人窝在沙发上,他工作她看书,她才突然想起来,问陆沉舟,“哦,对了,你真的不问问我林梵的事吗?” 林梵在上月底已经结婚了,他的婚结得无声无息,只是很简单地办了场婚礼,他一个同学都没有请。据说孟家原本是不满意的,不过他给的理由是:“我现在一事无成,能给她的也唯有我的爱而已。至于仪式,等我五年,木婚之时,我给她一场大婚。” 也是因为他说了这话,所以才传出来,都传他的深情与体贴,同学群里也才有人知道,然后说出来,当时便炸了营。 程夕听说了,也只是听说而已。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龚恒谨“叫破”。 “问什么?”陆沉舟一手点在图纸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爱不爱他,现在不都是在我身边?” 他说得那样漫不经心,却又那样的自信,程夕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我家的陆先生是不会乱吃醋的好宝宝。” 当然,陆沉舟和程夕这么说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时候到了,陆先生也是会吃的,而且醋劲之大,弄得两人都遍体鳞伤。 第一百四十五章害 陆沉舟对程夕的“表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转回头又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因为过敏,他最近特别的平静,真跟修了佛的高僧一样,连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有时候程夕撩他一下,或者说话说着说着激动了会趴到他身上,他都会说她:“能好好睡吗?” 弄得她好像很那什么一样,也不得不跟着规矩起来。 但是多个人,家里总还是不一样的,适应之后就觉得,一个人固然清静安逸,可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寂寞,两个人在一起,有人说说话绊绊嘴,好像连空气里都透着欢喜和甜蜜。 日子便这么安静地过着,当陆沉舟的过敏症休养期快结束的时候,陈嘉漫也终于愿意走出那间小小的病室,程夕那天去给她做心理辅导,末了她突然仰起脸问她:“河边的花,开了吗?” 程夕一愣,很快说:“开了。”又告诉她,“下面院子里的花也开了,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先去看看。” 陈嘉漫怯怯地望着她,程夕向她伸出手,说:“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然后她就领着陈嘉漫出去了,看到外面那么多人,她像是受惊的小鸟似的一直躲在她身后,徒劳地扯着她的衣服遮掩着自己。 走到一半,她逃也似地逃了回去。 程夕跟着她进去,她躲在门后面,哭着问她:“你会不会嫌弃我?” 程夕说:“不会。因为你已经很勇敢了,能走出那么远。”她蹲下去,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每天都陪你走一趟,每天多走出去一步,我们离花开的地方就又近了一步。只要你不放弃,我们总是可以看到外面的美景的。” 陈嘉漫十分害怕,却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 从她那儿出来,程夕才看到外面围了好几个医生护士,知道陈嘉漫终于愿意走出来了,他们都朝她道喜:“看来你是真的治好她啦。” 程夕说:“长路漫漫,只是其中一步而已。” 她并没有谦虚,走出去,也只是代表陈嘉漫刚刚进入恢复期而已,她最重要的关卡,在以后。 曾兴当时也在,他看着她,难得说了一句很中肯的话:“你在她身上花的心血,大概够治好十个躁狂症病人了。” 程夕便怼他:“病人也能论数量比吗?曾医生你得注意你的措辞。” 然后被曾兴翻了一个白眼:“累不死你!” 程夕确实挺累的,那时将要面临毕业季,她要指导学生的毕业论文,还要配合做一些毕业生的招生工作,今年开始,主任还让她开始带学生……千头万绪。 好在陆沉舟并不缠人,两人就像条平行线,除了晚上共居一室,并无更多的交集。 那天程夕都做好了加班的准备,孰料沈唯来医院做产检,时间有些晚了,就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叫上你家陆先生啊,自从你和他在一起,我们聚会就再没见过你了。”她对着她抱怨。 程夕想想也是,这么久了,是时候把陆沉舟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同学了,那天又正周逢着周五,就说:“那把柔姐姐他们也叫上吧,人多热闹。” 就打电话给陆沉舟,和他商量晚上一起请吃饭的事,她知道他一向觉得跑来跑去接来接去很麻烦,便也只要他快到点了直接过去吃饭的地方就行。 不料那天他偏来接她,她和沈唯刚走出医院大门,就接到他的电话,当时简直有些意外惊喜了。 沈唯还笑着说:“他要是再捧束花,我肯定会觉得我以前认识的是个假陆沉舟。” 下班时间,医院门口的人有些多,两人便一边说笑一边停在原地等陆沉舟过来。陆沉舟还没来,曾兴等几个同事倒是下来了,春天到了,科室里单身的男士们也觉得寂寞难耐,居然和另外一个科室的女同事们玩联谊,看到程夕都极欢快地跑过来怂恿她:“程医生也一起去呀。” 曾兴在一旁放冷气:“人家哪里还是单身?她男朋友可了不得的。” 几个人正在说着,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沈唯!” 众人回头,就见龚恒谨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她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唯:“我们能谈谈吗?” 沈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程夕顿觉头疼,冲一脸看好戏的同事说:“好啦好啦,你们赶紧走吧,男士约会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把那些人硬是赶走了,然后拉起沈唯,“他应该也到了,我们过去等吧。” 龚恒谨却并不死心,直接拦到她们面前,约摸是这段时间真的是被整怕了,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沈唯不愿意和她私谈,她干脆就那么问了出来:“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的我是不是?!沈唯,你为什么要那么狠?为什么?” 沈唯抬手,低头温柔地抚了抚肚子,这个动作很刺激人,至少很刺激龚恒谨,她怀孕,还没有体味到为人母的喜悦,就被傅明义强硬地押去做掉了。 龚恒谨当下眼睛都红了,沈唯还笑着问她:“我害你什么了?”她看着她,“龚恒谨,你抢我男人,破坏我的家庭,那么久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我害你什么了?” “你……那天晚上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引过去,故意让我喝醉,那个男人,也是你找来的,对不对?你让他走,让他滚蛋,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只要你同意,我保证,再也不会见他,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 她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沈唯被她恶心坏了,当即气得笑了起来:“呵,脸好大呀,你觉得,被你碰脏了的东西我还会要吗?你想要尽管拿走!龚恒谨,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喝醉什么男人,我只知道如果你真有本事,真的那么爱惨了傅明义,那就让他早点签字,我等着扔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离婚协议我也早就签给了他,是他一直拖着我不肯给你幸福,不是我阻拦你!不要再来找我,恶心我,我现在脾气好,是因为我还有所顾忌,等我什么都不想顾了,会做什么,你肯定不会想知道的。” 她说完,拉起程夕就要离开,龚恒谨在她们身后哭着喊,“你还能做什么?我有家回不得,工作工作也废了,走到哪都有人向我吐口水贴大字报,还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直缠着我,沈唯,你已经害得我这么惨了,你还想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喜欢他什么? 沈唯笑笑,她想做什么,她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喊了也白喊。倒是程夕回头看了一眼龚恒谨,也才几个月过去而已,那个斯文清秀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如今容颜憔悴一脸的疲惫。 她绝望地低咒:“沈唯,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沈唯个不服气地性子,都走出了,还要回头应一句:“呸,要报应也是报应你,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在后面。” 语气冰冷。 龚恒谨瑟瑟发抖,她有些绝望地看着她。 那时候,程夕和沈唯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们看到了陆沉舟,他也看到了她们,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程夕扶着沈唯慢慢走过去,离车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变故发生了,龚恒谨冲上来,拉住沈唯:“你别走,你去帮我和他说清楚,你让他走!我求求你了!我后悔了,可以吗?” “你干什么?滚!”沈唯恼怒地试图甩开她,而且恼怒之中还有着明显可见的害怕,程夕只当她是怕伤到宝宝,也没多想,上前拦住龚恒谨,和她说:“你先上车,我和她说……” 话还没落音,沈唯退后几步,突然叫了起来:“啊啊啊!” 她声音太尖利了,程夕和龚恒谨都吓了一跳。龚恒谨趁机挣脱了,沈唯却还在叫着,摸摸头,又摸摸手,一副惊恐懊恼无助之极的模样。 程夕开始还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肚子,看她那样又不像,便猜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她精神上再次出现了问题,便赶紧过去,抱住她:“沈唯,沈唯你安静点,没事了。” 沈唯还是不断地叫着,蹲身抱住头。 曾兴他们都已经上车准备走了,见状一个个忙又跑回来,其中两个男同事扣住惊疑不定的龚恒谨,另外两个上前来围住程夕和沈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程夕其实也不知道,她只是搂紧了沈唯,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匆忙间她抬起头,发现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整个门口的注意,许多还没走的人都围过来,在旁指指点点。 这对沈唯的情绪很不利。 她正要说话,眼睛却对上了陆沉舟,他仍站在车旁边,离她们不过几步远的距离,曾兴他们快走到广场另一头的人都跑回来了,他却还是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们。 程夕心下微顿,收回目光,和曾兴说:“车就在那,先把她带上车!”然后安抚沈唯,没事了,“我们先离开这,好不好?” 几人又抱又扶,试着将她搂上车,沈唯却死活不干,他们顾忌着她有孕,又不敢硬来,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龚恒谨也被吓到了,作为傅明义的小三,她自然知道沈唯曾经失常过一段时间,万一这次再疯掉……咬牙跺跺脚,趁扣住她的人注意力都在沈唯他们身上,猛地挣开跑掉了。 其他人都顾不上她,见她跑了也没管,都过来帮程夕的忙。 但人多又有什么用?一个不配合的孕妇!程夕都没想到好好的想去吃个饭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简直是无奈极了,见怎么也安抚不住她,只得说:“龚恒谨都跑掉了,沈唯你真的要这样吗?让她气一气就折腾自己,亲者痛仇者快,你真的要这样?” 奇异地,这话居然安抚住了沈唯,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松开手。 程夕趁机将她扶上了车。 人多也是种刺激,程夕谢过帮忙的同事,关上了车门。 世界总算安静了,陆沉舟也上了车,正准备发动车子,沈唯突然说:“不要走!” 程夕看过去,只见她是真的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身体像是冷极了似的,剧烈地发着抖。 她抚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她真的走了?”沈唯问。 “嗯。” 沈唯脸上就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来,慢慢转过头,朝她伸出手。 刚才人多没注意,这会儿,程夕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的伤,这两天天气热,程夕还在衣服外面罩了件外套,沈唯却是直接穿的短袖,所以很清楚就能看见她白玉一般的手臂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刮痕,皮肉微微外翻,隐隐有血丝冒出来,看着有些可怖。 但是还好,皮外伤而已,程夕正想安慰她,却见沈唯面色苍白,哆嗦着说:“程夕,下车,去医院。” 程夕立即觉察出了她的情绪是真不对,沈唯不是个娇气的人,指甲的刮伤而已,还远远不到能惊得她如此失色的地步。 她抓紧她的手:“到底怎么了?” 沈唯眼泪都流下来了,她缩回手,抖着唇,语不成调地说,“龚恒谨……她可能已经染上了艾滋。” 程夕惊呆了,就是坐在前座充当路人背景的陆沉舟,也惊呆了。 …… 曾兴他们因为担心,这会儿还没走远,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等着,然后胡乱地猜测些前因后果。 还没猜出来,就见刚刚紧闭的车门突然又打开来,程夕脸色难看地扶着她朋友走下车。 曾兴忙走过来,问:“没事吧?” 程夕摇摇头:“没事。今天辛苦你们了,玩开心点。” 然后扶起沈唯就往医院方向走去。 曾兴看了眼陆沉舟,他居然没下车,就那么坐在里面,脸上不由闪过一丝不屑,转身和其他人说:“你们先去,我随后再来。” 大家都是同事,沈唯刚刚的情绪明显不对,他们也怕程夕会搞不定,见他这么说,就也没说什么。 几人兵分两路。 程夕这时候已经带着沈唯跑去感染科了,好在住院部居然还有医生在,而且那医生程夕也是认识的。 她把沈唯带到他面前,将情况一说,那医生说:“艾滋病最主要的传播途径是血液和体液,如果只是单纯被抓伤,没有被对方的血液或者体液感染到的话,一般是不会传染的。” “可是她被抓出血了,也没问题吗?” “一般不会。”医生的话,让程夕沈唯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沈唯还是验了个血。 她们在去验血的时候被曾兴找到,沈唯进去抽血,程夕和曾兴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还要验血了?”曾兴奇怪地问。 程夕没说话,她这会儿脑子里乱乱的,模模糊糊的猜想,让她觉得很可怕。 曾兴还在说:“你喜欢的就是那样的男人吗?你出事了,他就只是个尽职的旁观者?” 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大长腿,腿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尽职的旁观者正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曾兴还嫌不够似的,挑衅地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对别人冷漠,对你也没有感情,你图他什么?钱吗?我也有的。” 程夕:……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们爱爱吧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他们会以正义的侠客自居,对别人指手划脚。 如果知道帮一次曾兴会惹来这位这么强烈的正义感,她……好吧,她还是会出手,但她真不是帮他啊喂,她是为医院和病人考虑。 程夕抚额:“别添乱了行吗?”迎着陆沉舟,微笑,“你来了?” 陆沉舟看看她,然后又看向曾兴:“你对我很不满?” 曾兴“呵”地一声,他倒不是对陆沉舟不满,再怎么他在他眼里也是个病人而已,他是对程夕很不满。 陆沉舟摊开手:“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她的谁,但是我们已经住到一起,睡到一起了,再不满你也得忍着。” 咳咳,久未出场的“陆式毒舌”再次现身,程夕和曾兴都有些被他呛到了。 程夕忍不住笑,曾兴越加气得不行,干脆眼不见为净,走了。 身后程夕对陆沉舟说:“下次中间那句话可以不用说的。” “为什么?” “霸气一些呀。” 曾兴回头,见那两人站在一起,只看外表看还真的是十分相配的,男的俊帅女的柔美,说一句天造地设也不为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程夕却是不管自家师兄的忧愁的,她这会自己脑子都乱得很呢,和陆沉舟说笑几句算是安抚,见他还是一直看着自己,只好偏过头,也望着他,直白地说:“陆沉舟,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完全不必在意曾兴的话。 陆沉舟“哦”了一声,下班了,医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长长的走道上只偶尔才有人走过。 程夕看向里面,沈唯还没有出来,脑海里乱七八糟都是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她试图把事情还原,却又觉得猜想太可怕,有点不敢去触及。 就在这一片寂静里,陆沉舟突然开口:“我不是冷漠。” 程夕吃惊地看向他,见他一脸认真,不由也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居然看起来有些委屈,语气却是很淡,“我知道她是装的,我看得很清楚,她只是想摆脱她而已,而且她也能摆脱她。” 程夕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直想无视而又没法无视的事实就这样被他给说破了。 可是龚恒谨自己都很可能还不知道染了艾滋,沈唯又为什么会知道?而且看她的样子,几乎是确定的! 沈唯这时候出来,看他们两个气氛怪怪的有些意外,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不待他们答,又挽住程夕的手说,“小夕我刚在里面听他们说,有那种阻断药,72小时内都有效而且孕妇也是可以用的,我们再去找医生让他给我开一点,好不好?!” 她看起来好紧张,也难怪,国人对艾滋多是谈艾色变的态度,刚刚那么乱,谁知道龚恒谨手上有没有伤,或者是她的口水有没有溅到她的伤口上。 不过程夕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沈唯从一开始就防着她的,会被抓伤也未尝不是她太紧张反抗太强烈的缘故。 沈唯见她沉默,抓紧了她的手,咬着牙说:“我不想有一点点意外的可能。”加重语气,“我也不想给贱人们陪葬!” 程夕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想再劝,都由着了她。 等沈唯买好药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田柔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沈唯说:“我这个状况就不过去了,你们去吧。”她看着程夕欲言又止,然而终究什么都没说。 程夕也只和她说了一句:“想办法让她知道吧。”她说,“沈唯,不要把不幸扩散得更大。” 她不知道沈唯听进去没有,她一向有主见,自己坚持要做的事,大概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没有冒然出手,就是不想破坏沈唯的计划,让她暴露了自己——她几乎能肯定,龚恒谨这事是她的手笔,而在朋友和三观上,她还是默默啃掉三观选择了朋友。 可这种选择,她心里是沉重的。 这会儿,沈唯离开,她都松了一口气。之后程夕就和陆沉舟去见田柔他们,因为迟到,不出意外又被罚了几杯酒,可能是心里有事,程夕醉得很快,本来说好吃完饭还要再去唱歌的,但因为她醉了,最后只好先回了家。 醒来是在自己家里了,就床头开了一盏小灯,陆沉舟并不在。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发现自己衣服也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不由得莞尔,家里有个特别讲究的人,带着她也活得很舒服了。 头隐隐有点痛,是醉酒后的症状。程夕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就维持着那个微笑的姿式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直到陆沉舟进来,她才收回目光,看向他。 他也已换过衣服了,在外面,他总是穿得正式而妥贴,在家就休闲多了,一身海水蓝的家居服,看起来有股子难得的慵懒劲儿。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撩了撩她鬓边的头发。 程夕问他:“给醉鬼洗澡麻烦吗?” 他摇摇头,看着她:“你不开心。” 她笑:“是啊。”朝他伸出手,“陆沉舟,抱抱我好不好?” 陆沉舟的手微微一顿,程夕却已经爬起来,缩进了他怀里。她玩着他衣服上的扣子,这会儿她心里压抑得厉害,她也知道,陆沉舟肯定猜到了,所以她忍不住和他说:“我现在想起下午的事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沈唯那个人,理性、独立、追求完美,也许有点小气,可她人并不坏。我一直都觉得,她和傅明义的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可我没有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这么狠。” 艾滋病呢,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程夕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先前她会死死瞒着龚恒谨就是小三的事,也许她等待的,也就是这一天。 龚恒谨现在还只以为她找了个男人缠她,等她知道自己还染了艾滋,醒悟过来肯定会想到是沈唯设计了她,到时候……程夕都不想去想那些结果。 她替她愁得慌。 “这样算狠吗?”陆沉舟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一圈一圈,漫不经心地问,打算了程夕的联想。 “难道不狠?”她坐起来,望着她,却不防自己的头发还在他手上,被扯得轻轻嘶了一声。 陆沉舟也没放开,就那么揪着,眼里带着点点笑意,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应该收回对她的评价,那个女人并不算太笨,她做得挺好的,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这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 程夕:…… 总感觉沈唯这事放出了陆沉舟心里的什么东西。 她抓紧了他的手,颤颤微微地说:“陆沉舟,我是个不会背叛别人的好人。”不管怎么样,先和他说清楚再说。 陆沉舟笑了起来,“嗯。”手指轻轻摸上她的脸,“好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做~~爱吧。”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他说。 程夕:…… 第一百四十八章要准备什么? 那句“好人”听得她整个人都麻了一下,然后灵光乍现,突然就明白这家伙今天为什么会去接她了。 想之前为了能拐她上床,他可是重装了她的房子,然后还做了一桌巨美味好看的烛光晚餐,和那天比起来,今天只是去接接她,然后陪她出席个应酬什么的,已经算是准备得很粗糙了。 程夕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 求爱来得太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磕磕巴巴地:“但是我没准备好。” 陆沉舟挑眉,居然一副很耐心的样子:“要准备什么?” 程夕:“……心情……不太好。” “因为下午的事?” “嗯。” “为什么?”陆沉舟很不解的样子,“我看你也没说什么。” 程夕细心地解释:“因为我不敢说。我知道一开口我肯定会和她吵起来,我不想和她吵,虽然她可能做了很可怕的事,但是我觉得,这个时候,她也是需要支持的。” 陆沉舟看着她,眼里一片柔软。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蔡懿的工作室,她坐在蔡懿面前,微笑着说:“对不起老师,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治疗实验,我是精神科医生,我手里握着的应该是他们康复的钥匙,而不是冰冷的实验数据。” 她离开时和他擦身而过,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很明显的难过。 她没有注意到他,他却注意到了她,一个有着可笑的坚持的……医生。 蔡懿和她说:“这很宝贵,我愿意让她坚持。” 是的,很宝贵的坚持。 他低头吻着她,才洗的头发,有着很清新的香味,陆沉舟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她再等久一些,就问她:“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当然不会是做~~爱呀。程夕可怜巴巴地说:“我想让龚恒谨知道她可以已经感染上艾滋的事实,最好是让她尽快接受监督和治疗,还有傅明远,我相信,沈唯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他们两人,这时候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懵懂无知,这么放任着就是两个大杀器……” “那就去做啊。” “啊?”程夕抬起头,愁眉苦脸地说,“可是沈唯怎么办?那两人再对她心怀愧疚,如果知道被她设计了,肯定会杀了她吧?”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不……不让他们知道?好难吧,我看沈唯好像还在布局的样子……” “没什么难不难的。”陆沉舟说着放开她,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一边准备拨电话,一边问,“是不是解决了他们两个,你就有心情跟我make love了?” 他看出了当他说做~~爱时她的不自在,所以“贴心”地换成了英文。 程夕:…… 她就知道今晚肯定是混不过去了。陆沉舟也知道她知道了,所以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明天找人去两个片区,就说最近流感横行,公司免费派发药物,我不管你想什么理由,要从他们每人身上抽取一管血,以最快的速度将样本送去实验室化验hiv感染情况,地址还有两个重点观察人物的情况我随后发给你。” 然后挂了电话,在手机上一顿写,傅明义的资料就编辑好了,轮到龚恒谨,他抬起头,问程夕,“她住在哪?” 程夕:…… 她还是懵的好吗?因为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粗暴得恰到好处,突然觉得有个开制药公司的男朋友真的好牛逼哦。 陆沉舟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有些无奈,摇摇头:“算了吧,她既然和傅明义在东来住宿过,应该留有身份信息,我让人查。” 程夕:…… 查完了,东西都发过去了,他望着她,柔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程夕猛摇头。 陆沉舟就收起手机,程夕紧张地瞪着他。他属于那种一点也不愿意多啰嗦的人,见她表示没问题了,就站起来开始脱衣服,脱完了,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然后才半跪在床沿扶着她的头吻住了她。 程夕微微偏了偏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耳朵后面,热热的呼吸扑过来,有些痒,她一边躲一边问:“那……避孕怎么办?” 他过敏啊真是坑爹! 谁知陆沉舟居然还很有准备的,他微微一顿,轻描淡写地说:“我帮你算好了,今天是你的安全期。” 程夕:“……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哦,上次过敏我就在找替代的办法了。”转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程夕探头,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码了整整一抽屉的排!卵!试!纸!他拿出其中一盒,和她说,“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再测测这个。” 程夕:…… 她一下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好啦,随便你啦。” 准备这么足,好像不满足他都有点对不起他呢。 陆沉舟便又爬上来,将她压在身下,两人重新拥抱、接吻,她开始好一会都还有点进入不了状态,主要她的心真的没有那么大,前一刻还满怀忧虑,转过背就可以跟男人在床上“蹦迪”。 她只是顺从地依着他,手指抚在他背上,就像安抚病人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 他慢慢激动了起来,呼吸急促,就连体表的温度也渐渐升了上来,被她摸过的背上更是爬满了鸡皮疙瘩。程夕以前以为这是他身体对他人排斥所产生的本能反应,但是一起“同居”这么久了,她发现,那不是他对她的排斥,而是喜欢。 他特别喜欢她摸他,不管摸他哪里,哪怕只是牵牵他的手,他的反应都特别强烈,不一会就会手心冒汗,然后多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小陆沉舟还偷偷支起了小帐篷。 见他越来越激动,她停住手,犹豫着要不要停下,陆沉舟却忽然坐起来,“要不你换件衣服吧。”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件衣服太丑了,我完全没感觉。” 程夕:……md! 她慢慢撑坐起来,看着他红透了的脸,还有粉粉的耳朵尖,再看一眼他短裤底下连掩耳盗铃都没法掩住的耸起,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感觉?”她凑过去,伸手握住了他那里,也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什么啊,你在你裤子里藏了一根棍子吗?” 然后……然后,程夕只感觉手心的物件猛烈地跳了几跳,几声细微的噗噗噗之后,小陆沉舟,它发!射!了! 程夕:……⊙?⊙ 第一百四十九章我技术很差? 这个时候是事关男人尊严的时候,一定不能笑的,嗯,一定不能笑! 程夕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假装完全没有感觉到手上的湿意,装模作样地点头,“嗯,这衣服真的挺丑的呢,我去换一套。”爬下床,嘴里念念叨叨,“我穿什么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陆沉舟……他没说话,默默地起身进洗手间去了。 程夕一边挑衣服一边笑,却又不敢笑得太夸张,真的是忍得好辛苦。 当然心里还是很同情他的,可怜的陆先生,不就是想开个禁吗?一波三折的,也是忒不容易了。想想陆沉舟起身离开那样儿,程夕觉得今天大概是又不成了,就想要不要补偿补偿他——比如说穿得漂漂亮亮的,和他出去吃个宵夜。 晚上吃饭那会上场就被罚酒,几乎没吃什么就醉倒了。 鉴于陆先生说她丑,程夕很心机地按他的审美挑了他给她买的那件大红色的裙子。穿好后她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颜色太艳了,正准备换掉,陆沉舟出来了。 他站在门边,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唔,看来刚刚秒射的事对他影响有点大,连头发丝都透着萎靡呢。 程夕装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扯了扯裙子笑眯眯地说:“那什么,我有点饿了,我们出去找东西吃吧?” 陆沉舟没反应,仍是那么看着她,程夕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很怕他被刺激过头了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便一心想把他拉出门去。于是找到他的衣服,很殷勤地递过去:“来,换衣服吧。” 陆沉舟抬手,越过衣服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用力拉到她怀里。 程夕下意识将手抵在他胸膛上,没穿衣,滑滑的,陆沉舟的皮肉是真不错,又紧实又光滑,而且还很白,好看也好摸⌒_⌒。手下忍不住抓了一把,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抵抗说:“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也可以自己做……唔。” 没机会做饭,还是有机会做~~love的,陆沉舟堵住了她的嘴,他看起来激动得不得了,比刚刚那会还要激动,就像一条饿极了的小狗仔似的,胡乱地在她脸上舔来舔去,双手在她身上急切地游走着。 程夕无奈极了,觉得男人真的是不太能理喻的生物,明明都已经有心无力(?)了,还要这么逞强。o(╯□╰)o直到被他翻过去压在床上,他撩起她的裙摆直接那么刺了过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卧槽,他已经恢复战斗力了。 程夕:…… 要一个三十来岁还没有开过浑的男人第一次,程夕说:“先让我把这衣服换了吧。” 那么死贵死贵的衣服,弄脏弄皱了多不好。 当初在宿舍夜谈中信誓旦旦地表示男人可以,但是中场必须有休息且不能持久的学姐你在哪里?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 第二天程夕醒来,感觉身体像是被重型机器碾压过,还有些呼吸困难——因为他搂得她太紧了! 程夕动了动,他感觉到了,也醒了过来,伸手在她身上揉了揉。 程夕这才发现,她居然还穿着昨天晚上那条红裙子。 她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正想撒撒娇,陆沉舟就在她头顶吻了吻,眼睛弯弯用难得愉悦的口气说:“这件衣服真好看。” 程夕差点炸了,早起第一句话不问安不问她舒服不舒服就夸裙子好看?尼妈,等下起床就把这衣服烧掉烧掉!感情她被他折腾一晚上,还没有一件衣服好! 她呵呵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他居然也没觉得怎么样,手在她身上摸啊摸,很快程夕就感觉到屁股后面不对劲,陆沉舟还十分不要脸地按住了她的腰,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程夕倏地转过身:“那什么,不行! 禽兽还说:“我难受。” 程夕:“……我也难受。”她用她此生都不可能有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陆沉舟,你不能这么不顾我的意愿。” 他的手还按在她腰上,一点减轻的力道都没有,目光坚定完全不为所动。 想到他的性格,程夕简直想哭,然后她还真的吓哭了,眼泪婆娑地看着他:“真的, 陆先生……心软了,他心软的方式是,捉住她的手 程夕:禽兽! 她找了个禽兽! 她真的只是想想,没想到怨念太深了,居然……说出来了。 陆沉舟正在擦拭的手停了下来,看向她:“我技术很差?” 程夕:…… 她已死!无事勿念,有事烧纸! 第一百五十章能干的陆先生 程夕装死装得很彻底,任尔东南西北风,她自岿然不动,陆沉舟在她脸上戳了好几下,都没有戳醒她。 后来约摸是看她太可怜了,放过了她,起身洗澡穿衣,当他的家庭好妇男去了。 程夕装着装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是被饿醒的,然后鼻子里一股浓浓的饭菜的香味。她阿飘似地飘起床,顺着香味走过去,陆沉舟围着围裙正架式十足地在炒最后一盘菜。 流理台上已经摆了有好几盘炒好的,最打眼的就是那盘红烧排骨了。程夕想也没想,伸爪去拈,陆沉舟本是在专心炒菜的,此时却是眼明手快,一下敲落了她的手,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淡淡地问:“洗漱了吗?” 程夕:……她快饿死了! 眼珠一转,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蹭啊蹭,“好香啊,陆先生你真能干。” 能干的陆先生问她:“你不疼了?” “嗯,我洗漱去了。”她一秒变脸,麻利地放开他,迅速滚蛋,滚蛋前还十分利索地顺走了一块排骨,一边吃一边挑衅,“好香呀。” 陆沉舟放下锅铲,转身,程夕一见不对,一溜烟地跑了。 陆沉舟看着她消失的门口,微微笑了笑。 程夕再出来,已经彻底洗漱干净连衣服都换好了,陆沉舟坐在餐桌前,正拿着手机在一字一字地敲着什么,面前美食如画,美男……没看见,程夕直接坐过去,开始吃。 她真的真的要饿坏了。 陆沉舟也知道她饿坏了,煮的是好消化的薏米粥,还说:“这个消肿去淤,可以多吃点。” “嗯嗯!” 再指黄瓜炒猪肝:“这个补血。” “好好!” 程夕嘴上应,手却往排骨那里挟,被他拿筷子挟住,“这个少吃点,盐多了,不利于你恢复。” 摔,还能不能好了? 程夕呵呵笑:“我给你挟的。”手一抖,挟了一根排骨往他碗里放,行到半路,趁他没准备,就塞自己嘴里去了,还说,“我看看咸不咸。”骨头上有一块脆骨,被她咬着咯吱咯吱响,一边咬一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眯得像是一弯新升的月,“不咸啊,挺好吃的。” 她自以为自己是在泄愤,却不知落在陆沉舟眼里就是十分的幼稚,他看着她,淡淡地说:“不咸那你就多吃点,反正吃坏了疼的是你,我还是很舒服的。” 程夕:禽兽! 她实在是受不了他了,严肃地说:“饭桌上能不说这个吗?” 陆沉舟居然受教地点头:“好吧。” 程夕很觉稀奇,但到底还是安生地吃了一餐饭,被他塞了一肚子的补血消肿益气血的东东。因为是周末,吃完饭还可以悠闲地休息一会,程夕记挂着傅明义和龚恒谨的事,让陆沉舟打电话去问问两人采血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这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咽痛和发热症状,但都只当是普通的感冒在处理。”今年春天流行性感冒爆发,他们身边有很多人出现差不多的症状,所以这两人居然完全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体异常,连医院都没去,就买了点药在家里吃。 陆沉舟派的人员打着做流感情况调查的名义去送药抽血,这两人也很配合,如今血已经取到了,正送往相关实验室进行化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以防流感的名义跟两人特别说了一些禁忌事项,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他们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传染给其他人。 陆沉舟打这电话时按的是免提,对面那个人说话口齿清晰,安排合理,程夕听完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说:“这人挺会做事的。” 陆沉舟说:“他技术不会好。” “嗯?” “技术好的话,大概他太太不会同他离婚。” 程夕:!!!! 她一巴掌盖到他脸上:“陆沉舟你个逗逼!” 讲真,程夕完全没有想到,开禁了的陆沉舟会是这种画风,她实在受不了,决定包袱款款先离开两天——昨天晚上真的给了她很严重的阴影好吗?到现在,她那里都还在隐隐作痛! 当然了,话她还是讲得十分义正辞严的:“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回家啦,正好这周有空,我得回去看看我爸妈。” 陆沉舟说:“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嗯?” “我告诉妈妈你今天不舒服,所以不回去。” 程夕:“……我妈打电话来了吗?” “唔,正确地说,她给我发了信息。” 程夕:!! 她心里浮起很不好的预感,本来要进房去的,又走回来,“你们说什么了?” 陆沉舟舒展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十分大方地把自己手机拿给她看,然后程夕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机里程妈的图像,因为他是把她置顶了的。 两人正经还聊了不少的天,都是程妈发起的,像是刷日常一样地:“你们今天在干吗?” 最初陆沉舟的回答:“忙。”“上班。”“她加班去了。”然后估计程妈觉得没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问,直到装修完后,程妈的日常又刷起来了。 刷到今天早上,程妈问:“你们在干吗?” 陆沉舟说:“她在睡觉,我去买菜。” 程妈震惊了:“懒丫头这时候还在睡觉?” 陆沉舟说:“因为她不舒服。” “嗯,感冒了?要丫头多注意身体哟。”后附好几条未经证实的“感冒你应该吃什么”等烂遍朋友圈的大路信息。 看到这儿都还正常,劲爆的在后面,陆沉舟过了会才回复说:“没有感冒,她说是我把她弄疼了。” 程夕的心情和程妈的心情约摸是一样复杂的。 她一边看一边抓过他的手磨牙:有病有病有病,干嘛要跟她妈妈说这个啊啊!! 程妈这次过了好久才回复:“多给她补补……”又说,“如果太辛苦了,就要她在家好好休息。” 以程夕对程妈的了解,她那会儿大概是面目狰狞地一字一字敲下这些字的。 果然,她回房间拿了自己手机,就看到了她妈妈给她发的信息:“臭丫头你这段时间千万别回来,回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打死你!赶紧和他说,准备结婚啊,房子反正也都装修好了,随便选日子弄个仪式吧!” 程夕:…… 第一百五十一章动作片 程夕总觉得自己也不差,有工作能挣钱也不缺孝心,可她妈妈总给她一种甩包袱的感觉也是伤人。 于是她就回复说:“我打算一辈子赖着您了。” 程妈秒回:“受不起,求求你赖别人吧!” 程夕……-_-|| 她要离家出走!只是走也不能一个人,陆沉舟也得带上,留在家里实在太危险了,那家伙一脑子的黄色花苞,随时随地都想放肆绽放。 任何室内都危险,外面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春光灿烂,程夕拉着他玩骑行。程夕硬忍着不舒服骑了几里路,最后实在骑不动了,弃车死狗一样躺在路边。 彼时陆沉舟已经骑出很远了,没看她追上来又回头去找她,然后就见她躺在樱花树下,阳光细细碎碎地从树缝间漏下来,春风拂过,有樱花片片飘落,落在她头发上,她洁白的面颊上,她素淡的衣服上。 感应到他的到来,她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了醉人的春光,她在春光里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嗨,这里风景很好哦,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吗?” 他下了车,朝她走过去,半跪着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吻她。 程夕:…… 她面红耳赤地推开他:“在外面呢,收敛点啊大兄弟。” 陆沉舟忍不住笑,却还是放开了她,程夕调整了个姿势半躺在他膝头上:“天气真好,就这么和你坐在这儿看看景,也真好。” 她是纯粹有感而发,而且更多的还是提醒他,陆沉舟却是觉得这样真的很好,看到她的笑,仿佛连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当然,如果能接个吻然后make个love就更好了。 ^ _ ^ 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在程夕的坚持下,总算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有了个小清新的约会。次日她就开始忙起来了,周日的下午被学校叫去开会,会议开到一半,收到陆沉舟发来的傅明义和龚恒谨的hiv初筛报告,结果一早就出来了,两人都是hiv抗体阳性。 从沈唯的动作来猜,这个时间检测出来的结果,应该是接近确诊的结果了。 趁着会议的间隙,她还是给沈唯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经过和结果都告诉了她,程夕的语气很平静,她说:“我想这个结果对他们打击会很大,你自己照顾自己。” 沈唯的语气很轻松,她说:“难怪龚恒景会跑到我家去发疯,原来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啊。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们的事,牵连不到我。” 她如此笃定而从容,让程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干巴巴地问:“他们,真的罪当如此吗?” 沈唯语气干脆:“在我这,是。”她说,“我从不相信老天会有报应,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你可能不知道,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也就是看到他们的报应,现在我看到了,我很高兴。” 沈唯越说越觉得兴奋,那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快感,让她无法抑制,迫不及待挂掉了程夕的电话。 然后她就回去,龚恒景跑去她家了。她这次倒是长了脑子,居然还报了警,沈唯自精神状况有所好转以后就搬离了傅家也搬离了自己家,现在是暂住在她嫂嫂买的一套房子里。龚恒景找不到她人,就带着警察堵了程父程母家的门。 沈唯过去的时候,龚恒谨在哭,程爸程妈正满心不耐地在跟警察讲道理,于他们来说,自家女儿被伤害,反而要被施害者告也真是日了狗了。 沈唯一到,龚恒谨就停止了哭泣,愤恨欲绝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了那天看到她精神出现异常时的害怕,现在,她对她只有恨,无边无际的恨。 她毁了她,她也要毁了她! 沈唯毫不在乎,如今的龚恒谨,在她眼里,就跟一团垃圾也差不多了。她直接问警察:“她告我什么?” “请问你是沈唯本人吗?” “是。” “龚小姐告你故意伤害,据龚小姐自诉,2月24日,你以婚姻不幸的名义约她去酒吧喝酒,将她灌醉后指使一个患有艾滋病的男性对她实行了性侵,事后还让那个男人对她进行了长达一个半月的骚扰。我们也有证据表明,当天你的确和龚小姐在胜利路某酒吧喝酒,之后你提前离开,龚小姐被一陌生男性带走,经她指证,带走她的男人,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对她持续进行骚扰的男人。” 沈唯听得笑了起来,指着自己:“我,伤害她?”她一摊手,敛了笑容,语气里一派漠然,“她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去对付她?她有没有跟你说,3月12日,她跟我老公在东来酒店幽会被我抓在当场?而在3月12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朋友,我最好的姐们,原来就是我婚姻生活里的小三。那天我找她去喝酒,因为已经查出有了宝宝,所以我喝得并不多,是她说她替我把酒喝了,就把烦恼也一起喝掉了,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我故意灌醉她的可能。” “你撒谎,是你故意诱导我那么做的!而且我喝得根本就不多,凭我的酒量那些酒根本就醉不到我,是你,一定是你在酒里面放了东西!” 沈唯看着警察:“没有证据她这么说,我可以告她诬告和诽谤吗?” 警察说:“那是你的权利。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将事情说清楚。这是龚小姐指证的男人的照片,你确定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 “不可能!你认识他,他现在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人,一定是你杀了他!你知道我查出被感染了艾滋,一定会找你,所以你提前把他灭了口!沈唯,你好狠!你就是杀人凶手,警察,抓她,她杀了人,抓她呀!” 警察和沈唯都没有动,沈唯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目光深深地刺激了她。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警察的电话响起,未几,他宣布:“那个男人找到了。据他交待,他这几天都待在网吧,他之所以会缠上龚小姐,是因为龚小姐自己和他说,她马上就要做少奶奶了,他想从她身上敲一笔钱用,另外,他有健康证明,能证明他身体健康,并没有染上艾滋。” 沈唯一家听罢就笑了,龚恒谨则是疯了:“不可能!他就是你指使的,他就是!我没有和他说过那样的话!” 程妈朝她啐了一口:“什么不可能?什么没说过?小小年纪不学好,谁知道你在外面和多少男人睡过染了脏病,赖到我们家唯唯头上?警察先生,我们现在要告她,告她诬告和诽谤!” …… 沈唯家里正闹得厉害的时候,程夕回到了家。 陆沉舟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他关掉电视,说:“洗洗吃饭吧。”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看出她又有些不高兴了。 程夕抱住他:“累,暂时不想吃。”压着他倒在沙发上,陆沉舟很嫌弃地推她,外面跑了大半日,脏着呢。 程夕却死巴着:“回来前我洗过手了的,乖,让我抱抱。” 陆沉舟摸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松了下来,任她抱着。他身上其实不舒服,太硬了,但是气息很好闻,程夕正是心头惶恐愧疚的时候,闻着他的气息,能让她安定下来。 “你刚刚在看什么?”窝了一会后,她问他。问完发现陆沉舟居然有点不自在,便取笑说,“不会是在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吧?” 陆沉舟:“不是。” “有点不信你呢。”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遥控器,点开了电视。 程夕望过去,她家的电视也是陆沉舟后来换的,屏幕很大影像超高清,现在,在这超高清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对高清的没有穿衣服的正在ooxx的男女! 他刚刚竟然是在看岛国动作片。 程夕:……擦! 第一百五十二章不是个好人 程夕赶紧爬起来,抢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反正不好看,陆沉舟也由她。 程夕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他那瞟了一眼。 陆沉舟说:“没硬。”还抻了抻裤子。 程夕好想捂脸,她一掌罩到他额头上,“节操是个好东西,别随便掉啊陆先生!”起身准备去洗漱,这个时候,和他这么待在一起很危险好吗? 第六感是个好东西,果然,陆沉舟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将她又拖了回来。男性的气息一下就包围了她,程夕吓得不行,“别闹,我身上脏。” “你把它弄起来了。”他将头埋在她肩上,有些粗声说。 程夕:…… 她已经感受到了,因为她正好坐在他大腿上,感受已经超直观了! 简直是……她再次觉得,找个才开浑的男人真的是好麻烦!她不敢动了,乖乖地坐在他怀里,老老实实任他摸,嘴里却是很严肃认真地劝:“动不动就发情那是动物,像你这么帅气高雅的男人,不能这么没节制的。” 陆沉舟像个大狗似地在她耳后轻轻嗅了嗅,低低地说:“帅气高雅的男人不爱吃肉?”一口咬在她脖子上,“那我不是。” 程夕疼得“嘶”地一声,“混蛋,不要留印子啊!”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再不能戴丝巾了,留了印子会很麻烦的。 陆沉舟不为所动,他好像特别喜欢在她身上留点什么记号。程夕眼看劝说不行,只好改撒娇:“我饿了,真的饿死了!”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看见么,都瘪下去了!” 陆沉舟说:“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吃?” 那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只想安静地坐坐好吗?结果坐也坐不安身!她有些虚弱地,“刚刚是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吃,现在我心情好了呀,看到你心情就好了,所以好饿好饿。” 她看起来真是太可怜了,陆沉舟最终大发慈悲,点头:“好吧。”放她洗漱吃饭去了。 被他这么一弄,程夕的心情还真是莫名变好了,可能是身边有了个更变态的,沈唯那种好像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晚饭又是变了花样的猪肝、猪肚、猪血还有一只炖得烂烂的老母鸡,无视做饭人背后“险恶”的用心,味道还是真的很不错的,程夕觉得他们聊天的话题应该要健康一些,就问他:“为什么你会做这么多菜啊?经常自己做吗?” 陆沉舟说:“不。”看了她一眼,“现学现做的。” 程夕意外了:“真的啊?” “嗯,网上有教程。”脸上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会,他说,“看来还是要多看一点,技术才能好。” 程夕看着他,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做饭这回事呢。o(╯□╰)o 饭后程夕帮忙做了清洁,然后就告诉他:“我晚上要做事,可能会有点晚,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去玩玩。” 陆沉舟没说话,他没出去玩,但也没有吵她,程夕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房里做自己的事,做到一半出来,发现他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他的电脑。 她还当他在做事,十分殷勤地问:“要喝水吗?” 他点点头。 程夕就颠儿颠儿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正准备递过去,往他电脑上无意中一瞅,我勒个去,他还是在看动作片! 而且还是比岛国更火爆的的欧美动作片! 程夕:…… “算了,我看你也不渴。”她直起腰,一口将水喝尽,转身回书房去了。 等她忙完出来,陆沉舟倒是没有看电脑了,他正在打电话,一副清清冷冷的神气,特别高冷特别有范的样子。 细细一听,他说的是:“嗯,都不好看,恶心。” 约摸是那边问他要什么样的,正好程夕出来,他看了她一眼,说:“医生的有吗?” 程夕:…… 她抚额,十分后悔那天自己嘴贱把嫌他技术不好的话给说出来!等他打完电话,她非常诚恳地说:“你的技术很好了,不用学了,真的。” 程夕其实并不觉得看动作片怎么样,她以前没事,也偷偷看过好吗?就是陆沉舟这样,弄得这么学术这么正经当然而且还到处问资源什么的……她看着着实太伤眼睛也太挑战神经。 陆沉舟挑眉:“那就试试吧。” …… 晚上就被他拉着试了几个他新学的“知识”,陆沉舟满意不满意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满意得快要死了! 第二天那种情况下还要爬起来去上班,简直是无限悲摧。中午本来想好好补个眠的,结果程阳又过来找她。 程阳约她之前还给陆沉舟打了个电话,他不知道他私人的号,是打到他办公室去的,陆沉舟的助理接的电话,当时也没确定说他家老板中午有没有空。 程阳本来也是奉命行事,陆沉舟不来他还自在些呢,就也没和程夕说,体谅程夕没车,他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饭店吃饭。 兄妹两个坐定,程阳看她那一脸萎靡的样子,十分不正经地笑道:“看来陆沉舟不是个花架子啊!” 程夕:“……能正经点吗?我是你妹!”然后问他,“找我什么事?” “嗯,受老妈委托,来问你,婚礼打算怎么弄?还有,陆家是不是该和咱们家的人见个面了。妈说房子就算是已经给你买了,你结婚,她再送你一台车,六十万之内,你随便选。”然后特别幽怨地,“我当时问她,我结婚她送我啥,她说‘一屁股债,你要不要?’咱俩是双胞胎吧?好像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吧?咋差别就那么大捏?” 程夕微微怔了怔,六十万,再加上买房子的钱,她爸妈在她身上,这是差不多花了半生积蓄了吧?她有些闷闷地:“我不要,我自己能挣钱。” “哟哟,这是怎么了?妈给你六十万就把你感动哭了呀?至于嘛。” 程夕嘟着嘴:“才不是。”她嘴硬,“我是委屈,感觉好像妈是迫不及待要把我甩掉了一样。” 程阳一个白眼翻给她:“得了吧,她老人家要是愿意出六十万甩了我,我分分钟离家出走。” “呸!”程夕啐他,却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程阳说:“你就好好挑车吧,陆沉舟眼光不错,让他给你挑,也不六十万啦,我再给凑个四十万,百万以内,当然,超出一点也没啥,随便挑。” “我不要你们的钱。”程夕摇头,“而且我也是真的还没打算这么早结婚。” 程阳怪叫:“还早啊?你马上就三十了!” 程夕瞪他,程阳乖觉地在嘴上一拉,“sorry,说错了,应该是你马上就满十八了,成年啦,可以嫁人啦。” “可以嫁人就要随随便便嫁掉吗?” “什么叫随便?”程阳撸袖子,“你的意思是,陆沉舟不是个好人?” 这时,门被推开,疑似不是好人的陆沉舟站在外面,清清淡淡地问:“我能进来了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陆沉舟你过来! 程阳看到陆沉舟,下意识地先端正坐好,然后放下了袖子,一副他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程夕余光瞥见自己哥哥那不争气的怂样,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和陆沉舟说:“进来吧。”给他拉凳子,让他坐,问他,“你怎么来了呀?” 陆沉舟就看向程阳。 程阳赶紧说:“是我请他来的。”对上自家妹妹的目光,不太自在咳了咳,“咳,忘记和你说了,妈要我把他叫上,和你一起商量结婚的事。他们毕竟守着店嘛,不好总过来。” 陆沉舟就看向程夕:“结婚?” 这下轮到程夕不自在了,她咳了一声:“那什么,老人家总是比较性急。” 陆沉舟点点头:“应该的。” 程阳惊讶地望向他。 陆沉舟说:“结婚的事的确可以着手安排了。” 程阳一副下巴都要掉了的蠢样子。 然后陆沉舟又说:“毕竟我都已经被你睡过了。” 程夕:-_-|| 程阳:⊙o⊙ 程阳弱弱地说:“陆总,这个,说反了吧?” 陆沉舟语气平淡:“没反,因为是我住到她那里,不是她住到我那儿。” 这逻辑好强大,竟然没法反驳呢。程阳当即对他妹说:“既然你已经睡了人家了,那就负起责任……嗷!” 程夕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他一把。 他突然这么面孔扭曲地叫了一声,陆沉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程阳努力咽着眼泪说:“嗷嗷嗷~~我突然想起,我钱还没有准备好呢,你们的日子别订的那么早哇。” 陆沉舟微微颌首:“秋天吧,夏天太热,春天……怕是来不及了。” 程阳小鸡啄米:“秋天好,秋天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把事情说好了,就连双方家长见面的日期也定下来了,两个男人才意思意思地问了程夕一句:“可以么?” 程夕吃着东西:“呵,恭喜二位,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噗!”程阳差点喷汤,陆沉舟倒是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想结婚。”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 程夕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便也认真答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可以不用那么急。而且,结婚了会很麻烦,比如说,对双方家人的应酬会增多,还有,万一离婚,财产分割也是麻烦。” “为什么会离婚?” “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陆沉舟的语气并不强烈,平平的只是叙述事实,“只要你能做到忠诚于婚姻,我不会离婚。” 这话就连程阳听着都不服气了,忍不住替他家傻妹妹争取道:“那如果你没做到怎么办?” “那就没有财产分割,”陆沉舟看着他,“婚前我会列出我的财产明细,如果我做不到,那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程阳闻言悄悄啧了一声,摸着下巴噼里啪啦算得欢快,心说,这个交易真划算,程夕嫁入豪门,不管最后会不会离婚,都能坐拥至少半个东来! 正算着呐,就听程夕问:“如果我没做到呢?” 陆沉舟淡漠如水的声音,慢慢地在房内响起:“我会要你的命。” 声儿不大也不狠厉,可就是这种听起平平无奇的声音吓得程阳心里的算盘“啪”碎了!他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轻言细气地说:“这不公平吧?你做不到就只给点钱,她做不到就要送命?” 陆沉舟说:“如果你们拿得走,请尽便。” 程阳:…… 妈的,他居然觉得他说的是认真的,毛骨悚然有没有?丢了一个眼神给程夕:这家伙是在开玩笑的,是吧? 程夕没理他,因为陆沉舟又说了,他说:“如果结婚我们会再签一个协议,这一次,你想毁约肯定没有上次那么容易,所以,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然后程阳看到他那傻妹妹想了会,居然点头:“好。” >_<会哭死! 饭后程阳故意磨蹭到陆沉舟离开,巴着程夕心有余悸地问:“妹啊,陆总那个什么签协议,什么要你命,都是开玩笑的吧?法律不会认同他那种做法的,对不对?” 程夕一点也不觉得陆沉舟是在开玩笑,而且他那种人,会在乎签的协议合不合法?看着程阳惴惴不安的样子,她不想吓到他,就说:“是真的,人家不想结婚你们偏要催着结,看吧,开的条件苛刻了吧?吓到了吧?乖点,回家和妈说,别催啦,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程阳哭丧着脸,看着程夕小跑着上班去了,深深觉得他妹找了这么个男人,那就是造孽! 程夕却是完全没有被陆沉舟吓到,可能是潜意识里,她还是把他当病人待吧,觉得等他大好后也许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恋爱和婚姻观,到那时候什么签协议什么给她全部的财产要她的命,都是不存在的。 结婚,她确实暂时不会考虑,至少,在陆沉舟的心理状况转好之前,她不会考虑。 她上班,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晚上回去,又和陆沉舟探讨了结婚的话题,她问他:“你为什么会想要结婚?” 陆沉舟给的答案是:“这是一个男人能给女人的最好的承诺,不是吗?” 是的,是最好的承诺,可是,于他而言,这也只是一个定好了的承诺而已。因此程夕就更不把结婚的事放在心上了,不过按步就班的恋爱还在谈着。 陆沉舟谈完了,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依然继续追求着他的“技术”之路。在继岛国和欧美的动作片后,他总算是找到了能让他看下去的“技术”片——韩国的情色伦理电影。程夕那段时间忙,加上她又进入危险期,陆沉舟还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差,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提升“技术”的事。 也是那一天,出差在外的陆沉舟早上突然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今天回来。”然后约摸是十点钟的时候,有个自称是陆沉舟助理的男人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陆沉舟有东西要给她。 程夕当时刚刚带学生查完房,一群人在办公室里讨论病案,闻言便说:“那你送上来。” 人家就送上来,还特意嘱咐:“陆总说请您务必按时间使用。” 还按时使用,大家都好奇了,等助理走后,学生们就起哄:“是老师的男朋友吗?送你什么呀?看这包装还挺漂亮的呀,老师拆开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程夕无所谓,主要是,盒子不大,但是挺精致的,她还以为是陆沉舟在外买的什么稀奇稀奇小玩艺儿,嗯,总算会送点小惊喜了,可喜可贺。 所以她顺手就把盒子给了其中一个闹得厉害的女孩子:“行啊,你们看吧。” 然后几秒过后,她后悔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学生从那盒子里拿出一把测试排卵期的试纸条,都是医生,虽然都还只是未来的精神科医生,但是谁还不认识它们呀? 学生们眼睛都要瞪脱眶了,说:“卧槽,老师我们是看错了吗?这其实是披着试纸皮的黄金条吧?” 程夕:o(╯□╰)o 我勒个去,陆沉舟你赶紧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陆先生你够了! 陆沉舟晚上回家还挺晚的,那时候程夕都已经吃过晚饭做过一轮瑜伽了,他到时她正好在泡澡,最近太累,泡澡当是奖励自己了,突然他就推门跑了进来,吓得她差一点自溺进浴缸里。 不由得抓狂:“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啊出去!” 两人关系再亲密,但一起洗澡什么的,还是有点突破尺度,而且特喵的她还有账没跟他算呢,这么个样子,等下想算都算不起来了。 结果她还没找他呢,他倒是先问起她了,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完全无视了她的驱赶,问:“你今天测了吗?” ……能用一本正经的脸问出色气满满的感觉大概也只有陆先生有这本事了。 程夕马上就领悟到了他的的意思,干脆利落地说:“测了!不行!” 陆沉舟闻言,伸出手,掌心向她摊开,露出一张折成了小方胜形状的纸,慢慢地拆开:“那这上面怎么是空的?” 程夕:……md! 她忘记了,这家伙白天让人送过来的盒子里,除了排卵试纸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十分周到详细地列出了一天之中要测试的时间以及结果。 她被学生看到这些东西,老师的威严都没了,还测个毛线啊测!必须不能测!她拿回来都是准备直接砸到他脸上的好吗? 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更没想到他还在她这个样子的时候问她。 可怜的程医生语结了。 陆沉舟就清清淡淡地一笑:“没有测是吧?”他撸袖子,走过来。程夕缩在浴缸里,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陆沉舟蹲下,伸手在里面荡啊荡,没一会,程夕就感觉水在急速减少,陆沉舟白晳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弹,说:“水脏了,你应该要换换水了。” 程夕:…… 她沉默了会,说:“谢谢,不劳驾了,麻烦您能先出去吗?” 能听她话的也就不是陆沉舟了,他望着她,“怎么能出去呢?”说着,居然还开始解起衣服扣子来了。 程夕服气了,很诚恳地说:“既然如此,那您请先洗,我就是一空气,你尽管无视我就好。” 外面有淋浴啊,去洗吧去洗吧! 陆沉舟没说话,他也没有去外面用淋浴,而是勾了勾唇,扔掉衣服,解下皮带,脱掉裤子,赤脚踩进了浴缸里。 程夕跳起来:“你要泡澡,那我去淋浴好了。”飞速往外冲。 就像打球,她从来就打不赢陆沉舟一样,小炮弹程医生的速度也没有陆沉舟快,他只轻轻移了下脚,程夕就直接“冲”进了他怀里。 他下盘居然还挺稳的,这样都没有摔倒,搂紧了她,稳稳地站在了浴缸里。 才泡过水的她身上又湿又滑,摸起来的手感真的不要太好,陆沉舟几乎有些爱不释手了,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脊背,张嘴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舔:“不能跑的。”他语气居然还挺正经,“不乖要受罚。” 程夕被他摸得毛毛的,说实话她也不是不想做,但是她怕呀,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才开禁那天晚上,要知道那天之后,她好几天都不舒服好吗? 技术不好还偏要在奇奇怪怪地方用奇奇怪怪的姿势……陆沉舟你够了! 程夕义正辞严:“我澡还没洗完!” 他把她推倒,重新给浴缸注水。 程夕嘤嘤求他:“……我没测,但是今天应该还是在危险期啊。” “没关系,”他温柔地吻住她,“我不弄在里面。” …… 自此,到回到床上,程夕再没机会说一句完整的话。 说好的,要对他进行再教育的呢? 反正那天晚上是程夕被他狠狠教育了一番,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是,她居然真的有完全不一样的舒!服!的感觉,也是虐。 等能睡觉的时候,她已经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一下了,至于批评再教育什么的,那是什么鬼,能睡吗? 一夜程夕都在梦里追车,可能是白天程阳又催她去挑车了吧,她那天晚上就梦见陆沉舟帮她挑了一辆车,火红火红的颜色。她载着一家人出去玩,结果回程的时候,发现车找不到了。她拿着钥匙在停车的地方不停地按不停地按,车钥匙奇奇怪怪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按了哪里,就见她的新车突然“嗖”地冲了出来,歪歪扭扭着直接冲上了大马路。 她不停地追着那辆车,想要让它停下来,但它英勇无敌得很,无人驾驶居然也能跑得十分快,却也非常的险,好几次不是差点辗到路人就是几乎要碰上别人的车。 程夕心累得要命,就那么追了那辆失控的车一晚上,醒来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陆沉舟已经先她醒来了,他半靠在床头看手机,见她睁开眼,第一句话说的是:“你这个月没有给我转钱。” 程夕:…… 哦,她欠了他钱,按期付款,这个月因为忙,她忘记给他打款了。 程夕顺手就把手机扔给他,“密码652847,你自己转吧。”她还在想那辆车,梦境稀奇古怪,可是失控的车辆,其实也是隐喻了她心里的情感——有什么东西它已经渐渐超脱了她的控制,变得不被她所掌控了。 也挺好的,人不需要那么理性,程夕安慰自己。然后转头看向陆沉舟,他居然真的开了她的手机银行在转账。 程夕问他:“你不是说如果我们结婚,你的钱都是我的吗?那你还转过去干什么?” 陆沉舟敲敲敲:“看着高兴。” 程夕:“……是看我的钱包空了你高兴吧?” 陆沉舟低头,冲她淡淡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程夕就想起来了,马上坐直,回头看到那个装试纸的盒子还在床头柜上,拿起来就砸到他怀里:“陆沉舟,我还没跟你说,下次不许把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我医院那里送!” 陆沉舟拿起盒子,他还疑惑:“这东西很奇怪?” “难道不怪吗?”程夕坐到他面前,“有谁会给女朋友送这东西去她上班的地方哇?你知道这盒子是谁打开的吗?我学生。呵,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说,‘老师,我们是看错了吧?这其实是披着试纸皮的黄金条吧?’” 陆沉舟拈起一张看了看,居然也会睁眼说瞎话了:“……是有点像。” 程夕:…… 她“嗷”地扑上去,咬他:“你还说,还敢说,我不要面子的呀?老师的威严不需要的啊,呜呜呜,陆沉舟,你赔我!” “噗~~”陆沉舟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么久了,程夕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轻轻的一声,几乎像是她听错了。 她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微微怔了怔后,她伸手扯住他的脸,“你还笑我?那你再笑呀,再笑呀!” 他就果真笑了起来,并不大声,却是真的非常高兴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怎么那么笨 她伏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不由得微微屏息。手上却并不停,一直逗着他,“陆沉舟,你敢笑得再开心一点吗?” 她不知道他是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因为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事好笑,可是看他这么开心,她竟然……都不想和他计较了。 陆沉舟抓下她的手,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又那样压着她笑了很久,程夕双手双脚都被他压制着,只能无力地任他压,也任他笑。 到最后,她什么动作都没有了,就那么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开心。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他连眸子里都盛满了笑意。他眉眼一向是稍嫌冷淡凌厉的,这会儿,却像是寒霜遍布的枝头,悄悄地打出了一个花苞,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生动与媚意。 程夕忍不住勾下他的头,吻了吻他。陆沉舟向来不错过任何机会,马上反扣住她的头,甚至都不管两人才醒还没洗漱,自此加深了这个吻。 休息了一晚上,陆先生神清气爽体力又是大好,程夕感觉到不对劲,想挣却没挣脱,反被他借势将她身上的衣物都除尽了。 程夕大叫:“我还要上班!” 没理她,他提枪就冲了进去,已然十分的熟练,情到深时他用力地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说:“程夕,你怎么那么笨。” 声音仍然带着笑意的。 程夕无语地推了他一把:“亲,这个时候人家都是说我爱你的啊亲!” 他就又笑了起来,胸口一震一震的压得她特别难受,她说:“你快压死我啦!” 他很幼稚地又用力压了她一下,才翻身让她趴在他胸口,程夕看着他那带笑的眉眼,忍不住问:“有那么高兴吗?” 他点头。 “好吧,”程夕看着他,轻轻按着他的嘴角,“你笑起来太迷人了,以后但凡多笑一点,”她凑近去,“我大概就只能做个昏君,任你予取予求啦。” 陆沉舟微微挑眉:“真的?” 程夕点头,说:“陆先生,以后开心了就记得笑出来,你那么帅,都是本钱呢。” 她说得很认真,是因为她真的希望他能多笑一点,不,是能学着更多地释放他自己的情绪,开心就大笑,难过就哭一哭,会释放情绪,他也才能更好地懂得人生的喜怒哀乐,爱恨忧惧。 情感冷漠症,说到底,是他把他自已的情绪都锁住了,无所谓爱恨,也就无所谓悲喜。 陆沉舟再次问她:“真的能予取予求吗?” 程夕说:“当然。” 陆沉舟就说:“那你今天别上班了,”他搂紧了她,“好久没碰你了,我想和你搞一天。” 程夕:……脸疼! 她看着他:“那你笑一个。” 陆沉舟就笑,程夕忽地一巴掌盖住他,“笑得太假。”手一撑,从他怀里缩出来,麻溜地捡了衣服裹着跑了。 身后陆沉舟望着她狼狈逃跑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鉴于陆先生的心思,程夕洗漱好后连早餐都没吃——当然也是因为要迟到了,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只她再赶都还是迟了一点点,到医院的时候大家都到了,那会儿早上班,所有人都还聚在大办公室里,看到她来,齐刷刷地望过来。 程夕:……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颤微微地问。 “咳,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我们正准备去接个病人。”曾兴率先开口。 程夕“哦”了一声,抬脚想要进去,另一个医生笑嘻嘻地开口:“程医生昨晚没睡好呀,眼袋都出来了。” “丝巾也围上了哦,今天的最高温度是33度,程医生你确定这样不会太热吗?” “放心,小别胜新婚嘛, 我们不会笑你的。” 然而事实上,这帮家伙一直都在取笑她,连护士长看到她都忍笑故作关切地问:“你还撑得住吗?” 她那帮学生更过份,见面就给她送了一只好大的甲鱼,说:“老师,给你补补身,是母的哦,最补哒!” 程夕:o(╯□╰)o 好想把陆沉舟拖过来扁一顿怎么办? 同事她奈何不了,对付这帮学生她还是有办法的,甲鱼笑纳了,至于其他,程夕笑眯眯地说:“这段时间你们也已经了解好几种心理疾病了,看在甲鱼的份上,我比较仁慈,就选你们最了解的一种,写一个详细的病例观察报告过来,不低于五千字哦,低于五千字或者报告华而不实,实习报告会很难看哦。” 众学生:……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现菜色,程夕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继续做她的事去了。 给病人做完心理辅导出来,发现整个科室都有些躁动,护士长正安排腾出一间封闭式病房,其他所有人都有种严阵以待的感觉,程夕忙问:“怎么了?” 护士长还没说话,她旁边的一个小护士有些心慌慌地说:“曾医生他们这次带回来的病人是个艾滋病感染者,而且攻击性还超强,这不坑爹吗?有精神病就算了,还有艾滋,想想就吓人啦!” 护士长拦住她:“别废话,赶紧该准备准备。”然而她也是有些无奈的,凑到程夕身边,说,“前方消息,该病人最喜欢在闹市区抱着人玩舌吻,据说已有不少人觉得占便宜后发现被坑,已经要疯了。” 程夕:…… “这还真是个悲剧。”她说。当时她也没有做更多的联想,只是想到艾滋病多少有点不自在而已。 病人很快到来,程夕刚开始都没有认出她就是龚恒谨,因为入院时的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头发凌乱,妆容很浓,嘴上戴了一个又大又厚的口罩,双手被缚,是被捆在单架上送进来的。 她带着学生站在一边观察,还指导他们从病人的表现来作初判,忽然就听到曾兴的叫声:“龚恒谨的家属,到这边来办一下手续。” 她这才吃惊地看过去,发现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把那个被捆在单架上奋力挣扎的病人和当初在沈唯婚礼上娇俏柔美的龚恒谨联系起来。 她甚至都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不久前守在她家门口,看起来就像是白莲花一般楚楚可怜的龚恒谨。 第一百五十六章人为恐慌 其实就是曾兴也没有认出她,程夕后来找他去了解情况,曾兴呲呀咧嘴一副牙疼的样子说:“和她在市人民广场打了场伏击战,妈呀,那个能跑能跳能骂能咬,折腾死个人。”又斜睨了她一眼,埋汰说,“幸好不是你去,否则就你那一套,现在大概只能请假回家等着被隔离了。” “艾滋病感染者并不需要被隔离,曾医生。”程夕没理他的埋汰,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后问,“她……影响了很多人?” “嗯,据说几十个应该是有的。” 程夕皱眉,“不可能。”她猜沈唯应该是2月份有所动作的,从2月到4月,两个月的时间,就算龚恒谨一天应付两个男人,几十个难度都有点大。 因为在她确诊之前,她既怀着要拉下沈唯的想法,自是不可能再和除了傅明义之外的男人有所牵连。 “怎么不可能?”曾兴瞪着她,“据说她大概是半个月前就开始不正常的,突然就走火入魔一样到处找男人发生关系,之后更是频频走上闹市区,遇着单身男人就拉扯,扑上去就玩舌吻,吻着吻着还咬人,我们到了后,听说她昨天晚上就一直游荡在广场附近,当时有十个混混围着她,和她玩接吻游戏,几十人都是保守估计了。”他说着突然省悟过来,“你认识她?” 程夕:…… 她点头:“对。半个月前她来过医院,当时我们都在楼下。”曾兴既然没有认出她来,程夕就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也是在病人失常状态下了解病人的一个重要线索。 曾兴有些目瞪口呆:“卧槽,那就不止半个月,她当时就已经有相关症状了啊?” 程夕说:“不,我觉得那时候她人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焦虑,而且那时她应该也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病。” 艾滋病,在许多人心里是个太恐怖的名词了,竟然生生把她吓疯,这也是程夕没有想到的。 整个科室因为龚恒谨这个病人的到来有些隐隐的不安,就像小护士说的,精神病人不可怕,艾滋病感染者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艾滋病感染者是个有攻击意向的精神病人。 更可怕的是,已经检查出她的口腔内有破损。 原本只是单纯接吻的话是不会有感染上艾滋病的风险的,但是她口腔有破损后又咬伤别人…… 程夕当天晚上在推送的本地新闻上看到了白天的事情,新闻的标题很耸动:女白领酒吧染上艾滋病,疯狂传染近百人。 照片配了龚恒谨正常状态下的一张照片,绿衣白裙,说不出的文静秀美,因为照片的马塞克打得有些敷衍,像程夕这样对她不算很熟悉的人,都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程夕仔细看了新闻,龚恒谨最初走上街头找人索吻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个隐藏摄像头之类的游戏,看她长得还算漂亮穿着也入时,就有不少男人借机占便宜,然后不提防就被她给咬伤了。 因为没有知道她是艾滋病感染者,当时也没有人当回事,只是被咬了后,或是骂她一顿,或是抓到她打她一掌,踢她一脚也就算了。 直到今天凌晨,在路上游荡的她被一个“好心人”拦住,那人要送她回家,两人拉扯中她自己把得病的事嚷嚷了出来,这才有人报警,警察赶到后见她精神疑似有问题,才通知了她的家属,叫了仁医精神科医生过去。 程夕当即把那个新闻链接发给了沈唯,给她打电话:“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唯笑了起来:“她又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沈唯!” “你在怀疑我?”沈唯的声音淡了下来,隐隐有些激动,“那你报警啊,看看警察会不会把我抓起来?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吧?她得到确诊结果的当天就报警了。可是,警察已经宣布我无罪,她所指证的那些东西也全都是无中生有,是她因为太想做傅太太所以幻想是我找人害她,幻想我杀了人,现在她被送去你们那,不是更加证实了这个吗?她发疯,她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夕沉默,过了好一会才缓声说:“如果是我误解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说做了什么。人常说活着就要快意恩仇,可失控的快意恩仇就是罪恶。报复它更是一枚毒药,能让人暂时解脱,也终究会让人万劫不复。沈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认识的最完美的女性,敢爱敢恨、勇敢独立、聪明、理性、却又不乏柔软,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我不会怀疑你,我会站在你这边,但是,你要好好爱自己,别让我最后转过头发现,我身边的人已经面目全非。” 挂了电话,她捂着脸沉默了好久,陆沉舟见状蹭了蹭她,她不理,他的手就直接伸进了她衣服里面。 程夕握住他的手:“陆沉舟,我的心情很糟糕。” 陆沉舟说:“我的心情也很糟糕,因为我们本来应该好好在床上滚的,现在却在浪费时间。” 程夕:…… 陆沉舟看着她,又露那种久违了的居高临下的看愚蠢的凡人一样的嘲讽:“你替他们烦什么?作恶的不是你,害人的也不是你,你既拦不住开始也管不了结束,有什么好烦的?”他说着抖出一张纸,“你现在唯一应该烦的是,你今天又没测,而我,很不喜欢弄在外面!” 程夕:…… 陆沉舟已经抱住她,开始脱她的衣服了,程夕察觉他的动作竟然挺温柔,她一边抓他的手一边说:“陆沉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凶她:“闭嘴!”吻住了她。 可是那天他真的没有弄得太厉害,更多的时候他就那么抱着她,无声地轻抚着她。 虽然同样是骚扰了她大半夜,程夕居然很感动。o(╯□╰)o 然后心情才将变好一点,第二天就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找她。 傅明义。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是不吃醋的 讲真,对傅明义这个始作庸者,程夕一点也没有想要见他的欲望。但他一再打电话来,最后程夕只好在下班时见了他一面。 就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小咖啡店里,傅明义特意要了个角落的位置,多日未见,他也清瘦了许多,头发留长了,胡子拉茬的,又戴了帽子,程夕乍一眼,都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她也不太同情他就是了,今日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他招来的。 她板着脸,店员过来问她要吃点什么,程夕说:“给我一杯白开水,余下的等会再点。” 然而她根本就没打算和他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店员走后,程夕直接问他:“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傅明义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被龚恒谨那个贱人害惨的事?” 程夕其实明白像是傅明义这种人的逻辑,反正出什么事,错的都是别人就对了。她不想和他争个是非对错,到现在了,这场婚变的闹剧里,没有一个赢家。 她问:“这和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傅明义摊开手,程夕这才看到他手底下还压着一张银行卡。他将那张卡推到她面前:“一百万,让她烂在里面,这钱就是你的了。” 程夕看着那张卡,有点想笑,她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准备走。 “是少了吗?有陆沉舟做靠山,一百万,程医生没有看在眼里?” 程夕停下脚,这时店员将水送过来,她摸起那杯水,店员看她那架势,有点吓到了,端着托盘赶紧溜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回头望,就连傅明义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手中的那杯水。 程夕握着水的杯子在微微发抖,然后她举杯,傅明义下意识地往旁躲避,想象中的被泼一脸并没有到来,她端起杯子,颇有气势地一饮而尽,然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路过那个店员身边,她随手从袋子里找出五十块零钱,“水的钱,不用找了。” 当时,程夕觉得自己这动作帅毙了,五十块钱一杯的白开水姐都喝得起,要你那臭钱?不过等走到自家楼下,她气就渐消了,又觉得心疼,五十块钱一杯的白开水呢,好贵! 晚上陆沉舟回来,程夕和他说:“我今天被人用钱侮辱了。” 陆沉舟“嗯?”了一声。 程夕说:“一百万,买我的职业道德。” 陆沉舟说:“太便宜了。”程夕正想应和,就听到他又说,“按你现下的年薪,五百万买断差不多了。” 程夕:……她决定一生为之奉献的职业就值五百万? 陆沉舟觉得她鼓着脸颊瞪他的样子很有趣,还以为她要生气呢,结果一转脸,她咬着牙夸他道:“能出到五百万,陆先生你很有眼光哟。” 陆沉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自己也发现,和她在一起,他很开心,那是一种毫无压力的放松,仿佛他做什么,说什么,在她这儿,都是正常的。 他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她了,尽管他仍然不知道,喜欢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每天都想看到她,下班就想要回家,大约,就已经是喜欢了吧? ……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傅明义没有再来找到她,程夕有时候也会去翻龚恒谨的病案,曾兴他们给的判断是,“创伤性精神障碍”,就程夕来说,觉得这个诊断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有了针对性的治疗,龚恒谨的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而且没多久,就转入了普通病室。 程夕经常会看到她走来走去,有时候两人还会正面对上,龚恒谨都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五月初,当陈嘉漫终于能够跟在程夕身后下到医院楼下的大院里看挂了果的毛桃树的时候,程家和陆家两家家长约定见面的日子也到了。程夕那段时间忙得不得了,见面那天,她一整天都在给学生们做论文答辩,程爸程妈陆沉舟他们打电话她通通没接,只回信息让他们先过去,自己要晚一点到。 两家人定的吃饭的地方就在眉河边上,据说是一家河鲜做得非常好的私家菜馆,馆子不大,地段也偏僻,程夕赶到的时候,河两岸灯火璀璨,行人如织,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具体位置,只好打电话让陆沉舟来接她,自己则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看不远处河岸公园里小孩们打闹嘻戏。 好像是做梦一样,她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程夕。” 回过头,就看到了林梵。 他静静地站在灯火下,依旧的眉目乌黑分明,神情清浅而温和,只是唇色淡了些,脸色也有些过于苍白。 那份苍白让他看起来似是沉默了许多,依稀似有了点那时坐在她身后那个少年的影子。 只是她心已平静无波,目光扫过他臂间搭着的女式薄外套,笑了笑:“你好,真巧啊。” 他也笑了笑,下意识地抬手捏紧了手上的衣服,说:“你在这里是……等人?” “嗯。和家里人约了一起吃饭,但是我找不到吃饭的地,只好等他们来接我了。” 林梵应了一声,这时候了,他们其实已没什么话好说,但林梵不想走,就又问她陈嘉漫的情况,他自婚后就没去看过她,程夕虽然知道他有苦衷却还是有些失望的,便淡淡地应付了两句。 正说着,她欣喜地看向他婚后,“他来了。” 林梵回头,就看到了陆沉舟。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没跟他打招呼,只是向着她伸出了手。 程夕微笑着握住他的,和林梵说:“我们先走啦,再见。” 没有刻意的客套,却也就是这种看似并不刻意的客套,表达的却是最冷淡的疏离。 只陆沉舟并不懂,只有真正的放下才能做到如斯平静与坦然。两人牵着手往里走,他见她笑靥如花,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天龚恒谨说的话:“你不也是心里想着林梵,却又和陆总在一起吗?” 他本不在乎她心里住着谁,但当真的看到她和那人站在一起时,还是忍不住会觉得莫名的烦躁、抑郁还有不安。 他想起数月前那场婚礼上,隔着人群看到她和他说话时含笑的眼睛,温柔的嘴角,想起他冒冒然走过去递上的避孕套。 原来,遇见她,还没学会喜欢,他就已经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不是不吃醋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心不好 可能真的在一起久了,程夕居然能很快地察觉到陆沉舟情绪的反常。私家菜馆在一条巷子深处,里面的灯光并不强,她抬起头,看到他微微崩紧的下颌,忍不住扯紧了他的手。 “陆沉舟,你不高兴?” 他转过头,微微瞥了她一眼:“是。” “为什么?” 陆沉舟说:“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程夕微愣,有些不能置信地问:“你这是,在吃醋?” 陆沉舟一副理所当然的认真样子:“正在学。” 程夕:……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陆沉舟眼神很不善地盯着她,程夕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的。那什么,我和他只是碰巧遇上了,然后他问了下陈嘉漫的事,放心,我们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碰面啦。” 程夕说这话时绝对没想到不出一个月,她就不得不和林梵常见面了,这时她还握住陆沉舟的手,笑着说,“陆沉舟你太可爱了!要学吃醋也要吃点有技术含量的呀,我和林梵……”她说,“他就是天仙,我也不会再喜欢有妇之夫的。” 陆沉舟面色这才缓了些下来,当然,表面看起来他是更显冷峻了,程夕到底不敢多笑他,只是心情颇愉悦地和他继续往里走。 当然,她感到高兴也只是因为陆沉舟似乎已有了自动自发地追随自己情绪的意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对什么都表现得无所谓。 程夕是因为工作而迟到的,两家的家长们都对她表示了相当程度的谅解,只是方式略有不同,像程妈就是嗔怪:“弄这么晚,大家都等你一个人,好像那些工作没你就没人做了一样!” 陆爷爷陆奶奶就接话:“哎呀,工作重要,我们多等等都没事的。”还说程夕辛苦了,十分亲热地拉着她在他们身边坐下。 就连陆父也说:“年轻人,多做点事挺好。” 程夕闻言,都只笑笑,目光落在对面的陆沉明身上。他低头坐在角落里,本是在偷偷地打量她的,见她望过去,急忙红着脸转开了头。 程夕忍不住笑,一个个跟他们打招呼,陆家的人今天都来了,他们这边独程阳去了外地工地上所以没在,程妈妈在“数落”女儿的同时因此也捎带上了自家这个儿子,“快别这么说,把他们都惯坏了,就苦哈哈地挣点辛苦钱,弄得好像天天在忙国家大事一样。我家那个儿子也一样,本来说是要来的,结果说工地上出了点什么事,非要他去,这不昨天连夜就赶过去了。” 陆爷爷说:“年轻人,有事做比游手好闲强呢。”然后也损了自己家的儿孙一把,什么“大的不着家,小的又太宅”之类的。 程夕和陆沉舟并排坐在一起,加上对面的陆沉舟,三个人就听家里长辈们损他们这些后生,好在饭菜很快上来,他们也不算干坐着。 这毕竟是双方家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没谈什么实质性的事,拿程妈的话说是,也就一个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至于结婚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倒是陆奶奶提了一句:“他们现在先处着,结婚的事反正是随他们年轻一辈的喜欢,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我是觉得,新式的什么不办酒席搞什么旅游结婚就算了,咱们两家孩子都不多,仪式什么的,总还是要一个的。”还说,“女人一辈子,哪能没点仪式呢?” 这话真是深得程妈之心,两人坐到一起,一个叫“大姨”一个叫“大妹子”,嗯,聊得别提多投机了。 程爸就和陆爷爷陆父两个聊些经济大势——程爸虽然经营的只是个小早点铺,却对国家大事向来关注,每天的新闻联播从来都是必守的,大道理说不出,像是“原材料这两年涨价涨得厉害,生意不好做啦。”之类的,总还是能聊几句的。 陆沉舟和陆沉明话少,程夕偶尔在两方各搭两句话,这餐饭吃得一片和谐。饭后陆沉舟被安排送程夕一家,陆家一家人就由陆父带回去了,陆奶奶走时还拉着程妈的手:“以后多见面多聊。” 程妈则邀请陆家人:“没事去我们那转转,好东西没有,但是城里人喜欢的原生态的东西还是能弄到一些的。” 依依不舍。 程爸程妈今晚就住到程夕家隔壁的房子里,当看到门口那个指示牌的时候,程爸程妈两个都抽了抽嘴角,对程夕和陆沉舟的行为表示相当无语。 进门后,程妈借口要找东西把陆沉舟赶走了,夫妻两个就拉着程夕说话——不赶时间不行,明天周末,程夕都还得上班,赶上即将到来的毕业季,就是这么的悲摧。 程妈开门见山,说:“陆家人都挺和气的。” 程爸也满意:“不像是豪富人家里出来的,没有那股子娇气儿。” 程夕点头,何止没有娇气,她实是觉得陆爷爷陆奶奶很接地气。 程妈说:“所以这嫁娶都还要看对方家人,对方家里人如果都通情达理,那这人也差不到哪去。我看陆沉舟家里人性子都挺好的,陆沉舟也不错,除了话少,有点愣,这人还是可以信赖的。” 程夕听得笑,看来陆沉舟这“愣 ”的形象在程妈这里是改不了了,但好在无损大局,毕竟,“愣在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人性格比较直,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总而言之,程家人对陆家表现出来的言谈举止还是挺满意的,虽富却不骄矜,这样的人家不会眼高于顶,会看上程夕也就不奇怪,然后程夕嫁过去也就不会吃亏了。 陆家人对程爸程妈的观感也还不错,程夕就不说了,只要陆沉舟愿意结婚且对象是个母的,他挑谁他们都没意见。再说了,程夕的个人条件是真没什么好说嘴的,有了这个前提,他们对程父程母也很宽容了。 