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嗲精持证营业》


 第1章

    《小嗲精持证营业[娱乐圈]》作者：周吱

    文案：

    塑料夫夫在恋综歪打正着，全网真香，想离婚，难以收场。

    更新提醒wb@周吱了吗

    娱乐圈知名塑料夫夫要上恋综，摆明了恰烂钱。

    观众连着综艺一起骂，扬言退坑。

    录制前的一次直播，夫夫对角落的摄像头一无所知。

    段星野拉下承渡舟的后衣领，问：“这伤怎么来的？”

    承渡舟回头看了眼，背上是猫抓一样的道道划痕，全昨晚新添的。

    “你是不是该剪手指甲了？”

    ……

    段星野把爪子抬起看了眼，又默默背到腰后，脸庞渐染一片红。

    弹幕真香瞬间：……有点好磕？

    暗恋系闷骚忠犬vs嗲不自知骄纵小玫瑰。坚持一甜到底~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星野，承渡舟 ┃ 配角：恋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竹马先婚后爱

    立意：敞开心扉才能感受真爱

    vip强推奖章

    本文讲述了一对协议结婚的竹马在离婚前参加一挡恋爱综艺，录制期间需配合完成各项任务，在此过程中，两人得以了解彼此，一点点解开了曾经的误会，明白对彼此的暗恋从来没停止过，同时也对彼此完成了救赎，最后在全网的祝福声中，过上了真正幸福的婚姻生活。

    作者文笔简练，行文流畅幽默，阅读轻松，情节设计有趣。文章中有许多社死名场面，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同时也有感人至深的亲情故事，令人泪目，也诱人深思家庭对个体成长的重要性。本文构建出一幅温馨甜蜜的爱情图景，值得细细品读。

    第1章

    001

    娱乐前线：

    盛行年会现场照片曝光，承渡舟和小师弟同框，官配段星野坐台下竟成虚化背影板。[捂嘴斜眼笑]

    微博一经发布，评论涨得飞快。

    “啊这，要不是你提官配，都快忘了承渡舟和段星野已经结婚了。”

    “入场前记者采访段星野，问承渡舟今晚会不会出席，他回答还在缅甸拍戏，结果一开场，承渡舟跟小师弟站台上当主持，堪称光速打脸。”

    “段星野和承渡舟持证两年，对各自行程还没站姐熟，不愧是最强丧偶式营业。”

    盛行娱乐公司的年会还在继续，台上载歌载舞，台下灯光迷幻，段星野全程玩手机，即便直播镜头扫过来依旧不赏脸，经纪人余姐暗中扒拉他好几回都不管用。

    好在段星野长了张干啥都能被原谅的脸，把颜值即正义发挥到极致。

    就见他黑发末梢挑染了几缕白色，皮肤白润细腻，长睫毛低垂时，能在卧蚕上形成干净柔和的阴影，撩起眼皮时，露出颜色极深的瞳仁，鼻梁一侧有颗小痣，细看才能清楚，等清楚之后又愈发能感到韵味，唇瓣湿漉漉的像淋了水的玫瑰。

    这样的五官放娱乐圈里都是顶尖的高级漂亮，又因皮相清透显出独一份的纯然无垢。

    “你是不是漏看消息了？”

    同一张桌上还有其他艺人，余姐凑近问。

    “承总拍戏杀青不可能没告诉你吧？”

    “可能是漏了。”段星野拿手机翻微博，头也不抬，“毕竟我一年才看一次漂流瓶。”

    余姐：“……”

    所以靠漂流瓶联系的二位当初为啥结婚？

    段星野今年二十四，作为歌手出道三年，成名速度堪比坐了小火箭，只要出新歌，势必横扫各大音乐榜，国内奖项基本拿了个遍。

    承渡舟跟他同岁，却已经是百亿票房演员，史上最年轻影帝，拿奖速度比段星野更要风卷残云。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完全可以独自美丽的人，偏偏步入一段尴了个大尬的婚姻。

    若说他们为了营业，可结婚不仅没给彼此事业增色，反而常常为网上所诟病。

    若说他们因为爱情，婚后同框次数屈指可数，次次还都传递出一种不熟却非要凑一起的生硬感，看得人窒息。

    两人官宣之初，段星野上水果台某国民级别综艺，主持人起哄让他给承渡舟打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毫不留情地被挂断，连善于打圆场的主持人都愣了足足两秒。

    可夫夫感情再塑料，证都领了，粉丝们便给他们凑了个cp名——旅夜书怀。

    取自杜甫一首诗的标题。

    诗的其中两行：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刚好含括两人名字。

    段星野用指甲盖都透着漂亮粉色的手指按在屏幕上，翻到某条评论突然停止滑动。

    ——“讲个笑话，有野鸡营销号传旅夜书怀将参加一路相伴第二季。承渡舟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出席同一场年会都不告诉段星野，还能跟他一起参加恋综？大胆预测，两人距离婚不远了。”

    下方盖起楼中楼。

    “一路相伴是我心中婚恋综艺top1，假夫夫别来祸祸。”

    “营销号离谱，承渡舟即将跟小师弟出演耽改剧，哪有档期上恋综？”

    “小师弟明显更有cp感！”

    “搭上承渡舟这样的超一线巨星，换别人早就影视综艺全面开花，段星野婚后不仅没蹭到资源，还要忍受老公和别人卖腐演耽改剧，有弃夫那味了。”

    “弃夫”这词新鲜尖锐，敏感地戳了下神经。

    段星野懒懒撩一下眼皮，终于看向舞台。

    两位主持人比肩而立。

    其中就有据网友称更有cp感的小师弟，正巧说了句新春祝福语。

    全场掌声雷动。

    只有段星野坐着不动。

    余姐见镜头又扫到他们这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好歹装一下。”

    段星野缓慢眨睫，慵懒道：“手累，巴巴掌撇不动。”

    “……”

    余姐反应过来。

    “谁得罪你了？”

    段星野没回话，目光不动声色移向舞台上另一人。

    男人穿深黑色西装，身量很高，宽肩、窄腰、长腿，把旁边小师弟衬得像个小学鸡。

    他在缅甸拍戏时头发剪短了点，优越硬朗的五官线条一览无余，拿卡片的手指修长骨感，充满克制的禁欲，可视线顺着往下，能看到衬衫都遮不住的劲瘦腰肌轮廓，令他平添一份如狼似虎的暴徒气质。

    就在这个时候。

    男人似有所感，视线朝宴会厅一侧偏移。

    段星野坐在追光灯照不到的暗处，直直撞进那双漆黑眼眸。

    “承总？”

    台上，小师弟把话抛出去后没得到回应，全场出现一刹那突兀的空白。

    台下，段星野视线很轻地滑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放眼里，低声对旁边余姐道：“恋综合约发我一份。”

    ***

    《一路相伴》是部治愈系婚后观察节目，嘉宾全是明星夫妻或夫夫，大家组团旅行，完成任务，展现婚姻中的小温情、小惊喜以及绕不开的烦恼。

    由于节目组强调绝对真实，并且以大众不曾窥探的明星私生活为噱头，去年刚开播就碾压众多老牌综艺，成为年度大爆ip，所有嘉宾都吃了波流量红利。

    不久前，《一路相伴》给段星野的团队发来邀请。

    余姐很想拿下这档口碑综艺。

    在流量当道的时代，段星野最大的问题是难接地气，总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吸引不到路人缘。

    粉丝比经纪人还抓狂，自家偶像有颜值，有实力，凭借作品已经登顶乐坛，但受到的关注还没那些只有一两首口水歌、整天忙于撕逼上综艺的爱豆高。

    曾有条评论很中肯：“但凡段星野把十分之一做音乐的心放在宣发上，三体人都能传唱他的歌。”

    ——段星野明明可以红遍全宇宙。

    可惜段星野除了对待音乐有野心，额外的能不营业就不营业，能摆烂绝不好好干，好听点叫佛系，其实就是懒。

    余姐恨铁不成钢，却拿他没办法，直到此刻又听段星野要恋综合约，难以置信：“你改主意了？”

    段星野只是想起来了，结婚协议还有三个月到期。

    届时他要体面地离婚，绝不能落下“弃夫”的名声。

    所以，首先，他要告诉所有期待耽改剧的网友。

    官配可以不好磕，但只要婚姻存续的一天，他的地位就不可撼动，更不可能任人踩在头上。

    承渡舟若是有流量，只能他来蹭；若要炒cp，只能跟他炒。

    段星野瞄一眼台上两位主持人，面色如雪：“我持证营业，还比不过外面的阿猫阿狗？”

    “对对对！早该这样了！”

    余姐虽然不懂段星野的心思，但大喜过望。

    祖宗他终于要营业了！

 第3章

    承渡舟眼眸深黑：“我要是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能一回家先办事？”“……”段星野细白的下颌收紧，清楚承渡舟办的是什么事，心上烧起刺挠的火热，面皮上发了层薄薄的红。“那你知不知道昨晚还有记者在？”防止被承渡舟带偏，他不再绕弯子，道，“他们问你会不会到场，我回答你在缅甸，结果一开场你跟大变活人一样站在台上，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承渡舟昨晚太忙，确实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插曲，一时间还在理清头绪。“我要是没被记者问起还好，或者当时就该回答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结果现在呢？别人还以为连站姐都知道的事，只有段星野蒙在鼓里，承渡舟对枕边人连敷衍都懒了，啊对对对，我都快成弃夫了！”最后一句话音量拔高，段星野的铁肺恐怖如斯，震得上方水晶吊灯都颤动一下。承渡舟安静。段星野不在意众人如何看待他们夫夫俩的关系，但极度在意自己的形象，以他高傲的性格，绝对不接受被说成是被抛弃的一方。承渡舟无意害段星野出丑，也能理解段星野的烦闷，但实事求是，这锅给他扣得毫无道理。“我本来没打算参加年会，但下了飞机后被临时拉去救场。”承渡舟冷静道，“你连我什么时候回国都没问，我便当你不在意，主动给你发消息反而自寻没趣。”“你……”“是你在结婚之初提出要求，不必对外演恩爱夫夫，我以为出了家门互不干扰是传统。”“……”段星野瞬间哑火，承渡舟的解释无懈可击，以至于他窝着一肚子火还没爆出来，就因失去道德制高点而将焰气呛了回去，一张小脸早就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矜傲。承渡舟最后道：“况且我也不知道记者准备了那样的问题。”“承渡舟！”段星野可算逮住了机会，问，“你连这点预判都没有吗！？”“？”“你要是提前给我发个消息，会发生这种事？”“……”承渡舟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你明明可以直接定罪，还特意听我解释，段星野，你真的。”段星野没理会承渡舟的嘲讽，直直与他对视，乌黑眼瞳里像燃了一团明净火焰。他一晚上被人看尽笑话，都要憋屈死了，承渡舟竟然还不紧不慢地讲道理？他现在需要的是道理吗！本想靠恋综挽回颜面，不料承渡舟不签字。正应了网上营销号说的，上综艺也是演，拍戏也是演，偏偏承渡舟不愿陪他演。他就这么让人讨厌？思及此，本来还不明显的那点委屈也冒上来了，段星野抿起玫瑰花瓣似的唇，清澈眼瞳里的光亮泛起一丝潮意。段星野皮肤白，眼眶稍微红一点就会很明显，即便此刻他依旧锋芒蜇人，但丝毫不影响让人疼到心坎里。承渡舟眼睛微热，深吸气，不再靠着桌子地站好，把恋综合约拖到面前，拿起笔。“段星野。”他低头签下龙飞凤舞的字迹，声音忍耐。“你有点烦人了啊。”承渡舟明白，今天这综艺不签也得签，否则就是他欠段星野的。即便段星野一点理都不占。段星野抬起手掌，按了下发红的眼睛，借着动作，悄悄从眼角漏出点余光去瞄合约。承渡舟签好了。“别签。”段星野气息还梗着，但声音已经软了大半，“现在就觉得烦，以后该说我强迫你了，去跟你那个小师弟拍戏吧。”承渡舟把笔扔回桌上，撩起眼皮：“拍什么戏？”显然，网上传的出演耽改剧为不实消息，连正主自己都没听说过。可段星野依旧不给好脸色：“问你小师弟去。”察觉段星野提及两次“小师弟”，承渡舟道：“如果你是说另一个主持人，我跟他的交集仅限于昨晚年会。”意思是他跟那人从前没见过，未来也不会认识。“你跟我解释干嘛？”段星野不去看承渡舟，端起碗，“我又不在意。”承渡舟道：“你看起来很在意。”段星野哼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有八百个小师弟都不关我的事。”“第三次了。”承渡舟指他提及“小师弟”三个字的次数，道，“段星野，别嘴硬。”“……”段星野被激起脾气，正要放下碗。承渡舟抬腕看了眼时间，打断道：“走了，迟到了。”段星野纵有不满，见人已经离开，也只好继续喝粥。可猪肝伴小葱的香味霎时间四溢开来，鲜得他暂时把不愉快撇一旁，窜出舌尖舔唇角。承渡舟一个影帝，厨艺不输外面开饭馆的。不多时，关门声响起。段星野瞅了眼还摊在那儿的离婚协议，顺手又给阖上了。***段星野最近坐班时间自由，悠闲地吃好早饭下楼，专车已经在车位上等着了。助理小戴跟车，一见面就抱怨道：“昨晚开始，网上突然冒出很多节奏贴，说段老师你跟承总关系不和，小师弟要成功上位，哪家团队干的都不用说了，现在为了火都可以把自己营销成小三了吗？看得我都要郁闷死了！”小戴是真情实感的，因为他是旅夜书怀cp粉。曾经有网友见他在超话顶着18级头衔，还少见多怪地专门发私信来问候：“兄弟，xp够冷门啊。”“郁闷什么？”段星野用一根手指缠绕挑染了白色的发丝，淡声道，“关系不和又不是一天两天。”小戴心口插上一箭：“……”段星野坐后座，冬日苍白的阳光投射进他乌黑的眼瞳里，刺激得轻眯一下眼：“但那个小师弟是什么东西？”“唐宁？”小戴连忙道，“他在选秀中c位出道，成团后又转型当演员，拍了部豆瓣3.8分的古偶，烂得没眼看，耽改剧的原著粉听说他来演男主，都闹起来了，直到传闻承总要加入，才平息下来。”段星野听明白前因后果，冷笑一声：“难怪营销新剧要带承渡舟大名，传得我都快信了。”“就是就是！”小戴义愤填膺道，“他一个新人，胆子可大了，不仅蹭承总热度，还拉踩段老师你呢！”段星野顿一下，目光从窗外移向前方：“除了说官配不配，还说什么？”“说邪教之所以比官配香，是因为唐宁长得比你好看！”“笑死。”段星野突然松弛下来，发自内心感到可笑，“他不知道我是娱乐圈第一神颜？真什么都敢往外吹。”“……”小戴突然又不气了。不过他还是隐隐担忧：“承总真要带他拍戏炒作啊？”“爱豆没当明白就赶着去演戏，戏没演好又急着炒作圈流量。”段星野欠身翻找前座的充电宝，浑不在意道，“你们承总德艺双馨，这种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小戴精神一振。这就是来自官配的底气和认证吗？破天荒的。磕到了！！！……段星野给手机插上电，屏幕亮起的瞬间，显示一条信息提示。两分钟前。承渡舟：【临时改了行程，现在去环球见制片方。】“？？？”段星野面无表情打字。seen：【我不想知道，谢谢。】那边秒回。承渡舟：【你不是怪我去哪儿都不提前告诉你，害你出丑？】段星野：“……”seen：【那也不必一点小事都给我报备。】承渡舟：【要的。不然别人以为承渡舟对枕边人连敷衍都懒了。】seen：【……你想多了。】承渡舟：【这叫预判。】“…………”“咔嚓”。段星野手指捏紧，把手机壳给暴力掰了下来。作者有话说：承总：合理预判是求生欲拉满的表现。第3章 003

 第5章

    路人吃瓜，留下无情嘲笑。会议内容不能跟拍，摄影师正好趁此空挡去吃个晚饭，摄像机支架挪在角落绿植盆栽旁，既不耽搁直播，也不占走廊的道。会议室的门关上，把摄像机阻挡在外。唐宁摘了帽子摔在桌上，呼哧呼哧喘气，不再是刚才在镜头前受尽欺负的委屈神色，但眼睛红红的模样倒不是装的，确实是气得想哭。他去找上面要个说法，结果一下午过去，高层竟让他息事宁人。段星野不用道歉就算了，还一点惩罚都没有，整件事就他唐宁像个小丑！唐宁透过手机看到直播间里的嘲讽，心中愈发咽不下这口气：“等我演完三分天下，不火都难，段星野现在让我颜面扫地，我日后必定加倍奉还！”之前经纪人告诉唐宁，背后大厂很重视这部ip，所以一定会说服承渡舟加入，陪他出演双男主，宣发团队连两人拍戏期间的热搜标题都敲定了。况且他们之前通稿发了一篇又一篇，把观众的期待都拉满了，在如此高涨的热度下，承渡舟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承渡舟不可能跟片酬流量过不去。现在唐宁就坐等剧组官宣，狠狠打段星野的脸。“段星野与你树敌，是把路走窄了。”经纪人道，“放心吧，都不用把戏拍完，很快你的人气和地位就能碾压他。”唐宁想象未来对段星野冷嘲热讽的场面，心底痛快，道：“段星野跟师兄结婚这么多年，cp冷到邪门，网上居然还在传段星野收到了恋综邀请，笑死我了，不会是他想蹭热度，买的水军吧？”就在这个时候，直播间里突然涌入大批弹幕。唐宁奇怪，拿起手机查看。“一路相伴官宣了！！！”“耽改剧遛粉！承渡舟根本不会参演！”“唐宁几乎买了全网营销号碰瓷旅夜书怀夫夫，现在就问脸疼吗！？”“？？？”唐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打开微薄。接着，他心里一咯噔，脸绿了。作者有话说：段星野：小师弟是什么东西 :)第4章 004一路相伴 v：#一路相伴#第二季。我听见你的声音。我望穿你的眼眸。一路有你，相伴而行，携手看遍风景@段星野seen@承渡舟2月1号21：00预告片准点上线，敬请期待旅夜书怀夫夫~唐宁把微博反复看了几遍才肯相信是真的，气息都虚了：“怎么会这样？”这两天他一通营销，大众都认定承渡舟会选择新戏而非恋综，而他也认定捆绑影帝能靠新戏上位，日后还能叫段星野好看，然而《一路相伴》的官宣一出，不说之前的热度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之后他还会迎来大面积的舆论反噬。经纪人“这……这……”了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正看着手机，突然接进来一通电话。他一手捂着话筒，唯唯诺诺地应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简短交流后，经纪人掐了电话，不容乐观地对唐宁道：“听说承渡舟不参演，原著粉对你抵制得厉害，剧组决定把你换了。”唐宁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没想到反噬来得这么快。***近傍晚时分，承渡舟从制片方那儿回到盛行。他去办公室稍作休整，一推开门，却见里面已经有人，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是段星野。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将巴掌大的小脸衬得又水又乖，但他有几处发梢挑染了白色，多少能看出是个内心不安分的反骨仔。此时段星野乌黑的眼睛盯着桌上一件土陶装饰品€€€€是公园里常见的让小朋友diy涂色的那种。就见捧着脸的小兔子身上画满鲜艳花朵，笔触稚嫩，细看之下有裂纹，又补了不均匀的色调，因此整体破破旧旧，花花绿绿，倒是多了几分艺术的怪诞。“这东西你哪儿来的？”段星野盯着兔子看，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兔脑袋，当着段星野的面提起，搁置在一旁柜子上。“有事说事，我还要开会。”段星野眼皮微沉，似有不爽，鸠占鹊巢地往椅背上一躺，朝桌上一扬下巴：“给你送剧本。”为了减少艺人在真人秀上出错的概率，并且给观众留下印象点，一般经纪团队会设计好适合他们的行为模式，俗称人设。然而上恋综不仅要注重人设，还得讲究cp氛围感，他们总不能赤裸裸地告诉观众确实是协议结婚，也确实不存在感情，因此一同写进剧本里的还有夫夫二人从相识到结婚的故事线€€€€根据现实加工而成。承渡舟拿起剧本翻开，第一页就是预告片采访问答。第一题：【描述下对彼此的心动瞬间。】[承]：我跟他很小就认识，但中间搬家分开过几年。再一次见他是在ktv，朋友组的局，他坐在人群里，白得发光，又长得好看，不过是跟小时候不一样的好看，加上那晚他唱了一首粤语《无赖》，所有人都听得入迷，说不清什么原因，当时我就直接栽了，之后顺理成章地展开追求。承渡舟：“……？”[段]：没有特别心动的感觉，但被他的真诚打动过。“……”剧本脱离现实十万八千里。承渡舟跟段星野在ktv再遇那次，一句话都没说，颇有种谁也不认识谁的感觉。而且两人当初闪婚领证，不存在展开追求的情节。承渡舟阖上封页：“要么你把人设改得靠谱点，要么大家都说实话。”“都说实话”在段星野听来，无异于“同归于尽”。他目光直勾勾盯着承渡舟，语调散漫：“反正都是演戏，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有什么问题？”承渡舟把剧本扔回桌上：“既然都是演戏，两情相悦朝朝暮暮会要你命？”“……”谁要跟你两情相悦……段星野自知没耐心在恋综里作秀，因此从一开始就打算本色出镜。但承渡舟不一样€€€€天生演员，假的都能演成真的。将承渡舟定位成恋爱中主动追求的一方，不仅工业糖精有了，而且……看谁还敢说他是弃夫。段星野有自己的道理，逐渐强势：“你答不答应？”承渡舟言简意赅：“不答应。”段星野瞬间变了气息，一手攥紧椅子扶手，放下优雅交叠的长腿。他的雪肤干净清透，情绪稍有波动，皮肤就容易发一层淡色的红，并且越激动，蔓延的范围越扩大。由于这层属性，在床上脱光时尤其是一种视觉享受。承渡舟深深看他一眼，不惯他，走近座位旁的衣架，兀自褪下外套。段星野感受到承渡舟的忽视，乌黑眼瞳望着他，唇角抿出浅直线条。周遭空气明显凝固。承渡舟就等段星野摔门离开，可他刚脱去半边衣襟，另一半就被细白纤长的手指拽住。“……”段星野借力起身，走近两步，一脑袋撞上承渡舟的胸膛。€€€€像只纯白的小羊羔，头顶稚气鲜嫩的犄角。“你答应。”段星野声音突然放软，有点赌气，勾着挠心的小尾巴。“……”“你答应嘛！”最后一个音节上挑，气势汹汹，蛮横霸道，却直接酥到骨子里。“……”承渡舟目视前方，猝不及防，半刻后，就见他眼睫轻颤两下，凌厉的喉结不受控制上下滚动。从小到大无论经历多少次，承渡舟还是会被这招戳中死穴。正如段星野幼儿园时懒得做的美工，小学补不上的寒假作业，初中翘课去演唱会需要的掩护……再不合理的事情，经他这么一请求，承渡舟都会短暂地丧失思考能力。“承€€€€渡€€€€舟€€€€”段星野拖长调子，拿没有犄角的脑袋在男人胸膛上钻啊钻。钻得人心发痒。承渡舟伸出修长五指，扣住他的后颈不让乱动。许久，他稳住声息，嗓音却不知何时变得沉哑：“仅限这次采访，后面的录制别再给我塞乱七八糟的剧本。”“承渡舟……”段星野仰起脸，似有不赞同。承渡舟捏了把掌中细腻修长的脖颈，阻断他说话，不容商量：“叫爸爸也没用。”

 第7章

    他知道今晚恋综官宣，爬上微博前，已经猜到网友会不买账。结果app一弹开，一条热门推荐送到眼面前。娱乐阿婆：承渡舟和段星野表面不和，私下一个眼神就能裤裆着火，一路相伴真有你的，一把子期待住了！#意外好磕#[视频链接]视频自动播放中，就见段星野拽着承渡舟入镜，又扒下承渡舟后衣领质问背部伤口。由于是直播间录屏，还能看到滚动中的弹幕。“什么情况？夫夫吵架实况？”“好像是段星野单方面火大吧？”“火大是因为心疼吧，看他的样子，挺在意承渡舟受伤的。”段星野紧盯屏幕，突然站正身体，双手握住手机，呼吸一抽一抽变得急促。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终于明白小戴为什么要提醒看热搜……视频里传出对话。€€€€“我就问这伤怎么来的？说啊。”€€€€“……”€€€€“你是不是该剪手指甲了？”“轰”的一下。段星野脸上爆发红潮。弹幕也由此炸开。“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把后背都挠成网了是有多激烈？”“段星野人前清心寡欲，人后挠皮小野猫？卧槽！带感！”“咳咳，证明承总确实猛1，不然段老师不能下手这么狠。”“嘶……段星野脸红的时候好诱人。”“还以为他们是协议夫夫，私下相处挺甜的呀。”“下午才说退坑一路相伴，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等开播了可恶。”电梯到达楼层，门开了，却许久才见段星野走出来。他到家门口，按密码锁数字，过程中缺氧似的深深吸上一口气。冷静。冷静。优雅。不慌……€€€€“密码锁错误。”机械女音打破空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段星野跺脚，蹲下。我怎么知道有摄像头！当时在承渡舟面前已经巨尴尬了，又被拉出来全网公开处刑！过分！现在冷门cp终于出圈，却是以正主看了都想疯狂举报的方式。臊皮！不要脸！段星野双臂交叠，脸埋在蓬松柔软的羽绒服里滚了半天，迟迟降不了温。……不行。不能光我一个人尴尬。段星野抬头，从口袋掏出手机，把#意外好磕#的热搜连接分享给承渡舟。这事都赖承渡舟，公共场合乱说话。好好反省去吧！段老师又羞又恼又抓狂，气势汹汹地起身，回家。正当他再次熟练按电子锁时，手机振动。段星野查看。承渡舟：【干嘛。自己磕不行还要拉我一起磕。】承渡舟：【磕自己cp好玩吗段老师。】“……”€€€€“密码锁错误。”狗男人。拉你磕个铲铲。***一夜之间，仿佛被互联网孤立的旅夜书怀超话涨粉五十万。网友们磕出一丝糖味后，对传闻中的塑料夫夫都有所改观了。承渡舟和段星野应该只是低调，婚后注重隐私，才会极少营业。两人都是各自领域的大佬人物，人品和作品都有目共睹，不至于恰烂钱。同时，大家也对新一季《一路相伴》重拾信心，在官博底下数着日子催预告片。《一路相伴》本要派团队来盛行大厦进行采访，后来安排变动，改为邀请承、段二人去制作基地的摄影棚，这样录制效果也会更好。夫夫俩出发那天，余姐和小戴随行，一众人坐的是承渡舟的奔驰定制保姆车。车内空间宽敞，功能一应俱全，是承渡舟在外拍戏时临场休息的地方。段星野先上车，直接坐在靠里承渡舟的专属位置，发现车载插座上没连充电器，于是叩开门边的暗格查看。里面只有一个翻面的相框。段星野正要拿起，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啪”一下把暗格门阖上。段星野吓得缩手，看向刚上车的承渡舟。男人倾着身，手臂撑住门地横在他面前。“有病？”段星野眉眼染上愠怒，“要把我手手夹掉是吧？”……跟承渡舟单独呆一块儿时，段星野偶尔会冒出叠词，并非在学小孩子撒娇卖萌，纯粹受方言习惯影响。比如盘盘。碗碗。仙人板板。承渡舟刚才收着力，不会真夹到他。“手这么欠呢。动不动翻人东西。”知道他指的是办公桌上那只兔子装饰品。本来就是供人观赏的，还不让摸了？段星野重重靠向椅背，不理人，阴郁着小脸玩手机。他跟承渡舟一向没有边界感，幼儿园到高中处了十二年，彼此的房间随便进出，找东西也不用征求同意，更别说后来结婚同居，从来不搞社交礼仪那一套。现在开始跟他划清界限，是想着还有三个月离婚，逐渐拉开距离了是吧？段星野很轻地嗤一声。也对，跟承渡舟离婚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趁早习惯。承渡舟这时从别处翻出一条充电器，递给旁边人。€€€€段老师对电量极度缺乏安全感，上车必找充电装置。段星野却不看，不动，不要他的东西。承渡舟弯腰把充电器接上插头，晾在那儿不管了。余姐和小戴之后才上车，没发现后座两人间的古怪气氛。等车开在半道，余姐说：“你俩接受采访的时候得注意情绪，别光背剧本，现在给你们排一遍？”“不用。”“不用。”段星野看手机，承渡舟翻杂志，两人异口同声。余姐撇嘴，耸肩。一路上，车厢里静默无言。快到地方的时候，小戴突然拍脑袋：“承总和段老师是不是该注意下对彼此的称呼？”小戴是懂磕cp的，一下子把控到了细节。“比如不经意间叫对方小名，甜度立马就上来了，观众很吃的。”“可以啊。”余姐道，“叫什么舟舟，小野。”小戴来了劲：“还有宝贝，亲爱的！”段星野放下手机，一边打呵欠，一边嘲讽：“真不嫌肉麻，那叫老公得了。”段星野打呵欠的时候很优雅，口张得很小，手掩着。说完，前座立即消了音。旁边却响起纸张短促的轻扯声。段星野余光微动，瞄向一旁。承渡舟手握着的一页书角皱了。对那两个字有反应？有趣。段星野挑起眼尾打量承渡舟，有些不正经：“老公？是吗？”承渡舟长了张霸总脸，禁欲斯文，凌厉的眉眼又难掩进攻性，靠脸去演爱情文艺片都能发家致富，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很能唬人。