既满意,陆爷爷陆奶奶就特别想把这事定下来:“先订个婚也好啊,结婚什么的可以慢一些也没所谓。” 陆父很少会在陆沉舟的事上发表什么意见,这次也一样,他说:“你们看着办就行。” 把自己父母给气得不轻:“到底他还是不是你儿子啊?叫你一起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现在这大事上让你发句话你还推给我们!” 陆父挑挑眉,淡淡地说:“那他也没把我当成他爸爸呀,他的事,你们愿意怎么操心就怎么办,需要我出面的,说一声就行。”说完,一甩袖子走掉了。 陆爷爷陆奶奶只好干瞪眼,勉强还记得小孙儿还在,他也二十几岁了,眼看大学也快要毕业了,便收了气,意思意思地问了问他的意思:“小明觉得哥哥这个女朋友怎么样?” 陆沉明低着头,眼睛红红的,憋了好一会才说:“不好。” “怎么不好啦?” 陆沉明咬着牙:“心不好!” ??? 陆爷爷和陆奶奶都呆掉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她勾引我! 他们真的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的啊,没想到居然还得了这么一个答案。 陆奶奶当即就问她:“程医生哪里心不好了?” “她做什么你觉得心不好了?” 陆沉明又不说了,气得陆爷爷都忍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就知道胡说八道!” 陆沉明埋着头,犟牛一样的:“我没胡说!” “那你倒是说啊,她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心不好?” 陆沉明还是低头不语,陆奶奶蹲下去一看,哎呀妈呀,眼圈都红了,眼里蓄了一泡的泪,急得她老人家不行不行的,只好又好言安慰:“好了好了,我们也没有怪你,就是你要是知道什么,那你就说啊,这么猛不丁地说一句人家心不好,你说,让我们怎么想?我看你哥难得有那个心找个女朋友,你这……” 话还没说完,陆沉明爬起来蹬蹬蹬就跑上楼了。 “哎,这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啦?” 陆爷爷和陆奶奶面面相觑,看他这样,两老人心里也有了些狐疑,主要是陆沉明这孩子虽然话少,胆子小,但几乎不说假话,他说程夕心不好,那就很有可能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他知道了。 可这不哼不哈的就砸这么一句话,急人不急人? 所以陆沉舟第二天就被老两口急召回家,偏偏他不知情,下班时还把程夕也带回了家。程夕是在学校被他直接接过来的,仍穿着上班时穿的衣服,因为这两天要准备学生答辩的事,她的穿衣风格偏正式和成熟,浅紫色的圆领上衣,搭配同色系的休闲裤,看起来竟有点帅气的味道。 她很贴心地给陆家人都准备了礼物,给陆奶奶的是一串小手链,陆爷爷则是个精致小巧的鼻咽壶,陆父是茶叶,陆沉明的则是副耳塞,都不算特别贵重——主要是也没时间挑选,陆沉舟这个邀请来得匆忙,她还是在路上临时买的,陆沉舟对家人的兴趣一无所知,搞得她还不得不给杜律师打电话,能投其所好已经算是很用心了。 陆爷爷陆奶奶也看得出程夕已经很用心了,因此他俩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没看出程夕有哪不好:面前的姑娘笑容温婉,说话动听,眼神清亮,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因而又觉得,莫不是陆沉明误会了吧? 两老的纠结程夕看在眼里,只当他们跟陆沉舟有事要谈,看陆家的保姆要带猫出去溜弯,就说:“我也和多恩一起去外面看看。” 陆沉舟买的这只叫多恩的小猫,买回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这才多久过去,就已经隐隐有向圆滚滚方向发展了。为了它的健康考虑,陆爷爷陆奶奶就规定每天早晚都要强行溜一个圈。 陆沉舟淡淡地点了点头。 程夕便和保姆一起牵着多恩出去了,陆家三人看着她的背影都有一点呆,过了好一会,还是陆沉舟先回过神来:“说吧,什么事?” 陆爷爷陆奶奶都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顿了顿,才颇委婉地开了个头:“你和程医生,处得挺好的哈?” “嗯。” “她没哪里不好吧?” 陆沉舟看向他们,语气有点冷:“她怎么了?” …… 外面程夕望着多恩迈着小短腿特欢快地走着,有点好笑,她从没养过小动物,觉得这小猫倒是挺可爱的,就心痒痒地和保姆说:“要不让我牵着它走走吧。” 保姆很放心地把牵绳给了她,程夕和小猫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他们也没走远,就在程家的院子里绕圈圈。多恩开始还挺欢喜的,走着走着就不干了,开始耍赖,趴在程夕脚上不肯动,任她怎么推都装死,程夕拿手指戳它,它还以为她要给她挠痒痒,翻个身摊了肚皮任她戳,把它翻过来,它又翘着小短腿瘫回去。 程夕哭笑不得。 一人一猫在那儿玩得欢快,忽地听到头顶上传来陆沉舟说话的声音:“你和爷爷奶奶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楼上房间。 程夕正好蹲在那间窗户底下,窗扇又没关,所以这句话她听得特别清楚。 听意思,是陆家两兄在,程夕觉得这么蹲在这偷听不好,正准备抱起猫猫离开,就听到陆沉舟又问,“你认识程夕?她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她心不好?” 程夕:…… 她抱起猫的手又不自觉地放下了,陆沉舟的话她有些听不懂,真的。陆觉明觉得她心不好?那她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会让这个害羞内向的家伙一边蹭她的课一边觉得她不好哇? 所以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她只是有点好奇,便一直蹲在那,远远地看见保姆要过来,她还冲她摆了摆手,保姆疑惑地停下了。 陆沉明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倒是陆沉舟问了两句就不耐烦了:“陆沉明,我的耐性不算好,所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说你就说,不想说,你以后就永远也不要说了。” “三个数的时间考虑。”然后陆沉舟就开始不紧不慢地数,“一,二,三!” 讲真,陆沉舟对陆沉明的态度已够温和了,还能给他三个数,要是换作别人,他大概是连一个数的时间都不会给。 爱说不说,陆先生就是这么有个性的人。 “三”字落地,程夕听到转向门口的脚步声,显然是陆沉舟没耐性,直接走人了。 可与此同时,陆沉明的声音也响起了,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她勾引我,却转头就要嫁给你!” 程夕:……md!原来是这个心不好! 可是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显然陆沉舟也有这样的疑问,她听到他仍旧冷清清地问:“什么时候?” 大概是觉得最重要的一句已经说出来了,陆沉明闷闷地说:“比你早!”还带了点负气的味道,颇有一些“哥你不厚道你抢我女人的”郁闷。 陆沉舟估计也被他噎到了,好一会都没出声。 然后程夕就听到陆奶奶颤颤微微的声音:“你确定是她?” “是!” “她说过她喜欢你?” “是!” 陆爷爷惊慌的叫声传出来:“哎哎,老太婆,老太婆……别急啊你别急,慢慢说。” 陆奶奶开始哭:“怎么会这样嘛?!” 上面兵慌马乱的,哪怕偷听很无耻,可是程夕觉得自己还是必须要站出来了,她直起身,走出几步,朝上面喊了一声:“对不起,打扰了。但是,我能说两句吗?” 陆家众:…… 第一百六十章我就原谅你 突然听到程夕的声音在下面响起,房内的陆家众人感觉头皮都震了一震,还是陆沉明先回过神来,刷地拉开窗帘,对着程夕就又是放开了的一嗓子:“你还要说什么?我都祝你幸福了,可是你干嘛要攀上我哥啊!讨厌!” 嚎着嚎着,就哭起来了,一抹眼泪,唰又拉上了窗帘,扑到床上扯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程夕:…… 她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她很真诚地望着楼上,这一次,陆沉舟出现在了窗面前,他看着她,淡淡地说:“上来吧。” 程夕便抱着猫猫赶紧回去,保姆显然也听到了刚刚陆沉明的那一声吼,见她过来,忙不迭地伸出手:“把多恩给我吧。” 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程夕也顾不得她,将猫递给她,拍拍身上的猫毛,转去了楼上。 不得不说,陆家挺大的,刚刚慢悠悠走过来时还不觉得,这会儿急着回去,就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一样。 程夕倒是没有多着急,可也觉得有些麻烦,她很肯定自己和陆沉明没有过任何过份的接触,他会觉得她勾引他,只可能是单相思引发的癔症。这种因为单相思而出现精神问题的患者她也见过,其中最病态的一种是,单相思者执拗地追随对方的脚步,甚至从两人偶尔的接触中幻想双方是两情相悦,进而在发现对方有男友或者老公时产生被背叛感,心理过于偏激者甚至会酿成血案。 单相思者多数性格孤僻、情绪低沉,同时不擅于处理周边的人际关系,从而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单恋对象上,而陆沉明恰好也是性格相当内向中的一员……一瞬间,程夕已经想象出了好几种预后方案,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上楼找到陆沉明的房间,他还真的拿出了两人“相恋”的证据。 很多很多的聊天记录,被他像是保存宝贝似的加密保存在手机上,这其中还有程夕的照片,背景无一例外都是在程妈家甚至是程夕家里,甚至有一张还是她穿着白大褂在医院里照的! 程夕几乎不会在任何社交媒体上放自己的照片,所以能有这些只能是私下传阅的。 这时候她也特别想嚎一句:什么时候的事,为毛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一眼把手机交出来就又躲进被子里装驼鸟的陆沉明,程夕问:“这些聊天记录,我能看看吗?” 没反应。 陆爷爷陆奶奶看到这些东西,顿觉心力交瘁,默默地站在一边不出声。 只陆沉舟就走到床边,俯身在被子上捅了捅:“出来,解锁,如果是真的,我把她还给你。” 程夕:…… 哪怕知道陆沉舟不是一般人,可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心凉了凉。深吸一口气,这句话,她只能装作没听到。 陆沉明犹豫了会,还真就钻出来,先用红得像兔子眼一样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后低着头默默地从程夕手里拿过手机,再默默地解了密,然后默默地把手机递还给她,再顺便偷看她一眼,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又蹦回被子里去了。 程夕:…… 真的,她现在十分好奇,陆家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性格这么极端的两兄弟的? 陆沉明手机里的这个文件夹内容很多,但是一目了然,十分清晰——他是真的用了心的,所有聊天记录全都按日期分好了类。 这一点,倒有些像陆沉舟了,整整齐齐,条理分明。 文件标注日期最近的是今年2月过年的时候,最远的则到了四年前的2月了。四年前,程夕正在蔡懿门下读博,陆沉明长相和性格都很有特点,程夕可以肯定,当时她并没有见过他。 一边想,程夕一边点开了第一份聊天记录,她本来是气定神闲的,可是当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后,她脸色一下就白了。 陆沉舟的聊天记录是从聊天软件上直接复制下来的,所以其中不但有确切的时间,还保留了双方的id。 两个id,一个叫“笑傲由人”,一个叫“icey”。 程夕唯一用过“icey”这个名字,是在一款近几年十分大火的“末世逃生”游戏里,她注册的那天正好下雪,于是就给自己取了“icey”这个名字。 她在“末世逃生”里加的第一个陌生好友,就是“笑傲由人”,两人是在一场遭遇战里遇到的,程夕觉得他技术很好,他也觉得程夕很会打,两人战后便互加了好友。 她完全没想到,在游戏里看起来挺活泼可爱的“笑傲由人”,现实里居然是害羞内向到极点了的陆沉明……差别太大,简直无从想象起! 聊天记录显示两人一开始的交谈真是乏善可陈,无非是互夸对方游戏玩得好,然后偶尔会问一声:“今天有空吗?组队挑个战去。” 程夕一直翻了好多天,内容都是这样的,程夕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她当时玩这游戏一直玩到五月,那时候因为毕业季,实在太忙太忙,她就戒掉了游戏。 再之后,这游戏她就从来没玩过,倒是后来陆沉明有段时间闲得无聊,要她带他玩帮他升级,程夕没空,她嫌麻烦就直接把自己的号给了他。 想到这里,程夕基本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事了,果然,一开始,接手了她号的程阳对“笑傲由人”还爱搭不理的,直到有一天,“笑傲由人”告诉他他姓陆,两人的聊天记录乍然就多了。 程夕的脸色一下变了。 陆沉舟一直安静地看着她,见她面色突变——哪怕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他还是察觉到了,不由得挑了挑眉,唇角也紧紧抿了起来。 程夕又看了一会,忽然收起手机,问:“对不起,可能这个要求有些冒昧,但是小明,这些记录能发给我吗?” 程夕低头看这些东西的时候,陆家其余三人就看着她,这会她这样,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陆奶奶颤微微地问:“是假的……对不对?” 程夕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说:“对不起,我现在暂时还不能说什么,但是请您相信,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您一个解释的。”然后她看望向被窝,声音柔和地说,“小明,给我点时间和你解释,可以吗?” 被子里人沉默了会,终于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他说,“你和我哥说清楚,我……我就原谅你。” 程夕:…… 第一百六十一章喜欢男人? 陆沉明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是原谅她那么简单。 他的意思是,她和陆沉舟解释清楚后,他就原谅她,并且还愿意跟她在一起。 抛弃哥哥和弟弟双宿双飞么……杀千刀的,这四年程阳拿着她的号到底干了什么? 想起两家人聚会,程阳突然出差,时间再往前推一点,他奇奇怪怪地问她,有没有见过陆沉明,甚至更早一些,在得知她和陆沉舟有来往后,程阳的态度就十分的奇怪。 显然她的脑洞还是太小了,她一直以为程阳也就是想攀点关系然后拉拉生意这种程度,实在是从来就没想过他会拿着她的号跟别的男人在网上勾勾搭搭! 真的快要气死了!如果这会儿程阳在她面前,程夕想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揍他一顿。 手好痒,想拿刀! 程夕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气,把聊天记录转发到自己邮箱后就告辞离开了。 没有人挽留她,倒是走的时候,陆沉明的被子露出一个小孔,他从那小孔里眼巴巴地望着她。程夕看他那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种时候,她连多余的笑或者话都不敢和他说,看了一眼便扭头走了。 然后走出陆家门她才发现,她!没!车!陆家这个片区出入都是私家车,要走……工程量略大,程夕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给程阳打电话:“在哪?来接我。” 程阳说:“啊,去哪接?我在外地呢。” 程夕冷笑:“我不管,我发个位置给你,是自己来接我或者叫个人来,随便你。”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给程阳发了个位置就坐在路边休息——不休息不行,她实在太生气,胸闷,完全没法走路了! 坐了没多久,陆沉舟居然开着车追过来了,程夕看到他,有些无言。陆沉舟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趴在车窗上,懒洋洋的:“怎么不走了?” 程夕瞪着他,这回也有些负气了:“我勾引你弟弟呢,你要学吃醋,怎么这个醋就不吃了?” 陆沉舟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大傻子似的:“你都气成这样了,我吃谁的醋?” 程夕:…… 她无力地摆摆手:“你先走吧?” 陆沉舟皱眉:“你真要自己走出去?” 程夕吸了一口气:“求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行吗?你这样看我,我会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的。” 陆沉舟倒也听话,果然就换了个眼神,不过也就是由大傻子变成了愚蠢的凡人而已。 她都不想跟他计较了,有气没力地说:“你先走吧,等会会有人来接我。”她不能再跟陆沉舟待在一起,否则那口憋着的气泄了,她怕面对程阳的时候,给他的脸色太好看。 陆沉舟问:“当真?” “嗯。”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当真就开着车走了,程夕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烟尘。 嗯,很好,好像真的更气了呢! 程夕原本只是想诈一诈程阳的,因为她把握性真的不是很大——也可能是对他的人品还抱了一点期望吧,没想到陆沉舟走后,程阳还真就颠儿颠儿地亲自开车来接她了。 那时候程夕已经自己走出陆家那片别墅区了,她就坐在门口等着他,程阳下车,先往里瞄了一眼,“你这是怎么了?”他神情还挺严肃,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被陆家人赶出来啦?” 程夕说:“是啊,你要帮我去出气?” 程阳撩袖子,见程夕只是冷眼看着他就是不出声,眼珠一转,又把袖子放下了,脸一抹就换了个样子,凑近了嘿嘿笑着说:“又逗我了是吧?就我妹这人才,只有你赶别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别人赶你呀。” 程夕瞧着,心累,也懒得和他掰扯,直接上了车。 程阳十分殷勤地跟在后面,车子开出后,路上还一直耍宝,想逗她笑,程夕冷眼看着,都替他心酸。 讲真,他对她,是真的好。 但是他没有节操起来,也是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程夕再次深吸呼,告诉自己,不要吵架要理智。但是等到了她家楼下,程夕要他和她上去,程阳还贱皮兮兮的时候,她就没耐性了,直接拎起他的衣领:“走!” 程阳“哎哎哎”地叫唤,“要勒死了要勒死了!我跟你上去还不成吗?”下了车,锁了车门,一路嘀嘀咕咕的,“妹你自从和陆沉舟在一起后就凶残了啊。”还在她手臂上戳来戳去,“总感觉我接回来的是个假妹妹呢。” “假妹妹”连个白眼都不赏给他。 程阳这才有些惴惴了,联想到她是从陆家回来……好想跑…… 程夕出了电梯,见他没跟上,头也没回地扔了一句:“有胆你就跑路试试。” 程阳……没胆,虽然他是哥哥她是妹妹,程夕脾气也一向温和,但是她真的发起火来,他招架不住。 程阳苦兮兮地跟她进了门,因为心里有事,连程夕带他去的是隔壁门都没有发现。 兄妹两个在沙发上坐下,程夕坐中间,程阳坐边上,屁股就挨了一点边,一副可怜得很的模样。 程夕望着他:“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程阳老实巴交的样子:“我不知道呀,但是我看你这样,莫不是在生我的气……吧?怪我去接你接迟了?怪上次你们和陆家人见面我没有去?怪……”后面的话自动自发地在程夕清亮的目光中消声了,他垂下头,“好吧,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妹透个实底儿呗。” 还是不敢承认。 不过程夕能理解,不到黄河心不死么,侥幸心理,人人如此。 她划开手机,把收到的邮件信息点开,放到他面前:“解释解释吧。” 程阳和她一样,只看到聊天记录里的那个id脸色就控制不住地变了,然后心里飞奔而过一万头草泥马:擦,这证据保存得也太充分了吧,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呢。 程夕知道他能说善道,也不想听他狡辩,直接封了他最后一条路:“不要告诉我,你又把我的号送给了别人。程阳,我的哥哥,不应该那么没种。” 程阳:…… “谁说我没种啦?”程阳一拍桌子,太用力了,手疼,他呲牙咧嘴地甩甩手,气恼地说,“是,你的号一直都是我在用,我是用它扮成你和陆沉明开了个玩笑,可以了吧?” “只是玩笑吗?”程夕盯着他,慢声问,“还是,哥哥本来就喜欢的是男人呢?” “咔嘣”,程阳下巴着陆,差点摔倒在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爱情魅力大 “不许这么开玩笑啊,”程阳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哥我可是妥妥的直男,属性钢铁的那种。” 他自觉话说得很俏皮,不过程夕没有笑,她望着他:“知道吗哥,我还真宁可你喜欢的是男人。” 程阳嘀咕:“妈会打死我的。” “不打你会真喜欢他吗?” 程阳瞪着自己妹妹,半晌,泄气:“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程阳:…… 理由有点说不出口,他硬着头皮:“能别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吗?真的怪怕怕的。” “哥!”程夕都忍不住要拍桌子了。 程阳只好投降:“好啦好啦,我交待,其实就是开个玩笑嘛……”眯起一只眼看过去,见程夕一脸的面若寒霜,又老老实实改口,“好吧,其实我就是想通过他,做点东来的生意。” “想做生意你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做?” “你看,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说真话嘛。”他还有理了,“做生意多难你知道不?想做东来的生意又有多难你知道不?你哥我一没门路二公司又不够大,就算我在招标书上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人家也瞅不上我呀。” “所以你就去……去利用陆沉明?” “那还不是陆沉舟太难接近了嘛。” “程阳!” 程阳抖了抖。程夕很少会这么吼他,记忆里她就这么吼过他一次,那还是初中的时候,外婆得病,家里谁都顾不上管他,他不学好,就经常跟些小混混混在一起,天天逃课,不是去网吧瞎胡混就是偷偷摸摸跑小录相厅里看十八禁的电影,看完电影还跟着他们跑去偷窥别屋的妹纸……有一天刚从人家屋檐底下溜出来,就看到她妹铁青着脸站在外面,手里摸了一根儿手臂粗的大棍子,他刚落地她照腿就是那么一下。 程阳一次就被打怕,尽管没有学得更好吧,可也确实没有走得更歪。 程夕这次却没有揍他,但是她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更吓人好吗?程阳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哭了嘛,我错了,我错了行吗?”没找到纸,坐过去扯起自己衣服就给她擦眼泪,“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以为这就是个玩笑。” 程夕是真的对他失望透顶:“如果你真的觉得只是个玩笑,那你为什么要避着陆沉明?为什么要心虚连面对都不敢。因为你知道,那不是个玩笑,至少,对陆沉明来说,就绝对不是玩笑,对不对?” 程阳抿着唇不说话。 “哥,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你知道这世上最不能欺骗的东西是什么吗?是人的感情!有些事情,不是一句玩笑就能抵消的,它一旦做下,就是伤害!尤其对陆沉明的性格而言,他敏感、纤细、内向,又不擅言词,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网络里,他相信你是个女的,相信你和他志同道合,相信即使隔着网络你也是真的爱他,所以他也用尽了心力去爱你,这两年,他几乎每逢我的课都会去旁听,风雨无阻。这说明,他是真有很用心地相信了你,并且爱上了网络里的那个人,这样子,你用一句玩笑打发他,哥,你不觉得自己很过份吗?”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忘了外婆吗?她为什么会疯?为什么会死?你忘了吗?” …… 程夕回到自己家,感觉已筋皮力尽。 陆沉舟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她走过去,本来是想借着他肩膀靠一靠的,结果睁眼一看,尼妈他居然在看!情!色!片! 韩国的三级片,剧情再好看画面再唯美,它也还是三级片好么?更何况,这会儿她看到的镜头是如此的不和谐不美好! 这种时候他还有这样的心情,程夕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怎么的好,毕竟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计较!可她还是有心力交瘁的感觉——打发了一个不省心的,家里还有个需要她上思想政治课的。 程夕一把把电脑关掉,望着他:“陆沉舟,你不关心事情真相,也一点也不生气吗?” 他坐姿未变,望着她,淡淡地说:“我知道真相,能拿到你那么多照片,又能让你那么生气的,除了你哥也没别人了。至于我为什么不生气,”他冷淡地表示,“因为自己笨而被人骗,我为什么要替他生气?” 程夕:“……可他是你弟弟,他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受到很大的伤害。” “那又怎么样?” “陆沉舟……” “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觉得我很可怕,连家人都不关心?” 程夕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她很快放松,“干嘛说得那么严重?这和冷血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比较冷静看问题看得比较透彻而已。”她试着挨近去,见他没有拒绝,她便放松地靠近了他,“而且,其实你是生气了吧?你平时都不会这么凶和我说话。” 陆沉舟沉默,他并不认同她的话,不过她要这么以为也无所谓。 程夕又说:“对不起,确实是我哥干的混帐事,让小明误会了。”管他想不想听,把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程夕因为忙有好久都没再登录游戏,他哥拿了她的号一上线,陆沉明自然会找他,程阳那家伙本来兴趣缺缺的,知道他是陆家的人,一下就兴趣上来了。他垂涎东来的酒店安装生意已久,可陆沉舟太不好接近了,大公司没有特殊关系或者一定的规模,程阳想分杯羹都分不到。际沉明给了他希望,他就慌称自己是程夕,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挑逗陆沉明,他个情场老手拿下小白如陆沉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怕被揭穿,还精分成两人,把真正的自己也介绍给了陆沉明,正好去年东来在海南的酒店招标,他就让陆沉明帮他谋取了一把福利。 程阳的意思他本来是想把“分手”弄得自然一点的,结果尼妈谁知道程夕认识了陆沉明,两人还谈起恋爱了呢?那必须速战速决呀,然后一不小心就把程夕变成了认识掌实权的哥哥就不要小透明弟弟这么个形象。 程夕说完这些,脸都红了好吗?陆沉舟摸摸下巴,说:“爱情的魅力真大。” 程夕:……??? 她要很用力才没把“个逗逼”这三字砸他脸上。 身为哥哥,他到底明不明白这事处理不好对陆沉明产生的影响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干一架吧! 陆沉舟说完还看了程夕一眼,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我怎么就没在你这感受到爱情的魅力? 程夕:……md! 可能是怕她领悟不够,陆沉舟又说:“小明那人平素就是个小透明,没想到为了你,倒是差点要跟我干架了!” 这话夸张了,陆沉明哪里是跟他干架,只是跟他宣示了一下“先占权”而已。 而且,程夕抓狂道:“那不是我。” “假冒的你也是你啊。” 程夕就说不出话了,的确,假冒的她也是她。程阳和她是双胞胎兄妹,那个傻缺不但冒了她的名,还模仿了她说话说做事的方式,她所有的兴趣爱好,当然,熟悉程夕的人看到那些聊天记录可能还会怀疑一下网上的那个“icey”不是她,毕竟程夕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幽默里带出几分贱兮兮,可是陆沉明不熟悉她哇,他知道“icey”在医学院教书后,摸清了她上课的规律,天天跑去蹭课实际是暗戳戳地就近观看自己的“意中人”,就他了解的程夕,博学、有才、说话还幽默有趣,跟“icey”真的很像很像了好吗? 小伙子沉迷在网上与现实中渐渐不能自拨。 程夕看着陆沉舟,她能感觉得出,陆沉舟是看重这个弟弟的,可是看重的弟弟被被“调戏”,他也是真的半点也不生气,他只是很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爱情”能让人变化那么大。 她心里噎了一口气,半天才说:“你之前在你家说的,他解锁了手机就把我让我给他,是不是真的?” 陆沉舟说:“是真的。” 程夕瞪着他。 陆沉舟说:“可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不是你啊。” 程夕咬着牙:“那如果那个人真是我呢?” 陆沉舟想也没想:“让给他!” 程夕磨牙嚯嚯,准备咬死他,然后陆沉舟又说:“当然,是打死了再让给他。” 好……好凶残。 更凶残的是,她居然暗戳戳地还有些欢喜,松了牙口,期待地望着他:“所以你还是因为吃醋吗?” “不是。”陆沉舟慢条斯理地反驳,“我只是觉得不管你以后跟了谁,我们兄弟两个都很麻烦。” ……好有道理,竟然没法反驳。 她就接受了他要把她让出去的解释,然后也明白,通过让这家伙吃醋来唤醒他的情感意识是不现实的,还是得靠水磨功夫,于是也不和他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了,直接说:“陆沉舟,我们来干一架吧。” 很显然,陆沉舟误会了她“干一架”的真正含义,欣然从命,“好啊。”开始脱衣服,“先洗个澡。” 程夕:!!! 她一脸黑线地制止了他的行为:“不是这种干架。”抓着他的手,把脸凑过去,“你打我两巴掌吧?” 陆沉舟挑眉。 程夕一脸的严肃:“打重点,最好是留点痕迹什么的。” 陆沉舟是真不明白了:“为什么?” 程夕说:“我哥那家伙太肆意妄为了,得给他一点深刻的教训,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的。” “所以他斯负了我弟弟,你就要我斯负他妹妹?” 程夕想了想,点头。 陆沉舟收回手,摆出同样严肃的面孔,“我不打女人。”他说着,凑近了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但是我可以咬你。” 程夕一张脸被他咬得通红通红。 …… 程阳就睡在隔壁,听到妹妹家传来“呯”的声响的时候,他正在看自己和陆沉明的聊天记录,这家伙想的不是怎么反省,而是如何从两人的言语中找到漏洞进而脱罪。 然后貌似有一点思路了,忽然就听到了“呯”的一声,闷闷的,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一样。他吓得一下就蹦了起来。 隔壁住的是他妹,这时候传出这种动静……他飞奔着跑下床,打开门就看到陆沉舟步从程夕的家里走出来,眉眼冷峻,步伐凛冽。 程阳:…… 这是吵架了吗? 陆沉舟看到程阳,连个眼风都没有递给他,“咣”地带上门,气势汹汹走掉了。 程阳见状心里浮起很不妙的预感,飞扑过去开门,录指纹,指纹不对,输密码,密码错误,他只好不停拍门:“小夕!程小夕你没事吧?” 程夕过来开门,双颊红通通,两眼泪汪汪,神情却异常冷淡地看着他。 “特喵的,他打你?!”程阳出离愤怒了,撩起袖子就要追出去。 “他没有打我。”程夕叫住他,声音冷硬。 程阳恨铁不成钢:“你还要替他瞒?”手指戳到她脸上,只觉指下皮肤滚烫滚烫的,心里一哆嗦,这下是真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这不是他打的,那是谁,你自己吗?” 程夕说:“是!我自己打的,”她仰起来脸看着他,“我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没脸再和他在一起,所以要分手,他不肯,我就只好打我自己,打到他肯。” 程阳:“……你神经病啊!” 程夕说:“那不然呢?你觉得我和他还能好好处下去吗?” 兄妹两个你瞪我我瞪你,一个面目平静一个气喘吁吁,最后气喘吁吁的那个总算是服输了,原地一跺脚往地上一蹲:“好了,不就是要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让他明白真相取得他谅解嘛,我去!”仰脸看着他,狠狠一咬牙,“我都听你安排了还不行吗?” 就是这么个没担当的货,自己犯了的事,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程夕真的好想掐死他! 好在程阳是真心疼她,为了不让唯一的妹妹伤心,说到做到,他说会想办法和陆沉明解释清楚且不让他受到伤害,还真就让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 陆家是不好去的,太大张旗鼓,这种事,私底下搞定就好了。 周一陆沉明去学校上课,程阳就抽了时间去堵他了。程夕那天正好也要去学校,便和他一起过去——两所学校毗邻,校门口都是门对门的。 因为不放心,程夕偷偷跟在程阳后面,然后就看到他完全没有事发后的龟缩样,大喇喇走到陆沉明教室门口:“哎同学,麻烦帮我把陆沉明叫出来噻。” 陆沉明一脸狐疑地被同学叫了出来,看到程阳,怯生生地问:“你谁啊?” 程阳勾勾手指。 陆沉舟小心地上前了两步。 程阳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到角落里,手肘一顶:“小样,就是你污蔑我妹,说她是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后面尾随并观看全程的程夕:…… 第一百六十四章是不是傻? 这时候的程夕好想把程阳拖出去打死算了。 而更令她无语的是,弄清楚程阳的身份后,陆沉明看到程阳居然还挺高兴,怔愣惊慌过后,略羞涩地叫了他一声:“哥~” 惊喜又婉转,还真不愧是陆沉舟的兄弟,看到别家屋里人,都可以“面不改色”叫得自然又亲密。 程阳和隐在一边的程夕都有些倒牙。 程阳说:“……知道我是你哥,你还污蔑我妹?” 让程夕惊讶的是,陆沉明在程阳面前虽也有几分拘束,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你长得真的和icey一点也不像。” 这回轮到程阳无语了,他凶巴巴地说:“别扯有的没的,不要以为你帮过我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啊,再随便污蔑我妹让她伤心,我还是会揍你的!” 程阳说着还扬了扬拳头,那钵大的拳头总算让陆沉明从见到“心上人”哥哥这现实里回过神来,“我没有污蔑她。”他立即委屈巴巴地说,“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 “嘿,你个犟驴!”程阳将他拉起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之前我劝你那么多都是白劝的是吧?网络上那些都是假的,假的,ok?我在游戏里最高记录同时叫十个女号叫‘老婆’,难不成现实世界里我还得负责?傻不傻?” 程夕听到这,大概明白程阳的路数了,这家伙,要他承认用女号去撩过陆沉明大概是不可能了,他估计还是想用程阳的身份去劝陆沉明想通。 程夕想了想,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不可行,程阳那人,读书什么的是个渣,但论人际关系,他无师自通得让程夕都有点小妒嫉:小时候兄妹两个在家里的早点铺子里帮忙,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几岁的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这人嘴欠、会逗人乐还特别的自来熟,貌似陆沉明,也很吃他这一套。 如果他能忍住心虚好好哄哄他,估计还是有用的。 既然程阳不是瞎胡闹,程夕也就放了心,哪怕这个锅她背定了,只要陆沉明能彻底放下也是没什么的——是自己亲哥哥干的好事,如果她背锅就能天下太平的话,还想怎么的? 程夕晚上回家,和陆沉舟说了程阳的盘算,问他:“你觉得我哥能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陆沉舟就回了她三个字:“试试呗。” 懒洋洋一副完全不想多理的样子。 程夕却偏不放过他,扯着他非得要他多说说陆沉明的事,然后还要他:“你帮我注意着点小明的动向呀,没事跟他多聊两句嘛。” 陆沉舟皱眉:“你怎么这么上心?”在他看来,多大事? 程夕说,“他是你弟弟,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我俩关系的。”知道陆沉舟必是不太在乎陆沉明怎么想的,因为撩他的骗他的毕竟不是程夕,陆沉明想不开那就是他蠢,所以她干脆说,“他要是一直挂着这事,我心里会有疙瘩,而为了减少麻烦,哪怕你让我赔得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和你分手的。” 程夕说了n多,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道理没有用,“分手”的威胁也没有用,一句“麻烦”让陆沉舟同意了。 他说:“好吧。” 自此多分了点心神关注他弟弟。 当然程夕不知道的是,陆沉舟关注自家人的方式也是很特别的,打个电话:“有空?” 陆沉明若说有,着人把他接到自己那里,兄弟两个就那么对坐几分钟,看得陆沉明坐立不安汗如雨下后,问:“还要她?” 陆沉明怯生生地点头,他怕陆沉舟怕得要死,但同时也很清楚,在自己哥哥面前要说什么。 真就真,假就假。 陆沉舟果然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陆沉明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地又被送回去。 当晚,陆沉舟告诉程夕:“没用。” 程夕哪知道他和自家弟弟谈心的细节?只说:“嗯,没事,横竖没变得更激进就行,让我哥先试试。”然后又嘱咐他,“你还是要继续多关心。” 于是陆沉舟只要不是太忙,就会叫人把陆沉明拎过来对坐几分钟,坐得陆沉明……生不如死,却也硬气,一直没有松口。 与此同时,程阳和陆沉明倒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由游戏里的好盆友迅速变成了现实里的“铁杆”,前者觉得后者太宅交际太少,“就你这么个宅法,你见过几个女的呀?就是因为见识太少,所以你才在网络上死磕,知道不?” 有空就拉着他夜夜笙歌,当然一开始也没那么猛,就是邀上几个酒肉朋友一起玩,陆沉明长得嫩性格软又爱脸红,十足十的身娇体软易推倒,女孩们把他当弟弟,特别喜欢逗弄他,每每这时候,陆沉明就躲在程阳身后,程阳假模假式地喝斥那些人,“我弟啊,不许乱撩他!”看在陆沉明眼里,“心上人”的哥哥形象特别高大。 可能是形象高大的程阳给了他勇气,也或者是这段时间天天被叫过来“对坐”已经习惯了陆沉舟高冷的气压,这天要被送走的时候,陆沉明突然问他哥:“哥,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陆沉舟点头:“是。” “是非她不可非她不娶的喜欢吗?” 陆沉舟想了想,淡淡地说:“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想过,除了她,还会喜欢谁。” 天地良心,这真的和深情表白什么的没关系,这完全就是陆沉舟心里真实的想法,这个怕麻烦精觉得追个女朋友忒麻烦了,要列计划要选礼物还要看辣么多的书和不知所谓的“动作片”,付出的精力都足够他想办法把程夕绑牢了。 可陆沉明却是真的被震到了——作为兄弟,哪怕关系并不亲厚,可陆沉舟是什么货色,陆沉明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这个一向情感淡漠对家里人都不上心的哥哥,居然这么喜欢程夕?小可怜陆沉明觉得心里可酸可酸呢。 他怔怔地看着他哥,呆呆地问:“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捂着胸口,想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就像书上写的那样,会心跳加速会神魂颠倒会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但是心里太酸了,他说不出话。 “很难受。”陆沉舟说。 ??陆沉明懵懵然地望着他。 然后,他就听到他那个高冷得像是从来就没食过人间烟火一般的哥哥说:“忍得难受,因为明明看到她就很想搞她,但还是得忍着。” 陆沉明:…… 陆沉舟一脸深沉严肃地问他:“你看到她会想搞她吗?” 陆沉明的脸“呯”像着了火,红透了,慌忙摇头又摆手。 “哦,那你就不是真的喜欢她。”他看着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小男人,冷淡地说,“就这你还坚持说喜欢她,是不是傻?” 陆沉明:!!!( ⊙ o ⊙ )! 第一百六十五章铁砂掌炒屁坨肉 陆先生本来是个很高雅的人,奈何他有一个光头这样特别三俗的朋友,所以他接受的关于男女关系的言论都是“今天搞吗?”“搞!”“想搞了吧?”“想!”这样的。 委婉什么的,他也会,但是听多了,总觉得粗俗就是顺口。 o(╯□╰)o 可把陆沉明这个小可怜给吓傻了。 他看着他哥,赤着脖子红着脸,又不敢提醒他不能说得这么粗鲁,半晌,只好说:“哦。” 陆沉舟灌输给了他弟不正确的恋爱知识,还道自己终于点化了他,内心略欣慰,嗯,还有些小得意,回头就告诉程夕:“小明已经醒悟了。” 程夕意外:“真哒?”她还以为像陆沉明那样内向的孩子会很固执很难扭转他的想法呢,便很有兴趣地问,“是你说服他的吗?怎么说服的?” “嗯。”陆沉舟一副淡泊名利的高人样,淡淡地说,“他还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不懂什么叫喜欢这样的话从陆沉舟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程夕心里是对陆沉舟的判断持保留意见的,不过面上还是笑,“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他性格太内向啦,我觉得你有空,应该多找些机会锻炼锻炼他。” 实则程夕这说法已经是很委婉了,陆沉明那不叫内向,而应该是已经出现了人际交往障碍,如不改善,他往后的生活、感情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照程夕说,陆沉明最好是接受一下适当的心理辅导,不过鉴于陆沉舟对医生和医院的排斥,她没有跟他说得那么明显,也许以后有机会,可以和陆家其他人说说。 可能是两人间的气氛很好吧,陆沉舟听懂了她的暗示,难得问她:“有用?” 程夕说:“你不是说他还小?还小就还有可塑性。而且我一直觉得,不管什么事,做总比不做要有用。” 陆沉舟想想,点头。然后大手一挥,第二天又把陆沉明叫过去,扔给了他一份东来基层业务员的兼职,他倒是知道他还在上学,任务定的也不重,还给了他选择,“酒店、药业、生活超市,随便哪都行,周末出去跑跑单,当是提前实习了。” 陆沉明嘴巴张成了“o”字形,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眼泪都喷了出来:“哥~~” 但他哥铁石心肠,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嗯?” 陆沉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沉明回到学校,简直是万念俱灰,喵的,他是学应用数学的啊,就算不是富二代,那也妥妥的是未来工程师,让他去跑业务,前途真的一点亮都没有! 他在现实里又没什么朋友能诉苦,电话薄翻来翻去,憋得要死,总算找到一个了,嗯,“心上人”的哥哥程阳同学。 他也不敢打电话,就给他发了个信息:“哥,我要死了……” 程阳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忙,也没看到,等看到后简直心脏都要吓停摆!可怜程哥哥周围都是言出必行的货,哪怕说要死呢,也是真的死,像他外婆,自杀那天唯有给自己外孙子外孙女打了个电话,留言:“外婆要走啦,你们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 然后就真的走了,永远走了。 所以程家人从来就不轻言说生死,哪怕开玩笑呢,都是没有过的,突然来这么一货,还是正受“打击”中的精神有些小自闭的,一下说要死了,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相信他真的要去寻死。 什么都顾不得了,马上打电话,md,关机!程阳头皮发麻,吓出一身白毛汗,扔掉手头所有的事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给程夕打电话:“妹,出事了,出大事了!陆沉明一个小时前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他要死了!卧槽,赶紧联系他家里人啊,让他们联系学校啊!” 陆沉明上课期间是住校的。 程夕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不会吧?他哥昨天都还说他想转来了呀。” “想转个屁!”程阳一着急,痞子本色暴露无遗,“那就是个犟货,老子天天给他洗脑都是是洗到臭水沟里去了的,快点啊,你联系他家里,我现在赶去学校!” 程阳风风火火挂了电话,程夕就赶紧联系陆沉舟——在自己哥哥和陆沉舟之间,她还是比较相信程阳的判断的,可能其他方面,陆沉舟都很优秀,但是情商上,程阳真的甩陆先生几十条街。昨天陆沉舟说的时候,她就知道那话是必须要打个折扣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折扣会打得如此凶残! 程家兄妹急得燎心燎肺,陆先生听说后就说了三个字:“不至于。” 程夕忍着急躁,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能联系到他们学校的老师吗?或者他亲近的同学也行。” 陆沉舟:…… 他都不知道。好在他不知道他还有个靠谱的助理,这段时间因为经常要去召唤陆沉明,秉着保险原则,他要到了陆沉明宿舍几个同学的全部的电话,还有他们辅导老师的。 打过去,因为下午没课,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他! 家里,也没人。 好了,是真出事了。 程夕和陆沉舟都往陆沉明学校赶,他也只能会在学校,因为陆沉舟的人是亲眼把他送回学校去的。 三人几乎都快把学校翻过来了,总算是找到了,还是程阳眼尖,他们正准备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栋一栋大楼爬的时候,蓦然一回首,在艺术学院大楼的门口看到蔫巴巴地走在下课人群中的那一只坑货。 吼一声:“陆沉明!” 那坑货抬起头,这下三个人都看到了。 程阳一马当先冲过去,也不顾旁人侧目,拎起他的衣领:“md,你跑哪去了啊?” 陆沉明被突然跳出来他们吓到,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说:“上……上课。” “你上鬼的课,你下午不是没课吗?” “我我我,我蹭课。” 于陆沉明来说,蹭课是传统,君不见,他之前还风雨无阻,经常跑程夕她们学校去蹭她的课吗? 隔壁学校都去了,隔壁院校也是木有问题的。 程夕闻言很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心里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陆沉舟……从始至终他都是淡淡的,陪着找人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几分急色,这会儿,也不见有生气,只是漠漠然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弟弟。 三人中反倒是程阳最激动,看着陆沉明那一脸无辜小白兔的样实在是手痒,也不顾人家亲哥在场,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旁边小树林,往假山石上一推,“啪啪啪”就来了一顿铁砂掌炖屁坨肉。 很精心的。 小可怜陆沉明当即被打懵。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陆沉明挨了一顿打,倒老实了,看到程夕也不躲,只脸还是红的。 程阳在他后脑勺一拍:“叫姐!”他也乖乖地叫了一声“姐”。 声音很轻,像蚊子叫似的,程阳打得正顺手,举起爪子又要拍,抬头见程夕盯着他,便将举到半途的手收回来,咳嗽一声作出撩头发的臭屁样。 和程阳比起来,陆沉舟平静得都不如个看热闹的路人。 见到陆沉明,他的姿态十分闲散,语气淡淡的问:“为什么发那条短信?” 陆沉明:“……就就……” “就”了半天,说不出来,陆沉舟又问他:“给你安排的事做不来?” 陆沉明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低低声地说:“能。” 陆沉舟点点头,程夕和程阳等了半天,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结果他一挥手:“吃饭去吧。”确实是什么都没了。 程家兄妹俱都无语,去吃饭的路上,程阳偷偷跟他妹吐槽说:“陆沉明陆沉舟两人其实不是亲兄弟吧?” 程夕赏了他一手肘,其实她是有些明白陆沉舟的想法的,管你应答的声音大不大,态度有没有问题,反正你答应了,那他看结果就行。 说到底,陆沉舟就是个干净彻底的甩手掌柜。 知道程夕是不想他说这个,程阳就不说了,顺着程夕那一肘子的力,很夸张地往后倒,退到了陆沉明身上,然后趁势勾着他的脖子。 程夕正准备放慢脚步,听到他和陆沉明说:“下次不要再这样啊,真的把我裤子都吓掉了。” 她回头,见陆沉明低头抿着嘴笑,便也笑了笑,走前几步赶上了陆沉舟,趁人不注意轻轻勾起他的手指。 陆沉舟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在外面呢。”他一本正经地说。 程夕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我俩还在吵架呢。” 程夕:…… 她都忘了要在程阳面前扮不和这一茬。 她悄声说:“没事,我是死缠烂打型人设。” 陆沉舟挑眉,作势要抽出手,她却紧紧地抓牢了,两人就很幼稚地那么较起劲来,陆沉舟没有再看她,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因为陆沉舟的过于挑剔,晚饭四个人又驾车回了东来吃晚饭,陆家兄弟两个都是罕见的话少人种,所以撑场子的伟大任务就落到了程阳身上。 好在他也是见惯世面跑多江湖的人,一点也不怕冷场,有了要让妹妹幸福有靠的压力,他的任务除了给陆沉明洗脑还是给他洗脑,因为饭前程夕要他洗手还有注意把自己面前的碗筷用热水烫一下,趁陆沉舟不在,程夕又接电话去了,他就在陆沉明面前使劲地抹黑程夕:“忒讲究了,跟你们说她在家里就讲究得丧心病狂,有一次她回家,看到我换下来的袜子搭在沙发上,妈呀,直接抄板凳砸我的!” 他说得夸张又有趣,陆沉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往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问:“她……也会打人么?” 所以程夕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程阳在说相声似的:“打,怎么不打?她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可和气可亲切了?跟你说,都是假象!我妹这家伙打起人来可狠了,现在大了还只是拿板凳砸,小时候还狠些,拿这么粗一棍子,”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这么粗,追了我八条街,我人都差点给她打废了!不夸张,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陆沉明惊叹:“这么凶?” “那是,所以我才说,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像我妹那样的人,一般人那根本消受不起,也就你哥那样的,”甩一个眼神给陆沉明,意思是“你懂的”,说,“马马虎虎能承受吧。” 陆沉明想想他哥那个自带冷气的高危人物,被程夕追在屁股后面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人说得投机,浑忘了程夕就在外面打电话,陆沉舟也只是在里间洗手而已,等说完,一前一后已各站了一尊被损到的大神。 陆大神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毛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抬眸间慢条斯理地问:“我什么样的,嗯?” 程大神两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两个,呵呵一声,特和气地说:“程大阳,好像追你八条街还少了呢,要不要再多赏你两条?” “哎哟妈!”程阳左右看看,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陆沉明背后,“兄弟,挡挡啊。” 陆沉舟没动手,程夕却是上前拎起他的耳朵尖:“会抹黑我了,不错啊。”把他揪到洗手间,在里面就是一通惨无人道的蹂躏。 外间两人只听到里面程阳在鬼哭狼嚎:“啊啊啊!” 唱戏似的。 陆沉明果然目瞪口呆,想帮忙不敢帮,搓着两只手看看自家哥哥,十分无措的小模样。 陆沉舟却是相当淡定,一按铃,叫来服务员:“上菜吧。” 兄妹两个这一架打到菜都上齐才出来,程夕面色如常,程阳一瘸一拐。 陆沉明悄悄坐过去,问:“还……还好吗?” 程阳呲牙咧嘴:“屁股要开花了。” 陆沉明:…… 原来程家人打屁股也有传统。偷偷瞥一眼程夕,隐性山大王程医生坐在另一边,正温婉娴淑地在讨好他哥哥:“要吃点这个吗?” 他哥冷冷淡淡:“不用。” 程夕“哦“了一声,低眉顺眼。 果然一物降一物。 一场虚惊,最后换得陆沉明彻底对她死心,还真是最好的结果,只程阳比较亏,他自此担负起了教导陆沉明跑业务的重大责任,一时间累成了狗。 而当五月的第一场大雨落下来的时候,陈嘉漫已经可以在活动中心小坐一会儿了,随着精神恢复,她终于进入了病情最关键的时期,眼看着陈嘉漫的情绪在“杀死奶奶”的自责中越陷越糟,程夕犹豫着拨通了林母的电话。 痛苦的陈嘉漫需要有人救赎——她太小了,失去全部的亲人,让她对未来感到十分的惶恐甚至于绝望,她需要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是身为医生的程夕没有办法给她的。 林母接了电话,但她没有来,倒是大雨下到第四天的时候,林梵推开了她诊室的大门。 “我想请你帮个忙。”他披着一身湿与冷站在她面前,有些凄苦地说,“我太太的病好像又犯了,能麻烦你去看看她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把他还给你 程夕惊讶地看着他,当然,她惊讶的不是他会来找她,他用别人的名字挂了号的,她惊讶的是他居然会来找她。 她问:“你确定要我去看?”她看了眼他用来挂号的名字,孟瑶,“其实我可以给你推荐别的更合适的医生。” 她知道他是懂她的意思的。 可林梵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说:“她说她只想要你,也只相信你。” 程夕沉默,过了会问:“她在哪?” “家里。”他连忙又解释,“她有先兆流产征兆,出门有些不便,不然的话也不会麻烦你。” 程夕沉吟了会,“好吧,我会去看看她。但是,得等我下班才行。” “好。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给我地址吧,我自己会过去。”她说着,递给他一个便签本,示意他将地址留在上面。 林梵并没有强求,等程夕看完诊回去病房那边,才知道他还过来看了陈嘉漫。专门挂她的号请她出诊,还特意选在探视的时间内,程夕都不知道,该说他太周到还是太冷漠。 有时候,刻意的周到,就是冷漠。 程夕问当值的护士:“陈嘉漫反应怎么样?” “她很害怕,不过我觉得她对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程夕点点头,又去看陈嘉漫。她的情绪竟然还不错,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堆的零食,见到程夕,眼睛微微一亮,细声细气地叫她:“程医生。” 程夕笑:“在干什么呢?” 她指了指面前的东西,仰起脸问她:“程医生,他真的是我哥哥吗?” “是。” 她呆了呆,过了会才攥紧了手指,小声地说:“他们都说他很坏。”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以前她身边的那些人,亲戚、邻居,或者也还包括陈父和陈奶奶。 程夕问她:“那你觉得他坏吗?” 她摇头:“我不知道。” 程夕微微笑了笑:“挺好的,阿漫没有轻易下决断。其实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们以前是同学。”她告诉她关于林梵的一切,说他,“是个读书很用心也很认真的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几乎不同人讲话,但是心地不错,有一天下雨打雷,那雷几乎是落在了我们坐的窗户上,我吓得不得了,连那个位置都不敢坐,没想到他会主动站出来,跟我换了位。所以我认识的他,不算坏人。只是人没有十全十美,好坏也是相对而言的,只要为人做事尚有底线,那就算是个好人了。” 程夕对陈嘉漫说的这番话,很快就验证了,人的好坏,的确是相对的,也是分人的。 那天下班,她按照林梵给的地址找到了他家,他已经没有住在原来租住的地方了,结婚的时候他买了新房子,地段不算好,但是房子很大,近两百坪的复式房,装修没有多豪华,但还算得上温馨。 只看到这房子,程夕就知道,林梵确实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去娶孟清扬。 因为孟清扬怀孕,林家请的有保姆专门照顾她,路上来的时候,程夕仔细看过她孕期的病历,有先兆性流产征兆,医院住院四十天后回家休养,其他食欲差、睡眠差、情绪有异常,妇产科医生的医嘱是静卧休养、避免刺激、保持孕期情绪平和,必要的时候随诊且咨询心理医生。 程夕到的时候林梵也在家,保姆正在喂孟清扬吃晚饭。 没看错,确实是喂,在他们脚下,仍然还能看得见没有拖干净的食物残渣,床角甚至还有一块没有清走的碗筷的碎片。 知道程夕来了,她推开保姆:“我不想吃了。” 保姆看了眼林梵,林梵挥挥手,这才带着程夕进去。 孟清扬坐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他,“你也出去,我想和程医生单独谈。”将近半年未见,她的变化并不大,只是脸色略有些不好,颊上多了一些黑色素沉积的斑点,微耸的颧骨让她看上去,多少有了点尖刻的味道。 林梵静默未动,孟清扬突然爆发,捡起床边的手机就砸过来:“滚!没听见?” 林梵的脸上浮现难堪,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也没有多看程夕一眼,只是捡起手机,默默地放回床头,然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孟清扬“哈”地笑出了声,旋即冷了脸,和程夕说:“我讨厌他。”她说,“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程夕看着她,如果说,半年前她遇到的孟清扬是一种找不到生活目标的茫然,现在的她,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那种被绑缚很深无力挣脱的歇斯底里的绝望。 程夕问她:“你想和我吵一架吗?” 她冷冷地:“你会吗?” “不会。” 孟清扬“呵”地笑了起来:“你当然不会。”她咬着牙,“你们都不会!其实你和他才是一路人,都是那种看起来温柔又体贴的好人,可实际上要多冷酷就有多冷酷!” …… 程夕和孟清扬独处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梵正在和保姆吩咐:“把那些东西再重新加热一下……我知道辛苦你了,她怀着孕,脾气不好,您多体谅她一些。” 他换了衣服,一身米白的家居服,头发温驯地贴在额头,让他看起来气质更温和了,就像是每一个体贴的男主人一样。 听到声响,他回头迎上来:“没事吧?” 程夕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已经睡了。” 他轻声:“谢谢。”然后问她,“是产前忧郁症吗?” “是,也不是。” 他微微一愕:“什么意思?” 程夕看了一眼保姆,她正好奇地望过来,程夕说:“我得走了,这边我不太熟,能麻烦你送送我吗?” 林梵说:“当然。” 他于是送她,本来是要开车送的,但是程夕拒绝了。外面仍在下雨,瓢泼大雨,伴着轰轰的雷鸣,小区的灯光并不亮,两人就站在楼下的走道前。程夕撑开伞,挡着外头不断侵袭的雨丝,回头面对着他。 在见孟清扬前,她觉得他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期,身上总有着无处不在的忧郁,可见了孟清扬后,她明白,那个少年,其实已经永远地不存在了。 她的声音在雨夜里并不清晰,但也足够让他听明白,她说:“你刚刚问我,她是不是产前忧郁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林梵,在我看来,其实真正病的不是她,是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这是爱吗? 程夕的声音,带了几分雨夜的寒凉,丝丝缕缕漫进林梵心里,就像是在他心上扎了一把又一把细密的小刀。 “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用体贴和周到给别人围上的牢笼也还照旧是牢笼。无心的伤害可以改过,精心的设计就是有病,”她说,“林梵,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说完,她撑起伞,就此冲进了雨幕中,雨真的下得好大,没一会她身上就湿透了。 程夕一直没有叫到车,因为内涝了,路上这么会功夫就积了很深的水,她想淌过这段路,但举目四顾,看到的就只有深深浅浅的汪洋。路上零星陷落了几辆车,车主下车来走入这汪洋中,就像是无力漂浮的几片落叶。 她又想起孟清扬说的话:“知道我怎么才能见到你的吗?我说如果他不让我见你,我就饿死我自己。同样的事,我们结婚前也发生过,不过那时我说的是,如果他不娶我,我就天天去找你。” 所以什么爱的只是记忆中的她都是假的,他那么轻易的放弃,不是他真的移情别恋,而是他不想她受到伤害。 孟清扬说:“他为了保护你啊,什么都肯做。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爱一点我?我找到活下来的动力了呀,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爱我一点?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很爱我,可那是爱吗?他有求必应,任打任骂,他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但是回到家从来不会主动多说一句话,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恶言相向,他只是沉默而已,沉默着让你明白你和他隔得很远却又没办法说出来,因为全世界都知道他对你很好了呀!可迁就和忍让就是爱吗?这能是爱吗?程医生,这些是爱吗?”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一直在问她那些是不是爱,是不是觉得林梵冷酷觉得他无情就是有病。 程夕说:“不是。” 那些不是爱,有病的也不是孟清扬。 孟清扬总算舒心地笑了,她说:“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那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她说她和林梵一样要多冷酷就有多冷酷。 好人程夕陷在这暴雨里,让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好在走出那条积水最严重的街以后,她十分好运地叫到了车子。 车主是个年轻的男性,话很多,看到程夕一身湿也不嫌弃,还十分体贴地给了她一条毛巾:“干净的,还没用过。” 程夕笑着道谢,接过了毛巾,毛巾握在手里很温暖,这个时候,陌生人的一点温情都能让人感觉到温暖,而身边人长久的周到,却只是让人发冷。 司机问明了地址,说:“你怎么这时候跑出来呀?到处都积了水,也幸好我车子的底盘高,不然的话,都没有人敢跑了。” 程夕说:“没办法,为了生活呢。” 司机很是同意,一路唠叨着生活不易把她送到了地方。路上他言语可亲,可收钱的时候却也一分没少——积水路难行,车资得翻一倍。 程夕笑着把车钱给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你送我一段路,我回你等值的价钱,银货两讫,倒是简单。 突然就有点理解陆沉舟那简单粗暴的作风了。 就他那病,如果心思再细腻些,大概会把自己逼疯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家,陆沉舟还没回来,一直下雨,眉河水暴涨,东来就在眉河边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程夕换了鞋子,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雨下得很大,你那边还好吗?” “还好。”他一向言语简单。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 程夕笑,“那就好。”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理告诉他,“我刚刚淌水回来的,弄得一身湿。”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叮嘱:“记得洗澡。” 程夕忍不住笑起来,还真的是典型的陆沉舟风格,听到她淌水回来,没有问她遇没遇到危险,会不会害怕,只是要她记得洗澡。 她点头应下,挂了电话便去洗澡,可能还是淋到雨了,总感觉有点昏昏沉沉的,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陆沉舟怀里,他抱着她,却还没睡,床头暖黄的灯光映着他英俊的轮廓,好看得不像是真人。她有些懵懵然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回来了?” 陆沉舟“嗯”了一声。 “不是说下雨怕东来有危险吗,怎么回来了?” 他没理她。 程夕笑:“你该不会是听到我说淌水回来的,担心我吧?” “不是。”他俯身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半晌,才说,“我想你了。” 他的手准确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想的是什么。 一夜狂风暴雨,第二日却奇异地放晴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程夕很郁闷,因为她感冒了,鼻塞严重。 好在不用上班,可以在家休息。陆沉舟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程夕睡到半上午,却收到了他叫人送过来的药,随药一起的还有十分丰盛的午餐。 是陆沉舟的助理亲自送过来的,那人嘴巴可甜了,“药业那边有个仓库进了水,陆总得亲自去看看,您病了他也不能陪您,只好让我给您送点东西,并且让我转告您,请务必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只是说得太多就漏底了,程夕笑:“其实你们陆总只是让你送点药来吧。” 助理嘿嘿笑:“陆总只是嘴上不太会说。” 程夕点头认同,谢过助理后收下了东西。知道这会儿陆沉舟必然忙,她也没打电话给他,只是给他写了条信息。 信息写到一半,有电话打进来了。 是林梵。 她其实不太想见他,但他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程夕没接电话,他就给她发了信息:“抱歉,如果方便的话见个面,我在你家楼下。” 程夕后来常常想,也许她不见他就好了,但是没有如果,她握着手机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下楼去见了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林梵当真就等在她家楼下,内涝过后,街上到处都有水浸的痕迹,天气倒是很好,浓密的树叶下都能看到明媚的阳光。 林梵就站在小区楼下的一棵树下,绿树如盖,男人长身玉立,还真的有“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的味道。 程夕以为他找自己必是为了昨晚的事,谁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打过电话给我妈。阿漫的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程夕看着他:“你来,就为了这个?” 他沉默,程夕就也耐心地等着,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习惯于坦诚的人,但这件事,沉默以对对谁都没有好处。 陆沉舟很艰难地:“昨天我太太说的那些,能听听我的解释吗?” 程夕看着他:“你和你太太解释过了吗?” “她不相信我。”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我不是故意对她那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因为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也是因为她不相信我,所以我就越来越不想说话。程夕,我没有那么混账,决定娶她的时候,也想过要好好对她的,只是人总是会累,她的喜怒无常让我觉得很疲惫。从小我就生活在打打闹闹的环境中,所以我特别不想吵架,为此她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尽量去满足她,可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让她生出了误会。” “我也承认,我一直不想她去见你,因为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她就觉得我是在维护你,甚至不惜用绝食来威胁我。” 程夕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问:“这么说,一切都是她的误解?” “是。” “那你娶她,是因为爱她吗?” 见他不答,她又问,“结婚前她就有抑郁症,这个你也知道的,那结婚后,你有真的花时间去了解她,去陪伴她,去开导她吗?” “你们结婚已经有这么久了,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无聊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爱看什么书,对于孩子对于未来,她有什么样的期待,这些,你都了解吗?” “林梵,不要说她不相信你,她不相信,是因为在你那里,她没有感觉到真心。在人与人的相处中,总把问题把矛盾的产生归结于对方,那不是解释,那是推托,也是无能。所以你刚问我,阿漫的事有什么你可以帮忙的,我没有回答,是因为我也不相信你。一个人,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又怎么能顾好别人?” 林梵怔怔地看着她,听她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心口蓦地抽痛,尖锐的,像是昨日雨夜里她捅进去的那些刀还在那,一刀一刀随着她的话再次反反复复绞来绞去,他痛得死去活来,却毫无办法。 他抽不出刀,甚至都没有办法握住刀柄。 他曾经以为她是世界上最温柔不过的人,却原来她也有如此伤人的时候。 她也会伤人。 他相信她是懂他的,但是,她还是这样说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问她:“程夕,你是真的厌烦我了对不对?” 程夕没说话。 毕竟多年同窗,他的感觉太对了,程夕确实是厌烦了,因为她顶厌烦的就是以爱的名义做一些伤害人的事,如父母于子女、如恋爱中的男女之于对方。而林梵这种因为我爱你但是怕别人伤害你所以不能娶你的所谓的维护所谓的真爱就更是尤其荒唐。 别逗了,连应对困难的勇气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爱呢? 林梵说:“我懂了。” 程夕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还有,我觉得我并不适合做您太太的心理医生,所以如果她的状态没有改善的话,我建议你找仁医的赵医生,她是主攻产前和产后忧郁症的,对抑郁症也有很专门的研究。当然,我希望她能无药而医,对于她来说,再好的心理医生,可能也比不上你对她的一分用心。” 这才是她今天会见林梵的真正用意,按说她的态度也表达得足够坚决明白了,奈何有些人你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像孟清扬,在程夕和林梵谈话过后的第三天,本来应该卧床休息的她来到了仁医。程夕当天正在门诊,两个病人的间隙,孟清扬由院里一个领导陪过来加塞,领导说:“这有个病人,小程你帮忙加个号,给她看看。” 程夕看看坐在轮椅里的孟清扬,又看看陪过来的院领导,还能说什么?只好说:“好。” 她接下病人,领导出去,程夕的一个学生本来要对孟清扬做一个初始登记,孟清扬都拒绝了,她说:“我想直接和程医生说。” 学生手足无措,程夕便接了资料,让学生去接待下一个病人,程夕一边给她填写资料一边问:“你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将你的资料推荐给另外一个医生了。” “我知道。”她望着她,轻声说,“可是我只相信你。” 程夕低头疾书,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谢谢。” 孟清扬说:“他上次又去找你了是吗?回家后,他和我吵架了,因为我坚持要来找你。” 程夕笔尖微微一顿。 孟清扬又说:“所以,我就只来找你。” 程夕抬起头,“你喜欢吵架?” “不。”孟清扬说,“我讨厌吵架,我想他也不喜欢,可是如果不吵,我都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程医生,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愿意把他还给你?其实那是骗你的,这辈子,我都不想把他还给任何一个人。我爱他,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爱上他了,也是认识了他,我的生活才有了活下去的乐趣。我千方百计认识你,把他从你手里抢过去,真的不是为了抢到又还给你的。” …… 遇到这样的病人,当医生的就会很作孽,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尤其对方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孟清扬说着,拿过程夕面前的表,那是一张“产前忧郁症”的自测表,她拿过表刷刷就填了起来,填完了递回给她,“看,我病得很重对不对?你给我治病吧,我想好起来,想让他爱上我,就像曾经对你一样温柔的对我,疼惜我,珍爱我。” 程夕:…… 第一百七十章我把他办了 程夕很少有被病人弄到无语的时候,因为她觉得再奇葩的病人也有脑洞可寻,然后能试着理解他们。 孟清扬这个想要去理解,略难。 她问:“你确定要我帮你?一般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个可是情敌。” 孟清扬的表情无辜得像只纯洁的小白兔:“那你会打我吗?”她说,“我不怕打架也不怕吵架的。” 程夕:……看出来了。 孟清扬说:“而且当初我抢他的时候问过你的,你说你为我感到高兴。” 程夕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句话,不过无所谓了,她拿起她填的表,产前抑郁症自测表总共都只有12个题,孟清扬有10个都填的是‘否’。 程夕问她:“你的不安全感主要来自于哪里?” “林梵。我感觉不到他爱我,别人都说他对我很好,但我知道他不爱我,他只是在照顾我,像我家请的那个保姆。” “失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他。想和他大吵一架,想把他踢醒来,想让他和我说说话。”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的焦躁和不安以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和林梵有关。程夕问了她最后两个问题:“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爱?” 她毫不犹豫:“能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可以给出自己的一切。” “那你自己呢,你给你自己留下什么?” 孟清扬倔头倔脑地看着她,完全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舍出一身剐的好汉模样。 不得不说,林母的眼光很毒辣,她想要个能给林梵帮助的儿媳妇,面前这姑娘也确实是愿意把一切都献给她儿子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有那能力也有那实力,她给得起。 叹息一声,程夕还得和她讨论什么是爱情:“可是我觉得爱情应该是建立在相互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上的,一个人背负太多,哪怕是爱也会让人觉得不堪重负。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如果因为爱上别人而失去了自己,那她在别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又怎么还会爱你?人之所以可爱,就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不可复制的你自己。” 这次的心理辅导程夕做得无比的累,孟清扬走的时候,她问她:“诗人舒婷的《致橡树》知道吗?”孟清扬点头,程夕颇欣慰,“那每天抄写十遍,每当你觉得他不爱你的时候就抄上一遍,如果不能久坐,那就默读。” “当你找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到底爱不爱你了。”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孟清扬竟真的很信任她,当天回去,她就给她发来了舒婷的诗集,还有她手抄的一份《致橡树》。 程夕的学生问程夕:“老师,这个对她真的有用吗?” 程夕说:“再看。” 后来证明效果还是挺好的,不然林母也不会找上程夕。林母来找她那天正好田柔也跑过来找她,大清早的柔姐姐不顾陆沉舟侧目硬是挤进程夕的门,还装模作样:“哎,怎么有两个程医生家啊?” 她门敲得太急,连陆沉舟都惊醒过来了,披了件薄薄的晨缕站在卧室门口冷淡地看着她,和程夕说:“让她滚!” 嗯,那家伙有起床气。 然后田柔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居然有胆子和他顶牛:“我就不滚,就不滚,怎么的?”死抱着程夕,一副撕也撕不开的架式。 程夕大雾,感觉陆沉舟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赶紧把田柔带去了隔壁,好声好气问她:“你怎么啦,怎么这么早跑过来?” 田柔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扔给她一个炸弹:“我把光头给办了。” “嗯?”程夕打了个呵欠,昨晚上闹太晚了,她其实也还没睡醒,脑子有点糊,遇事也有些慢半拍。 田柔就一拍桌:“装什么傻?办了的意思就是我把他给睡了!” 程夕,“……哦。”嘴慢慢张成了“o”字形,然后又变成了“—”字形,问她,“很奇怪吗?” 田柔板着脸:“不奇怪。因为他只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所以我又把他揍了一顿。” 程夕的嘴巴就又成了“o”字形:“揍得……很厉害?” 不然的话也不会跑她这里来吧? 田柔说:“嗯,不严重吧?就是拿酒瓶子砸了一下,血流得有点多。” 程夕:…… 她很早就知道,柔姐姐是个彪悍的姐姐,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她有如此彪悍。 “那他人呢?” “在他屋里躺着。” 程夕瞪大了眼:“昏死了?你就让他那样躺着?” 柔姐姐眼睛瞪得比她还大:“不然呢?我还想割了他jj呢,反正他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程夕觉得心好累。 于是扔了田柔回去找陆沉舟,陆沉舟的反应比田柔还要淡定:“哦,挺好。” 程夕感觉心更累了,死拉硬攥又亲又抱缠着他带她去光头家——田柔这时候跑来找她,不就是想她过去看看光头的么? 还好,光头的样子不算特别惨,田柔砸他的也不是脑袋,而是在他手上砸了一瓶子,胳膊上受了一些伤。 田柔会跑去找她,是因为她砸完人后见血就哆嗦了,要带光头去医院,光头死活不去,她才会跑去找程夕的。 她走之前,还知道拿布将他的手给裹起来。 他们到光头家时,光头正四肢大开着瘫在床上,血把半边床都染红了,他就躺在那半边红里面,神色茫然地不知道想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沉舟走过去,在他粗粗包着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没断。”捏得光头差点蹦起来,回头和程夕说,“回去吧。” 他还没睡好。 程夕:…… 好在光头这回很听劝(也可能是纯粹为了折腾陆沉舟+_+),程夕一说,他就爬起来跟他们去医院了。 程夕把他带去仁医,路上她问光头:“你故意吓唬田柔?” 光头说:“是。”他咬着牙,“臭丫头,我得告诉她,打人要不得,不然以后要打上瘾了怎么办?” 还有以后,说明光头兄根本就不是田柔想的那样嘛。程夕放了心,把光头送到外科就直接通知了柔姐姐:“光头在医院,你过来。”她也吓唬她,“你刺中动脉了你知道吗?我们再去晚一点他就要死了!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你赶紧过来吧。” 那么明显的谎言,柔姐姐居然也信了,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滚过来的。 程夕没有等她来就走了,一个没睡好的陆先生还在外面车上等她呢。 然后一出门,她就见到了林母。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林母在见她之前还见到了陆沉舟,也压根就不知道她和陆沉舟说了什么,听到她说她是来看陈嘉漫的,只好走过去,抱歉地和陆沉舟说:“对不起,我这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家去休息?” 陆沉舟一早上脸色都臭臭的,这会儿自然也不好看,他冷冷地问:“如果我不让你去,你会不去?” 程夕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别闹,反正我也要上班了。” 陆沉舟傲娇地转开了脸。程夕笑笑,踮脚在他脸侧亲了亲,然后又回了医院。进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沉舟的车已经开走了,她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汽车的残影。 第一百七十一章男朋友? 程夕感觉出陆沉舟不太高兴了,还想着晚上可以做点什么好吃的哄哄他,毕竟没睡好就被吵醒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而陆沉舟近来特别喜欢看程夕下厨。 在心里想了一下晚上的菜单,她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那时候医院人已经很多了,林母在人群中慢慢走着,程夕赶上去。 “伯母今天很早。”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林母对她的态度淡淡的,以往还带点居高临下的审视呢,现在就只有单纯的不喜了:“我不像你,有空可以为那么多人操心,我就一个人也够我忙的了。” 这天就没法聊下去了,程夕干脆利落地闭嘴,等到了科室才郑重地说:“按说现在还未到探视的时间,不过伯母事忙,来一次不容易,我可以为您通融这一次。但是有件事我想提前和您说一声,陈嘉漫这病跟一般的不一样,如果她情绪太激烈或者有什么异常,请您不要让她看到您在害怕她。” 林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那是我女儿。” 好吧,那确实是她的女儿,虽然这么些年,她也没有对这个女儿尽到过什么责任。程夕没再说什么,安排陈嘉漫见她的事。 当然,两人见面之前,程夕还得先问过陈嘉漫,她们之前有聊过母亲这个话题,关于林母的事,陈嘉漫知道很多——当然了,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也都是不怎么好的信息。 不过程夕感觉得出,哪怕全世界都诋毁林母,陈嘉漫对这个从未蒙面的母亲,还是有孺慕之情的。 所以程夕也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告诉她,“你妈妈想见见你。”她问,“你想见她吗?” 陈嘉漫呆了呆。 她坐在窗户边上,早上的阳光洒下来,照在她还有些幼嫩的脸上,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然后她一下钻进了被子里,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不,我不见她,我奶会打死我的!” 这是记忆又混乱了,自从记起陈奶奶是被她自己错手弄死后,她就会不时陷进这样的混乱里,程夕每次都会耐心地告诉她:“奶奶已经死了,她不会打你。” 然后吃过药,清醒了,她又一本正经地告诉程夕:“我杀了我奶,我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她会哭,然而有时候她又麻木地辩解,“我不是坏孩子。” 程夕哄着她,等她吃了药安静下来,才把林母来看她的消息又告诉她。 这会儿,她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程医生,她还要我吗?” 程夕微笑:“要的。” 陈嘉漫就点了点头。 见面的过程就乏善可陈了一点,林母没有泪流满面也没有痛悔交加,那不是她的人设,她只是看着陈嘉漫,看了很久,才说:“你长这么大了。” 陈嘉漫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哭得不能自抑。 那天陈嘉漫除了哭声,一句话都没有说,林母也就说了两句,除了那句“你长这么大了”,还有一句,“早些好起来,我带你回家。” 她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可看到程夕,神色还是冷冷的。 走的时候,她和程夕说:“其实我今天是没打算见她,我是来找你的,不过现在,我倒是不后悔见到她。”她看着她,“我得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医生,我会如你所愿,对她尽到我应尽的责任,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林梵的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 程夕皱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林母冷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你在给清扬做什么治疗?” “是。” “她什么病?” 程夕说:“对不起,这个您应该问她,或者问她的配偶,没有取得她的同意,我不能把她的病情告诉您。” 林母就又笑了一下,“无所谓。”她说,“不管她是真的有病还是假的,程医生,如果你真的爱过林梵,我都希望,你不要再撺掇清扬针对她。林梵这一生很不幸,别让他因为爱错人而更加不幸。”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些话,连句辩解都不听程夕说便走了。 程夕郁闷得不行。 后来她才知道,孟清扬建议她叔叔辞退了林梵,林梵那时候正在上手一个新项目,这一辞退,直接导致了他替他人做嫁衣裳,而且因为孟清扬因为隆昌的缘故,五年内他将不得在和隆昌业务性质相同的企业工作,这同时也意味着,三十岁的林梵,将要抛弃一切,从头开始,而且是,从零开始。 难怪林母会生气。 这些,是孟清扬再来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告诉程夕的,她用一种十分不明白的语气和她说:“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他说他不想因为娶了我,所以做什么都被说是沾了我的光。” 然后她又很明白的样子说:“我想我懂程医生你说相爱的两个人要是独立的个体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我记得我和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们之间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对我可温柔可怜惜了,那时候我只是他的同事,而现在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吃软饭的,所以他不开心,连带着对我也不好了。” 她说得颠三倒四的,但程夕也明白了,林梵想要改变两人的关系,目前来看这种改变是良性的,至少对林孟的夫妻关系来说是良性的。 对于医生来说,病人家属愿意配合病人做出改变,这样的改变自然是乐见的。程夕自认没有带半点私心,所以也没再把林母的话放在心上。那天林梵还亲自送孟清扬过来做心理辅导,程很很平静地和他说话,内心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微澜。 征得程夕同意后,林梵还带孟清扬去看了陈嘉漫,事实上,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他几乎天天都会在探视时间来看陈嘉漫,有时候会带孟清扬,有时候,就是他一个人来。 程夕也因此天天都能看到他,事实上他们两个的话题除了孟清扬和陈嘉漫也没有别的了,但是很不幸的,林梵是曾经被她当成她男朋友介绍给自己同事的,和林梵分手后,她也没有对谁刻意澄清过。 林梵频繁过来,哪怕知道他是陈嘉漫的哥哥,也还是有同事会打趣程夕,说程夕和林梵这是“以私济公”,程夕解释还解释不清,不得已,科室开大会的时候正告说林梵现在是已婚人士,不要再拿他来开她的玩笑,他们才没有再提了。 可是,他们科室一个休了产假的同事并不知道这一茬。那天也是活该出事,一向不喜欢踏足医院的陆沉舟居然来接她下班,而且还早早就过来了,程夕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那个休产假才回来上班的同事突然很大嗓门地喊她:“程医生,你男朋友来啦。” 程夕看着陆沉舟。 陆沉舟看着程夕。 半晌,陆沉舟“呵”地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男朋友?” 第一百七十二章介意 陆沉舟说完便走出去,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就看到了林梵。 林梵这段时间不用上班,穿得十分休闲,深水蓝的上衣,黑色裤子,看起来真是谦谦君子一样的人物。 程夕那个同事那么一声吼,尴尬的不仅仅是程夕,林梵也尴尬的不行,又不好解释,只得说:“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看我妹的。” 喊人的同事“嘿嘿”一笑:“情妹妹嘛,我懂的。没事,程医生这会儿好像正有空,你直接去她办公室找她呀。” 然后陆沉舟和程夕就出来了。 陆沉舟看到林梵,面上倒是没有多大反应的,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笑得程夕很有些毛骨悚然,这种情境下也不好跟同事大喇喇地解释,说你以后别乱喊了啊,林梵不是我男朋友了。事实上,这会儿也之有同事走过去提醒那家伙了,没看到她瞬间收了声,偷偷溜掉了吗? 其他同事看场上气氛不对,也都缩了头,摆出一副我好忙忙得不了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林梵无法,看一眼那些走避的人,又看看程夕,走过来。 他其实做得已经够大方坦然了,先冲陆沉舟微微点了个头,然后和程夕说:“对不起,我今天来晚了一点,现在还能去看看阿漫吗?” 事情经过来的由头都解释得很清楚。 程夕知道他是在变相给自己解围,其实要换作往常,给他通融一下也没什么,但这种时候必须是让有多远然后走多远的,她看看表:“抱歉,探视的时间已经过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吧,我会和阿漫说。” 林梵犹豫了会,到底没说什么,道了谢,就准备离开。 陆沉舟会什么都不做就让他这么离开吗?呵,当然不,打断人家说话不礼貌,争风吃醋到和人直接干一架的技能陆先生也没有点亮,他只是在林梵和程夕说话的时候走到护士站那边,然后对那个闯了祸后假装忙碌实际在偷听八卦的程夕的同事说:“hi,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那同事瞄了眼程夕,有些狐疑地走过来:“呃,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叫陆沉舟。” 同事语(莫)气(名)认(其)真(妙):“……您好。” “我和程夕住在一起。” “哦……嗯?”慢半拍的同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住……住一起?” 所以住一起的意思是,你现在才正程医生的正牌男朋友?! 陆沉舟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说着,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语声清淡神色温和,“这是东来的消费金卡,我请你吃饭,劳驾,下次别把她男朋友叫错了好吗?” 同事:…… 脸有点红,但是东来的消费金卡啊!可是免费吃免费玩的传说中的消费金卡啊!不接好像都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果断接下,把脸皮什么的撕下来踩到脚底下,清清脆脆地应道:“好的,姐夫!” 程夕:…… 程夕还没反应过来,其他暗戳戳围观的也都已经涌上来了,然后就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姐夫!” “姐夫好!” “姐夫你真是帅帅哒!” …… 到程夕下班的时候,陆沉舟已经成了全科室人的姐夫了,他们中大多数都比程夕大,结果叫姐夫叫得是毫不犹豫。 程夕问他们:“节操呢?” 回说:“节操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不能吃干嘛要啊!” 也幸好那天主任不在,要不然程夕只怕又要被请去喝茶了。 陆沉舟当散财童子当得十分顺手,叫“姐夫”的人手一张卡,问卡不够怎么办?程夕顶包呀:“只管去,我会吩咐记在程医生帐上。” 然后莫名其妙的,程夕又欠了陆沉舟一笔巨款。 林梵是什么时候走的,没人在意,科室里一片欢腾,气氛犹如过年。程夕……程夕总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下班后主动担负起开车的重任,陆沉舟好说话的很,她说要开车,他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她。 程夕坐在车上准备导航,嗯,陆先生也不是无缘无故来接她的,今天是光头生日,田柔早前几天就和她说了要请他们吃饭——得谢谢她和陆沉舟对光头的救命之恩不是。 程夕弄好导航,也没就走,而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沉舟,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墨黑色的眼神幽深地望着她,下颌线条微微紧绷着,面目轮廓清冷凝肃。 紧绷、束缚、隐忍,是他这时候给她的全部感觉。 程夕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说:“陆沉舟,刚才的事,我想我应该跟你解释一下,我同事休了几个月的产假,她并不知道林梵已经结婚了,而且因为她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所以也不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男朋友。” 事实上,科室里知道陆沉舟是她男朋友的并不多,程夕不是一个喜欢在工作场合八自己私事的人,尤其陆沉舟又是那么一个敏感的身份。 陆沉舟没有应,他抽出手,轻轻抚在她纤细柔嫩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问:“他为什么会在那?” 程夕讨好地在他手指间蹭了蹭,提醒他:“因为陈嘉漫是他妹妹啊,她的病情现在正在最关键的恢复期,需要家人的帮助,所以他最近才会经常过来看她。” 陆沉舟沉默,指尖轻轻点在她的锁骨上,过了好一会,才淡淡地说:“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打上别人的标记。” 程夕以为他这是解释,后来她才知道,那其实是一句宣告。 陆沉舟说完收回手,程夕看他神色不像一开始那么冷凝就也松了一口气。光头的生日,田柔被作为他的女朋友正式介绍给了他的朋友们,只这两只,吵吵闹闹是常态,十句话里有九句是互怼的。 光头因为某件事和田柔立场不一样,立即遭到田柔毫不留情的嘲笑:“当然没人有你长情啦,居然能挂记前女友挂记好几年,还打算为她守身如玉到死,真是完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情圣呢。” 光头恼羞成怒,当即一个白眼怼回去:“五十步笑百步,说得好像你没有惦记你那个小白脸男神十来年一样,到现在,手机里存的还都是他的照片吧?” “存他的照片怎么啦?是我男神又怎么啦?”田柔这个猪队友,说着说着还把程夕拉下水,一挽程夕的手,特骄傲地说,“林梵还是小夕的男神呢,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俩可是老师的左膀右臂,是咱们班的绝代双骄,你看现在林梵在她那儿算是个啥?” 程夕下意识就去看陆沉舟。 陆沉舟却正在和别的人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但是三天后,林母拿着陈国富的委托书,在陈的律师的陪同下,把陈嘉漫强行接出了院。 林梵给程夕打来电话:“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因为陆沉舟插手了。程夕,我都不知道,原来,渺小如我,也是被人如此介意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三章交易 林母和陈国富的律师来接陈嘉漫的时候,林梵并没有来,程夕见事不可逆转才给林梵打了个电话。 结果他没有接,等林母这边手续都办妥了,他才回电话过来。 知道林母来接陈嘉漫以后,他很意外,当时是说会想办法再劝劝林母,可过没多久,他再给程夕打过来,说的就是上面那段话。 程夕下意识地反驳他:“你确定他插手了?林梵,陆沉舟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若非必要,他对自己家人的事都不在乎,更何况陈嘉漫一个外人? “你还真是相信他。”林梵“呵”地轻轻笑了起来,“知道我现在哪里吗?a市。我本来是来这边面试新工作的,我以为是人家发现了我的好才挑中我,可是我妈是告诉我,这个工作机会是陆先生拿阿漫和我妈做了个交易才换来的,而我,也已经确认过了。程夕,他对你还真的是用心良苦,为了让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这份新工作虽然远,可不管是发展前景还是开的条件,都比隆昌更优渥,让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拒绝。”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自嘲和说不出的怅然,“我都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有那么重要。”程夕没有听到他最后那句,其实在林梵说出陆沉舟拿阿漫和林母做了个交易的时候,程夕就有些相信他了,陆沉舟……还真的是一个特别喜欢做交易的人。 他的交易,不管是否正当,他都能做得一派光明磊落,童叟无欺。 不其然想起那天他和她说的话:“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打上别人的标记。” 所以这不是解释,而只是宣告,和她宣告他的不喜欢。 程夕揉了揉额角,说:“对不起。” 没有别的解释,她也无从解释起。挂了电话后,她去看陈嘉漫,专门看护她的小护士已经帮忙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知道要出院了,陈嘉漫比想象中的要平静一些,虽然害怕,虽然畏惧,可也隐隐有些期待。 林梵这段时间的陪伴,在她身上的作用真的太明显了。 她正揪着小护士的衣袖,程夕来了后,她改揪程夕的,弱弱地叫她:“程医生。” 程夕笑:“恭喜你,可以回家了。” 负面的情绪不能给她,那就只好替她高兴。 陈嘉漫抿了抿嘴,眼里堆积起明显可见的忧郁,她这个样子,倒和林梵倒有些像了。 她示意她凑近些,程夕便弯下腰,俯身看着她。 陈嘉漫攥着她衣袖的手指微微泛白:“程医生,我感觉有点对不起我奶奶。” 程夕懂她的意思,奶奶死了,是她的错,所以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有了快乐的权力,她之前所有的愧疚不安、情绪化、忧郁有一大半是源于此。 程夕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奶奶爱你,她会希望你以后过得好。阿漫,回家以后要记得,追求快乐是人类的天性,经历苦难也是人生的必然,所有人生的不幸都可以变成自己的财富,只要你足够勇敢和坚持。” “还有,要记得说不,对任何你不喜欢、不愿意的人或者事说不。” 陈嘉漫懵懂地点了点头。 护士长过来:“好啦,可以走啦。” 程夕亲自将陈嘉漫牵出病房,明明在出院诊断上已经详细写明了医嘱,可是见到林母,她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病人的情绪并不稳定,不要刺激她,不要将她一个人推入完全陌生的环境,要鼓励她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用药要持续,还有,请一定定期带她回医院做心理辅导……” 林母都很忍耐地听了,或许是心情好,她甚至都没说什么怪话,唯一一句程度也是很轻微的:“程医生对病人还真是尽心。” 听不出好坏,程夕就当她是在赞美自己了。 陈嘉漫的离开,远没有她来时那么轰动,知道的也只是说一句:“程医生你挺厉害啊,那么严重的病患也治好了。” 连主任都说:“陈嘉漫这个病人,你可以单独写个报告出来了。” 这是医院的成绩,也是她的成绩,可是程夕兴趣缺缺,至少在她这里看来,陈嘉漫远还没有到好的程度。 当然,回家也许更有利于她病情的恢复,但前提是,她得有一个有爱的家庭环境,以及愿意耐心引导她的人。 这两者……林母都做不到。 压下心里的忧虑,程夕努力把心神投入到别的事情当中去,就这么按捺着等到了晚上,陆沉舟回来了。 他那天晚上有个应酬,回来得略晚,那时候程夕吃完饭都已经做了一个小时的瑜伽了,天气有些热,她又没开空调,做完后整个人像是被水洗了似的瘫在垫子上。 陆沉舟进来的时候,她自下往上,首先看到的是他瘦削俊逸的下巴,再往上,就是墨黑幽深的眼神。 冷冷淡淡地望着她。 程夕一下坐起来。 陆沉舟的目光就落在她露出的小腰肢上,圆圆的肚脐,莹白如玉的肌肤,纤细而美好。 让人想要握在手里,狠狠地蹂躏、折断。 程夕没有察觉他内心里阴暗而暴戾的想法,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微笑着说:“回来啦?不嫌弃的话,这里坐坐?” 陆沉舟没有坐,却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她气息微喘,几缕散乱的头发随意地贴在鬓边,眼睛水润,唇色殷红,瑜伽服柔软贴身的面料将她纤秾有度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配合着这副运动过后的脱力感,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难得一见的成熟的味道。 慵懒而风情。 他能确定,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撩人。 他伸手,替他撩开沾到嘴边的发丝,俯身想要吻他,程夕却将头一偏,他的吻落在她的脸畔。 “陆沉舟,我们谈谈好吗?” 所以,她真不是在勾引他,她故意将自己弄得一身是汗,就是不想让他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们得需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他捏住她的下巴。 她没有铺垫,问得直接:“你和林梵的妈妈做了笔交易,用我的病人陈嘉漫?” “是。”他回答,也是毫不犹豫。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吃醋! “我能知道原因吗?”她声音温和,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要那么像质问。 陆沉舟微微一顿,看着她,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慢:“你不是说他是去看她的吗?陈嘉漫出了院,他也就没有理由去找你了。” 程夕握住他的手,神色认真:“陆沉舟,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以至于让你觉得我会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不好的牵扯。” 陆沉舟想也没想,竟然点头:“你会。” 程夕:“……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节操?” 陆沉舟却已经不耐烦了,”他收回手,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脱衣服吧!” 程夕:…… 她无力地抚额,“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陆沉舟,这事真的很严重,不说清楚我……唔,我还没洗澡!” 没洗澡也不能阻止他了,陆沉舟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压在了身下。程夕发现他是真的动了欲念,而不是什么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他决定了的事,他也根本就无意于和她讨论。 这个事实真是让人心塞,而且程夕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撩到了他,让他在今天又露出这种“禽兽”的本质,明明她把自己弄得汗扑扑的就是为了能和他好好谈个话的好吗? 郁闷得不得了,程夕试图抵抗,用力顶着他的胸口:“陆沉舟,我很累了。” 哀兵之策,没用。 “我不想做,你能尊重我一次吗?” 严肃正告,也没用,陆沉舟已经快要把她剥光了。 程夕无奈极了,只好说:“那能让我说一句话吗?嗷~~” 猝不及防,他一口咬到了她腰间的痒痒肉上,程夕差点蹦起来。 那句话她最终没能说出来,哦,其实也是说了的,只不过是临时被她改成了:“陆沉舟,你这头猪!” 那头猪将她翻过来,努力耕耘一晚上,程夕带着疲惫、郁闷、还有说不出的心塞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不知是昨晚瑜伽做久了还是被他折腾的,腰简直是要断了!感觉到他要起床了,程夕努力爬起来,抱着他的胳膊,试图重拾昨晚的话题:“陆沉舟,关于陈嘉漫的事,我们好好谈谈。” 他看着她。 程夕说:“她在恢复期最关键的时候出院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不小心,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你知不知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淡声,取下了她的手,坐起来。 程夕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可是,我记得你以前是很关心她的。” “不是。”他的声音凉薄极了,“我只是对你感兴趣。”他转过头来,食指轻摇,帅气得让人想咬他,“我从没有关心过她,别搞错了。” 程夕:“……好吧,那你关心我吗?” “当然。” 谢天谢地,程夕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冲他勾了勾手指:“你来。” 陆沉舟偏头看了她一眼,屈尊凑到她面前。 程夕搂住他的肩,看着他:“陆沉舟,作为被你关心的人,我能不能对你提个要求?” 他望着她,默许。 程夕语气特别认真:“以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不高兴了,能直接告诉我,而不要插手我的工作,尤其是我的病人吗?陆沉舟,我不喜欢这种专制的行为,这让我觉得被冒犯了。” “那你喜欢什么?那个王家半路进门的小白脸吗?” 程夕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个“王家半路进门的小白脸”指的是林梵,这家伙,是有多傲慢,连林梵的名字都不肯说一下。 她忍不住皱眉:“这是两码事。” “可在我这就是一码事。程夕,不要再提他了。”他眉眼微弯,看着像是笑的模样,语气却是冷冰冰的,“我吃醋。” 他说:“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了,别让我做更过份的事。” 程夕:“但是醋也不是这么吃的……” “呯!”她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推倒她,一拳砸在她脸侧。 他脸上的的神色半分都不显狠戾,仍是那样漠漠然的样子,却让程夕感觉不寒而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可能是之前相处得太温情了,她都忘了,他……也是她的病人。 程夕闭上眼睛,半晌,说:“对不起。” 他放开了她。 那天他仍然做了早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程夕努力地把自己那份解决掉,和他一起出门去上班。 只晚上却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到苏岚家,苏岚那天休息,开门见是她,忍不住嘲笑道:“你家土豪舍得放你出来了?” 其实这话亏心了,程夕之前出门少是因为她忙,而不是陆沉舟不放人。 但她无意辩解,进门后便问:“你家哪里隔音最好?” 苏岚挑眉,疑惑地指了一个房间。 “能进去吗?” “请便。” 程夕在里面喊了好一会才出来,苏岚淡定地给她递上一杯水:“这是你们心理医生发泄的方式?” “不是。”程夕摇头,喊得太用力,她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喝了一口水才稍微好一些,“我只是心里憋得慌。” 苏岚调侃说:“你还憋得慌?现在大家提起你,妥妥的都说你是人生赢家!有个爱死你的土豪男朋友,喊声‘姐夫’就发糖;事业也成功,据说十分难治的一个病人也给你治好了,还创新了治疗方法, 院里都打算将你当作典型重点推广了,说来真正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信不信,只要你敢出去跟人说你憋得慌,人家就会打死你?” 让苏岚意外的是,程夕还真的好像很郁闷的样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那股鲜活劲儿,面对她的调侃完全无动于衷,沉默地把杯中的水喝完,然后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说:“我走了。” 苏岚:…… 眼睁睁看着程夕起身,换鞋。 苏岚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只在她要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喂!” 程夕回过头来。 苏岚说:“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也懒得问,不过我这里能让你喊几声,还有,”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一靠的地方,还是随时都有的。” 程夕笑了笑,眼里涌上一点暖意,冲她摆摆手,然后就真的开门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程夕在苏岚那里颓废得不行,可从她家出来,她又是一个看起来元气满满的自己。 陆沉舟回去,一打开门就觉得整个家完全不一样了,特别的干净。倒不是说平时这家就脏兮兮,有陆沉舟在,加上程夕也不是一个过得邋遢的人,家里总是保持着一个相当的整洁度的。 只是不像今天,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在闪闪发亮一样。 他挑了挑眉,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程夕。她正跪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擦洗那处的灰尘,感觉到他进来,她回头,冲他笑了笑:“你回来啦?”扬了扬手上的抹布,“家里干净吗?” 陆沉舟点了点头:“挺好。”解了衣服扣子去洗澡换衣服。 等他洗好出来,程夕在给花浇水擦叶子,程夕家里的植物种得不多,就几盆最普通的吊兰,她对植物就完全没有对人的用心,想起了就浇浇水,想不起就任它们自生自灭,神奇的是,就这样,这几盆吊兰居然被她养得青葱翠绿,格外的鲜活。 见他出来,她冲他招招手,陆沉舟走过去,她笑眯眯地问他:“我的植物养得好吧?” 陆沉舟仍是那句话:“挺好。” 她皱皱鼻子:“你可以换个说词表扬我。” 他看着她,她神色自然,脸上的肌肉放松,比起早上走时的僵硬,她看起来已经是完全平复了。 陆沉舟很满意,他不喜欢吵架,早上给他的感觉糟透了,所以即便不喜欢应酬,他还是选择去应酬而不是回来面对她。所幸她平复了,他没发觉自己竟隐隐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地说:“很好。” 程夕无语地瞪着他。 她这表情让陆沉舟颇有些怀念的味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去洗澡吧。”他一本正经,“你脏死了。” 程夕差点一抹布糊到他脸上,不过这样的陆沉舟,才是让人觉得放松的陆沉舟呀,程夕暗戳戳也松了一口气,把抹布塞给他:“喏,余下的叶子就劳驾你啦。” 弯个腰,敬个礼,程夕洗澡去了。 晚上自又是一番抵死缠绵,关于陈嘉漫或者说是林梵带来的争执貌似就此过去,当然,也只是貌似而已。 程夕那天晚上难得失眠,很早就醒了过来,夜风吹起纱帘的一角,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月光,清冷而寂寞。 实在是睡不着,她起床去找书看,书房自重装后,她还没来这里看过书,好像所有的日子,除了忙就是和陆沉舟胡天胡地。 嗯,她是猪,忘记初衷,真的有一段时间,几乎忘了他的病。 她找到刚认识陆沉舟时看的那一本书,那上面,有相对正式的,对情感冷漠症患者的介绍,她一直将书看完,天色微明时,看到了书里面一个患者自白式的一句话:“我可以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是不会把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 心微微有一点疼,不知道该为陆沉舟,还是为自己。 合上书,她看到陆沉舟站在门口,只披了一件单薄的晨缕,暗淡的光线里,他像是沉默而来的神祗,有一种披霜带绿的冷。 程夕微微一僵,旋即微笑道:“不会是我吵醒你的吧?”她说,“可能这段时间累过头了,有点睡不着。” 陆沉舟没说什么,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暗处有阳光——心理治疗师的诊病实录》。 他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程夕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些抱怨的语气说:“最近状态有些差,周末我们去打球吧。”和他打球就是找虐,程夕觉得不能只虐自己一个,顺手还拉了两个队友,“把光头兄和田柔也叫上。” 陆沉舟无可无不可地说:“好。” 程夕再上班时就悄悄确定了陆沉舟的治疗方案——查明病因,有计划地进行心理辅导和心理引导。 陆沉舟的病,虽然陆家人都说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她觉得,一定还是有原因的,而查明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陆家人都问过了,但还有陆沉明她没问过。程夕打算找他试试,只是陆沉明看到她就说不出话,约他也约不出来,程阳倒是能随喊即到,可程阳这段时间又去外地了,只能等他回来把陆沉明约出来了。 剩下就是心理辅导,正儿八经的心理辅导陆沉舟是半点也不配合的,但是适当的引导还是可以的,至于效果,程夕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上暂时打了个问号。 程夕一旦确定将陆沉舟当成自己近期工作的重心,速度就很快了,她和田柔约周末打球,田柔说:“可以呀,我家光头那天也该回来了。”她说,“我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到时候别太惊讶哦!” 田柔的惊喜,一般人真还消受不了,程夕心累地表示:“别再整上回那样的事就好。我老了,心脏有点受不了。” 田柔大大地“呸”了她一声。 到了约定的时间,程夕他们三个倒是早早都到了,田柔却一直不见人影,光头看看边上两只,觉得自己有女朋友了还要被虐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就给田柔打电话:“你再不来我叫别的女人来了,到时候你别哭。” 然后不知道田柔那边说什么了,程夕下场喝水时听到光头在哄她:“没事,你来嘛,再丑我也爱你。” 然后没多久,程夕他们就见识到了田柔的惊喜——真的还蛮惊的,至于喜不喜,听光头近乎崩溃的嚷嚷声就知道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光头:“卧槽,你是哪个?” 田柔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娇柔造作地说:“认不出?我是你女朋友呀。” 光头一脸正气:“不可能!我女朋友绝对没有你这么丑!” 田柔:…… 程夕……程夕招呼陆沉舟先围观吃瓜。事实上田柔刚进来时她也没认出来,主要是她那发型太颠覆了,以往的柔姐姐虽然性格彪悍,但外型还是很女性化的,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比程夕会打理多了。 现在,黑长直没有了,不知道她怎么想不开,剪了个狗啃式的短发,剪短也就算了,她还烫了个奶奶灰的颜色——真的只有最丑,没有更丑! 田柔已经在追着光头打了,光头个隐性抖m,被田柔一揍就立马改口:“好了,我现在相信你是我女朋友了,镶真金的女朋友。” 镶真金的女朋友又揍了他一顿,揍完了,田柔把他押过来,问程夕:“真的很丑吗?” 程夕问她:“怎么想起来换发型了?” “我去看沈唯,觉得她剪这个挺好看,就也想换个发型嘛。”她说着撩撩头发,不死心地又问,“真的很丑?” “唔,”程夕听到沈唯的名字略顿了一下,委婉表示,“大概是你不太适合。” 田柔就转向陆沉舟,陆沉舟正在喝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只要不开口,妥妥就是一梦中男神,现在她想不开,问这位梦中男神:“小夕家的陆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陆沉舟抬起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 田柔期待地望着他。 然后陆沉舟就回了她特别中肯的两个字:“老,丑。” 田柔:…… “噗!”程夕和光头都忍不住喷笑。 田柔奈何不了陆沉舟,就又追着光头一顿打,光头被打得抱头鼠窜,一下恼了,反身抱住她:“好了,闹够了没有?”见田柔脸色一变,又笑嘻嘻地,“好啦,再丑也有我接着了,你怕啥?” 田柔反恼为喜,抱起他便啃了一口。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了起来。 猝不及防,程夕感觉自己被虐到了,有些不太自在地转过头,就见陆沉舟正神色专注地看着她。 程夕笑:“怎么啦?” 陆沉舟说:“你羡慕他们。” 程夕:…… 第一百七十六章方便吗? “不,我一点也不羡慕。”程夕轻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公众场合亲密给别人看的爱好。” 陆沉舟看着她,神色漠然间有点似笑非笑的味道。 程夕便垂下头。 好吧,她错了,陆沉舟非凡人,他知道她在羡慕什么,她羡慕的,不是光头和田柔公众场合的当众亲密,她羡慕的,是他们二人间那种情侣的气氛,无拘无束的、肆无忌惮的爱和喜欢。 那是程夕和陆沉舟之间没有的。 突然觉得今天把光头和田柔一起拉过来的主意烂透了……几日没见,程夕都不知道这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竟然如此之好了。 明明前段时间还拿刀砍来砍去的不是么? 她笑了笑,拿球拍在地上轻轻点了点,“我是真的不羡慕他们。”她说,“爱情的面目本来就有千百种,有人是欢喜冤家,有人是灵魂伴侣,有人浓情似火,自然也有人相交若水。” 陆沉舟问:“你喜欢哪一种?” “我喜欢我们这样的。”她抬头望着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你说什么我都懂,而我想什么,你也都明白。” 她是真的想他能明白,能学着体谅,学着真正的去爱,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爱而爱。 陆沉舟神色微缓,却也没再说什么。那边光头和田柔打打闹闹完了,亲热也亲热够了,欢欢喜喜过来组队打球,两男两女,混双正好。光头在陆沉舟面前也是常年被虐的菜,有女朋友了当然不想再这样,上场前便勾着陆沉舟的脖子说:“舟,老大,给点面子,别打那么狠啊。” 陆沉舟答应没答应程夕不知道,但是陆沉舟后来的球打得还真的挺温柔的,程夕和田柔旗鼓相当,光头和陆沉舟竟也勉强匹敌。 最后统计,陆沉舟和程夕只小胜一局,简直是皆大欢喜地散场。 长久没作剧烈的运动,猛然这么来一下,程夕觉得累得不行,但是心情竟然平静了不少,回去后程夕还夸陆沉舟:“你对光头挺好嘛,居然真的没有虐他们。” 陆沉舟想了想,说:“难道不是你想打久一些?” “……所以你其实是为我考虑,怕虐狠了,他们就不跟我们打了?”莫名有一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酸爽感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他会这么想,程夕就早些歇菜了,她真的是快要累毙了好吗?! 还被打脸了,才说过彼此都懂对方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程夕果断说:“干得漂亮!下次我们还来。” 此后程夕三不五时就约田柔他们打球,田柔本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哪怕没虐到,也有些生不如死了。偏偏光头很喜欢,说起来,他和陆沉舟都是喜欢运动的人,没事打打球,再有时间就摸两圈牌,生活算起来,在他们那群人里已经是很健康的了。 大概是田柔怨念实在太深,光头这天就把徐波叫了来,谁知徐波又带了个女孩,于是程夕和田柔就有时间可以当当替补下来休息一下。 田柔一被替下来就再次掐着程夕的脖子:“下次你再喊我们打球,我掐死你啊啊啊!”攀在她肩上,简直想哭,“感觉这段时间把我这辈子的球都打完了。” 程夕摸摸她的脸:“一辈子长着呢。” 田柔眼前一黑:“你不会后半辈子都想扯着我陪你打球吧?” 程夕笑:“不会。”看她松了一口气,又补充,“不过你家光头可能会。” 田柔捂脸哀叹。 两人说说笑笑,程夕转而问到沈唯:“她还好吧?”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里,沈唯是唯一一个怀了宝宝的,所以田柔经常会去看她。 “挺好的,能吃能睡。哦对了,她离婚了,你知道吧?”田柔悄声,“她不想我和你说,所以你也就当不知道啊。” 程夕“哦”了一声。 田柔侧目:“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程夕就做出惊讶的样子:“是吗?真的没想到!” 演技太差,田柔给了她一个差评,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嗯?” 比如说,“傅明义出轨什么的。” 程夕看向她,田柔显然不知道傅明义患病的事,看来,这件事是被瞒下了。她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田柔瞪大眼睛,“好过份,你居然没跟我说!” 眼看着她又要扑上来,程夕只好说:“和你说什么呢?毕竟是沈唯自己的事。” 田柔想想,不得不点头:“也是,就沈唯那小心眼的性子,要是知道我们偷偷在背后讨论她不好的事,肯定生气。不过,你是不知道,她这次让我好意外诶,明明是傅明义出轨离的婚,他们两人关系居然还不错,我上回去的时候,还见到傅明义给她送东西,两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要不是她自己说他们离了婚,我都不相信!” 田柔说罢,还感慨了一句:“看来母爱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田柔那么心气高傲的人居然能忍下傅明义那王八蛋,还和他做朋友,真是了不起。唔,换了我,”她狠狠地盯了眼在场上跑动的光头一眼,“我肯定会阉了他!毕竟我的座右铭可是,‘如果无法影响上帝,那我就要搅动地狱!” 田柔的座右铭是在程夕那翻书时无意中翻到的,是奥地利心理学家费洛伊德《梦的解析》里的经典句子,程夕做了点评,被田柔翻到,觉得十分合拍,自此被她拿来做了座右铭,时不时跟人放放狠。 可程夕觉得,田柔也只是看起来彪悍而已,她的内心要远比沈唯更柔软。她看了眼田柔,后者正和光头相对微笑,光头那家伙,见自家女朋友举起个拳头,还以为她在给他加油,乐得也举了举拳头。 两人相对而笑,看起来特别的和谐,程夕忍不住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她手机却响了。 从袋子拿出来,她自己还没注意,田柔倒是一眼就瞧见了:“林梵?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呀?” 程夕握着手机。 田柔还在叽叽呱呱的:“你们联系多吗?喵的这家伙真不仗义,结婚没发通知就算了,叫他出来玩,十次有九次是叫不到人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他原来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呢?你接,接了电话替我们好好训训他,他虽然是你男神,但是你可不能心软。” 程夕实在听不下去,轻轻“嘘”了一声,等田柔安静下来后,她接起了电话。 “阿漫想见你。”林梵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在程夕耳里,竟有几分的不真实。 她抬起头,球场上,陆沉舟握着拍子正面对着向他飞旋而来的网球,安静而姿态优容的模样,出手却是格外狠辣。 突然,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右手狠狠一击,差点就要落地的球被他一拍横扫了过去。 黄色的圆球旋转着飞向高空,像是慢镜头似的落在了徐波那一方的界线之内,重重的,程夕感觉自己几乎听到了落地的声音,“呯”的一声,像是砸在心上。 林梵问她:“方便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赌吗? 徐波他们跑过去看那个球,“我勒个去,刚好顶在界线上!” 光头得瑟:“厉害吧?输了吧?快点,老实交钱吧!” 嗯,他们打球是有赌注的,一局多少钱,徐波今日输了不少。 徐波特别不服气:“你少牛,让舟退下去,把你家妞儿喊来,看干不死你!” 光头犟着脖子:“喊就喊,怕你啊!”冲着田柔招招手,“妞儿,上来,我俩联手把他们打残,赢了钱带你潇洒去!” 于是田柔被叫上了场,陆沉舟换了下来。 电话里,程夕问林梵:“什么时候?” “她想今天,现在。”他的语气多有歉意,“对不起,我已经尽力安抚了,但是她好像很想见你。” 陆沉舟过来的时候,程夕正问到地址,林梵说了后,她就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她给陆沉舟递了一瓶水:“累吗?” 他摇摇头,接过她手上的水,仰头一口灌了下去。有不及咽下的水漏出来,顺着精致的下巴落在胸口,湿了面前一小片衣襟,印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程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是欣赏,而是紧张,她突然就想起那天早上,他一拳砸到她头侧的力量。 他喝完,双手放在膝上半低着头平息着呼吸,程夕接过他手里的水,“下次你可以放点水,赢得太厉害我怕找不到打球的伴了。” 可能是最近经常做这种有益身心的运动,陆沉舟整个人都缓和了不少,虽然依旧冷冷淡淡的样子,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会的他已经是极平易近人了。 听到程夕这么说,他居然还开了句玩笑:“细水常流,慢慢养肥?” 程夕笑:“你懂得太多了。” 陆沉舟就也笑起来,很浅的笑容,却特别让人欢喜。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看他们打球,程夕问:“你觉得谁会赢?” 陆沉舟瞟了一眼,想都没想:“徐波。” “我说柔姐姐他们会赢。”她兴致勃勃,“要不我们赌一把吧。”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一副“愚蠢的凡人就有这么无聊”的高冷样。 程夕眨眨眼:“赌不赌?输了的答应赢了的一个条件?”见他还是兴趣缺缺,她说,“我要是输了,就卖身给你,一辈子,嗯?” 他回过头来,略有些嫌弃:“你能干什么?” “做饭、洗衣、铺床叠被。” “我不需要保姆。” 她凑近些,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是我还能暖床。”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痒而软。 陆沉舟看着她,表情未变,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别勾引我。”他说,“不想我在这办了你就离我远点。” 但其实他想办了她不是因为她的“勾引”,而是他被她撩得心里软呼呼的,让他很想抓住一点什么。 程夕特别乖地退远了一点:“那你赌吗?” 他说:“赌啊!” 程夕便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朝他灿然一笑,走过去和那酣战的四人说:“我替下田柔怎么样?”她看着徐波,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我们输了,今晚你输的钱我替你付。” “那要是我输了呢?” “赌注翻倍?” 徐波被美色晃到,大手一挥:“可以!” 田柔巴不得能换下来,她已经完全没体力了好吗?徐波还没答应就颠颠地跑下场,徐波一应她就十分欢快地在程夕肩上拍了拍:“都交给你啦!” 甩手掌柜当得十分顺手。 程夕握着球拍,转头问坐在场边的陆沉舟:“可以吧,陆先生?” 场馆的光很亮,照得她整个人都特别的明朗耀眼,陆沉舟不自觉地往后一仰,双手撑在背后,点了点头。 程夕就极欢快地跑进了场中,她球技和田柔是差不多的,但是体力和耐力却比田柔好太多,加之又休息了这么久,所以甫一上场,情势就出现了逆转。 最后是7:5拿下了比赛,赢得……略有些艰难,可还是赢了不是。 田柔捡了个赢边,高兴得不得了,球局一结束就跑过来击掌欢呼,抱起光头转了个圈圈,她对自己的男人总是不吝夸奖的,很大声地说:“我家光头君真是太棒啦!” 两人孩子一样地抱在一起,徐波和他的女伴看得都有些无语,撑着球拍立在边上几乎无心吐槽。 程夕则是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了,她坐在地上,看到陆沉舟慢慢走过来,朝他升出手,带着一点撒娇意味地说:“我累了。” 陆沉舟抱起她。 “嗷嗷嗷~~”其他人起哄,田柔更是将光头当摇钱树摇,“嘤嘤嘤,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光头说:“滚蛋!”公主抱是没得份了,却一把将田柔扛在肩上,转了好几个圈圈。 田柔的尖笑声响彻在球场里。 程夕觉得自己都要被田柔感染得活泼了很多,陆沉舟更是,他几乎要压抑不住心里的念头,俯首在程夕脸上蹭了蹭,问她:“你要我答应你的事是什么?” 程夕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犹豫得不行,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在这时候去影响他的心情。 输得惨淡的徐波懒得看这些人秀恩爱,跑去将大家的包一起拿了过来。 程夕的也在其中,感觉到手里的震动,完全不知程夕心里纠结的他大声喊道:“程医生,是你手机响了吧?” 程夕从陆沉舟身上跳下,拿过自己的包,发现手机上已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都是林梵的。 程夕叹了口气。 众人闹够了就去洗澡换衣,程夕出来就见光头正从徐波那拿到了钱,不缺钱的他笑得眉花眼笑:“走啊走啊,潇洒去啊!” 大家兴致勃勃地筹划,程夕拉住陆沉舟:“你们先去,我们有点事,办完了再过去,行么?” 田柔本来挺高兴的,闻言瞪大眼:“这么晚了要干什么去?程小夕你太不义气了!” 光头则是一眼就望见了陆沉舟满脸少见的荡漾,捂眼说,“真是没眼看,你们两个至于吗,老夫老妻了要不要这么……忍不住?” 程夕赏了他一个白眼,陆沉舟则是直接拉着程夕回他自己的车上去了。 光头在他们后面喊:“兄弟,你的避孕套还够用吗?” 陆沉舟批发避孕套的事想必已经很出名,听到光头这么喊,余下几个都狂笑了起来。 程夕忍不住脸红,和陆沉舟说:“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要不寄回给后面那家伙?” 陆沉舟用眼神告诉她,你好幼稚!完全不搭理她的提议,车子开出场馆后,他再次问她:“什么事?”很有一种再不说就过期作废的意思。 程夕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沿,五月中旬的晚上,夜风柔得像是情人的手,身边男人的眼神,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她很想说就这样吧,明天再说,但是不行,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无声的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车箱里,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程夕眼前闪过陈嘉漫病发时无助的模样,想起她花一般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她说:“你靠边,靠边我就告诉你。” 陆沉舟很听话,真的在前面找了个停时停靠点停下了车。 程夕转头看着他,他也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的,但是眼神是软的,轻扬的唇角也是软的。 她读懂了他眼里的期待,还有隐隐的戏谑,只不过,随着她的犹豫,他眼里的期待,还有戏谑都慢慢隐去。 他又成了那个眉目冷凝,神情淡漠的陆沉舟。 他问她:“很难吗?” “不难。”程夕慢慢地说,“只要你信我,就很简单。”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手机又一次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唇边化出一个冷笑:“谁的电话。” “林梵。”她听见自己说,有了开头后面要说的话就容易了很多,“陈嘉漫的情绪出现异常,她想见我。陆沉舟,我不想瞒着你去偷偷见她,因为我不想你误会什么,所以,我唯一想让你答应我的事,就是陪我去见见她,可以么?” 陆沉舟没有说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能辱 陆沉舟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她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说:“下车。” 气场太强大了,程夕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时,他却突然轰开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幸好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这个路段又偏僻所以没什么车,不然就这速度,程夕很担心会出什么交通事故。 失策,刚刚应该她开车的! 程夕自己都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上,脑子里却乱七八糟地这么想着。很奇怪,她居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风从未关的车窗灌进来,她甚至还能够苦中作乐地想,应该收回先前的话,情人的手上,也有可能握着杀人的刀。 割在身上,生疼。 她闭上眼睛,手指紧紧地攥着扶手,没有试图劝他停下来,只是有些声音破碎(没办法,风太大!)地喊:“陆沉舟,我爱你!” 风把她的声音吹得稀碎,连她自己都只能依稀听清楚他的名字。 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开了多久,等到感觉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然浑身僵硬,握着扶手的手指头都要抽筋了。 可离他们打球的场馆却并没有多远,看景致,是到了眉河边上。 陆沉舟下车,“咣”地关上门,然后又“咣”地打开她这边的车门,挤上来。 程夕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她的椅子放到,然后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程夕都不想吐槽这种言情剧里才有的蹩脚桥段,她一边在心里发狠,回去就烧掉书架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一边偏头躲开他的吻:“如果你敢在这里对我做什么的话,我们就完了。” 他的动作顿了顿,手指却倔强地继续伸进了她衣服里面,程夕没有躲,她很清楚,她的力量,在他神智不清时偷袭还行,和他对着干,大约只有更加地激怒他。 她继续说着,声音温和却又不失坚定:“我可以容忍我的男朋友不体贴、不温柔、不会说谎、不善言表,也能容忍他的需索无度、他的小气龟毛,因为他帅、他有颜有钱有能力而我是他唯一爱过的人,所以就有足够的正义让我容忍他所有的缺点,可容忍也有底线的,那就是,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折辱我。” 她按住他的手,望着他:“陆沉舟,你确定还要做下去吗?” 陆沉舟闭上了眼睛,伏在她身上,激烈而沉重的呼吸表明,他正在努力地克制。 程夕慢慢抽出另一只手,极轻极轻地在他背上轻抚着,想让他平静下来。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然后她就又讲了那个小兔子喜欢小狐狸,天天跑到山谷里去喊“小狐狸,我喜欢你”的故事。 这个故事陆沉舟听了很多遍,程夕给他录的mp3里存了那么多比这个更有意思甚至更有意蕴的故事,可他好像只对它情有独衷,甚至现在两个人住到一起了,他有时候还会将它翻出来听一听。 跟着听的次数多了,程夕也品出了一点别的意思,故事讲完后,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陆沉舟,我觉得我就像是那只小兔子,一直在山谷里喊着我喜欢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 陆沉舟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程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悲摧的是,那口气还没有松完,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用力的抱紧了他,很严肃地思考着把那个手机人道毁灭的可行性…… 陆沉舟却突然说:“她在哪?” 程夕呆了呆。 陆沉舟就一口咬在了她锁骨上,程夕“嘶”地一声,回过神来,极快地回答:“不知道!” 陆沉舟:…… 他就又咬了她一下,程夕可怜兮兮地说:“因为你没有答应我,所以我还没来得及问。” 这是谎言,但是奇异地安抚住了陆沉舟。 他总算是放开了她,然后起身,离座,头也没回地再次回去了他的驾驶位。 他发动车子的时候,程夕装模作样地给林梵回了个电话:“阿漫好一些了吗?我马上过来,麻烦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其实地址她知道,林梵之前就告诉过她,他把陈嘉漫带去了他原来租住的地方,那房子他一直没退,临时安置陈嘉漫倒是很合适,他当时说的是,因为那里离仁医最近,那儿有陈嘉漫觉得熟悉的地方。 程夕不敢再惹陆沉舟,乖乖地开了导航,把手机放到他面前,怯生生地说:“在这儿。” 陆沉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提了油门。 这次的车速就很正常了,虽然还是有些快,但比起之前的速度,程夕觉得,情人手里的那把刀,总算是扔掉了。 眉河过去那边有些远,陆沉舟还十分“阴险”地绕了一段路,赶过去见到陈嘉漫都已经很晚了。 那儿就只有林梵和陈嘉漫两个人在,一房一厅的房间,陈嘉漫就缩在房间最里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念叨着什么。 林梵都被她搞得要崩溃了,来开门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到程夕,他当即松了一口气,目光滑过随后进来的陆沉舟,和程夕说:“你总算来了,快进去,我怕她又从窗户上爬出去。” 程夕看过去,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怎么回事?” 林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顿了顿才说:“我妈带她出席一个活动,不小心吓到了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夕蓦地停下脚。 林梵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那么着急……主要是阿漫刚回来那几天,看着挺好的。” 程夕没再说什么,一脚走进了门内,林梵要跟进去,她拉上门:“抱歉,我想单独和她谈谈。”门阖上的时候,她看到陆沉舟仍立在大门口,神色漠然,完全没有进来的打算。 她关上了门。 陈嘉漫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她自己的世界里,双手小幅度地比划着哀求的动作,连程夕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阿漫。”她轻声唤她。 第一声没反应,直到她连着唤了好几声,她才茫然地抬起头,“程医生,”她竟然还认得她,“我不是故意的。”她既惊又惧地说。 程夕声音很平静,“故意什么?” “我不是故意不画的,我不是故意要躲的,我害怕,人好多,我好害怕,程医生,我好怕。”说到后面,她已有些歇斯底里。 程夕缓缓蹲到她面前:“没关系的呀,害怕就躲起来,不想画就不画,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阿漫,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那些人就像是我们看过的花,你在远处看,它们开得很凶很密,可是走近了,它们其实也就稀稀拉拉的那么几朵,不可怕也不必去躲。” 程夕熟悉的声音总算让陈嘉漫平静了下来,她蹲在她面前,耐心而细致地开导着她。 她打电话,让林梵送药进来,陈嘉漫也乖乖地吃了。吃过药后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程夕帮着林梵去抱她,站起来时却差点摔倒——蹲太久,腿麻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林梵刚把陈嘉漫放上床,还没松开手程夕就倒了过来,他赶紧顶住,放开陈嘉漫下意识地搂住了她。 “你怎么了?” 程夕疼得说不出话,弯腰按住青筋直蹦的腿,再一抬眼,却发现陆沉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了,就站在房门边上。 “可以走了吗?”她听到他说,声音平板毫无半点起伏。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礼 感觉脊背有点凉,程夕勉力撑起来,先和林梵说:“谢谢。”不动声色从他怀里挣出来,看向陆沉舟,“腿疼,能扶我一下吗,陆先生?” 她叫陆先生,那么生疏客气的称呼却透着无限亲昵的味道。 但陆沉舟并没有过来,他就立在那,漠漠地看着她。程夕叹气:“好吧,山不就我,我自己过去。”但她是真的腿麻得厉害,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硬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脸上还要带着笑,她自觉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对陆沉舟的期待很低,他偶尔体贴一把她还要多担点心呢。 可林梵却是看不过眼了,咬了咬牙,上前几步扶住了她。 程夕说:“不用。”推开他的手。 他却更用力地握牢了她:“你就这么怕他?”他看着她,脸上是深切的难过,“不管我们过去经历了什么,我总把你当作朋友,程夕,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在感情上这么委屈自己。什么时候,我认识的那个才华横溢知识过人却又不失傲气和傲骨的程夕,会为别人这么委屈自己?!” 程夕没想到林梵会爆发,她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用力掰开他的手,“你想多了,”她说,“我从来不觉得委屈,我愿意,只能是因为我喜欢。” “还有,再郑重地嘱咐你一遍,阿漫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去适应人多的环境,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请告诉伯母,多给病人一点时间和耐心,让她先信任你们。她醒来后情况若没有改善,为她也是为你们自己好,我希望能将她重新送回医院。” 程夕说完,绕开他往外走去,其实她更想直白地要林梵别多管闲事,自己那摊子事都还没撕捋清楚呢,管别人委不委屈搞笑不? 但她不想刺激他太过,林梵并无坏心,他是真的关心她——虽然她并不需要,但她也不想让他太难堪。 一句话,她不会违心地讨好谁,也不会为了谁而违心地故意打击别人。 尽管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对林梵就已经是种打击了。 果然,林梵听懂了她潜在的意思,脸色微微泛白。他现在已经无比清楚当初的自己到底放弃了什么,可不管怎样,他心里总还有微弱的期望,觉得她大概对他还留有一点温情。 但上次孟清扬还有这次程夕的态度让他很是明晰了一个事实,她已经放下了。那个为了帮他省钱,陪他夜里走路回家的女孩,那个说“林梵,为你一句喜欢,我等了十年”的女孩,是真的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了。 他苍白地笑了笑,没有再去讨她的嫌,而是沉默地立在那,任她有些艰难地走过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们走吧。” 陆沉舟没说什么,大概他只顾自己吧,他听到程夕又说:“陆沉舟,身为我的未婚夫,这时候你应该更体贴一些。” 他听到一声小小的惊呼,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刚好看到陆沉舟抱起程夕转过身去。 他们都没有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事实上,他也只是个路人甲的角色而已了。 …… 陆沉舟一气将程夕抱到了楼下,直到上了车,程夕的腿才稍微好些。 还有些痛,但总算已没有那种麻凌凌的感觉了,她笑眯眯地说,“幸好有你,不然我今天得爬回去啦。”她凑近来,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陆沉舟面沉如水,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讨好而松动一些,回去的路上,他甚至还若有所思地问她:“和我在一起,你很委屈?” “当然不!”程夕答得又快又自然,“和你在一起我很喜欢,我说过,你有颜有钱有能力你就有正义,你什么样我都可以原谅你。” 陆沉舟淡淡地笑了笑,“是么。”他说,“记得你说的话。” 程夕:“……你这么认真,我突然有点想把最后那句吞回去怎么办?” 回应她的,只是陆沉舟淡淡的哼笑, 程夕的预感就更不好了。 一般情况下,程夕的预感十分准确,果然没多久,程夕就为自己那句话后悔了。 那天正好是程夕生日,她小休半天假,下午可以不用上班。女儿站到了二字头的尾巴上,程爸程妈都专门为她歇店半天跑过来给她庆生。程夕收了一堆的礼物,下午就和程爸程妈拆包裹,首先拆的是她哥程阳的,那家伙从海南给她寄了一大箱贝壳回来,仍是沿续他让人无语的审美品味,那一箱贝壳摊开来居然是一条远看色彩斑斓的裙子,近看就是一串又一串的贝壳,又小又密,本来很美的东西,生生让人有密集恐怖症的蛋疼感。 然后就是花和吃的,收了一波又一波,收得程妈都不住嘀咕了:“多浪费,这么多,换成钱得多少钱啦?”尤其是程阳,是他们重点念叨对象,“送这么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白花钱,他真是会造!” 一边念一边手上却不停,将东西都一一整理好,还十分细致地把卡片都整理好,拿了个小本本把送礼的人都给登记好,末了一看,程妈说,“陆家那边都不知道你生日吗?” 程夕还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陆沉舟应该是知道,只是他自己从不过生,所以程夕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她送什么。 程夕对这些也不在意,她不想程妈把这事看得太重,就说:“都有送啊。” 程妈好奇:“小陆送你什么了?” 原谅程妈这个市井妇人吧,她虽然觉很女儿选个土豪做男朋友不是顶好的选择,但既然女儿喜欢陆沉舟那人又着实还不错,他们就也没意见了,甚至有时候说起他还带点暗戳戳的欢喜。 这会还很好奇土豪陆准女婿会给女儿送什么。 不好问陆沉舟,但问问自己女儿倒是可以的。 程夕说:“他还没回,我也不知道呀,但他说礼物已经准备好了的。” 陆沉舟前两天就出差去了,回不回还是未知数,当然,礼物准备好了什么的,是骗程妈的。 “啧,”程妈不甚满意,“还要来个大惊喜不成?” 程夕笑笑,拿过程妈记的单子看起来,正看着,主任突然给她打电话过来,程夕颇有些受宠若惊,还道自己个小生日都能劳动这尊大佛,正准备说词呢,主任一句话就给她打蒙了:“我就说你会玩脱,马上来医院!特喵的院里举收到一份举报,说你利用医生的身份引诱病人和你谈恋爱,借机想嫁入豪门,呵,准备准备接受院里的调查吧!” 嗯,今天程夕生日收到的最大的礼物,上门了。 第一百八十章生日礼物 程夕没敢和程父程母说实话,只说院里有事,放下东西就匆匆跑医院去了。 主任、副主任、都在主任办公室,程夕一到,主任先甩了一叠文件给她:“看吧,看完了准备自辨,调查科的人会找你谈话。” 程夕打开文件袋,发现所谓的举报内容很简单,就一张由程夕自己开出的关于陆沉舟心理状态的诊断报告,几张她和陆沉舟在一起的亲密照片。 东西简单,却全是实锤。 程夕看到东西的时候感觉有锤子在自己头上猛地锤了一下,懵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陆沉舟的诊断报告,她一共开出两份,一份医院留存,一份给了陆沉舟,给陆沉舟的那一份她写的时候不小心涂坏了一个字,现在那个涂坏的字还在上面,清晰明白显示诊断书并非是复印件。 而那些照片……她和陆沉舟的合照并不多,有限的几张都是她拍的,拍了后她都会发给他看,有时是表扬他,“看,你这样笑一笑多帅!” 有时则是拿他无奈了,强搂着他合照一张,配文:“一本正经地耍流氓的陆沉舟总让人想咬他。”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下却都成了铁证。他把这些东西送到院里,根本就是嚣张地告诉她:看,是我做的! 程夕瞪着面前的东西看了好一会,脑中的晕眩感才过去,她和主任说:“对不起,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主任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叹气:“去吧。”口气却还是不太好的。 程夕出去打电话,遇到护士长,她“哎”了一声:“休假也跑过来,打算请我们吃饭么?” 程夕勉强笑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寻了个僻静地方给陆沉舟打电话。电话通了,他像是正在机场,气息带了点微微的喘,隐约还能听到工作人员提醒登机的甜美的声音。 “什么事?”他清冽微凉的声音传过来,很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程夕咽了口口水,“院里收到了一份匿名举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清楚,“里面是你住院时我写给你的诊断报告,还有几张照片,这事儿,你知道吗?” 陆沉舟说:“是我让人寄过去的。”语气十分淡然,淡然得甚至还有些理所当然。 程夕都能想象得到他说这话时微微颌首的样子,想必是矜持又高傲。她忍住抓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沉舟,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我很有可能再没办法在医院待下去?” “无所谓,我可以养你。”他说。 程夕:…… 深呼吸深呼吸,不能和他生气,但是特喵的还是好生气啊!程夕说:“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 陆沉舟说:“爱你,够么?” “陆沉舟!” 陆沉舟轻轻笑了一下:“程夕,我说过的,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打上别人的标记。既然你舍不得他们,那我就只能让你先舍了你的工作。没关系的,”他说,“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我能养你几辈子。”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估计是登机了,程夕再打就一直不通! 程夕回到主任办公室,调查科的人已经到了,主任当即宣布:“调查期间你就先暂停一切医务工作,你现下手上的事情,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主任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程夕虽然到医院工作的时间没有太长,且时常还想法多多,但她对工作的热情和热爱,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很清楚。 而且这事情当初他也是知道的,但他知道有什么用啊,就像他那时候警告她的一样,这事儿是搁哪个科室都能是浪漫情缘,搁精神科就是灾难!哪怕两情想悦都有可能给人喷死,因为心理医生和病人的特殊关系,这种恋爱关系说难听点,和成年人恋童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以主任哪怕再相信她也不能替她说一句话,这事的关键在陆沉舟,如果程夕这段时间已经将他治好了,且能站在她那方,那就一切都没有了问题。 所以他也只能隐晦地提点她:“那个病人,你自己去把他找来,不许威胁和诱导他,否则你就是罪上加罪!” 程夕闻言苦笑,主任这是要她万不得已可以提前诱导陆沉舟做出对她有利的证明么? 呵,可惜,陆沉舟那人,却不是她能掌控的。 调查员面无表情,当是没听出主任话里的深意,见主任已说完,就把程夕带去了调查科。 程夕手机关机,回到家都已经很晚了,进门就看到了陆沉舟,他正跟程爸程妈站在一起,可能也是才回来,手上还搭着件薄薄的外套,立在那儿,自有一股子清冷疏离的味道。 听到门响,三人一齐回过头来,程妈迎上来:“怎么这么晚?” 她一移开,程夕就看到了他们围在一起看的东西,是一副画,大块大块粉色的运用,就像是一个旖旎的梦境,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形成一团暖黄的光晕,光影的暗团里有双幽绿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光影下的那只手,那一看就是女人的手,圆润俢长的指节,粉嫩的指甲,在阳光下有种如玉般的通透,尤其是此刻指尖上还落了一片花瓣,深深浅浅的粉堆积在一起,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妖艳感。 程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手,然后才看到画下的签名,程妈问她,“阿漫是谁?画家吗?画得还挺热闹的。” 程夕苦笑,程爸看她脸色不好,便把画收起来,“累坏了吧,赶紧洗洗准备吃饭。” 程夕点点头,和陆沉舟一起回了房间,他放下衣服的时候她才看到他手上还拿了个文件袋。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情绪,然后把文件袋递到她面前。 程夕眉头狠狠一跳,她现在一看到这种东西就感觉很不好。 “是什么?”她没有接。 陆沉舟说:“生日礼物。”将袋子放到她手上,转身进洗手间去了。 程夕犹豫了会,还是打开了文件袋,袋子轻飘飘的,里面就放了一份合同,嗯,或者说这是一份婚前财产转让合同更加明确,底下附了一溜的陆沉舟的财产明细,程夕只要签下字,这些就都是她的! 她几辈子或许都挣不来的财富,签下名就是她的。 全都是她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程夕捏着那张纸,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他是病人是病人,是病人!情感冷漠症患者一般都是又小气又自私又冷漠,陆沉舟在举报了她后还能想到把财产全交给她,其实就是在补救! 真的,哪怕这合同一旦爆出去就会把她彻底打入深渊,但他真的是在很认真地补救,并且是讨她欢心。 真的是好感(生)动(气)呢! 程夕把合同放下,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又出去和程爸程妈聊了会天,心情才算平静下来。 陆沉舟在程夕出去后没多久也出来了,这速度在他而言已经是很快的了,大家坐在一起才总算是正式给程夕过上了生日。程爸程妈趁机展望了一下未来:“今年结婚,明年生娃,再过上两年生个二胎,人生妥妥的很幸福呀。” 可惜收获了两张同款冷漠脸。 程爸&程妈:……╮(╯▽╰)╭ 死孩子一说起这些就这副德行,于是程妈假笑着问陆沉舟:“小陆不想要孩子吗?”这么冷漠是不是对我家女儿有意见? 陆沉舟干脆利落:“不想。” “不想我女儿生?” “不想要孩子。” 程妈倒吸一口气,和程爸对视一眼:“不能吧?你家恁大家产呢,就不想早些培养个孩子继承什么的?” 陆沉舟继续冷漠脸:“那不全是我的,而且,我的都已经给程夕了。” 程爸程妈:“哈?” 已经魂游天外的程夕被他们哈回神,然后就听到陆沉舟说:“我娶她不是想她给我生孩子的。” 程夕:…… 陆沉舟总有本事,在想掐死他的时候又莫名被他感动到。 程爸程妈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结婚不是为了生娃的逻辑,不过这会儿他们的重点不是这个,他们的重点是:“你真的把名下所有财产都送给程夕了?” 陆沉舟点头:“她签了名,明天让律师办好过户就是了。” 明天……这种说送了自己女儿一个小包包一样的语气令得程妈好想问他名下总共是多少钱,该不会分到他名下的也就是百来万吧?贫穷有些限制人的想象力,程妈硬忍了没问钱的事,而是问他:“为什么呀?怎么想起送她这个?这不是小事吧,你家里人会同意?” 一边问一边掐了下程夕,臭丫头,是不是你找他要的啊? 程夕都不想说话,她根本就没想接受好不好?所以他们说再多都只是自嗨! 陆沉舟却是答:“同意。小事而已。送她是因为她如果没了工作,可以有钱。” 嗯?程家父母莫名其妙:“她怎么会没了工作?” 程夕试图阻止:“别听他的,他乱说的。”已经够乱了,她不想让自己父母再掺和进来。 陆沉舟没理她,他坐得正正的,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看起来乖得不得了,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把程爸程妈吓死:“我举报了她。” …… 寂静。 半响,程妈问程爸:“我刚刚是听错了吧?他刚说举报谁?”又问陆沉舟,“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没有。”补充一句,“她下午已经被医院调查了。” 正想阻止的程夕:…… 她无奈地抚额。 卧槽!程爸当即火了:“特喵的我家小夕做什么了要你举报她要大义灭亲?” 说着就要去揪陆沉舟的衣领揍他,程妈和程夕赶紧拦住,程妈说:“激动什么?先问问原因!”把老头拉到一边,盯着陆沉舟,“为什么,你说!” 程夕说:“陆沉舟……”被程妈薅到一边。 陆沉舟抿了抿唇,半垂着眼睛:“我想她丢了这工作。”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奇葩理由?这回轮到程妈爆发了:“有病呐?她丢了工作对你有什么好处?……别拦着我,我要打清醒他!!!” 程爸抱住她:“别激动别激动!” 程妈连抱住她的程爸一起喷:“我怎么能不激动?特喵的我家程夕为了这工作都熬成什么样了?他想她丢就丢?丢了是要干什么,把她当猪养么?” 程夕……居然被她妈妈给感动到了。但该拦还得拦,最终程妈程爸都被送到隔壁去休息了,程夕跟过去:“放心,我的工作肯定不会丢的,我也不会被他当猪养。”勉强说服两老暂时先别管这事,让她自己来处理。 程夕回到自己家时陆沉舟正在拖地,她想帮忙,发现他已经将桌椅碗筷都收拾干净了。 便等他做完,招呼他:“过来坐,我们谈谈行么?” 陆沉舟坐过去。 程夕也没先提举报的事,而是把那个文件袋递回给他:“收回去吧,钱很好赚么?这么随随便便送给人。” 陆沉舟却漠然点头:“好赚。” 程夕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出,她摇摇头,柔声说:“那我也不要。”她看着他,“陆沉舟,你其实很清楚你的心理状况的是不是?” 陆沉舟抿了抿唇,虽然他表情冷淡,但她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因此她的声音更柔和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让我替你治病,好么?”她说,“陆沉舟,我希望能将我们绑在一起的,不是任何合同或者经济利益,而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你,还有你爱我。” 陆沉舟望着她:“难道你没在治吗?”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这些日子,拉着我和他们打球,你刻意要我多关心陆沉明,甚至于,你要我追求你,不都是在帮我治病吗?” 程夕居然没法反驳。 陆沉舟轻声问她:“你爱我吗?” “爱的。” 他指指那个文件袋,“那你为什么不要它?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了,你为什么不要它?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我走多远,你给你自己自的定位是不是就是,你只是从我身边走过的路人甲,终有一天,你会离开。” 程夕悚然一惊,震惊地看着他。然后她就知道坏了,果然,他微微一笑,眉眼却迅速冷凝了下去:“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慢慢凑近,双手缓缓抚上她的脖子,“其实我不在乎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只是不能容忍你会离开,任何会让你离开我的东西都不能容忍,明白?” 第一百八十二章怕吗? 身在光明中的人永远没办法体会黑暗世界里的人对光明的渴望,一直在情感的荒漠里踽踽独行的陆沉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有所触动的人,所迸发出来的那种浓烈的占有欲,让程夕都有些……却步。 之前他尚有所克制,这会却让这种感情全部释放了出来。 她抓紧他的手,试着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爱情的世界里容不下背叛,但它应该允许自由、独立、消失还有分离。陆沉舟,我会想着离开和任何人或者事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习惯性地做最悲观的一个打算而已,那只是一个打算,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陆沉舟说:“骗子。” 他的声音明明很淡,程夕却听出了莫名悲伤的味道。 绝望而无助。 这种在陆沉舟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绪,让她心里一紧,想要说什么,陆沉舟却蓦的将双手收拢,程夕被他箍得汗毛直竖,一下就忘了要说的话。 还好他虽贴得紧却并没有用力,程夕刚松了一口气,陆沉舟就将她用力扑倒在沙发上,咬住了她的唇,直咬得她嘴上见了血,他才放开她,俯身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他说,“我才会把所有能动摇你的人都赶走!” 程夕大口大口喘息着,有些艰难地说:“他们并不能动摇我……陆沉舟,和你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爱林梵,我和你一样,都不会原谅背叛。” 可如果那所谓的背叛是别人的设计呢?陆沉舟没再说什么,低头再次吻住了她。 此时的陆沉舟的心里充满了暴戾和焦躁,他想起沈唯婚礼上,他坐在一边,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那时她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然而从头至尾,她从没有注意过他。 她的注意力,始终在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斯文儒雅的样子,陆沉舟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和她都是一类人。 他们才是一类人。 他向往的那一类人,温暖、阳光、坦然而平和。 他从来没有那么冲动过,看到她和他走在一起,居然幼稚地让人去买了盒避孕套,跑到她面前去找存在感。 他唾弃自己,却又没办法说服自己,陆沉舟都不知道这个叫程夕的女人身上有什么魔力,意外地吸引着他。 这种吸引超脱控制,让陆沉舟十分的难以忍受,他耐着性子陪她,耐着性子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追求她,去爱她,但他很清楚,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程夕身边的朋友越多,她投注在别人身上的精力越多,他就越焦躁。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她,她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飞翔的鸟,或许此时会低头散漫地望他一眼,在他身边停留一刻,然而终有一天,她会飞开。 毫不犹豫。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沉舟心里便像是被一把火点然了,忍不住想做点什么……非常黑暗、近乎于变态的事情出来。 如果陆沉舟能够和程夕坦白,程夕就会告诉他,他这是极度的安全感缺失所造成的心理问题,但是他什么都不说,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一边吻她一边看着她在他身下挣扎 …… 程夕不知道陆沉舟所想,她本是想要安抚他的,于是顺从地回吻着他,孰料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忽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瞬间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血充上脑,头好像一下大了几十倍,她踢他挠他,想咬他……嘴被堵得死死的,后来她踢不动挠不动也挣扎不了,窒息感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视网膜上甚至出现了重影。 手机突然响起来,铃声让她清醒了一点点,程夕用尽力气叫他:“陆……舟……”陆沉舟慢慢放开了她。 空气一下涌进肺里,程夕推开他,侧身趴在沙发上剧烈地呛咳起来。 “陆沉舟……”她叫他,满脸都是咳出的眼泪,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刚刚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他要掐死她! 陆沉舟没说话,他怔怔地看了会自己的手,然后阴沉着脸起身走掉了。 程夕听到开门声,想拦都已经迟了,她伏在那儿,一身酸软,咳得肺都要蹦出来了。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程夕挣扎着拿到电话,是程阳打过来的:“妈说陆沉舟举报了你?卧槽,他是不是有病呐?他凭什么呀?” 程夕无声缓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然后又打给陆沉舟,手机铃声却在卧室里响起。 放下电话,程夕瘫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她以为陆沉舟会回来,可他没回,甚至后面一连好几天他连人影都不见,程夕缓过气来借着给他送钱包和手机的名义打电话去他办公室,得到的答复是:“陆总出差去了。” 程夕说:“他的身份证还在我这。” “那我就不知道了。” 问:“有什么能联系到他吗?” 答:“抱歉,不能。” 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永远的彬彬有礼,却又透到一股子浸到了骨子里的冷漠与疏离,像极了陆沉舟。 程爸程妈第二日过来找女儿,看到程夕脖子上多了一条淡淡的淤痕,“你们吵架了?”程妈的语气很严肃,决定也十分的利落,“分手吧,我觉得你们三观不合。”她说,“我养你这么大,任你读那么多书,不是为了让你嫁个有钱人然后被他当猪养的。” 嗯,程妈的女性意识十分强烈,她盼女儿嫁,但是却并不认同女儿为了家庭放弃一切。当年的她,甚至是可以为了赚钱把两个孩子都丢到一边的。 程夕突然庆幸陆沉舟这会没在这里,不过她也同样严肃地告诉自己父母:“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举报的事,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 “真的?” “嗯。” 程爸程妈十分不放心地看了女儿好一会儿,回去后两老打听清楚举报的内容,商量商量,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转到了程夕账上——还勒逼着程阳也贡献了一部分,打电话给程夕:“如果医院那边非要说你是为了钱和陆沉舟好的,那就把张卡甩到你们领导脸上去,咱不缺钱!咱缺的是事业!” 这么霸气侧漏的程妈妈,连程夕都很少见,然而她却顾不上她。 收到短信的时候,她正堵着了陆沉明,程夕找上了他的辅导员,然后由辅导员把他拎到了办公室,把他堵在办公室里。 陆沉明看到程夕转身就想躲,程夕郁闷地问他:“你这是怕我吗?” 陆沉明摇头,眼看着走不掉,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我我我……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你哥!” 程夕:…… 第一百八十三章亲一个呗 程夕心里这两天积聚了不少的火,于是再好的脾气在听到陆沉明这番话后也恼了,她仔细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喜欢我哥?” 什么也不说,拎着他的衣领子就往外面拖。 “啊啊啊,你要带带带我去哪?” “见你喜欢的人。” 程夕干脆利落,把陆沉明拖回了自己家,程阳今日回来,他是因为程夕被医院停职赶回来的,因此落地就会到她那去。 程阳回来得比程夕想象得要快,程夕拎着陆沉明到家的时候,程阳都已经回来了,不过他进不去门,正在她家门口瞪着那把锁呲牙咧嘴。 所以见面也顾不上和陆沉明打招呼,第一句话就是:“你倒是给我个密码呀,或者,把那边房子的钥匙给我也行哇。” 程夕没理他,开了门。 程阳这才顾得上陆沉明,和他打招呼:“啧,长进了啊,敢和我妹走一起了。” 陆沉明哭丧着脸。 程阳就又勒紧了他的脖子:“喂,我俩都这么好了,那我要是和你哥去打一架,你帮他,还是帮我?” 陆沉明哭丧着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样子还略有些滑稽。 蠢样子逗得程阳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程夕突然回过头来:“你俩都那么好了,那就亲一个呗。” “嗯?” 程阳这货还没回过神来,陆沉明就已经……整个斯巴达了。 程夕一指陆沉明,语气平平地和程阳说:“他说他喜欢你,哥,为了不辜负他的喜欢,难道你不应该亲一亲他?” 程阳:…… 一定是他回来的方式不对! 程阳瞬间脑补出了一出年度狗血伦理大戏,弟弟深爱哥哥的女朋友不能自拨,终于惹怒哥哥,愤怒的哥哥因此和女朋友闹翻,为了报复,小肚鸡肠的哥哥还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向医院举报了自己女朋友,而女朋友为了工作,威逼利诱弟弟和她合作,要他宣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他哥哥的女朋友的哥哥。 啊,好饶! 但是程阳居然绕清楚了,他放下勾在陆沉明脖子上的手,很严肃地看向程夕,以求证这出漏洞百出的伦理大戏的真实性。 程夕点了点头。 点头。 她竟然点头了! 程阳一阵牙疼,想到父母的殷殷嘱咐,再想想自己和程夕一路以来的互相扶持(并不),他毅然决然地说:“哦,那来吧!” 抱起陆沉明就要啃。 陆沉明吓得花容失色,反应奇快地捂住他的嘴,叫道:“不不不不……” “不”了关天也没“不”出个什么来,可见其惊恐。 程夕这才撕开他们两个,和程阳说:“哥,你先去那边洗洗吧,我想和小明谈谈。” 说完,把不明就理的程阳推出了门外,顺便,还把他的箱子也扔了出来。 程阳:…… 不是他回来的方式不对,是他家温柔可人善良可爱的妹妹被调包了! 撩起袖子正要捶门,门又开了,一串钥匙递出来:“去吧。” 声音隐隐有些恳求。 好吧,程阳摸摸鼻子,乖乖地拿起起钥匙去了隔壁。 里间程夕将陆沉明领到了客厅,“坐吧。要喝点什么吗?” 陆沉明沉默是金。 “水、咖啡、橙汁、可乐、奶茶,要哪一种?” 陆沉明:“……奶茶。” “对不起,没有,白开水好吗?” 陆沉明:…… 程夕笑起来,最终还真就只给他泡了一杯奶茶:“逗你的,只是我这里的奶茶不是很好喝,试试看吧。” 因为这么个关于选择能力的小玩笑,陆沉明居然放松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很紧张,坐在那儿,手指不停地抠着裤腿,而且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加的坐立难安。 程夕先前就觉得陆沉明有一定的社交障碍,现在再看,这种症状就已经很明显了,但还好,没到严重的程度。 她让陆沉舟给他安排工作,又叫程阳拉着他去跑业务,其实就是治疗社交障碍的一种强迫疗法,效果……从他先前和她见面只有躲着到现在能与她共处一室这么久还没逃跑就能看出来,效果是显著的。 程夕和他随便聊了聊,话题都很温和,也是他所擅长的:“‘末日逃生’那款游戏你还玩吗?” “你的基地已经到几级了?” “我哥是不是玩那个玩得特别逊?” 经常她问十个,陆沉舟才会答一个,不过有这一个也就够了,听到程夕评价程阳的游戏水平,陆沉明显然是被荼毒不轻,几乎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嗯。” “看来你也被他连累过,掉了几级?” “三级。” “还好啦。”程夕笑,“有一次他非要我带他玩,结果级别掉太快,好些武器和异能不能用,我俩被丧尸包围,差一点要清零重来。” 陆沉明心有凄凄焉地猛点头。 “你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再点头。 “是怎么回事呀?当时你掉了几级?” 在程夕的诱导下,陆沉明慢慢把那次陪程阳打怪然后反被丧尸包围差点也清零重炼的事说了出来,开始的时候他说得有些慢,到后来语速不知不觉就加快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很流利地说出一切来了。 陆沉明微微瞠目,好像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这么……侃侃而谈。 他居然做到了。 程夕微笑地望着他。 鬼使神差,陆沉明说:“我……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哥,我……我尊重你。” 也没有多失落,只是紧张。 程夕说:“谢谢你啊。这件事,是我没做好。”她没打算告诉他程阳冒充她的事,至少没有打算在现在告诉他,“不过以后也别随便说自己喜欢男孩子,我哥那人比较二,我怕他当了真,然后做出点什么伤害到你。” 程夕说的伤害,自然是程阳讲一些怪话刺激他,不过陆沉明显然是误解了程夕的意思,想起刚刚程阳抱着他就要啃的样子,陆沉明僵了僵,点点头,特别特别乖地说:“好。” 程夕笑,话题很自然地扯到了陆沉舟身上,她说:“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点和你哥有关的事想要问你。如果方便的话你就告诉我,如果不方便也没所谓。” 陆沉明抬起眼睛,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第一百八十四章意外 程夕其实并未抱太大的期望,毕竟陆沉明比陆沉舟小太多了,陆沉舟的性格或者说,病情成因,他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但出乎意料之外,陆沉明居然知道。 而且他毫无保留:“最开始骂我哥是个冷血怪物的是我外婆,因为我妈死的时候,我哥就在边上,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叫人救她,就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了。” 程夕:…… 可能是完全没想到,程夕乍然听到,都有些不能置信的感觉。然后就注意到,陆沉明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态度异常的平静,仿佛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她忍不住问:“那时候你多大?” “两……两岁?” 还很小的年纪,对亲生母亲连点印象都不会有,也难怪,说起陆母被烧死的事会这么平静了。 程夕问他:“你哥在你妈妈去逝前,和她的关系好吗?” 陆沉明说:“我奶奶说我妈工作一直都很忙。” 一直都很忙,所以会疏乎照顾自己的孩子,亲子关系大概也不会太好。 “那你爸呢?” “啊?”这回陆沉明的态度是完全的茫然了,看起来,好像程夕问了一个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 程夕就懂了,陆父显然和这两儿子也没有太深的交流。她没再问下去,这时房门被敲响,程夕起身去开门,程阳换了身衣服过来了,他左看看右看看,“陆沉明还在?” “嗯。” 程阳便啧了一声,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去,换了鞋子走进来。有他在,陆沉舟的事情是不好再问了,程夕干脆去做饭。 做饭的时候她查了一下陆沉明说的事,在网上搜索“东来、火灾”两个关键字,能看到很老的一条新闻,“东来药业实验室大火,一研究员丧生。” 想点进去细看,却没有内容,只在搜索页面还能看到一点,“……火灾发生前,研究员奋力将儿子送出,自己却被大火卷入门内,不幸丧生。” 和陆沉明说的,出入很大,程夕考虑再去找陆爷爷和陆奶奶试试看。 这时她忽然听到程阳在问陆沉明:“你哥是不是有病啊?” 举报的事,陆沉明并不知道,所以他小声地替陆沉舟辩护:“我哥没有病,我哥很厉害的。” 程阳说:“厉害个毛线!他要厉害他会那么小心眼?喵的,你知不知道,他举报了我妹,卧槽,他以为他三岁啊,还跟老师玩举报那一套?” 陆沉舟意外极了,不过他还是说:“我哥不会做这种事的,他喜欢……程老师。” 程阳呵呵,“小子,我还骗你?我妹都被医院停职了好不好?”又一拍陆沉明的头,“你也是,和他争干什么呀?世上人那么多,实在不行你可以喜欢我的嘛,我也挺好的,”拍拍胸脯,“喜欢我吧喜欢我吧。” 程夕在厨房听得黑线,忍不住拿菜刀重重剁了剁,叫她哥:“哥~~能来一下吗?” 程阳颠儿颠儿地跑进来,还跟程夕邀功:“我正在配合你,尽量让陆沉明喜欢我。”他拈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挤眉弄眼小声问,“是不是陆沉明那家伙又犯浑和他哥抢你,让他哥生气了,所以那家伙才举报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他喜欢的是我,不是你,他是怕家里反对我们在一起,才死咬着你不放的。” 程夕:…… 她都不知道自家哥哥的脑洞开这么大了,忍不住抚额:“能别添乱了么?” 程阳一瞪眼:“怎么是添乱?就算你和陆沉舟最后没结果,那也不能由着他来坏你的名声呀,我可是盼着我妹当一个绝世好医生的呢。” 真是……又想打他又被他感动到了。 程夕只好压低了声音:“他举报我,和陆沉明没有关系。” “啊!”程阳震惊,“他还真是想把你当猪养?卧槽,陆沉舟什么时候这么没品味啦?” ……也不知道,跟自己弟弟争抢女朋友的陆沉舟,和想把自己女朋友当猪养的陆沉舟,到底是哪种才更没有品味一些。 程夕叹气说:“都不是。我会搞定的,总之,你和爸妈一样,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多做什么,我会处理好的。” 程阳乜斜着眼睛望着她,摆明是不太相信,不过他还是勉强同意了:“好吧,给你点时间处理。”怕她压力大还额外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实在处理不好也没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行咱还可以自己开诊所呢。” 程夕听得忍不住笑起来,后来她又看到程母的转账,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几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家人就是后盾,有这样的家人,她好像真的完全没有颓废或者烦恼的必要。 所以晚饭三个人吃得开开心心的,程夕还给他们看了陈嘉漫送给自己的画,之前她没仔细看,这会再拿到手里,可能是看多了她黑暗系的画风吧,乍然见到这么明媚阳光的,只觉眼前都是亮的。 可是再细看,她又觉得这幅画怪怪的,明明是明媚而阳光的画面,却偏给了人奇异的悲伤的感觉。 正在揣摩陈嘉漫可能会通过这幅画透出的心境,陆沉明突然弱弱地说了一句:“画得真好……都可以送去参展了。” “嗯?”程夕回过头去,“什么参展?” “就……就是美展啊,”大概是程夕的目光太热烈了,陆沉明又紧张了,“可以评奖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提醒了程夕,陈嘉漫这个情况,再上学读书估计有些困难,就是以后工作也难找,还不如做一个自由职业者呢,就算宅一点,也没有什么。 她当即把这事记在心里,冲陆沉明笑一笑说:“嗯,谢谢你提醒我啊小明,你真是太聪明啦。” 陆沉明被夸得面红耳赤,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看完画又聊了会,程阳要送陆沉明离开,走的时候,程夕将陆沉舟的钱包和手机装好给了陆沉明,“如果能见到你哥的话,就麻烦交给他。” 袋子是封好的,陆沉明掂了掂,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不过程夕并没有解释。 她在陆沉舟的钱包里还夹了一张纸条,如果陆沉舟看到,也许……应该会联系她吧? 然而事实上,陆沉舟一直没有联系她,这期间医院也试图联系过陆沉舟,得到的答复和程夕的大同小异:“出差,还没回来。” 程夕甚至还去东来找过他,结果自然是没有见到人。 这事不证实,程夕就只能无限期地停职下去。正好有空,她就找朋友查了查美术奖的事,然后也就知道了陆沉明所说的能评奖的美展是什么。 那是一个全国性的美术大展,展会上会评选出一批优秀画家和作品,如果陈嘉漫能够得奖,那对她的以后,无疑是极好的。 朋友将画给了一些专业人士看过,他们都震惊于陈嘉漫居然没有正规学过画画,然后传过来的话是:“画风虽然稚嫩,但情感充沛,可以送展试试。” 程夕很是替陈嘉漫欢喜,只这事她并不能替她决定,还得知会她本人,程夕想了想,到底没有直接联系林母,而是将电话打给了林梵。 林梵接到电话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允许你和我有什么联系了。”自嘲完,他又说,“阿漫住院了,不过不是仁医,你那个好未婚夫,帮我妈联系了你老师蔡懿的工作室, 我阻止不了……程夕,”他的声音低低的,“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的能量到底有多弱,多小。” 林梵说完就挂了电话,程夕的耳边顿时一静,静得她只能听到车外的风声。 呼呼而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她还好吗? 程夕攥着手机,有好久没说话,直到司机提醒她:“小姐,到地方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报了蔡懿工作室的地址:“麻烦送我去这个地方。” 司机一看:“好嘞,我也不吃中饭了,先送您过去。”极欢喜地重新发动了车子。 程夕扯唇笑了笑,转头望着窗外。近六月了,太阳毒辣如火,已隐隐带了蒸烤的力量,蔡懿的工作室她是常去的,然而好像没有哪回,有如此陌生。 自从上回因为陈嘉漫转院的事和蔡懿争执过后,程夕就没有去过她那里了,两人连联系都少,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会照常发条祝福的信息,然后蔡懿会简单的回她两个字:“谢谢。” 程夕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一点多,蔡懿还在午睡当中,她和这边的人都熟,那些人看到程夕态度也都挺自然的,一个师姐还捏着她的脸:“都多久没来看我们啦,小没良心的。” 程夕笑笑:“年后有点忙。” “知道啦,听说你现在开始带学生了?在仁医这么快就能混出来,很不错了。”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跟师姐寒喧了几句,然后就问她:“工作室最近是不是新收了个叫陈嘉漫的病人?” “对。”师姐的态度特别坦诚,“她以前是你的病人对不对?跟我来吧。老师说如果你过来就带你去看她。不过她刚入院,状态有点不好。” 尽管心里已有准备,也尽管师姐提前提醒过她,但当再次看到陈嘉漫的样子的时候,程夕还是震惊极了。 她四肢尽缚,被绑在床上,连嘴里都被塞了东西,口水从她嘴角流出来,目光惶恐而惊惧。 师姐说:“她刚送来的时候情绪特别激烈,一直拿头撞墙,不得已,只能先绑她两天。昨天没注意,她还想要咬舌自尽……利培酮片(精神镇定类药物)对她的作用都越来越小也是很奇怪,你不来我都想问你,她以前在仁医那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程夕隔着监控看着病房里面的陈嘉漫,看着她无助地扭动挣扎,心里隐隐泛疼。 “师姐是负责她的吗?”见她点头,程夕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她喜欢听故事,师姐如果有空,不妨把这里面的故事录下来,然后放给她听,也许……会有所缓解。” 师姐挑挑眉,“真的?”她笑着接过u盘,却没说会不会照做。 程夕没有提出去里面看陈嘉漫,工作室的规矩她再清楚不过了,这里工作的每个人她都熟悉,然而再熟,他们也不会让她随意接触里面的病人。 看过陈嘉漫后,师姐有事去忙,程夕便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等老师蔡懿午睡醒来。蔡懿一向注重养生,午睡时间并不长,程夕并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她。 是她的助手小伍和她一起来的,看到程夕,蔡懿笑了笑:“你来了。” 仿佛和她从来没有生过龃龉一样。 程夕点头:“是。”她没有蔡懿那么气定神闲,想想刚刚见到陈嘉漫的情况,她脸色还有些不好。 蔡懿也看出来了,所以她主动提出:“见过陈嘉漫了?” “是。老师我记得以前和您说过,陈嘉漫她因为过去经历的原因,特别害怕暴力和粗暴的对待,这些对她精神上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所以?” “所以我希望老师能考虑改变她的治疗环境和治疗方法,毕竟病人也是人,个体不同就就应该釆取不同的治疗……” 蔡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在过去几年里我们一共收治了多少病人吗?128个。那你知道有多少个病人在这种你所看不起的标准化治疗下恢复吗?115个。我们国家每年有多少人饱受心理疾病的困扰,却因为各种原因连最基本的治疗都没法得到。” “程夕,你之前说标准化减少了治疗的真实性和有效性,心理治疗上更多应该用的是个性化的治疗,还记得那句话吗?标准化之后的个性化,才是真正成熟的个性化。” 程夕仔细听着,她点点头,“我认同老师的观点,甚至也盼着心理治疗的标准化,可是老师,我也依然坚持,病人愿不愿意作为实验或者研究对象,能决定的不应该是病人家属,而应取决于病人的意愿。” 蔡懿笑了起来,“这是悖论!” …… 在程夕和蔡懿争论的时候,光头推开了球馆训练室的门,“卧槽,你是准备在这里面生蛋了么?” 陆沉舟四肢大敞着瘫在地上,满头是汗,周围落满了圆球。 光头在他身边蹲下,见他脸上尽是大大小小的淤伤,十分手痒地想戳一戳,到底没敢,只啧啧几声特夸张地说:“你这是怎么啦,飚战绩么?” 陆沉舟盯着头上的天花板,连个眼风都没赏给他。 “阿黎说你好几天不管事,东来都要停摆了。” 还是没反应。 “程医生在找你,你知道么?”光头说完,眼尖地看到陆沉舟的手指动了动,心里卧槽不停,倒没看出陆老大还是个情种,瞧这样子分明是和程医生闹翻了,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本来是做好要被陆沉舟痛殴一顿的打算的,陆沉舟也果然坐了起来,可他却没揍他,而是从腿下翻出一个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面无表情地说:“看看,这是什么?” 光头:…… 好担心上面淬了毒!他小心地接过纸条,一看上面的东西,脸都青了,“你觉得这玩艺儿我能看懂?特喵的你一个曾经的数学特长生问我一个数学渣这种题真的不是歧视我么?” 没错,纸条上写的就是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数学题,已知x,y的项,求x+y+2xy。 但是x,y的项是什么鬼,他哪里知道?看都看不懂! 陆沉舟冷着脸将纸条收回来,本来想撕的,想想又舍不得,看了一眼,仍将它折好放在钱包里。 光头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又问:“你和程医生……真的分了?” “嗯。” 哇靠,居然承认了! 而更重要的是,“程医生她还好吗?” 敢甩陆老大的,必须是真勇士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如果你想引我上钩 陆沉舟就不理他了,塞给他一个球拍,简单粗暴:“打球。” 光头握着球拍的手挥了挥,看他已经累成了那副死狗的样子,问:“你确定?你这样我会胜之不武的啊!” 陆沉舟“呵”地笑了一声。 然后光头很快被打脸了,事实证明,陆沉舟就算累成了个死狗,他坚持要赢,还是能够赢他的。 他今天的球风特别的利,光头支应了两局,感觉已经累得比死狗还不如了。 他瘫在地上:“不打了不打了。”试图耍赖,可是没有用,球跟小炮弹似的往他身上弹射而来,他不想和陆沉舟一样飙出一身战绩,就只能拼尽全力。 一场球打完,光头累得发狠:“特喵的我以后再来撞你的雷我就是猪!”硬拖着他走,“玩点别的吧,打牌、赛车,就是玩玩女人也好哇。” 陆沉舟本来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的,听到“玩玩女人”突然心念一动,点头:“好。” 光头:…… 他眨眨眼,生怕他后悔似的,麻溜地将他拖出了场馆,等到上了车才想起问他:“玩什么?” 陆沉舟看着窗外,样子慵懒得不得了:“女人。” 光头:…… 他掏掏耳朵,“确定?” “嗯。” 光头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认真的,就暗暗地啧啧了几声,心说程医生也不赖呀,不管怎么样,总算把陆沉舟这恐女的毛病给治好了。 要知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第一次看到陆沉舟起兴想要找女人玩呢! 不过这方面光头也不太擅长,在这上面比较擅长的是徐波和谢子鸣,这俩家伙的女朋友排成排可以绕城一圈了。于是叫上两个识徒老马,“安排个清静地方,还有,找几个漂亮妹纸。”然后暗戳戳私底下发微信,“陆老大失恋,请务必要安排清纯漂亮非一般的漂亮美眉!” 谢子鸣在忙,接到消息嗷嗷叫,徐波倒是有空,而且他也淡定多了,随手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地方,确实是难得的清静地,格调也比较高,他一气叫了好些个女孩子,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很良家的型,穿一条深蓝色的印花长裙,皮肤白晳身材高挑,文文雅雅干干净净的,猛不丁一看,光头还以为见到了程夕。 他心里一跳,忍不住戳了徐波一下:“你狠!在哪挖出来的呀,和程医生真像!” 徐波笑,漫不经心地看了那女孩一眼:“你眼瘸啊,哪里像了?”转头问陆沉舟,“有你看得上的么?” 陆沉舟连眼风都没往那边扫一下,只说:“随便叫两个。” 随便,还叫两个,徐波啼笑皆非,当真就点了两个女孩去陪他,其中就有那个气质和外型与程夕十分酷似的女孩。 两女孩就分坐在陆沉舟两边,因为是晚饭的点,众人就先点菜吃饭,席上有了这么一大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热闹得不得了。 陆沉舟不知道是全没上心还是真的已经落入凡尘,居然一点也不挑剔不嫌弃,只是不说话,菜来吃菜,饭来吃饭,酒来了……喝酒。 众人说笑的时候,陆沉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真的能称得上是玉手,因为那手上的皮肤特别的白,手指纤细如削葱,衬着涂得明艳的指甲,漂亮得像是工艺品。 那只手轻轻握在了陆沉舟的酒杯上,手的主人说:“你好像受伤了,最好不要喝酒。”然后旁若无人地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喝点水吧。” 