 第9章

    承渡舟初来乍到，陌生环境本就让他不安，此时也难免感到委屈，瘪了嘴，身体靠在大人腿侧，翻起湿漉漉的眼睛朝上看爸爸。承贤无奈，牵着承渡舟离开。可就算这样，段星野还不罢休，跺脚，甩手：“我不走！他一会儿又回来了，我看着！”保姆们：“……”承渡舟当然没走，只是绕到后门进屋了。他在一楼房间里，拉开窗帘缝隙，悄悄往外看。那个小朋友把花朵从土里扒拉出来，又回到门口蹲着，用手指戳了戳软塌塌的小花，哭得脸通红。在承渡舟看过的连环画里，黛玉葬花都没有他伤心。那天下午，段星野在门口蹲守，谁劝都不走，唯恐讨人厌的小朋友趁他进屋的时候返回。而在他气消之前，大家都不敢把承渡舟已经进屋的事实告诉他。于是段星野从半下午一直守到天擦黑，最后哭得都累了，睡着了，才被人抱回家。……段星野听完，闷不作声。小时候的蠢事都给曝出来了，他不要面子的？总编剧低着头记录，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问承渡舟：“所以你对段老师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段星野斜睨身旁男人，希望他把握机会，好好说话。承渡舟想了想，道：“难搞。像追着人咬的兔子。”说完，察觉到段星野投来的视线。承渡舟偏过脸：“干什么。”段星野看他一会儿，下地，把高脚椅往另一边拖开些距离，重新落座。“……”***采访进行了近半小时。有工作人员进来，远远地给总编剧打手势，表示这一组嘉宾超时，下一组该上场了。总编剧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也只能表示今天到这儿了。一收工，段星野起身，不等承渡舟地走出录影棚。承渡舟察觉到什么，看向段星野的背影。总编剧快速核对台本，突然皱眉，暗叫糟糕：“关键一题漏了。”她连忙叫住还没出门的承渡舟，道：“承总，麻烦留步，能不能帮忙补录一条？”承渡舟停下，指了下门口。意思是段星野已经走了。“没事。”总编剧道，“你一个人回答就行。”承渡舟只好重新坐下。总编剧说：“描述下你对段老师的心动瞬间。”正是采访开始时没聊完的第一题。承渡舟却不如开始时那般游刃有余，低下头，修长匀净的双手交握。场地内一时间陷入寂静，因此显得白炽灯的运作声响都有些吵闹。刚刚来提醒时间的工作人员悄悄打开门，溜出去，转身时，听到里面低磁沉静的声线响起。“是十六岁那年的校庆晚会，我在台下，看他在台上……”门阖上，将声音关入其中。……段星野回到休息室。“结束啦？”余姐往他身后看，问，“承总呢？”“不知道。”段星野言简意赅，“叫个车，走人。”余姐“啊？”一声：“不坐承总的车回去了？”段星野没说话，捡起外套披上。余姐和小戴对视一眼，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小戴叫了辆车，但要点时间才能到。段星野坐在沙发上等待，看似在摆弄手机，实则越想越冒火。整场采访中，承渡舟非但没表现出恋人该有的样子，反倒以竹马的身份揭了他不少短。……虽然他也很不给面子地揭承渡舟的短，但那都是承渡舟先挑起的事端。他俩的预告片算废了。段星野烦躁地拧了下眉，怀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拉承渡舟上恋综？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协议夫夫？小戴突然道：“车来了。”段星野收了手机，率先起身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承渡舟正低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抬头时，跟段星野打了个照面。段星野不关心承渡舟刚刚在哪儿，绕过他就要出去。承渡舟却拉住他：“走了？”段星野淡淡嗯一声。承渡舟说：“我让司机送你们。”“不用，有车。”承渡舟静默地看他片刻，暂且按捺下一些话，道：“我今晚不回去，到外地出差几天。”“哼。”段星野冷笑，抽回手，“去吧，反正你这几天也回不了家。”“……”余姐和小戴出门时经过承渡舟，无不投以同情目光。承渡舟望着段星野离开，双手叉腰，咬了下唇。就他妈难搞。第7章 007三人穿过走廊时，迎面遇上另一拨人。小戴定睛一看，吃了一惊：“陶子逸？！”陶子逸是个歌手，咖位跟段星野不相上下，走在旁边的是他丈夫黄梁，一位画家。截至目前为止，《一路相伴》只官宣过旅夜书怀这对夫夫，另外几组嘉宾尚未透露，但在这里看到陶子逸和黄粱，节目录制肯定有他们的份了。小戴语气变得不太好：“节目组都邀请段老师了，还邀请陶子逸，不是搞人心态吗？”陶子逸就在前方，小戴不敢放开声抱怨，嘟囔完，下意识去看段星野的脸色。段星野和陶子逸曾隶属于同一家唱片公司。跟段星野一曲走红相比，陶子逸更早出道却一点水花都没有。公司为此捆绑营销，给他们出了首合作单曲，导致段星野在新人时期没有独享舞台的机会，只要出镜就得带着陶子逸。毫不夸张地说，陶子逸的知名度都是段星野提携上去的。那首合作单曲很快传唱开来，可公司赶卖腐潮流，对外宣传两人关系暧昧。段星野明确拒绝，面对公司的强迫，直接罢演，跟老板闹得很僵。恰逢那个时间点，段星野作词作曲一首歌，提交审核后，初版demo不知为何落到了陶子逸手中。陶子逸将demo精修一番，词曲人改成自己，抢先发布，爆了，他也凭借那首歌夺下当年全华音乐奖。而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趁着热度给陶子逸做宣发。陶子逸有老板庇护，歌曲是板上钉钉要不回来了，但此番骚操作一出，段星野不顾高额违约金，强势地跟公司提出解约。段星野官司缠身期间，陶子逸还落井下石，上微博发小作文，指名道姓段星野不懂感恩，小有名气后就踹掉老东家，对不起背后付出的团队，由此引发一波针对段星野的网暴。大家都以为这事要以陶子逸名利双收、段星野退网沉寂作结，谁料段星野在陶子逸参加颁奖盛典当天上线，发布个人作词新曲《成名》，其中副歌一小节写道：“我对你的成就无意嫉妒因为是我成你之名”那天陶子逸手握奖杯站在采访区，记者们投来的不是恭喜道贺，而是对获奖作品归属权的刨根问底。陶子逸的脸色又菜又绿。段星野一曲引爆热议，却不再给予任何回应，没多久便签约盛行，心无旁骛地投入到音乐创作中。虽然段星野后来星途坦荡，事业顺风顺水，但小戴一想到他新人时期遭遇的那些恶心事儿，至今都感到意难平。发现《一路相伴》同样有陶子逸加入，他活像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余姐扯了扯小戴的手臂，示意他别多嘴。两方人走近，逐渐停下。段星野和陶子逸站在更靠前的位置，面对面。“师弟，好久不见。”陶子逸上下打量，眼神耐人寻味，“现在就回去了？承总怎么不跟你一起？”

 第11章

    承渡舟：【流泪猫猫头.jpg】承渡舟：【你别不说话。】段星野：“……”作者有话说：段老师：行吧，准了。第8章 008承渡舟下了飞机就给段星野发去消息，旁敲侧击半天，也没看出段星野对他回家持什么态度。一轮冷血夕阳悬挂于高架桥下方。承渡舟坐上车。“上哪儿？”经纪人多哥问，“回家？”承渡舟说：“宝格丽。”“宝格丽？去酒店干嘛？”多哥不理解，道，“今晚那儿没活动。”承渡舟敛下长睫，说：“把我放那儿就行。”以往段星野闹脾气，承渡舟可以无动于衷，毕竟错不在他。可恋综采访这次不一样，段星野要给他脸色看，承渡舟没脾气。他接下剧本在先，采访过程中不仅没顾忌段星野的心情，还曝了不少童年往事。段星野偶像包袱两吨重，恼羞成怒情有可原。承渡舟求和的意思很明显，奈何段星野不给递台阶，导致他现在回不了家。多哥感到奇怪，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男人半张脸隐在窗外漫入的暮色中，唯有清晰的下颌线暴露在街灯里，整张面容因此显得晦涩难猜。多哥突然想到什么，打了个激灵，捏稳方向盘，迟疑再迟疑。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的手机有了动静。段星野终于理他，发来一段语音条。多哥目视前方路况，语气严厉起来：“渡舟，有些话不该我来说，我知道你一路走来面对的诱惑很多，以前你都可以做到不予理会，现在你有小段了，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爱人，人伦道德依旧不允许你在外乱来……”€€€€“承渡舟，你到哪儿了？”伴随“嘀”的一声，气势如虹的悦耳男音在车内炸响。“……”多哥倏地闭上嘴。不会听错，是铁肺小王子。听上去像发消息来催了。“抱歉。”承渡舟无意公放，翻出蓝牙耳机塞上。段星野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家里密码锁又没换，你装什么呢？”承渡舟点了两遍播放，又点击一遍，听完后，摘下耳机。他刚才没留意多哥的话，问：“什么乱来？”多哥“害”的一声，自己都觉得难为情，误会了。原来小情侣要上酒店约会，还专门换个新鲜的地方住，会玩，妥妥的小别胜新婚。多哥笑道：“没事儿！你坐稳了，我这就把你送去宝格丽！”“对了。”承渡舟却改变主意，道，“不用去酒店，我现在回家。”多哥一愣：“那小段他……”承渡舟抬一下眼，忽然懂了多哥之前一番话的意思。不方便解释细节，他只模棱两可道：“回家一样的。”……段星野隔了半小时才看到消息，吃不准承渡舟这期间是等在机场还是回家路上，亦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他怕耽误事，直接发语音过去询问。那天采访结束后他说不让回家仅仅是气话，没想让承渡舟当圣旨。段星野又翻了遍之前的聊天记录，这才品出不寻常的味道。承渡舟想回家不直说，词不达意地绕弯，期待他能先松口。想什么。给你惯的。但嘲讽归嘲讽，段星野还是看出承渡舟认错的态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到一个影帝，站在街边等车的样子像流浪小狗。段星野含住下唇抿了抿，打字发送。seen：【笨。】***《一路相伴》在八点半的时候发了条微博。一路相伴 v：仅是一个片段，就让咱剪辑师妹子磕到废寝忘食。[捂脸]ps：这对cp的采访她来回看了不下百遍。配图是一个女生，拿着筷子，饭却一口没吃，只一个劲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里满是闪烁泪光的幸福。“哈哈哈哈我信了，这就是我磕糖时的真实表情。”“别吊胃口了，敢不敢直接报cp名字？”“旅夜书怀退出群聊。”“首先排除承段这对，怎么可能有人磕他俩磕到废寝忘食？”“大可不必点名旅夜书怀，有拉踩嫌疑哈，cp粉可以明确表示不是他们。”段星野在回家路上刷到这条微博，往下滑动评论区。段星野心里清楚，他和承渡舟在预告片里没有相爱，只有相杀，摁头都磕不动。好在网友对他们的心理预期本来就不高。上方通知栏挂下来新消息提示。外公：【星星，忙吗？一路相伴的预告片九点开始，我给你们录像刻盘，你和渡舟也别忘了看。这是你们第一次共同参加综艺，外公很看好。[强]】“……”在看透名存实亡的本质后，依旧认为这段婚姻未来可期的，也只有他外公了。外公名叫阚大山，国内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对段星野视若珍宝。曾在国内风靡一时的儿童文学系列小说《小星星》，就是阚大山以段星野为原型创作的，一共二十四册，让段星野在全国小朋友心中活成了主角。不过阚大山对段星野保护得周全，外界还不知道段星野就是他外孙。段星野换了个坐姿，捧起手机打字。seen：【你别刻光盘，都什么年代了，视频在网上都找得到，年纪大了赶紧睡觉。】外公：【星星算错年纪了，外公今年才六十九。[枯萎]】seen：……seen：【六十九岁的小伙，最近膝盖疼吗？有定期叫医生做检查吗？】外公：【不疼，身体也都好着，别往家里寄那些奶粉保健品。】外公：【不过寄泡参洋酒可以。[玫瑰]】seen：【[微笑]】小伙很皮。外公：【对，星星就该多笑笑。】seen：……段星野又聊了几句，外公说预告片要开始了，不得不结束对话。段星野和承渡舟的婚事是由阚大山一手促成的。两年前，解约风波沸沸扬扬时，段星野反而不着急，一个人从沪市回到渝市老家休息。一天，承渡舟突然出现在他家客厅。那是两人阔别多年后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ktv，谁都没主动打招呼。看着本应在沪市出席活动的大明星，段星野：“你来干嘛？”承渡舟：“见家长。”“……”承渡舟是阚大山叫来的，他们在书房谈了什么，段星野不清楚。三天后，承渡舟再次出现。段星野：“干嘛？”承渡舟：“提亲。”