桌上蓦地一静,所有人都看着陆沉舟,还有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孩。 陆沉舟也有些意外,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凉如水,“拿开。”他淡淡地说,然后放下杯子,叫服务员,“给我重新换一个。” 女孩咬着嘴唇,脸红如血,想走,却又有些不敢,怯生生地望向带她来的徐波。 徐波却是看也没看她,只是和陆沉舟笑着说:“挺多事的哈,要不再给你换一个?” “不用。”陆沉舟言简意赅,还真没把身边的女孩换走,只神色平淡地告诫她,“如果你想引我上钩,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女孩::……md。 好想问他一句,既然什么都不做,那还怎么引你上钩啊! 却也听话,当真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陪做在一旁,吃完饭后,大家转移阵地去玩乐,陆沉舟随手点了她,“走吧。” 女孩狂喜,瞥了另外一个明显不服的女孩一眼,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出来混的,就没有没听说过陆沉舟大名的,英俊多金出名的难搞,可一旦搞定,他比谁都要大方。 女孩自以为自己走了通天路,孰料在陆沉舟而言,也就是随手捡了个活人放在身边而已。 徐波见状也顺手挑了一个,光头没敢捡个妹纸带——他本来是也想随便拎一个的,正要指定的时候田柔忽地打电话过来,他手一哆嗦,直接就来了句:“你们都散了吧,接下来就不需要你们去了。” 徐波忍不住侧目,光头呵呵一笑:“放心,我有伴!”接了田柔的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劈头一句:“你和陆沉舟在一起?” 光头下意识地:“是啊……” 田柔说:“哦,那挺好。小夕说有事要找他,发个位置给我,我和她一起过来找你们。” 光头:…… 挂了电话,看一眼已经连影子都见不到的陆沉舟,连着“卧槽”好几声,和徐波说:“程医生要来,我勒个去!这热闹我们要看吗?” 问是这样问,其实他眼里已经在发光发彩了,表明他对这个热闹十分期待,万分好奇。 陆沉舟明明对程医生是相当有感情的,可两人却莫名其妙分了手,要不是他打电话给陆沉舟的助理阿黎,他都还不知道哩! 当然,关键还不是他们会分手,关键是分手后,程医生还能全身而退,这就是个奇迹,必须瞻仰、围观! 徐波也很想看这波热闹,不过他狡猾,云淡风轻地撇开自己说:“那还不是随便你?”然后就十分欢乐地看着光头把地址发了出去。 陆沉舟对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把女孩带回了预定的房间,自己就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澡换衣服,他其实没想对那女孩做什么,做这些,纯粹就是习惯使然而已。 光头和徐波过来敲门的时候,他澡才洗好,女孩过来将门打开,他穿着件雪白的裕袍走出浴室,胸腹处露出一大块,性感得两个男人都被闪了闪。 光头瞄瞄他,又瞄瞄那女孩,忽然觉得把程夕她们叫过来的主意有点烂,可这时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那个……舟,程医生来了,要接她进来吗?” 陆沉舟微顿,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平静地说:“可以。” 第一百八十七章别再来找我 陆沉舟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光头都有些毛骨悚然,然后看热闹的心情瞬间就熄了,伸手捅了捅徐波,妄想祸水东引:“去接啊。” 徐波反应比他还快,退到一边:“不是你喊来的么?你熟。” 光头:…… 两人“眉来眼去”一番,最后还是光头去接了田柔和程夕进来,路上他一直跟她俩说:“我们什么都没做,其实就是过来吃吃饭玩玩牌的。” 说得田柔都狐疑了:“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光头说:“呸,我能做什么坏事?” 田柔悠悠然:“没做坏事你紧张什么?” 光头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程夕见状忍不住笑了笑,田柔就一竖眼,很温柔地掐住他后颈:“你不错啊!来,让小夕自己过去,我们边上谈谈。” 光头毫无反抗余力地被她拉到边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去了,临了只来得及告诉程夕:“舟就在前面房间,你过去就能看得到的……” 程夕看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明白这是田柔找个借口把光头拖走,想把空间留给她和陆沉舟。 她想了想,照着光头说的往前走去,笔直的回廊上,没有房间,只在走过回廊后,她看到了一幢独立的两层小洋楼。 房门是开着的,尚未过去就能看到里间透出的灯火,还有几个隐约的人影。 再往走前一段路,程夕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陆沉舟,他穿着浴袍,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身边还坐了个年轻的女孩子,徐波与他相对而坐,他是一直望着外面的,看到程夕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回头和陆沉舟说了句什么。 陆沉舟点了点头,然后程夕就见徐波起身迎了出来,他站在门口等她慢慢走近,“程医生,好久不见了啊。” 程夕笑:“好久不见。” “吃过饭了?” “嗯。” “那进来吧。” 程夕进去,陆沉舟仍在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杯,倒是她身边的女孩抬起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程夕很善意地冲她笑了笑,在桌前站定,看着陆沉舟和声问:“我们能谈谈吗?” 陆沉舟停下拨弄的手,没说话。倒是徐波了解他,叫起那女孩,“走吧,我们去门口接接其他人。”女孩略有些犹豫,见陆沉舟也不反对,到底还是跟着走了。 房内很快只余下他们两个。 只门却没关,程夕甚至还能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是那女孩在问:“徐先生,那个人是谁啊?” 徐波说什么,没人在意,程夕在陆沉舟面前坐下,“你出差回来了?” 陆沉舟却明显无意和她寒喧,他直接问:“什么事?” 语气冷淡,仿佛又成了那个初见时的陆先生,矜持而高傲,看人仿佛就像是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程夕知道,这时候她不需要任何的拐弯抹角,她心情不好,也不想和他绕圈圈,所以她也很直接地问他:“如果我想请你帮我把陈嘉漫从我老师的工作室转出来,你愿意帮我吗?” 陆沉舟抬起眼睛看着她,他目光平静而漠然,带点嘲讽,“当医生的,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天真?”他笑了一下,“你好像总是忘了,东来是我的。” “可是我也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对东来并不是那么在乎。”想想这话似乎有鼓励他去毁掉东来的嫌疑,程夕放缓了语气,恳切地说,“陆沉舟,一个陈嘉漫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相反,她只会被改变,甚至于被毁灭。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刚刚才从老师那过来,她的心理事实上已经非常脆弱了,除了小心呵护,任何强迫的粗暴的对待,只能让她的状况更加糟糕,我老师要的标准化,在她身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 “你是在质疑蔡懿?”陆沉舟微微挑眉,“我记得,在心理学科内,她远远要比你更权威。” 程夕板着脸:“权威也并不一定是对的,而且我和她只是立场不同,算不上质疑。老师她着眼世界,而我,只是想关注眼前某一个人。陆沉舟,帮帮我,行吗?” 他看着她,面前的程夕似乎又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重叠了,她仍是那个充满了意气的小医生,微笑着坚决地拒绝了自己的老师。 在一起久了,他差点忘了,她是个医生。 只是个医生而已。 陆沉舟淡漠地笑了笑:“帮你吗?程夕,我都差一点杀了你。甚至于现在,你这样坐在我面前,我都很想对你做点什么不好的事……”他讨厌她医生的身份,也讨厌她为了这个身份而奋不顾身仿佛什么都可以舍弃可以付出的样子……可是,他却又深深地为这样的她而着迷。 心里不断涌动着恶劣的情绪,他沉声告诫,“为了你自己考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陆沉舟……”她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叫他。 陆沉舟恍若未闻:“还有,以后不要再找任何人问我的事。记得我以前问过你的话吗?那时候我问你,会不会和病人上床,你说不会。所以不要妄想再对我做点什么,我不是你的病人,你在我这,也早就已经没有了医生的资格。” “我现在挺好的,”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又看到了它掐在她柔软细嫩的脖子上的情景,他皱了皱眉,“不过我得承认你在我身上的付出也并非毫无作用,至少,我的克制力又加强了,还有,我是可以喜欢女人的,除了你,也可以是别人。” 他说着偏偏头,程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能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女孩,她离得有些远,却还是时刻关注着这边,见他们望过去,她微微笑了笑。 陆沉舟说:“她现在是我的新女朋友,也许再过一阵,就是新的未婚妻。” 程夕:…… 她问:“要我恭喜你吗?” “随便。” “好吧。”她勉强笑了一下,“好像有点谈不下去了呢。我还是先走吧,抱歉,打扰你了。” 她仓促地起身,离开。 才走两步,陆沉舟却又叫住她,“等等。”她回过头,就见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条,“能告诉我,这个答案是什么吗?” 强迫症真的伤不起,程夕可以说是完全抓住了他的心理才写的这么一道看起来全没有头脑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看见了也至多是付诸一笑,但陆沉舟……他会忍不住揣摩,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他找不出答案就肯定会去找她。 他现在果然是来找她了,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这样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八章心痛吗? 她回身,把纸条拿过来,低头看了看,说:“题目不完整,是我放错了。”扬了扬,“我能拿回去吗?” 陆沉舟看着她,半晌,说:“好。” 程夕握紧纸条,离开了那个房间,出来遇到徐波,她说:“麻烦和田柔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侧身擦过,徐波带着那个女孩回到房间,问陆沉舟:“就这么让程医生走了呀?她……好像没车吧?这一带有些偏,让她走出去打车,是不是有点不好?” 陆沉舟神色淡薄地坐在那,没说话。 光头这时候跑过来,他有点不高兴,“没事啦,我家妞儿开车来的,她会送她回去。”看向陆沉舟,“刚碰到程医生,她哭了呢,然后我无辜躺枪,被我媳妇挠了一把。”说着,他亮出自己脖子方向,那里还真的有一条很明显的挠痕。 徐波不忍直视,就没见过像光头这种被自己女朋友挠了还觉得光荣的货! 他叹口气:“我还是去看看吧。”顺手把陆沉舟的“新欢”也拎走了,陆老大心情明显很不好,这个时候,路人甲等就不要在他这儿找存在感了。 光头没有走,他大大咧咧地在陆沉舟对面坐下:“和程医生真谈崩了?” 陆沉舟语气淡淡:“嗯。” “心痛吗?” 他微微一顿,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会,轻声说:“痛的。” “那你干嘛还要跟她崩啊?”光头的小脑瓜简直不能理解,“人生无味,想要尽情折腾?还是,”他语气奇怪地看着他,“你莫不是觉得像我以前那样作天作地把人作跑了,再要死要活地挂记着前女友很潮吧?” 嗯,不好意思,光头的前女友,正是他作天作地作生生作没了的。 他觉得这会儿的陆沉舟,和他那时候很像很像。 出乎意料的是,陆沉舟居然没用看愚蠢的凡人一样的眼光看他,而是问了一个差点把他吓尿了的问题:“她离开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杀了她?” 光头几乎没坐稳:“哥哥,不至于的,分个手而已嘛!” 陆沉舟笑了笑:“我就差点杀了她。”他摊开手,神情淡漠地看着,“差一点点。” 光头一脸的“卧槽”,过了会才想起问:“是……因为程医生要和你分手?” “不是。她只是尽了她医生的职责而已。是我不喜欢她对别人操太多心,所以我举报她,让她停了职,差点杀了她……”陆沉舟说话时唇畔带了点缠绻又残忍的笑意,“越喜欢我就越只想独占她,想她的眼里只有我,想把她绑起来,想做个笼子将她关起来……心理学上有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要绑得够久,方法得当,受害人就会对加害人产生难以抗拒的依赖,身心都完全交付给他。” 一副很认真地想要去试试的样子。 光头呆滞地看着他,“哈哈哈哈”干笑,笑完,发现陆沉舟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不由得挠挠脸,“你是认真的?” 陆沉舟的目光危险得让他发毛,光头硬着头皮,“舟,你这样想是要不得的。” 陆沉舟没说话。 光头也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下去他很怕陆沉舟要他做帮凶,比如帮忙把程医生骗来,或者帮忙打造个精刚牢笼什么的……他无比后悔刚刚徐波溜的时候没有跟着走,哭死,留在这里听陆沉舟说他想把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又那样真的好可怕! 他一直都知道陆沉舟有些想法很离奇,但他真没想想到会是如此暴戻而阴暗。 而更可怕的是,只要他想,他完全有手段也有能力做到这些! 看光头因为自己的话吓得瑟瑟发抖,陆沉舟勾唇笑了笑,淡漠地挥了挥手。 光头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远点给田柔打电话,“带程医生走,赶紧走,走远点,以后再不要来找陆老大!” 然后被不明真相又在气头上的柔姐姐一顿狂喷:“死光头,你有病,给我滚!!!” 骂完,“呯”挂了他电话。 光头:…… 这边光头委屈得不要不要的,那头田柔简直是火冒三丈,挂了电话还在骂他,“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特喵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真当有俩臭钱就是香饽饽了,谁稀罕啦?有本事脱了那身富n代的皮,看谁比谁更有钱!讲真,老娘赚的钱都够包养几百个小鲜肉哒!” 程夕本来心情挺灰暗的,生生被她骂笑了:“几百个小鲜肉你伺候得过来么?” 田柔说,“一个伺候不来,我还不能一天一换呀?”小心地看向程夕,“你不难过了哈?” 也不怪田柔生气,尼妈她在开车,手机是连了车载音响的,换言之,刚刚光头那一通没头没脑的鬼哭狼嚎程夕也听到了! 这不雪上加霜,伤口上洒盐么?必须得骂得他爹娘都不敢认! 程夕笑,“不难过。”那是假的,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会为感情要生要死的人,当初林梵不声不响和她决裂,然后一消失就是十年,她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比起被陆沉舟赶走,比起他有了新欢,她更替陈嘉漫难过,她不知道这一次深陷泥沼,她还有没有勇气再打开心扉,迎接光明。 而她的老师蔡懿却似乎是认准了陈嘉漫的病足够典型——反复发病,是女性,年纪尚小,除去她的行尸综合症,她还是一个抑郁症的重症患者,这些组在一起,就是蔡懿眼里非常重要的非常“单纯”的精神病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也是今天才知道,蔡懿的研究野心有多大,她不但要找出抑郁症的标准治疗之路,还更想要找出人体基因改变和抑郁症间的联系。 患抑郁症的病人并不少,可合适的却不多,蔡懿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有生之年想要攻克这个课题,她……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兼顾到。 程夕不是不佩服蔡懿的决心,但就像蔡懿说的那样,程夕太感情化了,所以她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却没办法做一个好的科学家。 所以她即便理解蔡懿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这时候和陆沉舟提陈嘉漫的事是不合适的,她却还是忍不住来了,忍不住提了。 然后连主任交待她的必须要让陆沉舟尽快和医院联系的事也忘了。 程夕不自觉地叹息,深深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实在是不应该今天过来的……就算过来她也应该先讨好他取得他的“谅解”而不是顺其自然地和他闹翻。 正头痛怎么挽回,田柔见她那“强忍悲伤”的样子却已经忍不住了,蓦地一转方向盘,一边调头一边说:“叹个毛线的气,被甩后黯然神伤什么的太不符合你人设!还敢说走远点不要再去找他,滚他的蛋!敢甩我家的姑娘,姑奶奶我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而她所谓的要让人后悔就是打电话找了一堆人,“有小狼狗小奶狗可人疼的小野狗介绍吗?大量收购,速度送来!姑娘我要为我的好姐们公开择婿!” 程夕:…… 第一百八十九章小姐姐好刺激! 程夕回过神来,抚额:“求别闹了行吗?” 田柔特严肃:“这怎么是闹呢?我这是向世人证明你的价值!” 程夕吐槽:“一个男人能证明什么价值?” “能证明你有魅力有能力呀,只要你想,男人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呀?” 程夕说:“我要大把的男人用来干什么?”坚决不肯配合田柔这么脑残的主意。 奈何一般人还真拧不过这位柔姐姐,程夕又不能告诉她自己还真算不上是被甩,她只是差点被掐死然后有点吓到而已——可心理医生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唯一一次,被病人掐被病人咬被病人x骚扰什么的,几乎每个从事这行的人都会碰到,程度也只是或轻或重而已。 让程夕惊讶的反倒是陆沉舟的表现,他好像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倒了。 只这些不能和田柔直说,而程夕不能直说的下场是被田柔安排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相亲,她速度还挺快,过没一天就打电话给她:“来,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接到田柔电话的时候程夕正在陆家,陆爷爷和陆奶奶出了趟远门,他们也是昨天才回来的,而且还是接到医院电话后赶回来的。 他们还不知道是陆沉舟举报的,其实就是医院也不知道,所以双方见面后,陆爷爷陆奶奶还一个劲地和程夕说:“这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干的呀?简直是无聊透顶!舟也是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污蔑什么都不做?”还安慰她,“你放心,这事我们肯定会帮你澄清的,事实也是,舟住院你给他治病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呀。” 陆爷爷更是豪气:“我们家有钱,就算你真要骗钱,也不怕你骗,关键是得你肯骗呀。” 程夕:…… 程夕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说:“呵呵,爷爷真是太幽默了。” 这话真要传出去,她大概会被羡慕嫉妒恨死吧?妥妥地拉仇恨。 索性转移话题,毕竟她今天来的重点还真不是为了让陆家人替自己澄清,她主要还是想了解陆沉舟成病的原因,虽然他说过不许她问,但程夕还是果断地把他的警告放到一边。 程夕当然没有傻呼呼地像问陆沉明一样问得那么直接,对陆爷爷陆奶奶,她就委婉多了,只说自己不小心触到了陆沉舟的雷,因为提到了他妈妈,惹得他很生气。 嗯,这件事上,她撒谎了,但是她和陆沉舟闹了矛盾却是必须要有个解释的,还不如以此来作为理由呢。 果然,提到陆母,陆爷爷和陆奶奶的脸色就都严肃了起来,他们目光甚至都不与程夕直视,看起来极为不自在。 “他妈妈呀,”陆爷爷勉强笑道,“也不是雷区不雷区的,主要是他不喜欢提她,因为她妈妈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他外婆甚至还骂他,说是我们家舟害死她的,所以这么多年,他都不太喜欢提起她。” “是这样吗?”程夕若有所思,“我看他当时很生气,所以有点吓到了。他以前跟伯母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也……也还好。” 到这儿,陆奶奶岔开了话题:“难怪我说他这段时间怎么怪怪的,打电话也不接,前两天问他和你的事,他还说……”估计是说了不好的话吧,陆奶奶止住没有说,只问了程夕一句,“你们还没和好么?” 程夕点头,突然反问了陆爷爷一个问题:“爷爷早上吃的什么?” 陆爷爷下意识地答:“小米粥还有灌汤包,怎么了?” 程夕笑笑:“没怎么。就是明天有空的话想请你们吃早点,所以想知道你们平时喜欢吃点什么。” 其实并不是,请吃早点什么的完全是临时起意,程夕不过是问了一个一般人绝不可能撒谎的问题,然后印证之前陆爷爷关于陆沉舟和陆母那段描述的真实性。 毫无意外,陆爷爷撒谎了。 因为他在说真话和说谎的时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 田柔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程夕道过恼后走到一边接起她的电话,听到说她要送自己大大的惊喜,程夕下意识拒绝,“不用了……” “程夕,你要是不来,我们就绝交,你看着办吧!” 程夕:…… 绝交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只好说:“好吧。” 大概是关于陆母的话题让人太不舒服了,陆爷爷陆奶奶竟无心挽留她:“你要有事忙你就忙去,放心,举报的事,我们肯定会帮你澄清的。” 显然他们忘了,程夕刚到的时候,他们可是很热情地邀请她留下吃饭,并且还给陆沉舟打了电话。 虽然,陆沉舟的电话没打通。 陆家老两口如此表现,让程夕越加确信,陆母的死不简单,只是事情过去太久,陆沉明所知有限,知情的明显口风很紧,要想知道真相,还得再查。 只是这明显是别人家的隐私,她是医生不是警察,再深入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 程夕犹豫着决定不下,从陆家出来,程夕干脆就去了田柔说的地方。天气好,田柔选的地方靠近水边,离东来也没有多远,那是眉河边上的一个酒吧,人气超旺,才半下午,里面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田柔包了那里最大的一个包间,程夕由服务员领过去,推门没看到田柔,倒是一眼瞄到了一屋子各式各样的花式美男,他们或坐或站或在唱歌,见到她,都齐刷刷回过头来,那种聚焦感……程夕当即说:“对不起,我走错了。” 不等程夕退后,田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啧,走错什么走错。进去吧您!”然后一股大力,程夕被硬生生推了进去,力道之猛,令她几乎是扑进去的,然后好巧不巧,跌在一个跨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男人身上,她跪在地,脸撞到了人家的胸,差点连鼻血都撞出来了。 那男的接住她,还笑咪咪地调侃:“哇靠,这个小姐姐厉害,一来就胸咚,很刺激呢。” 众人哄笑,程夕……程夕从他怀里退出来,泪流满面(被撞的)地说,“对不起。”强忍抓狂,很诚恳地解释,“脚滑。” 这样子真是说不出的蠢萌可爱,自然又收获了一大片笑声,田柔笑得尤其夸张,还跟那帮人说,“我这姐们是不是长得条正盘顺又可爱又美腻呀?” 众人齐声:“是!” 程夕完全不忍直视,退到田柔身边,在她腰上掐了一记,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田柔笑眯眯:“给你介绍男朋友呀,时下流行的小狼狗小奶狗大野狗随你挑。不过我觉得你刚刚扑的那个很不错,”她说着亮出手机,放出她刚刚抢拍到的照片,十分羞耻的,正是程夕“胸咚”人家的照片,“你们俩这么在一起,有感觉吧?” 程夕:…… “我刚把它发给了光头,要光头转给陆沉舟,哼哼,我干得好吧?” 程夕:…… 第一百九十章你有多优秀 看着田柔那一脸求表扬求夸赞的样子,程夕真的……好想把她的头都给整个薅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推开她就往外走,走没几步又回头:“你们也散了吧,花了多少钱请记在这位田小姐账上!” 然后不待田小姐及众美男们反应过来,拖起田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柔试图反抗:“走什么走?就不走!”可是然并卵,程夕真和她杠起来,田柔完全只有被虐的份。 力气比她大又有什么用?程夕她懂人体呀,尼妈随便捏她一根筋,彪悍的柔姐姐就整个都软了,涕泪交加地求饶,“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求别捏!” 乖乖地被程夕牵了出去。 当然了,这其中,有一半还是被程夕的脸色吓到了的,她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田柔认识她这么多年,还真就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干嘛这么生气啊。”田柔嘟着嘴表委屈,“我这不也是想帮你吗?” 程夕回过头来,“我要你帮我了吗?”不止脸色难看,语气也很是严肃,“田柔,我记得前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不缺男人,我也不需要通过男人来证明我的价值!我不需要小狼狗小奶狗小母狗什么狗来给我撑面子,ok?” 田柔弱弱地:“没有小母狗。” 程夕:“……什么?!” “小狼狗小奶狗大野狗,没有小母狗。” 程夕:…… 她抚额转身,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她。 田柔把她气得无语凝噎,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扯着她的衣袖,“不生气了嘛……小夕,你不知道我多没安全感,你和沈唯那么优秀的人,都在感情上跌了跤,我又凭什么能得到幸福呀?” 这逻辑还真是醉人。 程夕放下手回过头来看着她,本想喷她的,可是触目所见的,是田柔满眼惶惶,一脸的乞求。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怼天怼地整天笑嘻嘻大大咧咧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彪悍无比的柔姐姐呀? 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程夕吁出一口气,神色总算是缓了过来,她看着她,“别这么看着我好吗?真不像你。” 田柔放开手,低下了头。 她是认真的。 程夕一指戳在她额头上:“你傻不傻?我和沈唯在感情上跌没跌跤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让你没点信心?” 田柔可怜巴巴的:“可是你俩那么优秀!有本事有能力又长得也漂亮,我呢,我就算赚再多钱别人也说我是乡下土妞,除了会耍点宝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人惦记的,光头那家伙又凭什么看上我呀?你不知道,我偷偷查过他前女友,那才是真女神呢,年纪轻轻,已经是全美十大顶级设计师啦,长得又漂亮又有气质,就我这样,拿什么跟人家比?” 程夕皱眉:“谁要你跟她比了?光头么?” “那倒没有,就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而已。” 这是真陷进去了,程夕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替她难过——还是高兴吧,人这一辈子,难得能遇到一个自己敢爱能爱还恰恰彼此相爱的人。 她问:“光头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吗?” “告诉他干什么?”田柔转过脸,一脸卑微的倔强,“我自己鄙视我自己就够了,干什么要让他知道?” 程夕叹气。 她本来很生气的,生气田柔的自作主张,就陆沉舟那可怕的占有欲,她这么做,是真的会惹祸的。可这样的田柔,又让她生气不起来。 程夕将她牵上车,两人坐在车里,程夕开始给她做思想工作:“你为什么要和他的前女友去比?” 田柔不说话。 “他老在你面前提?” 田柔点头。 “提些什么?她很好,你很差,她温柔善良,你粗鲁凶悍?” “那倒没有。”田柔对手指,“也就偶尔提一提,说是以前要不是他自己作,指不定现在孩子都很大了……然后想我别那么作,对他……好一点。” 还好,光头没有程夕想的那么渣,程夕松了一口气,说:“那,别说我没告诉你,恋爱不是你这么谈的,两人相爱,要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可也要做到足够的坦诚,你心里有不安,有不高兴,你不喜欢他提她,那你就要告诉他你不喜欢,以及你为什么不喜欢。田柔,你说你不优秀,所以没有值得他会特别喜欢的地方,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田柔问她:“真的?” “嗯。” 她就眼巴巴地等着程夕夸她,结果程夕一摊手:“车钥匙呢?” “嗯?哦,好。”把车钥匙递给她,递完也没见她说,反而发动了车子,一边慢慢驶出停车场一边问,“光头在哪?” “干嘛?” “去找他啊,去告诉他你不高兴,去问问他,为什么喜欢你,并且,让他告诉你,你有多优秀。” 田柔:“直接问?……有点害羞呢。” 程夕瞥了她一眼。 田柔问:“要是问不出口怎么办?” 程夕淡淡然,“那就吵一架吧。气头上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 田柔:…… 就这么的,本来是田柔要给程夕安排一场精彩绝伦的相亲大会的,却被程夕临时押去找光头。 彼时光头正急得跳脚,却又不好给她打电话,因为陆沉舟就坐在他对面!田柔发给他那张照片的时候他正摸起一张好牌,然后一看照片一吓,自摸都被打掉了! 臭丫头还洋洋得意给他发消息:“程医生新找的小狼狗,哼,给陆沉舟看看呀,看离了他,程医生是不是过得更好哒!” 我勒个去!光头很坚定地捂紧了手机,绝对不会给陆沉舟看到一个角! 但是女朋友正在干危险的事必须阻止呀,光头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面上还得保持着淡定,这么高难度的事着实为难他,于是一不小心,惨输! 还不能中途离开,他嘴贱提议陆沉舟不要打球,改成打牌、赛车、玩女人,玩女人没意思,于是今天约了打牌……这才开局就遁,会被他们给打死的。 光头硬着头皮打下去,幸好田柔来电话了,他看着手机装模作样:“嗯,公司有事,我先接个电话。”然后让徐波的女伴替他,利利索索地滚了。 得知田柔想要过来找他,颇合光头心意——教女朋友这种事,肯定要当面才有效啊。于是十分爽快地告知了地址,说:“我在门口等你!” 做好了准备要狠削她一顿的:太胆大包天了,陆沉舟的虎须也敢去捋! 可是等田柔的车一到,光头看到程夕,顿时“卧槽”:“你怎么来了?” 程夕&田柔:…… 第一百九十一章能吻你吗? 田柔本来还颇有些想表现得小意温柔的,可是一听他这话瞬间就炸毛了:“什么叫‘你怎么来了?’”想起那天他嚎的那些话,火冒三丈,“卧槽要不要这么过份,分手了就要避着走?你当你们是艾滋病啊?我们听到名字就要跑?!” 一扫就是横扫一片,连光头也光荣挨枪。 而且艾滋病什么的,还挺形象的呢。 光头囧,程夕咳了咳,打断了田柔的无理取闹,和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过来没别的,是因为田柔心里很不安,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先和她谈谈吧。” 然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将两人推作一堆,自己走开了。 当然,程夕也没就走,只是在附近溜达而已,那时她想的是,万一田柔和光头谈得不好,至少她还在她身边不是。 程夕没有往里走,而是避着去了旁边的花园,光头他们所在的地方仍是那天晚上的老地方,也不知道是没离开过还是重又来了,程夕觉得,陆沉舟大约还是不太想见她的——他说不要去找他那就一定是不想她找他,没有任何的虚词或者说是虚饰,所以在这事上,她决定顺着他。 适当的距离,有助于解决问题。 光头和田柔的谈话比她想象中的要快,田柔没过来,倒是光头找到了她:“谢谢你,我就说她最近老跟我闹别扭,今天要不说我都不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他只说出这一句,程夕就彻底放了心,笑了笑:“不客气。”她看着他,倒是真的有点替田柔感到高兴了,“我想我得向你道歉,我以前对你的印象并不好,不过也许以后应该改变想法了。” 光头微微怔了怔,旋即咧嘴一笑,说:“呵,是因为我嘴巴臭?”他倒挺有自知之明。 程夕又笑了笑,她往后看了看,见田柔正远远地看着他们,便说:“行了,你们谈好了就好,我看她应该不会就走,那车就借我吧,我先回去了,让她不要过来,因为我还在生她的气。” 光头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生气的,叹为观止,点头说:“好。”看程夕要走,又叫住她,“那个……程医生。” 程夕回头:“嗯?” “其实舟,他挺喜欢你的。” “嗯。”她笑。 光头不自在地挠了挠脸,他还真不适合干这种事,他自己跟人表白都不擅长呢,和田柔两个的感情,完全就是吵出来的,这会帮着陆老大说话,还真是浑身不自在!见程夕像是很明白的样子便大大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说了句“哎呀你懂就好”,颠颠儿地跑了。 程夕看着他走到田柔身边,两人一起回头冲她挥了挥手,打打闹闹着往里去了。 她微微笑着,转身慢慢往外走去,只还没走两步,她就不得不停住了脚。 晚上的风有些大,走廊上的灯映着树景,仿佛夜色都是摇摆不定的。而就在这一片摇曳的夜色里,陆沉舟双手插兜,静默着站在一座假山之后,见她望过来,他漠然一笑:“你好像真的挺喜欢替别人操心的。” 程夕叹气:“没办法,大概是改不了了。”她微微往旁边让开一些,问,“要我快一点消失吗?” “能有多快?” 她粉唇轻嘬,发出清脆的一声“咻——”,说,“这么快,可以吗?” 陆沉舟想笑,可心脏却是像被人攫住了一样,难受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望着她,一直知道自己是想见她的,疯狂地想见,就像他疯狂地想要伤害她一样,而她,大概也并不知道,她表现得越轻松,他就越生气,越淡然,他就越想做点什么可以伤害到她的事,让她也跟着一起难受。 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难受过,也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这么难忍过。 陆沉舟的目光转为幽深,像是一面见不到底的深潭,幽幽的只有寒意。 程夕心里发毛,正想说“那我先走了”,陆沉舟却先于她开口:“能吻你吗?” 程夕:…… 她怀疑自己听错,然而陆沉舟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想吻你了。” 这种冷漠的就跟想吃饭饭拉粑粑一样的语气,也就程夕尚能面不改色地问他:“我可以拒绝?” “不可以吧。”他偏了偏头。 她语气认真:“可是我讨厌做第三者。” 陆沉舟没再说话,他耐心有限,所以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程夕,她的拒绝或者说讨厌没有任何意义。他想吻她,所以就……吻她。 她的气息仍旧干净而清冽,隐隐散发着甜美的的味道,而他宛若是又饥又渴的旅人,只想从她唇舌间汲取更多的甜蜜。 程夕一开始是拒绝的,只是她用在别人身上很灵的手段,用在他那里却是一点用都没有,掐他麻筋他全无反应,把他打昏,她的手才动作就被他抓住了,她整个人被顶在假山石上,后背被硌得生疼,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情境之下,想要她对他的亲吻有什么好感也是很难了。 好在陆沉舟这一吻虽然激烈却并不久,吻完了,他还替她擦了擦唇角,明明做的是最温柔的动作,说的话却可恶得要死:“吻你好像和吻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程夕看着他:“你这么说,要是换成别人,会被打的。” “那你为什么不打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 陆沉舟怔了怔。 程夕又说:“你说你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却还来撩我,这是不对的。这一次我原谅你,但是没有下一次。因为我说过的,你有颜有财有能力做什么都有理,可是,我还是有我的底线。陆沉舟,我允许你去爱别人,却不代表我就要笑着祝福你,也不代表,我会欢迎你,在和别人在一起的同时,还回头来找我。” 她说着推开他,自己慢慢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陆沉舟,”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温婉而柔和,“我也会吃醋,也会伤心,可你只要什么都不做,我都会原谅你,也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头来找我,也等你愿意试着和我走下去,看我会不会离开你。” 程夕说完,就转身跑了,这话真不应该是她说的,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的话,这种话简直是一点下限也没有。 但是陆沉舟,他真的爱上别人了吗? 程夕走后,陆沉舟没有再回牌室,他在那处立了很久,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陪了他几天他却连脸都记不起的女孩过来找他:“陆总,你不玩牌了吗?” 陆沉舟朝她伸出手:“过来。” 女孩很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陆沉舟仔细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地问:“能吻你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以为你是谁? 陆沉舟仔细地看着她,和程夕听到他这么说时那意外又无语的表现不同,面前的女孩脸上飞了一片红霞,她低着头半垂着眼睛,轻轻说:“好呀。” 陆沉舟没动,她犹豫了会自己凑过来,微仰着头想要吻他。将要接近的时候他伸指戳在她额头上:“把你脸上的妆洗掉。” 女孩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咬唇看了他一眼,十足的委屈。 可惜陆沉舟无动于衷,扯了纸巾已经开始擦手了——嗯,她的粉扑得有点重,沾到他手上了。陆沉舟越擦越觉得难受,干脆起身洗手去了,女孩俏媚眼抛给瞎子看,只好翻个白眼,拿过包包把妆卸掉。好在她颜值是真的在线的,卸了妆除了脸色有些过份的白以外,一张脸还是很经得起素颜的考验的。 她不知道陆沉舟满不满意,他洗一只手比她卸妆用的时间都还长,洗完了,又拿布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擦完了才坐回原位,淡淡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太淡了,淡得好像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而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 女孩觉得,只要能把他拿下,这些都可以忍!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洁癖,身边一向干净,能要求她吻他,已经是很大了进步了! 于是又凑过去,只这次还是没能成功吻上,她离得还有些远,他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女孩子这下脸不红了,她脸直接青了! 因为是陪他,她特别花大价钱买的正品香奈儿的香水,以前她都用仿品的好吗?可就这样,居然还被他说难闻?! 偏偏陆沉舟是认真的,他一点也没有调侃或者说是羞辱的意思,只是单纯实事求事,很坦诚地告诉她,不!好!闻! 呵,再忍! 女孩转身去浴室,把自己脱得光光的,从头到尾洗了个彻彻底底的澡,洗完了,她就围了一条浴巾,站在镜子前前后左右一看,很满意——身长、腰细、胸大、腿直,全身洗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要是有动画效果,此时看上去,她整个人大概都是blingbling的了。 本以为出去就算不能闪到陆大总裁的眼,也总可以勾得他x火焚身吧,结果,还!是!没!成! 这回她倒是吻到了他,两人嘴唇贴着嘴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沉舟微微后仰,避开了她,像是刚刚施舍给了她什么高贵东西一样,特别高冷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玩她吗? 女孩用力蓄了蓄泪:“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够好?” “不是。”陆沉舟微皱着眉头,“我对你没欲望。” ……一亿吨的暴击! 没欲望还要求来吻她?女孩好险没喷他一脸,忍气吞声地说:“其实你可以换一种的,”她暗示他,低头含羞瞥了他身下一眼,“我可以为你做很多。” 陆沉舟好歹也是在岛国动作片还有韩国情色片里浸淫过来的人,瞬间秒懂。 他看着她,笑了一下。 女孩也回了他一笑,眨眨眼,正准备动作,就见面前的男人拿起手机,打电话:“我这里有个人听不懂人话,过来拖走她。” 女孩:…… 他打完电话,还神情高傲又冷漠地看着她,“我不想打女人。” 女孩:……md! 她站起来,脸色青红交错,实在是不能忍了,扯起身上的浴巾往他脸上一砸:“滚你的蛋!你以为你是谁啊!x!” 女孩也是社会人呢!要不是为了钓这个传说中的金龟婿,谁愿意这么忍气吞声来装乖啊? 陆沉舟被还带了女孩体温的浴巾糊了一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嗯,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对过他。 奇异的是,陆沉舟并没有生气,他扯下浴巾,顺势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懒洋洋地笑了笑。 女孩都要气疯了,就那么光裸着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飞一般地跑掉了。 跑出去后她就到处传,还在网上发了个贴子,贴子标题是“我认识的弱智富n代们!”把包括光头在内的这群纨绔都吐槽了一遍,当然,陆沉舟尤其惨,槽点太多,被吐得连底裤都不剩,什么“死抠门”、“面瘫货”、“洁癖王”还有“性冷淡”通通都是槽点。 其中“性冷淡”最惨,被传到最后,变成了“性无能”,然后新的贴子也出来了,标题变成“震惊,本地最年轻最帅气被称为钻石王老五的东来掌门人,居然是性!无!能!” 这贴子在朋友圈里大量转发,然后光头也被有幸转阅,看到的时候,他差点喷了,“哪个人这么有才?”找到原贴,暗戳戳地在后面跟了一句,“陆老大要是性无能,那特喵的买那一箱冈本是摆着看的哇?”后面附图,陆沉舟要他买冈本的入货单,以及一箱子看起来十分震撼人心的避孕套。 发完了,光头意犹未尽,又补充一句,“这是三个月的用量”,配图微笑脸。 一下就炸了营。 光头却不管了,自以为已经替陆老大避谣成功,还很贴心地将事情来龙去脉查了查,最后查到第一个贴子,再查到了源头,顿时“卧槽”一声,打电话给徐波:“你找的是什么人?把陆老大都要黑出翔来啦!” 徐波看完贴子也很恼火,这姑娘是别人介绍的,认识已经有点时间了,气质不错,性格瞧着也好,最主要的是,居然和程医生长得有点像,之前他没敢往陆沉舟面前领,光头说陆沉舟和程医生分手了,他就把她带了来,本来也是想看看陆沉舟会有什么反应的,没想到他竟当真把人留下了,留下也就算了,指不定他就喜欢这个款呢?可现在闹这么一出又是怎样? 难不成那姑娘不是甚交际花,是哪个竞争对手派来的逗比?徐波想出手对付,然而这事陆沉舟才是最大的苦主,就跑去问他有什么要求,人是他带来的,这事他得负责灭火。 结果陆沉舟听了后,问:“那是谁?” 徐波:……md! 敢情他把人带在身边那么多天,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没搞清?所以人家这是明珠暗投,因爱生恨? 瞬间就不想管了呢。 徐波心里正抓狂,陆沉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陆沉舟助手的阻拦下硬闯了进来。 看起来,陆沉舟也是认识他的,在助手道歉后他挥了挥手。 助手放开,那个闯进来的男人整了整衣领,沉着脸走进来,徐波正想这人胆量不错,竟然敢在陆沉舟面前耍脸子,结果,来人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走近后一语未发,一记勾拳,又重又实地击在陆沉舟脸上。 徐波:…… 这世界肿么了,一窝一窝全是猛人! 然而拦还是要拦的,他立即站起来,和尚未退走的陆沉舟的助手一起,将来人抓住。 那人也不挣扎,只是轻蔑地看着陆沉舟,呸他:“孬种!分手了还要断人前程,我妹是眼瞎才看上你!” 徐波:……o(╯□╰)o 程医生的哥哥,原来比程医生还要猛! 第一百九十三章女版陈世美 程阳那一下着实狠,陆沉舟半边脸都肿了,他皱眉偏头,吐出一口的血。 助手当即煞意腾腾地说:“陆总,我马上报警!” 陆沉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起身倒了一杯水,站那儿慢慢漱起口来,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程阳气得够呛:“陆沉舟,你狠!我妹倒霉才喜欢你这个神经病!她有智商有本事要靠你发财致富?我呸!要不是我妹,你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死基佬,没人要!” 越说越来气,本来还算淡定的,说到后来忍不住跳脚骂,“神经病!”“王八蛋!”“我圈圈叉叉你个肺”之类的。 结果他骂半天,都不及一句,“我妹去了那边要是不回来,我一定和你死磕到底!” 陆沉舟陡然回过头来:“她去哪?” 程阳骂得正起劲,下意识回一句:“去哪管你屁事!” 陆沉舟大步走近,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又问:“她去哪?” 程阳:…… 好想输人不输阵,但是陆沉舟的样子太可怕,而且……他快呼吸不过来了混蛋!还是徐波看不过眼,小声地提醒陆沉舟:“舟,你快要把他掐死了。” 陆沉舟蓦地后退,受惊似地把手缩到背后。 他一向表情淡,这会儿的情绪算是很激烈了,激烈到连徐波他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不过程阳没注意,他受的惊吓更大好吗?他一边咳一边说:“特喵的,我要告你,咳咳,杀人未遂……” 话还没完,一把锃光瓦亮看起来就锋利无比的水果刀突然递到他面前,徐波和陆沉舟的助理都吓了一跳,齐齐叫他:“陆总!” “舟!” 徐波更是吓得连咳嗽都忘了:“你,你要干什么?!” 陆沉舟看着他:“不是很恨我吗?”语气平静得让人脊背发凉,“给你个机会杀我呀。”说完,他要徐波二人,“放开他。” “陆总!” 陆沉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助理只好不甘不愿地放开程阳,却还是做好了防护的姿势。 程阳却是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有病?我要和你死磕到底就是要跟你拼命?呸,我的命才……”想说他的命才没他那么贱,但是貌似人家身价比他高多了 ,程阳硬生生改口,“没那么不值钱,会拿来和你这种人渣拼命!” 话骂得太过了,陆沉舟的助理再不能忍,他记性不错,这会儿总算记起来了,冷声提醒:“程先生,我记得你还有合约在我们手上。” 换言之,程阳做下工程,东来还有一大笔钱没有结给他,这么放肆真的好吗? 程阳回头就“呸”了他一脸:“去他妈的合约,老子不要了!”气势汹汹放下狠话,程阳威风凛凛地走了。 陆沉舟皱眉看着他离开。 他手上还握着那把刀,刀尖森冷的光看得其余两人都胆颤心惊的,陆沉舟却是无事人一样,将刀尖在腕上轻轻拭了拭,淡声吩咐:“去查查,仁医精神科的程夕去哪了。” …… 陆沉舟办公室里的鸡飞狗跳程夕并不知道,这会儿她正在安抚程爸程妈,“医院已经是很宽大处理了,毕竟是我违规在先……” “你违规个鬼你违规,哦,在你们那住过院的病人就不能和他们谈恋爱,那我们要是病了残了跑你们医院去住院,是不是要你连亲娘都不能认了哇?” 中老年妇女无理取闹起来真是让人头疼。 程夕被举报的最终处罚下来了,医院酌情,没有吊销她的医师资格证,但是鉴于她确实有处理不当的事实存在,程夕将会被“借调”到甘肃某县,帮助该地区进行震后心理援助。 至于能不能回来……嗯,未定。 程爸程妈就是被这个“未定”给吓到了,其实虽然医院没有直接联系到陆沉舟,但有陆爷爷陆奶奶的背书,程夕一向以来工作又勤谨,只要过后不再有人追究或者检举,她是完全可以免于处罚的。 事情坏就坏在,调查科的人要把结论交上去的时候,尼妈证人出现了,这个证人还是个大家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她就是还在仁医住院的龚恒谨。 龚恒谨的精神问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近期就可以安排出院了,谁知就在她出院前夕,让她在医院溜达的时候,听到其他医生的讨论,因此知道了程夕的事。 程夕被停职的时候,龚恒谨也是知道的,毕竟程夕在仁医精神科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了,她长得漂亮、性格温和、说话好听、待人友善,简直是大部分精神病人心中的女神,他们那些住院的家伙经常还以能偷拍到女神为荣,所以程夕有段时间没来上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龚恒谨起先并不知道原因,她只是暗戳戳地欢喜,然后那天让她知道了前因后果,并且还知道她马上就可以回来了,那怎么行?她自觉暂时对付不了沈唯,但是在程夕这事上踩一脚是完全没问题的,就实名向院里举报,说可以证明,程夕确实是“贪慕富贵”,并且为了陆沉舟还“抛弃了相恋多年的男朋友林梵”,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女版“陈世美”。 而林梵这事,程夕有嘴都没法说清——因为林梵有阵子确实是被作为她男朋友介绍给同僚认识过的,甚至因为林梵同母异父的妹妹在仁医精神科住院的缘故,众人对他还相当熟悉。 调查科的再一查时间线,好了,解释不清了!而更惨的是,陆爷爷陆奶奶为了能替程夕脱罪,他们表述得尤其夸张,和院里说的时候是,程夕去年初就已经认识了陆沉舟,然后两人一见钟情,一直热恋至今。 ⊙o⊙ 也是幸好龚恒谨的实名举报更夸张,里面好多东西都是不尽不实,加上她又和程夕有曲里拐弯的“私怨”,这才让她的举报信没那么有说服力。不然的话,程夕被吊销医师资格证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就如院长后来在会上说的,“精神科医生和自己病人发生感情纠葛,不管出于何原因,何目的,都是违背了医德和人伦的大事”。 就这处分,还是有他们主任斡旋,然后程夕自己主动申请,才换来的宽大处理。 所以程夕真是没什么怨言,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经常会和老师们一起去地方做些无偿的心理援助,要不是程爸程妈实在难缠,程夕曾经还想过要去地方上待几年呢——当初汶川地震的时候,程夕就以志愿者身份在那呆了差不多半年,她后来能顺利考到蔡懿名下,也和她在汶川的经历不无关系。 能去地方,她求之不得,只唯二不能放下的,是陆沉舟和陈嘉漫,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关切的病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害怕离开 是的,程夕现在能坦然地告诉自己,她爱上了陆沉舟,不知不觉,也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她只是觉得,抛开他的心理问题,他身上所表露出来的赤诚与克制,才是最让她心动的。 程夕走神的功夫,程妈已经完成了从程夕本人到陆沉舟到医院各方面全方位的声讨,程夕等她发泄得差不多,这才安抚说:“妈,放心,我肯定会争取早点再调回来的。” 这个保证总算让程妈得到了些许安慰:“真的?” “真的!” 程妈说:“只要你别想着扎根西部就行了,我和你爸爸也会给你想办法找找关系……还有啊,不许你在那边找男朋友,等回来了,妈一定要给你找个真正靠谱的,”说着她忽然想起,擦,程夕今年都二十九了,再过得两年那不就是三十多了?悲从中来,“我现在就担心等你回来,恁大年纪了不好找对象,和你年纪相配的好男人,都有主了哇,没主的尽是歪瓜裂枣……”哎呀妈,不能想,一想就觉得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注定要孤独终老,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这么优秀的女儿居然嫁不出去,脑补过度的程妈这回是真的哭了,这事太现实,惹得程爸也跟着落了泪,然后老夫妻俩眼泪汪汪地望着程夕。 程夕:…… 这个她真不能保证什么了哇! 在程夕被逼得差点也跟着哭的当口,好在,程阳回来了。他气冲冲地,进门先吼:“你这门的密码怎么还不换?”想起陆沉舟,恶从心中来,“记得把他的指纹也删掉,以后这个家,不许他来,神经病啊!” 他这一发火,程家其余三口都惊了,望着他。 程妈问:“这是怎么了?” 程阳恶狠狠:“我把陆沉舟给揍了!” 程夕&程爸&程妈:…… 只看他这样子,还以为是陆沉舟把他给揍了。 咳咳,回过神来,程妈很解气:“揍得好,儿砸!” 程爸:“没揍死吧?” 程夕囧,问她哥:“真的是你揍他?”语气是相当的怀疑,不为别的,陆沉舟的战斗力她是很了解的,就程阳这个从来不做运动也没有任何暴力细胞的家伙,能揍得了他? 很怀疑。 程阳怒:“你那什么语气?当然是我揍他啦,揍得他满地找牙!” 程夕眨眨眼,不说话了,坐一边听程阳吹牛皮,吹他是怎么闯进陆沉舟的办公室,然后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的。 程爸程妈十分捧场,听完后不停夸儿子:“做得好,当哥哥的就得这样!”然后就这么奇异地接受了现实,开始安排这安排那,查程夕要去的地方的气候、人文、地理环境,确定要给程夕带些啥,老两口瞬间就忙了起来。 程夕反倒无事可做,主要是她想帮忙程妈也不让:“你好好休息,一年到头,难得闲呢,而且就那边那状况,还不知道你去那要受多少苦。” 说得程夕好像是去恳地开荒一样。 程夕也知道程爸程妈是心里难过,想帮她做点事抒解,就从善如流地闲了下来。 不过也不是真闲,有些东西还是要她自己整理的,像是想要带过去的书之类的,程爸程妈就帮不了忙。 程夕收拾书房的时候,程阳跟进去,他关上门,语气严肃:“喂,臭丫头,我问你,陆沉舟是不是有精神病?” 程夕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怎么了?” 和程夕,程阳就说实话了:“我揍了他以后,他拿刀吓我,当时那个样子,眼神,表情,和我在你那里见过的一些精神病人很像。” 程夕停下来:“和我仔细说说。” 程阳还以为她真不知道陆沉舟有病呢,从头到尾原原本本,没一点添油加醋地和她说了,说完,问:“是不是?” 满怀期待。 结果程夕说:“不能确定。不过正常的人受激后也会有一些过激的情绪反应,这种过激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是不能称之为精神障碍的。” 忽悠得有理有据,程阳瞪着她。 程夕见了笑:“哥你在期待什么?盼着他有病然后好给我翻案?别闹了,如果医院那边真确定他有精神疾病,那我必须是被吊销医生资格,而不只是被发配出去啦。” 程阳:…… “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哎~~我的英明形象啊!”他一头跌在程夕肩上,“老妹,为了你,我可是连东来的合同都打算放弃了的,你可千万得回来。” 程夕点头:“嗯。”在程阳的毛脑袋上蹭了蹭,“哥,等我走后,你记得多找陆沉明出来玩,多带他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 话没说完,程阳跳起来:“我干嘛还要管他?他哥都这么对我妹了,我还要管他弟?” 程夕一句话把他钉死在原地:“嗯,因为是你主动撩的他。” 程阳:…… 这罪还得背一世了。 程阳说她:“你也有病!”指尖戳在程夕头上,好想在上面戳个洞,看看他妹妹的脑袋里是不是有圣母之光。 程家在积极准备的时候,程夕被“借调”去往甘肃的通知也正式行文发了下来,精神科的同事们觉悟比程爸程妈高多了,当然,更主要的是,作为内部人员,他们知道的消息比程爸程妈要多得多,所以也很清楚,如此结果,对程夕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保护了。 同事们打电话给她,说是为她准备了一场送别宴,要她务必穿得漂漂亮亮地参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听了笑,说:“好的。” 到了那日,开了衣柜挑衣服,她的衣服多数都被程爸程妈打包了,就余下数件日常穿或者是程夕不会穿的,和陆沉舟的衣服挂在一起。 程妈当日说要把他的东西都扔了,程夕没让,就像她最终也没有把大门的密码换掉一样,她是希望有一天,陆沉舟回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程夕最终挑了陆沉舟帮她买的那条裙子,大红的颜色,还真是特别的喜庆,她化了妆,弄了头发,还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程爸程妈几天都没开店,就住在这边陪着她,名义上是怕她想不开,实际是给她洗脑,要她去了那边务必记得回来,且要快快地想办法回来。他们买完东西进门正好和程夕正面碰上,差点没认出来,程妈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特喵的,你要是早这么打扮,至于这年纪了还没嫁出去吗?” 程夕的欢喜顿时变得有些囧囧的,和同事们会合后,自然又被他们蹂躏了一通,护士长抱着她:“哎呀妈,这么漂亮的姑娘去了甘肃,甘肃人民会不会闪瞎眼呀?” “闪瞎眼不会。我就怕甘肃的男人们再难娶到媳妇了。” “为什么?” “珠玉在前,其他都成渣渣了呀。” 众人皆笑,程夕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家开开心心的,只说些高兴的事。她那天本想陪着他们干上三千杯然后一醉方休的,奈何她那渣酒量不给力,喝没两杯就晕了,弄得同事们想灌她酒都不敢,护士长甚至主动给她换了白开水,“喝这个喝这个,我的天,你的酒量还真可怕!” 程夕就喝了一肚子的水,喝到散场,她觉得不好意思,到底换成酒,敬大家:“谢谢你们,很高兴来到仁医,可以认识这么可爱的你们,说实话,我不后悔自己做下的事,也不害怕离开,但是我很怕你们会忘记我,所以,等我回来!” 说得大家都有些泪目,她一仰脖子,干了一整杯。 第一百九十五章酒醉睡的谁?! 那杯酒太实诚,满满一大杯,一时感动的后果就略严重,程夕整个都晕菜了。 出门的时候,她还能面不改色地跟同事们挥手告别,弄得他们都侧目:“你其实是酒中高手吧?一直装菜迷惑我们?”很想把她抓回去再喝一局。 程夕晕头晕脑的:“走啊走啊,再喝几杯我都可以的。” 她笑得安静,小酒窝里都盛满了甜蜜,那难得一见的样子昭示着她是真要醉了,护士长拦住她,“行啦,再喝我们得把你抬回去。” 程夕不服气,“我还很清醒的。”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她很豪气地没让别人送,自己打车回了家,然后路上就不行了,让司机停车呕了一回后人完全稀里糊涂的。她觉得这样不好,便拨电话让程阳来接她,大着舌头:“哥,我醉了啦!你在楼下等我。” 程阳没做声,程夕就嘀嘀咕咕跟他说,“别告诉妈,她会骂我的。” “我走了后,别惹妈妈生气了,钱少挣点也没事啊,不要那么拼。” “不许干坏事。” 还有,“不许再去找陆沉舟的麻烦。”她说,“哥,我很喜欢他的,你打他,我心疼。” 她一直说一直说,很担心自己停下来就会睡死过去,然后被司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意识还是很清明的,还知道告诉司机,“到地方了叫我啊,我哥在那等着的。” 也知道在电话里告诉程阳,“要是没接到我,你就找护士长,她拍了我的车牌号。” 逻辑很清楚。 程阳一直没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程夕就歪倒在座位上,抱着手机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中间她还一度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她听到司机的声音:“你是她哥哥?” 有低沉而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车门被打开,程夕努力地睁眼,叫了一声:“哥?” 来人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抱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熟悉的声音,靠着他,闻到的也是熟悉的味道,程夕彻底放了心,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小声呢喃,“陆沉舟……” 抱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程夕后来的意识就很模糊了,隐约好像是她被送回了家,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她醉成那样都还做了一个特别羞耻的梦,梦里她被陆沉舟抱在怀里,他好像激动得不得了,还没进门,就把她按在了玄关上。 她身体发软,他捞住她,从她背后吻她,他的吻比以往时候都要火热,滚烫滚烫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灼伤。 明明她并不在意他那个所谓的新女朋友的,可是梦里面她还是记得,嘟着嘴委屈地说:“陆沉舟,我不做第三者。” 他在她耳边低喘,说:“你不是。” 她很不满,“骗子,”她说,“你都有新女朋友,很快,也有新未婚妻了。” 他无耻地问:“那是谁?” 程夕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那是谁,只隐约记得是年轻的女孩子,比她更年轻,嗯,大概,也还要更漂亮。 她觉得很心塞:“那你总会有的……因为我要去甘肃了,离得你远远的,时间久了,你会认识新人,会忘记我。”她伏在玄关处,说着这些的时候竟然有点想哭,然后她也真的哭了起来,哭得情难自抑,一抽一抽的。 他将她翻过来,轻轻吻着她晶莹的眼泪,她微微轻抿的唇角,本来是很温柔的动作,可是细细感觉,却是那样的悲伤。 说不出来的悲伤。 他和她道歉,一边吻她一边说:“程夕,我不敢太爱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折断你的翅膀,所以……能飞就远远地飞走吧。” 她一口咬在他的肩上:“陆沉舟,你会后悔的。” 然后他们就没再说话,互相激烈地扒着对方的衣服,凶狠的气势好像要把对方拆吃入腹一样。 他们折腾了很久,从玄关到客厅,又从客厅到沙发,程夕心想反正做梦呢,就狠狠放纵一回吧。有几回陆沉舟都看不过眼想让她休息了,她豪气冲天地往他身上一压:“睡什么睡,接着嗨!” 接着嗨的结果是,第二天程夕被程妈叫醒,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型机器碾压了一样,从头到脚就没有哪一处不在抗议。 做梦都能真到这种地步,程夕也是无语了,而且那梦太真实了,尼妈这会儿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还火辣辣的……火辣辣!程夕一下就清醒了,这种感觉,还要硬说只是梦一场就真的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她猛地蹦起来,扭头——“嘶”,脖子扭到了,程夕捂着脖子四处看,还好,陆沉舟没在她床上! 但是陆沉舟没在她床上,那昨天晚上她睡的是谁啊? ⊙o⊙ 程夕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不死心地掀开被子,嗯,那一身辉煌的战果,她想装眼瞎没看到,难度有点大呢。 “程小夕!还不起来?”程妈终于恼了,擂开了她的门。 程夕麻利地拿被子罩住自己,特别特别无辜地看着她妈妈:“我已经起了……” “起了就快点,这时候了还不起来吃东西,不饿啊?” 程夕还真不饿……奈何这世上有种关怀叫作妈妈觉得你饿,所以这几天程妈在的日子,程夕就算不用上班也完全不能睡懒觉,因为程妈觉得不吃早餐人会饿。 她吁了一口气,忍着一身酸痛还有满腹的疑惑爬起床,洗漱后来到餐厅,程家其余三口已经在吃早餐了。因为程夕即将离开,程爸程妈还有程阳都住了过来,她这房子被陆沉舟改造得住不下,他们还很心安理得地住去了隔壁,拿程妈的话说是:“住他的房用他的电等他来收钱,正要把账好好算一算!” 只是陆沉舟一直没来,他们就也一直住着。 程夕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程阳脸上,程阳“哧溜哧溜”地吃着面,嘲笑她:“看你这样,昨晚又喝醉了吧?你那二两啤酒都能醉死过去的渣酒量,能找回屋真的很出奇迹呢。” 程夕:“……所以我要你下楼接我,你没去?” 程阳说:“你叫我接了吗?”拿出手机,“没接到电话呀。” 程夕:…… 她转身,开始满房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在玄关上找到,和她的包一起。 拿起包的时候她注意了一下,玄关处收拾得特别干净,其实不止是玄关,就是客厅还有房间,所有昨晚她“梦”里放纵过的地方,都收拾得很干净很整齐,连她昨晚穿的那条红裙子,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挂在阳台上。 有这些,昨晚睡的是谁,程夕已经有些数了,不过她还是打开了手机,然后果然看到最后一个通联人的名字写着:陆沉舟。 通话时长:43分。 原来昨晚真的不是梦,她真的是趁着酒醉,把陆沉舟叫过来,然后十分夸张地将他睡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睡什么睡,接着嗨!” 程夕……特别想死。 第一百九十六章不敢太爱你 她拿手捂住脸,简直不敢相信如果那个梦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了的话……哦,她还是去死一死吧! 程爸程妈还有程阳就看着她在那发颠,程阳那死家伙还问她:“怎么了,你昨晚喝醉酒后干什么坏事了么?” 这话导向性略歪,程妈瞪了他一眼:“正经点,那是你妹!” 然后好生好气地叫程夕:“过来,先吃饭。” 程夕就知道程妈也怀疑了,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呢。程夕只好发挥了一下演技,一边往餐桌那走,一边做出头疼的样子说:“完蛋了,昨晚上我以为是哥接我回来的,所以吐了人一身……” 程阳的重点永远有些偏:“擦,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我接你的话,你就能可劲地吐我是吧?” 被程妈白了一眼。 程妈问:“那到底是谁送你回来的啊?” “是我同事。啧,我明明记得我是给哥打过电话的,但是居然没记录。” 程阳嘲笑她:“就你那渣酒量,一杯就倒,还能记得这些?” 程爸看程夕脸色确实不大好,就也说:“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下次就别喝啦……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别多想,顶多也只能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啦,趁还在,再回请他们一顿也是可以的。” 程妈也点头:“是这个理。不然就请来家里吃吧,我记得你好些同事,很喜欢吃我和你爸爸做的饭的。” 于是话题从程夕醉酒,顺利地转移到了程夕请客吃饭,并要做些什么菜上面。 看着讨论得热烈的父母,程夕暗戳戳地松了一口气。 同事的欢送宴像是打开了某种序幕,接下来程夕天天就是吃吃吃、喝喝喝,苏岚也单独请了她一餐,和苏岚吃饭的时候,程夕同学群也炸了,田柔直接在里面前朝她喊话:“卧槽,姓程的小妞你出来一下,你要去甘肃了,居然连个话都不准备留一个?” 程夕和苏岚聊着天,也没注意,直到田柔他们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她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 程夕只好在群里回了一句:“三天后走,明天聚起。” 收好手机,她和苏岚笑:“行了,明天大概是又要醉一场了。” 苏岚看着她:“你这样子倒像是还蛮期待。” 程夕莫名就红了脸,她眨眨眼睛:“人生难得几回醉嘛。” 苏岚笑她:“你想醉还不容易?” 程夕一本正经:“好朋友不揭短。我会努力练好酒量的,然后等回来,再和你一醉方休。” “好。”苏岚很认真,“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 程夕说:“会的。”虽然她也很没把握,因为说是借调,她是连档案还有个人关系全都转过去了,除非是辞职不干,否则的话,想再调回来,系统内是很有难度的。 这一点,程夕知道,苏岚也知道,但是他们都没有挑破,苏岚只说:“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凭你的能力,你要调回来是很有可能的。我就怕你对你的工作太热爱了,以至于你自己都不会想回来。” 程夕说:“那我也还是会回来看你们呀。” 可是回来看他们她就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天长水远,时间总会把一切都慢慢淡化掉。苏岚有些难受,“我认识你晚了些。” “不晚的。科技让生命和时间都获得无限的延长。” 这正儿八经的像是打广告一样的语气,把苏岚终是逗得笑了起来,程夕这才松了一口气:“别伤感呀,开开心心地送我,因为去那边工作确实是我一直想做但又没做成的事,所以我这是圆梦呢,得高兴。” 苏岚便没再说什么,两人分别后,程夕特别想联系一下陆沉舟,甚至不管不顾跑去看看他,但是她终究忍住了。 她想起他响在她耳边的那句絮语:“程夕,我不敢太爱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折断你的翅膀,所以……能飞就远远地飞走吧。” 虽然不明白,可她也知道,他是在努力克服什么,这种时候,她不想打扰他,也不愿意挑战他的忍耐力。 如果要她离开是他所想的,那么,她愿意。 程夕打开窗,感受着六月的风里那一丝咸暖的热意,终究还是没有去找他。她打算回家就蒙头蒙脑睡一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只是才下车,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程夕。” 她微微一讶,转身看见沈唯立在保安室的门口,她肚子已经很显怀了,穿着淡绿色的孕妇裙,或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看起来少了往日的干练与精明,而多了几丝为人母的柔软。 “你怎么在这?”程夕连忙上前扶住她,“天黑,小心点。”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沈唯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她怀里:“程夕,我以为你再不打算理我了。” 程夕:……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她叹口气,一手搂住她,一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说什么傻话呢。” 沈唯哭够了,才放开她。 程夕取笑说:“几日没见,那个要面子的沈妞呢?” 沈唯声音低落:“都把你连累成这样,还要面子呢?” 程夕意外,没想到这么点时间,她连前因后果都知道了。只这个话题不好在这里谈,她搂了她一下,“别这么说。”和保安道过谢后,将她牵走,问,“去我家?” 沈唯点头:“好。” 程夕回去的时候,程爸程妈还在她那儿,看到沈唯,两老都很高兴,程妈还摸着她的肚子问:“几个月啦?”和她很是聊了会育儿经。 程夕和程爸坐在一起看她们聊,程爸说:“你妈这是想带孙儿了。” 这种时候,必须死道友不死贫道,程夕立即说:“让哥生!” 程爸笑起来:“傻话!你哥能生么?” 又聊了一会,程爸程妈去睡觉,沈唯看着她沙发里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龚恒谨那贱人会针对你。” 她咬着牙,和程夕说:“我会让她后悔自己做下的事的。” 程夕简直是想叹气,果然,她之前觉得沈唯身上有母性慈爱的光辉就是错觉,这家伙还是那个小气、记仇、爱恨都特别强烈的沈唯。 第一百九十七章陆沉舟不行? 程夕问:“你还想对她做什么呢?” 沈唯赌气:“总之不会让她好过的。”她冷笑,“以前我觉得让她活得生不如死就好,现在看来,还是太便宜她了。她就该死,早早地去死了才好!” 程夕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知道是她做的?”龚恒谨虽然是实名举报的她,但是正常来说,出于对举报人的保护,这种事是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沈唯说:“她自己说的。” 程夕:…… 她对龚恒谨表示很服气。 沈唯说:“她昨天出院,今天这事就传到我耳朵里。本来我不相信的,可是柔姐姐那么一说我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程夕看着她:“是真的。但是如果我说,这事和她的关系不大,你信吗?”想了想,她问,“柔姐姐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这事好像是陆沉舟挑的头,可是我不相信,陆沉舟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就算你甩了他,以他的眼光和格局,都不会做出举报你的事来。” 不了解的人,确实很难相信陆沉舟会干这样的事,但谁知道事实的真相还真就是最让人难相信的那个?她决定和沈唯坦诚点,免得她一时冲动又做下什么可怕的事,就告诉她:“但这事确实是陆沉舟做下的。” 沈唯瞪大了眼:“什么?!” “原因很复杂,我也不好跟你细说。你只要知道,我被调去甘肃的事和龚恒谨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对了。你得知道,她是我们精神科的病人,本身精神就有问题,她犯法都不会被判刑呢,更何况是懵头懵脑的举报?再说我跟她又不熟,她能举报我什么?”帮龚恒谨开脱出去,她又劝沈唯,“你有宝宝啦,戾气别那么重,动不动就死啊活啊报复什么的,不好的。再说了,她已经够惨了,艾滋病对人心理和生理的打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能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放下吧。” 沈唯说:“我放下了。” “你没有。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就不会一听这事就炸毛,就想着对付她。人活着终究是要为自己。为他人而活,不管爱恨都太累了。沈唯,别忘了,对别人最好的报复,就是彻底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精彩地活着。” 那天晚上,本来想蒙头大睡一场的程夕,将沈唯留了下来,然后对她做了最后一次心理辅导,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她只是尽她最大的努力而已。 如果沈唯能记住她某一句话,然后做出一点点改变,那就是胜利了。 程夕第一次跟孕妇同床,很怕会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所以经常会醒来。沈唯倒是睡得挺好的,连起夜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她也没走,就在程夕家待着了,下午的时候田柔过来接她们,同学们足够热情,包了凤凰台一个豪华大厅给她办送行。程夕过去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夸张,今年正好是我们毕业十三年,一起庆祝了。” 程夕闻言无语,她都不知道十三也是个值得庆祝的数字了,不过大家开心就好啦。同学间的聚会比起同事之间就疯狂得多了,大口吃酒,大声玩笑,程夕酒量不好,田柔替她挡酒,然后被同学群嘲,恼得她一拍桌子:“怎么的,我就替她喝了,不服?不服来战啊!” 于是这位女壮士单挑了十个男生,那十个都喝到桌子底下了,她还在中气十足地喊:“还有人吗?” 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程夕很怕她把自己折腾坏了,谁知她还真没什么事,就是酒意上头后特别的闹腾,一时抱着沈唯,自己孩子都还没影呢,摸着她的肚子:“这是我干儿子,要长乖一点哦,以后给我当乖女婿。” 一时又抱着程夕:“陆沉舟那个王八蛋,害你去那么远……跟你说,他也遭报应啦,哈哈哈,他不是新找了个女的吗?那女的嫌他小气,到处黑他,说他性无能,结果光头那个傻宝,想替他避谣,在网上传了他买冈本的单子,还说那老大一箱冈本是他三个月的量,结果被人实力科谱,说那么多避孕套陆沉舟想在三个月内用完,他一天平均得干9.6次,就是铁棒也得磨成针了,硬说他买冈本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是性无能的事实……哎呀,可把我给笑死了!” 程夕:…… 她揉揉脸,想想陆沉舟那体力那能力,默默地不出声了。 不想田柔脑洞大开,居然贱兮兮地问她:“陆沉舟是不是真的不行哇?他举报你是不是因为你看透了他性无能的本质?” 程夕:“……不是。” 田柔拍拍她的肩,一脸我已经看透的表情说:“好了,我懂的。不过你都被他弄得发配边疆了还怕他个球,直接大胆地说出来,没关系的!” 程夕:…… 看田柔那样,大约是恨不得把从她这得来的“内部消息”大肆宣扬出去了,嗯,和酒鬼说不清,程夕也没想解释,她只是……默默地帮陆沉舟点个蜡。 这名声不好去除呢,避谣都难,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他就算跟别人生了娃出来,也可能被想黑他的人说成是试管婴儿。 唔,真的要替他多点几根蜡。 田柔很高兴,觉得这么抹黑陆沉舟也是一种胜利,就拉着程夕跳舞。林梵进来的时候,程夕正被田柔绕得眼晕,两人转到门口,她一不小心跌了一下,背后伸出双手扶住了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回头,就看到了林梵。 好像是几个月前的情景重现,她站在前面准备接沈唯的捧花,他在后面悄悄地护着她。 只是心境已全然不同,程夕再没有悸动的感觉,她微笑着退开:“谢谢。”扯住还在颠的田柔,“好了,别闹了,林梵来啦。” 田柔扑上去就抱林梵:“我家男神!” 程夕惊了一头汗,赶紧拖住她:“别闹。” 田柔就说她:“老古板,抱一下怎么啦?”又说,“你当初还不如和林梵好呢,你看林梵对他家媳妇儿多好,这才是我家男神哇。” 程夕真是想捂住她的嘴,叫了另一个同学,很强硬地把她带走了。林梵的尴尬很短,他虽然来得晚,但是掀起的热潮倒不低,因为他直接说了:“来晚了,今天晚上我买单。” 虽然大家都不缺钱吧,可有人能这么豪爽,还是很让人高兴。 气氛更热烈了。 程夕在一边照顾田柔和沈唯,偶尔望过去,见林梵一反常态,跟好些个同学聊得火热——那些同学都是闯荡多年,不乏实力和背景的,程夕想,他是真的改变了,总算学会要经营自己的人脉。 也挺好的。 那天晚上闹到很晚,也是太晚了,光头亲自来接了田柔,沈唯是她哥哥来接她的,而程夕,她要走的时候被林梵叫住,“我送你吧。” 程夕摇头:“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 林梵却已经下车来拉开了车门,他立在那儿看着她:“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所以,上车好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你是在维护他? 林梵的表情很严肃,程夕想了想,还是上了他的车。 深夜的城市,有一种独树一格的寂静。路上车很少,林梵的车却一直开得很稳,车速不快也不慢。 程夕没说话,林梵也没说,车子就一路开到了她家楼下。 停好车后,林梵这才问她:“陆沉舟是不是有精神上的障碍?” 问得十分突然直接,程夕转头看着他。 他甚至都没等她否认,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田柔说你被‘发配’是和陆沉舟有关,”又是田柔,田柔这个大嘴巴!她到底跟多少人说了她的事啊?程夕暗暗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听他说下去,“但是我想,被举报又和他有关的话,陆沉舟总不会是举报者,他不会干这种没品的事,哪怕你甩了他,他要报复人有很多办法,足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像当初,他利用清扬来设计我,破坏我们两个的感情一样。” 程夕很意外:“什么?” “你不知道?”林梵笑了笑,“我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的,那次我和清扬一起出差,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叫谢子鸣的人,他其实是陆沉舟的朋友,也是他,借着请吃饭的名义,在我和清扬的茶水里放了点料。记得吗?我就是从那次回来以后,和你渐渐有了隔阂的。前几天我和我继兄一起吃饭,他告诉我,高戈,他身边的人也叫他光头,说是陆沉舟说的,要他给我找一个有势力的媳妇,这样我妈就不会只想着王家的家产了。”他趴在方向盘上,伸手捂住脸,“呵,所以一切都是他怂恿的,因为他看上了你!枉我那个时候那么挣扎痛苦,在别人眼里,只是一颗挡路的小石头而已,他们动动手指,就把我搬开了。” 程夕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疑林梵话里的真假?他没什么必要骗她。和他一起声讨陆沉舟?好像……也已经没必要了。 她沉默了会,说:“其实换个角度,这样的结果对你也不错。” “你是在维护他?”林梵蓦地回过头来,“维护一个精神病人?” 程夕皱眉:“你为什么断定他是精神病人?” 林梵“呵”地轻笑:“不然呢?如果他是正常人,你被举报被发配的理由又是什么?行贿受贿?医疗事故?就凭你对医生这份职业的热爱,我想你是不会让你的职业生涯染上什么污点的。你会犯错就只有一个原因……感情,就是因为你太爱你的工作,所以你很容易感情用事, 要栽跟头也只能是在这上面。在来之前,我找人查过,说是你甚至差一点被吊销医生资格,而能让你受到这么大处罚的,在精神科,似乎只能是医生和自己的病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这才是你被发配,和陆沉舟脱不开关系的真相,是么?” 程夕望着他:“然后呢?我被发配,真相是什么,对你重要吗?” “我就想知道他是什么病。”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程夕叹气,“难不成你能用他所谓的病去攻击他?他不会在乎的。” 林梵狼狈地转过头。 程夕说:“林梵,真要说起来,你也没有损失什么……” “谁说的?我失去了你!” 程夕闻言皱眉,她表情严肃:“这话以后不要说了,也不再想。林梵,人不能纠结于已经不能改变的过去,而应该着眼于未来。你不能否认,你会和我分开,并不仅仅是你和孟清扬有了什么,那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你妈妈,不,应该说是你,你承受不住她给你的压力,所以就算没有陆沉舟做什么,我们最终也未必能在一起。” 林梵怔怔地看着她:“你是这么看的?” “是。” “你一开始就并不看好我们的感情?” “不。我是开始后才不看好的,因为你没有勇气突破你妈妈给你造的樊篱。你和孟清扬事发后,你顾自安排好了结局,让我相信你爱的只是过去的我,轻易放弃那份感情就是明证。林梵,接受现实吧。不管你和孟清扬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她现在已经是你太太,怀着你的孩子,你要做的,你能做的,就是忘记过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还有,如果你想知道我对陆沉舟有没有感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有。我很爱他,在我决定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打算一直爱下去,不管他的身份、经历,也不管他有没有病,只要他没放弃我,我也就不会放弃他。” 林梵听完,脸色很难看,但是他没再说什么。 他终究不是恶人,只是一时意难平,如今被程夕点醒就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 他转过头:“对不起……我好像做了件蠢事。” “没关系。”程夕吁出一口气,“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毕竟已经很晚了。” 他说“再见”,程夕就下了车,她径直进了小区,没有回头。 但她想,他大概是不会再为这件事来找她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意思。 程夕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包括林梵说的话,她都没有太在意,她很少会为已经发生的不可逆转的事情纠结,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她愿意只往前看。 而且最后的三天,她确实挺忙的,要去医院办余下的转调手续,学生们知道她要走,也有想要见她的,她得去学校,还有,因为不知道过去后多久能回来,她要回老家那边跟其他的亲友道个别,去看看她姑姑家的阿远,他现在已经恢复上学了,但也还是要趁着在的时候做个回访,以防他情绪再有波动。 这么一忙,很多事就都推给了程爸程妈,以至连程妈都抱怨了:“到底是你要出远门还是我们?感觉你是完全不上心呢。” 程夕笑着抱抱她:“妈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次啦。” 程妈就又心甘情愿地帮她做这做那,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 当然,程夕还是特意在最后挤出了半天时间陪他们,她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送行,就他们一家,把她送到了机场。她将从这飞往北京,然后再从北京乘飞机过去,落地后还要转坐两趟汽车才能到达目的地,程妈想起就替她眼前一黑,深怕她在路上迷了路,打开包包一样一样告诉她:“这里面给你放了有吃的,有水,还有手电筒、有晕车的药、感冒的药,下飞机后不要坐黑车,要坐正规公司的出租车,不要怕花钱,到一个地方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指南针,路上自己警醒点,别随便睡觉……” 程夕还没有弄清楚指南针和随便睡觉之间的逻辑,就先感受到程妈浓浓的不舍,程爸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要上飞机的时候才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语毕,他转过头去,老泪横流。 第一百九十九章陆沉舟,你脸呢? 程爸爸这一哭,余下的人都有些懵,主要是没想到一向寡言看起来特别理智冷静的程父会第一个哭出来,就是程夕都是做好了要被程妈哭湿一条肩膀的准备的。 程妈也是懵的,她看着程爸还来了一句:“哎,你爸爸居然比我先掉金豆豆诶。” 难得被程爸凶了一句:“有本事你别哭!” 程妈当然没本事,眼看着排队登机的人越来越少,程妈哭得涕泪交加的,再加上个默默流眼泪的程爸,泪汪汪的程夕,程阳简直要抓狂了,他挠挠头,打断这三人的泪眼对泪眼,说:“哎呀,干嘛哭那么惨啊,很丢人呢。老妹她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她就是回不来,你们还是可以去看她的嘛~~哭什么捏,现在交通这么发达……” 被程妈一声吼:“你哭不出来就闭嘴!个没良心的。” 被无端指责为没良心的程阳:…… 程夕忍不住破涕而笑,回身又抱了抱程妈和程爸,包括刚刚被喷的程阳,说:“好啦,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爸妈在家注意身体,哥哥要乖乖听话,争取等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新嫂嫂啦。” 吓得程阳连忙说:“那你千万别那么快回来,撒哟啦啦!” 被程爸程妈同时一巴掌糊在脑袋上,伤感的气氛总算是没了。 程夕坐上飞机后,一直不住地往窗外望,这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天空,就要暂时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了。 那个时候,她特别希望自己是某个电影里的女主角,离开的时候蓦然一回头,能看到心爱的男主默默地立在某个角落送行。 但她想,陆沉舟大概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若来了,必会光明正大地出现,他若没来,那就是,真的没有来了。 希望,此去经年,他能过得比她想象的更好。 飞机经过长长的地面滑行,终于腾空而去,程爸程妈站在停机坪外,看着飞机远远飞走,程妈忍不住又掉了泪:“臭丫头,还是远远地跑掉了。” 程阳一看她哭就头皮发麻,不由得又皮了一下:“跑了好,她走了,剩下我一个就是你们最爱的宝宝啦!” 被程妈“啐”了他一口:“爱你个头,留你下来有什么用?婚婚不结,天天气我,你要是现在走,我放鞭炮欢送你!” 程阳:“……所以我是捡来的吧?” “是啊是啊。你现在留下来的唯一用处就是给你妹看好房子。”眼泪还没擦干,又开启碎碎念模式,“长久没人住,会长霉的,你以后多去那边看看,然后啊,隔两天记得要给她搞搞卫生,别随便带不三不四的人去那里,她没有带走的东西要看管好,书别随便动她的,她宝贝着呢,被子什么的趁天气好多拿出去晒一晒……” 他果然不是亲生的! 程阳就在亲妈的念叨中,一路吐着槽将老两口送了回去。飞机飞过的痕迹渐渐被风抹去,而他们的车子也越驶越远。 程夕的离开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在水面,开始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慢慢石落水底,就连一点水花都不见了。 大家的日子仍在继续,程阳揍了陆沉舟后,本来都已经做好要和东来撕破脸然后自己做白工的打算的,没想到,到结账日,东来那边居然有人通知他:“程先生,你海南的工地验收合格,可以来结账了。” 嗯,他理直气壮地跑去把账结了,自己辛苦做了的活,不拿钱?没可能的。 他公司虽然小,但工艺确实不错,程阳认真做起事来,是连他自己都怕的。不然的话,就凭他那点微末资质,也不会肖想接东来的工程了。 所以他结账的时候,东来负责工程的老总还说:“你们公司的工艺很精细,不错。下回有事再找你。”要是没有陆沉舟和程夕的事,程阳费尽辛苦勾搭陆沉明,再通过陆沉明拿到一点小单,然后经由小单得到东来boss们的认可,也算是苦尽甘来,得偿所愿了。 但是有陆沉舟和程夕的恩怨在里头,这份甘甜就让人很不爽了,所以他特别傲气特别牛逼地说:“不好意思哈,我跟你们陆总有仇,以后东来的单,我不接啦。” 当时办公室里有不少人,大家闻言都望过来,然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程阳:…… 东来很了不起啊?拒绝东来就是傻? 程阳特别气愤,撩起袖子打算好好干,不沾上东来他也要做成业内……优秀,嗯,第一什么的,目标太远大,程阳是个务实的人。 务实的程阳在程夕离开后脚踏实地了很多,不再想一些歪调子,开始正正经经经营人脉,拓宽自己的业务,他偶尔也会记得程夕的嘱咐,然后把陆沉明拎出来溜一溜,然后从他那里听到一些陆沉舟的消息。 陆沉舟倒霉他高兴,陆沉舟走运他就很不高兴。 不过自程夕离开后,陆沉舟好像就没有走运的时候,陆沉明就常说他哥状态很差,好像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然后他爷爷奶奶担心得不行。 这天程阳兴致来了,就决定陪小可怜陆沉明去跑业务——他被东来通报批评了,因为这个月的任务他吃了零蛋。 陆沉明一路忧心忡忡的,程阳还以为他是担心业绩,谁知一问,他说:“唉,我哥和我爸吵架了,吵很凶。” 哟西,豪门父子相杀,一般都是很血腥的哟!程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一抖,假惺惺地问:“咋啦?” “我爸说我哥不管事,闹得董事们很不满,说如果他再这样下去,就会联合董事们撤了他的职。” 嗯嗯嗯,撤得好!程阳说:“你爸还是挺英明的嘛。” 陆沉明睁大眼睛奇怪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替他哥辩白,“我哥很厉害的,我爸才有点乱来。” “好好好,是是是。”程阳敷衍地拍拍他的肩,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晚上因为高兴,他还多喝了一点酒,喝得醉醺醺地回去,不料进错了门,本来是要去隔壁“伪程家”(程妈语)睡的,习惯使然,却进了程夕的门。 也是因为醉醺醺的,他灯都懒得开,也没洗漱,就那么摸黑爬上了床,他在床上蹭啊蹭,忽然蹭到了一具略有些凉意的……肉体? 嗯,超好摸,超舒服!脑子被酒精烧掉坏了程阳正准备大施咸猪手—— “咚!”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踢到了床下,同时房间的灯亮起来,陆沉舟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冷冷地望着他。 “卧槽,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还睡我妹床上?脸呢?!” 第二00章你口水好臭! 陆沉舟没说话,就那么高冷地望着他。 程阳气得要死,酒都醒了一大半,扶着额头喘了一大口气,才说:“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怪我打扰了你不成?“他是真给气笑了,伸手一指门边,“滚滚滚滚!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过你,但是你要还是敢莫名其妙闯进来,老子分分钟报警抓你!” “滚!”陆沉舟的“滚”比他有气势多了,又冷又沉,就跟砸在他脸上似的。 程阳几疑听错,气得连调子都变了:“神马?” 陆沉舟脸色阴得能滴出水,一字一句,冷冷地说:“滚出去!” 卧槽!真是叔能忍嫂不能忍,程阳表示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从地上蹦起来,哇哇叫:“脸呢,你脸呢?知道这是谁家吗?啊?这房子是我妹的,买房的钱是我出的!窝靠,要我滚,认清现实了么少年?要我揍你是吧?” 陆沉舟继续神之蔑视。 程阳一撩袖子,“妈的,今天不打你是不行了!” 扑上去就要掐他的脖子,想把他拖出去。只是陆沉舟上回被他打那是没提防,这次程阳就没那么好命了,人还没有近到身,就被一脚又踹床底下去了。 程阳:…… 特喵的,拼了!喝了酒的程阳特别犟,一捶地,爬起来再次扑上去,这次他也有准备了,没被踢下去,他抱住了陆沉舟的腿,然后“嗷呜”一口,咬在了陆沉舟光着的大腿上。 嗯,陆先生是穿了衣服的,短裤。 那一口咬下去,陆沉舟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气的,他完全没想到程夕的这个双胞胎哥哥会这么无耻,居然咬人!不,不,对陆沉舟而言,被咬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程阳吵到了他,他已经有好些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了,今日也是突发其想跑到了程夕这,然后刚刚睡着正梦见和她酱酱酿酿,就被人摸醒了。 刚被摸的时候,说实话陆沉舟还以为程夕回来了,他心里酸得发疼,可是疼完了感觉不对,尼妈程夕的手大了一圈,而且特别糙!必须不是本人! 于是毫不留情,一脚就把人踹下去。 陆沉舟火大得能烧山,结果胆肥的程阳不但要赶他走,还要咬他,行了,那就让他去死一死吧。陆先生眼睛一红,也扑了上去。 两人就那么在程夕的床上摔起跤(打起架)来,而且皆是十分悍勇,拼了老命。按道理程阳是打不赢陆沉舟的,他们虽然身量差不多,但是程阳长期不锻炼,身体素质略差,可他不要脸啊,打不赢他就咬,再咬不到他就舔,舌头还老长老长的,就跟青蛙舌一样,嗖嗖的又灵活又恶心,直舔得洁癖陆先生简直是生不如死,然后一个不备就被他袭黑拳,还专往要命的地方打。 所以打到最后两人竟然旗鼓相当,皆是筋皮力竭一人瘫在半边床上,陆沉舟下巴肿了,程阳眼睛青了,陆沉舟脸上被抓了一长条,程阳鼻子都差点给他打歪掉……身上大大小小轻轻重重的明伤暗伤更是无数。 谁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程阳的酒这下是彻底醒了,他身体动不了,嘴巴却是一直没停:“老子一定要去学武术,学好武术保护我妹打倒你这个王八蛋!特喵的有钱了不起啊?你有钱我妹就要攀你家的富贵?什么逻辑!而且你这假惺惺的跑过来是要给谁看呢,人被你害了你跑家里来缅怀过去?笑死人了,我捅你一刀再跑你坟上去哭两声行不行?告诉你,老子看你很不顺眼,你特喵的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还是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陆沉舟一直没说话,他冷漠地躺在那,无声无息,就像个死人一样。直到程阳说:“知道我最恨你什么么?你就是让人把她的医生资格真撸了也行啊!把她发配到那地方去,我妹那个神经病以前就说要去的,要不是我妈死拦着,她硕士毕业就过去了!看着吧,我这个妹妹算是丢了,她不在那边扎了根她就不得回来,你个王八蛋倒是趁心如意,过着舒服日子玩着漂亮女人她去那边吃沙子……你干什么?” 陆沉舟突然坐起来,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一副难受得不得了的样子。 程阳:…… 我勒个去,不会把他打出问题了吧?他是讨厌他但也没想打死他呀! “你你……告诉你你别碰瓷啊!我才被你打惨了好吗!”程阳说着在床上打滚,“哎哟哎哟”夸张地叫了起来。 声音聒噪得让人恨不能把他毒哑。 可陆沉舟居然像没听到似的,他捂胸半垂着头坐了好一会,下床踉跄着去了浴室。 程阳忍着一身酸痛踮着脚凑过去,在门边听了好一会,都只听到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他放下心,又恼陆沉舟吓他,这时候还有心情洗澡能有什么事?躺回床上他恶狠狠地想等他出来一定要往他身上泼一盆洗脚水,他甚至连洗脚水都准备好了,结果左等右等陆沉舟一直没出来。 不会是淹死在浴缸里了吧?卧槽,真是……程阳深深觉得他上辈子怕是欠了他的,明明是姓陆私闯民宅,他还被他揍得浑身酸疼,这会儿还要替他担心,什么事这算? 程阳坐卧难安,又等了会见他还是没出来,实在忍不住跑过去敲门,结果手还碰到门,门自己开了,陆沉舟立在门内,身上湿漉漉的,就裹了条浴巾露出一身肌肉以无比性感同时又无比清冷的姿态淡淡地看着他。 程阳:…… 宽肩窄腰大长腿,腹肌健壮、人鱼线美……难怪挑剔如程夕都忍不住沦陷,还真是蓝颜祸水!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洗那么久,水不要钱啊?!” 陆沉舟淡声说:“你口水很臭。” 所以他才会洗那么久。 程阳:…… 我勒个擦擦擦!!!“陆沉舟我日你大爷,我还没嫌你腿毛粗,你敢嫌我口臭?!!!” 嗯,程阳同学,重点又偏了。 第二百零一章斗法 程阳狠狠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对这种挑衅,陆沉舟向来视若未睹,他淡然地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瞄了瘫在床上的程阳一眼,出去了。 他走到客厅的时候,房里的程阳听到他打电话:“准备一个床,搬来仁医这边的阳光小区……嗯,明天可以。” 程阳:……md! 这是嫌他在这床上躺过吗?好想再追出去和他打一架啊啊啊,有钱要不要这么嚣张啊?他真的快要气死了! 然而,程阳还是图样图森破了一点,第二天,等他再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进!不!去!了! 他的指纹被删了,密码换了。 感觉陆沉舟这是要上天啊!程阳一口恶心积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过了好一会,稍微平静一点了才打电话给程夕:“你房门那锁的管理密码是多少?” 程夕那会早已到了甘肃,已经上班了,她新到地方,也没急着有什么表现,只是安静地听前辈吩咐,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做事也不急进且出手也大方,所以在新地方很快就站住了脚跟。 当然了,这和她所去的医院精神科很弱也不无关系。 接到程阳电话的时候她正应召在去往主任办公室的路上,听到他问房门锁的管理密码也没多问,直接报了一串数字也就挂断了。 程阳按照程夕说的输入了密码,哼哼,陆沉舟以为他删了他的指纹换了密码他就没办法?太小看他了!等会他把管理密码也换掉! 事实证明,小看陆沉舟是要不得的,因为程阳按程夕说的输入管理密码后,一个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说:“对不起,你输入的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程阳:…… 陆沉舟果然是要上天!他气得,打电话给自己的工人:“来两个人,我要换!扇!门!” 看谁比谁更牛叉! 程阳正幼稚地和陆沉舟斗法的时候,程夕推开了这边主任的门。甘肃这边医院精神科的主任是个女性,四十多岁,个不高,头发微卷,她年轻的时候也去仁医进修过,很崇拜蔡懿,所以对程夕的态度也特别亲切。 每回见程夕,第一句话总是:“在这还习惯吧?” 第二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说。” 这次也一样,程夕总是笑着说:“挺习惯的,我这人不挑剔,在哪觉得都差不多。” 这是实话,程夕对生活的要求很低,有事做,有饭吃,有地儿睡觉,基本的生活保障有了,精神上不贫乏,好像物质上也特别不匮乏。 主任看她说的是真的,就也笑笑:“你真是改变了我对年轻医生的看法,一点也不娇气矫情。好啦,既然你这么习惯,那这有个ptsd的病人你接了吧。” 她说着,拿起面前的病历递给她。 程夕接过来,慢慢翻看起来。病人是女性,三十岁,职业是教师,在13年一次地震后开始出现心理问题,震后心理干预如果不到位,这种心理伤害就会加深,进而演变成为了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甘肃处于地震带上,地震不断,这样的病人不少。主任说:“这个病人是民政部那边送过来的,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她是抗震英雄,也是地震的受害者,在13年定西地震中,她救了二十四个孩子,却失去了她新婚的丈夫,还失去了一条腿,所以上面很重视这个病人。我知道你曾经连很麻烦的行尸综合症都治好过,所以向他们力荐了你。” 程夕在听到主任说的最后一句时微微一恸,她摇摇头:“其实并没有完全治好,病人现在还在医院,而且病情也出现了反复。” “我知道。”主任打断她,“我和你的老师蔡懿联系过,她说那不是你的问题。事实上,如果给你更多的时间,你会做得更好。所以,不必太谦虚,我相信你。” 程夕一噎,她还能说什么?只好说:“谢谢您。” 下午的时候,她见到了她的新病人,病人姓秦,有个很言情的名字叫诗雅。如果不是事先看过资料,程夕真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她看起来像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头发干枯发白,两颊干瘦,眼窝深陷,整个人特别特别的干,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挂在一根竹竿上一样。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换了医生,只说:“我不想要任何治疗,我只要安眠药,我想睡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觉了。” 程夕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的状态和气色符合长期失眠患者的特征。 她点头说:“可以。”从抽屉里拿出两粒白色的药片,递给她。 “不够。”秦诗雅看了眼那两粒药,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多一点,十片、二十片,越多越好,少了对我没用。 陪她一起来的是个中年妇人,自我介绍说是她妈妈,闻言紧张地冲程夕摇了摇头。 程夕笑笑,看着秦诗雅:“我可以给你。但是为了保证安全性,我能要求您在我这边休息吗?我这有床铺,很舒适,也很安静。” 秦诗雅这才抬起眼睛,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好。” 程夕起身:“那我去给您拿药。”她把抽屉里的药瓶子拿出来给她看,“我这药不够了。” 程夕出门,秦母追出来:“你就是黄主任办荐的医生?你怎么能乱来呢?给她开那么多安眠药,你想杀了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嘘~~”程夕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吁了一声,“请相信我,我是医生。” 并没有多解释,但是她面孔陌生,年轻又长得漂亮,作为医生,再有水平资历看起来也太浅了,所以她这话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 秦母忿忿地看着她去而复返,再回来就真拿了一瓶安眠药,看样子还是全新的,满满一瓶,她进房后问秦诗雅:“多少颗才对你有效?” 就好像给她的不是安眠药,而是什么小糖豆,她要多少她就给她多少。 秦诗雅问,“这是真的?” “当然。”程夕笑,从中取出一片药,“要不要检查看。” 语气神态都十分自然,秦诗雅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会,才淡淡地说:“不用了,给我这一瓶吧。” “那不行。”程夕说着从瓶中倒出一堆药片,“我只能给你吃这些,超出安全剂量太多,我也没有办法完全保证不出事。” 可是她那随手一倒,倒出来的也不少,铺在她洁白秀美的手掌心,大略数一数,十来片是绝对有的。 这真是太草率了! 秦诗雅尚未有表示,其母简直愤怒了,顾不得会打扰到病人:“你什么医生啦?有没有医德医术?” 声音太大,秦诗雅蓦地痛苦地捂着头:“好痛!别叫了!” 秦母吓得赶紧收声,蹲下去要安抚她,程夕过去,她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头柔声和秦诗雅说:“诗雅,我们回去,上别的医院去。” 第二百零二章安眠药vs营养片 秦诗雅捧着头:“妈,你出去。” “诗雅~~” 秦诗雅看起来痛苦得不得了,见她不听,立马暴躁了,拿头猛烈地在轮椅扶手上碰撞起来,她撞得特别用力,一边叫一边撞,声音凄厉嘶哑。 还好可能是她这么做的次数多了,轮椅的扶手上缠了一圈软垫,她动作虽然激烈,却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饶是如此,秦母还是吓坏了,连忙阻止:“好好,你别撞,别撞,我马上出去。” 秦母亦步亦趋,终于还是出去了,走前她看了眼程夕,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浓。 程夕等她走了才过去,什么也没说,伸手轻轻在秦诗雅头上按揉起来。 秦诗雅本来想推开她的,却只觉额间一暖,一双暖而柔的手在她额际还有头皮处轻轻一拂,头部那种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痛就倏地减轻了。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就那么过了好一会,直到程夕收回手她才回过神,转过轮椅看着她:“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按摩。” “读书的时候跟老师学过一点。” “给我吧。”她伸出手,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药。 程夕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药一颗颗数到她面前:“这是我能给你服用的最大的量,你可以试试。” 秦诗雅拿着药,几乎没有犹豫,把那些药就一把塞进了嘴里,咯吱咯吱,嚼烂了慢慢吞下去。 她没有喝水,完全就是在机械地吞咽而已,给人一种她很恨不能用那些药把自己噎死的感觉。 程夕瞧着都有些替她难受,收回目光静静地等她吃完,然后就把她推去了后面的房间。那是间治疗室,里面布置得十分简单,就一床,一桌,一把椅子,床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桌上是同款桌布,床上和桌子上都干干净净的,只窗台上放了个小美人瓶,错落有致地插了束花,在寂静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程夕说:“这里很安静,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 秦诗雅冷漠地说:“可是我毫无睡意。” “你可以试试。”程夕微笑,“躺上去,试一试,如果睡不着,我们再说,好吗?” 她声音柔和舒缓,发音圆润,不急不徐的,听着让人舒服极了。 秦诗雅不知不觉就听了她的,由着她将她扶到床上,她睡下后,程夕问:“头还疼吗?” “嗯。” 程夕便坐在旁边,手轻轻放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按了起来:“这样呢?” 秦诗雅没说话,也没有拒绝她。 程夕就一直给她按着,直到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才松开手。准备站起来时发现,维持一个姿式太久,她的脚麻了。 她坐在那,不敢呼痛也不敢大动,安静地等着那种麻痛感慢慢缓过去。 等待的时候突然就想起那天去找陈嘉漫,她也是这样腿麻了,陆沉舟将她一路抱下楼,现在想来,他那性格,能做到那样已经算是对她很好很好了。 然后,有点想他了。 如果说来这里最大的不适应,大概就是不能见到他了吧? 程夕轻轻叹口气,又看了眼床上的秦诗雅,她睡得并不是很安宁,眉峰微蹙,手脚会时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袋子里传来轻微的震动声,程夕拿出手机,见是主任给她发过来的信息:“家属已搞定,放心。” 程夕忍不住笑了笑,回她:“病人睡了,也请家属不用担心。” 然后主任就再没有信息过来。秦诗雅这一觉居然睡了很久,到晚上十点她才醒,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她一个,桌上亮着一盏小灯,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清宁的辉芒。 她躺在那,有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没有恶梦,没有就像是战鼓擂响的咚咚声,醒来只觉得神智无比的清明,好似又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轻柔而舒缓地轻轻拍打着窗棱。 她怔怔然地坐起来,这时房间的门帘撩起,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光线有点暗,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显得特别的干净而纯粹。 她微笑着走进来,渐渐走入光影下,显出一张年轻而漂亮的脸,唇畔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莫名有些温软的味道。 “醒了?睡得好吗?”她问。 秦诗雅看着她:“你是谁?” 她说:“我是精神科的医生,我叫程夕。” “我没见过你。” “嗯,我是新来的。” 秦诗雅轻轻“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是你给我的安眠药。”当时她头太难受了,几乎没有去注意她的样子,倒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好看。她很诚恳地说,“我得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敢给我开那么多安眠药的医生,让我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程夕轻轻笑了笑,“介意我开灯吗?” 秦诗雅摇头。 然后灯开了,明亮的光线下,仔细看才发现医生程夕比她想象的要更漂亮,是那种很温和的特别容易让人有好感的漂亮。 她问她:“你睡了挺久的,饿吗?” 语气自然亲切,仿佛她只是累了在这里睡一觉,没有没完没了的问询,也没有空洞无力的安慰。 秦诗雅看着她:“我不饿。”她说,“你和我见过的医生都不一样。” 程夕笑:“所以我被您的家属投诉了,我们主任说我开创了本院新来的医生即遭投诉的历史。” 秦诗雅脸上就露出淡淡的讥诮的笑意:“和你没关系,是她很怕我死了。” “关心你并不是错。” “不,她并不是关心我,她只是关心我死了,他们该得的利益没有了。” 戾气有点重,误解,如果是误解的话,有点深。 程夕还在分析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秦诗雅又说:“那药能开给我吗?放心,我不会超出今日你订的安全用量。”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药:“这个?” 秦诗雅灼灼地盯着它:“是的。我没有其他的病,只是睡不着而已。”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程夕晃了晃瓶子,“但是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秦诗雅沉默了会,说:“你问。” “我能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失眠症状的吗?” “那次地震以后。” “睡不着的原因?“ 秦诗雅的声音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因为我害怕地震会再来,重大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你们不是这么定义的吗?” “嗯。”程夕点点头,“我们确实是这么定义的。但是恕我直言,如果您一直拒绝告诉我们真相,这么压抑自己,那很快这十二片安眠药也会对你毫无作用。而且,您其实也并不真的需要安眠药。”她说着,把瓶子拧开,从中倒出一大把药片,然后分成几次,将它们全都吃了下去。 秦诗雅蓦地瞪大了眼睛,那一把药片比她给她的要多多了,一瓶药,差不多倒去了一半。 “别担心。”面前漂亮的女医生仍然笑着,“事实上这不是什么安眠药,我给您的只是很普通的营养片而已。” 秦诗雅:…… 第二百零三章你真的是医生? 秦诗雅冷着脸:“你真的是医生吗?” “是的,要我给您看我的行医资格证吗?” 秦诗雅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那句话她必须再重复一遍,她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心理医生。“你不知道ptsd病人就算不被激怒也是会有攻击性行为的吗?” “抱歉,”程夕的语气特别诚恳,“我并没有想激怒您的意思。只是您要服用药物的愿望太强烈了,我相信,如果一开始我说您不能一次性吃那么多安眠药的话,你肯定扭头就走。”她笑了笑,“而我,真的只是想告诉你,您其实可以不用借助任何药物就能睡着。” 秦诗雅瞪着她,然后她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秦母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迎上前:“诗雅,你还好吧?” 秦诗雅没说话,程夕也没有留她,第二天她上班,主任专门跑来找她谈论秦诗雅的病情时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拿营养片哄着她呢,怎么把事实告诉她了呀。” 程夕说:“我怕她信以为真,然后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一次性吃下十几二十几片安眠药都没问题,另外一个,我也是想通过满足她的愿望来了解,安眠药对她有没有作用,事实证明,药品用量和她能不能睡得着没有直接关系,她只是心理性依赖而已,自然是要告诉她事实了。” “所以昨天你给她的药里,真的一颗安眠药也没有?” “没有。” 主任也没话说了,她说:“你原来的领导说你治病时好走蹊径,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程夕笑,她想说这并不是什么蹊径,不过是投其所好,然后取得病人信任的一种方法而已,很幸运的是,秦诗雅看起来,对医生是有相当的信任度的,至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程夕会给她用假的安眠药。 秦诗雅气走后只一天,第三天早上,她就又来了。她看起来疲惫不堪,说:“我只想能睡觉,你帮我吧。” 这一次,秦母留在了外面,房间里只和她和秦诗雅。 程夕问她:“你信我吗?信我的话,就告诉我,真正让你睡不着的原因,是什么。” 这次她没有再说“您”,把两人摆在相对平等的位置,像朋友一般聊天的状态。 秦诗雅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她激烈的情绪维持了好一会,才说:“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他能回来。” 程夕在她的病历上看到过,她以往求助的时候也经常和心理医生说,她不想当英雄,可见,英雄这个词,这件事,让她的心理压力特别大。 程夕轻柔地安抚:“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你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你应该有的喜怒哀乐,痛苦和愤怒。” 秦诗雅没说话,她缓缓地摇着头,似乎很难开口的样子。 这事儿得说出来,老憋在心里就憋成了病,所以倾诉也是心理治疗的一种,程夕想了想,说:“如果觉得不好开口的话,那我问,你答,好吗?” 她很艰难地:“好。” 程夕先从简单的:“你和你先生感情很好?” 果然,秦诗雅的表情趋于平缓,她点点头:“是的。”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能说说他吗?” “他是个美术老师,画画画得很好,我们认识以后,他经常会送我画,各种各样的我,他眼里可爱的、生气的、做事认真时还有粗心大意的我的样子,他还给我做了很多东西,小泥人、梳妆盒、雨伞,几乎我要什么,他都能变出来,就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 她说起她已经过逝的丈夫,整个人脸上眼里都泛着光,这一刻的秦诗雅,仿佛年轻了十岁,仍是那个刚毕竟的女孩子,遇到了她此生最爱的人。 话题就这么继续下去,在心情最放松的时候,她总算说出了埋在她心底的秘密:“是我害死他的,地震发生的时候学校都已经放暑假了,我们本来可以逃过这一劫,因为他并不想办补习班,说我们才结婚,应该出去玩,是我逼着他留下来办起了那个班;地震来的时候,他本来是可以逃出去的,也是为了救我,才被压在那个房子底下。” “这些年我一直想起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他的叫声,看到他的样子,脸都被压扁了,身上血肉模糊,我总梦见他来找我,说他好痛好痛……我不想当什么英雄,我从来也没想救那些孩子,我只想他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可是他们要我撒谎,说要办补习班的是他,说是我救的孩子,把错处都推给他,好处全让我占了,我家里人升官发财,他却死了,死得那么惨那么惨……” 秦诗雅终于忍不住,痛苦失声,程夕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也只是需要一场痛哭而已。 哭过后,程夕才正式给好做心理辅导,程夕告诉她:“你只是太愧疚了,这种愧疚放大了自己的错处。事实上,如果没有你,那二十四个孩子不可能全部得救,所以你就是孩子们的英雄。还有,办补习班赚钱也并没有错,因为你的本心是好的,赚钱补贴自己的小家,又帮助孩子们有个更愉快更有意义的假期……”总之,她要尽力减轻她的这种负罪感,而幸运的是,可能是程夕听到了她心里最大的秘密,也可能是她的确太需要获得认同了,秦诗雅对程夕的话居然认同度非常高。 秦诗雅走的时候仍是疲惫之极的模样,可她脸上的神情已轻松了很多,明显褪去了那股子阴郁沉痛,还有暴躁。 当然,秦诗雅要完全恢复,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好的,她需要接受长期的心理干预和心理辅导,才能慢慢走出那次地震给她造成的心理创伤。 程夕在后来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说到这个病人的病例,她说:“人们通常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伤口,不是的,其实伤口一直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出于保护,伤口被覆上疤痕,疼痛减轻,可是,它一直都不会消失。而心理医生能做的,也只是让她疼痛的程度减轻,让鲜血淋漓的伤口慢慢结痂,可以至少忘记那种疼痛,暂时地闭上眼睛,眺望未来。” 第二百零四章人生与人性 秦诗雅回去后,秦母又跑来见程夕,这次她的态度好多了,没有动不动就干涉或者警告她的意思,只脸上隐隐的倨傲还在。 她问程夕:“我看她回家就睡了,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要好了?” “没那么快。”程夕摇头,“一定会有反复,这个时候,记得不要过于刺激她,最主要的是,不要再把她当作英雄捧上神坛。” “什么意思?” 程夕后来查过,在地震发生后,秦诗雅曾经作为抗震英雄学习标兵被拉着四处去演讲,去参加活动,而没有及时地给她做相应的心理干预,以至于笼罩在她头上光环越重,她的心理问题变得越大。 所以程夕的语气很严肃:“我的意思是,她只是凡人,肉体凡胎,不是铜墙铁壁,也不是神坛上泥塑的菩萨,不要再一厢情愿甚至是迫使她再去扮演英雄的角色,也不要再给她任何光环,就把她当成是你们普通的女儿就好。” 秦母的脸色很难看:“你是觉得,她配不上‘英雄’这个称号?” 有些人,永远都抓不住重点,也听不懂别人真正的意思,不过这样的人程夕见多了,她笑了笑,“不是。”她说,神色很淡很淡,“只是那不是她想要的东西而已。” 秦母愤愤地走了,程夕觉得,她可以对秦诗雅的病更悲观一些,所以和主任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个,程夕说:“怕是要花很长的时间。” 主任看了她一眼:“但是你有把握不是么?” “有吧。如果家属能全力配合,可能把握性更大一些。” 主任听了秦母的表现后沉默了一会,有些意味深长地告诉她:“地震前,秦父只是村里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秦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但是现在,他爸爸已经是副处级了,她妈妈也在县妇联有了工作,甚至于她弟弟,都因此受益,让她放弃‘英雄’的光环,可能有点难。” 程夕听了微微皱眉,她在主任的话里听出了潜在的另一个意思:比起让秦诗雅康复,可能他们家更想要她有一个“英雄”的身份,只要她能活着,别一心求死,精神异常又算什么? 她无力地抚了抚额:“他们不会不让她再来了吧?” “呵,有可能。”见她一脸崩溃的样子,主任笑,“不过,如果秦诗雅想要好起来的决心够大,他们也不一定拿她有办法的。” 像是印证主任的话,接下来约定的复诊时间,秦诗雅没有来,程夕打电话过去,是秦母接的,她说:“她已经好了,所以我们觉得她没有再去看病的必要。”然后就挂了电话。 程夕考虑要不要登门拜访一下,但那段时间她也有点忙,介于她在治疗秦诗雅一事上的表现,主任又给了她几个不同程度的ptsd患者,其中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听不得任何突然发出的声响,连走在街上,听到汽车的喇叭声,都会让他无法忍受,疯狂地寻找掩体躲藏,甚至会人为制造地震的一些后果。 他病程有点长,且为人固执,基本上自己认定的事就不会再听进去任何解释,程夕心理辅导的结果十分不理想后,便强制对他进行了强迫疗法,在他耳朵里由轻到重制造一些响声,然后反反复复不断地告诉他:“看,地震没有来!” 也是因为这个病人,程夕被拖住了,结果等她缓过来,秦诗雅自己“找”上来了。 她自杀,剪了床单把自己吊在窗户上,按道理那样的高度是吊不死她的,结果她寻死的态度太坚决,竟然打算将自己活活绞死。 如果不是秦诗雅的弟弟有事回家,她还真就死成了。 程夕见到她是在病床上,那时候她已经缓过来了,看见程夕竟然笑了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程夕问:“你想见我吗?” “之前想的。” “其实你现在也可以想。”程夕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因为我能帮你。” 和秦诗雅谈过后,程夕通过自己的人脉,找了一家相当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对秦诗雅做了一次深度采访,秦家人当时并没有反对,结果自媒体采访视频出来后,秦家人都有些傻眼,因为这个标题为“深陷ptsd的抗震英雄——谁造就了她,谁又毁了她”的新闻采访中,秦诗雅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当年的原委和自己真实的心理状况:“是我不顾教委‘在职教师不得创办课后补习班’的禁令,强逼的丈夫办了那个补习班,也是我为了减低成本租了那间抗震性能十分差的房子当作教室,我救那些孩子,仅仅只是因为害怕他们死在那里后,我得承担我不能承担的后果……所以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个自私自利因为贪财而害死自己和自己丈夫的女人而已。” 视频中的秦诗雅穿一袭白衣,面色素白,神情却是意外的坦然和平静。 这么些年,她终于把她真正想说的,说出来了。 秦诗雅的采访一度在网上引起不小的轰动,秦家人几乎要气疯了,但事实既定,他们也没有办法。 秦诗雅稍微好一些后,就从那家里搬出来回了老家,在村里办了个小小的幼儿园,程夕拉着自己一帮同学朋友给她赞助了不少书本玩具,还友情提供了一个淘气宝,以此也算是有了养活自己的资本。 再一个月后程夕去看她,那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八月底了,还没开学,秦诗雅正在教室里面做着最后的布置,教室所在是原来的村委会,房间很大很空旷,她将之租过来后重新粉刷了一遍,如今再看,已经像模像样了。 程夕到时她正在教室的后墙上画画,画面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轮廓,坐在桌前正垂头画着什么。 看到程夕来,她笑了笑:“是不是画得很差?” “不。你画得很有感情,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程夕并不是无谓的夸奖,秦诗雅的画技十分的幼稚,就是和陈嘉漫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但是她的线条柔软,男人低头的样子,无端端就给了人温柔的错觉。 秦诗雅笑了笑,眉眼微微弯起来,那张干瘦的脸上,也焕发了和初见她时完全不同的神彩,“因为我画的是他吧?”她微笑着说。 程夕在那陪了她小半天,看她状态真的还不错,就打算回去了,“等开学的时候我再来。” 秦诗雅点头,把她一直送到马路上,程夕和她说话,也没注意车子的情况,结果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蹲下身就看到车子底下靠近轮胎的位置有一双脚。 程夕:…… 第二百零五章危险 程夕当时心脏都差点吓停摆! 她还以为是自己开车太缺少经验以至于把人压在车底下都没感觉。结果正出冷汗的时候,那双脚微微往后一缩,原来是脚的地方就现出一张巴掌大的人脸,那人脸还特别严肃,在车底下嗡声嗡气地说:“大胆,看到本公主还不下跪么?” 程夕:…… 她再次无语,还好秦诗雅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车底下的人:“是隔壁村的……她怎么钻你车底下去了啊?”她显然对她有点了解,把程夕拉开一些,“你离她远点,她会打人。”起身四处看了看,跑到旁边地里摘了把野草野花,趴在地上往车底伸进去一些,“你来,我给你花。” 程夕就看她像逗小狗似的把那人逗出来,那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和本地人一点也不一样,脸颊上没有本地人常见的红色斑块,皮肤较为白晳,个子也不高,小小的一只,头发束成一个乱糟糟的髻,上面插满了各色各样知名不知名的小花。 程夕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精神病人,果然,她一把抢过秦诗雅手里的花,就不管不顾往头上一顿乱插,插完了跑到程夕的车窗前左照右照:“父皇大概很喜欢我这个样子吧?”欢欢喜喜蹦跳着走了。 程夕看向秦诗雅,秦诗雅说:“她是隔壁村的,早两年就得了病,然后一直到处乱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跑你车底下去了。” 程夕问:“她家里不管她?”这年纪的女孩子,又长得也不差,家里稍微重视点也不会任她自生自灭。 “管不过来,没钱。”秦诗雅的态度有些冷淡,“定西地震的时候,他爸爸正好在那一片打工,被压死了。家里她哥是残疾,有个弟弟还小,家里太穷妈妈跟人跑了,爷爷奶奶顾不过来她,也只能这么由着她了。” 程夕看了眼远去的女孩一眼,没说话,秦诗雅也没说什么,那个时候程夕不知道遇见的这个女孩会对她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回程的路上她只是想着,也许她能为她做点什么。 所以还主任车的时候——她今日下乡的车子借的就是主任家的,她顺嘴问了一句:“本地的民政部门对无经济能力的精神病人有什么帮扶政策吗?” 主任想了想:“没有专门的帮扶政策。” 程夕:…… 主任问:“怎么了?” 她看着主任,把在秦诗雅老家看到的女孩说了。 主任说:“帮不过来的,县财政也就那个能力,抚贫都弄不过来,那些人就更加管不了了。而且地震发生后,为什么本地的精神病人会增加那么多?就是因为太穷了,震后能进行心理干预和心理治疗的只是极少部分,大多数人就是硬扛,扛过去自己好了,扛不去就疯掉了。” 主任的语气里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当然,程夕知道这怪不得她,她虽然是精神科的主任,可她没有行政参与的权力,底下的医生水平也都摆在那里,所做的很有限。 可是程夕还是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 也是这次出行,程夕发现在这地方没车有多不方便,晚上打电话,她问程阳:“我想买个车。” 程阳紧张得要死:“你买车干什么?你不一向不喜欢开车的嘛。” 程夕无奈:“这边没车太不方便啦。”交通路况倒还好,就是车很少,像她今日去秦诗雅那,连每日一趟的班车都没有,村民出行都是要走一大截路,然后才能搭到车,不然,她也不至于会找主任借车。 程阳特别不赞成:“租个车啦,买什么买。”然后还把家里打到她卡上的钱给要了回去,“我最近公司接了个单,要垫一大笔钱,你那有多少?先借我呀。” 好吧,程阳的事毕竟比较重要,程夕想想决定把程妈给她的那些钱划回给他,“和妈说一声啊,还有,赚到了,就替我把钱还给妈。” “好咧。”程阳的声音一下就阳光了不少。 程夕忍不住笑,然后问他:“家里还好吗?陆沉明有改变么?”七七八八问了许多,总算是想起了,“你那天问我管理密码干什么?” 程阳翻了个白眼:“你反射狐还真够长的,都多久前的事了?” 程夕没理他的阴阳怪气,突然问:“是陆沉舟过去了?” 程阳:…… 他什么都没说。 程夕却还是笃定的语气:“他真的去了。”叹口气,“他最近还好?” 程阳哼:“好得不得了。” 程夕叫他:“哥~~~” 程阳莫名就发了脾气:“哥什么哥,你是我哥好吧?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惦记着他干什么?烦死你们了!” 挂了她电话。 挂没两分钟,却又打过来,冲她吼:“不许再管那个家伙的事!不许在那边买车,更不许买房,任何投资置产都不可以,待个一两年就回来了,买什么买?” 程夕:…… 程阳这是紧张过度了吧?从他话里抽丝剥茧,程夕得出了部分真相,那就是,陆沉舟在她走后真的回去过,还和程阳遇上了,让程阳吃了老大一瘪。 嗯,反正陆沉舟没吃亏就行……呃,这么想好像有点对不起很维护她的哥哥呢。 程夕和田柔是经常保持联系的,从她那里,多少也能探听到一点陆沉舟的消息,她说的是:“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啊,没事了会和光头他们打打牌,打球是没人陪他了,太凶残,基本只有被他虐的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切好像都挺好的,程夕叹口气,但愿都挺好吧,她曾好多次,想和陆沉舟联系,结果……那家伙,他把她拉黑了。 不管是微信还是电话,都处于无法连接状态。 挺狠的。 程夕没有记挂这事太久,九月份的时候,她还是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了一辆车,国产越野,配置不高,价钱也还好,拿来代步很不错了。 她开着车去看秦诗雅的时候,又在那里遇到了那日那个女孩,当时小小“幼儿园”里人挺多的,可能也就是因为热闹,吸引了她的注意,程夕因为有心想帮她,就对她多关注了一点。 她在村委会的院子里没有看到她,就转到了外面,举目远眺的时候发现那女孩子已经跑到下面的马路上去了,身边还有两个小男孩,无知无畏,那两小男孩正拿了棍子在驱赶她。 程夕觉得不妥,正要把小家伙叫回来,就见那女孩大概是怒了,反手抓住其中一个小孩的棍子,顺棍而上,抱起他就往马路下面扔。 那马路下面正好有个人工挖的池塘,里面蓄了不少的水,这一扔下去……程夕也不敢喊,怕惊着她做出更疯狂的事,察觉到她动作的那一刻没命地往下面跑,好在两边相差并不远,几乎是小男孩才被扔下去,程夕就到了。 在另一个小孩的惊声尖叫里,程夕“扑通”跳下了水,所幸池塘不大,她这猛一跳就跳到了落水小孩的身边,用力地顶住了他。 跳下去的时候太紧张了,脑子根本就来不及思考,这一抓住人她就懵了,卧槽,池塘的水比她想象的深,而且底下全是烂泥,而她,不会水! 万能型的程医生,她!不!会!水! 第二百零六章她不会回来了 主任第二天看到程夕拖了个二十来岁的病人回来,略懵逼。 “不是休假看秦诗雅去了吗?这是……干甚呢?”一激动,连口音都带出来了。 主要是程夕出场的方式略震撼,身边拖着的那女孩子头上插得乱七八糟,人是被五花大绑住的,就这还试图攻击她,嘴里骂骂咧咧着:“大胆,敢对本公主不敬,你是想死吗?” 程夕被弄得一头的汗,也顾不得主任的问题,和几个跟主任一起下来的护士说:“先帮我把人弄上去,小心点,她吓坏了,人有些暴。” 等人弄上去了,程夕才吁口气,和主任说:“她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昨天在秦诗雅村里把个挑衅了她的小孩子扔进水里,差点被打死,没办法,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主任皱了皱眉:“她家里那条件,带回来只怕也治不了。” 程夕:“……先治着。” 程夕本来是连休两天假的,结果因为这孩子的事,提前结束了假期不说,还带了个“麻烦”给医院。 从病室出来后,主任已经在她房里等着了,看了眼她:“被攻击了?” “没。”程夕一边洗手一边说,“那孩子算不上暴力,她昨天攻击也是那俩小家伙先挑衅的她,这会儿反抗也是因为她害怕。” 主任听了笑:“还孩子呢,人家真实年龄也没比你小几岁。” “呵,可能是心理上吧,我总觉得比她大很多。” 主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知道她家是出不起这个钱给她治病的吧?” “嗯。”事实上,昨日那事闹很大,两村又是相邻没有隔多远,程夕和孩子被村人救上来后,女孩的奶奶就被叫过来了,看程夕一直护着自家孙女,甩锅甩得比谁都快,说你既然是医生那你把她带走吧,以后她好了给你当牛作马都可以。 然后当真就不管,撒丫子跑路任村里人把孩子打死都不出来了。 程夕其实也没想不管这女孩,但是看到她家里人那态度还是有些……嗯,啼笑皆非又无奈心酸的感觉。 主任看着她,再次确认:“你真想帮她治?” 程夕点点头。 主任看着她:“你心这么软可怎么行?你知道我们县有多少个类似的精神病人吗?去年的统计,光所谓的‘武疯子’就有40来个,各类的精神病人几百个,这些人,有一半是贫困甚至是赤贫人口,你是打算遇到一个就帮一个,帮得过来?” 程夕老老实实的:“没想好。但是遇到了这一个,我还是想帮她的。” 主要是女孩子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又不乏姿色的女孩子,这么在外面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就程夕从村民那隐隐听到的,就有一些很不好的传言。 主任真是被她气笑了:“你看吧,管了这一个,会有下一个的。” 程夕当时还不太能理解主任话里的意思,直到有一天,她和同院的小姑娘一起上街去买东西,回头就见自己车上拴了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人一身衣衫破破烂烂的,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套着根绳子系在她的车屁股上。 她车门上还被插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请您救救他。” 程夕:…… 所以程夕后来常常跟人说,一开始她展开对精神病人的救助其实是被迫的,她不想像秦诗雅一样被架上神坛,神坛多寂寞啊,她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就好。 当时她都懵逼了好一会,和她一起的小姑娘倒是镇定得很,还彪悍,跳着脚骂:“谁啊?谁特喵的干这种缺德事?把人拴这里要是我们没注意拖死了算谁的?”然后小声提醒程夕,“程医生,赶紧把绳子解了,我们走!” 程夕吁了一口气,看向车尾那个人,他背靠车子坐着,九月甘肃的太阳懒懒地照在他身上,她过去的时候,他咧开嘴无意识地冲她笑。 程夕就说:“带回去吧。” 小姑娘觉得她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带回去以后会很麻烦的。” 嗯,不带回去也会很麻烦的,程夕相信,送他来的人既然能跟到她的车子,自然也能跟到她住的地方,她可不想有一天一觉醒来,门口被拴了这样一个精神病人。 人带回去后,主任问她:“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这里的人就是这样,只要你帮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送过来,你帮还是不帮呢?” 程夕想了想:“帮吧。”在主任再开口前,她问,“有什么办法能更好地帮助这些人吗?” 凭她一人之力,帮一个两个还行,要真像主任说的,全县有那么多无法得到救治的精神病人,都堆到她头上……她忽然觉得,她也许应该把这事解决得更好一点。 她不是救世主,但要她无视这些人——她也做不到。 那就只能想办法找人解决了。 主任倒是毫不犹豫:“自然是政府出面牵头。”不过她也提醒她,“但是程夕,这事不简单,首先一个问题,经费,第二个问题,我们医院精神科的水平你也看到了,医生水平、人数不足都是短板,主要力量靠你一个人,累死怕也做不了更多的事。” 程夕说:“我知道的。” “知道你还蛮干?” “或许是因为我很想做出点什么大事,早些调回去?” 主任“嗤”地笑了一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凭你的能力,想调回去也是迟早的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淡淡地笑了笑,见她态度坚定,主任最后还是扔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民政局同副局长的电话,如果你真想为县里的精神病人做些什么,可以找他。” 程夕想了一夜,窝在办公室里查了一晚上的资料,第二日拿着自己草写的计划书去找了那位同副局长,但就像主任说的,这事并不容易。 国家级贫困县在甘肃这个地方,还真不是说说就是的,程夕一边上班,一边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一边还要找政府去谈判,找原来医学院的同学、老师帮忙……她和苏岚聊天的时候还开玩笑:“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供开发的潜力这么大。” 而等田柔知道程夕真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进入十二月了,那时程夕已经初步和民政局那边达成了精神病人救助的相关办法。田柔那天跟着光头去蹭吃蹭喝,席上说到打牌,光头得瑟他昨日赢了多少多少,徐波便顺嘴怼了他一句:“赢我们算什么?有本事你打赢程医生。” 席上顿时静了静,都不约而同拿眼睛去看陆沉舟,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田柔很看不过眼,当即冷笑一声说:“要和程夕打牌你们怕是很难有机会了,她在甘肃那边做大事呢,跟当地政府弄了个什么机构,专门救治贫困的精神病人,不但她自己,她还本事通天联合仁医一起搞了个什么‘援西政策’,从她原来的学校挖了不少毕业生过去,说是在那边工作两年,回来可以直接进仁医精神科。前两日我问她过年回不回家,她还跟我说估计最近都没空,呵,我看呀,没得十年八年,她是不会也不想回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惊吓 田柔那话是故意冲着陆沉舟说的,说得又清晰又大声,光头忍不住拉了她一下。 田柔气哼哼地:“干嘛呢。” 光头颇头疼地望着她,有个花样作死的女朋友,真的心好累。他以前本来是个相当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只求自己痛快的人的,结果自从选了这姑娘当自己女朋友后,生生给磨成了个打圆场的了。 只他打圆场的话还没说出来,田柔又扔了一颗炸弹:“哦对了,陆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家小夕在那边找男朋友了哦,超帅超帅的一个男的。我有照片,要不要看?” 光头:…… 他已经放弃拯救了。 田柔有恃无恐,还当真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绕着桌子对众人亮了一圈:“看,帅吧?” 公正地说,确实是……挺帅,照片还不是单人照,是程夕和那个男人的合照,两人都是坐着的,像是旁人一句提议,然后两人顺便合了个影,所以姿势算不上亲密,但是两人都笑着,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张俊脸特别的棱角分明,却又不显得冷峻,相反,他看起来特别有亲和力,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的温柔。 这样的男人和陆沉舟……尼妈果断选前者,陆先生就是一冰块,好看但是冷啊! 田柔亮出照片都没能引得陆沉舟多看一眼,这让她特别生气,同时很为程夕不值——她们聊天的时候,她话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还没有忘记陆沉舟,所以有新男朋友什么的全是假的,是田柔问她在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帅哥,她就给了她这张照片,说是当地民政局的一个干部,人很nice很温柔,田柔还问过她跟对方有没有可能,程夕当时笑着说:“别闹了,人家孩子都老大了,给你照片是让你们知道,我在这边挺好的,没你们想的那么苦。” 没那么苦可是程夕还是回不来啊,这辈子她怕就是要扎根在那大西北了,田柔脸上显出一抹“狞笑”,陆沉舟不想看,她还偏要给他看了:“陆总,我单独发给你哈,也让你看看,我们家小夕的魅力。” 然后不顾光头阻拦,当真就单发给了陆沉舟。 光头:……md! 他不管了啦!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陆沉舟根本就没反应,他一直在手机上玩着游戏,对田柔的挑衅完全无动于衷。 但是光头才不信他真的没反应,他的平静让他心里毛毛的,大家吃完饭后都陆续离开,光头示意自己搞事的女朋友先走,自己留到最后,战战兢兢对还在看手机的陆沉舟说:“舟……走啦。” 陆沉舟没抬头。 “喂。” “啪!咣!”陆沉舟突然站起来,摸起手机就往地上砸,手机弹到墙上,砸出老大一个坑。 光头:…… 他招谁惹谁了,都快要吓尿了好嘛! 陆沉舟冷冷地看着他:“告诉她,以后再搞事,我会杀了她。” 光头:“……她不懂事。” 陆沉舟没再说什么,只盯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推门出去的时候,田柔还张着耳朵靠在门缝边偷听,门打开她差点整个人都栽到他身上。 陆沉舟对她连个眼风都欠奉,步代凛冽地和她擦肩而过。 田柔无知无畏,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跑进去:“光头,你没事吧……”看到躺在地上的手机,“卧槽”一声,“真是有钱呢,这么贵的手机也是说砸就砸。” 光头已经是完全无语了,抓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姐,你是我亲姐,能闭闭嘴吗?” 田柔一本正经的:“我是你亲姐那我们俩不是乱伦了吗?” 光头:…… 田柔还笑起来,看了眼门外边,凑到他耳边特别高兴地问:“陆沉舟生气哒?” 光头点头:“他还说你要再搞事他会杀了你,所以小姐,别撩他了,你就没发现他这半年很不对劲?” 田柔利落得不得了:“没发现!” 光头:……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造孽,可更造孽的是,两人在回去的路上,田柔还在微信里跟程夕大喇喇地报告:“程小夕,我今天帮你报仇了,陆沉舟被我气得要死。” 真的是……相当造孽。 不过他也很好奇程夕会怎么回,结果程夕半天没反应,看看时间,不太妙啊,这个点不能及时回信息,八成是真的谈男朋友了,他就跟田柔探话:“程医生在那边真谈男朋友了啊?” 要是假的,还可以挽救一下。 田柔连他这个最亲密的人也骗,点头点得十分认真:“真的。程夕就是弄那个救助机构的时候认识他的,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副局长了,有才有颜性格还贼好,对程夕也可好可好啦……” 说得跟真的似的,简直是毫无破绽。 光头抱着方向盘嚎:“那完蛋了……”能预见以后肯定要血流成河。 田柔很不解地问:“完什么蛋?” 光头叹了口气,对自家心眼大到可以过滤石头子的女朋友完全服气了,问她:“你就没觉出陆老大根本就没忘掉程医生?” 田柔斩钉截铁的:“没觉得!” 光头:…… 田柔冷笑一声,又说:“他那喜欢算什么喜欢?”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早已弄清楚程夕被发配的前因后果了,只是不知道陆沉舟本身还有病,所以她话说得特别的理直气壮,“喜欢她就要背地里捅她一刀?哦,捅完了说‘亲爱的我爱你,捅你一刀是舍不得你,把你踢到边疆是为了保护你!’啊呸!他当他是谁,皇帝啊?身边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在争宠?”吐槽完陆沉舟,一棍子连光头都被她扫射了,“你们男人都是贱骨头,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自己作天作地作没了又扮出情圣的样子,没得恶心坏人!” 光头表示膝盖好痛。 他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辩解:“我还是很珍惜你的呀。” 田柔喷:“我是说你和你那前女友!” 光头:…… 他利索地闭嘴了。 因为和田柔一样,他其实也无法理解陆沉舟的做法,但是朋友多年,他知道陆沉舟的情绪很不对劲,自从程夕离开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压抑的火山,随时随地都处在喷发的边缘。 想了想,第二天光头推了自己的事,专门又去找陆沉舟,结果他并没有见他,陆沉舟甚至没有去上班,也没在他自己的房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十二月底,东来公司大年会,陆沉舟也只是冒了个头而已,年会的事全程都是其中一个副总主持的。 年会过后,东来最后一次股东大会,鉴于陆沉舟这半年来的不作为,有董事提出罢免其ceo职务,让陆父重新出山执掌东来,陆家父子争权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一月二十日,东来的事尚未有定论,农历春节悄然来到,而果然如田柔说的那样,程夕没有回来。 二月十四日,西方的情人节,国人齿间的年味隐隐约约还未散尽,东来制药假疫苗事件爆发,一时间,全国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第二百零八章完蛋? 东来出事那天,程夕在车站接到了曾兴,她完全没想到,他那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晕车,下了车扶着路边的护栏抱着个垃圾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等他吐完,程夕十分狗腿地给他递上一瓶水让他嗽口,嗽完口又很殷勤地递上湿巾给他擦脸。 曾兴接过湿巾的时候微微顿了顿,瞥了她一眼:“这怕是你对我最好的时候了吧?” 程夕笑:“哪里,我对师兄一向好啊,倒是师兄,以前总是挑我的刺。” 连“师兄”两个字也叫得特别亲切。 曾兴觉得牙疼:“行了,已经被你骗上贼船了,我就是吐死在这路上,也不会掉头就回去的。” 程夕呵呵笑,转移话题:“以前也没见你晕车啊。” “听说过那句话么?坐车的人,自己开车就不会晕,所以我从来不坐别人的车。”曾兴吐完了,倒也没什么事,任程夕帮他拖着行礼,自己跟大爷似地跟着她走到她的车旁,很不客气地吩咐,“开门。” 程夕乖乖地掏钥匙开车门。 甘肃这边豪车不太多,但恰恰程夕的车是和一辆“benz”车停在一起的,曾兴拿了钥匙,想也没想就往那辆“benz”走,他吐得晕乎乎的,哪辆车响他也没分清楚,走近了就直接开车门。 车门没开,他“嗯”了一声,回头见程夕站在旁边那辆小破车门边,忍不住抚额:“我勒个去,这就是你新买的座驾?” 程夕拍拍车门:“对啊,帅吧?” 曾兴翻了个白眼:“忒掉价了,我都不想开。” 程夕语重心长:“身外之物,不要那么讲究嘛。” 曾兴说:“钱也是身外之物啊,有本事你都别要,全给我。” 师兄妹一边斗嘴一边往医院那边走,程夕指路,曾兴开车,两人关系倒是难得的和谐。说实话,对于曾兴的到来,程夕是很吃惊的,他那人特好享受,能主动申请到这山旮旯里来,给人感觉好像一觉睡醒太阳从西边跑出来一样稀奇。 程夕是真担心他会跑,所以到医院后给他介绍的时候只往好里说:“看到那栋楼了吗?就是政府联合社会人士一起修的,以后会作为救助大楼给咱这个医疗机构用,当然,医院的精神科到时候也会搬过去,而且为了解决外来医生的住宿问题,医院还把那边那栋楼也腾了出来,现在也已经在装修了,相信等其他人到的时候,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半天就是没讲到主题去,曾兴就忍不住问:“你把我拉来,是想要炫耀你们的工作环境有多‘新’?” 嗯,还是那个出言就爱讽刺她的师兄。 程夕搓搓手,笑得老憨厚了:“这不怕把你吓跑么,得先把好的那一面给你看看呀。” 曾兴闻言,脸上的嘲讽之意就淡了下来:“这段时间,你在这很不容易吧?” “还好。”程夕笑微微的,“你知道的,我这人对物质享受真是没太讲究,就是病人太多了,医护人员有限,所以极盼着有同行,比如师兄你,可以过来支援支援。”她说着拍拍手,“好啦,美好的未来显摆完,得面对现实啦,走,看看我们现在的病房还有病人们去。” 救助机构的工作其实早已经开展,县人民医院暂时作为定点救助医院,先期就已经接纳了不少病人,包括主任在内,他们还要定期往县城周边去进行免费的心理辅导和诊治工作,所以真是忙得飞起。 程夕和曾兴介绍完初步情况,就扔给了他一件白大褂,笑得特别的不怀好意:“好啦,接风洗尘什么暂时押押后,先开始新工作吧。” 曾兴因而说她:“比周扒皮都要不如了。” 却也还是接过衣服,认命地跟着程夕去了病房。 这种情况下,东来出那么大事她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了,一旦进了病房,她手机关机,不到闲下来,根本就不记得还要开机这回事。 直到晚上八点多了,程夕和曾兴才暂时将手上的工作忙完,她叫了同科室两个医生一起去吃宵夜,大家一起点餐的时候,曾兴突然问她:“你手机呢?” 程夕“嗯”了一声,从袋子里掏出来,“没开机……怎么啦?” 曾兴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看吧。” 手机一开,叮叮叮就进来一堆的信息,都是谁谁谁的未接来电,她大略看了一下,发现有家里的,同学的、同事的,甚至还有光头的。 她挑了最接近自己心意的,先回给光头——一般情况下,光头无事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会打电话,只能说是陆沉舟那儿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然,光头一接到她的电话就说:“程医生,不好了,东来制药出事了,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回来一下吗?我知道这么要求你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但事实上,陆老大最信任也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这时候如果你能回来……” 她难得听到光头讲话这么斯文和气有礼貌,却不得不打断他,问:“东来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光头意外极了。 “呃,抱歉,我今天一天都很忙。” “我给你发个链接,你自己看吧。” 光头说着挂了电话,发给了她一个链接,程夕只来及瞄到标题,“东来制药假疫苗失控,调查组进驻调查”,程阳的电话就来了。 程阳估计也是打了她不少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在干什么呀?一天到晚就是关机关机关机,手机砸了算了!”骂完也没给个缓冲,紧接着又说,“东来要完蛋了,陆沉舟估计会倒大霉,来,给你看看,那家伙有多牛叉。” 然后也给她丢了一个链接,这次的竟然是个视频,程夕看到上面有陆沉舟,也不怕费流量,很奢侈地点开看了。 曾兴和其他两人凑过来和她一起。 视频看不太出背景,这时候,程夕的重点也不在背景上,她的重点是陆沉舟,那家伙,对着记者的镜头冷漠得就像是一块北极寒冰,连声音都是硬梆梆的:“对不起,在事实还没有查清的时候,你这么说,我可以告你诽谤。” 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傲慢得就像是在看一粒尘埃的样子,程夕忍不住捂脸。 连根本不认识他的程夕的新同事们看到这视频也忍不住咋舌:“哎呀妈呀,这谁啊?这种态度接受采访怕是要被打死吧?” 程夕:…… 第二百零九章他有什么好? 其实陆沉舟的话在程夕看来没有太大的问题,关键是他的态度,又冷又硬还带着藐视一切的味道,傲慢得让人想不黑他都忍不下这口气。 而且他说完这话甩手就走了,没做一点转圜和调和的余地,这回连曾兴都忍不住冷笑了:“呵,就是这么个情商低下的货!”然后瞥了眼程夕。 程夕却皱了皱眉头,又重新回看了一下视频,回看了一遍后又看了一遍,看完后她说:“视频被剪辑过了,陆沉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怼别人的人。” 他就算怼人也必然是有的放矢的,这视频里记者的问话感觉略违和,前后不太搭,所以肯定是有一句特别尖刻的被剪掉了。 曾兴说:“那也只能更证明一件事,他把釆访他的人得罪死了。” 程夕沉默,也是,如果没有得罪死,人家也不会剪这样一段视频来黑他——黑得太明显了,把陆沉舟的傲慢无礼高高在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东来制药出事的背景下,他这样的傲慢会将他还有整个东来都拖入深渊。 果然,程夕再搜东来的新闻,几乎全是负面的,什么n年前买了他家一瓶感冒药结果拉肚子拉得要死这种完全不知真假的旧闻都有,一时之间,东来几乎要被黑出翔来。程夕当时还庆幸,幸好陆沉舟行事不太“张扬”,极少出席公众场合,八卦绯闻几乎没有,那些人想要从其私生活来咬他都找不到下嘴的点。 结果乐观得早了点,他们一顿夜宵还没吃完,之前那个被他“耍”了的女孩子黑他的贴子再次被扒出,然后有关陆沉舟“小气、抠门、性无能”的八卦各种冒出来,甚至于还有一种特别不靠谱的:“陆沉舟之所以对女的没感觉,因为他是个gay啊!别看他冷冰冰的,他还是个小受!” 楼下纷纷叫嚣着要楼上上证据,那个爆料的家伙也不知道何方神任,被人顶得急了,居然甩出光头兄的一张照片。 程夕刷八卦正好刷到,一口茶差点全喷到手机上。 “咳!咳!咳!”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抹桌子擦手机。 “怎么了?”曾兴一边帮忙一边问。 程夕很大方地把八卦分享给他看,曾兴看完,也是无语,过了会,忍不住问:“你就不找他谈谈?”陆沉舟那家伙明显就是在作死啊。 程夕摇头:“我没觉得他出格。而且,这事虽然大,但我相信他有应变的能力。”当然前提是,他愿意积极主动去应对。 程夕想起那时候他问她:“整垮东来制药怎么样?”轻飘飘的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的样子。 不由有些头疼,很担心所谓的”假疫苗事件”根本就是陆沉舟所乐见甚至是他一手策划的,可是这种怀疑太可怕了,以至于她不敢找任何人求证,也自然是不会和曾兴实说。 因为她实在不明白陆沉舟对东来制药的敌意从何而来,唯一能想到的关联也只有陆母之死……所以到底当初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隐情? 她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面色也有些沉郁,曾兴还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在担心陆沉舟,就叫了她一声:“程夕?” “嗯?”她回过神来,咬着筷子望着他。 他们坐在甘肃一个小县城的路边摊上,街边行人如织,她的眉目在昏暗的灯光中,就像是一道明媚的春光,总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而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曾兴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谁轻轻击打了一下,酥麻得无法言说。 不能骗自己了,为什么会跟着她的脚步跑来这里,为什么明明还有好几天的准备时间他偏要今天赶过来——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啊。 可是,她好像从未在意,从以前,到现在,都未将他放在心上过。 “什么事?”见他长久无言,她问。 “没什么。”曾兴说,过了会,却又忍不住问,“那家伙有什么好?” 程夕半真半假的,笑:“长得帅呀。” “……”曾兴翻了个白眼,“肤浅!”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新同事的兴趣,两人齐齐问:“‘那家伙’是谁啊?程医生的男朋友?” “不是。”程夕笑,曾兴听她否认不由得翘了翘唇角,可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到她又说,“是我未婚夫。” 曾兴:…… 那两个新同事:…… 都一齐诡异地沉默了,半晌,才有人干巴巴地笑:“哎,原来程医生订婚了的啊?” 程夕笑而不答,曾兴突然没了吐槽她的欲望,默默地饮完了杯中的啤酒。 西北高原上,连啤酒都好像比南方的要苦一些。 程夕并不知道曾兴心里所想,体谅到曾兴初到,吃完夜宵后她十分体贴地将人送到宿舍,还帮忙安置好了才离开。 期间她接到无数电话,有程爸程妈幸灾乐祸兼给女儿脸上贴金的:“看,他当初陷害你,现在自己也出大事了吧?可见我女儿也不是谁都能害的。” 有田柔纯当吃瓜群众的:“我的妈,光头被说成是陆沉舟的强攻,差点呕死,哈哈哈。” 程夕问她:“陆沉舟怎么样?” 田柔说:“不知道,自从我上次和他说你在那边找了新男朋友后就没见过他了,光头每次都说他状态很差,但我今天也看了那视频,觉得他挺好的嘛,瞧那日天日地的气势,再没有比他更牛叉的了。” 程夕意外,倒是没想到光头居然能看出陆沉舟的异常,她很确定他是不知道陆沉舟的病的,那么能看出什么,就一定是对他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和关心。 程夕突然觉得陆沉舟也不算太惨,那么一副差劲极了的性格,居然还能交到光头这样的朋友。 她后来也又给光头打了个电话,光头说:“他不肯见我们……程医生,你真的不回来看看他吗?” 程夕没说回也没说不回,她只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明明他脾气那么差。” 光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说,“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他并不缺乏赤诚的心。” 光头说:“讲真的,特喵的他一点也不像个生意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光头这么说,程夕突然有点想哭,可能是,被感动到了吧。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这时候肯定站在他身边。如有必要,请告诉他,我并没有新男朋友。还有,我会尽快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赶回去。” 第二百一十章替罪羊 程夕说回去,也是没有那么快的,救助机构的事情千头万绪不说,医院最近也很忙,还有医学院的学生很快也要过来了,得安排他们的住宿、吃饭、生活等等,因为他们毕竟还只是学生,真正进入临床还需要时间,以老带新也是必须要安排的。 但是这边精神科本身医生资源就不足,能够带学生的医生就更少了,程夕一旦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离开一段时间,压在其他医生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程夕特别怕将本应自己承担的事推到别人头上,唯有想办法在走前把一切尽量安排妥,只是医院的事还好,其他像和政府对接,牵涉到其他外联部门的就完全不能由她控制了。 而就在这样忙碌的时候,甘肃省、市两级领导还下来视察来了,作为该县今年重大项目之一的发起人以及负责人之一,程夕被拎去陪同并做相关的解说。 程夕的个人简历,就是放在人才济济的仁医都是十分出色和亮眼的,更不要说是在这大西北了,她记性又好,说话也清晰有条理,不管别人问什么,她都能答得上,且应对从容,关键是声音还好听,因此很是得领导们的喜欢,连带的对她所负责的项目也十分重视。省里的领导甚至直接在会上表态说:“这个政策相当好,引入民间资金和政府资金,通过和医学院合作的方式来加强贫困精神病人的管理和治疗,是十分有前驱意义的,我觉得这事做的好了,完全可以在全市甚至是全省推广……” 程夕趁机说了如果全市乃至全省推广可能全面临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她甚至还趁机要到了更大的政策倾斜——资金来源的多样以及援西医生的待遇问题。 曾兴当天也是作为外援专家和她一起出席的,然后他就看着她面对众人侃侃而谈,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那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程夕,自信,从容,聪惠精干而又不失温和。 会开完,又陪着吃了“工作餐”,他们脱身出来已经很晚了。 照例是曾兴开车,自打他来,程夕这辆新座驾就彻底被他征用了。他瞄了旁边一眼,程夕在闭目养神,看起来累坏了。 两人就住在医院旁边,曾兴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一时都有些不想叫醒她。谁知没过两分钟,她自己倒醒了。 “到了?”她懒懒地开口,掩唇打了个呵欠,“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 说完她揉了揉脸,作出精神熠熠的样子准备下车,手握上门把发现不对,回过头来,“怎么了?” 曾兴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臂。 程夕今天穿的并不多,因白天还是挺热的,所以男人手心的热力透过薄薄的外套传到她皮肤上,有一种很危险的触感。 程夕不动声色地把两只手都收回来,调整了坐姿,说:“师兄干嘛那么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我好像,呃,没得罪您吧?” 她语气小心翼翼的,却又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听起来特别可恶。 曾兴当即就毛了,冷冷地说:“你没惹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材质的棺材,我去给你预定一副。” 程夕偏头想了想:“……金丝楠木的?够贵啊。” 气得曾兴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下,程夕捂着头痛呼了一声:“哎,太用力了吧。” 曾兴说:“反正你都是要累死的,一点痛怕什么。” 程夕无言以对,专注地揉着脑袋。 曾兴见状,又有些过意不去了,斜眼看着她,“真的疼?” “嗯。” “那就回去休息。” ……好草率的提议,程夕呲呲牙:“我是真有事。” “有什么事?你加这会班是能让房子快些建好还是可以让病人早点恢复?程夕,凡事都是需要时间的,你这么拼是想干什么,腾出手来回家?” 到底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程夕说:“是啊,我过年都没回,想家里人了。” 曾兴“呵”地一声。 程夕秒怂:“好吧,我承认,我是因为担心陆沉舟。” 东来最近的负面消息特别多,作为一家主营业务是制药且历史还不短的集团公司,要找出它的黑点简直太容易了。 而不出程夕预料,造成陆母死亡的那次火灾也被人挖了出来,说之所以陆母会死是有人故意纵火,而当时东来为了掩盖这桩丑事甚至把责任推到一个孩子头上。 “哦,忘了说,那个孩子就是现在牛得不得了的陆沉舟陆大总裁。” 爆料者的语气简直是满满的恶意,虽然这个料因为年岁已久且无实证没有引起多大的响应,可程夕不敢想陆沉舟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曾兴不明白这些过去,事实上他也不关心,听程夕那么说,他心情十分之差:“你不是说他有能力应付吗?既然有能力,你担心什么?别忘了,他已经不是你的病人了,也甚至已经不是你的男朋友。容我提醒你一次,你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拜他所赐,所以你能争点气,拿出你前仁医优秀心理医生的骨气来,别去担心你不该担心的人,操那份完全没必要的心,行么?” “不行啊。”程夕叹息,语气软软的像是一盆水,浇在了曾兴的火头上,“谁叫我……真的很喜欢他。” 曾兴:……md! 他扭头打开车门就走,打定主意再不和她说一句话,可是感觉不说会更气,他冲出去又很快冲回来,对着站在车边的程夕骂道:“你个智障!” 骂完了往医院那边走去,见她没跟上,回头吼一声:“走啊!不是要加班?” 程夕看着他,忍不住笑,“哦”了一声,颠颠地和他一起加班去了。 曾兴主动愿意帮程夕挑起担子,后面的工作就好安排了很多,不过她安排的速度还是没能赶上东来那边事态的发展。 在程夕万事妥当,只静等医学院那批孩子来的时候,一则东来某高管企图贿赂相关人员掩盖“假疫苗”事情真相的录音被爆了出来,录音被爆出来的第二天,为了平息网上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浪,东来正式罢免了陆沉舟ceo的职务,把他当成替罪羊推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丑到惨绝人寰 程夕落地的时候已是深夜,她本来是没打算惊动任何人,然后第二天直接先去找陆沉舟的。 结果回到家里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门,她家的大门都被换!掉!了! 要不是那块愚蠢的指路“程医生家”的牌子还在那,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找错了门。 程夕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因为担心陆沉舟会回来,当初走的时候,她把隔壁的钥匙也给了程阳,所以这会儿是是哪条门她都进不去了。 只能还是打电话给她哥:“我那的大门是你换的?” 程阳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啊,陆沉舟那家伙跟我斗!哼,我直接换了你大门!”说完反应过来了,“嗷”地叫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又叫,“你回来了?!!” 程夕有点无奈:“是啊,你在哪?” 代替程阳回答的是门开了,程阳赤着脚站在门内揉眼睛:“真是你啊?怎么要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程夕笑笑,把行礼递给他,自己进门找鞋子换鞋,换到一半抬起头,意外极了,“小明?” 看看陆沉明,又转头看了一眼程阳,脸上的表情惊悚极了。 程阳瞪着她:“你要是敢想歪我保证不打死你!” 程夕眨了眨眼睛,表情瞬间切换成无辜模式:“我没想歪呀,就是觉得,小明都会离家出走,真的很意外。” 程阳:…… 陆沉明表示他一点也没听懂这兄妹俩在说什么,乖乖地自程阳手里接过行礼,乖乖地叫她:“i……程老师。” 他总是习惯性地叫她icey,而也总是才叫出口又想起,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的icey了。 不,她从来就不是过。 陆沉明的脸又红了红。 程夕像是没看到他的异常,冲他笑笑:“你好,好久没见,好像长高一点了呢。” 这种大人夸小孩儿一样的方式……陆沉明默默地睡下眼,不说话了。 程阳朝自己妹妹翻了个白眼,率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程夕默默地看了眼已经被整成了床的沙发,问他:“怎么睡在这?” 客房的门没关,她能看到里面加了一张简易小床,而刚刚陆沉明就是从客房出来的。 她也不问他们怎么不睡在隔壁,毕竟那房子是陆沉舟买的,不过她不在家,她还以为睡不下的情况下,程阳会自动自觉地睡她原来的床上呢。 程阳闻言又翻了一个白眼,他能说他不敢睡吗?尼妈他换了门后就住到这屋里来了,可是看到陆沉舟换的那张崭新的大床,他默默地在客房给自己买了张小的。 真心不想提这档子事,程阳直接换话题:“说吧,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说最近很忙很忙吗?”一边说一边瞅她,忍不住嫌弃脸,“瘦了、黑了、皮肤也糙了,现在看起来你简直是像我姐!” 程夕笑:“那你叫我姐我也没意见呀。”扭头看了眼陆沉明,顺手给他拖了张凳子,语气温柔了三个度,“对不起,吵着你了,如果睡不着,过来坐坐?” 陆沉明默默地坐过去。 程夕和陆沉明说:“挺好的,如果在家里住着不开心,就出来住段时间,不过,要告诉家里人你在哪,别让他们担心。” 陆沉明闻言有些意外她第一件事就是对他说这个,点点头腼腆地说:“我和奶奶说了的。” “爷爷奶奶身体还好?” “嗯。” 两人闲话的样子让程阳实在看不下去,在边上插嘴道:“啧,担心那家伙就直接问啊,拐弯抹角真是没意思透了!” 程夕看了他一眼:“我不用问。” “为什么?” “他状态好我也不会回来了。” 陆沉明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程夕笑,“别担心,只要他没死,我会把他拉回来的。” 语气里已有了点狰狞的意味。 程阳和陆沉明不由得一齐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在大西北待了一段时间后,温柔的程医生好像都变得彪悍了很多了呢。 程夕说不问,当真就没有问他们一点和陆沉舟有关的事,嗯,主要是她不需要问,光头比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更了解陆沉明。 程夕上飞机前才和光头通过电话,他说自从被罢免了ceo的职务后,陆沉明除了接受过一次有关方面的调查,之后就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光头因为前阵子的契而不舍,本来已经让陆沉舟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了的,结果这回事一出,连他也见不到他人。 “最讨厌他这一点了,特喵的跟个姑娘似的,一生气就把自己锁起来,等他出来,我一定要笑死他!” 光头和程夕说起这个的时候,简直是心头火烧。 然而,他也是真的担心的。 程夕也很担心,所以和程阳他们聊了一会后,她决定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精精神神地去找他。 听到程夕说要休息了,程阳特别热情地说:“好啊好啊,早点睡觉。” 程夕特意多看了他两眼,没看出什么,只好起身回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满屋子可以闪瞎人眼睛的红……程阳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当当当,恭喜玩家程医生喜获新婚蜜月房一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夕转头,语气危险:“你把我房子弄成这样?” “可别冤枉我!是金光闪闪的陆大总裁弄的,他嫌我在你床上睡过,给你换了新床新被新桌椅,够红吧?” 程夕淡定地:“……品味很不错。” 程阳:……md! 面前这个人,是在大西北被调包了吧? 程夕果然是被调包了,她那天晚上在那一屋子大红里都能睡着就已经够诡异了,结果第二天出门,她穿的居然也还是一条红裙子,火红火红的颜色,流畅的裁剪,把她的身线勾勒得凹凸有致,妩媚又妖娆。 程阳和陆沉明看得眼睛都凸了。 程阳说:“卧槽,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娇精?我妹呢?”扒开她就往房里去找。 程夕无奈地扯住他:“别闹了。”摸摸因为长期盘发而有些微卷的头发,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程阳:“你自己没感觉?” 程夕的语气更无奈了:“太红了,我感觉我已经丧失了正常的审美。” “说人话。” “丑得惨绝人寰。” 程阳&陆沉明:…… 这何止是丧失正常审美,这是已经审美扭曲了好吧? 程阳很想鼓动程夕换掉,因为太……特喵的骚气好看了,可是很不习惯啊!奈何小可怜陆沉明关键时候总是比他要快一拍,他抖抖索索着,小声地说:“我哥应该会很喜欢的。” “是吧?”程夕冲他笑笑,叹口气,“那就这样吧。” 挥挥手,她拎着包让程阳当车夫,带着陆沉明一起找陆沉舟去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颤抖吧,渣渣 陆沉舟的这个住所,程夕就来过一回,那次来也没好事,他把自己折腾成重感冒加败血症患者住了将近一个月院才算完。 当然,那回情况略好些,因为大门密码陆家人都知道。可是这一次,当程夕按照手机里的密码去开门的时候,她发现密码换了。 程夕:“……所有的门都要和我过不去?”然后看向陆沉明。 陆沉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密码,事实上,陆沉舟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 不过,陆沉明说:“我问问我奶奶。” 程夕对此并不乐观,果然,陆爷爷陆奶奶知道的也是原来的旧密码:“我们上回过去找他,本来以为他不在,就自己开门进去了,谁知正碰上他在里头,然后他就换了密码。”不过陆奶奶知道程夕回来了很开心,她还让陆沉明把手机给她,和她说,“小夕,你回来就好,你回来舟就会好了,谢谢你啊小夕。” 陆奶奶特别激动,然后迷之相信,只要有程夕在,自家孙儿就一定会好。 程夕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的这种信任,而陆奶奶显然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激动地说了一大堆后,回头和陆爷爷说,“老头子,别担心了,程医生回来了,很快就会没事啦。” 程夕敏锐地注意到那边的环境不对,等陆奶奶挂了电话后,她问陆沉明:“你爷爷住院了?” “是啊。” 程夕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有点无语,半晌才问:“是什么病。” 陆沉明敏感地察觉程夕有些不太高兴,看着她有点失措,最后还是程阳看不过眼,替他说:“没什么大事,年纪大了嘛,他家最近事又多,有些扛不住,医生就让住院疗养一段。” 程夕懂了,陆爷爷这很可能就是想要将陆沉舟哄出来的一种手段,奈何效果差劲,为了不让自己孙儿看穿,陆爷爷这院只能继续住下去了。 三人对着大门有些束手无措,不管是按门铃打电话还是大喊都没用,陆沉舟没出来,反倒把管理人员叫来了,说是收到业主投诉他们扰民,要他们马上离开,不然他们就会报警。 “谁报的警?住这屋的?”程阳指着陆沉舟的房子问。 管理员说:“不是。” 程夕叹气,想也知道,陆沉舟会在乎这点噪音? 她立即同来人商量说:“对不起,我们是被陆先生邀请过来的,看来他还没回,我们保证不吵,只在这等等他。”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程阳先不耐烦了:“还等什么?他不开门就走吧,也许过两天就没事了,你们也别自己吓自已了。” 鉴于家里有个心理医生,程阳就没说更过份的话了,但他确实对陆沉舟很不以为然:凭什么要担心他啊?自己妹妹被他害的还不够惨?要不是医院领导有意包容,程夕被他整得身败名裂都有可能。 他没有程夕那么大的爱和责任心,他很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天之所以会跟过来也是想看着程夕,要她别犯傻,不要见陆沉舟“可怜”就又陷进去了。 眼看着仁至义尽也没卵用,那还管他个毛线,走人吧! 陆沉明也现出一点犹豫:“要不走……吧?我哥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和程阳一样,他也不太担心陆沉舟会真出什么事,主要是在他心里,家里最强大的就是他哥哥了,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能做,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有顶不住的时候。 程夕看看这两人,没说话,这时光头也到了,见他们三人站在门口,问程夕:“怎么样?你来也不开门吗?” 一脸的“你怎么也这么无用这么无能”的表情。 程阳忍不住了,吐槽说:“我妹是开门怪吗,她来了门就会自动开开?” 光头这才把目光转向他,“你妹?你是程夕的哥哥,舟的大舅子啊,”他说着摊摊手,“好吧,我原谅你的无礼了。” 程阳:……md! 陆沉舟身边尽是些神经病!他冷冷地说:“我妹和那家伙才没关系,不要给我们乱攀关系,谢谢!” 光头:“怎么是乱攀?”看到程阳这想撇清的样子,他嘴贱属性又发作了,“你姐可是唯一睡过舟的人,怎么,想不承认?” 程阳立刻炸了:“我妹睡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程夕:…… 陆沉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程夕转过头,决定不理那俩神经病,她又按了好一会门铃,没反应,就后退几步,看着那高高的院墙,把陆沉明拉过一边:“见过爬墙的吗?” 陆沉明:…… 程夕已经开始扎裙子了,好在她今天预见会不太顺,所以里面穿了条及膝的打底裤,因此她毫无压力地将裙子撩起来扎到腰上,然后甩了甩手压了压腿,扶着陆沉明的肩膀,“麻烦,帮我搭把手。” 陆沉明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按她要求的曲起一条腿伸到墙底下。 程夕冲他笑笑:“可能有点沉,忍忍好么?” 等光头和程阳觉得不对跑过去时,他们就只看到程夕半蹲在围墙上起势下跳的一个背影。 程阳尖叫:“程小夕你疯了!” 程小夕已经跳下去了。 墙外的三人:…… 光头:“程医生,我以后谁也不服就服你!”目测这墙也有两米高吧,她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爬上去又那么跳下去! 她跳下去了! 光头觉得自己脚底板都在隐隐作痛! 程阳倒是亲哥哥,他在光头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也喊道:“特喵的你没事吧?” 程夕没答,她把大门打开,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没事。 她把裙子又放下来了,看起来又是那个温温柔柔的程医生。 光头:…… 所以田柔他们那个班到底都出了些什么怪胎? 而更让光头兄震撼的还在后面,他们进去后,毫无意外,门也是锁着的。程夕先是细声细气地冲里面叫了两声:“陆沉舟?我知道你在里面,能开开门吗?” 没反应。 光头觉得她声音太小,就双手微拢大声叫:“舟!陆老大!我们来看你来了!” 还是没反应。 光头转头,就见程夕手里多了样尖尖的钢钎一样的东西,她扯了扯还在呆滞状态下的陆沉明,对他们两个说:“让一让。”一副“走远点免得溅到血”的样子。 光头大惊:“你要干什么?” 已经知道自家妹子要干什么的程阳无力地扶了扶额。 他都没想到程夕会准备这么充分。 程夕没有解释,待他们都退下后,走上前在客厅那扇大落地玻璃窗前“轻轻”一比划,那看起来质量杠杠的玻璃就哗啦碎成了渣渣。 程夕就站在那一堆渣渣面前和他们说:“钢化玻璃的四个角很脆的,”比了比手上的钢钎,“用这个一划就好了。” 光头&陆沉明&程阳:…… 第二百一十三章我等了你好久。 三个人一齐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程夕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收好钢钎,十分淡定地说:“你们就在那等着吧,我先进去看看。” 撩开厚重的窗帘,她“咯吱咯吱”踩着一地的碎玻璃进去了。 直到她人都没影了,光头才合上因为张得太久而微微酸痛的下巴,捅了捅程阳,问:“程医生……她一直都这么彪悍?” 边上陆沉明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显然,程夕的表现深深地震撼了他。 程阳斜了他们一眼,一副“好少见多怪”的表情,冷(得)笑(瑟)道:“呵,想当年,她可是拿着菜刀追着我砍了十条街,不好意思,那时候她才十二岁!” 换言之,现在这样,算什么彪悍? 光头默默无语,决定回去就对自家女朋友好一点,毕竟和能爬墙破门拿菜刀砍人的程医生比,田柔果然还是无愧于她柔姐姐的名声的! 程夕已经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了,陆沉舟的这套房子布局十分的简单,客厅很大,一楼除了客厅就没有额外多余的房间,站在客厅中央,能看到另一面是个很大的游泳池,池水清澈,在湛蓝的天空下散发着幽蓝的光泽。 整层楼完全看不出什么生活的痕迹,因为清理得太干净了,桌面上空荡荡的,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仿佛这里只是一个装饰一新的展览馆,而全无一丝人间烟火气。 程夕只随便扫了两眼,就直接绕过客厅,往楼上走去。 楼上有四个门,前后错落地分布在走廊上,房门一模一样,皆是紧闭着的。她判断不出陆沉舟会住在哪一间,只能老老实实一间一间试着开门去找。 她完全没有做好一下就找到他的准备的,结果打开第一间房间的门就看到了他。 那是一间书房,装修布置和一楼有些相似,很经典的灰色系,阔大的书桌和非常有震撼性的书架,上面一排排摆满了书。 程夕本来也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个异常颓废或者说是异常自闭的陆沉舟,可是不是的,他看起来居然还不错,衣着齐整,白衣黑裤,清清爽爽的模样,就连头发胡须都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邋遢颓废气。 他曲腿背对着她靠坐在桌前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很入迷地在……玩游戏。 是的,程夕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手机在玩游戏,非常非常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跳一跳”,他不断枯燥而重复地一直点啊点,似乎玩得非常认真投入,对程夕刚刚在楼下弄出的动静以及现在的破门而入都没有一点感觉。 她轻轻叫了一声:“陆沉舟。” 他没有理她,屏幕上的手指没有停顿地继续点往下一块小方块。 程夕慢慢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望着他。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快一年了吧?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一天一天数过来,却也并不短。 陆沉舟并不看她,他只是沉默而专注地操纵着那个小人从一个平台跳到另一个平台,不管是他微挑的凤眼还是紧抿的唇角,无一不冷漠至极,可是他长得又实在是太好看了,俊朗的五官,有一种很精致的秀气,所以哪怕他神色寡凉如水,都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沉迷。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滤去那些不开心,出现在她面前的他,似乎显得更出色了。 将眼睛从他脸上拔出来,程夕注意到,他游戏显示的分值已达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高度。 所以她很肯定,他确实是投入地在玩,以至于忘记了外物。 基于这个发现,她没有贸然打断他,也没有再出声,而是就那么蹲在那,看着他一直一直玩下去,直到那个小人倒地,屏幕上出现“再玩一局”的字样。 程夕轻轻将手盖在他手上:“陆沉舟,我回来了。”声音很轻,轻缓而温柔。 他低垂着眉眼没有看她,也没更剧烈的反应,只是沉默地抽出手,然后又打算继续玩下去。 程夕这会没再让着他。 她直接将手盖在了他的手机上,神色慢慢变得严肃。 “陆沉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在这守着你。但是我是抛下一切,从甘肃跑回来的,所以我的时间并不多。” “我来,也只是想问问你,你需要我吗?如果你需要,我会留在你身边。如果你不需要,我会离开,立刻,马上,并且永远都不会回来。因为我会认为,你依然觉得,分离的痛苦,抵不过你自己压抑起来的残忍的欲望,那么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只能离你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也不让你见到我。” 她看着他,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机,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不留我,我就走。” 然后她放开他,开始数,“一,”她数得很慢,刻意压缓了节奏,就是想给他以时间,但是,他毫无反应。 “二。” md,脚又麻了!程夕想等会就算是爬,她也要姿势好看地爬出去! “三。” 他已经重开了一局,那个讨厌的小人又开始一跳一跳了,程夕没再说一个字,利索地站起来,她柔软的裙摆轻轻擦过沙发,火红的颜色映在了他的眼睛里。 程夕已经迈出一步了,忽然,她的裙摆被勾住。 她回头,就见他紧紧地攥着她裙子的一角,俯视的角度下,能看到他苍白的额角、长长的睫毛,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在此时此刻,有一种别样脆弱的味道。 外间光头和程阳他们仍然等在原地。 光头等得无聊,说:“猜一猜,陆老大看到程医生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程阳:“滚!” 陆沉明:“出去!” 光头啧啧嘴,摇头:“不,你们都猜错了,我觉得他肯定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抱起她就先是一顿狂啃。” ……形容真恶心,程阳和陆沉明都嫌弃地扭开了脸。 而事实上,他们三个都猜错了,陆沉明拉住程夕后,说的第一句话不过是:“我等了你……好久。” 第二百一十四章 程夕什么也没说,转身蹲下,用力地抱住他。 后来陆沉舟曾问她:“你当时就那么破门进来,要是我伤害你怎么办?” 程夕说:“我不但有钢钎,我还准备了板砖,不管什么情况下,我应该是有一击之力的。” 嗯,不知道该不该遗憾,陆沉舟并没有给她用板砖的机会。程夕抱了他一会,就发现他整个人虚弱极了,额发鬓角里,渗出细密的汗。 “你这是怎么了?”她惊讶地问,伸手在他头上探了探,没有发热,反而因为不断出汗的缘故,皮肤的温度像是腊月的凉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虚弱地靠着她,连唇色都有些隐隐的泛白。 程夕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抓住他的手摸了一下脉博,问:“你有多久没吃饭了?” 沉默。 程夕有些无语,用了点力将他撕开,让他躺回沙发上:“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陆沉舟不太愿意,手仍攥着她的裙子,气息微弱地说:“……别走。” “我不走,我说了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会留下来。但是现在,你得吃点东西。” 陆沉舟确实也是饿得不行了,先前一直在玩游戏,倒是没注意,这会儿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程夕下楼去给他弄吃的,他那个状态,也不需要吃太好,喝点粥补充点体力和营养再慢慢调回去就好。那三人在外面等得太久,已经进到客厅里来了,只是没敢上楼。见她下来,程阳先问:“你没事吧?” 光头却更关心陆沉舟:“陆老大还好?” 余下陆沉明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程夕笑笑:“嗯,没什么。他有点饿了,我给他弄些吃的。”看向程阳,“哥,再麻烦你,去帮我买点葡萄糖来好么?口服的那种就行。” 程阳不太乐意,但是他强不过程夕,最后拎着陆沉明和他一起去了。 光头想去看陆沉舟,程夕点头:“去吧。” 她进厨房,陆沉舟的厨房也是干干净净的,但是米粮还有一些。程夕看着给他熬了一点粥,粥好的时候,程阳他们也回来了,程阳对自己妹妹居然给陆沉舟下厨很有些吃味,结果凑近了一看,除了白水煮粥,啥也没有,顿时心情舒畅了,特别坏地说:“给他多盛一点嘛,那么大一男人,这么一小碗怎么够?” 程夕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无奈地拦住他要换大碗粥的举动:“别闹了,他肠胃有些弱,进食要缓着点来。” 程阳啧了一声,到底没有再闹。把葡萄糖放到她盘子里。程夕端着东西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光头,后者居然挺高兴,兴冲冲地和程夕说:“哎,程医生你功劳不小,陆老大今天心情挺好哇。” 程夕礼貌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光头说:“因为我和他讲了那么久的话,他居然没叫我滚!” 程夕:……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笑。陆沉舟身边的人,对他的要求到底是有多低,不随便叫人滚,就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但不管如何,光头高兴就好,他下楼的时候还顺便把想跟着上楼看看的陆沉明也给薅下去了,“别当电灯泡,这大好的时间,先留给你哥和你嫂。” 程夕听到光头在她身后说。 她顿住,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勾搭着跑远了,程夕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白水粥没有一点味道,程夕还以为陆沉舟会挑剔,没想到他居然把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的,吃完了,接过葡萄糖,照样一饮而尽。 吃过东西又补充了能量的陆沉舟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程夕觉得他很乖,刚想表扬表扬他,就见他突然拿过她的手,将之放在他小腹下面一点点的地方,说:“我想了。” 程夕:…… 感受到手下的竖起,对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程夕莫名觉得手很痒。她看了眼自己特意放了块板砖的袋子,失策了,放得有点远,一时可能难够着。 她收回手,很直接地说:“陆沉舟,我现在不想做你的女朋友。”看他面色微变,连带着眼里的欲望也淡下去不少,她认真地看着他,语气温柔,“如果早点好起来能让你更快乐,那我不想再花更多的时间去等你慢慢走出来。所以我想当回程医生,也请你哪怕只是暂时地,只把我当成是你的医生,好吗?” 陆沉舟眼里的欲望已彻底退去,他收回手,紧抿着嘴唇,冷淡地垂着眼睛。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这些都在程夕的意料之中,她倾身抱住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医生的身份,我以前也一直觉得,你不喜欢,那我就顺着你的喜欢好了,医生不行,我就做你的女朋友,我可以慢慢改变你。事实上那样做是错的,因为最终的结果表明,你不相信我,连带着也不相信我对你的爱,甚至于差一点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不想再尝试一回被你怀疑的结果,我也不想你再逃避,陆沉舟,已经很多年了,该过去的,应该要过去了。” 说完,她微微仰头看着他,“如果你信我,就让我帮助你走出来,好不好?” 陆沉舟没有回应,他垂眸看着她,两人隔得很近,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馨香的味道,感受到她娇软的身段,看清楚她细腻皮肤间柔软而细微的绒毛,那是比他梦中所见更真实的感觉,真实得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花瓣一样的唇角,也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挣脱她的束缚,折断她的翅膀,把她绑起来或者关起来,从此不为世人所见而只为他自己拥有。 他心里如热水在沸腾,面上却仍是清冷而淡漠的。 这是他长期习惯性压抑自己造成的结果,他很不喜欢这种压抑,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所以他低头,就像是梦里无数次做的那样,轻佻地低嗅着她颈边的香气,血色仍有些不足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她圆润的耳珠,动作暧昧又色~情。 程夕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听到他轻声却危险地问:“如果,我说不呢?” 她心里不由微微一沉。