 第13章

    “我想到过去发生的很多事。他从小就是那种明亮又好看的小孩，初中时开始身体抽条，婴儿肥消失，女生下课成群结队来班级后门看他。高中时眉眼骨长开，漂亮得不可收拾，有男同学在校门口堵他表白。最后记忆落回校庆开始前的后台，他揪着后衣领问我，承渡舟，你看这衣服标签是不是会咬人，然后他低下头靠近，我闻到他发丝间浅浅的白桃香，想起那个场景的瞬间……”承渡舟抬起头，道：“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柔软，却又热血澎湃。”段星野五指倏地抓紧，左胸口的睡衣布料褶皱成一团。弹幕已经刷得密密麻麻。“呜呜呜呜呜呜！杀我别用少年刀！！！”“我一个爆哭！隔了这么多年，他连喜欢的人发丝间的白桃香都记得！”“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旅夜书怀一次比一次有惊喜，绝对是宝藏cp。”“永远爱竹马成双！旅夜书怀yyds！”“完了，代入承总了，有段星野这样的高质量竹马，很难不沦陷。”“想跟高中时期的段星野当同学，感觉是即便远远看上一眼，也能惊艳岁月的类型。”“难怪当时承渡舟顶着人气下滑的风险也要结婚，那可是他放在心上七年的人啊。”“想起我无疾而终的初恋了，唉，但是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从一而终修成正果的爱情，好像连自己的那份遗憾也抹平了，真美好。”这段采访的热度之所以高，是因为在最后一分钟里传递出的暗恋心情真诚细腻，成功俘获了观众们的心，顺带勾起了一波回忆杀。大家再返回去看视频的前四分钟，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承渡舟：难搞。像追着人咬的兔子。€€€€段星野：……一刷：“段星野现场甩脸，让承渡舟下不了台合适吗bbb……”二刷：“哈哈哈哈哈哈！段老师不爱听就甩脸，都不用在意承总的心情，一看就是承总平时没少宠！”€€€€承渡舟：希望他能温柔点。€€€€段星野：希望他能知好歹。€€€€承渡舟：……一刷：“承渡舟都尴尬到无话可说了，对于这组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bbb……”二刷：“啊啊啊啊啊啊承总默认了，完全就是被吃死了吧！理想型是温柔的，却被不温柔的段老师拿下！这就是爱啊，俩人锁死！”“……”人设立稳后，正主都不需要营业，大家会自动自发地磕起来。段星野失神良久，摘下耳机，扭头看承渡舟。承渡舟正靠坐在床头翻剧本，察觉到动静，偏头对上视线。段星野没说话。承渡舟领悟，朝下掠了眼两人间宽阔到能再加塞一个人的距离。€€€€他很自重。段星野道：“我刚看了你的单采，十六岁校庆晚会那段。”承渡舟眼一眨，看不出情绪，声音却稍显冷淡：“嗯？”“公司一个团队的编剧都抵不过你临场发挥。”段星野又转回去躺好，道，“承渡舟，你有点东西。”“……”承渡舟舌尖顶了下口腔内侧，“哗啦”翻过一页剧本，动静有些大。段星野没留意，重新塞上耳机，把视频拖拽到第四分钟，看完一遍，又拖回去，如此反复三次后，才终于退出。段星野对高中时的校庆晚会有印象，承渡舟坐在第二还是第三排的位置，他投去过几次视线，每次承渡舟都在低头玩手机。全校都能被他装到，只有承渡舟不能。不过都是从前的事了。承渡舟在采访中拿校庆会说事，嫁接得可谓巧妙，年少暗恋才是最契合他们竹马身份的故事线，再配合上承渡舟不见表演痕迹的独白，谁看了不心动？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影帝，也难怪承渡舟一口判定之前的剧本不靠谱。太强了。段星野埋下脸，拿被子蹭了蹭鼻尖。所以承渡舟接受采访过程中不是故意拆台，也没有不配合，只是节目组的问题出其不意，让他找不到机会立人设，直到最后，承渡舟还是凭借超凡的专业能力将尴尬局面挽救了回来。倒是他一时用气，不让人回家。……真没良心。段星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了自己这边的壁灯，掩了掩被角，回头道：“承渡舟，睡觉了。”“好。”承渡舟打开台灯，把壁灯关上。这样光源不会影响到段星野。段星野却是不满，唇角抿出浅浅一线，在被子底下轻踹承渡舟，说话时有些软糯鼻音：“关灯，睡觉！听不懂人话？”他收回脚时，不知有意无意，勾起的足尖隔着裤子蹭过男人的小腿。承渡舟手腕微顿一下，看向一旁。就见段星野只露出个脑袋，肤色雪白，眼尾还红着，只是不同先前的怒意，那抹红此刻显得湿润，又因为他扭着头看人，眼梢微微上挑，视线就化成了羽毛，飘落在人心里，带过瘙痒感。“接下来一个月麻烦你自重！”的嘹亮回声还在脑海里盘旋。承渡舟深吸一口气，阖上剧本，随手搁置到床头柜上。“啪”一声，剧本又顺着床头柜边缘掉到地板上。承渡舟已经关了灯，钻进被窝，开始没羞没臊的下半场。***《一路相伴》的预告片发布过后，承渡舟和段星野成为当期最火爆的看点，收获了碾压其他嘉宾的支持率，轻松拿下第一期的商务口播。小戴眼睁睁看着超话以每天上万的速度涨粉，入坑的人多了，吸引来的文圈画圈太太就多，产的粮越多，又吸引更多人入坑，如此良性循环之下，从前冷到北极圈的cp已经爬上超话榜，虽然还只是尾巴，但讨论热度节节攀升。经过预告片中承渡舟对年少时期的一番回忆，段星野也在观众心中转型成了白月光。夫夫俩的恋综首秀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眼见第一期录制要开始了，小戴想趁热打铁，给旅夜书怀建超话粉丝群。“这样有助于cp粉凝聚力。”小戴说，“一路相伴是直播形式，给每组嘉宾设了单独的直播间，粉丝量的多少直接决定第一期的推荐位。”直播间热度越高，在官网首页的位置自然也越好。段星野想了想，拒绝了。再三个月就离婚了，剩下一堆粉丝群，处理起来又是多一件事。况且段星野上恋综不是为了出圈，就是挽救一下他两年婚姻生活的风评，顺便打脸那些嘲笑他是“弃夫”的网友，粉丝量多少他不在意。第一期开播的前一天，小戴去段星野的办公室。室内空调打得巨热，小戴进去就扯毛衣领。段星野却好似感觉不到温度，肤色冰清玉洁。他此时正在看电脑上的视频，音响里传出典型锐评up主的声音。“……同为夫夫组合的黄粱和陶子逸，cp粉是旅夜书怀的好几倍，最后旅夜书怀的票数却多出整整二十万，不是刷票都说不过去。”“再聊聊制作组是否安排剧本这事，以我多年看恋综的经验，肯定是安排了。预告片前半段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夫夫二人不负众望果然很尬，但在最后，反转来了，制作组给承渡舟来了个其他嘉宾都没有的单采，让他诉说七年暗恋一往情深，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塑料夫夫是有感情的，欲扬先抑属实被你们玩明白了，更搞笑的是，预告片开始前，制作组还特意发微博安利一波cp，捧得还不够明显吗？”“现在旅夜书怀出圈了，一路相伴创下收视率新高，双方都成最大赢家，可怜的只有陪跑的其他组嘉宾。但是接下来的节目全程直播，我就想看看承、段两位老师在没有剪辑、没有制作组引导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发挥出预告片里的水平~毕竟互联网有记忆，婚后两年堪称丧偶式营业，上节目就突然恩爱，想不明白只好期待后续呢。”小戴无语，一个五分钟的预告片都能解读出阴谋论。“段老师，别理这些，这个up主不知是纯粹蹭流量还是收人钱了，他大概自己都知道在胡扯。”段星野会翻到这条视频，是因为陶子逸点赞了，然后一秒取消，笑称手滑。段星野顺便点击视频，看到破万的弹幕数，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等着他和承渡舟在第一期节目中翻车。他关掉页面，问小戴：“有事？”“哦，这个。”小戴递上一个折叠式手持卡，道，“第一期旅行前夜的台本，余姐让你提前看一下，有个心理准备。”段星野窝在旋转椅里转了转：“流程复杂吗？”“不复杂，就是……”小戴突然变得期期艾艾，道，“有的流程……怕你接受不了。”段星野手上的卡片翻了一半，没完全打开，停下，懒懒地撩起眼皮，看小戴：“你在质疑我的专业度？”之前段星野还有偶像包袱，但是在看到承渡舟为了营业，能自毁高冷男神形象，闭眼吹自己的情史时，他态度起了变化。自己跟承渡舟本质上是合作关系，如果一方认真对待恋综，另一方便不能摆烂。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工作罢了，就算制作组要求他和承渡舟搞付费内容，他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完成。再说了，他不仅要完成，还要完成得漂亮，叫那些坐等他翻车的人好看。“在综艺里大可不必矫情。”段星野低眼打开卡片，淡声道，“我虽然是个歌手，演技不如承渡舟，但我对工作的敬业程度不输任何人。”小戴挠头，还想解释：“不是，你看看，万一做不到……”“别说了，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难字，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小戴闭嘴，放下心来。段星野看到台本，字句散漫地读出声：“跟观众互动……”后面还有附注说明，然而这项流程没难度，他直接翻到下一页。“完成神秘任务……什么神秘任务？”后面没有明说。再次翻页。“旅行前的宣誓，对承渡舟说我爱你……”段星野“啪”一声阖上台本，果断摔回桌上，“不可能，我做不到。”小戴：“……”作者有话说：段老师：我的字典里没有难字。（因为你肯放弃。）

 第15章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老师秒懂！”“恼羞成怒也好可爱嗷！”他继续：“参加恋综录制会打乱你们的频率吗超管别走，这个一起封了。”段星野从没见过这场面，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网络上，还没人敢跟他开这么露骨的玩笑。他心里默念宽以待人，好好营业，不能翻车，很快平复心情，接着互动：“段老师，承总后背的爪子印消了吗……承渡舟你来吧，我去喝水。”镜头下，段星野当真起身离席。承渡舟一直目送他离开，眼里明显浸染笑意。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星野在厨房灌了半瓶矿泉水，拧眉思索。是不是他最近人设崩得太厉害，过于接地气了？这些粉丝，一个个跟谁嬉皮笑脸呢？作者有话说：粉丝：接地气的段老师让人忍不住调戏。第11章 011见段星野负气离开的背影，承渡舟失笑。开播前，段星野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会直播，会聊天，然而没播两下，人直接被粉丝给气跑了。事实证明，段老师嘴强王者，啥也不会。但承渡舟能理解他。段星野身上很罕见地没有圈内人过度娱乐化的东西，在参加《一路相伴》之前，他不会为了流量迎合观众，贩卖私生活。正是因为这份格格不入，他才总像端着架子，进而导致缺乏路人缘。段星野今天是第一次直播，初入荤素不忌的环境，尤其观众们孜孜不倦地拿他打趣，他会感到羞愤，还会有种边界遭到逾越的不安。可这些反应在大家看来，全都成了可爱、鲜活，并且他越是反应激烈，网友越兴奋。段星野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这些。承渡舟面对的三教九流多了，直播时更加得心应手，看到带颜色的，要么笑笑，要么无视，云淡风轻。观众们见不可调戏，很快消停了。于是当段星野喝完水回到客厅时。承渡舟：“不考虑耽改剧，已婚身份不合适……对于这次的票房有些意外，谢谢各位支持……接下来想接什么类型题材的戏？……没有给自己框定过类型，只要剧本有现实意义，我都愿意尝试。”段星野：“？”粉丝跟他犯浑，到承渡舟这儿，画风就正常了。是不是看不起谁？他憋着一口气，回到餐桌旁坐下。承渡舟看他，眼底笑意明显：“好了？”段星野闷闷地嗯一声，看直播间。刚刚还在聊电影艺术的网友仿佛一秒换人：“啊啊啊段老师回来了！”“表白段老师！段老师你知道自己是诱受吗？”“请问段老师最喜欢承总身上哪个部位？”“我猜是背：）”段星野脸色渐沉，不发一语。他只当观众看碟下菜，却没察觉自己回来的这一会儿儿，本来有了下降趋势的直播间热度又反弹上升。跟镜导演一直在后台监视数据，啧啧道：“谁说段老师不适合上综艺？你看观众多爱他。”“是啊，段老师自带节目效果。”助理在一旁乐道，“我以为他是高冷那一挂的，竟还能跟网友闹急眼，反差感太萌了。”段星野重新回到直播间后，静默的时间明显长了。承渡舟察觉气氛不对，正要说点什么，段星野冷冷开口：“不许在我直播间里搞颜色，不然都出去吧，你们不走我下播。”“！”跟镜导演立即惊出一身冷汗。余姐在家看直播，吓得面膜都掉了：“我甜蜜的小祖宗！！！”直播间里，弹幕骤然消失一半。可观看人数只多不少。“生气了吗？”“呜呜我错了，老师别走！”“有些人玩梗也要有限度，追着问谁不烦？”“大家到此为止吧，他真干得出下播的事。”如果段星野在直播最初就端起不可触犯的姿态，严词拒绝开玩笑的弹幕，那大家肯定觉得“段星野真没劲”、“段星野在高贵些什么？”，不用赶，他们自己走人。但在看过段老师认真读评论、读着读着就恼了、气不过还自己跑去角落静静的画面后，观众反而赖在直播间舍不得走，纷纷顺毛。调戏起来太有成就感，可不能放他跑了。段星野见发话颇具效果，还以为自己立下威严，心情有所缓和，但面色依旧冷淡，端着架子不肯松懈，防止观众再跟他嬉皮笑脸。跟镜导演看到直播间数据不断上涨，放松地“嘘”了口气：“突然明白为什么段老师脾气大，不温柔，承总却还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助理说：“何止承总，观众也很吃他这一套的。”差不多到时间了。和观众的互动进入尾声，各组导演掐着点敲响嘉宾家的门。承渡舟去开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个信封。€€€€制作组发布的神秘任务来了。承渡舟把信封交给段星野。段星野拆开，读出任务卡的内容：“整装出发。”“明早，我们的海岛之旅将要启程，请二位现在收拾行李，要求，自己的行李箱需由对方来装纳，并且全程不得提醒和干涉，二位依次独立完成……”段星野念到后面，声音变得迟缓。制作组之前特意提醒他们，出发当天上午会给时间整行李，当作直播素材，不必提前准备。原来是烟雾弹，在这儿等着了。对段星野而言，制作组无疑又来了个出其不意。他没装过行李，本来已经约好阿姨，明早过来帮忙，现在却要自己动手，还是替承渡舟完成。好在任务本身没有难度，有手就行。段星野抬头：“我先来吧。”承渡舟几乎脱口而出：“你会……”又打住。段星野从小有五个保姆环绕，根本不需要做家务，让他来收拾行李不可谓不让人担心。可先前问段星野会不会直播，现在又问会不会整行李，好像处处质疑他能力一般，很可能引起误会。其实他只是担心段星野没经验。承渡舟想了想，改口：“那麻烦你了。”段星野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卷起睡衣袖管，动作间莫名多了份持家的娴熟。承渡舟心中微动，突然意识到，他所有的顾虑都是偏见在作祟。无论如何，对段星野应该多一点信任。***段星野进入房间，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外面到处都是开启的摄像头，导致他言行举止都受限，给人心理压力不小，直至回到卧室才能松下紧绷的弦，脱离高科技监控的环境也备显清静。外面，承渡舟到厨房洗水果，给明天路上做准备。直播的手机还摆在餐桌上。观众百无聊赖地等待时，突然画面一切。就见简约清新风格的房间里，段星野背靠在门板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哇哦~这一季有卧室场景~”“承总和段老师的床好大，好结实。”“床不大，不结实，怎么行？”“哈哈，开隐形车的家人是真的很怕段老师发飙了。”“段老师想啥这么入神呢？”屋外，跟镜导演向助理确认：“嘉宾知道卧室有机位，对吧？”制作组在每组嘉宾的卧室里都放置了一个摄像头，这样就能拍到他们盖被子跟观众说晚安的画面。