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有病 “那么我也毫无办法,”她声音依然柔软,却多了点低沉的味道,“对于你,我毫无倚仗。” “撒谎!”他嘴唇移开,用力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你明明清楚,你最大的依仗就是我爱你。” 程夕睁大眼,甚至都忘了他咬在她脸上的痛,这种小言一样的台词……她突然平静下来,仔细看他,但见他乌眉长睫,清冷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疲倦,完全少了以往的凝肃和冷厉,也没有她熟悉的傲意凌人的味道。 当然,他整个人仍然是危险的,尤其是他下身贴着他的某个物件。可这样的陆沉舟,比起她想象中的真是要好太多——没有戾意,没有颓废,也没有那股子仿佛印在他灵魂深处的阴郁的冷漠。 只有隐隐透出来的让她心疼的软弱。 她忍不住叫道:“陆沉舟!” 他没应,干燥而带点凉意的嘴唇在她耳边流连。 程夕忍着他制造出来的那股子麻痒,说:“我很高兴。”显而易见,她前面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至少他真的已经柔软了很多。 “程夕,你成功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肯定地说,一边说一边轻轻磨着她颈间幼嫩的肌肤,“我知道了爱和受伤的感觉,所以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想,你愿意做什么,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他顿了顿,轻轻咬了她一下,这次声音里的委屈已经十分明显了,“你回来得好晚。” 想起他之前说的“我等了你好久”,程夕莫名有点泪目。她“嗯”了一声,抱紧了他,“对不起。”明明已经说好暂时只想做他的程医生的,但她还是没忍住,侧头在他脸上吻了吻。 温柔而歉意的,不带任何欲望的亲吻,却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某一道闸门,陆沉舟挣开她的手,反抱住她将她带上沙发,双腿紧紧地盘住她的腿,一手箍着她的腰身,另外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他炙热而有些狂乱地吻着她,几乎不给她反抗和思考的余力,程夕被他的热情所感,居然也碎罐子破摔地想:“好吧,先让他任性这一回。” 可是她都已经决定由着他了,他却忽然停下来,程夕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他。 此时的她,眼睛里就像是汪一了汪水,雾意朦胧。陆沉舟忍不住又吻了吻她,转身找到他的手机,从里面调出一张照片,放到她面前:“他是谁?” 程夕:…… md,裤子都脱一半了他问她这个? 程夕很无语,却还是定定神看过去,待得看清楚后,又有些惊讶:“田柔发给你的?” 是她和甘肃那边民政局副局长的合影,没想到他还留在手机里。 陆沉舟轻轻哼了一声。 “她和你说这是我新男朋友?”程夕忍不住笑,“她逗你的啦,这是甘肃那边认识的一个朋友,人家孩子都老大了。而且,”她很想抱抱他,可是被他箍得太紧了,最终她只是在他身上蹭了蹭,蹭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觉得哪个女人经历过像你这样的男人,还能看得上别人。” 陆沉舟偏过头去没说话,耳尖却忍不住红透了。 程夕心里软成了一滩水,能看到这样的他,她觉得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过了会,陆沉舟才转过头来,他眼睛微微有点发红,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要做什么都行,但是你得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医生,只能是女朋友。” 她就跟个色令智昏的老昏君似的,浑忘了之前的豪言壮语,断然说:“好!” “如果有一天,我再伤害你,你就离得我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理我。” “嗯。” 陆沉舟再无顾忌,抱紧她再次吻住了她。这个吻缠绵而深情,气氛正好,两人都准备攻下全垒来一次深层次的交流的时候……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程阳大大咧咧地在外面喊:“程小夕,你俩够了没有哇? 陆沉舟&程夕:……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门锁就被转动了。 我勒个去!程夕吓得面无人色,陆沉舟则是在门开了一条缝后直接操起手机往门上砸去:“滚!” “咣”一声巨响,门总算没被完全打开,外面也彻底安静了。陆沉舟抱住她,冷着脸说:“我们继续。” 程夕:…… 继续个毛线啊继续! 她一本正经(实际是泪流满面)地劝他:“人生总有意外,我们得适应这些。”把他拖起来,硬是中止了这场被吓到已经毫无乐趣可言的亲热。 中午几个人一起吃饭,席上气氛简是迷之尴尬,陆沉明不出声,光头则时不时发出两声“噗噗”的轻笑,陆沉舟和程阳两人比赛“谁比谁脸更黑”。 只有程夕稍微正常点,充当救火队员,一边警告光头适可而止,一边趁着程阳出去接电话,把他堵在外面:“哥,别气了……要不我给你封个红包?” 程夕老家那边的习俗,撞见男女亲热得要个红包“避邪”,很无稽的说法,但程阳生意人,他要信这个她也无所谓。 尽管她很确定,那一下程阳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 程阳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在气这个?” 程夕眨眨眼。 “别跟我卖乖!”程阳恶狠狠,“告诉你我在气什么,两点。一,特喵的程小夕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他陆沉舟对你做了那么恶劣的事,你不记恨就算了,少说也要熬他几日吧,结果几日你都不熬,卖个惨你就乖乖凑上去了!”冷笑,“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妹也是那种以为男人都需要被拯救而自己是拯救天使的蠢货!” 程夕:…… 她沉默了会,问:“那第二呢?” 程阳的脸上就露出羞恨交加的表情:“……第二是,我明知道你在做蠢事,却还是被他吓到了,简直是没法原谅我自已,弱得……”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因为程夕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眉眼弯弯地说:“哥,你感动到我了诶。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好感动。但是,”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堪称可恶,“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犯蠢的原因的。” 程阳:……擦!那你感动的点到底在哪里啊! 心累! 所幸峰回路转,程夕又说:“以后让陆沉舟告诉你,我希望有一天,让他自己来说。” “不用等到以后。”陆沉舟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从转角处慢慢走出来,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 程夕惊讶地叫:“陆沉舟!”她试着阻拦,“不,不必现在就说的。” 陆沉舟抿了抿唇,眸光幽幽:“不是想我面对吗?那就面对好了。”他转向程阳,语气淡漠而平板,“举报她,把她赶走,是因为她再留下来,我会杀了她。” “所以她之所以会犯蠢,我会想要伤害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有病,而已。” 第二百一十六章意外而已 陆沉舟话一落音,程阳脸色都变了:“你有精神病?” “不,不是。”程夕说,“只是一种心理障碍而已。” “呵!”对于外行人来说,“心理障碍”和“精神病”的区别,那就是一个意思两种说法而已!有什么差别?!他完全不想搭理程夕,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隐隐戒备地看着陆沉舟,“你还想要杀了她?伤害她?” 这次他的重点倒是抓得挺好的。 程夕说:“他已经好很多了。” “闭嘴!” “没有。” 前一句是程阳吼她,后一句则是陆沉舟回答她“好很多了”的话,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程阳和程夕一齐看向陆沉舟。 陆沉舟看着他们两个,淡淡地补了一句:“能松开吗?我不喜欢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程阳:……md! 程夕赶紧放开了手。 程阳就瞥了她一眼,心塞得不要不要的,他说她就听,要不要这么乖啊?她在自己面前都从来没有这以乖过啊!而且,妹妹喜欢上了一个精神病,哪怕这精神病暂时看着还好,但谁知道发作起来会怎样? 这事实太可怕了!程阳什么都不想说,拉起程夕就要走:“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只是他没拉动,程夕绊得他一下,陆沉舟就追上来了,抓住他的手:“放开她!” 他声音依旧冷冷的,和平常好像差不太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程夕就是觉得他这样子略可怕。倒是程阳怒意上头,勇气倍增,回头就怼了他一句:“我不放你是要怎样,打架啊?” 撇开程夕,架起拳头就揍他。 程阳打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主要是家里有个医生,时不时和他科谱哪里哪里是人体弱点,他只是想教训教训陆沉舟,并不是要下死手,所以虽然是主动出手,却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重点部位——比如面门,比如腹部,他那一拳头就砸在了陆沉舟的肩膀上。 然后跟着又踢了他一脚。 打完踢完,照样拉起程夕要走,程夕扯住他,“哥……”心里正有些奇怪陆沉舟的毫无反应,回头就见刚刚还呆呆的任打任踢的陆沉舟突然出手,吓得连要说的话都忘了,一下扑过去挡在了程阳面前。 陆沉舟的那一拳正击在程夕的胸腹处,还好她先有防备,自己拿手挡了一下,饶是如此,她还是痛不可抑,当即弯下腰去倒在程阳脚边,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程阳本来是恼得不行的,回头正好看到程夕替他挨打,顿时吓得要死,朝陆沉舟吼了一句,“陆沉舟你个王八蛋!”赶紧抱住程夕,“小夕,小夕你没事吧?” 就这么句话的功夫,程夕已经开始捧着肚子吐了。 她个子比程阳矮,陆沉舟这一下,正好顶在了她的胃上,又是才吃了东西,所以胃里的东西一下全被倒了出来。 是真的倒出来一样,唏哩哗啦的,衬着她陡然寡白的面色,瞧着真是说不出的瘆人。 陆沉舟看她那样子,倒退了好几步,这时光头和陆沉明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一见这现场同时呆了呆,光头“靠”了一句:“这是怎么啦?”越过陆沉舟跑到程家兄妹面前,帮忙扶住程夕,嘴里不停,“怎么突然成这样?程医生没事吧?啊,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理她,程阳抱着程夕手忙脚乱,一副想捂住她嘴又不敢的样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夕你别吓我啊。” 程夕……程夕其实倒还好,最初的痛感过去,慢慢也就没事了,就是身上脱力,然后觉得自己狼狈死了,有长到如今,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好在陆沉明是场中唯一一个有眼色的,他转身跑回房里拿了纸巾和水,在她吐完时,很适时的递上这两样东西。 程夕自己是没什么力气了,程阳替她接过,帮她擦了擦嘴,又喂她喝了口水漱口,等弄妥当了,才和光头一起扶起她。 两人中也不知是谁碰到了程夕的手,嗯,她的手刚刚替她的胃挡在前头,所以也是受了伤的,很疼,但她生生忍住了,因为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沉舟。他一个人站在最后面,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靠墙而立,望着自己的手,脸上充满了不相信。 时隔近一年,程夕再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那次差点掐死她之后的神情,震惊、惊恐、惶惶不知所措的样子。 特别特别的无助。 她低低地咳嗽一声,叫他的名字:“陆沉舟。” 他转过脸来,凄惶地看着她。 “能扶我一下么?”她那一下是真被他打得狠了,所以这会儿面色苍白,连带着嘴唇都是毫无血色。 她的样子看起来太惨了,程阳怒:“还要他扶!你想死是吧?!” 他是真快要气死了,而更让他生气的是,程夕居然和他说:“哥,你走吧。” 程阳:…… 要不是程夕现在这样子经不起他一扛,他还真想把她扛回去锁家里,然后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程夕已经推开了他,借着光头的手勉强站稳,望着陆沉舟又说:“难不成你想让别人抱我么?” 这话还真有效,陆沉舟慢慢走过去,有些僵硬地半抱住了她。 “你……还好吧?”他觉得嘴巴发干,喉咙发苦。 “还好。”程夕还开玩笑,“幸好只是打在胃上,如果位置再偏一点的话,我大概不是吐一吐,而是要往抢救室去躺一躺了。” 她语气轻松,然而事实是,以陆沉舟刚刚的力道,如果他稍微击偏一点,击中她的脾脏的话,很有可能真的会出大事情。 陆沉舟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脸色又白了几分。 光头和陆沉明则是惊呆了:卧槽,那什么,听程夕的意思,刚刚是陆沉舟打了她? ……世界变化好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 陆沉舟根本就不敢碰她,程夕只好自己投到他怀里,无力地靠着他:“只是个意外而已。”她有些气弱地说,“陆沉舟,抱住我。” 她很想说“我没事”的,然而身体太不争气,撑了这么会,只觉头晕目眩,汗出个不停,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很熟悉这种感觉,高中时候体检,有一回验血,她刚抽完血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撑不了多久。 而她不想懵懵然倒下去,地上还有她吐出来的东西,万一倒在那堆呕吐物上……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所幸陆沉舟反应很快,她往下滑的时候,他抱住了她。而程夕在撑不住彻底晕过去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是陆沉舟蓦然放大的瞳孔。 程阳又惊又怒的尖叫:“小夕!” 她没事,她只是想晕一晕,而已。 可惜没谁能读懂她的心声,她只能无奈地想,希望陆沉舟不要被吓得太厉害,也希望暴怒的程阳不要再和陆沉舟打起来,他真的……打不赢的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怕吗? 程夕觉得自己并没有晕多久,醒来却发现她躺在熟悉的ct检查床上,这些人,还是不放心,把她送到医院来了。 她就也没动,继续躺在床上等检查做完,顺便微不可察地感受了一下,胃还是有些不舒服,难受,嗯,手也很痛,小拇指那一抽一抽的,她想可能是肿了。 ct的检查很快,没多久,她就被送了出来,外间的大门滑开,医生走进来,然后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出现在门外,程夕注意到,陆沉舟想跟进来,程阳狠狠推了他一把。 她哥果然牛气了,也果然动了手,陆沉舟脸上挂了彩,颧骨带伤,两只眼睛都是肿的。程阳还想要再揍他一下,陆沉明先发现程夕醒了:“icey醒了!” 程阳这才放开陆沉舟,跑得飞快,跑过来扶住已经半撑起的程夕。 “不要你,”程夕推开他,歉意地冲朝她伸手的陆沉明和光头微微一笑,对外间尚有些怔怔的陆沉舟说,“不帮我吗?” 程阳气炸了:“程小夕你什么意思?” 程小夕说:“我女生外向。” 程阳:…… “噗嗤”两声,光头和陆沉明都先后笑了。 程阳狠狠地瞪了他们两眼,强硬地扶住了程夕,结果还是让女生外向的程夕拐走了,陆沉舟没有来帮她,到了门口,她自动自发地靠了过去。 程阳怕再扯到她哪里,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到她妹忒不要脸地倚在陆沉舟身上,问他:“真不帮我呀?” 她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在微微发颤,垂下的眼里居然是……惊惧和害怕。 她觉得,她应该要和他好好谈谈了,就扭头问:“可以回去了吧?” 程阳:“你白痴!” 程夕说:“哥,你情绪不好,就先不要跟我们一起了。” 程阳:…… 这要不是自家妹子,怕得被他打死! 光头和陆沉明是第一次看到兄妹还可以这么相处,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只是看戏的时机不对,光头不得不站出来:“程医生,你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吧,你刚刚脸色可难看了。” 程夕问:“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行人都:??? 然后还是光头颠颠地跑过去,得出个“明天才能出结果”的结果。 这不是仁医,仁医程夕还可以找人想办法尽快拿到结果,但他们当时看她昏倒也是吓坏了,急急忙忙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把她送过来。 这儿谁都没有熟人,只能先回去。 程夕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她之所以会昏倒是多半是神经性的,休息休息缓过来也就好了,像她现在,感觉就比一开始就要好多了。 等回到陆沉舟那,喝了半杯温开水,她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程夕开始赶人:“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和陆沉舟单独待待。” …… 被一同驱赶的陆沉明和光头瞬间体会到了程阳的悲愤。 程阳干脆不理她。 光头则往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的陆沉舟那瞟了一眼:“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程夕语气很淡但是坚定,“我相信他,能照顾好我。” 谁特喵的担心他照顾不好她,他们是担心他会再犯病啊! 嗯,就在程夕昏倒的那么一会,程阳恼怒之下,不但揍了陆沉舟,还把他有病的事实给嚷出来了。 光头和陆沉明一日之内,屡受惊吓,到知道真相,反倒没那么吃惊了,然后一回想,就觉得很多他的异常就都可以解释得清了。 这会儿,他们确实很担心程夕的安全,因为陆沉舟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正常。 他非常非常的沉默,周身持续涌动着一股压抑的味道,让人很担心他会猛不丁爆发出来,然后伤人伤己。 他们的对话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而程夕最终也没能把人赶走,主要是光一个程阳她就搞不定,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哥哥,他没有强硬地把程夕拎走就算了,还把她单独留下来? 程夕犯病,他也不可能犯这个病。 所以退而求其次,他们三个留在客厅,程夕带着陆沉舟去了楼上房间,仍是那间书房里,程夕蹲到他面前,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陆沉舟转眼,定定地看着她。 程夕也望着他,她语气轻松,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笑着问:“吓坏了?对不起啊,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对痛感承受能力很低……” 程夕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陆沉舟突然抱住了她。 他说:“我差点……害了你。” 她拍拍他的背,想说“没那么严重”,却听他又接着说道:“就像害死我妈一样,害了你。” 程夕:…… 尽管之前就有猜到陆沉舟的心结必然是和陆母的死有关,然而她也没想到,内容会如此……劲爆。 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要求是,不管听到病人说什么都不需要表现得太过惊讶,有些时候为了能让病人配合,得到他们的信任,三观都可以不要去迎合他们,只是当个树洞而已,那就必须合格。 毫无疑问,程夕在这方面表现得很优秀。 她的平静,让陆沉舟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慢慢放开她,“你不害怕?” “不怕。”因为气息有点弱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柔和,软绵绵的,像是在和他说悄悄话。 陆沉舟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越是在乎一个人,我就越怕她会离开我,那时候我就会想,把她禁锢在我身边就好,禁锢不住,杀了也行啊,那样,她就永远也不能离开了……这样的我,你也不怕吗?” 所以,这才是他“冷漠症”的由来吧,不敢用情,不敢动情。 程夕很肯定地点头,“不怕。”她说,“我知道你能控制得住自己,而我认识的你,虽然冷淡却绝不冷血,所以,我没有必要害怕。” “但是我刚刚就差点害死了你!” “我没有死。”程夕的语气特别肯定,她望着他,眼神坚定,“而且那件事只是意外。你并不是故意要伤害谁,你只是想把我哥推开,是我反应过度,用不恰当的姿势撞上你才弄伤了自己,和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陆沉舟闻言茫然地道:“是这样吗?” 程夕再次肯定:“是这样的。”她渐渐掌握了主动,引导他谈陆母的事,“你说你害死了你妈妈,陆沉舟,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而且,那件事你背负得太久了,是时候放下它了,你想放下它吗?” 告诉他现在是安全的,提醒他他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应该要放下来了。 然后,她紧张地看着陆沉舟,静静地等着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图什么? 在这一刻,程夕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心理医生不能和自己的患者产生感情了,因为太容易紧张了。 她很怕自己的紧张会影响到陆沉舟,进而令得这一场有些仓促和草率的心理咨询得到一个让人完全无法满意的结果。 近乡情更怯。 她也怕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她完全不能承受的真实。 好在陆沉舟真的挺信任她了,虽然眼里有挣扎,但沉默片刻后,还是和她说了。 他的叙述十分凌乱,干巴巴地,由此可见这段往事对他的影响之大。 不过程夕大致还是了解了那段过去,其实也很简单,陆母是东来实验室的研究员,得她之利,小时候的陆沉舟就也常常跟着在那里玩, 当然,他进不了核心工作区,也就是在边上待着而已。陆沉舟一向不皮,陆母也放心,只陆母是个工作狂,经常忙起来就把他给忘了,出事那天陆沉舟太饿了,就突发其想拿酒精灯做东西吃,不慎引发了火灾。 火灾发生后,陆沉舟吓呆了,他本来想自己扑灭的,结果火越来越大,他跑出实验室外,将门关上,天真地以为门关上火就不会跑出来,然后就没人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他却忘了,那时候他妈妈还在里面。而且当时陆母是周末临时去加班的,实验室甚至整个工厂都没什么人,还是火焰的爆破声引来了保安,才报警叫来了消防人员。 可那时已然太迟了。 程夕很认真地听着,从陆沉舟凌乱的叙述里慢慢整理出这惊心的真相,她不时问他一些问题,以缓解他的情绪,然而也就是这些问题,让她感觉到了陆沉舟言语中的一些矛盾之处。 比如她问陆沉舟记得小时候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是什么。 陆沉舟想了很久,才说:“没有。” “那印象最深的事有吗?” 他眼神当时就深了,沉默了会说:“错吃了实验室的药,阴差阳错做了实验对象。” 程夕当时就有些悚然:“实验对象?” “没什么大事。”他语气挺淡漠的,甚至还有些异样的甜意,“也是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跟我妈去她的实验室。” 程夕一直以为他和陆母的感情很好,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伯母对你,好吗?” 他说:“好。”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有一个逃避性的动作,从心理学上来说,他对这个答案其实是不确定的。程夕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他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为什么不确定?直到她后来见了陆爷爷和陆奶奶。 老两口是从医院过来的,知道程夕在这,特意来看她。 他们叫人带了一堆吃的,程夕下楼的时候程阳他们几个正围着桌子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陆爷爷和陆奶奶在一旁招呼着,气氛很好。 程夕之前吃的给吐光光了,这会看着吃的也觉得饿,就跟着吃了一些。吃东西的时候程阳还很紧张,结果看她吃完都没事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见陆爷爷和陆奶奶上楼给陆沉舟送吃的去了,陆沉明和光头在说话,程阳就扯了程夕一把:“你来。” 兄妹两人走到院子里说话,这次程阳警醒多了,选了个空旷的位置不说,还四处转悠看了看,以确定不会有餐厅的事发生。 程阳回头就看到程夕在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笑,笑,你还笑得出!”表情一秒改严肃,“事情忙完了吧?忙完了我要你跟我回去,回不回?” 程夕摇头。 “理由呢?” “我答应过他,要一直陪着他。” “你不要父母,也不要命了?”程阳盯着她,“知道自己先前的样子有多惨吗?” 程夕仍然笑:“医生本来就是个高危的职业啊……” “程小夕,别跟我嘻皮笑脸!我劝不了你,就让爸妈来劝你。” 他说完,作势欲走,程夕不得不拉住他:“哥~~” 程阳说:“我让你做我哥行吗?别这么折腾自己,我心疼。” 程夕默了默,她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说:“哥,我想帮他。” “怎么帮?”程阳嘲讽地看着她,“用你所谓的爱情去感化他吗?程夕,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幼稚了?不,我应该说,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圣母了,以为你是光你是电,你可以圣光照耀全世界?” 程阳毒舌起来的时候,连程夕都有些招架不住,她无奈地望着他:“哥你能别这样吗?我只是不小心在帮他的过程里爱上了他。” “心理医生可以爱上自己的病人?” “不能。”程夕说,“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污点,可是我没打算洗清。” 程阳:…… 他铁青着脸:“所以你是下定决心了是吧?” “是。” “你图什么?”程阳很是不解,“图他脸好看?特喵的你要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老子分分钟给你找十七八个比他更好看的!图他有钱?你要多少钱?说!你哥多的没有,锦衣玉食养你一辈子还是可以的!图他的能力吗?你也不缺呀,干嘛要那么想不开,找个精神病人?程夕,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年你为什么非要读医学院,学精神科,是不是一直陷在外婆的事情里面没出来啊?多少年了,你至于吗?” 程夕的脸白了白。 程阳一看就知道自己嘴快踩到了她的痛脚,忍不住转身低咒了一声,半晌才硬梆梆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外婆的。” 程夕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她看着这园子里盎然的绿意,轻声说:“也没提错……我非要读医学,学精神科,甚至于看到那些病人,不要命一样的想要帮他们,就是因为外婆。我总想着,如果那时候,她可以遇到一个,哪怕是一个懂她的人,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面对这样的程夕,程阳还能说什么?外婆的死,是程夕的雷点,何尝不是他的? 他们,都是是外婆一手带大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咬着牙说,“那你也不用爱上他啊。” 程夕笑了一下,说:“因为他很好啊,在我眼里,他比任何人都赤诚。” 第二百一十九章过去 程阳最终没能说服程夕,好在他也习惯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被说服,而不是说服她。 但他也不想看她这么下去,太虐,所以他只能先走了,眼不见为净。 他走时程夕跟他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有事。” 程阳冷笑一声:“你的保证就是个屁!” 到底不放心,拜托陆沉明帮忙看着,哥俩好似的搂着他的肩膀:“给我看死了他们两个,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帮忙揍你哥,揍晕了不要钱,揍坏了我给你钱,揍死了以后我就是你哥。”甚至还撺掇他,“你不是喜欢我妹吗?允许你喜欢啊,去狠狠地追她吧。” 陆沉明吓得瑟瑟发抖:“我……我不敢的。” 程阳见状长叹一声:所以这小子当初到底是哪来的胆子跟陆沉舟那疯子抢人的? 得出一个结论,陆家人都是怪物。 和程阳的感慨差不多,在陆沉舟房里的陆爷爷陆奶奶也觉得,这大孙子他就是个怪物,多少年前的事,干什么还要提啊?翻出来得惹多少是非?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任凭他们说破了嘴都没什么反应的陆沉舟,突然砸下来一句话:“当年的事,我和她说了。” 两老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及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陆奶奶下意识就要去捂他的嘴,被陆沉舟躲开,才想起他的怪癖,不由得跺脚:“哎呀,你提这个干什么呀?” 陆沉舟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两个。 陆爷爷和陆奶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你……你还要干什么?” 然后陆沉舟就说了见到他们后的第二句话:“她要是问你们,就照实说吧,能说的都说了,否则由我来,就不知道会带出些什么了。” 陆爷爷&陆奶奶:…… 因此送走程阳,才进门程夕就看到了一脸难色的两个老人,不由得惊讶:“是陆沉舟怎么了吗?” “没有。”陆老爷子搓搓手,“那什么,舟说你有事要找我们?” 看来陆沉舟猜到她会找他们,所以提前帮忙知会了,这倒省了她不少事,程夕点头:“是的。” 三人另找了个房间,程夕也开门见山,很直接地说:“我想知道,陆沉舟的性格在他妈妈死后是不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陆爷爷和陆奶奶对视一眼,陆爷爷才说:“也没有吧?他一向性格沉稳,不太爱讲话。不过他妈妈死后他就不大爱亲近人也是有的。” “陆伯母对他好吗?” “不好。”这回轮到陆奶奶开口了,“他妈妈就是个研究疯子,满心满眼里就只有实验室,哪里还会想起要对儿子好?” “可陆沉舟说伯母对他挺好的,经常工作也带他去。” “那是她发现,舟对实验室的东西感兴趣,而且还有天份,所以想带过去熏陶他,养个天才出来。” 陆爷爷接着补充,“所以她的死和舟真说起来没什么关系,谁会把个孩子往那地方带啊?” “是的是的,”陆奶奶也说,“当年那事真怪不上舟,他那时候还小呢,懂什么?吓到了把门关起来跑出去,那也是……那也是正常反应对吧?” 程夕看着他们:“出事后,你们是不是要他瞒着这点?” 程夕记得查过的资料,上面貌似提过起火的原因,好像说是做实验员做实验时不小心引发了大火,火势太猛,所以没有逃出来,上面并没有提大门被关的事。 陆爷爷陆奶奶有点不太自在,“那不然呢?他还那么小…… ” “那他和我说他做过实验对象是怎么回事?” “那是真的意外,这得有一句说一句,他妈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到拿他当实验品,我们也不会准啊。是他自己吃错药,洗了胃后他妈妈说观察观察还有没有其他副作用,当时我们开玩笑,说他成他妈妈的实验对象了,因为这句玩笑,他妈妈很生气,说我们乱说话,让孩子学出去会有麻烦。也就是那次之后,她妈妈发现他在实验上有些天份,就经常带他过去玩了。” 可能是最关键的都已经说了,陆爷爷陆奶奶后面就毫无隐瞒,连陆父陆母感情不太好这种话都带了出来,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出事前陆父在外面就有人了,也是因为这个,陆沉舟的外婆他们很生气,骂陆父时连带着把陆沉舟也骂了进去,说他看着他妈死是个冷血小怪物活该没妈以后被人虐死什么的,陆沉舟记心,这些年里,不但对陆父都视若路人,就是和陆爷爷陆奶奶也渐渐不亲近了。 程夕一番听下来,得出的结论就是陆沉舟虽然锦衣玉食长大,但实在不能算是个幸福的娃,爹是个对家庭没什么责任心的爹,娘是个工作狂的娘。 顺便八一句,陆父陆母的结合,还是陆老爷子牵的线,他觉得当年的陆母很是个人才,所以费尽心思把她拐到自己家药厂,拐了来还不保险,还让陆父娶了她。 事实上陆母还真给当时只是小药厂的东来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和财富:东来主要卖的一种抗压药就是陆母当年带人研究出来的成果,也是以此成名。 陆家老两口对陆沉舟兄弟俩特别好也在于此,他们觉得亏欠了两个孩子;而陆沉舟对东来制药的敌意也有了解释,它累积的财富于他而言就是一段痛苦的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沉舟对陆母应该是有孺慕之情的,甚至于因为经常陪她来实验室他还很崇拜她,结果她却因为他的“过失”而死……程夕想到这,莫名觉得违和,然后问了两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出事的时候,陆沉舟多大?” “八岁多,九岁不到吧。” “当年实验室的门是什么样的?” “就是和现在的差不多,也是自动的大金属门。” “那么,”程夕望着他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它是从外面锁死里面就开不了的?” 陆爷爷和陆奶奶:…… 程夕总算明白那股子违和感是在哪里了,如果火起后,陆沉舟真的关上了大门,就程夕知道的,实验室的大门是能够从里面打开的——只要陆母当时真的来得及逃生。 “可是……可是火总还是舟点的呀。” 程夕没说话,陆沉舟对于过去那段事情叙述得十分凌乱且不无矛盾之处,而且程夕问他和陆母在实验室做什么的时候,他不是回避就是沉默。 陆沉舟周末可以跟着爷爷奶奶,陆母有什么理由要把他带去实验室?且是在陆沉舟有过误服药的前科下? 真只是想熏陶他对医药研究的兴趣? 和陆爷爷陆奶奶分别后,程夕去书房看陆沉舟。他已经睡着了,斜斜地躺在沙发上,长腿微曲,半边身体掩在被子下面,看起来,有一种难得乖巧的味道。 程夕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此时天色近暮,光线已带了朦胧之意,陆沉舟的眼睛闭合着,留下狭长的两道阴影。 他的眼睫毛可真长,程夕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 茸茸的触感在指尖划过,像是不小心拂了蝴蝶的翅膀,忽然,蝴蝶展翅,她的手被抓住。 “醒了?”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吵醒人的自觉,很自然地笑问。 他展臂,抱住了她,头往她肩上蹭了蹭,嘴唇轻轻吻了吻她的下巴。 气氛很好,程夕依着他,猛不丁却说:“陆沉舟,我想找人给你做个催眠治疗,可以吗?” 第二百二十章x冷淡? 催眠疗法也是常用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但是程夕想给陆沉舟做催眠,是希望由此探询到当年真正的真相。 她有些不太相信陆沉舟的记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成年人尚且会无意识地对记忆美化和加工,当年尚不足九岁的陆沉舟就更不用说了。 陆沉舟微微顿了顿,然后说:“好。” 他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做到了只要她回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程夕心里软到不行,低头吻了吻他,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相信他能懂她的用心。 陆沉舟也没再说什么,他颧骨有些红,眼睛上还留了点乌青,程夕轻轻吻着他的伤口,倒是替程阳辩了一句:“我哥只是很紧张我……” 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 他的舌尖温柔地划过她的,微凉而柔软,带着一点清柠的芬芳。 程夕喜欢他这样的温柔,不自觉地迎合了他,窗外暮色渐深,两人就在这朦胧的天光里,吻到忘我。 直到她腿又麻了,“哎哟”一声,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陆沉舟这才放开她,趴在沙发上望着她。 程夕说:“我腿疼,帮我揉揉?”蹭到他面前,及至看到他眼里的深邃,忙又缩回去,往边上爬开了一些,假装刚刚撩人的不是自己,“你还睡吗?要是不想睡的话就起吧,光头他们还在呢。” 陆沉舟看她一眼,本来是懒洋洋的,突然眼神一利,走下沙发,坐到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腿。 程夕一边想缩回腿,一边往门那边看了一眼,很怕他不管不顾,然后又发生一起程阳那样的事。 陆沉舟握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将她的裙摆撩上去了一些。 她的小腿近膝盖处有一条长长的刮痕,微肿的皮肉上是干透了的血渍,看起来还真有些惊心。 他的手指轻轻在伤口上拂过,“你的腿?” 程夕见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有些脸红,听见他问,探头看了一眼,“嗯?居然刮到了吗?一点点皮外伤,没事。”她说着还笑,“应该是先前爬墙进来的时候蹭到了,久了没有干这活,业务生疏了。” “你……爬墙?” “嗯。”她老老实实,“你客厅的玻璃,也是我弄碎的,可能要麻烦你再去划一块回来了。” 陆沉舟有些无语,可能他也没想到,程夕会有这么的……彪悍。 程夕惴惴地望着他,然后听见他说:“下次再爬给我看看。” 这下轮到程夕无语了。 两人说了会没营养的话,关于催眠治疗的话题,谁也没有再提,不过次日程夕找好催眠师后跟他一说,陆沉舟很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在哪?” “在他的工作室。”程夕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背景,“他是我一个师兄介绍的,在国内算是很有名的催眠师了。” 催眠的事程夕并不擅长,她所学的心理医生的课程里也没有催眠这一项,而鉴于陆沉舟超高的戒备心和控制力,程夕找这个人,也是花了点力气的。 因为她回来的时间有限,所以给陆沉舟催眠就定了两日后,在这期间,程夕一直和陆沉舟住在一起,当然,还是住回了程夕那儿。 陆沉舟喜欢她那儿,不大的地方,转个身,就可以看到她,甚至抱住她。 他们住进去的当日就把程阳的东西,包括客房的床全挪去了隔壁,陆沉舟对上程阳似乎就特别小气,程阳换了门,他到后就换了扇更高级的,指纹锁虹膜锁什么的弱爆了,新门采用的是掌静脉识别! 程夕只是去仁医转了个圈而已,回来自家的门就又不认识了。 陆沉舟过来给她开门,顺便帮她录入开门信息,她任他施为,倚在门口开玩笑说:“我觉得这门窝在我这有点委屈了。”真的,那么高大上的门,安保级别如此之高,搁她这,可不委屈大发么? 程阳过来看到那门,也被震了一下,和程夕说:“特喵的他换那门是要干啥,告诉别人你那有宝贝么?” 太违和了有没有? 程夕已经不想搭理他们两个了,当然,程阳找她的重点也不是这个,他最关注的重点还是:“他到底是什么病?” 陆沉舟自己都说了,程夕就也没有帮他瞒下去:“生理性情感冷漠症。” 程阳立马手机百度之,他在度娘上看完了这种病的全部内容,只抓住了一个点:“……会性冷淡?”看向程夕。 程夕:…… 程阳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也跟着沉默了一会,说:“难怪他有会有心理疾病了。”顿时大度了起来,“那你好好开解他吧,记住,万一他要真不行,你也别为难自己。” 程夕:…… 她决定为了自己和程阳的小命计,一定要把这次的谈话深深地藏在心里。 有了这两日的缓冲,程夕就把回家该做的事都做了一遍,比如说回去看看程爸程妈,陆沉舟也跟她一起回了,也是因为有他在,程夕带了再多东西程爸程妈都不开心,两人直接忽略她,问陆沉舟:“你怎么来了?”语气很不客气。 陆沉舟说:“对不起。” 这是程夕和他说的,不管她父母说什么他都说对不起就行了,果然程爸程妈拿他很没办法,知道程夕只回来几天后又舍不得骂她,便只好把陆沉舟丢到一边,看着程夕抹眼睛:“黑了,瘦了,也显老了。” 程夕:…… 爸妈果然还是她的亲爸妈! 程夕在家也只陪了他们一天,第二日田柔他们就找上门了,然后又一起去看了沈唯的孩子,她生了一个男孩,程夕看到他的时候都已经满百天,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沈唯现在倒比离婚前还要幸福,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极了,用田柔的话说是充满了母性的光辉。而和田柔看到陆沉舟直接甩个大白眼不一样,沈唯对陆沉舟的态度很平和,她笑着说:“小夕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没那么容易散,果然。” 陆沉舟难得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离了婚,你眼神也变好了。” 沈唯:…… 田柔忍不住“噗噗”笑,程夕只好打圆场:“他是在夸你,真的。” 终于,陆先生在沈唯这,也得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在这忙碌的聚会中,陆沉舟的催眠时间到了。程夕怕他紧张,他进去的时候程夕还安慰他:“没事的,就是很简单的一个治疗,你只需要放松自己,跟着催眠师说的做就行。” 陆沉舟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结果,她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医生出来。 “失败了?”程夕皱着眉头,问。 第二百二十一章催眠 催眠师是个中年男性,戴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扶了扶镜框,说:“他的自我保护性太强了,根本就没办法接受我的指导。” 程夕有些无语,半晌,问:“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是由他信任的人来做,可能成功率会高一点。” 程夕从哪里去找一个能让他信任的催眠师啊,她自己能得他信任,都是花了时间和代价的。 “那就你自己上啊。”催眠师说,“你不也是心理医生?” 程夕:“……我根本就不懂。” “不懂就学,很简单的。而且你只需要能把他催眠住就行,后面的由我来做。” 程夕不确定地望着他,总觉得他这个决定十分的草率。 “应该是可行的。”催眠师摊摊手,“不然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而以他的性格,估计想找个能让他信任的人,更难。” 于是程夕就撩起袖子学催眠,陆沉舟对此也是很支持的,比起面对个陌生男人,程夕明显要让他自在多了。 陆沉舟如今丢了ceo的职位,时间多得不要不要的,之前程夕会亲访友他都陪着,这会儿她要学催眠,在家看书看资料更是陪得欢喜——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很想程夕学习的进度再慢一些,就时不时地骚扰她,比如程夕在看书,他坐在她旁边,先还规规矩矩的,坐着坐着就蹭到她背后,从她后面抱住她。 程夕看书是极认真的,尤其她还带着目的在学习,简直能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陆沉舟靠着她半晌,她都全无反应。 这种被遗忘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便不由分说将手伸进了她衣服里面,手指挤进她内衣里 程夕也只是软软地说了一句:“别闹。” 他偏闹,扶过她的脸吻住了她,缠着她的舌尖仍然温柔,手上的动作却有些粗鲁,报复性地重重捏了她一下。 程夕吃痛,轻轻哼了一声,他含混地问:“疼吗?” 程夕装可怜:“很疼。”妄图以此打消他闹她的主意,结果他放开她的舌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真的?那我看看。” 程夕:…… 就见他撩起她的衣服,将头埋进了她的双峰之间,一边轻舔一边问:“哪里疼?这里吗?” 程夕低头就看见他乌压压的眉眼,清亮的眼睛,明明是纯洁得不得了的样子,却偏做出这么……的事。 她感觉心跳快了好几分,手脚都酸软了,唯有理智尚在,揪着他的耳朵,无力地说:“陆沉舟……” 他这一想就是半日,程夕累得在床上起不来,等终于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陆沉舟去做饭,程夕书也不想看了,捧了碟水果瘫在沙发上看手机。 群里同学在热聊,原来的同事们也在叫她:“程医生,出来嗨啊!” 真是诱惑无处不在。 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程夕还是坚持把催眠的理论知识都学完了,然后跑去由催眠师突击培训了两天,程夕就正式进入实操。为了保证成功率,在对陆沉舟做催眠前,她先挑了个简单的人选,把程阳叫过来练手:“让我试试,我的理论学得怎么样了。” 程阳懵懂地被她拉进书房,望着她:“你要试什么?”他戒备得很,“跟你说,测谎什么的就没必要了,你哥我从来就没有瞒着你的事。” 程夕呵了一声,说:“那陆沉明是怎么回事?” 程阳瞬间怂了,殷勤地问:“老妹你要我帮你做啥?”胸脯拍得咣咣响,“尽管说。” 及至知道程夕要给他做催眠,程阳:…… 他颤微微地问:“你怎么又学这个了啊?你回来不是探亲访友兼给那家伙治病的吗?那好好探你的亲访你的友治你的病嘛~~” 他觉得自己实在苦逼,以前程夕学微表情,拉着他做练习,结果他就像是被她照了个x光,身上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现在又要被催眠,日哦,他人生黑历史不会被她挖个干净吧? 程夕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很体贴地说:“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我学得怎么样,对挖你的黑历史没兴趣。” 程阳只能忐忑地被迫接受了程夕的催眠。 程夕开始的时候,程阳一个劲地告诉自己:“我不接受催眠我不接受催眠。” 一不留神,他还念叨出来了。 程阳&正在做准备工作的程夕:…… 程阳干笑:“呵呵,那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程夕挑眉,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急着做,坐在边上和他开始聊家常,尽选一些程阳感兴趣的事,聊着聊着,她拿出一个怀表,在他面前晃啊晃,“这是什么?” “怀表。” “看看几点钟了?” 怀表有规律地晃着,程阳眼珠子随着它动,程夕轻柔地说:“哥你累了吧?累了那就闭上眼睛,心里不要去想其他任何事情,只听我说……” 程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程夕和程阳进书房去的时候,陆沉舟一个人坐在客厅,一部电影看到一半,就见程阳火烧屁股似地从书房里冲出来跑掉了。 没多久,程夕也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成功了?”他问。 “成功了。”她说。 当然,程阳的成功是因为他本身是催眠敏感度高的人,和陆沉舟不一样,正式对陆沉舟实施的时候,催眠师也在场,程夕没有打算一次成功,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她第一次,竟然就成功了。 看着陆沉舟安静地躺在治疗椅上的样子,程夕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在催眠师的提示下,小心地引导着他,引导他回到那一年,“现在的你只有八岁,你站在路口,看见了什么?” 陆沉舟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很不安很恐惧的样子。 程夕都以为他要醒来了,结果,一会后,她听见他轻声说:“我看见……悬崖。” 第二百二十二章被俢正的记忆 程夕和催眠师对望了一眼,后者摆摆手,程夕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口水,问:“还看见什么?” 陆沉舟微垂着眼睛,呼吸蓦然急促了起来,“跨过去!”他突然握紧扶手喝了一声。 这声断喝来得突如其来,程夕和催眠师都被惊了一下。好在两人都不是一般人,很快回过神来,程夕接着问:“这……是谁说的?” 他说那句语气严厉且突然,很有可能是别人下的指令,然后他无意识地重复了。 “……”陆沉舟没说话,他握在扶手上的手显示他十分的紧张,身体微微发抖。 程夕看得发愣,都忘了去看催眠师,下意识地说:“你跨过去了,然后呢?悬崖那边有什么?” “大火,一场很大的火。” “怎么起的火?” “……很饿,想做饭。” “你饿了,想做吃的?” “嗯。” “做好了吗?” 陆沉舟语气转为惊惧,“烧着了。” 终于说到重点了,程夕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催眠师看了她一眼,程夕调整了下心情,继续问道:“你做了什么?” “灭火……旁边有水……没灭着,火很大。” “然后呢,你没跑吗?” “她来了。” “谁?你妈妈?” “嗯。”陆沉舟脸上露出似乎是庆幸的神情,“她带着我跑了出来。” “所以你们其实跑出来了,对吗?你们都安全了。” “不。她回去了……资料很重要,不拿出来,这些年的苦白受了。” “谁的苦?” 陆沉舟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了,“不能说。”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一下拨高,“不可以说!” 程夕还没反应过来,催眠师立即接替了她的位置,飞快地说:“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会醒来,并且记得催眠中所说的……” 他话还没说完,陆沉舟突然抬头,幽深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渐渐由迷茫变得清明。 他清醒了。 他居然硬生生挣脱了催眠,醒了过来。 程夕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就是催眠师,也面露惊讶。 “你……还好吗?”程夕小声问。 陆沉舟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那目光清醒而陌生,又过了会,他才颓然地闭了闭眼睛:“我想静一静。” 催眠师没有就走,而是指着程夕:“你还记得她吗?” 陆沉舟冷淡地点了点头。 催眠师没再说什么,当先往外走去,程夕静静地站了会,也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她看到陆沉舟一个人坐在那儿,房间里原本舒缓而安静的音乐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悲伤了起来。 催眠师在不远处等着她,“聊聊?”他问。 程夕点点头。 两人去了旁边的办公室,进去后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她面前:“你看起来很沮丧?” 程夕不答反问:“我刚刚那样,算失败了吗?” “没有。已经很成功了。”催眠师说,“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程夕缓缓吁了一口气。 催眠师笑了起来:“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催眠过程里,病人自行醒来的情况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所以没有什么的。而且,他已经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了,不是吗?” 程夕稍微振奋了点精神,问:“催眠唤醒的记忆是百分百真实的吗?” 催眠师点头:“比人的自主回忆要可靠。” “所以说他的记忆确实有了偏差,至少起火后他不是独自逃生,而是曾经试图灭火,没成功,被同在实验室的他妈妈给发现了,两人一起跑了出来。”程夕说着沉吟了会,“这事对他影响很大,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偏差?” 一般来说,人记忆的修饰都是把不好的修饰成好的,她还是第一见到陆沉舟这样的,把好的修饰成不好的——至少,把亲生母亲锁在门内活活烧死和她自己跑回去被烧死,这两者,对人心理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催眠师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提醒她:“记得他被催眠后第一句话吗?” “他看见悬崖?” “对。还有他醒来前说的那一句,‘资料很重要,不拿出来,苦就白受了’,你问他‘谁的苦’,他因为抗拒强行挣扎着醒了过来,由此可见,这个问题才是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别人最不想他回答的问题,俢正记忆可能不是他自己所愿。” 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程夕感觉到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催眠师的话还在继续:“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知道在心理学上有个叫‘视觉悬崖’的实验,它是心理学的经典实验之一,旨在测试婴儿的深度知觉……我怀疑,陆沉舟的妈妈在那个实验室里对他进行过类似的实验。” 他说类似,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因为“视觉悬崖”并不能让婴儿真正受到伤害,而能让陆沉舟称之为“苦”,且陆母极力——显然是极力想要隐瞒,否则她不会在陆沉舟明明有人可以帮忙照顾的情况下,还把他带往实验室。 甚至为了这份实验资料,已经成功逃生的她,不惜再次重返火场。 催眠师不知道这一截,但显然,在给陆沉舟做催眠之前,他做了相当程度的调查,以至于他说了一个让程夕毛骨悚然的猜测:“我记得,东来最出名的是一种抗抑郁药物,作为一家制药公司,它在抗抑郁治疗上都一直走在国内前列,甚至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的老师蔡懿女士退休后所创办的工作室,背后的资金来源也是东来。” 而蔡懿现下所做的研究就是基因和抑郁症的联系……也是抑郁症! 程夕蓦地站了起来,她脸色冷沉:“你这种联想毫无根据,陆母从火场出来时已被严重烧伤,不要说那些资料还存不存在,就是我……我认识的蔡懿也绝对不可能认可把正常人逼成精神病人的事!” “是吗?”催眠师浅浅地笑了起来,他笑的样子十分的温文尔雅,“sorry,一不小心多说了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拿了钱,总想替雇主多想一些,毕竟我收费也不便宜,不是么?” 程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离开。 打开门,她就看到了陆沉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走廊上,很安静地伫立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幸好遇见你 程夕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笑着迎上去:“怎么出来了也不叫我?”她握住他的手,初春的天气还很凉,他的指尖却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冰,程夕不自禁地替他搓了搓,问他,“感觉还好吗?”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先回去?” “好。” 程夕就牵着他,离开了那家工作室,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陆沉舟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家后他就拉着程夕睡了一觉,真的只是单纯的抱着睡觉,程夕窝在他怀里,感觉到了他涌动的情绪,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的。” 性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情绪发泄出口,于此时的陆沉舟而言,这不失为一个解压的好办法。 而且,她感觉到他其实是很想很想的,在她说出那话时,他箍在她胸前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然而他还是拒绝了,他把头埋在她脊背深处,又用力地抱了她一会后,才低低地说:“不用。” “陆沉舟……” “我怕伤害你。”她听到身后的他说,“程夕,不要管我,让我抱着你就好。” 程夕心里微微一颤,到底还是没敢再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了,早春午后的太阳有了浓烈的味道,暖暖地照在窗台上。 她仍睡在他的怀里,被他密密地拥抱着。 他睡相一向规矩,一晚上下来几乎不怎么翻动,程夕很多次早上醒来,看到他入睡前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连被子都是平平整整的,安稳地盖在身上。 她以为他还没醒,就僵硬地忍着,直到觉得不太对,回过头来,发现他早就醒了,眼神很清明,怔怔地望着某一处。 程夕一动,他好似才回过神来,望着她。 程夕摸了摸他的脸:“饿吗?我去给你做吃的。”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说:“她不是故意的。” “什么?”她还有点不清醒,关于那场催眠,关于那个可怕的猜测,她直觉只是在做梦,被她暂时地忘记了。 陆沉舟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她不是故意拿我做实验,是偶然无意中发现我的基因有变化,那时候,我有一点点自闭的倾向。” 程夕惊讶极了:“你记得?” 他说:“我看了录影。” 程夕“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望着他:“那你……都记起来了?” “一部分吧。”他的语气特别平静,是疲倦之后深深的释然,“总算……不是我害死的她。” 程夕“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她知道安静倾听就好,不需要说什么。 陆沉舟似乎也没有想要隐瞒她的意思,他将她的手从脸上摸下来,一根一根把玩着她的手指,说:“我很喜欢她,小时候觉得她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走动的样子可好看了。但是,她对我和弟弟都淡淡的,她不是很喜欢孩子,觉得孩子是一种拖累,本来她是想丁克的,可是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爸都不愿意,就使了点手段,所以先后有了我和我弟弟。我小时候有点自闭,六岁了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不喜欢搭理人,也不爱讲话,就自己跟自己玩。六岁那年我去了实验室,不小心把他们放在桌上的药吃了,她给我做检查,发现我脑部有基因发生了变化,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些药对我有残留的影响,后来才知道不是。” 陆沉舟说到这没再说下去,但程夕猜得到,应该是在确认陆沉舟脑部基因的变化不是由药物引起的后,陆母就对这个儿子产生了兴趣,然后对他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实验……这些实验具体是什么,陆沉舟没有说,程夕也没问,只看陆沉舟后来的性格就明白,那必然是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了。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催眠师那悚人听闻的猜测,他说:“那些资料的确是被带出来了,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死,但是伤势很重,拖了两天也就去了,而东来能和蔡懿合作,是我爸把那些资料转给了她。” 听到这里,程夕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陆沉舟轻轻地在她脸上抚了抚,又继续道:“她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叫到她面前,要我保守秘密。小的时候我不懂,后来明白了,她想要保住东来,也希望那项研究可以继续下去。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这是错的,她为她的理想献生,死得其所,她也一直告诉我,人类要进步,科学要发展,必然要有人做出牺牲,被牺牲的不是她就是我,没有什么不同。她想我成为一个能被人记住的人,所以教我物化自己,抛弃那些没有用的感情,我也一直按照她说的在做……直到遇到你。我第一次遇见你,也是在蔡懿的工作室,蔡懿很喜欢你,想把你培养成她实验室的负责人,所以叫我过去认识你。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浅草绿的裙子,特别特别素淡的样子,坐在蔡懿面前,告诉她你接受不了那样的治疗实验,说自己是精神科医生,手里握着的应该是他们康复的钥匙,而不是冰冷的实验数据。” 程夕听了有些意外,她记得那一次,然而却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她问:“那时候你在哪?” “我就在坐在外面,你出来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你没有注意到我,我却注意到了你。后来我把你全部的论文都找出来看过,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有不一样的坚持,可以不为全人类去想,也可以不伟大。仅仅只是自己不想,就可以不做,精神病人在你的论文里,也不是一个个符号,他们有血有肉,他们的痛苦都那么真实,让人可以切身感受。” “知道吗程夕,我曾想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但是现在,我庆幸,你和我不一样。”他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她把我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是为了等着能够遇见你。” “幸好遇见你,程夕。” 第二百二十四章还有一个亿 程夕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他。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真是太意外,也太感动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抱紧了他。 陆沉舟没再继续说下去,说完了他想说的,他觉得应该说的,关于那些过去,就又很少提了。程夕也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她终究只是个医生,里面牵扯的很多关于人伦道德甚至于法律的东西,其实都随着当事人之一的逝去,已经可以永远地过去了。 她只需要他能卸下那层包袱,好好过他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那天他们在床上腻到半下午,直到实在饿得不行了才爬起来做东西吃,那餐不知道该说是中饭还是晚饭的饭很简单,用料都是程妈妈这段时间让程阳带过来的,程夕自去了甘肃后就没有自己做过吃的,摸起锅铲都觉得无比生疏。 所以那句“帮忙做吃的”就真的只是打打下手帮帮忙而已,所谓的帮忙就是程夕洗好,陆沉舟切,陆沉舟切好炒熟,她帮忙递个碗碟什么的而已。 他一边做,她就在一边吃,往常陆沉舟对这样的行为是很看不得的,在他看来,饭菜得端到桌子上,规规矩矩吃才是正经。 这次他却没拦她,程夕自己吃一口还再挟一筷子喂给他,他顿了顿,也张嘴接了。 程夕一边自己吃一边投喂还一边跟他商量:“晚上请光头一起出来玩儿吧。” 陆沉舟微微怔了怔,看着她。 程夕说:“怎么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锅里慢慢沸腾的菜汤:“是你嘱咐的他吧?” “什么?” “让他一天到晚来烦我。” 程夕被他的用词逗得笑了起来:“他还真的一天到晚都去?” “嗯。”陆沉舟虽然是这么应,但也没有不开心。 程夕就也没否认自己曾拜托光头多去陪他的事实,只是说:“我也没有要他一天到晚去烦你呀,可见是他本身很关心你。”她说着放下筷子,走到他身后抱住他,“陆沉舟,其实你很幸运啊,光头对你真的很不错的。” 陆沉舟没说话,他和光头认识挺久了,久得,好像慢慢也习惯了这个人。 而认识光头也纯粹是偶然,那时候两人都还在上学,他傻乎乎地被人骗,他看不过眼,顺手帮了一把。 当时帮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他“独”,冷冷清清独来独往的,没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他。他不想被人当成是特立独行的“怪物”,就想给自己找一两个朋友,他没有兴趣经历那种由尬聊到熟悉再到朋友这样漫长的过程,看到书上说“患难之交”,正好遇到光头“有难”,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光头也不负他所望,这些年,一直都是他“朋友”,且通过他,陆沉舟还认识了徐波,认识了谢子鸣,认识一大堆可以称为“朋友”但实际并没有太深交往的人。 这一年里,程夕不在,他身陷公司“争权夺利”的传闻里,其他人要么因为避嫌要么是因为他太冷而受不了他也不再出现,好像真的只有光头,不管他对他态度怎样,一直都在。 想到这,他清冷的脸上现出了一点温暖的神色,点了点头:“等下我来约他。” 过了会,他又说:“我以为,你第一件事是要给我做心理辅导。” 他如此轻松地提到“心理辅导”的事,可见他已经不排斥这些个了,程夕因而笑:“我觉得不需要了呀,你唯一需要的,就是多交些朋友。” 然后慢慢地忘记过去,对生活,对人生,重新燃起希望和热情。 最好的心理辅导,是在生活中慢慢感悟出来的。 当然,和陆沉舟她没有说透,她半玩笑半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过几天我就要回甘肃去了呀,多交点朋友,也省得我不在的时候,你觉得太寂寞。” 陆沉舟:…… 他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疼痛感。 程夕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让陆沉舟砸了一下脚,见他不反对,就又顺便提出多叫几个人,“我假期不多,就凑一起回请他们了,省得走了后,落他们埋怨。” “而且,我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呀。”她还笑得很甜,放开他给田柔打电话,两个女人叽叽咕咕地讨论,“省点钱,我们一起请了,正好把他们两个介绍给大家认识。” 田柔说她:“女人你真抠,这还要搭我一份子。” 程夕笑:“因为我穷啊,陆先生也失业了,要省钱。” 田柔表示这理由她很服气。 于是晚上就叫了一帮能出来的同学聚会,同学群里大家都叫嚷老久了,听到她喊,虽然抱怨时间晚了些,却还是哗啦啦来了老多人。 程夕的同学里也有做了记者的,这些人会来目的当然没那么纯,不过他们也克制,知道先问程夕:“能帮忙问问你男朋友,可以给他做个专访吗?”当然,他们话说的很漂亮,“东来制药的事闹那么大,他身上的负面新闻很多,但他从来没有澄清过,这对他其实是很不利的。” 程夕转头看了眼陆沉舟,他和光头坐在人群中央,仍是过往淡淡的样子,看得出有些紧张,却没有不耐烦。见程夕望过去,他也看过来,眼神带着清浅的笑意,一下就柔和了他稍嫌冷峻的面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夕转过头来,和同学说:“我会帮你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不成,你们也别找他啦,东来的事,我相信他有数。” 同学有些遗憾,却还是说:“好吧。” 程夕高中同学的革命感情都很深,也不会为了这个不舒服,把公事放一边照样玩的很开心。拜田柔所赐,来的人都知道程夕会去甘肃是因为她男朋友,可看他们重新在一起也没人追根问底,这年头,快乐就好了。 和这么包容性很强的一群人在一起,听他们谈天说地,光头融入得毫无压力,就是陆沉舟到后来也渐渐放松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程夕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场了,她是想让现实告诉他,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遇到什么,总有一些人,不会在乎他的身份遭遇,而仅仅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人而已。 当然,陆沉舟这样的”新人“,挨挤兑是少不了的,田柔尤其积极,陆沉舟的病,光头连她也瞒着的,所以她挤兑陆觉舟最起劲。 她和一般人还不一样,并不怕陆沉舟冷淡的外表,撩起袖子撺掇他喝酒,还是花式的:“男人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 “程夕可是咱们班的女神,你要拿下她,必须先过我们这一关。所以先喝酒,酒桌见人品!” 陆沉舟不擅说,也不经劝,说喝也就喝了。 他这么好说话,自然引得众人都来“敬酒”,这些人虽然玩闹,却都有分寸,并不会引人反感。只程夕怕他喝多了上头,有心帮忙,被田柔一句话怼回去:“西北人民把你的酒量练好了没有?没练好你就闪一边,省得等下醉酒了没人付账。” 程夕还没说话,陆沉舟倒是认真地接道:“我会付账的。” 田柔看他一眼,“哈”地笑出了声,这位壮士当即揭了众人都不敢去揭的疤,直通通地说:“你还有钱?东来ceo的职务被撸了,董事的席位也被撤了,付了账,你还有钱养程夕吗?” 这话一出,席上一时安静如鸡,都默默地看着田柔,向这位壮士表达着他们的钦敬。 陆沉舟像是没感觉到这股异样似的,他手握着酒杯,坐得直直的,略谨慎地问:“我账上能动的还有一个亿,够了吗?” 田柔&众同学:…… 第二百二十五章生个娃吧! 田柔特别想掀桌,本来还为她捏一把汗的光头兄见状忍不住笑喷了,咧着嘴说:“问陆老大有没有钱,媳妇你这是自取其辱啊。” 田柔恼羞成怒,把火势转向他:“要点脸不,谁是你媳妇啊?” 光头这一年被田柔调教得,特别乖,当即怂怂地说:“你是我媳妇呀。媳妇别羡慕,你老公我也不差,一个亿什么的,你想要我也是可以给你的。” 众人:…… 卧槽,什么世道!被塞了一嘴又一嘴的狗粮! 于是田柔终于引火烧身,成功引起了公愤,所有人把目标都转向了她,饶是她和光头酒量不差,等散席时也已经被灌得晕乎乎的了。 程夕和陆沉舟把众人妥善送走,车上就留了光头和田柔两个,程夕在前面开着车,开到一半,田柔扒着前面的驾驶椅坐起来:“程小夕你太不讲义气了,我们喝成这样,你还可以开车。” 程夕哭笑不得:“那你想怎样啊?” “继续喝呀。”都喝成这样了,她还知道卖惨,“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多寂寞,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还被姓陆的给霸占了,我不管,今天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得陪我!” 程夕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从听到田柔说“寂寞”就开始磨牙的某人一眼,笑着说:“你不是有光头兄了么?还要我陪干什么呀?” 柔姐姐手一挥,特豪迈地说:“他算什么?姐妹如手足,男人是衣服!” 行了,这回连程夕都没法挽救了,只能对柔姐姐的明天默哀一下。 田柔死活不肯回去,要跟着程夕走,没办法,程夕只好领一拖一,把她和光头一起带回了家。 到屋后,程夕本来是想把他们往隔壁领的,程阳这几日不在,要安置他俩也安置得下。不想陆沉舟在前,直接就开了程夕自己那屋的门。 程夕微微一愣,却还是笑着和光头一起,把田柔拖了进去。 进门后,程夕和田柔去了书房“谈心”,陆沉舟就和光头在客厅里喝茶,光头瞧着田柔也有些头疼,就委婉地替她赔不是:“我媳妇有点不太懂事。” 陆沉舟神色淡淡,应了一声:“嗯。” 气氛有点尴尬,事实上,自从知道陆沉舟有病之后,光头对他的态度就有点微妙,一种好奇又不太敢的样子,以至于这几天他都没敢来找他。 陆沉舟并不笨,对他欲言又止的目光自然有所觉,给他斟了一盏茶:“有什么就说。” 语气仍然冷,可是熟悉的他的光头忍不住受宠若惊,约摸是受了田柔的影响,他接住茶,居然也直通通地问了一句:“你真有病啊?” 问完他就想刮自己一耳巴子,不料陆沉舟居然点头了,说:“是。” 光头:…… 他呆呆地看着他。 陆沉舟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怕了?” “不,不是。”光头说,“我现在是真信你有了,因为你以前都没有这么和气跟我说过话!” 陆沉舟:…… 难得能把陆沉舟怼得无话可说,光头勇气又上来了,呵呵一笑,说:“不过以前我就不怕你,现在你这样,我更不怕啦。咱们是好兄弟嘛。”他大大咧咧的,说的话却并不让人反感。 陆沉舟眼里就多了一点暖色。 两个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光头心尤其大,确认陆沉舟确实有病后,他就把这事放开了(?),又和他说起东来的事:“你真打算放手不管了?我瞧着最近形势很不利。” 陆沉舟语气冷漠:“随他们折腾。” 光头叹气:“唉,那群蠢货,还以为这事是小事,把你推出来顶缸,再龟缩一阵子就可以过去,却不知道,现下舆论闹得这么大,疫苗的事又不是小事,就算普通人健忘,相关部门也不会健忘的。我看你能择出来倒也好,省得和他们一起卷进去。” 说着说着觉得不对,主要是陆沉舟出局的时机太微妙了,好像是预见到会出事一样,陆沉舟在去年初就开始放松了对东来的掌控,直至程夕离开,他彻底不管事,然后现在被推出来顶缸……可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是法人……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但光头的智商也想不更多的牵扯,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而已,他又不敢问明白,再怎么样,东来也是陆沉舟的事,探询太多对他没好处,随便发表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后就转而问他:“程医生这次回来,应该不回去了吧?” 这问话直击红心,陆沉舟总算心塞了,握着茶杯垂眸不语。 那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光头乐了,怕自己幸灾乐祸的想法流露得太明显,忙又换了副关心的表情,“怎么,还是要走啊? 那你想办法留住她呗。” 陆沉舟抬起头:“可以留?” 这情商,光头牙疼:“当然可以啊!那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你又不缺她那点工资,难不成她不工作,你还养不起她不成?” 陆沉舟不说话了,光头不懂,他却是知道程夕对自己工作的热爱的,她在甘肃的时间,他虽未“刻意”打听,可也知道她做了什么。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不但很好地融入了当地,还在那儿建立了她一直都想要建的心理扶助机构。 这时候要她回来,哪怕仁医那边同意她回调,只怕她也是不肯的。 光头就出衰主意:“那就生娃呀!”看一眼客房方向,凑近了贼兮兮地说,“趁她在,赶紧往她肚子里揣一个,甘肃那么远,有了娃,就算你肯让她走,她家里人愿意?头三个月可是危险期呢。” 陆沉舟皱眉,语气寒凉:“我不喜欢孩子。” 本来工作就已经分薄了她的注意力了,多个孩子,陆沉舟不用想都知道,那会花去她多大的心力和精神。 他讨厌一切能引起她关注的人和事,哪怕现在,他记起往事,已经放下了一部分心结,但是长期养成的思维方式,还是令他很不喜欢这些。 工作他尚只能勉强容忍,要是换成活生生的人,天天缠着她,拖着她,要她抱要她喂还要她哄……哪怕只是想想,他就觉得十分难忍。 光头无语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喂,难不成你们这辈子都不要崽?” “不要。”陆沉舟十分肯定。 不过说这话时,陆沉舟很快尝到了被打脸的滋味,他没有等到自己下的崽来和他争夺程夕,反倒是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很突然地出现在了他和程夕的生活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成功 光头和田柔那天晚上就睡在了程夕那,当然了,是隔壁。 闹到太晚,次日醒来程夕觉得头疼,但是生物钟的使然,睡又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后整理了一下房间。 田柔比他们厉害多了,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她醒来就过来敲门,还记得昨晚的事,跟程夕指控:“不是说昨晚和我睡的吗?骗子!” 程夕笑睨了她一眼,只看她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肯定是刚醒来前被光头修理了。她也不说话,继续坐在那翻腿边的东西,田柔被她洞悉真相的眼神瞧得略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捏捏她的脸:“有吃的么?” “微波炉里热着,自己去吃。” 早餐是陆沉舟弄的,鸡蛋三明治和牛奶,程夕怕田柔酒后胃不舒服,还给她单褒了一个小米粥,搁灶上咕嘟咕嘟小火温着,又香又软又甜。 田柔捧着碗出来,幸福得冒泡,一边吃一边说:“小夕,我要是男的就好了,早八百年就把你娶回了家,还轮得到姓陆那家伙?” 她也心虚,说这话时往身后还有程夕的卧室各瞟了一眼,生怕再被那两个煞星听到了。 程夕笑,对她的口无遮拦已经习惯了,说:“放心,他不在。” “啧,”田柔立马得瑟了,“他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正好我俩可以旧……”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背后有杀气,特别生硬地改口,“……旧事抛到一边,算算新账了。” “算什么新账?”她身后,光头和陆沉舟一起走了进来,听到她这话,接口问。 田柔虚张声势的:“她欠我钱啊!” 不忍直视。 程夕他们几个都笑了起来,他们笑了,田柔就不开心了,想想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腰,感觉胃口都要不好了。眼见着陆沉舟和光头都一齐进了厨房,她放下碗,装模作样地叹了几口气,见程夕不配合来安慰她就也觉得没趣,转而拎起一本书:“你这干什么呀?怎么这么多杂志?”东翻西翻,不由无语,“全是医学上的,程小夕你的人生是有多无趣。” 程夕看她也那添乱的架式就头疼,“别乱翻,我才整理好。”她这一年没回来,订的书和杂志都让程阳收了,结果那家伙就是个混不吝,把她的书一堆全堆到墙角,乱七八糟的。 程夕从中整理了一些出来,想把它们带到甘肃去。 田柔“啧”了一声,把手中的书抖了抖,正要说话,捡起从中飘落的一封信:“这是什么?这年头还有人用寄信这么老土的办法?” 程夕瞟了一眼,微微一顿,复又抬头,“给我看看。” 信封上的logo略眼熟,拿过来一看,还是去年底的信了,信上说陈嘉漫寄送的画作被选为优秀作品奖,特邀请创作人于某年某月某日参加颁奖典礼。 程夕看看时间,距离上面说的颁奖典礼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拿着信纸搁那儿半天没动,田柔好奇了:“怎么了,谁给你写的信啊?老情人?” 凑过去要看,信纸被人从中抽走,田柔怒目,回头一见是陆沉舟,默默地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陆沉舟三两下就把信看完了,折吧折吧正要毁尸灭迹,程夕抹一把脸:“给我吧。” 陆沉舟看看她,到底还是把信还给了她。 程夕又把信看了一遍,然后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书册,按照信上所说的联系电话打过去,电话倒还有人接,是个年轻男性,听程夕报出陈嘉漫的名字,他居然也还记得,说:“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啊,这都过去多久了,才想起来和我们联系?” 程夕忙说:“对不起,我去了外地没在家,所以你们的信也没收到。我就想问问,那个评奖的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陈嘉漫这名字我记得也可牢了,当时组委会找你可是差一点找疯了,打电话电话停机,写信信也没有人回,可愁死人啦。这回记得,把你联系号码给我一个,颁奖典礼是没有了,获奖证书也还在,给我地址我给你寄过去吧,而且麻烦一定给我个联系电话,有好几个人对你的画风感兴趣呢,小姑娘前途无量。” 程夕这时才找到机会澄清:“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陈嘉漫本人,不过我可以联系她,那什么,我晚一点再给您电话好吗?因为太久没回来,我也要花点时间找她。” 那人听了笑:“还真是神秘啊。”只当是艺术家的怪癖,也没再说什么,嘱咐程夕,“找到了就请让她联系一下我们,今年我们还有展览呢,欢迎她再参加。” 挂了电话后,程夕都还有些怔怔的。 把书往前一推,她又给林梵打电话,田柔就坐她旁边,看到了林梵的名字,没来及说,等她电话里传来“你拨的电话已停机”时,才撇撇嘴,瞄了边上面沉如水的陆某人一眼,说:“刚就想和你说啦,林梵的号码早换了。而且他现在可忙了,背靠大树自己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的。” 程夕:…… 她想起走时看到林梵的变化,倒是没觉得意外,沉默片刻后问:“你有他新号码吗?” “有。”田柔又瞟了陆沉舟一眼,坏笑着说,“给你。”叽哩呱啦把林梵的新号码告诉了她。 程夕刚刚是略有些激动,这会儿被田柔的眼神提醒,也反应过来了,并没有就给林梵打,而是转而拉住了陆沉舟的手,田柔成功在陆沉舟心里埋了颗小钉子,心里有些毛,就拖着刚吃完东西还不明所以的光头走了,“我们还有事,你们慢慢聊哈。” 光头:…… 他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就被带出门了。 大门关上,程夕这才看向陆沉舟,“陈嘉漫得奖了。” 陆沉舟冷冷地:“嗯。” 程夕说:“这对她是个好消息,有了这个奖,她会对自己的画画更有信心,而且,对她的前途也有好处,她完全可以靠这个独立地生活。” “独立的生活”这几个字莫名让陆沉舟松了一口气,所以后来程夕给林梵打电话她也没有阻拦。 林梵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意外,及至听她说了原委后默然片刻,说:“阿漫她……还没出院。” 程夕惊讶极了:“还没有出院?” 都已经快一年了,好以为,陈嘉漫应该早就好了,以蔡懿工作室的水平,不至于让她在那里待那么久。 陆沉舟放了东来的事务后,对蔡懿工作室的情况也不甚了了,当然,就算清楚,他也不会特意问陈嘉漫的事的。 两人当即驱车去往蔡懿的工作室,才进门他们就察觉到了里面人的喜气,这一年里,工作室添了不少新面孔,程夕等了会,才见认识的师姐迎出来。 她脸上笑嘻嘻的:“小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是听到消息特意过来的吧?”看到陆沉舟,师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很客气地同他打招呼,“陆总。” 程夕问师姐:“什么消息?” 师姐复又喜气洋洋的:“老师已经找到了引发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她的这一研究也得到了国际学术界的认可,怎么,你不是知道这消息才过来的吗?” 程夕:…… 第二百二十七章喜当爹 程夕其实很早就有预感蔡懿会成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她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恭喜老师了。”又说,“也恭喜师姐。” 师姐是被蔡懿当成接班人在培养的,所以蔡懿成功,的确也是师姐的成功。 师姐笑,“谢谢啦。”捏捏她的脸,见陆沉舟脸瞬间冷了,又吐吐舌头,反应过来,“你不知道这事吗?” 程夕摇头:“我才回来。” “有心啦,才回来就过来看我们。” 程夕没再说话,师姐领着她进去,蔡懿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这会也没空见她,程夕就趁机说:“陈嘉漫还在这是吗?我想见见她,可以么?” 师姐怔了怔,旋即笑道:“还没放下这个病人啦?行,我安排一下。”她也是忙,没空亲领程夕过去,就另外安排了个人带程夕去看陈嘉漫,等人过来的间隙,她和程夕说,“陈嘉漫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家人觉得她还是再住段时间好,老师就也让她继续住着。” 说着还讪讪地看了陆沉舟一眼,颇有种拿老板的钱养了闲人的不好意思感。 程夕没说话,陆沉舟就更没什么说的了,没一会,师姐安排的人过来,两人就跟着那人去了陈嘉漫的病室。 陈嘉漫在这边仍是住着一个单独的病室,在最里面的位置,程夕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看到她。 房门打开,和外间的喜气洋洋不同,这里寂寞而冷清,陈嘉漫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兔娃娃的玩具,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听到门响她也没反应,带程夕过来的人低声说:“她喜欢一个人静坐,讨厌被人打扰,师姐缓着点,要是她不理你,您也别太刺激她。” 程夕点点头,让陆沉舟和那人留在原地,自己慢慢走了进去。 “阿漫。”她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定,轻声唤她。 陈嘉漫毫无反应,她不再畏光也不怕人,她只是没有反应而已。 程夕缓缓吁了一口气,没有再试着唤她,而是用舒缓而温柔的声音慢慢讲起了故事,“一只怕黑的小兔子,它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大叫:‘有人吗?和我说话,我害怕,这里太黑了。’和它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小兔子,那只兔子已经很老了,看它这样就说,‘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这里这么黑,你也看不到我。’小兔子说,‘没关系呀,有人说话,就有了光。’” 这个故事,她一直说,说到第三遍,陈嘉漫才慢慢回过头来,微偏着头看着她。 “你是谁?”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 “是啊。”她缓缓笑起来,笑容和她的眼神一样,显得有点呆滞,这一年时间里,她长大了很多,身量高了,五官面孔也长开了,有了少女的模样,可因为这份呆滞,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那熟悉的傻乎乎,程夕无数次在很多被关很久的病人身上看到的状态,那是一种深深的畏惧所带出的让人默然的臣服。 而就在这样的臣服里,她笑着对程夕说:“我是小兔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程夕一下就泪奔了,她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的状态,是不适合再待下去的,程夕静默了一会,微红着眼睛退了出来。 蔡懿这毕竟遇到了大喜事,程夕也不想自己这个样子去她面前堵她心,辞了领路的小师弟,领着陆沉舟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等心情平复了才去见蔡懿。 那会她的采访已经结束,但她还是很忙,不过饶是如此,她仍腾出了一点时间给程夕。 “回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她就问。 程夕点头:“恭喜老师。” 她这句话并无不忿或者别的,但要说恭喜得很真心也没有。蔡懿做的事,对整个人类而言,不可谓不是件大好事,尤其是她在此发现上提出的抑郁症的判断标准和适用疗法,将会对很多很多饱受抑郁症困扰的人产生十分重大且利好的影响。 至于这个发现背后的东西,和利好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蔡懿了解她,所以也并不就此多说,拍拍她的肩,一副欣慰的样子说:“你也不差,你在甘肃做的事我都听说了,需要我做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们虽然道不相同,但所谋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这便是安慰了,而且以她的角度,是将程夕拨高了许多。 不过程夕并没有觉得被安慰,想到陈嘉漫,她如梗在喉。 蔡懿问了她几句甘肃的事,说转而和陆沉舟说了几句东来的事:“真不打算管了?” 和光头一模一样的问题。 陆沉舟比之面对光头时更显冷漠:“倒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 一针见血,蔡懿却还认真点头:“是更好。不过我这人一向觉得做生不如做熟,横竖是要找人合作的,东来还不错,若非得已,我还没打算换。” 陆沉舟淡淡地哼了一声。 出来后,她罕见地评价了蔡懿一句:“她才是做大事的人。”程夕惊诧,就听见他又说,“你不是。所以甘肃那边的事,能不做了么?” 程夕哭笑不得,“不能。”她也正式回应了他,带着点歉意,“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不能把人家叫过去自己却跑了。”见他不高兴,她又哄道,“等一切都上了路,我会交给专门的机构打理,到时候需要我出力的时候就不多啦。” 陆沉舟才不好哄,问她:“多久?” 他这也算是妥协了。 程夕说:“十年?”觑他神色,马上减半,“五年!”陆沉舟想了想,勉强同意,结果他这一同意她倒是得寸进尺,再离开的时候,她跑到蔡懿那,把陈嘉漫给领了出来。 程夕从蔡懿那回来后也只偶尔提一下陈嘉漫,陆沉舟就当她放弃了,毕竟她现在远在外地,挂心也没用。结果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又想了什么办法,反正是她接了个电话出外一趟,再回来身后就跟了个小影子,那影子拖着程夕的衣角,怯生生在站在她身边,看到陆沉舟,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问:“妈妈,他是谁?” 妈妈?陆沉舟脸都青了,以目示意程夕:几个意思? 程夕尴尬,安抚地拍了拍陈嘉漫的手,和她说:“这是陆……”瞅瞅陆沉舟脸色,果然改口,“陆沉舟,是我未婚夫。” 正要教她叫人,就见陈嘉漫探出头来,小声但清晰地叫道:“爸爸。” !!!!!! 陆沉舟头皮都要炸了,一张脸彻底黑掉,第一次知道日了狗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八章我爱你 程夕也是挺惊悚的,陆沉舟本来穿着围裙是一副煮夫的架势,陈嘉漫“爸爸”一喊,生生催生出了一种他手上拿了把一米长的大砍刀要来砍人的错觉。 赶紧将陈嘉漫安抚住,抱住陆沉舟:“那什么,别气,别气,我可以解释的。” 要是因为陈嘉漫,把他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硬拖了陆沉舟进房间,老老实实交待:“是林梵找了我,想我把陈嘉漫带在身边,因为这个,他给我们那个项目捐了一笔钱。” 嗯,而且还不是小钱,是程夕他们目前接收到的最大一笔定向捐款。 陆沉舟冷笑:“你要钱我不会给?要他捐款?” 说到工作,程夕就严肃多了,细细跟他解释:“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不能光靠哪一个人或者哪一家团体的,想要长久地做下去,就得有更开放的态度和更广泛的资金来源,细水长流,才可以持久。陆沉舟……”见他皱眉,她立马放柔了声气,哄道,“你就别气了好么?我保证,陈嘉漫不会影响你什么的,我会把她带去甘肃,彻底的治好她,让她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等她好了,我就再也不用管她,也不用挂念她了……好不好?嗯好不好嘛吗?” 程夕不太常撒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技能使用得太少了,陆沉舟受不了地抱住她,在她脸上狠咬了一口,接着继续审:“那她为什么会叫你妈妈。” “这个……她有点痴迷我当初给她讲的童话故事,说自己是兔宝宝,我要把她带走,只好哄她说我是兔妈妈……” 当然,过程没有这么简单,但结果差不多,所幸陈嘉漫的臆症虽然加重,让她对很多事都强制性遗忘了,却唯独还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讲的那些故事。 讲真,当她冲她喊出那声“妈妈”的时候,程夕内心也是拒绝并且惊悚的。 陆沉舟颇为无语,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光头问他的话:“你们这辈子都不想要个崽了?”当时铁齿,现在转眼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这样还不如让程夕自己揣一个呢,至少还有十个月是窝在她肚子里的,影响不了他什么。 事已至此,陆沉舟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上,当经历过放手和分开的痛苦之后,陆沉舟对程夕真的已经是诸多容让了。 他的原则,在她面前,屡屡变成了违规犯戒。 不过他也会讨价还价,趁机要把她回来的时间缩短,当然,他也没明说,就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回来,当然是指她调回来。 程夕说:“五年呀……” 陆沉舟冷哼了一声。 程夕低眉敛目小媳妇的样子:“再短怕调不回来呢。” 陆沉舟继续哼。 程夕当初是借调过去的,凭她的能力,他的财力,还有仁医当初对她的爱护,想调回来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她那过错又是多大的过错?别说无人追究,真有人追究,有人要保也完全是保得住的。 她当初会走,纯粹是他作。 陆沉舟再次悔青了肠子,可惜把人弄走容易,再回来就不容易了,三年已经是程夕的底线,再短,他很清楚是不可能的。 陆沉舟特别生气,他一生气,程夕就倒霉了,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他,任他予取予求,予求予取。两人关了门闹腾,陈嘉漫却是乖巧得不得了,他们进去时她是什么样,出来时她还是什么样,乖乖巧巧地靠在沙发上,小小浅浅的一个影子。 似乎很没有存在感。 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吃饭的时候,她就靠着程夕坐着,菜要她帮忙挟,喝水还要她倒,别看她傻呆呆的,却天然自带有争宠技能,程夕只要稍微和他亲昵一点,她不是这里出状况,就是那里有事情。 陆沉舟是个特别能忍的人,被她这么暗戳戳地“挑衅”都险些破功,又不敢可着劲折腾程夕——心火太大,他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程夕就睡着他旁边,看他那样有些心疼,想了想,慢慢缩到了被子里面。陆沉舟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及至察觉的时候,他最柔软又最坚硬的地方已经掌握在她手里了。 第一次被她如此对待,陆沉舟差一点疯了,踢了被子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拉开又实在舍不得,最后只好闭上眼睛,承受她赐予他的最极至的快乐。 完事后,他伸手遮住眼睛,躺在那半天没有动弹,程夕清理好后趴在他身边,抱住他。 她问:“高兴了吗?” 陆沉舟不说话,但是他知道他是高兴的,因为他感觉到了那种飞扬而上控制不住的愉悦,盘施乱窜就如这春日里缠人的雨丝。 不讲道理地往他五脏六腑里钻,浇灭了那点怒意和火气,也浇灭了心头的那点深重的不安。 他抱住她,狠狠地吻住了她,说:“高兴。” 她说:“所以,不要不安,也不要害怕会有什么会把我夺走,在我心里,你总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永远都是。” 