 第17章

    又等了十来分钟。承渡舟把段星野的行李箱装满，带到玄关，接着给工作人员开门。工作人员把两人的箱子一起收走，全程低着头，声音略显压抑：“承老师，明天你们只用带上手机和身份证出门，行李由节目组托运，今晚的直播……咳……还差一个宣誓环节就可以结束了。”承渡舟猜他刚才一定笑得很大声，略显疲惫：“知道了，你们早点下班。”段星野还等在房间里，承渡舟进来了，关上门。两人对上视线，周围空气凝固住。承渡舟眼眸漆黑，盯着人看时，压迫感十足。段星野坐着，僵持片刻后，眼一眨，率先低下头。是他口无遮拦，害承渡舟爆了个尴尬的热搜。承渡舟要是怪他，他没什么好争辩的。此刻段星野耷拉下脑袋，难得没有平日里的骄傲神气，连那些挑染的奶白色发丝都蔫吧地垂落，像个斗败的小公鸡。承渡舟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原本凌厉的目光稍动，添了几分无奈。他不是要问责谁，只是这事……都没人能给他个交代。观众看着这一幕，只觉无声胜有声。“啊啊啊段老师委屈，承总舍不得说了。”“看得出来承总也有点小脾气。”“本来就怪不得谁呀，要怪就怪制作组没说清楚摄像机的位置。”“承总可能就是想让段老师哄哄他？”承渡舟坐到床边，顺便把固定直播手机的支架挪到面前，淡声问段星野：“宣誓词在吗？”“在。”段星野从睡衣口袋掏出新的信封。宣誓环节一过，今天这场折磨人的直播就要结束了。手机摆在面前。段星野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去。然而观众显然不觉得折磨，还很意犹未尽。“别！别那么快宣誓！没看够呢！”“这俩凑一对好萌，我恨以前没早入坑！现在补还来得及吧？”“前面的，现在入坑完全可以，以前的没必要补，补也找不到素材。”段星野见没人纠缠内裤的事，松了口气，不过很快有几条画风不一致的弹幕飘过。“无语了，看不懂有什么好磕的，不能用剧本，就靠擦边行为搏流量呗，反正有节目组捧着。”“溜了溜了，夫夫嘉宾里还是黄桃cp更自然，这对一看就很假，坐的时候位置都离那么远。”段星野火气一下子上来，连着之前压抑不能爆发的情绪都找到宣泄口。有完没完？他跟承渡舟牺牲都这么大了，还质疑他们是节目组捧上来的。流量都是他们一分一分靠脸赚回来的！这些人什么成分当他看不出来？今天就是擦边怎么了！“坐得远也不行？”段星野眉梢微动，乌瞳泛冷，“那要不我坐承渡舟腿上吧？再不行负十八厘米的距离……唔……”承渡舟抬手箍住段星野的嘴，段星野差点后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家伙，直接报尺寸了。”“别炫了，别炫了！”“承总受伤的世界x2”承渡舟心累：“超管回去吧，我手动帮你封了。”被捂着嘴的段星野：“……”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磨磨蹭蹭，段星野在承渡舟的眼神示意下展开了宣誓词。他先来。接着承渡舟也要重复一遍过程。“在即将踏上旅途的今夜，我感谢有你的陪伴，无论未来路上发生什么，我都将牢牢牵住你的手，与你一起分享快乐、喜悦、感动，一起抚平破碎、悲伤的心情，请相信我能做到，因为……”段星野对着卡片平静诵读时，嗓音清润悦耳，观众忍不住沉溺其中，只是突然之间，他好似被什么卡住喉咙，后面的话吐不出来。段星野尝试多次，脸色都憋得有些发红，最后咬字生硬道：“因为承渡舟，我……我爱你。”完事！段星野猛地吐出一口气，手一伸，把卡片递给承渡舟。承渡舟却没立即接，只是看他，深黑的眼眸让人猜不透此时在想什么。段星野怀疑承渡舟在酝酿情绪。跟这个男人演对手戏简直恐怖，承渡舟说“我爱你”的时候自然冷静，却透出一种不偏不倚的坚定，给人直击心脏的深情。段星野庆幸下午在厨房间里体验过了，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这样他再听到那三个字时，就不会在观众面前乱了分寸。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掠了眼段星野手上的卡片，抬眸，说：“我更爱你。”“……”段星野身体里的泵再次升压，血液上涌，脸庞布满热意。还是乱了。承渡舟倾身靠近，一手撑住床铺，另一只手捏住段星野的黑框眼镜摘下，低头，印上他鼻梁侧边的小痣。段星野不得不闭眼，抿住唇，透出粉色的细白下颌不稳动了动。好像在夏天长满风的青草坡上打滚，滚到了云朵上。乱得一塌糊涂……弹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再敢说旅夜书怀不是真的！！！”……屋外。跟镜导演看着监视器，心满意足长叹一声，后仰抻腰：“可以了，收视第一。”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装备，安心下班，只留一个技术员收尾，等待远程关闭直播间。技术员看了眼还没有结束意思的嘉宾，先帮着把行李搬至楼下。屋里。承渡舟和段星野关了直播用的手机，随意整理了一下床铺，关灯躺下。两人并没有立即入睡，各自想着心事。就这么过了会儿。承渡舟似乎很介意，低声问：“你干嘛穿我内裤？”段星野还在想宣誓词，闻言回过神，在黑暗中眨巴两下眼，懒得装了，没好气道：“就那么回事。”攀比心和自尊心在作祟。承渡舟不解：“怎么能一边用得那么开心，一边又不服气。”段星野脸上“轰”的一下燃了：“闭嘴吧！你脏不脏？”承渡舟说：“要不要现在比一下……”€€€€“那个……两位老师，稍等。”承渡舟声息都停了。技术员的声音再次透过柜子上的摄像机传来，备显窘迫：“我关下直播间。”随着很微妙的一声轻响，房间内重归寂静。明早是不是又有热搜等着他俩……段星野已经失去想象的勇气。“啪”的一声。承渡舟拍开灯，起身下床，把装饰柜上的摄像机拿走，打开房门，直接扔出去，又关门。承渡舟重新回来时，段星野见他脸上肌肉绷紧，脖子都红了，承渡舟很少会暴躁。关灯。这回谁都没再说话。段星野不放心，偏头看了眼，借着暗淡的光线，就见承渡舟抬着一条手臂压在眼睛上方，呼吸间的起伏十分明显。粉丝现在应该知道了，他们承总不是什么清冷禁欲系，私下里什么骚话都来的。承渡舟为此感到丢脸，段星野比谁都能理解。

 第19章

    他们的跟镜导演叫老徐，是个长得很壮的三十来岁男人，同情道：“承总，没办法了，规则就是规则。”《一路相伴》的任务规则卡得很死，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不希望嘉宾顺利通过考验，因为这样节目才有看点。正如这次互相收拾行李箱的任务，考验的是嘉宾对彼此的用心和细致程度，如果出现缺少必需品的问题，就看后续嘉宾们要怎么解决了。段星野坐在车上等待，自知坑了承渡舟一把，想着一会儿承渡舟得找他对质，于是自己先把小脸绷得紧紧的。不一会儿，承渡舟上车了，却是什么都没说。车子行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这次拍摄地在湄山，一座地处热带北缘的海边城市。承渡舟在手机上处理好信息，问：“你去过湄山吗？”段星野脸朝着窗外，脖子已经扭了半天了，闻言，表情静默了下。承渡舟语气里没有丝毫怨念，话题也不涉及行李，似乎并没有冲他发难的意思。段星野浑身的尖刺逐渐软化，磨叽一下，看向旁边人：“没去过。”“我拍戏时去过一次，但是没登岛。”承渡舟调出手机备忘录打字，道，“湄山特产黄唇鱼，味道鲜，回来前提醒我买，给你外公寄过去。”段星野心里虚虚地发热，抿唇，低下头：“哦。”承渡舟收起手机，偏头看他，问：“大清早脸那么臭干嘛？”说着，伸手捏段星野滑腻的脸蛋，“是不是没睡醒？”段星野只觉被捏过的地方烫了，佯装不耐地拂开承渡舟的手：“不许掐我脸！”他都不知道承渡舟什么时候养成的小动作习惯，以前都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的。“哦。”承渡舟趁其不备又捏了一下，收回手。弹幕：“哈哈承总手欠。”“我也想捏段老师的脸嘤，好软好滑的样子。”“段老师好像兴致不高，真没睡醒吗？”……到了机场，行李早就由制作组托运走了，承渡舟和段星野几乎是只带了手机和证件，一身轻松，换好登机牌便进了安检。两人排队的时候，摄影团队在后面，中间有一条隔离带。段星野远远地见摄像机对着他们，但是跟镜导演老徐在指挥团队收拾器材，无心顾及这边。他扯了扯承渡舟的衣袖。承渡舟转过身。段星野踮起脚尖，嘴唇凑到承渡舟耳旁边，放轻声说话：“缺的东西……路上我悄悄给你买。”段星野只当摄像机离得远，却没考虑到麦克风还夹在衣领上。声音全被收进了直播间。“啊啊啊啊啊段老师太甜了！！！”“我说上车后脸色怎么不对劲，原来一路上心里都憋着这事啊。”“傲娇怪！明明很抱歉，还装作不在意！”“呜呜，他俩好好啊，面对段老师的失误，承总没放心上，段老师总放心上，都是在照顾彼此的心情。”安检处，承渡舟稍稍偏过脸，近距离间对上段星野眼睛€€€€乌黑的，充满湿润的光泽，认真地望着自己。承渡舟眸色沉了下，少有地生出一股亲密的冲动，伸手抱住段星野。段星野吓了一跳：“干嘛！”承渡舟不顾他的推拒，叹气一声道：“今天好乖，让我抱抱。”“？”弹幕又把尖叫刷了满屏。作者有话说：段老师：我是个狠角色，麻烦你自重。第14章 014从沪市到湄山，用时将近三小时。下了飞机，摄制团队直接前往港口坐轮渡。湄山靠海，周边大大小小岛屿近百座，作为旅游圣地，一年到头游客络绎不绝。但《一路相伴》特意避开热门景点，选择人迹罕至的冷门海岛，就连等船时，站内都是冷冷清清。中午十二点，大家坐上游轮。制作组在餐室准备了午餐，是盒饭，油盐有些重。段星野一向饮食挑剔，但出来工作也不矫情，把面前油腻的餐桌擦拭多遍，拆了一次性筷子。只是不等他吃上两口，海面突然起了浪，船身颠簸一下。起初还不是很明显，随着浪一波接一波，段星野下筷子的速度明显慢了。最后袭来的一座浪尤为猛烈，船身抛高，又随之落下。段星野脸色唰一下全白，五脏六腑都好像拥挤着做了回自由落体，唯独胃里往上泛酸水。他抿紧唇，从一旁抽了个纸袋，起身出去。弹幕：“段老师晕船？”“晕船真的很难受，心疼，摸摸。”段星野站在甲板的船舷边，扯了麦克风，免得被直播间听到呕吐声。他刚对着袋子抿出几口酸水，一人站到他旁边。是承渡舟，拎了瓶矿泉水，又从裤子口袋里掏纸巾。段星野白着脸：“没事，你进去。”承渡舟把瓶盖拧开：“少说两句吧你。”段星野不悦：“你别看我……”话没说话，吐了。承渡舟看向别处，抬手给他顺背。……等段星野终于消停，用了半瓶矿泉水漱口。午饭是没胃口吃了，看一眼都嫌荤腥。他坐到甲板的长椅上，这回认真道：“没事了，你进去吧。”承渡舟却在他身旁坐下，建议：“回去后跟我跑步，你体质有待加强。”“我体质很好，谢谢。”段星野轻慢眨睫，“晕船跟体质关系不大。”承渡舟低了下眼，道：“还没动两下就喊累的是谁……”“！”段星野眼疾手快握住承渡舟领口的麦克风。弹幕：“是那个坐上来自己动的动两下吗？”“别捂上啊！段老师怎么还跟我们见外了？”“^_^期待承憨憨接下来的反应。”承渡舟看段星野，神色古怪一瞬，接着掠一眼麦克风，想到机场安检时。“……”下颌肌明显咬紧了，俊脸上发了层红。段星野眼神复杂。客观来说，承渡舟是个充满内敛绅士风度的人，公众面前仪态无可挑剔，私下相处克己复礼……顶多床上失控时脏一点。可现在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失控边缘。段星野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切都是从昨天开口说那句“我爱你”开始转变的。***前方出现了岛屿，站在甲板上能听到港口飘来的人声。游轮绕过海岛继续前行，到了另一边的港口，终于停靠。岸上，除了陶子逸和黄粱，另两组夫妻嘉宾也先一步到了。一个是婚龄十五年的视后，江莉。还有一个是去年新婚的小花，吴恩琪。嘉宾里，就江莉和承渡舟熟一点。陶子逸笑着走向段星野时，段星野转过身去，一手挡在眼睫上方眺望别处。陶子逸尴尬。没想到在四周都是摄像头的情况下，段星野连装都懒得装。所有人员集齐后，制作组要求上交手机。大家动作间都有些磨蹭。在陌生的海岛上失去通讯设备，无异于把他们扔到荒野上。接着，制作组下发任务卡。

 第21章

    段星野眼皮一跳：“……”弹幕：“对外称呼先生也太甜了吧！”“段老师耳朵红了？”“承总非常尊重先生的意见了。”“新人入坑，好磕。”两组夫妻嘉宾的目光集中向了段星野。段星野不介意提供帮助，但也不可能一个个帮他们解题，只言简意赅道：“几何形状上缺失的线段，是汉字跟图形的相交点。”他留下解题思路，就跟承渡舟离开了。其他人再看纸上的几何图，稍一琢磨，眼睛亮了。比如这个圆形，把左右两边对称的缺口连起来，就是“一”。比如这个倒三角，上面有两个距离窄的缺口，两条斜边各自也有缺口，上下相连，就是“八”。再比如这个正方形，没有缺口，就是全包围的“四”。剩下两组嘉宾解开谜题后，直播间的弹幕飞速上涨。“我还在疯狂找数量关系，段星野已经用图形思维解决了问题。”“好厉害呀！”“即便处于竞争关系，也不吝啬帮助对手，是聪明又善良的小哥哥~”好不容易完成第一关，江莉和吴恩琪他们也抓紧时间上路。由于节目组给嘉宾们设计了四条不同的路径，不一会儿，大家就在植被丛生的海岛上分散开了。陶子逸和黄粱出发得最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所有嘉宾在户外拍摄时都看不到弹幕。他们的跟镜导演替观众问出疑惑：“两位准备去哪儿？不先开箱吗？”陶子逸冲镜头眨了下眼，神秘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今晚的住处在哪里了。”观众：？？？陶子逸晃了晃装钱的信封，说：“制作组不多不少给了三十块，我猜是船票，而整座岛上只有南港口有轮渡站，所以我们现在就去那儿，然后找行程票价是三十的目的地，不出意外，上岸后就能看到节目组安排的住处。”观众：“陶子逸智商好高！全凭推理就知道了目的地。”“坐等第一名！”“陶子逸对其他嘉宾造成了降维打击。”“？”“我寻思这不是段星野的推理吗？”“某家粉丝少来窥屏，晦气！”“别搞笑了，你家正主收拾个行李都丢三落四，能有这智商？别来碰瓷。”总导演在监视器后看到这一幕，擦冷汗。原来不止一组嘉宾发现了任务漏洞，还好制作组已经撤换路线了。按照陶子逸这种玩法，忙到最后绝对会扑空。总导演拿起对讲机：“你提醒一下。”跟镜导演收到通知，对黄、陶二人道：“还是开一下箱子吧，地图不会出错，但万一猜错就是白跑了。”说到这份上，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再直白点就不能说了，会让观众看出制作组在干预。结果陶子逸睨他一眼，笑容得意：“看来是被我猜中了。”导演组：“…………”陶子逸催促黄粱：“快走吧。”他发誓要拿第一名，住上最好的房间，再好好嘲讽段星野一番。这么慢？不会吧？有捷径你看不出来吗？光是想想，心情就舒畅。“哎，这东西沉，扔了吧。”黄粱把锁着的箱子往路边一放。夫夫二人抛下线索，朝着心中的目的地一路狂奔。***地图是手绘的，路线清晰，找准方向就不容易出错。段星野和承渡舟路上没有很赶，徒步到了第一个标记点，在一颗枣树下发现了带有节目logo的箱子，箱子旁边还有卡片和两块白板。段星野读出卡片上规则：“背对背答题。”“请两位背靠背，在十秒时间内写出白板上的题目答案，内容一致方可通关。如果不一致，处罚五分钟静默时间，处罚过后再重新换题作答。”这就是所谓的默契考验。问题肯定跟他们两人有关。段星野立即问承渡舟：“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吧？”承渡舟：“火锅。”段星野：“最喜欢的颜色。”承渡舟：“蓝色。”段星野：“爱好。”承渡舟：“怼人。”“喜欢的季节……”段星野倏地闭嘴，高高举起白板，“承渡舟我给你来一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喜欢看段老师炸毛了！”“承总好喜欢逗段老师啊，两人互动超萌的！”“段老师这是临时抱佛脚了吧？”“对于段老师的事承总都能对答入流，呜呜，他真的好爱段老师。”老徐当裁判，提醒两位站好位置。白板上还盖着纸。段星野把板子托在臂弯里，背后靠着承渡舟，过了两秒，突然慌张回头：“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来着？”“……”承渡舟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段星野。”“干嘛？”“你最好能蒙对。”“……”段星野埋下头，捏着马克笔的手指紧了紧，不吭声了。弹幕：“笑死，段老师无助.jpg”“一不小心就是送命题！”老徐喊道计时开始。两人同步掀开蒙在板上的白纸。【结婚纪念日。】段星野松一口气。虽然从来不过纪念日，但什么时候领证的不会忘。三月十五号。315，消费者打假日。段星野和承渡舟领证那天相当随意。他在午睡，接到承渡舟电话，说在他家楼下。段星野趴在窗口朝院子外看了眼，因为没睡饱所以语气不善：“再约吧。”承渡舟难得固执：“就今天。”然后段星野起床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出门。他没问为什么“就今天”，可能承渡舟刚好路过，也可能就今天有空。看着民政局大婶敲下鲜红钢印，手里拿到红本本，段星野想。真希望有个戴袖章的管理人员走进来，一把将本本扯烂。他和承渡舟的婚姻假得伤天害理。连基本的仪式都没有。段星野一秒作答，承渡舟速度也不差。两人将答题板面向镜头，淡定的表情透露出他们的笃定。老徐来回看了两眼，给出判定：“回答错误。”

 第23章

    很想揉一把。承渡舟蜷起手指，叫他：“喂。”段星野不吭声。“喂。”“……”“喂？”“喂你个头啊喂！”段星野终于看向他。不出意外，那双明亮乌瞳里满是恼怒之色。即使镜头在旁边都懒得掩饰。承渡舟轻抿唇，总有点憋着笑的样子：“我当时问你，你否认了。”弹幕：“当时？”“问什么了？”“展开说说！”“我否认了吗？”段星野挺直腰杆，气不喘地发出一串质问。“认识这么久你不了解我吗？”“你看我像是会找对象的人吗？”“除了是你还能是谁？”承渡舟看他，眼中忽而多了一抹深意。段星野立即意识到话中的歧义，气息倏地支撑不住了，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直播间里众人磕生磕死，被段星野一句“除了是你还能是谁”甜到打滚。段星野却发现解释不清。他想说初吻除了是承渡舟，没其他可能性。因为他没有过恋爱的冲动，而承渡舟是他外公指派的结婚对象，多了层同居的关系，承渡舟就成了唯一可以靠近他、发生亲密关系的人。段星野记起了还有摄像机，不说了，也不方便在直播间里说太透，看向前方，靠向椅背：“浪费五分钟，要是被其他组赶超了，你等着吧承渡舟……”€€€€“我的初吻是你。”“……”段星野心口一乱，犹豫片刻，看过去。承渡舟低着眼，手指顺了顺裤子上的纹理，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觉得应该让你对此笃定。”段星野轻蹙一下眉：“那你当时否认什么？”承渡舟瞥他，凉凉道：“我否认了吗？”“……”连观众都猜到了前因后果。“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一定过得很别扭吧！”“一个个都不好意思承认呗。”“我天，这俩也是够纯情的。”“呜呜呜还好解开误会了，这种时候不应该亲一下吗？”段星野被承渡舟用原话怼回来，懒得再跟他争辩，继续干坐着等待时间流失。承渡舟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无声地笑一下，不过低眼的工夫，就敛起了表情。他坐起身，手肘撑在膝盖上，集中注意力盯住路对面的野花野草，可还没过两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星野将视线偏向一旁。承渡舟双手捂住脸，肩膀颤动。“你笑什么？”他问，语气有些冷。承渡舟摇头，不撒手。观众声嘶力竭呐喊：宝！！！他因为高兴是你第一个男人啊！！！段星野却被承渡舟毫无节制的笑搞得火大。他跟承渡舟，什么都要比的，经验、技巧、魅力，所以之前他才不承认是第一次亲，承渡舟一定在笑他逞强。但承渡舟自己还不是菜鸡一个？段星野警告：“你不许笑。”承渡舟直接给他笑出了声。“……”段星野忍无可忍，拿矿泉水瓶疯狂捅他的腰。***段星野以为失误一题后，接下来的进度都不容乐观，没想到后面出奇地顺利。有些题，即便是他担心承渡舟不了解的，承渡舟也能神奇地给出与他相同的答案。地图一路指引他们，距离南港口越来越近，周边也不再荒芜。一个摊子摆在街边卖热狗。段星野远远地就看到了硕大鲜红的价格牌。20元/份“抢钱吗？”段星野吐槽一句。观众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哈哈哈”：“段老师买不起就骂。”“毕竟身上只有三十块，二十可就占据了他们2/3的资产。”“段老师：贫穷的滋味让人暴躁。”二十块对段星野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一份热狗放在平时他都不会看一眼，但是此时此刻，这样的组合却叫他心里掀起不平衡。承渡舟问：“饿了吗？”其实这话完全多余。中午来的时候，段星野晕船，等于没吃饭，下午又徒步走了这么远，能撑到现在还不抱怨，可见段星野并非他以为的那样娇贵，对待工作相当敬业了。段星野拧开瓶盖，灌了口水，不去看街边摊：“没事。”承渡舟叹气：“我饿了。”段星野一顿，想起来了。承渡舟午饭同样没吃两口，一直在甲板上陪他。段星野看了眼逐渐完整的地图，拧了下眉：“再忍忍，快到了。”越是接近南港口的方向，越能确定节目组发放的三十块“旅行资金”是用来买船票的。承渡舟却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不等段星野回答，撩开长腿走向街边摊。段星野看穿他意图，在身后喊：“承渡舟！”承渡舟却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回头。段星野来气：“忍一下怎么了？你不听我的！买票的时候没钱别怪我没提醒你！”又不解气地喊，“一会儿我自己坐船，不管你，你今晚留在这儿吧！”承渡舟问阿姨要了一份热狗。段星野经过的时候没停留，可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停下了，冻着小脸，站在路边等人。不一会儿，承渡舟走了过来。段星野面前递上来一份装着热狗的盒子。段星野垂睫看了眼，抬眸。“赶紧吃吧。”承渡舟舔了下指腹沾到的沙拉酱，声音淡然，“我今晚留这儿，但你得吃饱了离开。”弹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承总你敢再宠一点吗！接下来的路上，段星野把热狗分了一半，另一半给承渡舟。他咬下第一口。内心流下宽面眼泪。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热狗。***最后一张地图收集齐。出乎两人的意料，终点不在轮渡站，而是在海岛的东海岸。不用过海，他们剩下来的钱绰绰有余，直接打了辆车，直奔今晚的住处所在。车子开上沿海公路时，时间已经是傍晚。远方的地平线浮现色泽瑰丽的云朵，分不清海岸线的位置，海浪在暮色中徐徐舒展，释放出大自然的善意和温柔。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途径沙滩上燃起了一堆堆橘色的篝火。段星野对照一眼地图，看到远处停放的房车，便明白了节目组的安排。他担心：“露营会不会冷？”

 第25章

    三月五号发布的动态，也就是他收到礼物的那一天。段星野打开日历，查找去年三月五号。指尖沿着一排数字扫过去，定住。2022年的三月五号，是阴历二月初三。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段星野蹲在那儿，低下头，嘴唇在膝盖上碰了碰，翘稍的眼睛盯着那款黄棕色的蓝宝石腕表。就这么保持姿势过了好一会儿，他从行李箱里挑出一件枯叶黄色的衬衫。搭配腕表正合适。……段星野冲了个澡出来后，承渡舟也进去洗澡了。段星野来到房车的小型厅中，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插上吹风机吹头发。吹风机也是承渡舟从家里带的。热风吹拂下，段星野偏着头抚弄发丝，抬手时，左手腕上褐色的宝石腕表从衣袖间露了出来，映着窗外闪烁月光的深蓝海面。直播手机就放在他旁边。“妈呀！我段老师随便吹个头发都美成了一幅画！”“好像时尚奢侈品的广告哦，手表好漂亮。”“没见段老师戴过？”“快说一个数让我死心！”“识图搜索都搜不出来，段老师哪儿买的手表？求链接。”“斗胆猜测，这应该不是链接能直达的表。”段星野专注吹头发，无心管一旁热烈讨论的弹幕。等他头发吹了个八分干，停下，又开始自顾自玩手机。任观众怎么呼唤他都不回应。弹幕流泪：颜值主播就是这么任性。还有十分钟要集合的时候，承渡舟终于从里间出来了。段星野顺着动静抬头，目光稍稍一凝。承渡舟没穿上衣，正在拿毛巾擦拭头发，一身线条流畅的精壮肌肉一览无余。弹幕又炸了，满屏都是“身材绝了！”的惊叹。只是突然之间，言论转向。“姐妹们！截图放大！背上有华点！”段星野显然也注意到了承渡舟背上残余的印记，脸上倏地升温，几乎下意识去看直播间。“那些爪子印可能是半永久的：）”“段老师还没剪指甲呢？”“你俩频率挺高啊。”“……”再放任下去，直播间被封段星野都不奇怪。他连忙提醒：“承渡舟，把衣服穿上。”承渡舟看他：“怎么了？”承渡舟头发没吹干前，一般不穿上衣，不喜欢水滴沾湿后衣领贴在皮肤上的感觉。段星野声音微沉：“让你穿你就穿！”承渡舟察觉他的不耐烦，有些莫名，很快，视线瞥见段星野旁边支着手机的架子。他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动。嫌他露太多，被观众看去了。段星野对于自己的东西，有种固执而又顽强的占有欲，从小如此。承渡舟低了下眼，慢吞吞地转身背对镜头，不让观众看到更多。行动上已经做出让步，嘴上却故意轻声道：“我不。”他低着头擦拭头发，唇角若有似无地翘起一丝弧度。“你！”段星野差点气昏过去。承渡舟这一转身，后背斑驳的抓痕整个直接暴露在观众眼前。直播间都快闹疯了。段星野坐不住，捞起一旁宽大的浴巾，三两步走过去，直接盖在承渡舟脑袋上，遮住了男人劲瘦的上半身，又抓住浴巾两边把他扯向自己，气势汹汹：“给我把衣服穿穿好！”承渡舟头上搭着浴巾，湿漉漉的发丝散在眼皮上，一瞬不瞬盯着段星野，突然，毫无征兆的，他伸手捧住段星野的脸颊，弯下脊背在他唇上“吧唧”一口。段星野懵：“？”承渡舟用指尖搔过段星野的脸蛋，眼底浮现温润笑意。吃醋了。怎么办？好可爱。作者有话说：段老师：我吃醋？想屁吃。第18章 018观众直接化身尖叫鸡。“好甜！！！旅夜书怀，入股不亏！！！”“已截gif动图，微博自取。”“承总好像有那个信息素成瘾症，一靠近段老师就各种忍不住。”“虽然不恰当，但我对我家猫也是这么吸的，当时就觉得好爱，爱死了。”唇上冰冰凉凉的，很湿润，段星野下意识抿了抿，快速朝直播手机投去一瞥。即便隔得远，依旧能看到弹幕在以惊人的速度滚动刷屏。段星野说不清是羞赧还是丢脸，拽住承渡舟，卡着狭窄的小门挤进里屋。“你进来！”推拉门“砰”的阖上。弹幕：别走啊！有什么不能当着家人们面说的！段星野拉上门，拖出承渡舟的行李箱，撂倒。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吻，段星野很不习惯，承渡舟从没在外人面前亲过他。但他不纠结，持证营业的两个人，无论在镜头前做出什么亲密举动都无需大惊小怪。他打开行李箱，亲自给承渡舟拿衣服：“你知不知道那么多人都在看你？”承渡舟按住毛巾缓缓擦拭头发，掀眸望一眼段星野难掩烦躁的脸蛋，心底触动，只觉醋味飘得满屋子都是了。“知道。”他嗓音里有种愉悦的柔软，问，“你很在意？”“我当然在意！”段星野大力从箱底抽出一件钴蓝色衬衫，递过去，“直播间全在笑……笑……啧，你背后那样子好意思不穿衣服吗？直播间一个个都在玩梗，我不要面子的？”“……”承渡舟一腔热情忽的被冷水浇灭，笑意尽数收敛，漆黑眼眸再次变成情绪不显的样子。他看了眼段星野，又掠一眼衬衫，没有伸手接，转而走到床边坐下，耷拉着脑袋揉头发，毛巾盖住半张脸。半晌。讷讷道：“你根本不在意……”“？”段星野不懂承渡舟为什么突然的低落，走过去，把衬衫扔在一旁，高贵冷艳，“穿好了再出来。”段星野正要出门，可转念一想，出去还得独自面对闹腾的直播间。他干脆也在床边坐下，等承渡舟。房车狭小的卧室空间内，一时间只剩下擦拭头发的€€€€轻响。段星野抬起手指看，略显苦恼地泛起嘀咕：“承渡舟，我手指甲没有很长吧……”承渡舟朝段星野的手瞥去目光。段星野主动把手伸到他面前。段星野的手指非常好看，细细长长，裹着冰清玉洁的皮肤，指甲浅浅地漫过指尖，都是精致修剪过的，弧度圆润，像一个个带着月牙的粉色贝壳，就是在男人间，这样的指甲也不长。但是架不住段星野下手狠，每次爽过头的时候指甲盖都会死死抠进肉里，根本不顾承渡舟感受。承渡舟拽下毛巾，淡声道：“我看看。”段星野很配合地又把手递过去一些。承渡舟低头，张嘴，牙齿衔住一根食指，施力。关着门的房车里屋，突然爆发铁肺小王子惊人的喊叫。“啊€€€€！！！承渡舟你别咬！！！”弹幕停滞零点一秒，再次高速翻滚。“fbi！ open the door！”