她很少会许下永远,但是对他,她突然觉得,也许永远,并不是不能实现的向往。 陆沉舟忽然就明白了,她明明可以直接把陈嘉漫带走,为什么还要领回来,领到他面前,她一直都在给他治病,也一直都在试图用她的方式告诉他:她在,一直都在。 …… 三天后,程夕的假期到头,这一次,来送她的人里除了程爸程妈还多了一个陆沉舟,可能已经习惯了,这一次程家二老没有再哭,只是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久。 临上飞机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和陆沉舟话别,她轻轻抱了抱他:“我爸妈就拜托你送回去啦。”程阳有事去了外地,没有来,所以陆沉舟等会还要把他们送回去。 陆沉舟看着她,点了点头。 程夕笑,见程爸程妈没注意,陈嘉漫正被外面停机坪的飞机所吸引,踮起脚偷偷亲了他一下。 “陆沉舟,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住一句话,我爱你。” “我也很庆幸,可以遇见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挖墙角 程夕转机的时候,在候机室的电视上看到了蔡懿工作室发布的基因和精神病致病基因的新闻,她抬头就正好看到蔡懿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接受采访的画面,六十多岁的老人,白发满头,却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亲切、慈爱,而且和蔼。 陈嘉漫正低头玩着程夕给她下载的《minecraft》,机场里的声音那么嘈杂,她却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蔡懿的声音,下意识地,她丢了手机,整个人都躲在了程夕的背后。 程夕安抚地拍了拍她,摸出降噪耳机戴在她耳朵上,等她安静下来后,才捡起手机,重新塞回到了她手上。 她惊魂未定地左右看看,在她头顶上方,蔡懿在侃侃而谈。 程夕没再往电视上看一眼,她陪着陈嘉漫玩《minecraft》,故意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她开始也只是看着,次数多了,大概是发现没事了,会偷偷地戳一戳屏幕,帮她改正过来。 除了这个小插曲,一路很顺利。这回轮到曾兴来接她,仍开了她那辆他很不上眼的“小破车”,看到陈嘉漫,他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太惊奇,只等程夕把人安置到车上后,趁两人还在外面,问了她一句:“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程夕说:“现在我是她妈妈。” 曾兴一口口水差点呛死。 程夕还一本正经,转身对躲在她身后的陈嘉漫说:“不怕,这是伯伯。” 曾兴简直不能直视。 偏陈嘉漫怯生生的,却十分听话,低眉顺眼,轻轻叫了一声:“伯伯。” 曾兴看着面前这快成年的“大侄女”,无语。 程夕笑说:“好啦,先回去吧。” 三人领了行礼,上车回家,陈嘉漫还有些不适应,程夕就和她坐在后座:“如果累了就睡一觉,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陈嘉漫靠在她肩上,乖乖地闭上眼睛。 曾兴从后视镜里看程夕自背包里翻出条薄毯,很细致地盖在陈嘉漫身上,一副慈母派头,不由抚额:“你还真把她当女儿呀?” 程夕轻轻“嘘”了一声。 曾兴就没再说,两人只谈了这边的一些工作,还有程夕回去,仁医同事们的一些变化,当然,曾兴最感兴趣的还是蔡懿的成功:“我看到新闻了,老师真的是很厉害呢,你有去看她么?” 他并不知道陈嘉漫后来病情复发又去了蔡懿那治疗,所以他问得毫不避忌,程夕低头看了眼好似已经睡熟了的陈嘉漫,轻声说:“去了。” “老师那应该很热闹吧。”曾兴说着瞥了她一眼,“你亏了,那时候要是答应老师的邀请,指不定这会儿的风光也有你一份,哪还会跑这来吃沙子呀。” 程夕笑着转头看向车外,起风了,黯淡的天光里能隐约看到风沙呼啸而过的暗影,他们就如这风沙中最不起眼的一粒。 她问曾兴:“那你来这儿,后悔了吗?” 曾兴难得文艺了一把:“我追梦而来,无所谓后不后悔。” 他话里似有深意,程夕笑,他也微微笑了起来。 那时候曾兴确实是踌躇满志的,不是对工作,而是对程夕。 山高路远,他追着她的脚步过来,近水楼台,他相信自己会有机会。 程夕不知道曾兴对她动了心思,这一天走下来,也是累坏了,到达县里都已经有些晚了,安顿下来,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睡了。 第二日程夕并没有急着上班,陈嘉漫睡觉的时候她去医院转了一圈,发现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新医生们都到了,住宿还有实习工作者安排得挺好,除了政府那边对接出了一点小意外,其他都很顺利。 当然了,那点小意外也不是曾兴的责任,他的能力令得主任都连连夸赞,和程夕说:“曾医生可能干了,文也能行,武也厉害,不愧是仁医出来的。” 曾兴听了,在一边得意地翘小辫子,程夕见了忍不住笑:“当伯伯了,果然懂事了,师兄加油。” 曾兴:…… 主任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笑了。正好新医生们都到了,曾兴领着让程夕一一认识,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校友,其中竟有人还知道程夕:“老师经常说,我们都是渣渣,程师姐是她带过的最省心的学生,所以我对师姐,还真是闻名已久了呢。” 程夕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子,青春飞扬的面孔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于是语气忍不住也变得飞扬了起来:“哦,没事,那时候我也经常听老师说这个话,你们努努力,争取有一天也为成为她口里的传奇。” 于是聊了几句学校的趣事,距离就这么拉近了。见过面聊得差不多了,大家这才转到正事,医院最近新收了一个十分难搞的病人,是个武疯子,病程不短,程夕既到了,自然也被拉着去商量治疗方案。 一个上午都在医院,陈嘉漫一个人待在她住的宿舍,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她回去,她还是什么样。 桌上有给她准备的东西,一个上午,点滴未动。后来程夕发现,陈嘉漫根本就没有自主找东西的意识,便是饿了,不放到她面前,她也不会记得去吃。 程夕也是到了这边以后才发现陈嘉漫的这一点,曾兴要她把她带去医院,但是陈嘉漫对医院十分排斥,排斥到不小心看到程夕穿着白大褂,她都会觉得惶恐和害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基于这个原因,程夕没有强迫她,带病人,她并不缺乏耐心,她会每天领着陈嘉漫在附近转悠,周末了,带她爬山,然后会找个风景尚好的地方,和她一起写生画画,有时候还会领着她去秦诗雅的小幼儿园,慢慢地让她接触到更多的人群。 她时间因而排得满满的,因着和陆沉舟的约定,也因着曾兴在行政管理上比她要擅长得多,程夕就把许多外联工作都丢给曾兴,准备她万一离开时,还有个可以接手的人,如此,不可避免和曾兴接触得多了起来,她对他并无想法,自然也没过多设防。 曾兴却是干劲十足,很努力地替她分担着一切,周一到周五拼命干,周六周日硬挤了时间陪她们去爬山。 参与的次数多了,连陈嘉漫都对他少了几分排斥感,曾兴就感觉自己的春天要来了,这天他鼓起勇气,敲开了程夕的门,把她叫出来。 “有事?”程夕不明所以,跟着他出来。 她正在陪陈嘉漫画画,身上围着个沾满了油彩的围兜,手上还摸着一支未洗净的画笔,瞧着真是再家常也不过了。 但看在曾兴眼里,却是她最温暖温柔的时候。 “给你。”他从背后摸出一份合同,递到她面前。 程夕没接,就着他的手看过去,“购房合同,”她惊讶地抬起头,“你要在这边买房吗?” “嗯。是精装修的,拎包可住。”曾兴说着望住她,“程夕,我想在这儿弄个家,你愿意……” “程医生。”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而来的闯入者打断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医院一个年轻男同事领着个人走过来,路灯有些暗,那人恰走在暗影里看不清面孔,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两人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程夕忍不住眨了眨眼,声音里有种意外的惊喜:“陆沉舟?!” 第二百三十章不打算宠宠我? 陆沉舟在她几步以外停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带他来的同事问:“程医生,这个是你朋友吧?” 程夕笑:“是的。谢谢你。” 道了谢,她才走过去,仰头望着陆沉舟:“你怎么来啦?” 陆沉舟不搭她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说:“我不喜欢这里。”左右看看,目光里满是嫌弃。 程夕也跟着他看了一眼,嗯,条件确实不怎么的,小县城嘛,多是自建房,只讲究一个大、高、阔,没有什么样式可言,自然也更没什么绿化和环境可说。 程夕现下住的就是这样的自建房。 想到陆沉舟那奇葩的对称强迫症以及病态的讲究,她恍然大悟,其他什么也不管了,从袋子里拿出半个纱布,当成眼罩绑在他眼睛上,煞有介事地问:“这样好点么?” 陆沉舟静立了没动,直到眼前全黑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他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只是突然抱住她,狠狠吻了她一下,才退后一步袖手说:“嗯,这样总算好一点了。” 程夕&其余两人都有些懵。 这并不是曾兴第一次领教陆沉舟的无视,然而仍然觉得无比心塞。 偏旁边还有个完全不在状况的,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狗粮一边问:“曾医生,他是程医生的男朋友?” 曾兴脸色难看,不想回答。 他不回答,自然有人答了,同事说话并没怎么压低音量,陆沉舟也听见了,他回过头,遮了眼睛的他没了那股子逼人的冷清感,只余下了风华绝代。 三个人就听到他说:“不是,我是她男人。” 曾兴再也不能忍了,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称是她男人?害她还不够,还要再害她一次?” 这种程度的挑衅于陆沉舟就是痒痒挠,一点波澜也不起,他转过头,对着程夕:“我是不是你男人?” 程夕:…… 她特别想抚额,不过也是在那一刹察觉了曾兴愤怒之下掩藏的情愫,她没有多少犹豫,点头说:“是啊。” 曾兴看着她,眼中失望尤甚。 程夕只能假装看不到,陆沉舟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了,摸索着搂住她的腰:“你住哪?我们进去吧,我想你了。” 这位才是典型的得寸进尺,程夕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问曾兴:“师兄还有事吗?呃,你刚刚是想我帮你做什么?”她之前确实没想到曾兴会喜欢她,现在看,他十有八九是拿新买的房子来跟她表白,趁陆沉舟在,干脆挑破了,她就不信,以师兄的骄傲还会继续下去。 果然,曾兴又冷笑了一声,说:“我本来想问你愿意不愿意去帮我看看房,不过现在也不用问了。”他说着,看了陆沉舟一眼,顾忌有外人在,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屋内。 领路的同事见情况不对,也说了句“不打扰”迅速溜了。 程夕心情有点复杂地往曾兴的房间看了看,最近真是忙昏了,她居然没有注意到曾兴待自己的不一样——嘴巴明显没那么毒了啊!同时也庆幸陆沉舟来得及时,否则由着师兄把话说完,她虽不惧拒绝别人,她相信即使被拒绝了,曾兴也不会就此撂挑子不干,可到底尴尬不是。 领着陆沉舟进屋,程夕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陈嘉漫来了后,她就把卧室让给了她,自己在客厅搁了张折叠小床,屋内收拾得倒也整齐,就是挺寒素的,布置很是简单。 正庆幸陆沉舟这会是蒙着眼睛的,就见他一把将纱布给扯了,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房间内画画的陈嘉漫。 他脸色当即沉了:“她为什么住在这?” 程夕“呃”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不然她应该住哪?”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陆沉舟那句“医院”居然没能说出来。 他自己也不喜欢医院,又岂可强求别人。 程夕笑了起来,勾住他的手指头:“来,看阿漫画画。” 画画中的陈嘉漫几乎不受外物影响,程夕来来去去,她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陆沉舟站那看她的画,在他的感觉里,那就是一团色彩浓烈的暗影,毫无艺术感可言。 程夕继续帮她收拾,这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经铺满了油彩。陆沉舟没进去,站门口看着她收拾。 程夕一边做事一边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陆沉舟臭着脸,不想答。 程夕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正好我想你了。” 百炼钢瞬成绕指柔,陆沉舟周身冷凝的气息像是水汽融在了他周围,以至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顺眼了起来。 只除了一个,陈嘉漫。 她画完画,居然还要程夕帮她洗手!还要她帮她梳头!居然还睡了程夕的床,而他只能和程夕大半夜跑医院去借折叠床,然后睡在外面客厅! 哦,陆沉舟也想过去开房,但是县里酒店不管是最好的还是最差的,在他看来都一样:脏、破、旧,不能忍! 只能睡客厅。 小小的折叠床完全睡不下他,躺下去,还有半截在外面。程么抱歉得很:“对不起,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去给你买张新床。” 顺便看看旁边哪里还有房子可租,就算有床,这么睡着也是极不方便的。 陆沉舟哼了一声,他想的是,买床租房算什么,他明天就去买别墅! 程夕不知他所想,见他这样心里更是难安,两人的床是并排的,她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敢让阿漫睡客厅,怕她半夜自己跑了,这样我真就没法交待了,所以只能委屈你啦。” 她白嫩的手指温润而细软,陆沉舟垂眸:“你真把她当女儿了?” “哪能?”程夕笑,“只是她很缺爱,对这世界充满了不信任感,所以我想多宠她一点而已。”她说,“阿漫是个很乖的女孩子,陆沉舟,你试着和她接触接触就知道,她真的不是麻烦。” 陆沉舟的语气淡得像冰:“你想我也宠她?” 呃,“当然不是!”陈嘉漫再怎样也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了,她让陆沉舟无缘无故去宠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她脑子进水么?“我是希望你能对她多点包容。” 他想把她扔出去的心思毫无遮掩好么? 陆沉舟闻言沉默了会,半晌他问:“那我呢?” “嗯?” “我也很缺爱,特别想做~爱,你不打算宠宠我吗?” 程夕:…… 第二百三十一章我们生个崽吧 程夕讷讷地看着陆沉舟。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她,眼中想要的情绪毫无遮掩。 她居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微红着脸说:“我们分开好像还没有一个月……” “呵。”陆沉舟淡淡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吃一顿肉可以管一年?”不等程夕说什么,他就开始和她算起账,“我看书上说了,通常情况男性在40到50岁性需求开始衰退, 50到60岁以后就渐渐失去了兴趣,我今年31,到没有性趣还有二十九年,一天两次你承受不住,平均下来一天顶多也就一次,满打满算,二十九年我们也就能做一万零五百八十五次,期间还有你的生理期、出差不在家、种种意外等,一万次都未必有。再说了,前三年我们两地分居,就算我避开你的生理期、危险期,一个月来看你一次,最多也就只能待十天左右,一年也就是120次,呵,一年365天,我才吃120次肉,减一顿就少一顿啊程夕,你忍心?” 程夕:……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眨眨眼:“不忍心!”被他这么一算,平均三天才吃一顿肉,真的特别不忍心呢,“但是,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你要过来也没提前和我说……” 陆沉舟不说话了,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直看得程夕受不了了,一拍床沿:“来,干吧!”客厅肯定是不行的,毫无私密性可言!所以两人跑到浴室,来了一次浴室y,陆沉舟把她按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的自己被他摆出各种姿势,真的是羞耻度各种爆表! 当然,也好累好累好累!程夕累得睡过去的时候在心里发狠,明天就去找房子,要搬家! 她还是喜欢传统一点啊,躺着就行…… 结果第二天事还多得很,上午看诊,下午和曾兴一起被叫去民政局开会,程夕还是忙里偷闲,趁着空档问民政局的副局长,知不知道哪里有环境比较好的两房或者三房出租,不计较价钱,只要装修好环境能过得去就行。 曾兴在旁边听见了,侧目,等副局长帮她打电话问的时候,他冷笑一声:“你对人还真是掏心掏肺啊,被人咬一口都长不了记性,你是打算被他咬死才能悔悟?” 程夕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曾兴继续冷笑:“那是怎么样?他没有病,还是他没有举报你,你距到甘肃来纯粹是自己脑抽想不开?” 他一肚子的怨气,显然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也不会相信任何解释,程夕觉得自己也未必解释得清,就干脆闭口不言了。 曾兴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塞到死,结果回去后还有让他更心塞的,他和程夕不是隔壁住着么?他猜陆沉舟肯定还在那,为了刺激他,就等着程夕和她一起回去。结果两人一进巷子就看到路口停了一辆崭新的大红色的bmw-x6,陆沉舟就坐在车上等着他们,看到程夕,他走下来,指着车子和她说:“送给你的。” 至今还在开着程夕车子的曾兴莫名觉得自己被插了一箭。 陆沉舟显然是觉得只插一箭还不够,他又从车上拿出一个文件袋,从中取了一叠照片,一边递给程夕一边说:“这是我看中的两处房子,你觉得哪个好?” 曾兴眼贱,瞟了一眼,发现两处房子一个是自建的那种别墅,从外观看独立成栋,成环形绕水而建,环境清幽;另一个是复式楼,瞧着应该是在哪个小区里面,楼层不高,但是装修一看就很精致高档。 陆沉舟还嫌弃,指着那个复式楼说:“这套房子离医院近,但是装修品味比你当初的房子还要低档还要丑……” 曾兴想想自己昨天拿出来的房子,铁青着脸走了。 陆沉舟瞄都没瞄他一眼,当他是个透明人,倒是程夕叹口气,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才有些无力地和陆沉舟说:“不用租这么大吧……” 陆沉舟莫名其妙的口气:“干嘛要租,我没钱买吗?” 曾兴感觉自己又中了一箭。 曾兴当时只买那么套普通的精装修的三室一厅纯粹是觉得他们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有套房子住就好,没必要买那么大那么好。 就像他一直开着程夕的车而没有想自己买一辆,不是买不起,而是因没必要,车子就如人的衣服,他和程夕共享一件衣服呢,多亲密! 结果就被陆沉舟给羞辱了。 好想回去喷死他:“特喵的你个神经病,炫什么炫,不靠家里你能有钱挥霍?东来在你手里被弄成那副死样子没点b数啊,跑到这里来炫富是不是病得不轻?!” 程夕也觉得陆沉舟病得不轻:“……也不要买这么大的吧?” 就陆沉舟这架式,程夕觉得自己肯定最多也就在这边待三年,往后来也只是偶尔过来一趟,买这么大套房子,从投资上来说,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因为房子太大,租不好租,卖也不那么好卖…… 陆沉舟说:“大点好。”挑出自建的那套别墅,“就这个了。”他考虑得还很周到,那房子修得并不高,两层楼,但是占地略大,“陈嘉漫就是犯病了想跳楼也摔不死她。” 程夕无语,片刻后说:“……离我上班的地方有点远呢。”其实她是真心觉得太大。 陆沉舟一指身边:“不是有车?” 程夕看了眼那颜色红得耀眼夺目的车子,抚额:“你以前老喜欢住你那,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住大房子呢。” “嗯。”陆沉舟也不否认,他确实喜欢住在程夕那,但前提是,房子里只住了他们两个!当多了其他人的时候,他恨不得房子大点再大点,然后把其余人都安置得远远的。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声音清冷地吩咐:“就定经纬路那套……对,我现在就搬过去。” 程夕:…… 陆沉舟还是那个陆沉舟,他决定了的事,问她就只是走个过场。 所以程夕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事实上陆沉舟连搬家的人都找好了,房子定下,搬家的人没多久也到了,两男两女,男的搬,女的整理,都不需要程夕自己动什么手,只要动口吩咐就行。 陈嘉漫有些惶恐不安,程夕牵着她的手,和她解释:“没事,我们只是搬去新家而已。” 这边房子她没打算退,想着等陆沉舟走了就回来,毕竟离医院真的很近。又因为这只是她临时租的房子,因此真正要搬过去的东西并不多,她的两箱子书、一些衣服,最多的居然是陈嘉漫的画和她画画的工具,程夕都收拾得很好,整理出来,如果装裱,估摸着得有小半个车厢。 程夕也没有全部带过去。 陆沉舟这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程夕他们到的时候,他定的新床、新沙发也到了,还有新的桌子,新的厨房用具,下车的时候,他还从后备箱里提了一大袋子的菜和油盐酱醋。 程夕不由得十分佩服。 工人们做安装,陆沉舟就下厨做饭,等安装好,程夕领着陈嘉漫把卫生做妥当,他的饭菜也好了。 为了表达自己由衷的敬仰,程夕和陈嘉漫说:“今天陆先生辛苦了,来,我们一起敬他一杯。” 陈嘉漫怯生生地看了陆沉舟一眼,怯生生地随着程夕的动作举起杯子,叫他:“爸爸……” 程夕十分意外,陆沉舟昨天来得晚,早上一早就出门了,刚才又一直在忙,两人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面对面,她没想到陈嘉漫居然还记得他。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陆沉舟居然饮了那杯酒。只是喝完后,他转头看着程夕,语调平平地宣布说:“我们生个崽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别挑衅我 陆沉舟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得就像是在说“我们去买件衣服吧”一样,让人气恼不得也欢喜无能,实在是没办法让人相信他是真心想要生个崽了。 当然,程夕知道他肯定是想要了,至于真不真心的,那就不好说。 饶是如此,她仍是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笑着说:“难道生崽之前不应该先结个婚?” 陆沉舟就露出那种程序错乱了一样的表情,很是错愕懊恼的样子。 “好吧,我把这个忘记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木无表情地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程夕也就当这事儿过去了,吃过饭收拾好后陆沉舟就取出电脑在用,程夕还当他是有事要做,便也不打扰他,带着陈嘉漫去熟悉新家。 这房子也不知道是谁建的,真的建得超级大,二楼都是起居室,一楼就丰富了,除了大客厅以外,居然还有个网球场,一 个小型健身馆、室内游泳池,还有个风景奇好的玻璃房。房子并不算新了,里面的配置透着些久未使用的陈旧感,又看了二楼后,程夕很怀疑这里原本是谁建来做私家会馆的,却被陆沉舟打听到然后买来做了自住房。 陈嘉漫对外物有一种懵懂的好奇,却胆子很小,只敢看看而已,程夕也没勉强她去试那些器具,两人把整栋楼参观完后都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她就把她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他们都住在二楼,不过陆沉舟那个心机鬼,把陈嘉漫的房子安排在好远好远,差不多最里面那一间去了。 不过那房间的风景却是极好的,远眺是青山绿水,近看是绿树浅溪,还配了一个很大的观光阳台,360度无死角的美。 尤其是这里地处郊外,夜晚静谧安宁,远处的灯火就像是彼岸的银河。 欣赏了一遍新房间的风景,两人就开始换自己带来的新铺盖,整理带来的衣服,然后还打水将所有的家俱都擦拭了一遍,做这些的时候,程夕都会带着陈嘉漫,后者做事有些慢,却很细致,交待她做的事,她会做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都弄完后,程夕让她去洗澡,她房里就带了个小浴室,所以洗澡什么的极是方便。 她洗完后程夕帮她吹头发,来这里后,这事都是程夕帮她做的,不过今天却是陈嘉漫第一次看到她帮她吹头发的样子,梳妆镜里,程夕站在她身后,一手拿着吹风筒,一手轻轻在她头发上抓挠着。 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也特别特别的温柔,仿佛她是她手心里的一颗珍宝。 陈嘉漫觉得心里有什么漫了出来,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吹风筒的声音有些大,程夕并没听到,但是镜子里,察觉到她在看她,她冲她微微笑了笑。 陈嘉漫就也羞涩地笑了笑。 来了甘肃后,她已经懂得程夕并不是她妈妈,可是在陈嘉漫的心里,她就是她妈妈,有她在的地方,她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安定安宁,再不害怕。 不过,当程夕问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怕”时,她还是点了点头,揪着她的衣袖,说:“我想你陪我。” 程夕有点意外,当然也有些欣喜,因为陈嘉漫很少会表露个人的自主情绪,基本是别人说什么她听什么。她轻轻反握住她的手,说:“阿漫……” “小兔子。”她纠正她。 “好吧,小兔子。”她妥协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在这陪着你。” 陈嘉漫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透出一点讶异的微光。 “吃惊吗?”程夕笑,“现在发现,跟别人提要求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难?” 陈嘉漫沉默,过了会她问:“那……爸爸呢?” 这时候,“爸爸”两字她就叫得有点生疏了,联想到她对陆沉舟的态度,程夕笑了笑,没有揭破她,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只说:“不管他。今晚我陪你。” 陈嘉漫不相信,但是程夕那天晚上真的陪了她一晚上,她唯一离开的时间是去洗了个澡,估计那时候也是去安抚那个男人吧。 也许也并没有安抚住,因为第二天陈嘉漫下楼的时候,听到那人在和程夕说:“好像我才是你男人。” 语气很淡,但明显是生气了。 程夕哄他:“就一次嘛,她难得跟我提要求,我不想打击她。”她听到她的声音,柔软而甜糯的语气,“陆先生,你乖一点,嗯?” 然后他们没再说话,可也没看到他们走出来,陈嘉漫就站在那,安静得像个影子。 好像过了很久,才听到那个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想要个孩子吗?唔,我觉得你似乎很乐意当人妈妈,所以决定送你一个。” 程夕笑得无奈:“你好幼稚。” 陈嘉漫转身又回了自己房间。 搬到新房子的生活好像和以前没有多少区别,程夕上班前会把她安置妥当,怕她不吃饭,中午照样冒着大太阳跑回来给她送饭,等她吃完后,她才又赶回去上班。 陈嘉漫并不喜欢新房子,因为从她的房间,她再看不到程夕匆匆赶进来的身影——而她喜欢看到那个样子的她,仿佛她只围着她在转。 她的生活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晚上,她仍要求程夕陪她。 程夕没露一点为难,笑着说:“好啊。” 再一日起来,那个男人的脸色略有些难看,陈嘉漫莫名的开心,她叫他“爸爸”,收到了他冷漠的一瞥。 如此持续了三天,程夕每天晚上都陪着她,到第四天的时候,程夕去上班,给她挑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让她画画,陈嘉漫坐下后就很喜欢,因为从那里,可以看到外边的路,也总算可以再看到程夕匆匆赶回来的样子。 那个男人一直没出现,陈嘉漫就也以为他像之前一样出门了,她漫不经心地画着画,涂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色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你打算粘着她到哪时候?” 陈嘉漫僵住,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慢慢从她背后走到她面前,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她想逃跑,可刚站起来,就听到他又说:“我劝你最好乖乖坐着,否则的话,你最害怕待的地方,我能把你送进去一次,就也可以再把你送进去第二次。” “别挑衅我。”他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求和 程夕并不知道陆沉舟找过陈嘉漫,中午时间比较赶她也没在意,晚上回去没多久就发现后者有点不太一样。 很明显地……正常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不会再弄到自己身上,也不会打翻碗或者菜碟——她并不是弄不好,而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程夕的注意,可那天一餐饭吃完,她身上还有桌子都干干净净的。 程夕讨好陆沉舟,给他挟菜和他说话的时候,陈嘉漫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她看起来安静得很,这种安静又有别于以往那种木讷的乖巧,而是真正的接近于正常的沉默,不会给人呆怔还有僵硬的感觉。 程夕看了她好几眼,给她挟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打趣地问:“小兔子,今天怎么这么乖?” 陈嘉漫没说话,低头的时候视线隐隐往陆沉舟那里瞟了一眼。 程夕开始也没注意,到睡觉的时候,陈嘉漫听完她讲的故事后就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她还伸手将被角四周掖了掖。 拒绝她上床的意图十分明显。 程夕挑了挑眉,问:“今晚不用我陪你吗?” 她点头。 “不害怕了?” 陈嘉漫不说话,闭上眼睛,瞧着竟有些发脾气了的意思。 程夕觉得挺稀罕的,生闷气不好,但陈嘉漫会生闷气则说明她已经敢于去表达自己的情绪,而不仅仅只是做个应声的傀儡。 这是个好现象。 程夕故意逗她:“看来你还是想我陪你的呀,要不我还是再陪陪你吧。” 她掀被想要上床,陈嘉漫捂住了被角不让她上,她捂了这边程夕掀开那边,把她急得不行。 不禁有些怀疑她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只这会也不是问的时候,程夕哄她:“那你自己告诉我,你想我做什么,嗯?你不说的话那我就不走了。” 程夕说到做到,上不床了就趴在床边上,“我就这么睡一晚,这季节夜里不是很冷了,应该冻不坏我吧?” 她合衣闭上眼睛,做出睡觉的样子,到底把陈嘉漫吓到了,咬牙看了她好一会,才轻声说:“我……我不用陪了。” 程夕这才睁开眼睛望住她:“看,还是要说出来别人才知道你想做什么对不对。行,如果你真的一个人睡可以的话,等你睡着我就走,好不好?” 她没问她怎么突然就不用她陪了,明显陈嘉漫也不会答,得到程夕的允诺后她就闭上了眼睛。 睡没睡着不知道,程夕就坐那陪了她一会,见她呼吸平稳了才下楼去。那会陆沉舟还在客厅里坐着,电脑放在面前,他人半靠在沙发上打电话。 走近了听到他语气平平地说:“……我没空,这些事不用再和我说。”他说着还笑了一下,很是凉薄,“东来死不死的我还真不关心。” 挂了电话后他又继续拿起鼠标用电脑,没心没肺的样子,事实上这几天程夕天天都能接到相关人等的电话,从陆爷爷陆奶奶、光头甚至蔡懿,无一不在劝她,要她让陆沉舟尽快回去。 东来现下的局势非常糟糕,上回那个让东来高层去贿赂官员的主意就是陆父情急或者说是过于傲慢之下釆取的最脑残的做法,事情失控后又想不出补救的办法,只好把因为“懒散”不愿管事的陆沉舟推出来,以图弃车保帅。 这些都是光头告诉她的,程夕不懂商场,但陆父危急公关时釆取的措施实在让人恶心——所谓最亲的人伤人最深,是因为只有最亲的人才懂得往哪里捅刀才最痛。 陆沉舟明明最怕家人的抛弃和背叛,偏偏他就要抛弃他。 因此程夕从不问陆沉舟东来的事,也不问他的打算,当然了,陆沉舟这几天因为她总陪着陈嘉漫也不怎么搭理她。 像这会儿,看到她过去他连眼皮也不撩一下,完全当她不存在。 好在程夕脸皮厚,自己凑过去,眼巴巴地问:“你在忙什么呀?” 陆沉舟盯着电脑,不理。 程夕探头去看,囧了。陆先生打开起码有十几个搜索页面,显示的搜索主题都是“结婚前应该做些什么”、“女人喜欢什么样的求婚”、“婚礼前的准备工作”以及学术味十足的“为什么要结婚”这样的。 他面前还摊开了一个小本本,上面记着,求婚注意事项123以及婚前准备123,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漂亮工整,排版简洁清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因此程夕看得也十分的清楚。 她不由得乐了,抱住他:“哎,一边跟我冷战,一边准备求婚结婚,陆先生你怎么这么可爱?” 陆先生仍然不搭理她,程夕就挨在他手边看他做功课,看着看着她就走了神,想陈嘉漫突然的转变……还没想出个头绪,被陆沉舟发现了,他一声未啃,合上电脑,收起小本本,起身就走。 程夕是靠在他身上的,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她撑着桌沿,仰头望着他:“怎么啦?” 陆沉舟就给了她一个背影。 程夕再迟钝也知道他生气了,何况她并不迟钝,“哎”了一声,她跟进去,陆沉舟已经在脱衣服了。 程夕摸摸鼻子,跑到另一处浴室去洗澡,她洗得比他快,洗好后就乖乖地睡在床上等他。还好陆沉舟并没有拒绝她上床,解了浴袍,掀被睡在她旁边。 程夕翻身,想要和他谈谈,结果翻到一半被他摁回去,然后他就那么抵着她,撩了一阵后,就从她后面刺了进去。 整个过程里他一言未发,就维持那一个姿势直到结束,程夕想吻他都不行。 弄完他就睡觉,反正该做的他不少做,就是拒绝沟通,程夕没办法,起身寻了纸笔,给他写了张纸条递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纸条上也没写别的,似曾相识的内容:已知x,y的项,求x+y+2xy。 陆沉舟本不想理她,闭着眼睛装睡。但这个式子他曾经琢磨良久,而且上一回程夕给他写了这个他们就分手了,这会儿,不求个答案,简直是不能忍。 蓦地坐起来,他掀开被子,冷冷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嗯?”程夕还没反应过来。 陆沉舟就把那张纸甩到她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准备她一旦说出“分手”两个字,他就吃了她! 可是,那个可恶的女人,那个从来就没把他真正放在心里的女人,可怜兮兮地说:“求和呀。”她说,“陆沉舟,我在跟你求和呢,这么明显,你没看出来吗?” 陆沉舟:…… 第二百三十四章强抢民男? 程夕说:“遗传学上不是说,‘x’染色体代表女性,‘y’代表男性嘛,‘x’跟‘y’求和,合在一起才能是亲亲密密的两个人呀。” 陆沉舟再次无语。 医学专业的直女症患者,其求和招数还真是别出心裁呢。 他特别想打她一顿,费过他无数脑细胞让他脑补了无数代码的东西居然是这么个意思……可她完全不需要向他求和,因为他已经被她牢牢地攥在了手里。 却也无法生她的气,他只是有些疲惫地问:“陈嘉漫是装的对不对?” 程夕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今天警告她了。”陆沉舟语气平静,“她听得懂,而且也做得到。” 程夕恍然,她就说陈嘉漫怎么“老实”了那么多,旋即又有点紧张:“你没把她吓太狠吧?”想说她才有了一点点胆子,就见陆沉舟沉着脸看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程夕连忙扑倒他,什么也不管,一通喊:“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一边喊一边在他身上胡乱地啃,啃得陆沉舟……毫无脾气。 一指点在她额头上,“你错哪了?” 程夕:…… 这训孙子一样的口气,真是酸爽。程夕后退了一点,把他的手指合下来,扒着他很诚恳地说:“对不起,你这么远跑过来,我不应该忽视你。” 陆沉舟的脸色总算缓过来了一些,却还是盯着她:“你知道她是装的对不对?” 不依不饶了,程夕只好说:“也没有装吧,她精神上确实有些问题,比如说胆小、不愿意同人交流、表达障碍,还有一点臆症……” 当然,怕黑需要人陪故意制造状况引起她注意什么的,虽然幼稚,却也是她害怕的一个表现,不能说她是装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陆沉舟起身又要走,程夕无奈,将他拖回来:“又怎么了嘛?” “跟她睡去!”陆沉舟自己走不了,就干脆推她,“谁稀罕你!” 程夕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我稀罕你!” 冷笑:“呵!” 程夕赏了他一个么么哒。 陆沉舟不领情,冷艳高贵地撇开脸:“反正做你的病人都比当你男人幸福,我不做你男人了,你走吧!” 这幼稚鬼,酸味满缸,说到底,他还是不喜欢她围着别人转,哪怕那个人是个女的也不行。 程夕说:“怎么会?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趁热打铁让她尽快好起来,病人于我都只是过客,他们好了就走了,可是,”她说着把手放到他胸口,轻轻捏了捏那处红心,“你却是我心中永远的no.one啊!” 怕把他捏痛了,她又低头舔了舔。 这动作撩得活色生香,搁往日陆先生早爆掉了,今日他却仍是木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嗤:“甜言蜜语。” “那够甜了吗?”程夕问,“我还可以再甜一点……”她说着,低头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陆沉舟,你是最爱最爱的男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病了,我照顾你,你老了,我陪着你,你穷了,我养你啊。” 陆沉舟不动声色,看着她:“你养我?先把买这房子的钱付了吧。” 程夕:…… 她无语凝噎地看着他。 陆沉舟眼里这才浮起淡淡的笑意,面上却仍是冷冷的:“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都是哄人的。”顿了顿,“不过我很喜欢。”他终是卸了那股气,低头吻住她,一边吻一边说,“以后记得多哄我。” 程夕:…… 把他冷落的事总算可以过去了,从这件事里,程夕发现,解开心结的陆沉舟确实平和了很多,当然,这和他有事在做也有关——他正忙着准备求婚还有结婚的事,程序化的性格就是,这件事没做完,其他事都可以靠边。 包括吃醋。 这事让他用功到什么程度?那天晚上他们爱爱了两次,本来睡得就已经挺晚的了,结果零晨六点,程夕感觉身边少了个人,睁眼看到陆沉舟坐在书桌前做功课,她当时困得不行,也只是喊了声他:“你在干什么呀?还不睡?” 陆沉舟应了她一句,她以为他会来睡的,可闹铃把她闹醒后,她发现他根本就没睡,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在桌上写写画画,根本就没挪动过。 程夕爬下床,走过去一看,桌上堆了几叠文件稿,而他正在画图,戴了副眼镜,拿着个三角尺,在新房子的平面图上一丝不苟地标注这标注那。 程夕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求婚现场。” ……又指另一堆:“那是什么?” “订婚仪式。” “那边呢?” “结婚安排。” 程夕拿起稍微翻了翻,发现他的功课做得还真是细致,大到求婚现场的布置、订婚和求婚的流程,小到伴手礼的设计,无一不弄得精细周密。 她忍不住抚额:“你这几天是不是通宵都在弄这个了?”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表示她问的是句废话。 “也不用这么急吧?” “急。” “急什么啊?” “急生娃。” 程夕哭笑不得,她完全无法理解陆沉舟的这种急切,真以为生个娃能改变什么么?听到陈嘉漫叫他“爸爸”还不是照样膈应?而且,“结个婚哪有那么麻烦啊!”看到他弄的这些东西程夕就头皮发麻,果断觉得不能任他这么折腾下去了,转身洗漱换衣,然后顺便跟医院请了个假,告诉主任她有点事,可能会晚些去医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任很爽快地给了假,还问她:“是有什么事吗?有事你说话。” 程夕笑:“嗯,还真有事,晚上请你吃饭算不算?” 主任哈哈笑:“算啊,怎么不算?我听说你最近搬了新家,正想去参观参观呢。” 便说好,程夕晚上在新家这边请客吃饭,至于名目,非是乔迁新居,具体是什么,程夕说:“晚上你们来了我再说啊。” 主任觉得她神神秘秘的,陆沉舟同样有此想法,因为早餐过后,程夕没有赶着去上班,而是留在了家里,问他:“你的户口本有带过来吗?” 陆沉舟要买新房,户口本应该是有带着的。 果然,他点头:“有。” “很好,给我吧,还有你的身份证。” 陆沉舟懵懵然地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找出来给她,程夕看了眼,笑着拉起他:“走吧。” “去哪?” “跟我来就行了啊。” 直接把他拉去了民政局,曾经被田柔误导说是程夕男朋友的副局长亲自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人亲切地握手,交谈,陆沉舟挑剔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比起林梵的书生意气,更多了点成熟男人的儒雅,作为男人,是个略危险的存在。 程夕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掐了他一下,那个副局长也感觉到了,笑着问:“就是他?” 程夕说:“嗯呢。” 副局长说:“挺不错。”算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然后领着他们二人进去,所有的他都安排好了的,工作人员都在等着,程夕从副局手里拿了一张表递给陆沉舟:“签个名就行了。” 陆沉舟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突然定住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他露出一脸崩溃的表情,“这就结婚了?” 工作人员包括带他们进来的副局长都瞪大了眼睛,一脸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们两个,其中主事的一个更是颤颤微微地提醒说:“咱们国家《婚姻法》有规定,结婚必须是男女双方完全自愿才可以办理登记的。” 弄得她好像强抢民男一样。 程夕:o(╯□╰)o 第二百三十五章以后你就是陆太太 陆沉舟的那句话才总算说出来,很不满的口气:“我都还没有求婚呢。” 众人又都囧了,跟着笑道:“没关系,领了证你照样可以求婚,然后安安心心准备婚礼。” 这话真是害死人了,程夕就是怕他弄得太复杂,才会拉着他直接领证当结婚的,补这么一句,不是要折腾死她么? 陆沉舟却很感兴趣,问:“还可以这样?” “当然啊,一般都是先领证再办结婚酒的。” “求婚呢?不用了吗?” 那工作人员也是个妙人,她看了一眼陆沉舟,又看一眼程夕,忍着笑说道:“您长这么帅,不求婚,相信您女朋友也是想嫁给你的啦。” 程夕更囧了,显得她好像是为色所迷才催着他结婚一样。 陆沉舟还真转过脸来问程夕:“是这样?” 好担心如果她说不是这样他会扭头就走,那到时候就闹笑话啦,程夕只好说:“是这样的。你长得帅,自然怎么做都行。” 予取予求啊!陆沉舟抿唇微微一笑,满意了。他拿了笔,刷刷把那个“申请书”几笔填上,签了自己的大名,还难得有礼貌地对工作人员说:“有劳了。” 他长得帅,穿得好,气质出众,这么一来弄得在场的女士们都红了脸,倒是副局有些担心,趁准新郎和其他人交流结婚心得的时候问程夕:“程医生,您先生不是一般人吧?结婚后,他会同意您留在这里?” 早上的时候,程夕突然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想要领结婚证,问他需要些什么证件,他还暗戳戳地想着是不是本地哪个帅小伙迷住这位程医生了呢,这样多好,她就不会是暂调,而必须是永久留居了哇。 结果人一来,副局心里就哇凉哇凉的,准新郎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且也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会允许程夕长久留在这边? 而程夕如果留的时间太短,他们现下做的工作怎么办哇? 副局真是忧国忧民忧心忡忡。 程夕自也知道他的担心,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得了这句保证,副局放心了,很真诚地祝福了他们两个。而有他保驾护航,程夕和陆沉舟的证领得十分顺畅,走的时候,程夕也邀请副局晚上去家里吃饭,陆先生坐在驾驶座上,听到这邀约,本来晴光灿烂的心情微微转阴,人还没走远呢,就问她:“为什么要请吃饭?” 他还不知道程夕还请了护士长请了曾兴请了医院里的新同事和刚来的小朋友们,在他的想法里,他们新婚,这时候就应该是尽情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啊。 程夕看了眼副局的背影,冒汗,为免陆沉舟再冒出什么惊人之语,忙抱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结婚庆祝呀,我们两个的家里人都不在,请他们过来,咱也收点红包。” 陆沉舟眼神不善地盯着她:“你很差钱吗?” 程夕:“……不差钱!但是我们新婚,总得收点祝福吧?”开始绞尽脑汁忽悠他,“结婚要收祝福是传统,不然你以为大家结婚为什么要弄一些仪式?你又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功课?就是为了收到大家祝福的愿力,然后幸福永久地生活在一起。” 陆沉舟斜眼看着她:“真的?” “真的!” 陆沉舟就微微笑:“虽然知道你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还挺动听的。” 程夕:……md! 今天结婚啊,她就不赏他大白眼了,从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是两个小巧的对戒, 她将男款的取出来,问:“陆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两人此时就在街边,就坐在车上!选这样的场地还有场景求婚真是太草率了! 陆沉舟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程夕“呃”了一声,戒指是前天买的,因为那几天她陪陈嘉漫而没有陪他,陆沉舟有些不爱理她。为了哄他,她就买了这个,这时候自然不能这么说啦,程夕避而不答,有些委屈地望着他:“证都领了,你要反悔?” 陆沉舟:…… 他能说婚戒什么的他已经找人设计正在订做吗?样样都让程夕领了先真是太让人崩溃了。可是,为毛他心里却觉得很是欢喜? 心里欢喜的陆沉舟,面上仍是一贯的高冷,看了眼撒娇中的程夕,他伸出手:“喏,戴吧。” 抚额,这种施恩一样的语气……还好她够了解他,否则肯定会翻脸吧?程夕说:“那先笑一个。” 陆沉舟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嗯,你果然还是高兴的。”程夕笑,把戒指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倾身吻了吻他,“你已经嫁给我了,以后就是我的陆先生啦。” “我的陆先生”,还真是一个温暖无比的叫法,陆沉舟眼神微暖,也很虔诚地把女戒戴到她手上,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抱住她吻了吻,捧着她的脸说:“嗯,以后你就是陆太太。” “陆太太”一出,陆先生觉得身上连毛孔里都透着愉悦,骨头也跟着轻了好几两,这样的轻松,让他在程夕给家里打电话时,难得主动地凑过去叫了声“爸爸。” 嗯,是程爸爸接的电话。 关键是,那会儿电话才接通,程夕还没开始说话,他这么轻快的一声喊,把程夕都给喊懵了。那头程爸爸也有点懵,顿了顿才有些疑惑地问:“程阳?” “咳,”程夕回过神,清了清喉咙,说,“不是,刚是你女婿。” 程爸爸:!!!! 今天崩溃的人比较多,程爸爸默了默,问:“是程夕?你说我女婿?几个意思?” 程夕看了眼矜持地端坐在一边做正经状的陆沉舟,说:“意思就是我结婚啦,和陆沉舟,我们在甘肃这边领了证了。” 程爸爸:!!!! 程爸爸沉默,过了好一会,程夕才听到他在叫程妈:“你来,小夕的电话,我咋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呢?你来和她说。” 程夕囧。 在女儿结婚这事上,程妈这个当丈母娘的明显要比丈人淡定多了,听到程夕把事情说了一遍,她只问了一句:“干嘛要在那边领证?你怀孕啦?” 程夕:…… 偏心情奇好的陆沉舟还凑上了热闹,程夕尚来不及否定,他就在边上很是认真地点头说:“是的,我们准备生个崽了。” 程夕&程妈:…… 第二百三十六章我迟到了吗? 程夕干脆把手机塞给了陆沉舟,“你来说。”顺手把免提也给关掉了。 事实上她的决定英明无比,哪怕关了免提,仍能听到自家母亲大人那十分高亢的女高音:“只是准备生个崽你们那么急着领证干什么?回来领我们能吃了你们两个吗?结个婚偷偷摸摸的连娘家人都不在场你们是想翻天啊?!” 唔,火气很大。 陆沉舟被喷了一顿,居然也没有觉得难堪,而是难得耐心地同程妈解释说:“对不起,我也是到了民政局才知道要结婚的。” 程妈:!!! 程夕:坑老婆啊这是! 程妈后来果然又打电话来骂她:“嫁不出去啊,还要你押着他去结婚?” 程夕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是呢。您老不是老担心我年纪大了没人要?所以遇到个好的就绑也要把他绑去结婚啦。” 把程妈给噎了一下。 和家里汇报过后,程夕牵着陆沉舟的手照了个牵手自拍照,发在朋友圈:“我结婚啦。” 就当是通报给了亲朋好友。 消息一发出去,信息不断,电话响个不停,这些程夕通通没注意,因为领了结婚证她就上班去了。晚上要请客,她嘱咐陆沉舟:“找个酒店定两桌席面送过去就行,你喜欢吃什么就定什么。”说着还开了句玩笑,“毕竟我娶你啊。” 陆沉舟应下就走了,程夕便回了医院上班,中午的时候她照常回家给陈嘉漫送饭,发现陆沉舟不在家,她打了个电话,他答得简短,只说“有事”就挂了。 连让她问一句酒席定好么都没来得及,程夕握着手机,嘀咕:“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态度冷漠了这么多。”抬头见陈嘉漫在看她,笑着说,“小兔子,告诉你一件事,我结婚啦,今晚我会请一些人吃饭,到时候,你陪着我好不好?” 陈嘉漫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这是我人生非常非常重要的时刻,我也很想你能在。” 她没有说太多的大道理,也没有试着让陈嘉漫接受陆沉舟,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经过时间验证的,无法强求,也不需要强求。 她只告诉她自己很紧张,所以想她陪同。程夕的态度奇异地让陈嘉漫感到了一丝意外的欣喜:原来无所不能的兔子妈妈也是会紧张的。 程夕还买了两对兔耳朵,“我们晚上就戴着这个去怎么样?” 毛绒绒的小兔耳朵,戴着头顶上,软呼呼的可爱,陈嘉漫捏了捏,羞涩地点头说:“好。” 很轻声,但总是答应了,程夕松了一口气。 饭后陈嘉漫休息,程夕又回了医院,一路上都在各种回信息回电话,因为电话实在太多,程夕上班时只好又关了手机,等想起来要联络陆沉舟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从病房出来后,程夕站在走道上打电话。见曾兴从外进来,他那天一直都在忙外联的事,这会儿才回到医院,直愣愣地站到她面前:“真结婚了?” “嗯。” 曾兴看着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他的钱了。” 程夕笑:“嗯,钱是他挣的,我不否认那也是他魅力的一部分。” 曾兴翻了个白眼,走了。 尽管很不赞同,可到了晚上,他还是和主任他们一起过去了。考虑到陆沉舟奇葩的挑食习惯,程夕提前下班,去市场买了些配料,准备自己弄些甜点什么的。 在她的想象里,这会儿家里应该什么都准备好了,可现实情况是,她到了家里,发现除了陈嘉漫完成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第一副能看得出形状的画作外,其他她走时是什么样,回去了还是什么样。 陆沉舟半个人影都不见,打电话他也只说:“不急。” 程夕说:“客人都要到了。” 他说:“没事。” 程夕彻底没了脾气,选择相信他。自己和陈嘉漫洗澡换衣服,然后做甜点。程夕会的甜点不多,就是最普通的那一样,把水果切好,然后拌上现成的沙拉,再打了一板鸡蛋,烤了些小面包。 面包做得奇怪无比——因为都是陈嘉漫的创意,烤出来各种形状都有,两人正对着一箱奇奇怪怪的面包发笑的时候,主任他们来了。 看到只有程夕和陈嘉漫在,主任等人先惊叹了一番新房的阔大豪气,接着问:“新郎倌呢,躲出去像话吗?”指了指后面两人抬的大件啤酒,“娶走了我们医院的一枝花,大家今天可是撩起袖子准备跟他狠干一场的。” 程夕说:“他出去办点事,就要回来啦。” 招呼大家吃水果沙拉,吃她新烤的面包,不出意外,面包被众嘲了一顿。倒是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注意到了陈嘉漫,“偷偷”问:“程医生旁边的女孩子是谁啊?” 程夕的旁边就是陈嘉漫,她挨着程夕,有些畏惧地望着众人。 程夕听到那男孩的问话,握住陈嘉漫的手:“好吧,今天人齐,那就允许我先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小兔子。” 曾兴抚额,主任看好戏,其他没见过陈嘉漫的则都是一副下巴掉了的神情。 嗯,又崩溃掉了一批人。 那个问话的男孩子,更是吓得结结巴巴的:“真真真……真的是您女儿呀?我天,程医生你还没三十岁吧?” 还真相信了,程夕忍俊不禁,就是陈嘉漫也忍不住微微抿唇笑了笑,脊背都格外挺直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孩子是个活泼的性子,见程夕不解释,他不死心地缠着陈嘉漫问她:“程医生真是你妈妈?” 陈嘉漫吓得直往程夕身上躲,男孩不由得愣了愣。程夕当是没看到她异常的反应,温和地说:“没事,告诉他你是不是。他敢欺负你,我打她。”加重了语气,“以后,谁再欺负你,告诉我,我都帮你打他们。” 大家都不约而同静默了下来,若有若无地关注着陈嘉漫,这时候,哪怕她不说,他们也都看出了她的不同。 所幸,陈嘉漫并没有让程夕失望,在万众嘱目之中,她最终鼓起勇气,小声地回了那男孩一句:“我是妈妈的女儿,以后都是。” 程夕笑了起来,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敢迈出这一步,慢慢她就会发现,和人交流,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而几乎就在她的话刚落音,屋外就像是被按到了某个开关似的,突然整个河道上都亮起了一盏盏的灯。 陈嘉漫是正对着客厅的那扇大玻璃墙的,她也是第一个发现了那些灯,灯亮时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喃喃地说:“星星掉河里了。” 大家先还想笑她,突然觉得不对,都回过头,只见灯光璀璨里,烟花在深蓝的夜空里炸响。 天空中一朵朵爆开的烟花,就像是开到极致绚丽的花,而河道上的灯,则是迷人的人间灯火,两种光芒交相耀映,有一种让人目炫神迷的美丽。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一方被人为造出来的奇景,过了好一会,才轰然跑出去。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程夕心里已隐隐有了猜侧,她跟在他们身后,牵着陈嘉漫最后一个走出去。可是哪怕已经猜到了,当看到站在院子里,那一个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田柔、光头、沈唯、程阳、程爸、程妈……她最亲的亲人和朋友,正都微笑着站在灯火里望着她。 “路上有些堵,耽误了。”而制造出这一切的男人,抹了把汗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问她,“我迟到了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如何不爱他 程夕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陆沉舟……”想起一句话,这样的男人,教她如何不爱他? 她摇头:“一点也不迟!”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我太高兴啦,谢谢你。” 陆沉舟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矜持,但衬着他眼里微微的害羞,让他整个人都似乎生动了很多。 程夕用力亲了他一口,然后放下他跑到程爸程妈他们面前。 程夕先还有点怕被骂——毕竟结婚这事儿她是先斩后奏呀,结果程妈看着她,嗔了一句:“瞧着欢喜得都像个傻子了!” 是替她高兴的。 程夕这才笑嘻嘻地抱住了她。 然后她挨个抱了一遍,被他们轮流一人吐槽了一句。 程爸说:“又瘦了很多!”其实没有,他这是隐晦地对女婿表达他身为丈人的不满。 程阳说:“哎呦,总算把自己嫁出去了,可喜可贺。” 田柔:“卧槽,陆沉舟是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房子了吗?今天结婚你就穿这样?” 光头在边上附合:“确实,太草率了,和眼前这美景一点也不搭。” 程夕放开田柔,笑:“你这么妇唱夫随,那我就不抱你啦。”然后越过他径直抱住了沈唯。 沈唯不负所望,说她:“你这婚结得确实草率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来了。” 程夕一下有点想哭。 她咽了泪,冲他们笑:“你们是怎么赶过来的哇?” 程夕往返来过几回,每次过来回去都至少要花一整天时间,陆沉舟肯定是在他们领证后才叫他们过来的,会来得这么快,实在有些不科学。 她哥程阳说她:“你在这边是不是呆傻了?当然科学啊,又没直飞,哪有那么快的。” 确定了,这是亲哥,吐槽完也不给个答案。 还是她妈妈好心,说:“我们是打飞的来的,小陆安排给我们包了个飞机。”她说着捂住胸口,一副万分心疼的样子,“花不少钱呢……真是太浪费了!” 所以为了安排他们过来,陆沉舟真是花了大力气大价钱,光头故意说:“陆老大说什么你想要得到祝福的愿力,那个是什么鬼?” 程夕脸蓦地红了,转头见陆沉舟眼里有戏谑的笑意,不由微囧。好在这会儿其他人也过来了,程夕替大家做介绍,“祝福的愿力”这事儿总算是被暂时无视过去了。 陆沉舟的晚饭确实是安排好了的,不过却不是外订的席面,而是请了师傅来家里做。 几乎是他们才进门,那些师傅也来了,人数不少,加上送食材的,满满一通忙乱。 程夕啥也没来得及做,给沈唯和田柔拉去房里重新换造型,换到一半,程妈来了,看了眼乖乖坐在镜子前化妆的女儿,刚把别墅大局逛过的老太太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担心,又觉得田柔和沈唯也不是外人,就问:“陆沉舟买这房子花多少钱啊?这么大,你们住得下?维护还有打扫卫生都得累死你们呐!不想累死就要花钱请人,那得多少钱?他是打算把他所有的钱都投在这?”陆沉舟现下没工作,全国人民都知道,程妈自然也清楚,新上任丈母娘教女儿,“他长得帅,没钱也好,但也不能纵容他这么乱使,找机会你还是帮他把钱管起来。” 程夕被沈唯按着脑袋,委婉开口:“妈,那是他的钱。” 程妈一瞪眼:“又不要你贪他的,帮他管管都不行?还说准备要孩子,这么大手大脚下去,你是打算自己养吗?”然后还问沈唯和田柔的意见,“你们说买这么大房子是不是有病?他是打算生个加强连吗?” 好吧,这是亲妈,逮着机会就训人,自家孩子哪怕八十岁了在当娘的眼里都是只有让她们操心的八岁。 三个好朋友对视一眼,沈唯笑着说:“陆沉舟这钱确实花的不值,不过阿姨你也别担心,好歹他也是大家出身,东来药业把他踢了出来,东来酒店可是他一手拼出来的,那可是个金蛋蛋,所以别替他操心钱啦,重要的是他对小夕的心意没掺假就行。” 田柔本来想说陆沉舟两句坏话的,可想想光头说的话,哪怕再对他曾做下的事有气,这会也得承认,他对程夕是真的很用心了,因而也帮着说话。 程夕很识时务地放弃挣扎,乖乖受教,程妈果然心气平和了,指点了两句江山就放过了她,继续下楼和程爸逛这大别墅去。 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别墅灯火通明,河道里的“灯”慢慢隐去,就像是一个悄悄来过的梦。 可很多人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一个男人所付出的最大的用心。 觑着程妈已远去,沈唯看了眼程夕,她的妆只化到一半,在她掌中却如绽放到最艳的一朵花。 认识十几年,程夕好像一直都是她最美的样子。 沈唯忍不住轻叹,收了心思和她说:“妈妈们说的都有道理,小夕,结婚了别分什么你的他的,要想办法把他的都变成你的,这是对你的保障。哪怕你不缺那钱,也得把他的一切都握在手里。” 这是她身为过来人的肺腑之言,关系不好她还不说。 说程夕的时候她还顺便说了一下田柔:“柔姐姐这话你也好好听着,别整天傻兮兮的,让光头骗死都不知道。” 田柔指了指自己,深觉冤枉:“我还傻兮兮的?我觉得光头才真傻啊!”她还很骄傲,“他所有的社交帐号支付帐号的密码我都知道,钱随我用,手机任我生,要这样我还傻那小夕得傻成什么样啊。”问程夕,“陆沉舟的社交帐号你知道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夕:“……他为人略老派,只用邮箱,连微信都很少登录的。” 意思不言而喻,她也是知道的。 事实上陆沉舟对她从不设防,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哪怕是策划求婚结婚这种本可以秘密进行然后给她惊喜的事,他也从没避过她。 当然,他最终还是给了她很大很大的惊喜。 沈唯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不由嗔道:“好啦,当我多嘴一说。” 田柔笑嘻嘻,搂着她的肩:“哪有,好姐妹才这么推心置腹,很领你情的,是吧,小夕?” 程夕点头,她说:“沈唯,谢谢你。” 沈唯笑,“好啦,知道你不认同我的关点,我也就那么一说。”她说着在程夕眉上做了最后一笔勾勒,“行了,换件衣服,妥妥就是最美新娘子啦。” 田柔凑过来:“哇噻,再换个衣服,你家陆先生要流口水了。” 衣服也是陆沉舟送的,红色的长裙,是他最爱的颜色。 程夕下楼去,陆沉舟倒没有真的流口水,却也毫不掩饰他的喜欢——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连别人敬他的酒他都只是意思意思,曾兴嫉妒他,有心把他灌个死醉,见状激将道:“怎么,结个婚就就这点诚意?” 程阳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正要起哄,就见陆沉舟微微垂了垂眼睛,冷冷淡淡地说:“我的诚意就是新婚夜里不要给她添麻烦。”然后这位大舅子一想,对啊,陆沉舟要是喝醉了辛苦的可是自己妹妹,于是酒瓶往桌上一竖:“想跟我妹夫喝酒的灌倒我再说。” 和程夕的渣酒量完全不一样,程阳以一敌十都不带怕的! 看到他那豪迈的姿势,程夕真是不忍直视,偷偷掐了陆沉舟一记: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阳虽然自己经常坑她,但外人面前一直是护妹狂魔型人物,程夕很怀疑陆沉舟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说的。 陆沉舟淡淡笑了笑,抓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心挠了挠。 第二百三十八章眼热 程夕喜欢他这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是平和而柔软的。所以她就不计较他坑程阳的事了。 正想着弄些什么等会给这些人解酒,突然手被握紧,陆沉舟凑近了和她说:“你跟我来。” 程夕疑惑地看着他。 陆沉舟脸上的表情正经得不得了,她还以为他是真有什么事,就起身和他一起离开。那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程阳几个拼酒的人身上,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那些注意到人的相互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陆沉舟拉着程夕径直上了楼,回了他们的房间。开门后程夕首先看到的放在床上的一大束红攻瑰和地板上摆放成心形的燃烧得正好的蜡烛。 唔,居然还会搞气氛了。 程夕正想夸他,就见陆沉舟捂住口鼻,很郁闷的样子:“唔,果然味道很重。”就知道光头的建议不是很靠谱,说什么鲜花和蜡烛是新婚求爱必备,房间里弄得这么“臭”,求个鬼的爱啊! 怕风吹熄蜡烛,卧室是密闭的,里面香氛蜡烛的气味混着玫瑰花的香气,味道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熏人。 陆沉舟脸色有点臭,程夕不由得笑,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说:“谁让你弄这么多花样的?”他皮肤敏感,又有洁癖,弄这么些东西真的有花样作死的嫌疑。 陆沉舟脸色更臭了,很有种重新换间房的冲动,看程夕笑得没心没肺的,忍不住一把搂住,然后将她抵在门口狠狠地吻住了。 本来想趁着气氛好说些情话的,忍不了了。 其实当看到程夕穿着他买的红裙子出现的时候,陆先生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每次看到她穿红,他就特别的激动。 程夕对他这个特质也是很无语,眼看他有越来越失控的危险,只得觑空无奈地说:“这么好的气氛只做这个好像不好吧?” 陆沉舟气喘得厉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跟你求爱。”他道理懂很多了,居然还知道曲解前人意思,说:“敦伦尽分,是丈夫的责任。” 程夕哭笑不得,堵住了他的嘴,嗔道:“那也先把里面的东西清理一下呀。” 他皮肤那么敏感,真在这些花上滚一晚,程夕很担心半夜得爬起来送他去医院。 陆沉舟想想那画面,再不甘心也只好同意了。 程夕于是去清理房间,她不敢让陆沉舟动手帮忙,自然也不能叫其他人。一个人忙活了半天,先开窗通风,然后把蜡烛吹熄收好,再将床上的花抱去隔壁房间,还又拿出被铺重新换了一套。 她做着这些的时候,陆沉舟就立在门口看着她,今日的程夕被沈唯和田柔鼓捣得尤其漂亮,柔顺的头发被盘在头顶,露出白晳修长的脖颈,大红色的绸质长裙,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妩媚而温婉。 她铺床时,半个身体趴在床上,长裙上掀,露出一截白晳修长的小腿,像是藏在深处的美玉,不小心露了一点痕迹,引人无限的觊觎和眼热。 平素她都是温柔清纯的程医生。 可这一刻,在陆沉舟眼里,她就是个勾人的尤物。 程夕将将把床上最后一个皱褶抚平,正准备直起身,忽然背后一热,腰被人握住了。 陆沉舟整个贴在她身上,一句话没有,掀起她的裙摆 程夕扭头,嘴也被他堵住了。 他很少有如此不管不顾的时候,念在新婚,他为自己做了这许多,程夕忍了。她尽力让自己适应他,并且,温柔地回吻他。 陆沉舟抱得她很紧,攀到顶点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像个孩子似地叫她:“程夕。” “嗯。” “程夕。” “嗯。” 他说:“你是我太太了。” 她忍不住笑:“是啊。我是你太太,你是我先生。” “我爱你。”她说,再次勾下了他的脖子。 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这个时候,好像说确实不如做来得简单直接,因为只有最亲密的接纳和占有才能表达彼此心中的欢喜。 只程么没想到陆沉舟会激动成那样,以至于那天晚上,程夕最后都没能下楼。 事实上她曾经短暂地爬起来想要下去的,但是被陆沉舟按住了。 “怎么了?”他问。 程夕说:“底下那么多客人呢,得安置好他们。” 陆沉舟眼睛亮晶晶的:“你还有这体力?”不由分说把她拖到自己身下,再次榨干。 那一次结束后,程夕瘫在床上,连掐他的劲都没有了,只是嘟嚷着:“陆沉舟,这样不好的。” 他说:“没事。我会安排。” 她费力睁开眼睛看着他:“真的?” “嗯。”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程夕说:“那辛苦你啦。” 她是真的动不了了,想着给他机会让他跟其他人多打交道也是好事,就放心地睡了过去。结果等她睡着后,陆先生心满意足地抱住她,说了句“晚安,陆太太。”也跟着一起睡了。 而他所谓的安排就是拿起手机给光头打了个电话:“我们休息了,后面的事你帮我安排一下。” 光头喝得要醉不醉的,开着免提冲他喊:“卧槽,陆老大你有没有人性,把我们撂下你们睡觉?程医生呢,让她来和我说!” 于是所有人都听见那位新郎公用几乎跌碎人眼镜的温柔语气说:“嗯,她累了,已经睡下了。” 然后就挂了。 一屋人看着光头,光头握着手机,茫然地问:“妈啊,我刚是不是幻听了?陆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还有,他刚刚那是骄傲了吧?是骄傲没错吧?” 看向程爸程妈还有程阳,这三位程家人脸色精彩纷呈,光头兄就懂了:“我没幻听,尼妈陆老大真是把程夕搞得下不来床了!” 柔姐姐性格也彪悍,然而这会儿真恨不能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下去,爆揍爆揍爆揍! 她还没行动,倒是曾兴突然奋起了,喝得已经差不多失控的他,歪歪倒倒地站起来,指着程阳的鼻子骂:“蠢货,让你帮他挡酒,现在你妹妹遭殃了吧!” 看看时间,也才过去两个多小时而已,程夕会直接累睡着,陆沉舟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禽兽啊!”程阳和他一起拍桌,怒。 众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大结局前夕 这下轮到程妈想要撸袖子揍人了。 坑妹的玩意儿,程夕和自己丈夫合法恩爱,怎么就禽兽了,嗯,怎么就禽兽了? 那天晚上到后来简直是一场闹剧,程爸程妈直接拖死狗一样把程阳从酒桌上拖下来,妄图让这小子冷静一点,结果程阳抱住程爸的腿就嚎:“讨厌死了,干嘛要把妹妹嫁出去啊,那个臭男人哪里好?我们家养得好好的一颗小白菜,没想到最后被这么一头猪给啃了。” 真是欺负陆家没人在呢。 光头不干了,撩起袖子,大着舌头很不服气地说:“陆老大怎么就是猪了?他要是猪,那也是身价不菲的猪好吗?一般猪都比不上的!” 一干没喝醉的人听见这话差点笑喷。 程阳没有笑,他爬起来朝他大大地“呸”了一声:“身价不菲有个鬼用!我们家没钱吗?我们家缺他那点钱吗?” 然后曾兴也来凑热闹,挺着瘦瘦的身材,把胸膛拍得啪啪响:“就是,我也有钱啊!我还身心健康,温柔体贴呢!” 生生把自己给拍呕了。 好在房子够大,程夕和陆沉舟并不知道底下已经就什么样的猪配程夕这颗小白菜比较好闹翻了天,直到半夜,尚清醒的女将们才把这一群醉鬼给安抚好,然后一个个累得也不讲究了,随便找了个地方睡着了。 没人注意到陈嘉漫。 她是最先发现程夕和陆沉舟离开的,她人太沉默,又瘦又小只,坐在席上,就像是个淡淡的影子。 她跟着他们上楼,看着陆沉舟把她按在门口亲吻,也看着那道门最终关上,隔绝了她所在的空间和世界。 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对程夕充满了依恋和爱重,但她害怕陆沉舟,所以,她连妒嫉都不能,只好自己躲起来。 就像是刚犯病的时候那样,她把自己藏在一楼的一间储物室里,从低开的窗户上看出去,尚能看到搁浅在河道上仅存的一两盏小灯,就像是落在凡间的星星一样,在空旷的夜色里,寂寞地闪耀着。 陈嘉漫看着那灯直到它完全熄灭,直到天蒙蒙亮。 她一直没睡着,看得眼睛酸涨,回望过往的小半生,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那盏灯,毫无希望的燃烧,毫无意义地存在。 她想起那天陆沉舟和她说的话:“她对你没有任何义务,如果你继续让她这么辛苦下去,我会让你消失。” 她闭上了眼睛。 “阿漫。”好像是做梦,梦里程医生温柔地叫她。 “小兔子。”不是做梦,声音越来越近了。 陈嘉漫蓦地睁开了眼睛,果然是程夕,她披着晨缕,在朦胧的天光里,微笑地看着她。 她的眼里有着很明显的担忧,那是证明她还活着的唯一的价值:还有人在担心她,也还有人在惦记她。 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不由自主。 程夕跑过来,蹲在她面前,替她细细地擦着眼睛,“不哭了,”柔声细语地和她说,“是不是吓到了?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陈嘉漫眼泪蒙蒙地望着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程夕语气坚定,“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也不会放弃你。那你也答应我,不管再难,也都别放弃你自己好不好?” 程夕说话时感受到了陈嘉漫身上抑郁的气息,她结婚,到底还是给了她一定的打击。 不过程夕觉得这也未尝就是坏事,只要她愿意和自己沟通,她总有办法,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到她的。 陈嘉漫还是很听话的——当然听不听劝就是另一回事了。大概是真怕程夕会不要她,这会儿她尤其乖,程夕说:“我们回房去吧。” 她跟着她乖乖地回房。 程夕说:“时间还早,先睡一会?” 她窝在被子里,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程夕在那陪着她直到睡着,再出来先就遇到了主任,主任和她说:“醒啦?”看一眼她背后,“怎么从这房里出来的?” 程夕叹口气,“是陈嘉漫。昨晚没顾得上她,在下面储物室里待了一晚上。” “辛苦你了。”主任拍拍她的肩,“怎么着也是新婚,要不休几天婚假?” 程夕眼睛亮晶晶:“真哒?我可以休婚假?” “嗯,给你三天时间,可以吧?” 程夕给跪。 主任哈哈笑,两人正说着话,程妈也出门来了,她走过来,问了和主任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陈嘉漫的房间离陆沉舟昨晚布置的婚房挺远的。 程夕就又把理由说了一遍,程妈这才知道昨天一直跟在程夕身边的女孩居然是陈嘉漫。嗯,她对这姑娘还有些印象,因此倒有点同情陆沉舟了,嘱咐道:“你以后对小陆好一点。” 程夕懵:“怎么了?” 程妈说:“他多不容易,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病人都带在身边照顾的。” 程夕:…… 好像嫌这话说得太朴素了,程妈又补了一刀,扭头和主任说:“我现在觉得,她应该是个孤独终生的命的啊,能嫁出去是老程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真的。” 程夕:…… 主任快要笑死了。 最后还是程爸解救了她。老头有些失眠,起得贼早,楼下转了一圈又转上来,见他们都在这,溜溜达达地走过来,和程夕说:“怎么也不多睡一会?”还告诉她,“早餐的事你也别操心,我刚看下面还剩了有不少材料,够大家吃几餐的了。有爸爸在,还早,你再去睡一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真觉得程夕瘦了,在这边很不容易。 再说了,夏日天亮得早,这会儿也不过六点,程夕如果想休息,还是至少可以再睡一个小时的。 程夕正不想听程妈唠叨,笑着说:“好啊,那就辛苦爸爸你啦。” 捧着程爸的圣旨回房里休息去了。 程妈见状白了程爸一眼。程爸莫名其妙:“怎么了?” 程妈说:“呵,好像就你会疼女儿一样!” 程爸:…… 程夕并不知道,身后可怜的程爸莫名挨了一枪。她回到自己房里,发现陆沉舟已经醒了,他睡姿一向平整,这会儿却有点像被抛弃的小可怜似的,侧卧着窝在被窝里,看着她这边空了的枕头发呆。 程夕脱掉晨缕,爬上床,在他唇边吻了吻:“早安,陆先生。” 陆先生不开心。 程夕撩他:“怎么啦?” 陆沉舟说:“去哪了?”新婚第二天的早上,睁开眼却没能看到自己的新娘子,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程夕话到嘴边,自动改口,哄他:“嗯,找主任休婚假去了。”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胸口,“陆沉舟,我们度蜜月去吧。” 陆沉舟瞬间开朗了。 觉得也不睡了,拉着程夕起床洗漱换衣服,“趁着不热,早点出发。” 其实是家里人太多了,会吸引程夕注意的人更多,他不喜欢。能有时间度过二人世界……嗯,世界好美妙! 程夕也有点不太想睡,顺着他就起了床,翻开衣柜,搭配两人的衣服。 陆沉舟先去洗漱,洗到一半,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探出头来满是期待地问她:“你想先去哪?敦煌?还是直接去天山?或者喀纳斯?国内选一两个吧,然后再去国外转一趟。” 一年半年什么的婚假有点长,但是两三个月三四个月还是安排得过来的。 陆沉舟一副要带着她环游世界的架式。 程夕古怪地看着他,诚心诚意地问:“可是我婚假……只有三天诶,安排得过来吗?” 陆沉舟:…… 给跪。 第二百四十章结局(上) 看到陆沉舟把脑袋缩进去,程夕忍不住笑。 陆沉舟的心情就真的很不美妙了,洗漱好出来时整个人低压得厉害。程夕觉得他这点不好,闷着生气,把自己给憋坏了,就去撩他:“生气啦?你生气别不理我呀。” 陆沉舟撇了她一眼,冷冰冰的 程夕吸了一口气:“也别沉着脸,我害怕。”说害怕,她却摸上他的脸,给他出主意,“以后你要是不高兴了,我哄你,你回应回应我,我哄得你高兴了,你多回应点,没哄高兴,少回应点?” 陆沉舟觉得她幼稚得不行,可她还真就来了劲,趴在他肩上,“亲爱的,不气了,我伺候你穿衣服怎么样?” 她笨手笨脚的,当真给他脱衣服,脱着脱着脸就红了,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陆沉舟,你身材真好诶。”暗戳戳地摸了一把,“没想到我嫁的男人这么有料。” 陆沉舟:…… 他盯着她,声音微哑:“你今天是不是不打算出门了?” 程夕一秒变乖,把找出来的衣服给他胡乱地披上,然后很不负责任地说:“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飞快地跑去洗漱去了。 陆沉舟本来也没想对她怎么样,比起一晌贪欢,他更在乎蜜月怎么度——决定了的事却又不做,会让人心情烦躁。 出乎他的意料,程夕洗漱完出来就和他说:“我们去喀纳斯吧?” 陆沉舟看着她:“你知道去喀纳斯有多远?”低头鼓捣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将近三千公里,开车要三十多个小时,你三天婚假,确定?” 他问得很淡,不过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显见这事他很认真。 程夕一把推开手机,坐到他身边,抱住他:“谁管那个?反正我休假了,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对我来说,天大地大没有我家陆先生大。” 程夕安心要哄人的时候真是神鬼难挡,陆沉舟反手用力地抱住她:“程夕,别哄我,我会当真的。” “那就当真啊。”她微微笑,“我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弃,我必不离,你要是想去,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陆沉舟看着她,她刚洗漱完,没化妆,头上套了个淡粉的发箍,整个人就像是颗剥了壳的鸡蛋般,嫩得想让人狠狠咬一口,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他倾身真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却怕弄疼她,很快放开,转而轻轻含住了她的唇角,舔弄着吻住了她。 他一边吻一边说:“我不会放弃的。” 他也不要她陪他去刀山火海,只想此生,她一直在他身边。 程夕很喜欢这样的亲吻,温柔而又不失情意,她主动回吻他,舌尖轻轻绕着他的。她本意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回应,结果陆沉舟特别不经撩,程夕想退出来的时候,他一手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另外一只手已经去撕她的衣服去了。 程夕很艰难地提醒他:“不是说早点出门么?” 他直接把那句话给吞了回去,含含糊糊地说:“不急。” 等程夕再次整理好穿好衣服,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了,程爸亲自过来敲门:“该吃早餐了。” 自然,要早出门的计划泡汤了,两人去吃早餐。 主任和曾兴他们早就吃完走了,留下来的真正是自己家人。程夕也没忘了陈嘉漫,把她安排坐在自己旁边,然后郑重给大家介绍她:“这是我女儿……” “噗~~”席上唯一不知情的光头正在喝汤,闻言喷了。还好他头低得及时,没有伤及无辜,但是自己却被呛得死去活来。 包括田柔,没人理他。 程夕继续说:“她是个很乖的小姑娘,爸妈,恭喜你们啊,总算升级当外婆了,还有哥,你也当舅舅了。”她笑着低头和陈嘉漫说,“叫舅舅,舅舅有大红包的。” 让光头略感欣慰的是,虽然程家人没有像他那么吃惊,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些一言难尽。 程阳:“呵呵。” 陈嘉漫就低低声地叫:“舅舅。”她还飞快地瞥了程爸程妈一眼,叫道,“外公外婆。” 程夕事前当然是提前和他们解释过了的,所以即便心里仍是怪怪的,程爸程妈仍是和气地一点头:“真乖。”不止程阳,两老都给她准备了个红包。 这是陈嘉漫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收红包,她鼓起勇气接过,自己握在手中摩挲了下,然后转头就给了程夕,“妈妈,给你。” 她形止天真,看着程夕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孺慕,在座众人都不由得愣了愣。光头咳完正好看到,忍不住喃喃说:“卧槽,是我眼花了吗?我居然觉得她俩真的像母女。” 田柔伸手拿了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那边程夕并没有接陈嘉漫的红包,她将之塞到她袋子里,说:“你拿着吧,可以自己买点东西。还有这几天我可能会不在,帮我照顾一下外公外婆好不好?” 陈嘉漫怔怔地看着她,感觉有点想哭,程妈见了,忙说:“那感情好,有个乖乖外孙女陪,我们也不稀罕你了,赶快走吧。” “啧,我被嫌弃了。”程夕看着陈嘉漫,在她脸上刮了刮,不动声色抹去了她眼里溢出来的泪,问她,“怎么办?” 陈嘉漫小小声:“我不嫌你。” 程夕笑:“那就谢谢你啦。” 大家都笑起来。沈唯看看她们两个,又看了眼程家其他人,笑着和田柔轻声说:“小夕家的人都很好。”看了眼神色比起以前平和“温柔”了不知道多少的陆沉舟,又叹,“陆沉舟真是走狗屎运了,生而为男人,可以娶到她。” 田柔笑倒:“那是。”她要是男的,也会巴着程夕不放。 多温柔漂亮一姑娘,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关键是她还心思细腻,善解人意。 最后大家都知道程夕和陆沉舟要去喀纳斯,光头蠢蠢欲动,鼓动田柔:“亲爱的我们也去吧?” 被田柔一巴掌拍回去:“尼妈你和陆沉舟是基友不是搞基,搞搞清楚,他俩是去度蜜月,你去是要干啥?” “婚前考察?” “去那种鸟不拉粑粑的山尖尖上?”柔姐姐震惊了,警告说,“告诉你,姑奶奶我只喜欢轻松享受,我们结婚蜜月你要敢带我去那些地方,分分钟踹你啊!” 光头:…… 他很想吐槽田柔俗!忒俗!但是一查喀纳斯那遥远的距离,他觉得,他们还是在家待着吧。 “这别墅周围就很不错呢,我们可以玩上一个月!” 沈唯听了这俩活宝的讨论,抚额。 第二百四十一章结局(下) 程夕想要和陆沉舟去度上十天半个月的婚假,并不是真的能想走就走,愿意走多久就走多久的。 至少,程爸程妈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可能把他们晾在这的。 不过她有这担心,作父母的就已经很满足了,程阳昨晚醉酒闹了一场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见状拍着胸脯保证说:“不还有我呢吗?我早就说要带爸妈出去玩一趟的,正好,我就带他们去领略领略大漠风光,走一走嘉峪关,品一品天山雪莲。” 程夕:…… 她很不想吐槽他的,毕竟他难得担起责任对吧?但又怕他乱来,让父母跟着受罪,便问他:“你知道天山在哪,和嘉峪关隔了有多远吗?” 程阳“嗯”了一声,问:“难道天山不是甘肃的?” 真是不忍直视。 程夕只好告诉他:“隔了一千多公里呢。我看我还是帮你们报个团吧,爸妈,你们想去哪里玩?” 程爸程妈去哪玩?他们主要是来看女儿的,见她一切安好,就想回去了,玩什么的,真不是太在乎。 “别,反正都来了。柔姐姐他们也想去玩呢。” 程夕颇有些遗憾不能陪着他们,但是这会儿她也只能重色轻友了,陆沉舟不是一个很喜欢跟太多人接触的人,尤其是,他有着强烈的想要和她一起度蜜月的意愿。 还有陈嘉漫,她是势必带不了她的,只能拜托给程爸程妈,“帮我看着她点,她非常胆小,而且害怕跟人交流,但是她很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可以尽可能地多依赖她,让她帮你们做点事,有时候,在她面前,不防笨一点,还有,她怕强势,哪怕是装,也请你们装作柔弱些。” 就陈嘉漫,她就嘱咐了一堆,程爸程妈替她累:“你说你揽这么个责任上身干什么?” 程夕笑:“我喜欢有始有终,也喜欢看到生命出奇迹。” 看生命出奇迹,大概是身为医生最大的惊喜了,所以程夕是真的甘之如饴。 程爸程妈都是生意做惯了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自有他们的一套,只要真心愿意接纳陈嘉漫,将人交给他们,程夕还是放心的。 程爸程妈对她的要求就简单多了:“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就是,程妈轻描淡写似地说了一句,“要是小陆肯听劝,你就劝他,有空回去一趟吧,他家里最近事儿是真多,他爸爸被调查了,他爷爷身体不好还要撑起一摊子事,我们来之前,两老人家到家里来过,说得都哭了,也是蛮可怜。” 程夕默了默,说:“好。” 她上楼去找陆沉舟,正好听到光头也在劝他:“你不会真打算陪程医生待在这边了吧?我可跟你讲,要是再放任下去,东来酒店一系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了。那可是你一手创立的,你也不在乎?” 程夕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陆沉舟说一句话。 她只好敲了敲门,进去发现他正在整理行装,一脸让人齿寒的冷漠,也亏得光头有勇气唠叨这么久。 光头见她来,立即收了声,痞里痞气地笑道:“呀,新娘子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啦。” 他走了,陆沉舟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东西都整理好了?”收纳这事儿,陆沉舟做得一向比她好,程夕也就是白问这么一句而已。 陆沉舟点头,打开箱子问她:“你的东西,够了吗?” 一箱子红通通……都是他昨天特意赶去兰州买来给她穿的,新婚嘛,正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要求她穿红。 但是红得如此透底程夕也是服了,她从衣柜里另外找出几件素色的衣衫放进去,说:“行了。”然后看着他,“刚才光头和你谈什么了?” 他头也未抬,口气很淡:“说东来要倒了。” 程夕一下就想起那次在医院,他神色认真地问她:“整垮东来制药怎么样?” 她从不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真的这么快就做到。她小心翼翼地问他:“陆沉舟……如果我想你去挽救一下东来,你愿意吗?” 他停了手,抬起头:“你也怕我没了东来,养不起你?” 他说“也”,显然是有不少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程夕笑:“我并不怕你养活不了我。不要说你没有了东来,就算你没有了钱,我都可以养活你。只是东来毕竟存在了那么多年,作为行业先进,它虽然有不好的地方,可是它也依然有它优秀的地方。不好的,陈腐的,我们可以把它剔除掉,但是优秀的、先进的东西,却不能不让它们继续保留并且发扬下去。陆沉舟,你聪明、优秀、有能力,天生就是个出色的商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让东来在你手上,重新获得新生。” 程夕语气很平静,却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陆沉舟闻言居然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竟隐隐有些期待。 沉默了会,他说:“如果你愿意看到这样的,那么我会如你所愿。” 之后,他们没有再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人定下了去喀纳斯的行程,从兰州飞乌鲁木齐,然后再从乌鲁木齐去喀纳斯。 因为陆沉舟的挑剔,程夕本来是想要在乌鲁木齐租个专车的,陆先生比她想象中的牛叉多了,他直接找人在那边弄了辆房车,全新的,上的还是乌鲁木齐的牌照。 他们一下飞机,车就到了,房车里一应装备十分齐全,土壕得让程夕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家伙目瞪口呆。 于是一路游山玩水,到喀纳斯都已经第三天了。六月的喀纳斯,鲜花遍地,美得无处不是风景。 唯一让陆沉舟不太喜欢的是,这会儿的喀纳斯进入了旅游旺季,游客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不过有程夕在身边,这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太难忍受。 因为程夕对他,真的称得上是百依百顺,让陆先生过得……十分滋润。 他们在喀纳斯待了一周,住在图瓦的最后一天,酒店弄了很大的一个篝火晚会。陆沉舟是从来不凑这种热闹的,可程夕很喜欢,眼巴巴地望着他:“陆沉舟,我们也下去玩吧?” 他想了想,陪她下去了。 下面果然十分热闹,陆沉舟尽管帅气却面冷,一般人不敢招惹她,程夕却只是去取个饮料的功夫就被人拉着跳舞去了。 好在她有分寸,转两圈就下来了,之后再有人邀请她就把陆沉舟推出来:“抱歉,我想陪陪我先生。” 看到别人遗憾离开,陆沉舟心里有些隐秘的小得意,可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怅然。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因何而来,明明程夕样样都很顾及他。直到程夕说要亲自给他烤个肉串,她离开后他旁边桌上那个一直独坐的中年男人突然说:“你太太很爱你。” 他转过头,见那男人穿着考究,却很颓废的样子,手边已堆了好些空酒瓶。 陆沉舟淡淡地问他:“怎么说?” 他笑了笑:“因为她很紧张你。”示意她看过去,“她在烤肉,四分钟里她已经看了你五十眼了。” 那人说着,摇摇摆摆地站起来,“爱人的眼里藏不住秘密,可惜我明白得有些迟了……真是的,走到哪都要被强喂狗粮。” 他嘟囔着走远了,陆沉舟望着程夕,她抬起头正好看过来,明亮的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从旁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他的情意,他也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怅然——他总以为她对他的好,更多的是一种医生对患者的关心,他不敢相信她爱他。 所以一路以来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顺从,纵情声色,肆无忌惮。因为他觉得她只是在补偿他而已,为即将到来的婚后分别,也为她可能并不那么爱他的愧疚。 他心上有一道伤,从未好过。然而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那道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伤口中,隐约显出一个窈窕的影子,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挺直的鼻,红润的唇角和温柔的浅笑。 她还只有一个酒窝。 这一生,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只有一个酒窝?好丑!” 但其实那时候,他想说的是:“原来我等了这么久,只为了遇见你。” 夜风渐渐大了,山顶的月格外明亮,她穿过嘈杂纷乱的人群,远远走过来,眼如繁星,笑若春风。 番外陈嘉漫活成她希望的样子 等程夕和陆沉舟从喀纳斯回去,沈唯和光头他们早就走了,连程阳也等不及先回了,要不是陈嘉漫,程爸程妈也早走了。 这是程爸程妈自创业以来休得最长的假期了,别墅地段远又偏,两老整天整天窝在里面,感觉人都快要发霉了。 好在他们是很会为自己找事做的,觉得地方远买菜不方便,别墅地大啊,特地找了块阳光好水源足的地方,拨了花花草草,开辟成了两块小小的畦田,还跑到附近人家家里换了好些本地的菜种子。 程夕到家的时候没看到两老,连陈嘉漫也没见到,就满别墅转悠,最后在后面找到了他们。 那天天气挺好,阳光灿烂,程爸程妈带着陈嘉漫就在那两块小田地里忙活。三人皆带着一色的草帽,围着个围兜,程爸锄地,陈嘉漫放种子,程妈就跟在后边慢慢掩土,三人不紧不慢地做着,周围是绿树繁花,脚下是小河静绕,倒很有些悠游自在的样子。 还是陈嘉漫先发现她,惊喜地直起身子叫:“妈妈!” 叫得程爸程妈眼角直抽抽,两老同时望过来,见程夕笑着走过来,语带调侃地说:“看来过没多久就可以吃到你们亲手种的菜了。” 程妈说:“我觉得就是白种,就你还会记得浇水施肥不成?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不行,那不还有小兔子吗?”程夕走近,抚了抚陈嘉漫的头顶,这才几天啊,感觉整个气质都变了。黑了,面色健康了不少,没有以前那种一眼可见的苍白,瞧着人都明朗了。 似乎连胆子也大了,居然主动伸手抱住了她。 程夕问她:“你会帮忙看护这片菜地的,对吧?” 陈嘉漫用力地点头。 程夕就得意地冲程爸程妈说:“看,我有帮手。” 程爸程妈都一齐笑,和陈嘉漫说:“那就看你的啦,可得帮忙精心照顾着。” 陈嘉漫脸红红的,仍是不停地点头。 之后程夕撩起袖子也下地帮忙,程爸程妈待她向来不娇气,她要帮忙他们就让她帮,程夕别的不行,浇浇水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等陆沉舟也找过来的时候,菜都已经种好了,他看着精心修剪过的花木间像是突然秃了一块的两畦地,默默无语。 程夕知道他有视觉强迫症,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千万忍着啊,等菜长好了就好了。”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很给面子地保持了沉默。 陈嘉漫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 晚饭有程爸在,程夕都不用操心,饭后她给三人分发了手信,都是在喀纳斯买的小礼物。陈嘉漫得的是一管类似于笛子的被图瓦当地人称作为“楚尔”的乐器,还有一个做工十分精美的喀纳斯风景挂饰。 陈嘉漫摸着挂饰上的木屋红枫,仿佛自己也跟着去旅行了一趟。 程夕才回来,本是疲累得不行,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陪着陈嘉漫入睡。睡前她问她:“外公外婆对你好吗?” 陈嘉漫点头。 “喜欢他们吗?” 还是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没有撒谎。程夕就笑,很开心。 陈嘉漫就着程夕的笑容睡了过去,心里特别的安宁。 她也是真的很喜欢程爸程妈,那是两个特别好的人,像是两只苍鹰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展翅护着她。 可程夕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就要走了,他们走的时候,陈嘉漫躲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程夕安慰她:“没事,过年我们可以回去看他们。”还告诉她,“要习惯这些聚散离合,有时候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还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没有谁可以陪谁一辈子。” 陈嘉漫问她:“你也不能吗?” 程夕说:“不能。” 那时候陈嘉漫固执地想,她就要陪她一辈子,也愿意陪她一辈子。 尤其是当陆沉舟也和程爸程妈他们一起离开了,程夕带着她又搬回了原来的小房子,她更觉得这世上是只有她可以一直陪着她的。 所以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主动和程夕说话,就是想她不要放弃自己,可以更喜欢自己一点。 六月快过完的时候,程夕带着她再次去了秦诗雅的幼儿园。到那后,程夕指着教室后面的墙和她说:“秦老师想在这上面画一幅画,是付工资的,你想不想要挣这个钱?” 陈嘉漫很没有信心,她从来没有画过那么大的画。 程夕说:“画坏了也没事,大不了我重新买油漆又给它涂回去。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 陈嘉漫被程夕漫不经心而又大气的许诺感动了,决定要好好画,争取不让她出那份油漆的钱。 整个七月,她就待在秦诗雅那里,画了小样画大样,连害怕害羞都忘了。其实自打因为画画纠纷而被送进蔡懿那里后,陈嘉漫就没有正经画过可以称为画的东西了,哪怕被程夕再接出来,她画画也是别人眼里的一顿乱涂。 程夕原本也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让她慢慢回归正常生活,可真的看到她画出来的画后,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说:“加油阿漫,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和天赋的孩子。” 陈嘉漫不知道程夕是不是夸张了,但是她喜欢她夸她。 那次画画,陈嘉漫得了一千块钱,那也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尽管之后,她拿到过比一千更多的钱,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一千块,记得那笔钱握在手里的厚度和温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把钱都给了程夕,程夕说:“我可以先帮你保管,但是你要自己把它花掉。” 她教她记账,一笔笔记下属于她的花销,她同时也教她人情世故,赚了钱,要谢谢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院里的主任、曾医生,还有,最应该感谢的程夕。 她给程夕买了一条哈萨克族女孩常穿的裙子,其实从她后来的眼光来看,那裙子过于华丽,一点也不符合程夕淡雅温婉的气质,但她还是会经常穿,然后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女儿送我的礼物。” 陈嘉漫的裙子换来了一个美术老师,是程夕托人帮她找的,在本地很有名的一个女画手。程夕和她说:“虽然我觉得你已经画得很好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画出更好的。” 金秋九月,她们一起把她最新画的一幅画送去参展,当年冬,陈嘉漫收到了她人生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订单。 有一家杂志看中了她华丽却又略带了些暗黑风格的画,让她帮忙画插页。 她的人生,也是自此彻底转了方向,有了一个真正美好的开始。 而多年后,当陈嘉漫参加一个活动来到甘肃,她在活动间隙又再回到了这里,回到秦诗雅曾经办班的小幼儿园。那儿已经破败不堪,被村民租去当成了养鸡场,她的画不过成了其中一块颜色稍有些鲜艳的背板。 秦诗雅就在那块背板前和她说:“其实当年那一千块钱是程医生让我给你的,那时候我的班也才办,哪有闲钱请你画画啊?是她希望你能以此找到活下去的兴趣和信心,才让我帮的忙。她说你本就聪明,以后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明媚阳光什么的也许不能,但一定是坚强而勇敢的。”她说看向她,眼露欣慰,“而你,也果然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 多年没有哭过的陈嘉漫,世人所称颂的大漫画师,在那一刻泪落如雨,哭成了狗。 她多幸运,才在人生最悲苦的时候,遇见了从未放弃她的人。 番外田柔人生赢家练成记(上) 柔姐姐和光头在一起两年后,两人决定结婚。 然后就是见家长,订酒席,婚礼过去还没有两个月,蜜月的照片都还没有摆出来呢,田柔知道光头心中的那位白月光前女友回国了。 那是真正彪悍的一位女士,全美最顶尖的十大优秀青年设计师之一,妥妥的学霸,还是美女。 知道消息后田柔悄悄咬烂了一个枕头,觉得这剧情怎么这么狗血呢?太狗血了!尼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几个意思? 然后她又打听了一下,那位白月光居然还是单身! 她把剩下的另一个枕头也给咬烂了。 光头回来看到枕头烂了一地,他还奇怪:“怎么啦这是?” 柔姐姐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旺财咬的。” 旺财是田柔养的一条狗,正宗的中华田园犬,听到她叫它的名字,特欢快地冲她摇了摇尾巴,呲牙咧嘴好像是在嘲笑她。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污蔑给旺财,那不妥妥的坑自己么?把自己等同成了一条狗。 田柔很悲愤,光头还以为她是心疼枕头,满不在乎地说:“咬坏了就换两个呗,明天我让人订一打,随便他咬去。” 那财大气粗的架式,特别让人不忍直视。 田柔想笑话他,可没机会,因为说话这句话后,光头就已经进浴室洗澡去了。 那时候,粗枝大叶如田柔也觉得了不对劲,进门就洗澡换衣服什么的,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陆沉舟才会那么讲究,而光头,一到冬天,那得拿着小皮鞭抽他他才会去洗上一个澡的。 光头出来后,田柔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最近很讲卫生哈。” 他坐过来,讨好地笑:“那不是要指着你陪一辈子么,怕你嫌弃。” 田柔看着他尚在滴水的头发,心沉如谷底。 性格问题,田柔没什么朋友,她说话太直,能真正愿意跟她交心的,都得是过命的。 在她心里,最好的朋友就两个,沈唯和程夕。程夕不在,不高兴的时候,田柔就会去找沈唯。 沈唯在带崽,她儿子一岁多了,能跑能跳,虎墩墩的,长得特别可爱。 自从有了儿子后,沈唯连公司的事都参与得少了,她不差钱,也不差地位,虽然和傅明义离了婚,但是傅家却把她和她儿子捧在了手心。 傅明义是傅家独子,她儿子,很有可能也会是傅家的唯一的孙子。 沈唯的日子过得甚至比离婚前还要滋润。 听到田柔把光头和光头那白月光的事一说,沈唯冷笑一声,将她儿子常玩的小汽车放到一边,让保姆把小家伙领下去,跟田柔说:“你等等,我帮你查查。” 沈唯的能量比田柔的大多了,两人圈子毕竟不一样,所以她得到的东西,比田柔的也多多了:“打听出来了,两人确实见了一面,公开的就是昨天晚上,圈子里的聚会,不光你家光头去了,陆沉舟也在。” 沈唯还拿到了聚会的照片,那女人自带聚光灯,坐在场上最中央,左手陆沉舟,右手光头兄,只看照片,觉得那丫妥妥就是人生赢家啊。 田柔忍不住就想磨牙。 沈唯看着她:“想冲回去和光头吵一架?” 田柔的气一下就泄了,如果想吵架,昨晚就同他吵了,不会等到今天。 说到底,爱情会给人无上的勇气,但,也令人感到无端的胆怯。 沈唯看着她:“别那副死样子,我认识的柔姐姐可从来没有那么怂过,要我说,男人和婚姻也就那么回事,你越在乎,他们越不把你当回事,你不在乎了,反倒有意外的收获。当然,”她又说,“世俗眼光里我是个输家,如果你想要手撕渣男贱女,保证你最大的利益,找我。但我想,你对光头还有幻想,所以你不妨听听程夕的意见。” 田柔闷闷的:“程夕又不在,而且她很忙。” “放心,再忙她也有空理你。” 这话安慰到了田柔,便当真给程么打电话,她一开始并没接,当将近中午一点的时候,她才给她回了个电话:“什么事?抱歉,之前在病房,手机没带在身上。” 她经常这样,田柔她们习惯了,这会却忍不住有点委屈,说:“小夕,我和光头,可能要走到头了。” 程夕诧异:“怎么了?”听田柔把前因后果一说,忍不住抚额,“你这听风就是雨的脾气……”也知道柔姐姐虽然看似彪悍,内里却有几分自卑,就说,“你先别急,既然陆沉舟也在,我问问他。” 田柔忙嘱咐:“别让光头知道。” “嗯。”程夕应下。 没多久,她又打过来,说:“我问了陆沉舟,他说就是大家一起吃了个饭,没发生任何事。然后我问了一下他对那位女士的评价。” 田柔紧张地问:“是什么?” 她开的是免提,连沈唯也忍不住好奇地望过来。 然后就听到那头程夕的声音:“他说只记得香水味很浓,而且很不幸,他过敏了。” “噗嗤!”沈唯和田柔都忍不住同时笑出声,陆沉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莫名有种很解气的感觉呢。 程夕说:“所以光头会回家就洗澡,纯粹就是因为那位女士的香水味太浓了,她怕你多想。” “真的吗?” “嗯。”程夕的声音在电波里听着格外的柔和,她说,“柔姐姐你昨天就做得很好,没有知道消息就和他大吵大闹。夫妻间最忌讳的就是互相不信任,你既然知道了这事,心里也有疑虑,与其东想西想自寻烦恼,不如和他摊开了说,然后告诉他你的底线在哪里。”顿了顿,她问她,柔姐姐,你有想过他真正喜欢你的是什么吗?也许恰恰就是你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所以,再爱一个人,也别丢掉你自己。” 田柔和沈唯都觉得程夕说的很有道理,奈何世事很多时候的发展都不按道理来。田柔准备收敛脾气和光头好好谈谈,结果人还没回到家,先就接到光头的电话:“媳妇,我要出个差,急事儿,就不回家了,电话里跟你说声。” 田柔问他去哪,光头给她说了地方,她当时也没多想,可第二天沈唯微信里问她:“光头是不是去这了?” 她发了张机票信息,正是那白月光的,时间虽隔了一天,但去的地方恰恰是光头说出差的地方。 田柔:呵。 番外田柔人生赢家练成记(中) 田柔当即给光头发了个视频,他还真是正儿八经在忙着,见她非要发视频过去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田柔一看他那环境,说了句:“没事,发错了。” 就挂了。 光头很是无语,却不知道那头自家的太太拿着枕头当沙发把他轮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晚上接着发视频,那边光头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应酬桌上,她经常这么突如其来,倒把光头弄紧张了,打电话给沈唯:“麻烦去看看你那柔姐姐,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呀,问她又不说。” 还是很关心她的。 沈唯本来对光头是十分有气的,她帮忙查那白月光的行踪也是纯站在田柔的立场,不想她也像自己一样被骗。可这会都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也许就是那么碰巧,有什么误会呢?要不你还是问问吧,别瞎想了。” 问毛线啊,田柔觉得与其问,还不如自己亲眼去去看。 男人的嘴巴会骗人,自己的眼睛却是再不会骗自己的。 田柔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直奔光头出差的地方而去。因为没提前打电话,会错过简直一点也不意外,好在光头分公司的负责人参加过两人的婚礼,认识她,所以田柔才勉强没有吃上闭门羹。 负责人待她也很殷勤,还说要帮她打电话叫光头回来。其实田柔到地方就清醒了,尤其听那负责人说分公司这边是真出了事,她更觉得这么过来很冒失——她自己也有公司,大小也算是个小老板,换位想想,如果光头这么莫名其妙跑去查岗,她就算不翻脸也会不高兴的。 当即就想走,可又觉得不甘心,只好自己找补,说:“算了,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忙我自己的事去了,你也不用告诉他我来了,等我忙完我再联系他。” 其实她忙个鬼啊,游魂一样躲在他们公司楼下的角落里纠结,走?不走?走?不走? 她自己也不知道纠结了多久,然后就看到了光头,他那颗剔得锃光瓦亮的脑袋旁,还有另一个修饰得精致又美丽的脸蛋。 她一袭长裙,身姿摇曳地走在他身边,哪怕田柔嫉妒得要死,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真正的美人儿。 不同于程夕美得低调内敛,白月光就像个自带光源的发光体,能让人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打转。田柔看着光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白月光一双粉锤无所顾忌地锤到他身上,光头握住她的手又说了句,才放开了她。 整个过程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光头脸上的笑是田柔所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不羁的模样,那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坏坏的样子。 田柔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悲,她跑来到底是干什么啊?就为了欣赏那两个贱人打情骂俏?她突然觉得连冲出去骂他们一顿都很掉价——干嘛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又可恶,又干嘛让所有人都来欣赏她被抛弃的悲惨。 她头也没回就走了,结果到了机场才知道最早的航班都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她就坐在机场里等,看着飞机一辆辆飞走,看着夜色一点点笼罩。 八点多的时候光头给她打电话:“你今天来我们分公司了?” 田柔很平静,说:“是啊。” 光头“卧槽”了一句,“那你现在在哪?怎么电话也没一个啊?要不是刚刚这边的郭总提起,我都不知道。”语气平常地问她,“人呢,在哪?我去接你。” 田柔说:“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光头“啧”了一句,很不满意:“你狠!来了不提前说,回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喂喂喂,我还是不是你男人啊?” 田柔没说话,她得承认,比起他,她真的还不够狠。 伸手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她挂了电话。而光头就当真信了她的鬼话,觉得她是过来出差,然后又有事匆匆走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细的人,但这会儿,他的这种粗枝大叶,简直要人命。 过后几天,田柔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光头要处理事情,白天忙晚上应酬,经常酬醺醺的,回房倒头就睡,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田姑娘居然不缠他了,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回去后一开始他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因为太累他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摸起手机给田柔打电话时才感觉家里有些异样,起床在客厅还有卧室里转悠了半天才发现,卧槽,田柔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包括那条十分讨厌的、撕了被子撕枕头,撕了枕头就爱来撕他的小土狗也不见了。 田柔一直没接他电话,发信息也没见回,打电话去她店里,店员说:“老板下班早走了呀,不知道去哪里了呢,您哪位?” 气得光头吼:“我她男人!” 挂了。 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于是又打给沈唯,沈唯懒洋洋的:“你媳妇不见了找我干什么?她拴我裤腰带上了吗?” “呯!”挂了。 光头:…… 田柔第二天才回他电话,语气轻描淡写的:“昨晚有事,怎么了?” 光头气得不行:“再有事回个电话的空都没有?”恶狠狠地问她,“老实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坏事去啦?” 这其实是他惯常的口气,纸老虎一样的凶,她戳一戳就破了。 田柔却沉默了好一会,才“呵”地笑出声:“是不是干了坏事的人都喜欢倒打一耙啊?” 哇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很自觉的已经给你挪地方了啊,你没必要跟我玩心眼,离婚手续什么的,寄过来我签字就行,反正我们俩也没有财产孩子这一类的纠葛。” 光头简直莫名其妙:“田柔,你有病吧?” “呯!”又被挂了。 光头:…… 光头气势汹汹地跑去田柔店里,田柔不在,光头开始还讲点道理,老老实实等,老老实实打电话给田柔:“哪去了呢?找你也不在。” 田柔冷冰冰的:“送离婚协议的话,放那就行,等我回去我会签好寄给你的。” 光头一下火蹭地又上来了:“姓田的你干什么呢?动不动离婚离婚的,喵的结婚两个月闹离婚,毛病啊?!” 田柔“呵呵”:“我给你留点脸,让你和你那白月光前女友欢欢喜喜在一起,成我有毛病了?” 光头懵逼:“我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了?” “演,你接着演,可惜我没兴趣陪你。高戈,你要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把离婚协议签了,咱们彼此不耽误。” “去你妈的不……” 还没飙完,电话又给挂了。 不但挂了,她还直接把他拉黑。 光头:…… 番外田柔人生赢家练成记(下) 光头这下什么道理都不想讲了,直接堵着门,跟个黑社会头头一样地威胁她店里的人:“把田柔叫来!妈的,她欠老子一堆债,今日不来,这生意就别想做了!” 店员没法,只好联系田柔,田柔那天是真有事去不成,见他这么闹,只得忍着气要他去找她。 光头还气着呢,居然拉黑他!听到店员转述时一扭头:“不去,让她自己过来!” 苦逼的店员只好在中间传话,传到最后田柔自己也恼了,又把他从黑名单里翻出来,直接打给他:“你到底想怎样?” 光头哼:“叫声哥哥好听点,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田柔:…… 她怒而一拍桌:“姓高的你有完没完?想死是吧?想死要不要我成全你啊?!” 光头瞬间怂了:“好嘛,那么不经逗……在哪?我去找你行了吧?”然后碎碎念,“老婆你最大,你说是啥是就是啥。” 田柔:…… 气得肝疼! 然后等光头见到田柔后,就轮到他气得肝疼了,死妮子特喵的所谓的有事在做,是跟她的梦中男神林梵在(谈)喝(生)茶(意)! 光头那个酸啊,蹭在田柔身边坐下,直愣愣地瞪着林梵:“你为什么会在这?” 特喵的,死小白脸好像更好看了,可能是事业得意了吧,也可能是真的放开了,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了,身上气场全开,还戴了个黑框眼镜,衬着得体衣装,是斯文败类无疑了! 林梵连举止都优容了很多,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也不理他,只和田柔说:“你先生很粗鲁啊。” 妈的,当初他是怎么无视他的,现在他怎么给他无视了回去。 光头肺都要气炸了,一拍桌:“滚,装什么斯文?你以为你多高雅?真高雅那就别靠孟家呀。呵,”他靠在椅子上,坐姿慵懒,满脸的鄙夷,“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是程医生吧?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劈腿靠上了孟家,怎么,现在出来装斯文,装高雅了?” 林梵脸上的笑容没了。 程夕就是他这辈子的隐痛,是不能碰触的伤口,没想到被他这么血淋淋地撕了开来。 田柔一秒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瞪着光头:“高戈你疯了!” 光头口不择言:“我看你才疯了,特喵的你为了这么个衰男找借口跟我离婚,你眼睛是不是糊了屎啊?” 田柔:“你放屁!” 光头:“放给你吃!” 真的扭过身把屁股对着她。 田柔:……md! 铁青着脸转过头,和林梵说:“对不起,今天看来是谈不成事了,回头我再找你。” 林梵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光头在后面追着喊:“没有回头,特喵的你敢勾引我老婆试试,姓林的你信不信我扒光你一身皮?不光你的,还有你那个当保姆当到人家主人床上去的妈的皮……” 林梵浑身一僵,停住。 田柔“啪”地一巴掌打在光头脸上:“姓高的你没完了是吧?” 这一巴掌把三个人都打懵了,林梵最终没有回头,默默退了出去。 光头则是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家媳妇,“我勒个去,你真动手打?为了那个衰男人你打我?” “他衰吗?他比你好多了,至少没有动不动就爆粗,动不动就说要揭人的皮,一副把流氓习气当有趣的样子,你恶不恶心?” 光头感觉心都要碎了:“你现在是嫌弃我?” “对啊,嫌得你要死,不知道你哪点好,当初会选择嫁给你!现在我不要你了,滚吧滚吧,滚去和你的白月光比翼齐飞,别来恶心我!” “喵的,你又好到里去啊?除了我谁还要你?要胸没胸要脸没脸,我是行善积德才娶了你。” 田柔的脸一下就白了,她捂着胸口闭了闭眼睛,什么话都没再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再拿出笔,刷刷草拟了一个离婚协议,摔到他面前:“不用那么委屈,说什么行善积德,我现在就放你自由,你滚吧!” “离就离!妈的!”光头骂骂咧咧,拿起笔想也没想就在上面签了字。 总之等光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茶馆外面了,除了手里多出来的一份离婚协议,啥也没得到。 风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他一口气冲出好远,才想起,妈的,他开车来的,这么走是想走到哪里去啊? 又跑回去开车。 都上车了,不甘心,重新跑回了之前的包厢。田柔还在那没有走,伏在桌上很认真地写着什么。 她的眼里落满了泪。 光头冷着脸,问她:“你在干什么?” “写方案,赚钱。” “就你那智商,省省吧,能有现在的规模,都是祖上积德。”光头死性不改,继续冷嘲热讽。 田柔一枝笔差点被她攥断了,她一抹眼睛,抬起头:“你回来就是嘲讽我的?警告你,再不滚,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他把脸凑到她面前:“那你打啊,有本事你再打!” 真是贱得人没脾气。 田柔懒得再理他,收拾东西,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光头拉住她的手。 “你干……” “放心,不会干你!”他化被动为主动,扯着她往外走,把她塞进了他车里。 田柔试图反抗,见她不要命地想跑,光头阴着脸,说:“光签个离婚协议算什么?真要离直接上民政局啊!” 田柔就果然不跑了,气得光头狂磨牙,实在想把她按住狠狠揍一顿,想想只揍一顿有点亏,还是按在床上这样那样比较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想着想着心里就热了,喵的,他离开也有近十天了,很有点想了呢。 光头满脑子怒火转到不可说上面去了,田柔却一心想着离婚后自己的打算:首先肯定是要面对家里的怒火的,其次她要赚钱,赚大把大把的钱,要把自己包装得美美的,像沈唯一样活得自在又快活,绝对绝对不要让自己有一点点悲惨的地方。 她不伤心,一点也不伤心……正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发现地方不对,扭头质问道:“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光头恶狠狠的:“杀人!抛尸!敢不敢去吧?” 他这么说,田柔反倒放心了。这是片住宅区,她以为是他家律师的住处,不料敲开门,来应门的却是光头的那个白月光。 田柔下意识想走,被光头用力搂住了,他咬着牙对白月光笑道:“你不是想认识我媳妇么?喏,今天带过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他口气里带了点骄傲,这让田柔微微有所触动,哪怕不知道光头打的什么主意,可一致对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田柔安静下来,乖乖地和白月光点了点头:“你好。” 不熟悉的人面前,她装横作样起来还是很能看的,白月光有点哀怨地看了光头一眼,笑着把两人领进屋。 她屋里挺乱的,沙发上堆满了布料和杂志,吃剩下的零食包装袋,连地板上都是成品半成品的衣服,配饰等等。 光头大概也没想到走出去人模人样的白月光家里会这副人间浩劫的样子,十分头疼,也不坐了,看白月光动手要收拾,忙摆摆手说:“算了,别弄了,我们就是路过上来看看。你那小男朋友呢?在的话叫他一起出去吃个饭。” 白月光端着笑:“不巧,他出去了。还有,我晚上有约了呀。” 她声音挺好听的,咬字有些特别,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只看表面,这女人从里到外都是风情,楚楚如娇艳的花。 田柔心里的危机感并未减少,可心情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明白当年光头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女人还作天作地了,这女人像烟像雾,缭绕迷人,却抓不到手里。 两人出来后,光头把她压在车顶盖上,“看到了么?人家有男人!” “那她回来了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又不喜欢她了,那不就跟个普通人回来了一样,特意告诉你才奇怪吧?” 田柔:…… 她嘴硬:“那她还追着你跑呢,那天我去你分公司,看到你俩在楼下手牵着手,说笑得可开心了!” 光头回想了一下,“卧槽,那天你果然看到了!不过你眼瞎啊?没看到我是想推开她?她和美国佬待久了,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死人,我是要她离我远点啊卧槽,你居然因为这个跟我要离婚,老子冤死了好吗?你那份离婚协议呢?拿出来,老子得去讨个公道!” 田柔自然不肯,光头混得不行:“拿不拿?不拿我在这就办了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说着用力顶了顶她,那里还真起了反应。 她又羞又恼:“喵的你个流氓。” “就流氓给你看。”他把手伸进了她衣服里,田柔不得不把那纸离婚协议给了他。 他这才抱着她,姿态摆得很低:“我不计较那个小白脸,你也别计较我的前任了好不好?”看田柔还要闹,他吻着她,“妈的,再闹老子心都要让你搅碎了。” 田柔心一下就软了,说到底,她也爱他,并不想离开他。 后来光头回去,把两张协议裱起来挂在了客厅正中,上书一行大字:“我家媳妇儿爱我的明证——吃醋吃到要离婚,结果签字后吓得跪求我回头。” 他配以嚣张大笑,还将之发到了朋友圈,黑白颠倒,忒无耻了。 再然后,田柔有了宝宝,一儿一女,光头继成了老婆奴后,又成了儿女奴,以往还爱出去打打牌喝喝酒,儿女相继出生后,欢场绝迹。 田柔事业一直不瘟不火,她从没放弃的打算,很用心地经营着。不过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人生赢家啦,有年轻小姑娘总喜欢问她秘籍是什么,她笑着说:“做最真实的自己,还有别放弃自己,不失去自我,平等独立地爱别人,才能获得他人平等而独立的爱。”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1) 结婚后,程夕在甘肃待了三年整,她个人称得上是载誉而归,在回调的那一年,她的论文《心理治疗的新思路》以三年精神疾病的扶助治疗为依据,对一些顽固性精神疾病提出了新的治疗方案和治疗思路。 同时,美国自然科学杂志刊登了她这一论文。 在国内心理学界,程夕开始有了自己的声望与人气,同时也因为甘肃对精神病患者救助的成功,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与好奇,随着救助机构规模和影响力的扩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和机构加入了进去。 当然,后者和程夕没有太大的关系,扶助机构自曾兴过去后,程夕就把所有的行政对外工作全交给了他,因此和程夕全心全意投入到医学治疗和研究工作不一样,曾兴更多的精力都投放在行政工作上,且事实证明,他干行政的能力远远超过他当精神科医生。 也算是找对了职业道路吧,虽然有点偏。 而为了更好地将扶助机构的工作做好,曾兴早已调到了兰州人民医院,且,在那里他遇到了他此生真正的爱情。 一年前他结婚,到程夕离开的时候,他孩子都快满百天了,速度可以说是很快了。 程夕离开那天天气好,曾兴带了老婆孩子来送她。看到陆沉舟,他故意说:“陆先生,这是程夕帮你认下的干女儿呀,不抱抱么?” 于是可预见的,陆先生的脸黑了。 程夕这家伙未经他同意,再一次让他“喜当爹”——干爹也是爹! 而且更让他不爽的是,面前的这家伙在程夕和他结婚时还要死要活的样子,这才多久啊,就到他面前来摆出人生赢家的派头……嗯,他确实挺失败的,这三年他平均每月过来一次,一次待十天,且都选在程夕的排卵期,悲催的是他努力播种,可三年了还是一无所获! 连光头那厮都升级当爸爸了,他来的时候还跟他炫耀:“我儿子马上要出来了,你女儿我儿媳妇呢,什么时候生?” 陆先生不喜欢儿子,一直的设想里就是要生个像程夕一样温柔可爱的女儿。可是他的女儿还没生出来,曾兴倒是好命地抱着女儿过来抢占名份了,关键是程夕明显很喜欢这个小婴孩,见他没动作,笑着伸手抱过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家伙,还和陈嘉漫说:“看,妹妹可爱吧?你摸摸,哎呀手好软,哎呀,她挠我了,力气很大呢。” 他们在机场待了多久,程夕抱了多久,也不嫌累。 陆沉舟不高兴,上飞机后搂着她:“你抱别人抱那么起劲干什么?” 程夕无语了:“那个别人是个才三个多月的娃娃。” 陆沉舟就看着她,看得程夕受不住了,主动抱住他,特别肉麻地说:“行了行了,我错了,我不该抱别人,你也是我宝宝,我只抱你。” 陆先生枕着她的膝盖,被她抱着躺了一路才心满意足。 有陆沉舟在的时候,陈嘉漫特别听话,可这一路还是忍不住甩了他几个大白眼,偷偷和程夕说:“爸爸好幼稚。” 程夕笑:“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他会在她面前越来越幼稚,是因为他信任她呀,该他担起的责任他从来没有推卸过。像东来,蜜月后他回去,雷厉风行出手整治,首先公开问题疫苗的来源和成因,承认东来管理上的疏漏,向全社会道歉并承诺愿意对所有注射过问题疫苗的孩子与家庭进行赔偿,摆出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的架式;其次自查自纠,对东来制药旗下所有系列产品进行检查,此举釆取全程公开,征集志愿者进行监督。 最后就是坦然接受了政府开出的巨額罚单——这还是因为疫苗扩散范围不大,酿成的实际后果并不特别严重,否则的话罚款都不顶用了。 这一系列的行为总算帮东来挽回了一点正面形象,但也让其元气大伤,几近破产。 破而后立,最后是蔡懿救了东来,风头正健的蔡懿决定和东来联合开发抗抑郁的新药。 三年来,东来渐渐恢复,虽达不到巅峰时期的成绩,可因为业务收缩与精减,专精其优势,反倒在业内声名更盛了。 陆沉舟醒来的时候就见程夕在用mini看下载的东来的资料,他微微坐直了些,抱住她:“怎么看起这些来了?” 她看着他笑:“想知道你这年做了些什么呀,因为不想别人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有多么优秀和出色。” 陆沉舟将mini从她手上拿走,吻了吻她的唇角,“那也不用查,我会告诉你。”又吻了吻她,他说,“程夕,我知道我这人不爱说话,但是以后我会尽量把我想做和做下的事都主动告诉你。那你有什么想我做的,也和我说好不好?” 他说:“我不会爱人,但我会好好学着爱你。” 几年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事实上这些年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 程夕笑笑,摸了摸他的脸,“好啊,但我现在腿被你睡麻了,你能帮我按按嘛?” 陆沉舟:…… 他认命地蹲下去,给她按起来,手法极其粗率豪放,程夕被他按得发痒,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已经不麻了。” 她微微弯腰,半身趴在他肩头,笑得脸都有些红了,陆沉舟轻轻在她唇角吻了吻,然后顺理成章把这个吻加深。 程夕有些不好意思,可挣不脱,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事实上也差不多只有他们两个,陈嘉漫睡着了,空乘得了不必打扰的吩咐没有进来,否则这会进来,被塞的只有一把甜死人的狗糖。 那画面也是极美的,又极温柔,英俊的男人,美丽的女人,低颦浅笑间,一如一幅最美的童话。 陆沉舟以前很不喜欢出门,不喜欢旅行,可现在他特别喜欢和程夕在路上,因为只有这时候,她就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 而飞机一落地,程夕身边就围上了一群来接她的人,陆先生被远远挤在了最外面。陈嘉漫那个臭丫头,自被程夕教唆着说他是纸老虎挑衅个几次拿她没办法后,就彻底不怕他了,且最看不得他霸占程夕的姿态,飞机上积攒够的怨念这会儿喷发出来,换成一句嘲讽:“是不是觉得略心酸?妈妈身边不只有你了呢。” 陆沉舟:…… 一定要生个女儿,把这个臭丫头从程夕心里的地位降下去!!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2) 大概来接程夕的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沈唯和田柔就集结了一帮同学,个个拿着鲜花还打了横幅,上书:“欢迎程医生荣耀归来!” 程夕很想捂脸当不认识他们,好在他们没有敲锣打鼓,否则她是一定不会和他们相认。 田柔肚子都那么大了,还来凑热闹,光头紧张兮兮地站在她身边,和程夕说:“来来,先抱抱她。妈的,就快要生了呀,跑人这么多的地方来简直是要命。” 程夕闻言哭笑不得,也顾不得其他人,走过去抱了抱她,伸手抚在她肚子上:“你这么拼,我真是无以为报啊。”又看看一旁的苏岚,“你帮忙看看,她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 苏岚和护士长也来了,听她这么问就走上前来。看看田柔的肚子,苏岚说:“是有点偏大,不过还好,我给她检查过,没有大问题,她羊水比较多。” “你准备在仁医生产?”问的是田柔。 田柔说:“必须啊,你的医院。” 程夕笑:“可不是我的。不过苏医生手艺不错,找她没问题。” 苏岚骄傲的:“那必须是找我。她要不是找的我,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呀。”苏岚和护士长说着一人给了她一个白眼,“结婚不通知我们就算了,回来也不告诉,程夕,真是白对你好了。” 程夕讨饶:“对不起,我也是不想麻烦你们嘛。” 一手抱一个,抱完他们还有一堆同学,程夕很不好意思:“谁出的主意啊,劳动你们都过来,多不好意思。” 其实程夕真正的意思是,人来就算了,鲜花也算了,可是横幅什么的,真的是蠢爆了! 同学们没能领会到她的真意,一个个“嗷嗷”叫着扑上来:“感动吧?感动就对了,赶紧把你女儿生出来,给我做儿媳妇呀……” 陆沉舟想女儿的名声,也是远远在外了。 程夕瞬间被这一群为自家儿子抢儿媳妇的同学给淹没了。 大家说笑一阵,欢喜上车。陆沉舟最终没能抢到自家媳妇,除了面前一堆行礼,下飞机后他连程夕的衣角片都没有摸到,人就被囫囵拖走了。 再次回来,整整热闹了一个星期,从同学到同事到亲戚,她三年没回,总要把没有照应到的亲情友情都给补回来。 一个星期后,程夕正式回仁医上班。主任特地见了她。四年多过去,主任仍是老样子,只是他离退休年纪已经很近了,见她第一面就是笑着说:“我还以为我退休前是看不到你回来了。”眼含欣慰地看着她,“不错,在哪都没堕了咱们仁医的名声。” 程夕也有些激动,真心实意地说:“是主任教导得好。” 主任大笑:“行啦,别拍我马屁啦,这会儿谁也不敢给你坐冷板凳的。” 又聊了她还有曾兴在甘肃的一些事,程夕临出来前,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喏,你结婚的。喜酒没赶上,红包还是不会少的。” 程夕有点不好意思:“这都三年了。” 主任“呵呵”:“你也知道已经三年了?” 程夕灰溜溜地接了红包,她本来以为结婚三年还收结婚红包就够囧了,没想到还有更囧的。晚上陆沉舟带她回陆家吃饭——嗯,那天赶得好,正好是陆爷爷生日。 这次生日没请外客,只家里人一起吃了餐饭。那天陆父也回来了,东来出事,陆沉舟和陆父的关系越加降入谷底,他和陆爷爷陆奶奶之间倒是缓和了不少。 陆沉舟这几年也“懂”不少事了,还知道给陆爷爷买了生日礼物,是一艘游轮。 真是超豪奢。陆爷爷觉得这礼物不得他心,说:“送这么个东西,我这把年纪了,还能驾船去征服星辰大海不成?” 陆沉舟一本正经:“你和奶奶也到钻石婚了,可以坐船出海去玩玩。” 哎呀,一下就把陆爷爷和陆奶奶感动得不行,两人眼泪汪汪的:“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个……嘤嘤嘤,那你和程夕也赶紧把婚礼补办了吧。” 坐在一边小声和陆沉明说着什么的程夕:…… o(╯□╰)o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她这里来啦? 而且都三年了还补办婚礼什么的,真的不会被要给份子钱的人喷死吗? 陆爷爷还很有话说:“你们只是在甘肃简单办了一场,舟又是不爱说的人,我们这边很多亲戚朋友都还不知道他结婚了呢。就前天,我们出门还有人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我们想着一个一个通知也麻烦,还不如补办个婚礼。” 正好,这些年给出的份子钱可以通通都收回来啦!当然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说了,肯定要被陆沉舟冷嘲一顿:“我缺他们那点份子钱?” 他就是个不爱折腾的货。 果然,听说结婚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他结婚了,瞬间不乐意了,那什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被他自动忽略:“我让人发个通知就行。” 陆爷爷和陆奶奶:…… 孙子讲不通,陆父就是个背景板,对儿子的事从不发表看法,程夕更是摆出嫁夫随夫一切以陆沉舟说的为准的意思,微微笑。 陆爷爷和陆奶奶略心塞,长孙的婚事呢,他们都没参加过,太不是滋味了,必须要办!于是绞尽脑汁,使出杀手锏,和陆沉舟说:“只发个通知那哪行啊?委屈小夕了呢。” 程夕正想说不委屈,就听陆奶奶又说,“小夕这么优秀,没个正经的仪式告诉别人她是我们陆家媳妇,到时候,随便来个人说我们不尊重她,要把她抢走,怎么办哇?” ……太太夸张了。 偏偏陆沉舟还相信了,想想程夕的吸引力,陆先生果断点头:“行!” 就这么决定了。 程夕甚至没来得及表示反对。 于是又筹办了一次婚礼,非常非常正式的那种。当然,程夕是不需要劳什么心的,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婚纱到了试试婚纱,然后双方家长见面,她露个脸充充门面就行。 像今日,双方长辈又再次坐在一起,讨论婚礼的细节还有双方宾客的坐次。程夕把陈嘉漫也叫来了,毕竟她叫她一声妈妈嘛,两边家里也都默认了她多出这么大一个女儿。 回来后陈嘉漫就住在程夕隔壁的屋子里,除了睡觉和程夕上班,一般出来应酬吃饭什么的,她都会叫上她。 细节的讨论讲真是很无聊的,程夕从不参与,反正要她发表意见的时候她就随便说说就行。因此全程她就带着陈嘉漫一起剥葡萄吃。两人坐在一边,偷偷地吃得十分带劲,陆沉舟中途回过头来,见她微低着头,纤长白晳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葡萄,半边脸颊圆鼓鼓的,显见得嘴里面还塞了一颗。 嘴唇红润剔透,沾着一点葡萄晶莹的汁水。 他一时情动,忍不住偏头在她唇边轻轻舔了舔。 舔完发现,包括程夕在内,所有人都呆掉了。 想起程夕说的公开场合不能亲热的话,陆沉舟淡然地指着她的嘴角,说:“这里脏了。” 程夕&众人:……陆先生,这借口还可以再拙劣一点!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3) 程夕非常的不好意思,这么多长辈都在呢。于是葡萄也不好再吃了,擦擦手擦擦嘴做垂头聆听状。 长辈们也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呀,小辈感情好,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可是也得注意场合吧,程夕是老实了,但陆沉舟却觉得意有未足,擦干净手亲自给她剥了颗葡萄喂到她嘴边。 程夕嘴角微抽,低声说:“不用了……” 葡萄还是喂进了她嘴里。 见她嘴角干净,陆沉舟又给她剥第二颗,程夕一阵无语,想不理他,他却可以将葡萄一直抵在她嘴边,等汁水沾湿她唇畔了,他将葡萄拿开,用手轻轻在她嘴角一拭,把拭过的那根手根手指放到嘴里吮了吮。 程夕:……md,要不要这么xx啊!!这么多人在啊!! 旁边坐着的陈嘉漫默默流泪,扭开了头: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没看懂! 陆沉舟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开始契而不舍地玩起来,不管程夕吃不吃,反正最后总会被他占到便宜。其他默默关注的家人再也没法沉默下去了,程爸首先忍不住,和程夕说:“我看你有点累了,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程夕来了就坐那吃,累什么哟?还不是觉得陆沉舟辣眼睛! 众人心领神会,也帮着说:“是哦是哦,小夕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休息。” 程夕也懂大家的意思,一张脸隐隐发烧,又不好找陆沉舟的麻烦,他这会儿心思严重走偏,搞不好还以为她在跟他那什么情。 程夕没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结果陆沉舟也很自然地跟着站起来。 众人微愕,陆爷爷硬着头皮问他:“舟,你干什么去啊?” 陆沉舟说:“我也累了。” 拉起程夕的手,堂而皇之地走了。 众人:…… 他累个毛线啊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这会是那什么虫上脑了好吗?!!! 陆爷爷很尴尬地出来打圆场:“呵呵,呵呵,让舟陪陪小夕也好……那什么好不容易调回来了,也是时候要个宝宝了。” 这场圆的……半点也没替自家孙子遮掩。 事实上陆沉舟也没有辜负众人对他的“期望”,他们是在东来吃饭谈事情,所以出来后直接把程夕领去了他的房间,也没多说什么,进门就剥衣服,他的,程夕的,都给他剥了个一干二净,一边剥一边很认真地说:“下次不要在外面勾引我了,人多。” 程夕:……md! 完事后陆沉舟还说:“婚礼的事我们都不要再管了,耽误事。” 程夕:…… 后来他果然没再管过婚礼的任何事务,问他意见,他说:“你们看着办,别打扰我们了。” 直接把程夕也给拖下水,顺便还把碍眼的陈嘉漫推出去:“你妈妈的婚礼,你不给她帮帮忙么?” 很不客气地将她赶到程爸程妈那,对因为他消极怠工还拉着自己女儿也一起怠工而很不满的岳父岳母说:“给您二老找的帮手。” 就这么把陈嘉漫给踹走了,自此真正过了段二人世界,陆先生别提多美滋滋了。 面对程夕的反抗他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撒谎撒娇卖萌无耻耍流氓等各种各样的贱招,毕竟他总那么需求无度的,铁人也受不了哇。于是程夕就要求暂时分居——没分多远,一个睡主卧,另一个睡客房而已。 陆沉舟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反对,当晚乖乖地拿了被子去睡客房。结果睡到半夜,他去挠程夕的门,凄惨无比:“小夕,我不舒服。” 程夕多单纯呀,居然信了,还以为客房“简陋”冻到了他,赶忙打开门把他扶到床上。 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他一副要断气的样子:“我觉得我可能是得了病了?” 问:“什么病?” “不爱一爱你就睡不着的病。” 程夕:…… 真的好想把他一脚踹到天边去!脚还没抬起,被他抱住了,然后又是各种不可描述的事。 程夕实在受不了,结婚那天都差点没起来床,弄得程妈都不得不含蓄地劝她:“知道你们是久别才在一起,可也要节制一点……” 说得程夕脸红得能滴血。 婚礼过后,她痛定思痛,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陆沉舟以前也很强,但他能忍能克制,不像现在,都快成魔了。 问出来的结果差点让程夕吐血,陆沉舟说,“光头说的,我们一直没怀上崽崽,是因为干得太少了。所以我们以后得多干点。” 程夕……要不是看在柔姐姐快要生产的份上,她能撺掇她离婚! 苦口婆心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事实上频繁的x生活并不利于怀孕。” 她以为他会拿出以前她在甘肃时的例子来反驳她,孰料陆沉舟沉默了会,说:“那怀不上也没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么。” 程夕:……她想离婚啊行不行? 不过还好,陆沉舟总算知道自己确实过份了,会克制一二,至少程夕上班有正事的时候是不会闹得太过份的。 但很奇怪,两人一直没怀上。彼时光头的儿子都落地了,程夕和陆沉舟年纪也越来越大,两家人都有些急了。 程夕倒还好,她做过检查,知道自己身体正常,她有些怀疑陆沉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也没说过要他去检查什么的。他对这些很排斥,程夕觉得就算他有问题也没什么,两人又不一定要孩子,真想要,到时候也可以领养一个啊。 嗯,陈嘉漫就很好。 只是她觉得好,别人可不觉得,再去陆家吃饭的时候,陆爷爷陆奶奶又说起孩子的事,略有些隐晦地问是不是两人谁身体有问题。 陆沉舟当时脸色就淡了下来。 程夕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安抚地冲他笑笑,说:“我们身体都很好,没有问题。没怀上,估计是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吧。” 陆爷爷和陆奶奶还是相信她的,闻言松了一口气,“身体好就好。”然后说,“是不是因为你工作太累了呀?要不干脆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的。” 当然了,老两口话说的比这还要委婉一些,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想程夕辞职专心备产生孩子带孩子,陆家有陆母那么一个女强人,讲真,陆爷爷陆奶奶还真不想再要一个女强人孙媳妇了。 很显然,这话他们也是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程夕其实不意外他们有这想法,连她自己妈都觉得她太辛苦想她休息当个好主妇呢。正准备着语言,陆沉舟却忽地拉起她:“我们走。” 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众人都是一愣,陆奶奶干笑着问:“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陆沉舟打断她:“你们怎么敢?”他盯着他们,目光森冷,语气却是淡得像水,“连我都不忍心折断她的翅膀,你们又怎么敢?”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4) 陆沉舟说完,都不让程夕说什么,就把她给拉走了。 谁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脾气了,温和得让人快忘记他曾经有多难相处。 这时候,程夕必须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出来后两人径直回了家,在陆家没吃饭,回去了自然得自己弄。程夕也不说什么,进门就撩袖子:“今晚我来给你做顿好吃的。” 陆沉舟还有些不高兴,就从善如流地同意了,然后自己站在边上看她做。 和想象中医生拿刀就像拿手术刀一样流畅不同,程夕切菜时的动作十分笨拙,总让人会担心她会什么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头给切到了。 但她切得很认真,专心致志的,仿佛不在意身边一切外物。 陆沉舟也是那个外物,所以他不喜欢她回家后做任何与他无关的事——除了爱他。 但他也很沉迷于这样认真做事的她,就像是第一次,他站在黑暗中,看她慢慢地安抚陈嘉漫,看她义无反顾,心无旁骛。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做医生的病人……也可以很幸福。 所以哪怕最冲动的时候,他也没想要毁掉她的事业,那是她最爱的东西,也是让她最有魅力的东西。 所以,他即便再不喜欢她对别人好,却也从未有断绝她做医生的打算。 那是她的翅膀,怎能折断? 程夕切菜慢,做事的速度却并不慢,陆沉舟胡思乱想的功夫,她的菜都做好了。 很简单的家常菜,一个小炒肉,一个炒白菜,还有一道扒牛肉——此牛肉,从酱,到料,都是程妈提供的,还写了做法贴在冰箱上,就怕她因为不会做,而把一道好菜给束之高阁了。 菜都摆上桌后,程夕给他盛了一碗饭,坐在他旁边眼睛里blingbling都闪着光:“尝尝,看看怎么样?” 色香俱有——毕竟陆沉舟有很严重的视觉强迫症,但是味道嘛,陆沉舟自己吃了一口,挟了一口小炒肉到她嘴里。 程夕嚼了两下,忙不迭地咽下去,转身找水喝:“哎呀,好咸!” 还好小白菜和扒牛肉还算不错,程夕把小炒肉放到一边:“这个不要吃了。” 陆沉舟没理她,虽然吃得慢,却还是将桌上的菜都吃完了,包括那盘小炒肉。 程夕早就放下了碗,托着腮帮子坐在一边看他吃,眼神明亮,唇畔含笑,陆沉舟看了她好几眼,放下碗后一边擦嘴一边问她:“你在看什么?” 她说:“看我男人。” 他挑了挑眉。 程夕笑:“我男人在我眼里,光芒万丈,我就一边看一边想,哎呀,我怎么会这么爱他!” 陆沉舟:…… 哪怕知道她是在哄他呢,他还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呯呯呯”,是他所陌生的感觉。 只有她能给他的感觉。 陆沉舟倾身吻住了她,心情一下就变晴朗了。 他心情好了后,程夕才和他讨论陆爷爷陆奶奶的提议,她的语气是很欢快的,她说:“你为什么会拒绝啊?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的这份工作。” 陆沉舟说:“但是你喜欢。” 只这一句话,程夕是真的感动了,她叫他的名字:“陆沉舟……”说不出一句话。 陆沉舟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很心机地觉得,能换她如此感激,也不枉他……留了她那双翅膀。 至于孩子的事,她问他:“你还是很想要个孩子吗?” 陆沉舟没说话。 程夕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点了点头。 那是陆沉舟第一次修正自己的计划,没完成就放弃了。 程夕没有提去检查身体的事,陆沉舟也没有。她开始很忙——升了职称,重新领了教职,手上还申请到了一个新的项目,两人连亲热的时间都渐渐少了。 他仍是,一如往常地宠她。 两人当真没有再想孩子不孩子的事,陆爷爷陆奶奶自那天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程夕后来才明白陆沉舟那天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他但凡颜色好一点,可能程夕的压力就会大很多,至少,没有办法这么安然地工作。 陆家人真不想她做事的话,有的是办法,但陆沉舟太强硬,他们不敢。 后来连程爸程妈都不劝她了,因为陆沉舟直接和他们说:“我的身体有问题,生不了了。” 程夕知道的时候,都无语了。程爸程妈也无语,两老还专门跑过来问她:“小陆的病是真的吗?查实了吗?真的没得治了吗?” ……程夕还能怎么说?含含糊糊地表示:“应该能吧?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指不定就有奇迹。” 转头回家逼问陆沉舟:“你到底跟我爸妈怎么说的?” 陆沉舟在看书,他最近不钻研心理学了,特爱研究两性关系,程夕昨天还看到他在看一本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的神书——怎么让她更爱你(男生版)。 里面的许多观点雷得死人,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程夕问,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书做好记号,一边说:“我就说我精子死完了,没得治也治不好了。” 程夕:…… 他转头看着她:“如果真是这样,你会跟我离婚吗?” 他问得很随意,可是眼神灼灼,面上皮肤微微紧绷,连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显见得他很紧张。 程夕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啊!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完美无缺的!” 陆沉舟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她又加了一句:“再说了,我们已经有陈嘉漫这个女儿了呀,生不生真是没好大的关系。” 陆沉舟:……md,还是得自己生一个啊! 他和陈嘉漫八字不相和,他会研究两性关系,也和陈嘉漫脱不开关系。那家伙,特别会卖乖,给程夕买这买那,制造各种各样的小惊喜,陆沉舟毫不怀疑,陈嘉漫要是个男人,绝对会把程夕吃得死死的。 而就算她是女的,程夕都这么忙了,她总还能霸占住她差不多一半的注意力——前几天半夜打雷了,程夕担心她会怕,跑过去陪了她一晚上! 一晚上啊! 陆先生怨念很大。 所幸两性关系的书也不是白看的,陆沉舟不再光会吃醋,他也会哄人了,搂着程夕说:“嗯,不能生也好,这辈子我可以全心全意只爱你了。” 但事实很快打了两人的脸,程爸程妈关于女婿不能生育的心理冲击还没过去,程夕她就……怀孕了。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5) 得知怀孕那天下很大的雨,街上都漫了很深的积水。陆沉舟公司本来有事的,看雨下得大,就专门跑过去接她。 一般来说,下雨天陆沉舟是很不爱出门的,因为下雨到处湿哒哒脏兮兮的。但他最近不是两性关系的书看多了么?他觉得,是时候要做些让程夕爱惨他的举动了。 而这些举动里,必须要有下大雨的时候去接她下班。 结果那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地下车库还不能停车,两人只好把车停在外面,然后打伞跑回去。 路不远,可是再短的路,斜风细雨的,还是会有一些雨水沾到了身上。 所以陆沉舟一进门就洗澡换衣服,还压着程夕一起洗一起换,程夕觉得这样真是好麻烦——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对手上的项目突然有了点新想法急需要记下来,洗个澡说不定就忘记了,但她扛不过陆沉舟,只好认命地和他一起去洗澡。 心里终究有些不痛快,程夕就和他说:“以后下雨你就不要来接我啦,怪麻烦的,我自己打个车也挺好。” 陆沉舟正在脱衣服的手微微顿住,他转过头来,声音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你不喜欢?” 那眼巴巴的俏模样,程夕捂脸,心跳得咚咚咚咚的,忙说:“没有啦,我就是怕你嫌我麻烦。” 陆沉舟便缓缓笑开了,“不会。”他加快了解衣服的动作,说,“你多爱一爱我就好了。” 程夕:…… 所以别说把那点灵感写下来了,两人爱一爱都没爱成,因为爱到一半,程夕突然就血流成河了——说血流成河也夸张了,但是在浴室里,一点点血液混着水流,视觉上也是很刺激人的。 陆沉舟本来兴致正好,无意中看到那一路逶迤的血,整个人都软了,哆嗦着放下她,捞起浴巾把她擦干,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程夕淡定得很,心里还略微有点遗憾:她的经期推迟两天了,她还以为这次能中个奖,结果,又来了。 摸摸陆沉舟被水淋得一踏糊涂的头,她安慰说:“没事,应该是我家亲戚来了。”然后还幸灾乐祸的,“这下要辛苦陆先生忍一忍啦。” 陆先生:他都快吓死了好吗! 他喜欢红色,却是真的很讨厌血! 两人什么兴致都没了,乖乖地抹干净穿好衣服当乖宝宝,陆沉舟有点蔫蔫的,却还是怕她凉到,打开电脑,学着做了一碗生姜红糖水给她喝。 程夕喝完,陪陆沉舟说了会话,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半夜,她觉得很不舒服,头疼、想吐,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她本来不想惊动陆沉舟的,但他睡眠一向比她浅,她一动他就醒了,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 程夕大口大口呼气:“难受。” 陆沉舟一下爬起来,打开灯:“是不是感冒了?”两人在一起后,陆沉舟从没见程夕生过病,所以她不舒服,他是很紧张的。 程夕说:“可能吧。”伸手拉拉他,“帮我从药箱里拿体温表过来,我量一量。” 其实她觉得自己并没发烧,她只是想找点事让他做,他紧张得她都看不去了。 陆沉舟很快把体温表找来,不但找了体温表,他还给她拿了一堆药,都放在她面前:“你看看,有能吃的么?” 程夕就在那一堆药里看到了验孕棒。 嗯,那是她准备的,因为之前说要怀孕嘛,她就准备了几根,以备不时之需。 一直没用上。 陆沉舟放完药就出去给她倒水,端着水杯进来的时候,程夕不在房里,体温表被她放在床边,他转头,见洗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他放下杯子,在门边守着。过了好一会,浴室的门才打开,程夕眉眼盈盈地站在里边,笑着叫他:“陆沉舟。” “嗯。你很难受吗?” 程夕摇头,“你来。”把他拉进去,指着放在洗手台上的一根长得奇奇怪怪其壮无比的东西说,“看这个?” 那是陆沉舟第一次见到验孕棒,傻兮兮地问:“你查了什么?” 程夕说:“查你能不能心想事成。” “嗯?” 程夕笑着搂住了他,踮脚在他耳边说:“呆子,我没有受凉,我怀孕啦。” 陆呆子:……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呆子真的呆掉了,十分高冷地“哦”了一声,问:“那还要吃药吗?” 程夕说:“当然不用。这应该是孕早期的正常反应而已。” 至于流血问题,程夕出来后给苏岚打电话,苏岚比他们两个都兴奋多了,在那边连声说恭喜,然后说:“如果没有腹痛和持续性出血,一般问题不会太大,你注意营养,好好休息,不要劳累,明天来医院,我帮你做个检查。” 然后两人收拾收拾接着睡觉,程夕睡得并不太好,因为难受的症状一直没有缓解,就那么辗转着一直到接近天亮,才总算睡着了。 醒来就看到陆沉舟像条大黄狗似的蹲在她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程夕睡得迷迷糊糊的,在他手上蹭了蹭,问:“怎么了?” 陆先生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我们的女儿,是不是要来哒?” 程夕:“……也有可能是个儿子。” 然并卵,陆先生迟来的欢喜之神发作了,他先给程夕掖了掖被子,叮嘱说:“你好好睡,我已经给你请假了。” 程夕:…… 然后就见陆先生走了出去,过了没多久,陈嘉漫跟着他进来。 陆沉舟把她拦在门边,指着窝在床上的程夕十分认真地说:“看,她怀上崽崽了,是个女儿。不过她得好好休息,不能劳神,从今以后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不要打扰她。” 程夕:…… 陈嘉漫的反应也是喜人,她惊喜地问:“真哒?”然后不顾阻拦,蹦蹦跳跳跑到程夕面前,“妈妈,你真的给我怀了个弟弟吗?” “弟弟”两个字简直是陆先生不能碰触之雷区,她话一落音他就拎起她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之扔了出去。 于是家里瞬间变得热闹了,陈嘉漫在外面挠门,陆沉舟就抱着程夕的肚子,一本正经地念:“妹妹,是妹妹,一定是个妹妹……” 程夕忍不住微微笑,不知不觉,他终究还是在内心里认同了陈嘉漫了。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6) 程夕由着陆沉舟和陈嘉漫闹了好一会,才慢吞吞起床吃东西然后去医院。 陈嘉漫对程夕怀孕很感好奇,也不怕去的是医院了,非跟着她一起去,陆沉舟怎么反对都没用。 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去的。 苏岚手上还有病人,让他们先等着,没多久,苏岚进来,给程夕做了相关的检查,又问了流血时的具体情况,都弄完后把陆沉舟叫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陆先生,程夕初孕,孕前三月和孕后三月,为保险计,不要和她同房;孕中期可以适当有x生活,但也要避免过于激烈和频繁。” 陆先生:…… 他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感觉得出,他整个人“biu”一下灰掉了。 又要当和尚了……感觉身体被掏空……要有女儿的喜悦都降低不少了呢! 更悲摧的是,他还要跟丈人丈母娘解释,为什么他前脚说不能生育,后脚程夕就怀崽崽了。程夕也觉得挺同情他的,说:“要不我跟他们说吧?” 陆沉舟一挥手:“不用。”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扛。 结果大概是他的语气太沉痛了,弄得程爸程妈心里都惴惴的,两人专门关了店跑来看她,偷偷摸摸地问:“小夕,你跟我们说实话,这孩子是陆沉舟的吗?” 程夕:…… 真的好想把陆沉舟拖过来一顿暴打啊!到底怎么跟她妈他们解释的?! 而弄清了前因后果的程爸程妈也是无语,程妈说:“是他的崽,那他丧成那样是想要干什么?要哭了一样,弄得我们都以为……” 连程爸都忍不住偷偷说了一句,md! 程夕自然不好说那是因为陆沉舟知道自己又要当和尚了才这样,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程妈趁机告诉了她一些怀孕禁忌事项,特别叮嘱说:“别太累着,也别太拼,你现在年纪不小了,算高龄产妇了吧?别什么都不当心。” 程夕顿时被程妈一句“高龄产妇”打击得不轻。 事实上,程夕这孕怀得挺轻松的了,除了刚开始有些类似于感冒症状的不舒服,后面孕期反应都不是很强烈,也就早晚严重些。 她刚开始孕吐的时候,陆沉舟感觉天都要塌了,程夕实在受不了他,搬过去和陈嘉漫住了两天,他表现才好一点。 然后班也不想去上了,把陆沉明给拎出来:“你嫂子要生宝宝了,你得顶事。”反正顶不顶事的,都让他顶在前头了。 陆沉明本来一直只安心当个小销售员的,这会不得不哭唧唧地上位,倒也还好,在程阳这个狗头军师的指点下,竟也做得像模像样——事实上,瞧着比陆沉舟还要像样一些,至少陆沉明心细,事事过问,不像陆沉舟,只管要个结果,过程如何,他是不大去理的,因此在东来很多员工心里,陆沉舟就是个甩手掌柜。 陆沉明因而累得够呛,可毕竟还是得到了下面人的认可,陆沉舟就专心照顾程夕。陆爷爷陆奶奶知道程夕有孕,也很高兴,这次没敢提过份的要求了,连让他们搬回去都没说,只三不五时的,给她送点稀罕东西去。 但程夕还真不需要他们照顾,她照常上班,吃东西也不挑嘴,孕妇什么焦虑烦躁折腾于她通通都是浮云,基本上孕前什么样,孕后还是什么样。 等孕满三个月,差不多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她怀孕了。光头和田柔最搞笑,仗着和陆沉舟关系好,天天跑程夕这来蹭饭,然后田柔就抱着她那个正在呀呀学语的儿子让他摸程夕的肚子:“这是你媳妇儿。快说,‘媳妇媳妇好好长,小老公在这里等着你呢’。” 连沈唯也来凑热闹,说:“小夕,你这个女儿不能太早预定啊,到时候得让有儿子的一起来公平竞争。” 这话深得陆沉舟之心,连带着对沈唯和她儿子都好了一点。 所有人都迷之相信程夕怀的一定是个女儿,也是基于这种迷,大家给她肚子里准备的东西也都是女宝宝的,从衣服到鞋袜到帽子。一开始为了稳妥起见程妈还给准备了几样男宝的,被陆沉舟无视,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小夕这胎就是个女儿!” 程妈还以为他们这是提前偷偷验看过了,也转而跟着可劲地买女宝宝用的东西,今天看到个围兜:“哎呀,好可爱,小宝贝围着一定很好看。” 明天看到件裙子:“嗯,我家孙姑娘穿必然是美美的。” 后天和程爸翻字典,打电话给陆沉舟:“哎,我们看到一个名字,贼好听。” 一问叫啥名,答说:“疏桐,‘缺月挂疏桐,漏月人初静’,要不叫‘初静’也很好听的。” 陆沉舟念了两句“疏桐,疏酮’,嫌弃说:“这是个书僮名啊,我女是公主,怎么能叫个小子名呢?” 不用。 来来回回,为个名字都热闹了好久。 十个月过去,小公主的名字还没有定下,产期已经到了。 程夕生产的那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发动的时候她正在阳台上晒太阳,陈嘉漫就坐她旁边画画。后者给“弟弟”——现下也只有她坚持程夕肚子里怀的是个小弟弟——画了一组稿子,都是根据程夕给她讲的故事改编的漫画小故事,打算等“弟弟”出来了,拿给他看。 只是稿子才出一半,程夕见着心喜,忍不住将之发在了自己朋友圈,陈嘉漫这个系列的画颜色丰富、画面细腻,色调温暖,然后配词又十分的幼趣可爱,被程夕一个出版社的朋友看中,决定当作儿童读物系列推出市场。 陈嘉漫对赚钱的兴趣不大,她坚持这是画给弟弟的,所以只能给弟弟看,后来考虑到弟弟大了,要帮着程夕养得有钱,就跟程夕的朋友约定,出版可以,但是她弟弟得是第一个读者。 然后陈嘉漫还在出版绯页上写:献给我最爱的弟弟。 o(╯□╰)o 也幸好陆沉舟没关注,不然非得炸毛不可。 可等他发现想炸毛的时候也炸不起来了,因为程夕发动后被送往医院,疼了大半日后在转钟之前终于生了,生下来的出乎意料,是个男!宝!宝! 啊,晴天霹雳!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7) 当护士抱着小家伙出来报喜的时候,产房外站着的,程爸、程妈、程阳、陆爷爷陆奶奶、陆沉明,还有陆沉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程妈说:“搞错了吧?我们家小夕怀的是女宝宝。” “是的呢。”陆奶奶说着伸长脖子往里望,“是不是还有别的孕妇在生产?别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我们家的了呀。” 新晋奶爸陆沉舟,瞄了一眼襁褓里的小家伙,语气淡淡:“长得也不像我们家的人。” ……真是惨不忍睹。 后来还是苏岚出来告诉他们:“没有错,程夕生的就是个儿子。”众人这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自然了,大家确认过后还是很欢喜的,毕竟都是程夕生的孩子,只要平安健康,儿女都一样,自然也有一样的欢喜。 嗯,现下还多了些意外的惊喜——没买男宝用的东西啊卧槽!得赶紧现买啊! 只除了陆沉舟,啥喜都没有了。 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等程夕从产房里出来,别人都围着小宝宝打转,只有他,握着程夕的手,眼巴巴地问她:“怎么就变成儿子了?” 还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程夕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反问道:“你不喜欢吗?”她看着他,面上有着明显可见的疲惫、失望还有难过。 陆沉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程夕便笑了,“那就好。”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其实儿子女儿我都很喜欢,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啊陆沉舟。” 陆沉舟茫然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儿子……女儿……怎么能一样呢? 不一样的啊,女儿软绵绵的,又萌又暖多可爱。儿子……臭小子是个男的啊,喵的还是嫉妒心奇重的男的啊,自从那小子开始认人后,陆沉舟就再也没法正大光明地和程夕亲亲我我了啊! 儿子他不许啊窝勒个去! 他只要在程夕身上蹲着,一看到陆沉舟过来,不管是在吃奶还是在干别的,别的不管,反手就先是一巴掌,“啪”,泥揍凯,不要靠过来! 陆沉舟的心伤得稀碎稀碎的。 光头有一次过来看宝宝,见到此情此景,狂笑,说陆沉舟:“陆老大你报应了吧?让你占有欲那么强,现在生的儿子占有欲比你还强,哦呵呵呵,有本事你抢赢你儿子啊!” 程夕半年产假期间,陆沉舟反正是没有抢赢的。那小子就贼爱巴着程夕,不光吃奶巴着,睡觉他也巴着,陆沉舟曾经试图把他丢到小床上让他自个儿睡,结果他有本事你丢多久他哭多久。 最后哭得程夕实在受不住了,把陆沉舟压在床上狠狠蹂躏了一通,恶狠狠地问:“你满意了吗?” 陆先生满意了,乖乖地让位,让小魔王儿子睡在了中间位。 也是基于这家伙太爱吃醋,陆先生十分幼稚地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醋王”,这个小名一出,风靡整个亲戚朋友圈,以至于醋王小朋友的大名陆博文都没几个稀得叫了。 程阳对此很不满意,暗戳戳和程夕吐槽说:“他也好意思叫我外甥叫‘醋王’?那他自己应该叫什么?醋神?” 程夕就觉得,自她生了儿子后,身边的人,好像一个比一个更幼稚了。 不过她还是很担心陆沉舟的,别人嫌弃儿子有可能是假嫌弃真喜欢,陆沉舟却很有可能是真嫌弃。孕期所有人盼女儿,只程夕担心万一是儿子陆沉舟怎么办?怕得嫌死吧?因此打从怀孕开始,程夕就常常让陆沉舟帮着写孕期日记,以期让他参与感重一些,对孩子感情就深一些。 事实上,小家伙还在程夕肚子里的时候,因为怀着程夕会生个美腻小公主的美好憧憬,陆沉舟那日记还写得十分勤快,虽不至于声情并茂,可尽职尽责,记得十分详细,写之前都还会问程夕:“今日感觉怎么样?宝宝踢你了吗?”还会帮着数胎动,会照着书一板一眼地念故事给宝宝听。 醋王小朋友生出来后,这待遇就通通没有了。育儿日记,除非程夕强烈要求,否则是不会写的,就算写,也是十分坑儿的。程夕有天翻过去,看到一溜的:某年某月某日,醋王陆博文将粑粑拉得满裤裆都是,恶心。 再,某年某月某日,醋王陆博文尿湿被子,被打屁股三下。 又,某年某月某日,醋王陆博文洗澡时啃了自己脚丫子,巨恶! 程夕:…… 她把育儿日记拿到陆沉舟面前,好声好气问他:“你觉得写这些有意义吗?以后小博文长大了看到了,会感激你吗?” 陆沉舟把脸一扭,哼,谁要他感激了?“养他到十八岁,赶紧自立,赶紧滚!” 旁边睡着的儿子,无知无觉地“噗”了他一声,吐出一个十分香甜的泡泡。 程夕又觉心累又觉好笑,和陈嘉漫说:“来,帮忙给这两人画一组漫画,记住他们是怎么争风吃醋的,等他们一个老了一个长大了,给他们看,看他们脸红不!” 陈嘉漫向来很信程夕的话,听她这么说,果真就画了一组漫画,取了个标题,‘醋神’爸爸和‘醋王’儿子的战争,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陈嘉漫不擅经营自己的自媒体,微博上本来没几个粉丝,她把漫画放在那,也纯粹只是想方便程夕看。 孰料这漫画贴上去,开始一两话没什么,等到她贴了十几话上去,突然莫名其妙间,大火了。粉丝急增,众人纷涌而至求更新,把陈嘉漫都给弄懵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嘉漫签约平台的编辑也闻声来看,一瞧乐了,哎呀,熟人的,约还没签下来,先帮着一顿炒,陈嘉漫原本顶多只能算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突然间就红透了自媒体圈。 她吓得不知所措,龟缩起来不敢出门,她还不敢告诉程夕,就一人躲着,绝望又害怕。程夕那阵子产假结束刚刚开始上班,也忙,没顾得上她,还是有程夕的朋友看到那些漫画,觉得内容眼熟转给她,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找陈嘉漫,陈嘉漫窝在房间的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似的。 程夕很觉心疼,别人遇到这种事怕要欣喜若狂吧,也只有她,会害怕,会慌张,会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之前,她已经将整件事都告诉了陆沉舟,把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也让他看了漫画。陆沉舟看完后虽然脸臭的不行,但也没说什么。因为陈嘉漫的漫画并没有丑化任何人,她笔下的程夕都没有露脸,只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柔、淡定,天掉下来都轻描淡写的可爱的妈妈,陆沉舟的形象也十分高大,英俊又霸道的男人,有能力会赚钱,爱家爱老婆,嗯,概括十分精准。 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他儿子,那么个小醋王,在漫画里居然胖墩墩,蠢萌蠢萌的。 胖和蠢就算了,“萌个鬼啊!”陆沉舟翻了一圈评论后十分不满意,特傲娇地和程夕说,“如果她能把臭小子画得再蠢一点,再讨人厌一些,我就同意了。” 程夕:……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8) n年以后,小胖墩醋王长大了,翻看这一套漫画的时候,一边看一边撇嘴,扯着他姐姐陈嘉漫的衣袖说:“姐,你干嘛把那个大醋王画得那么帅啊,明明又老脾气又差,人设太假了,改过来啊改过来!” 程夕正好路过听到,再次确认了,嗯,是亲父子无疑了。 这会儿程夕却是懒得和陆沉舟说,当他后面说的全是放气,只听了他同意那句话。 陈嘉漫敏感,容易多思多想,事情还没发生,她就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所以程夕和她说话,既委婉又不会拐弯抹角,见她一个人缩在那装鸵鸟,她笑着蹲到她面前:“怎么啦?我们家的小兔子红了就想躲起来吗?” 陈嘉漫眼泪汪汪的:“妈妈,我闯祸了。” 程夕抱着她:“没有啊,我觉得你画得很棒,网友们也很有眼光啊,懂得欣赏。”她说,“不要怕,继续画下去,让更多人知道‘醋神’爸爸和‘醋王’儿子的事,我们都很喜欢看。” 怕陈嘉漫有负担,后面签约出版的事,程夕还让陆沉舟找了他们公司的律师帮忙谈合同,背后获得了足够的支持,陈嘉漫这才有了勇气继续又画下去。 这套连载在当年很是火到了一定程度,也是因为太火。出版社想给陈嘉漫做一个专题活动,她开始很不敢,程夕为了支持她,放下一切,特地请假陪着她去出席了那个活动。 她想帮着她,一步步走出去,然后也想看看,昔日那个只会躲起来偷偷哭的小女孩,她能走多远。 程夕陪陈嘉漫去做活动的时候,小醋王已经一岁了,虽还不能走,却已经可以扶着东西晃几步了。为了让父子俩感情加深,程夕出去没有带儿子,而是让陆沉舟帮着看管。 她去了半个月,走的时凄风苦雨,回来时却是个艳阳天。她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进门就见陆沉舟和小醋王父子俩都坐在客厅阳台的地毯上,儿子手里攥着个玩具,陆沉舟就在一旁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看上去岁月静好,十分悠闲。 半个月而已,小醋王已经敢于丢开东西迈步走了,只走得还不稳当,歪歪扭扭的,不提防就会栽倒在地,这时候本漠然旁观的陆沉舟眼明手快地把他捞起来,防止他真的摔倒。 儿子再走的时候,他还会提前帮他把障碍清掉,坐下的时候,他会提着他,动作虽然粗鲁,却不掩小心。 程夕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了许久许久,唇畔不自觉地挂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最后是父子俩差不多同时发现她的,小醋王欢喜得双手直拍提脚噔噔蹬就往程夕这跑,结果某无良长腿老爸伸脚一绊,小短腿就轻轻松松被放倒了。 陆沉舟放倒儿子,这才拍拍衣服站起来,在儿子的爆哭声中,半路拦截了程夕,一把抱住她:“你回来了。”再狠狠吻她,还吻一会就回头跟他儿子炫耀一声,“看,你只会哭,我可以亲。” 程夕:…… 她无力地抚额,“幼稚鬼!我才回来,很脏的。” 他捧着她的脸,笑得眉眼皆荡漾:“我不嫌弃。” 程夕微微一笑,“是么?” 任他亲,等他亲完了才淡定地过去扶起已经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的儿子,抱住他踮了踮,“爱哭鬼,妈妈不在家,你又长胖了。” 去洗漱,顺便把儿子也洗洗干净。醋王小朋友虽然爱吃醋,却也是个很好哄的孩子,比他爸爸好多了。程夕将他洗白白,抱着亲上几口哄几句,就又是一个呲着几颗小白牙爱笑爱跳的乖宝宝了。 不过程夕出去这几天,把两父子都想坏了,小醋王粘她得紧,一直巴在程夕身上,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肯挪开一点点。 陆沉舟带他这几天差点累毙掉,他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请了个保姆,也就是一日给两父子做三餐饭,陆爷爷陆奶奶倒是常过来,但两人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帮忙做什么,顶多也就是哄哄孩子。 因此这半个月,真是拉屎拉尿全靠他,他累得巴不得有人能接手,但看到儿子这么粘着程夕,连吃饭都娇生娇气地张嘴要喂(本来就是要喂的!),十分看不过眼,虎着脸把儿子的小凳子搬过来,叉腰一指:“坐进去,男子汉爱哭还要喂,像什么样?” 男子汉根本不理他,窝在程夕怀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妈妈妈妈”地叫,直叫得程夕心都要化了,抬脸和陆沉舟说:“好了,我才回来,也想多抱抱他。” 陆沉舟:……md! 所以说他当初要生女儿啊,干什么生的是个儿子啊?! 某人好像忘了,女儿一样会争宠,一样会粘妈,一样没他的份啊! 陆先生十分的呕,晚上睡觉都不跟他们争了,程夕带儿子睡主卧,他就破天荒地睡了客房,在客房的小床上滚来滚去,床都几乎要被他拆散架了,程夕总算是偷偷摸摸过来了。 刚刚还烦得想拆床的陆先生听见门响,眼一闭,挺尸装死不理她。 程夕笑,伏在他胸口看着他:“不理我?真不理?那我走了啊!” 身体撑起正准备走,陆沉舟从后面抱住她,大头埋在她肩上,委屈得不行:“你出去那么久,回来就只想要抱儿子么?” 程夕:…… 她无言地摸摸他的狗头,温柔又温和地说:“想的呀。” “骗人!刚刚还说要走。” 程夕:……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抱住他,用力地吻住了他。 只一个主动的深吻而已,陆先生瞬间就觉得被治愈了,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都是言语难以诉说的爱意。 他说:“程夕,要爱我。” 程夕说:“好。” “哪怕有了儿子,也要记得爱我。” “嗯,就算有了儿子,我也最爱你。” 他的欢喜更甚,紧紧地抱住她,然后一遍一遍地要求她:“程夕,再说一次,你最爱我。” 他内心是如此的不安定不安全,所以程夕耐心地,细致地,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告诉他说:“陆沉舟,我最爱你。” “嗯。”最后,他轻轻地应,摸着他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了吗?” 她感觉到了,他渐渐在加速的心跳,还有他,慢慢变得温热的皮肤。 他激动地看着她,素来白晳的脸上显出一点点微红,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杯醉人的酒。 程夕溺在那酒里,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只爱你。我的人生,是因为有你才完美,才幸福。” “所以,请记得爱我。”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好啊。”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9) 有了儿子,不管陆沉舟意识还是没意识到,他的容忍度都在慢慢变高,并且很容易就知足了。 程夕丢下儿子偷摸过来和他睡他都觉得自己比那傻小子要幸福,自此晚上特爱干的事就是等儿子睡了,把程夕拐到隔壁房里去爱爱,被儿子抓住(小子惊醒没看到妈就哭)打断好事的恼火也抵不了那种“偷”自己老婆的刺激。偷成了他第二天还会和自己儿子得瑟:“嘿,小砸,昨晚你妈是我的。” 醋王小朋友也十分捧场,他爸一撩他就着,虽然不懂什么“你妈是我的”,但是陆沉舟一抱着程夕他就生气,尤其是他能自己走以后,不管在干什么,只要看到陆沉舟靠近程夕三步以内,立马丢了手头的东西哒哒哒就跑过来抢人。 陆沉舟抱着程夕亲,小醋王就帮忙擦,他亲哪他擦哪,擦到后来小醋王感觉擦不过来了,就哭唧唧地用小胳膊圈住程夕,一边哭一边也在程夕脸上亲,可怜兮兮地和程夕告状:“妈妈,他坏。” 陆沉舟遂鄙视之:“抢不赢就告状,有点出息不?” ……各种不能直视。 程夕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见两父子在各种争抢中竟慢慢建立了非同寻常的革命父子感情(o(╯□╰)o),便也不怎么管了,他们争争抢抢的时候,她就淡定地做自己的事。 儿子告状时,她会意思意思地说陆沉舟:“陆先生,要稳重。” 陆先生被她说了,感觉委屈跟她闹脾气的时候,她就哄儿子:“你乖点,跟爸爸道个歉,以后他老婆是他老婆,你妈妈是你妈妈,不要再和他抢哒。” 小醋王话说得稀里糊涂的,理解力也堪忧,犹豫着放开程夕,迈着小短腿走到陆沉舟面前,爬到沙发上,“啪”在他脸上糊了混和无数口水和鼻涕的一巴掌,说:“别抢哒!” 陆沉舟:…… 程夕:…… 看陆沉舟脸黑得像锅底,程夕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默默抱住欢欢喜喜跑回来邀功的小醋王,扯了扯陆沉舟的衣服,低眉顺眼地说:“我帮你洗洗吧。” 她漂亮的黑白分明的杏眼安静地看着他,陆沉舟一腔心火,默默地熄下。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醋王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爸爸有洁癖,于是某一天,陆沉舟再抱着程夕玩亲亲然后挑衅他的时候,他就稳稳地走过来,攀着程夕的腿爬到程夕胸口蹲着,等陆沉舟一退开,“吧唧吧唧”,在程夕脸上盖了一个又一个印满了他口水印的戳。 陆沉舟恶心得两天没敢亲程夕,醋王小朋友老得意啦,陈嘉漫来时,他爬到她身上亲,陆爷爷陆奶奶来时,一个一个照样亲,程阳和他关系最好,因为程阳最宠这小外甥,一来就喜欢带他疯带他闹,百依百顺,醋王抱着他亲得最久,一边亲一边还回头看陆沉舟,那挑衅的小模样小眼神,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陆沉舟。 其亲爹陆沉舟对儿子的这一行为表示十分无语。 其他人却是让小醋王的热情弄得惊喜不已,程阳更夸张,拿着程夕的口红,给陆小朋友描了个烈焰红唇,让他再亲,然后顶着一脸的口水和口红印拍了张自拍发在朋友圈:“这样的热情,朋友们感受到了吗?!!!” 陆沉舟冷漠脸:“那么喜欢,人就送你了。” 程阳问:“真哒?” 陆沉舟说:“真。” 程阳二话不说,当真就把小醋王给拐走了。 程夕下班回来,家里只有陆沉舟在,少了小醋王哒哒哒的脚步声和咿咿呀呀的说话声,感觉家里都寂寞了很多。 陆沉舟故作欢喜欢地抱住她:“好了,现在总算只有我们两个了。” 程夕问明儿子去了哪,心里很担心,面上却不显,窝在陆沉舟怀里,说:“那我们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陆沉舟不太乐意,但也没有阻止程夕。 程夕发视频过去时,醋王小朋友正由程爸程妈带着在外面广场上玩,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追在一溜小朋友后面,笑得口水挂满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程爸说:“醋王,妈妈的电话,接吗?” 醋王回过头,冲着屏幕咯咯一笑,欢欢喜喜又跑远了。 陆沉舟顿时咬牙切齿,和程夕说:“看,这就是你爱的小男人,忒没良心了。” 程夕看着他的黑脸,觉得很好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没事,我最爱的大男人有良心也就够了。” 陆沉舟很欢喜。 可这样的欢喜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大概是这一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小捣蛋,晚上两人爱爱到一半,他突然竖起耳朵听了听,问程夕:“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程夕睁开眼睛,也听了听,然后说:“手机响了。” 两人的手机都放在客厅里,响的是程夕的,她的手机只有振动而没有设置铃声,就这点振动声,没想也惊动了陆沉舟。 她看了眼陆沉舟,他却催着她:“接吧。” 电话是程爸打过来的。 一接通,首先听到的是小醋王震耳欲聋的嚎哭声:“要爸爸,要妈妈……” 小醋王长到快两岁,程夕尚且有出差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但是向来跟他争风吃醋的爸爸陆沉舟,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不知不觉,他成了陪伴他最久的人。 小醋王哭得十分伤心,程爸程妈还有程阳怎么哄都哄不好,程爸说:“白天都好好的,一说要睡觉就不干了,要爸爸,要妈妈。” 程夕挂了电话,转而视频,透过屏幕哄儿子:“乖,乖乖睡一觉,妈妈明早就来接你好不好?” 小醋王抱着手机只是哭,屏幕的那边,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两个。 陆沉舟沉着脸:“男子汉这么爱哭,像什么样子?” 小醋王并不怕他,委委屈屈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哭得眼泪鼻涕挂满脸,小脸都皱了。 程夕最终也没哄好他,挂了视频,夫妻两个对坐无言,程夕问:“还要继续吗?” 她脸白生生的,脖子上还有他新咬出来的痕迹,锁骨半露,明明很有诱惑力的样子,但是陆沉舟却莫名觉得心烦气躁。 半晌,他说:“去接他吧。” 程夕微微笑了笑,拢好衣服:“走吧。” 番外陆&程有你才幸福(10) 等赶到程爸家都已经是半夜了,小醋王明明困倦得不行,却硬撑着还是没睡,窝在自个外婆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捧着手机和程夕视频。 等见到了程夕,转又窝去她怀里,叫声“妈妈”,委委屈屈抽噎了两声,秒睡。 程爸程妈看得好气又好笑,点着他的小嫩脸说:“倔种!明明困死了就是不睡,怕你们是骗他。”说着看了一眼陆沉舟,“也不知道像谁。” 陆沉舟从始至终面瘫脸,眼神却一直若有若无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小醋王睡着后,他和程夕说:“你别累着了,我抱。” 想抱儿子也不明说,那别扭的个性,让程家人统一暗戳戳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因为程阳和陆沉舟这神来一笔,弄得两家人都大半夜了没睡,程爸程妈让程夕他们都在这边睡算了,陆沉舟拒绝:“不用了,程夕明天还要上班。” 程夕也笑着说:“是的,早上早起还不如现在赶回去。” 程爸程妈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将两人送走。 到停车场后,程夕问陆沉舟:“你来开车?” 陆沉舟一本正经脸:“你开吧,臭小子死沉,你抱不动。” 程夕忍笑,“哦”了一声,从他袋子里掏出车钥匙,转去了驾驶座。 陆沉舟坐在后座,从后视镜里看到程夕微弯的眼睛,问:“你笑什么?” 程夕也一本正经:“嗯,我发现我家亲爱的现在很会体贴人了。” 陆沉舟脸微红,不太自在咳了咳,说:“我是你男人嘛。” 程夕笑,发动了车子。 她开车就是龟速,陆沉舟也不催,坐在后座抱着儿子,等程夕到家里,父子两人都睡着了。她转过身,看着一大一小两张几乎雷同的脸,都有点舍不得叫醒他们。 程夕拿出手机,开了车灯,给两人拍了一张合影。这点动静把陆沉舟给惊醒了,“几点了?”他打着哈欠问,问完怔了一下,看了眼怀里的小醋王,有些不能置信,“我睡着了?” 他以前可是很挑剔的,没想到现在怀里抱着个小家伙,居然在车上就能睡着了。 程夕点头,问他,“最近累坏了吧?” 陆沉舟瘪瘪嘴,“还好。”他是真还好,公司里有陆沉明顶在前头,出差要露脸的事都交给他,自己上班上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以至于现下外界都有传闻,东来在经历父子相争后,是不是他们兄弟又在争权了。 好在陆沉明处处维护陆沉舟,有很明显的兄长情节,这流言才没有扩大。 这会儿陆沉舟说着看了下时间,不由皱眉:“都这个点了,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程夕也打了个哈欠:“我还好,明天只要坐半天班。”向他伸出手,“我也想你抱怎么办?” 陆沉舟看看怀里的儿子,果断放下:“抱你!” 程夕笑,一指摊着肚皮睡得跟只小猪一样的儿子,“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不好吧?要不你抱我,我抱他?” 陆沉舟说:“不行。” 程夕故意刁难:“那我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在这怎么办?” 最后程夕再次尝到了久违的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滋味,陆沉舟把儿子抱上去后,又下来抱她上去。 他抱儿子走前很认真地问她:“等我,或者你愿意自己走去后我把你抱下来再抱上去?” 程夕果断选择等他。 如此硬生生又多折腾了好一会,还好那个点正是人睡眠正深的时候,他们一路上电梯没有遇到其他人——至于电梯里有监控什么的,程夕把脸埋在陆沉舟怀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凌晨的世界静谧无声,只有电梯运行的沙沙声,陆沉舟看着怀里的人,看着她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心里头一片安宁。 程夕心里也很安定,尤其是躺在床上,看着左右一边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唔,人生很圆满。 而经过那一夜的闹腾,陆沉舟貌似对自己儿子要好一点了,早起的时候,程夕刷牙,还听到坐在餐桌前的陆沉舟跟小醋王“讲道理”:“以后不要再跟我抢你妈,知道吗?不然把你丢给你舅舅,不接你回来了。” 小醋王对昨夜似还心有余悸,坐在他的小餐车里,委屈地嘟起了嘴。 陆沉舟问他:“不同意?” 小醋王被吓得,看到程夕出来,委屈地伸出了手:“妈妈,爸爸坏。” 陆沉舟对家人的看法十分在意,在意到不会开任何玩笑,所以程夕和儿子说爸爸坏这种话,虽然他还懵懵懂懂的,也不会任他有这样的想法,就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爸爸才不坏,昨天那么晚了,爸爸还去接你,你说他坏,那那么晚了还吵得大家都不能睡觉的小醋王是什么?” 末了还教训儿子:“跟舅舅走是你自己的选择,结果半夜里又闹着要回来,陆博文,只此一次,下次你要是不能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中途再反悔,没有人会再理你。” 陆博文一点也不明白地看着她。 陆沉舟忍不住问:“他能听得懂?” 程夕淡淡的:“一次听不懂,多了就懂了。重要的是,有些想法,不能惯。比如说,他觉得你是个坏爸爸。”说着将脸转向儿子,“说错话了,跟爸爸道歉。” 老婆这么维护他,老婆气场一米八,陆沉舟心里美滋滋,不再为儿子说话,挺直背坐正了摆着高冷脸等着儿子跟他道歉。 陆博文也听懂妈妈的意思了,瘪着嘴想撒娇,程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孩子也是很懂眼色的,程夕宠他却不惯他,一看她这脸色就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好乖乖地和陆沉舟道歉,从自己碗里抓起一把饭,递到他嘴边:“爸爸,对不起,给你吃。” 洁癖陆爸爸:…… 瞬间头皮发炸。 他深深觉得陆小醋王因为被逼着道歉所以对他充满了恶意,那一手的饭粒,他是舔呢,还是舔呢?还是……看一眼正微笑着期待地望着他的一大一小……他还是舔吧。 陆沉舟闭上眼睛,轻轻衔起了儿子手心里那一团小小的饭团。 然后转脸抱住程夕,将之喂到了程夕的嘴里。 毫无防备的程夕:……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陆小醋王:…… 太过份了啦!!! 儿童节彩蛋 1 被带去外婆家又被连夜接回来后,陆沉舟和陆小醋王的关系略微得到了一些改善。 陆小醋王对陆沉舟,明显奉迎了很多。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喂一把手抓饭。 比如说,陆沉舟下班回来,陆小醋王会在程夕的暗示下,给自家老爹泡一杯茶。 “爸爸,喝水。” 陆沉舟正襟危坐,一副严父款,在陆小醋王的迈着小短腿颤颤微微地端着水走到他面前时,矜持地伸出手。 然后水还没接到,陆小醋王脚下一绊,整个人栽到他腿上,一杯茶水全倒在他的裤裆里。 水……略烫。 陆先生……很受伤。 又比如说,陆小醋王总算学会了不争不抢,晚上睡觉前,指着主卧说:“爸爸,你睡。”然后指着客卧点点自己,“我睡。” 陆沉舟顿觉老怀大慰,有一种总算熬出头的沧桑感。 结果等小醋王洗完澡,他穿着尿不湿,甩着两条肉乎乎的腿,拉起程夕就往客房钻。 陆沉舟……脸色铁青。 2 小醋王两岁半,闯祸了。 基本上闯祸在小醋王会走后是常态,不触及原则问题,谁也不会怎么严厉对待他,像不小心摔个碗或者弄坏东西或者尿个床什么的,有的是一堆帮忙摇旗呐喊说摔得好坏得好尿得呱呱叫的人。 而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程夕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陆沉舟就更不会管了。嗯,他巴不得小醋王祸闯大一点然后挨顿揍,别一天到晚巴着程夕。 那天小醋王的祸闯得就有点大,当日正好是周末,程夕和陆沉舟两个都在家,因为天气好,一早程夕就忙着把家里清理一遍,和阿姨一起,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洗完晒完自己这边的,程夕还帮着陈嘉漫也把她那边的洗了晒了。 程夕在陈嘉漫那儿忙着的时候,小醋王也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当时程夕和陈嘉漫都在忙,也没管他,他晃晃悠悠晃到陈嘉漫经常画画的房间,爬啊爬爬啊爬,爬上书桌看到上面铺了一叠画得五颜六色十分好看的画。 小醋王拿起笔,也学着画起来。 等程夕和陈嘉漫找过来的时候,陈嘉漫辛辛苦苦赶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稿子,全被她儿子给毁了。 摊开来,每张画上都有他的鬼画符。 程夕气得,当时就将他翻过来,在他屁股上狠狠揍了几巴掌。 那是程夕第一次发脾气,连陈嘉漫都吓到了,想护又不敢护,小醋王就更别说了,给打得,又痛又怕,哭得稀里哗啦,别提多可怜了。 程夕打完,还不许任何人帮讲好话,让小醋王立正站好:“没有事先告诉你,未经允许,不可以随便乱写乱画,这是妈妈的错,所以我会和你一起受罚,你罚站十分钟,我就罚站一个小时。” 程夕当真罚了他十分钟,不许说话不许动也不许哭。 她自己站了一个小时,面壁而立,不管小醋王怎么拉怎么哄都不理他。 小醋王吓到了,那一天其乖无比,晚上吃饭都不挑食了,让吃青菜吃青菜,让喝鸡汤就喝鸡汤。 程夕去洗漱的时候,陆沉舟和小醋王坐在客厅里,一个看书,一个玩积木。 小醋王玩着玩着爬到陆沉舟面前:“爸爸,妈妈还气吗?” 陆沉舟说:“气。所以晚上乖乖自己睡。” 小醋王不明白妈妈生气和自己睡的逻辑关系,问:“为什么?” 陆沉舟说:“你妈妈一气就会变成母大虫,”拿过手机,搜索到一只大虫的图片,给儿子看,”这样的大虫。” 小醋王惊吓不已。 陆沉舟略得意。 然后程夕洗澡出来,小醋王指着陆沉舟,拍着小手脆生生地说:“妈妈妈妈,爸爸说,你是母大虫。” 程夕正在擦头发,闻言问号脸看向陆沉舟。 陆沉舟一脸深沉,内心却是崩溃无比,擦,生儿就是坑爹啊坑爹啊! 3 小醋王三岁生日前夕,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程夕又怀孕了。 这次怀孕真是个意外,因为程夕和陆沉舟都没想过要二胎。事实上,自打有了小醋王后,陆沉舟和程夕的避孕措施做得挺好的,而促成程夕再次怀孕的始作庸者,正是坑了爹又坑娘的陆小醋王。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两人用的避孕套,悄没声地全给戳破了。 他拿什么戳破的?就是那种很老式的锥子,小醋王在楼下玩耍时捡到的,拿回家里左戳戳右戳,戳避孕套戳得正嗨的时候被发现了。当时陪小醋王在家的恰是程妈,程妈宠外孙,看到避孕套的尴尬完全被小外孙玩尖利东西的恐惧压倒了,把锥子哄到手后,顺手将避孕套塞回原盒子里,这事也就忘了和程夕说。 程夕和陆沉舟情浓的时候也没注意避孕套给翻乱了,然后就……幸运地中奖了。 这次怀孕,程夕受罪很大,不仅仅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怀的是双胞胎。 程家是有双胞胎基因的,程夕和程阳,也是双胞胎,当初她怀小醋王时,很多人就都还暗暗遗憾,怎么她就没怀上两个。 现在她倒是怀上两个了,但是,时机不对。尼妈,他们不想再要孩子了啊!她年纪大了啊!已经有一个小醋王了,再来两个……即便是女儿,陆沉舟也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 因为程夕真的太惨了。 几乎是从知道怀孕开始,孕期反应就来了,怀小醋王的时候还只是早晚有点反应,到第二胎,差不多是随时随地,但凡闻到一点不对的味道,程夕就会大吐特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多少吐多少,肚子就像个筛子,食物过一路又出来了。却又不能不吃,肚子里揣着两个呢,营养供不上就危险了。 所以很多时候,程夕的状态是,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又再吐,喉咙都被胃酸烧烂了,吐出一块又一块的血。 特别可怜。 然后孕期反应才好一点点,水肿又来了,怀到后期,程夕几乎动不了,脚上一按一个坑,陆沉舟都完全没心情想她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了,每天抱着她,几乎是在求她:“我们不要这孩子了,好不好?” 程夕说:“不好。”都怀到这程度了,这么辛苦,孩子都能健健壮壮地存在着,她没有理由放弃ta们。她不想让陆沉舟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再难再痛也会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脸上总是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但是连小醋王都不敢像过去那么闹腾了,他不会再缠着程夕,实在是想不过了,也只是靠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叫妈妈,他说:“妈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三岁,很多字不会念,但记忆奇好,程夕给他读书,读了两遍,他基本就能复述得出来了。 那两个孩子没能怀胎到十月,程夕很努力,也只让他们在肚子里待了36周,然后不得已,剖了出来。 是两个女儿。 虽然她们算是早产儿,但是,她们很健康。 两个都很像程夕,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温和如沐春风的微笑,还有,她们都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甜甜的,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