 第27章

    段星野还在出神，突然被点名，看过去，对上陶子逸饶有兴味的眼神，立即意会。陶子逸要看他翻车。“我们不过。”段星野言简意赅。场面有一瞬间的冷。陶子逸惊讶过后，心中大喜，正要说什么。段星野挺直了腰，道：“我们天天都是纪念日，过不过没区别。”“…………”弹幕：噗€€€€！！！陶子逸连忙反驳：“那不是吧，有仪式感才叫纪念日。”段星野道：“承渡舟仪式感一直挺在线的。”陶子逸明显不信：“哦？是吗？”段星野没应声，似乎嫌热，一把将过长的外套袖口推到手肘处，把手递向承渡舟。“帮我拿下椰汁。”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一道璀璨的光芒移动过去，落在段星野雪净的手腕上。就见那儿挂着一块黄褐色水晶镶边的手表，异常抢眼。关键是跟电视屏幕上的那只一模一样！陶子逸的眼睛都看直了。段星野察觉到视线，掠了眼腕表，又看向陶子逸，wink眨眼：“不好意思，我老公先下手了。”承渡舟椰汁没拿稳，差点脱手，偏头看段星野。“……”作者有话说：承总：他叫我老公。第19章 019刚刚还存在于传闻中的全球限量腕表，此刻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摄制场地出现一小片骚动。“承总买来送给你的吗？”吴恩琪两眼放光，“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江莉再次给肖家辉一拐肘，嗔怨：“你看人家小年轻！”陶子逸刚刚说的全款一千两百万，肖家辉不是没这个钱，但绝不会拿这个钱给她买一块全球限量表，因为无用，然而正是这份华而不实，才显得别样冲动和浪漫，谁还没点虚荣心呢？平台上，[旅夜书怀]获得的鲜花数瞬间涨了近十万，跃至第一名。“段老师叫老公我能反复听一百遍！”“不是说最终买家是冰岛人吗？”“你去看我微信，我微信也显示在冰岛哈哈哈。”“这a货吧？”“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也带点脑子吧，全球仅此一件，又是在小众富豪俱乐部里拍卖，谁敢搞a货？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查清楚咯。”“某家粉丝破大防了，哈哈哈哈哈哈，有人还没买到表呢，就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说什么心意最珍贵，实际拥有者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表演。”“拍卖会上出手慢了，追根究底还是舍不得买，黄粱，看来你的子逸也不是那么独一无二嘛~”“段老师拥有承总的全球独家宠爱，我哭了。”“传下去！旅夜书怀天天都是纪念日，仪式感一直在线！”陶子逸脸色青了，在全球限量款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他执意提起纪念日，也不能给段星野贴脸秀的机会。他一方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方面又从心底滋长出极度不平衡感。他没有的东西，段星野总能轻轻松松得到手。承渡舟长得帅、会赚钱就算了，还舍得花大价钱哄段星野开心，不像他老公就是个花花公子，整天只会虚情假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了！段星野并非想炫耀什么，要不是承渡舟把这块表收进他行李箱里，他这辈子都不会戴，就算后来知道是纪念日礼物，鬼使神差地戴上了，也羞耻于让承渡舟看见，所以之前没有大大方方展示出来，一直藏在衣袖下。但陶子逸找茬。段星野本来就不是善茬，为了打脸其他都可以往后放放，于是袖管一撸把表露出来。跟我们家比仪式感。闭嘴吧。这时承渡舟在一旁递来椰汁。段星野若无其事地接过，又借着动作将衣袖往下捋了捋。江莉看到陶子逸和黄粱的窘相，心里也觉得好笑，但没忘记控场：“段老师说得好，纪念日应该在每天的生活里，而不是拘泥于特定的日子，我们不要本末倒置了，如果心中有爱和感恩，随时随地都可以表达出来，让对方也明白。”末了，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的肖家辉，微微咬着牙，“你说是不是啊？老公。”肖家辉忙不迭地应道：“买买买！回去就给你买！”现场一阵爆笑。在欢乐的气氛中，制作组继续播放下一条视频。段星野正在观看。承渡舟以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要不要吃虾？”段星野看了眼皮皮虾，又看一眼：“不了，手腥。”他是喜欢吃海鲜的，但是顾忌在外不方便洗手。承渡舟叹气一声，翻折两道袖口：“老公给你剥。”“……”段星野头皮一麻，冷冷一个字，“爬。”陶子逸始终怀疑他们是假的，他叫老公单纯是为了更好地气陶子逸，还以为承渡舟明白。承渡舟垂着眼，修长温润的手指灵活，剥开带刺的虾壳。段星野从侧面看去，男人眼角眉梢憋着笑，少了平时凌厉的进攻性，多了明月清风般的肆意。他显然也是明白的。承渡舟道：“对你这么好，还让老公爬，心黑。”“嘶……”你还玩上瘾了是吧？只是不等段星野开口，一条完整的虾肉塞进他嘴里。段星野蹙眉。湄山的皮皮虾是名不虚传的鲜嫩，汤汁多到流出来，他下意识含住汁水欲滴的指尖，用舌舔舐。承渡舟的黑眸倏地暗沉，表情里的戏谑玩闹也消退殆尽。段星野结婚两年，又不是什么纯情小白花，对承渡舟的某些眼神很熟悉，脸上一热，拘谨地挺直腰，转移视线看向前方。承渡舟继续剥虾。突然。他低低埋怨一句：“不好玩。”“？”你那是玩不起！***一场有说有笑的海边晚宴结束。制作组公布最终票选结果，[旅夜书怀]一骑绝尘。先是一块蓝宝石腕表让大家开了眼界，之后，虽然夫夫俩话不多，但是镜头总能扫到承渡舟往段星野嘴里塞各种吃的。观众每每看到投喂场面都发笑。“承总全程都在剥壳，都不用老婆动手。”“段老师都快成仓鼠了。”“别的嘉宾在认真录节目，就他们在认真干饭哈哈~”一天的录制差不多结束了，嘉宾们可以各自回到房车里休息。由于是第一期，节目回馈大众，给每个直播间一定的奖品名额，嘉宾们睡前完成抽奖就行。但在散场前，还有一个颁发礼物环节。承渡舟和段星野作为收获鲜花祝福最多的嘉宾，站到场地正中央。观众们纷纷猜测礼物会是什么。工作人员将一个红色的礼盒送上前，示意夫夫俩一人一边将盒子托在手里，面朝镜头展示。段星野第一反应是化妆品，但是掂在手里的重量很轻。他掀开盖子。紫色的拉菲草间，摆着几盒套套。€€€€是节目赞助商之一杜蕾丝的礼盒装。段星野：“……”承渡舟：“……”这个第一，不要也罢。江莉和吴恩琪在后边拍手大笑。

 第29章

    就见房间里拉着百叶窗，光线昏暗，纯白的床铺占了大半的空间，被子里隆起一团形状，只露出个后脑勺，发梢挑染了丝丝缕缕的奶白色，镜头仿佛不给看似的，很快一扫而过，照到地上凌乱堆积的箱子、纸盒还有衣物。远方传来徐徐海浪声。承渡舟拎了下一边裤腿，蹲下，准备收拾满地行李。今早起床看到群里消息，说天气原因，原定明早回程，现在改为傍晚录制结束后就去机场。随着手机视角下移，观众能看到面前摊开的行李箱。“这一定是承总的箱子，东西这么少。”“不愧是笨蛋美人亲自收拾的，可怜承总这两天怎么过的哈哈。”“承总：有你是我的福气。”承渡舟还拿着直播手机，看到弹幕，在静谧的房间里压低声道：“他行李收拾得很好，大家以后不要再说他笨蛋了。”承渡舟语调寡淡，但没有不悦。观众们听得心里一甜，以为这就是赤裸裸的护短行为。承渡舟却随手捡起箱子里那件晚宴上穿过一次的钴蓝色衬衫，道：“为什么大家这两天一直说我穿衣好看？都是你们段老师搭配的。这次来海岛，他帮我带的衣服无论颜色还是质感都贴合这里的环境，温度也合适，还有配饰……”手指沿着衬衫胸针划拉一遍，可以让直播间都看清楚，“像不像一个帆？我都忘了有这东西，他能给我翻出来。”直播间讶然。如果承渡舟不特意展示说明，观众们不可能知道，表面丢三落四的段星野其实心藏巧思。起初承渡舟也不知道，直到昨天来到露营地打开行李箱。“给你们看样东西。”承渡舟在箱子底下翻了翻，拿出一瓶香水，始终压低的嗓音里多了很浅的笑意，“他给我带的。”那是一瓶独特的香水，瓶子里液体蔚蓝，装着一艘做工精致的海盗船，因为材质特殊，那船始终浮于液体表面，随着水波轻轻摇摆。光包装就能看出是一款味道契合海洋的香水。所以段星野不仅是让承渡舟上镜好看，就连气味都替承渡舟考虑到了。弹幕：“段老师是个细节控！”“看似在分享好物，实则在秀恩爱，麻烦香水链接给我一下，也想拥有段老师同款呵护。”“我们只看到了段星野笨手笨脚的一面，其实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同样认真细心。”“泪目了，有多少夫妻夫夫之间，一方用心，另一方根本体会不到，好喜欢旅夜书怀这种双向奔赴的心情。”不多时，有观众关心：“昨晚睡房车还习惯吗？”“挺好的。”承渡舟把手机放在一旁支架上，捋了捋袖口，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行李。“海边环境好，下播不久就睡了。”上一秒都挺温情的直播间蓦地掉转画风。“箱子旁散开的盒子怎么那么眼熟！”“是某杜礼盒装！”“让我数数，一，二，三，好家伙！一晚上拆了三片包装！”“昨晚房车摇了一夜吧。”“下播不久就睡了？？？”“房车：敢不敢说实话。”承渡舟凭余光能看到弹幕不正常的滚动频率，不明所以地瞅了眼，看清大家在说什么，脸庞倏地掀起一片潮红。“艹！”很低地爆了个脏字，站起来，一把夺过手机出门了。观众狂笑不止：承总别害羞啊！承渡舟离开后不久。床上本应熟睡的人慢慢睁开眼。百叶窗的缝隙泄进来清晰明亮的光线，细小的尘埃旋转漫舞。段星野睡眼惺忪，回头看了眼门口。在外毕竟不如在家里，一晚上窝在承渡舟怀里睡得很熟，但早上承渡舟一动，他就醒了，只是赖床不想动。所以承渡舟刚才直播时，他醒着。段星野掀被子起床，坐到床边，低头揉脖颈，揉着揉着，唇角翘起一丝细微的弧度。算承渡舟有良心，还知道为他说好话。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地上散开的正红色礼盒。就见拉菲草散乱，三个咧着缺口的包装袋趴在上方。段星野眼皮一跳，突然明白为什么直播到一半突然出门。承渡舟刚刚把这个拍进去了吧！！！***新的一天，顶着新的社死开局，承渡舟和段星野继续《一路相伴》的录制。四组嘉宾前往海上乐园。今天制作组没有特别的任务，重点在于拍摄嘉宾们一起出游的场景，直播间跟随他们的视角一起感受趣味风光。乐园里不乏刺激的海盗船、过山车等游玩设施，段星野显然不喜欢，多数时候都坐在外边长椅上等待其他嘉宾。承渡舟也在一旁。跟镜导演老徐问：“承总不上去试试吗？”承渡舟摆了摆手，表示谢绝。“他恐高。”段星野习惯了，道，“小学每次组织去游乐园，最后都是我们两个一起走。”弹幕：“呜呜好想看小学时期承总和段老师手牵手，哪个画手大大能圆我一个梦想？”“承总恐高？他拍电影的时候，七层高的楼都敢往下跳。”“我猜恐高是假的，他应该只是想陪段老师。”下午，大家准备离开，出园的时候必须穿过纪念品商店。江莉家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因此买了很多玩具。吴恩琪自身就像个小孩，拉着丈夫逛得不亦乐乎。而陶子逸和黄粱挑选情侣物件，专注对着镜头摆拍。只有段星野，对货架上的乐园周边不感兴趣，走到前台旁，挑了个淡蓝色的海洋冰淇淋，到门外去了。段星野靠着护栏，刚吃了一半，一个灰蓝色的玩偶递到眼前。段星野从手机中抬头。那玩偶乍一看是鱼。再一看是微笑的金枪鱼。反正巨丑。“送你的。”承渡舟掠了眼玩偶，道，“小海疼。”“……”哦。段星野也不知道说什么，接过那个巨丑的海豚。有些意外承渡舟会买纪念品送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也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但毕竟是礼物。而且逛商店时，他没有想过给承渡舟买什么，承渡舟却会给他买。段星野抿掉唇角的奶油，问：“要吃冰淇淋吗？”段星野手中的冰淇淋快化了，表面被舔舐得平整丝滑，融合成白和淡蓝的色彩，但依旧看得出很好吃。承渡舟看段星野一眼，不客气，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咬上冰淇淋。段星野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我给你买！”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承总你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占老婆便宜吧！……第一期《一路相伴》圆满结束。嘉宾们乘坐大巴车前往机场。面对跟镜导演的摄像头，各组嘉宾都在跟自己的直播间道别。[旅夜书怀]这边不太一样。段星野坐上车后，就抱着海豚玩具睡着了，只有承渡舟在直播。弹幕纷纷姨母笑：理解，段老师昨晚辛苦了。承渡舟看不到弹幕，只跟大家说了声再见。又偏头看向段星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细腻的脸蛋，轻声道：“再见。”就当替段星野说过了。观众们热情刷屏：“承总再见！段老师再见！小海疼再见！我们下周不见不散！”

 第31章

    段星野推着行李箱进屋，在玄关处换鞋。主卧传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承渡舟出现在过道里，一手扶着门框，看段星野。过两秒，才眼一眨：“回来了？”段星野想了想还是回来了，酒店住着没家里习惯，反正两个小时路程不长，就是到家晚了，不够从容。段星野看承渡舟穿着睡衣，问：“你睡了？”“没。”承渡舟似乎下意识朝房间里看了眼，几不可见地叹气一声，抬起一手挠了挠后脑勺，走向门口，语气终于落回平静，“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有什么好说的。”段星野拉开外套拉链，道，“又不是进不来门。”“……”承渡舟一脸不知道接什么话好的表情，主动拎过段星野的行李箱。段星野却停顿一下，脸凑近承渡舟的衣领，轻嗅了嗅：“你喷香水了？”辛烈的甜。鸦片男香。承渡舟后退一步，抓住衣服闻了一下：“有吗？”修长手指带过空气时，挥发的气味明显更浓烈。段星野撩起眼皮看他。洗好澡，睡觉了。喷香水？恰好在这个时候。玄关墙上的可视门铃内机响了。段星野看去。屏幕的小窗口里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年轻奶油的脸庞被雨水淋湿，在风中艰难地眯着眼，看上去十分苦楚，又是一脸焦急，透露出哀求的姿态。是唐宁。“？”段星野询问的目光看向承渡舟。承渡舟对上段星野的视线，道：“找谁的？”说完，眼神坚持不住躲闪一下。明显知道答案。“是谁的小师弟？”段星野乐了，往旁边墙上一靠，“我的吗？”他眼睛带笑，声音却是冷的：“别磨叽，接电话，免提，快点。”“……”承渡舟对危险的警惕性一向很高，知道一旦回应门外的人，段星野之后必然不让他好过。但要是不听话，现在就过不去。他暗暗吸气，极其不情愿的，伸手按下内机电话上的免提键。随着“滴”的一声。“师兄你在家吧！”唐宁急切的声音伴随电流滋滋响，“外面雨太大了，我可以上来吗？”承渡舟下颌线条咬紧一下。段星野全程似笑非笑看着承渡舟。忽而想起高中时，女生们在体育课上聚在一起讨论说，承渡舟那张脸既深情又薄情。长大成年了，轮廓变得深邃，骨相还是一样。段星野此刻难以厘清为什么，承渡舟要反复在微信上确认他是不是明天回家，刚见到他时明显的慌乱，洗完澡还特意喷上香水。承渡舟这时朝可视电话道：“你……”下一秒。嘴唇被一根细白的手指抵住。承渡舟无法开口，看向一旁。段星野那小狐狸般的眼睛弯起，用无声的口型清晰道：“让€€€€他€€€€上€€€€来。”***在段星野的眼神胁迫下，承渡舟按下开锁键。段星野收回手，转身走向卧室。承渡舟踌躇片刻，跟在后面。段星野肯定有误会，但又什么都不问，他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以及主动解释会不会像掩饰，从而引发更多不必要的误会。承渡舟想了想，抬头道：“我不知道他……”“砰！”的一声。房门当面摔上。“……”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段星野进入卧室，一边走向衣帽间，一边褪去外套。他不至于真以为承渡舟婚内出轨，人品性格摆在那儿，即便是协议结婚，承渡舟也能保持忠诚。唐宁多半是自己找上门。但那又如何？领地被冒犯的感觉依旧强烈。范围不仅仅是这间平层，还有一纸婚约赋予他的身份。他看不上唐宁这样的三流货色，但承渡舟没处理好自己的关系，让他感到不爽，是承渡舟的问题。刚说完让唐宁上楼，段星野其实就后悔了。应该让承渡舟滚出去。自己的私事别带进他们共同的生活里来。段星野天寒地冻着一张脸，任外套落在衣帽间的地板上，无意瞥见承渡舟的衣柜门没有合拢，露了条缝隙。就那一点小小的不规矩，都像一根刺扎在眼睛里。他经过，伸手把柜门怼回去。里面随之传来沙沙的挤压声。段星野拉开柜子。下一秒。几乎塞满半个衣柜的黑纱玫瑰花从里面倒下来。硕大的体积正好落在段星野因开门而张着的双臂里。段星野眸色坠底。香水、玫瑰，无疑是一系列约会的操作。偏偏在他不该在家的晚上。承渡舟你好样的。段星野把大捧的玫瑰花推搡回去，一点不客气地摘下插在花丛间带有意大利花体logo的卡片。翻转过来。遒劲飘逸的手写字映入眼帘。【段星野，两周年快乐。】…………段星野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转过身，背靠在柜门上。他刚回家时，承渡舟在房间里捣鼓些什么，被撞破时还慌了一下。什么年代了还搞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突袭。土狗。段星野又看了会儿字迹，乌黑的眼瞳转向上方，握着卡片给自己扇风。辛烈的鸦片甜香浓郁发散。甚至特意在卡片上喷香水。土狗中的土狗。***客厅，外面敲门声响起。承渡舟忍耐地闭了闭眼，用了两秒稳住情绪，转身去开门。他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作者有话说：承总挺住，过去了就是玫瑰花瓣鸳鸯浴，过不去就是无家可归小土狗。第22章 022

 第33章

    “这条声明就是给唐宁看的吧？他为了红，连脸都不要的，还好翻车了。”“此处应该@段星野seen”大半夜发声明给谁看？才不爱看。段星野退出微博。***承渡舟回到楼上，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放得很轻，连落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都比平常慎微许多。主卧里还开着灯。段星野靠坐在床头翻书，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本就巴掌大的脸愈发显小，不说话时斯斯文文。他洗过澡了，不过已经换上了平时穿的棉质睡衣。承渡舟低了下眼。对那件松绿色的丝质睡袍还有些念念难忘。段星野似乎没看见房间里进了个人。承渡舟想了想，尽量自然地走过去，掀被子上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睡吗？”“哗啦”。段星野翻过一页纸。承渡舟看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躺下后背对段星野。一切如常，就是被子裹得有些紧。房间里好半天都没再有声音。“我知道你生气。”承渡舟突然低声道，“换我我也气。”段星野淡淡撩了下眼皮，睨向承渡舟。新鲜。不仅不给他讲道理，还会换位思考了。段星野不说，但承渡舟知道。段星野不是吃醋，他讨厌的是自己的空间遭到越界，身份受到挑衅。两人从前各过各的，没有闹出过花边新闻，所以相安无事，但是从年会开始，他跟所谓小师弟同台的事就挑战了段星野的边界。之前承渡舟没有采取措施，不仅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舞不到他面前，更主要他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段星野，他一直做着本分的事，恪守着协议夫夫的距离，多余的则没有了，除非段星野要求。今晚唐宁突然闯入，捕风捉影化为了实质，让公司特意发声显得兴师动众，也不见得段星野能瞧得上眼，但他欠段星野一个交代。“对不起。”承渡舟声音更低了，“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年会那次就该澄清。”段星野看承渡舟片刻，收回目光，盯着书本上的某个字。如果承渡舟澄清，就没有后来恋综的事了。以承渡舟的咖位，除非是闹得全网沸沸扬扬的谣言，不然不必澄清，理会了反而是替别人抬咖。唐宁那种只算作小打小闹，放在一年前，段星野多给一个眼神都嫌掉价，但现在正好卡在离婚前几个月爆出来，段星野拒绝众人给他的离婚理由添油加醋，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面子，才不得不在意。年会的事，承渡舟无需道歉。但今晚的事让他道歉，不冤枉。段星野还是不说话，又翻一页。“这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承渡舟久久得不到回应，心中泄气，轻蹙一下眉，“我没有叫他来，我都没有跟他说过话。”€€€€“哗啦”。承渡舟难受地翻身，脸埋在枕头里，膝盖屈起往前蹭，像个鸵鸟一样趴跪在床上，段星野手边的被子都被高高顶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承渡舟抓紧枕头闷闷地叫，憋着嗓子的低音炮早就失了平日的沉稳。段星野一瞬不瞬看着他：“……”跟谁撒娇呢？“你不能总这样。”承渡舟露出的耳朵通红，抱怨道，“不能光我一个人努力。”“？”“我一个人发声明有什么用？”枕头遮了承渡舟半张脸，能看到他抿直一下唇角，“就算我表现得对你一往情深，你又不对外宣誓主权，别人还不是以为可以趁虚而入？作为领证的另一半，你给我提供过保护吗？你让我有过已婚人士的安全感吗？”“……”承渡舟的官宣虽然在微博挂了两年，但大家都默认他的婚姻形同虚设，因为段星野从未以另一半的身份陪他出席过公开场合，也不曾跟他有过互动。唐宁如此明目张胆，正是看穿了他们婚姻空虚的本质，即便做的过分网友都不会骂，因为官配拉胯，没人会真情实感地代入。而唐宁这样的人在娱乐圈不算少，名利场里可以坚守自己，但别指望周围人人讲道德。周边狂蜂乱舞，还都当他的保护罩是纸糊的，承渡舟确实不能有安全感。…………不对！“啪！”段星野阖上书本：“承渡舟你少模糊重点，自己处理得不干不净，还让我给你提供保护，我给你脸了是吧？结婚又不是帮你挡烂桃花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你看我找你要过安全感吗？”“……”承渡舟下颌肌咬紧了一下。半晌，才道。“那以前就算了，现在咱俩都参加恋综了，大家都承认我们是一对了，互动是不是该有来有回？”这还算人话。段星野拉长了一下眼尾，捞起手机打开微博，懒得跟他吵：“那你想怎么样？”就想让他转发声明是吧？承渡舟的声音突然虚了：“圈住我……”“……”段星野停顿，看向旁边。承渡舟还保持埋着脸的姿势没变，只是耳朵上的红往外蔓延，线条清晰的下颌晕开淡淡的粉色，锋利喉结上下动了动，艰难重复道：“圈住我。”段星野张了下嘴，却未发出一个音。什么意思。还不能明确含义，但平地已经刮起了那阵风，吹拂得心间荒草再次凌乱。承渡舟用脑袋抵着枕头，腾出一手抄进睡裤口袋，摸索。段星野一边眼皮跳了跳，好像懂了，在劲风里悄悄紊乱了气息。承渡舟把手伸出来，换了另一只手，另一边口袋。“咦？艹！”在段星野的注视下，承渡舟突然跪着直起身，把口袋内衬都抽了出来翻找，确实慌了。“我戒指呢艹。”“…………”憨批。***夜里十一点。两个人不睡觉，在楼下景观带周围徘徊。承渡舟跨进灌木丛里找戒指。段星野站在台阶上的避风处，打着手机电筒给他补光。寒风呼啸而过。段星野睡衣外包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冷到跺脚，突然想到不久前，承渡舟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自己给了他一部手机，就把人关在门外。现在段星野体验到室外的温度，才发现那样不人道。应该再多给承渡舟一件外套。他的良心微微发热，把灯光抬高了些，声音却懒洋洋的：“还没找到吗？要不然不找了吧。”承渡舟背对着他直起腰，左右环顾，并不接受：“你有钱，你了不起。”段星野无声地笑，低眼，舌尖顶了下唇角。找还是要找的，就是逗逗他。段星野只当两周年的礼物是超大的玫瑰花束，没想到承渡舟还准备了戒指。经过《一路相伴》第一期录制，他同样观察到，四组嘉宾里，其他三组都戴着婚戒，就他们手上光秃秃的。诚如承渡舟所言，现在网上都承认他们是一对了，互动应该有来有回。戒指就是互相宣誓主权。不过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参加恋综的道具。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跨出灌木丛，朝回走，手上摆弄一个丝绒盒子。段星野本来倚靠在廊柱旁，见状站起身，视线滑过承渡舟冷白的手指，上面沾着湿润的泥叶，很显眼。但不觉得脏。承渡舟走到台阶上，打开丝绒盒的盖子。“就这样的。”绒垫上，卡着两个铂金色的对戒，在外边昏暗的环境下依旧能看出闪耀的光泽，设计简洁大方，连镶着的一圈钻都显得低调。“挺好的。”段星野评价。这样的戒指不会喧宾夺主，跟衣服百搭。承渡舟几不可见地松下气息。

 第35章

    “纪念日？”段星野看观众留言，道，“是一起过的……细节？谁跟你透露细节？出去。”弹幕一片哈哈哈，被骂了都高兴。段星野这次直播互动表现得很淡定，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被气跑。制作组掐着点上门，递来任务卡片。两人拆信封的时候，手入镜。“是结婚对戒！”“一直好奇旅夜书怀的婚戒长啥样，终于见着了，好看！”“这两位的手，戴狗尾巴草都好看吧。”“好棒！以前承总和段老师低调得过分，真的都被说成假的，现在越来越像两口子了！”这次的信封有点厚度。段星野先从里面拿出任务卡，念道：“房屋展示。”“明天，我们即将踏上新的旅程，前往南方传统村落亲近自然。明晚下榻的地方已经准备就绪，请二位跟观众一起分享照片，最终将根据各组嘉宾完成挑战的速度分配房屋。”弹幕：“节奏越来越快了，还没出发就要比速度。”“什么挑战呀？”“这一期的主题是下乡吗？哈哈难以想象段老师的农村生活。”大家热烈讨论之际，段星野拿出了信封里的照片。他本来就关心在外的住房条件，自己看一张照片，递给承渡舟一张，承渡舟再翻转过来展示给观众。一号房是一个四合院，白瓦黑墙，院子里种满月季，像热门网红民宿。即便不看室内装修，都知道是享受型住房。二号房是普通的民户，房间墙上有挂式空调。后面开始，情况就逐渐不对劲。三号房的院子荒得长草，房屋上的两扇窗黑洞洞的。至于四号房，照片里只给了一个行李袋。弹幕：节目组太损了！第四名搭帐篷呀！段星野的接受程度只到一号房，后面的不考虑。一条弹幕滑过：“段老师要是捡到四号的帐篷怎么办？”段星野：“闭嘴。”弹幕：哈哈哈哈哈！段星野把照片收起来：“这次一定要拿第一。”承渡舟说话留余地：“我尽量。”段星野纠正：“不是尽量，是一定。”承渡舟无奈：“要是不行呢？”“那你给我等着。”“……”看着一个强势霸道，一个无语凝噎，弹幕的笑声都快溢出屏幕了！***由于住房条件差距太大，竞争激烈，段星野很关心决定分房的挑战是什么。但是制作组没有透露的意思，而是先让嘉宾收拾行李。这回，是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段星野先在储物柜拿了护肤品套装，又进浴室抱了堆毛巾，再去厨房拿了个保温杯。承渡舟倚靠在墙边，看他走来走去，突然道：“你对自己挺上心的。”段星野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没好气回道：“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他又不是傻子，只是在这方面没经验，上次承渡舟给他带了些什么行李，他都在备忘录里记下了。承渡舟又站着看了会儿，确定段星野没问题，转身收拾自己的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震了震。段星野拿起来看。摄制团队群里，有人艾特他。跟镜导演：【@seen 段老师，出来确认一下身份信息。】段星野暂停收纳工作，拿着手机出门。每次旅行前，摄制组都要采集一次信息，用于给嘉宾买保险。段星野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到了外边过道，跟镜导演老徐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段星野被请到临时搭建的桌子旁坐下。老徐递给段星野一个手持卡，笑眯眯道：“只要让承总对你说出这句话，就算挑战成功。”段星野翻开卡片，就见上面写道：【你今天真可爱。】“……”对于节目组的趣味已经无力吐槽。段星野抬头，问：“只要承渡舟说出来就行了？”过于简单了。“是的。”老徐眼睛更弯了，说，“但前提是不能让承总知道这是你的任务，你在任务过程中不能提及可爱两个字，任何语言或方言都不行，你唯一能做的是引导承总说出正确话术，同时不能显得刻意。”“……”段星野一脸冷漠，“你直说要让承渡舟觉得我可爱并发自内心地感叹就完了。”老徐“噗”的笑了出来。似乎早就预感到，这对于段星野来说是项不那么轻松的任务。……离开前，段星野最后确认了几点细节。他道：“能给我换一句话吗？”老徐忍笑摆摆手：“不能。”段星野问：“如果我今天完成不了呢？”老徐回道：“截止时间是明天傍晚入住前。”也就是说这项任务贯穿今明两天。段星野挑眉：“如果我今晚下播后跟承渡舟泄题呢？”“请嘉宾自觉遵守规则，制作组会根据你们表现是否自然来判断存不存在作弊行为，一经发现，取消挑战资格，直接入住四号房。”老徐道，“而且今天下播前你要是没能让承总说出这句话，明天制作组会给你换一个话术，你跟承总透露了也没用。”“……”制作组的套路千千万，不会让嘉宾钻空子。段星野领了秘密任务，回到家里。承渡舟问：“信息确认好了？”段星野点点头，心不在焉：“嗯。”今晚嘉宾和观众有面对面互动的机会，所以段星野的任务同样是对观众保密的，以防弹幕提醒承渡舟。段星野回到房间继续收拾，满脑子都是“可爱”两个字。小时候，大人把他带出去，无数的姐姐阿姨会围着他说可爱。但是长大后，人与人相处看性格。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可爱的人。回忆过往，承渡舟从来没用这两个字形容过他。在承渡舟眼里，他绝对跟可爱不沾边。段星野后知后觉。制作组故意整他。就算是夫夫，也不能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可爱。观众一直看着段星野，很明显发现他出门前后的状态变了。“段老师怎么了？”“感觉遇到了麻烦。”“不会是行李又出问题了吧？”段星野正在琢磨时，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牛奶递到面前。他抬头。承渡舟握着杯子：“冰箱里还有一些牛奶。”刚刚进厨房看到的。他们外出两天，回来牛奶就过期了，承渡舟干脆煮了。弹幕看出来了：承总是居家型男人~段星野把杯子捧在手心里，盘腿坐在床边。休息一会儿。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箱子，厚外套还没放进去，就感觉已经快塞不下了。

 第37章

    承渡舟眼皮一跳，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投向对面。段星野已经把另一只耳朵别好了，头摆正，就见蓬松柔软的黑发间，露出雪白的三角猫耳，毛茸茸的，朝外的耳洞是粉色的，他的发梢混着几缕奶白，通透乌亮的眼瞳望向这边时，像一只冷艳柔软的猫。承渡舟的气息骤然乱了。背后的直播间嗷嗷乱叫：“今晚段老师怎么这么可爱！我要疯了！”“清冷美人装小猫咪，真的好致命！”“我不管，从今往后我就是段老师的舔狗！”“求求段老师把拍好的照片发微博吧！我给你哐哐磕头了段老师！”“段老师一整晚都在撒娇卖萌，承总真的受得了吗？”承渡舟漆黑的眼眸太过专注，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在灼烧。段星野被他瞧得脸烫，但稳住表情没崩，问：“这个怎么样？”别再说他发骚了。谁会说一只猫发骚？他已经竭尽所能扮可爱了。承渡舟收回视线，看着屏幕，喉结有些紧地动了动，声音淡漠：“挺好的。”“？”你字典里是没有可爱两个字吗。屋外。工作人员都在捂着嘴和肚子笑，只有他们知道段星野今晚一系列反常操作是为什么。段星野两次被迫营业，承渡舟却总能跟正确话术完美避开，惹得段星野想发作又不得不忍耐，他们通过监视器看得都要乐死了。手机取景框中，段星野的脸色明显冷了，却止不住羞耻的红晕蔓延。他本来就是暴脾气，现在却领了个满是坑的任务，队友还是个坑比，耐心值都快磨完了。但脸都丢到这儿了，放弃又不甘心。段星野绷着小脸，打算做出最后一次尝试努力。他冲承渡舟拎起一手，放在脸旁握拳，手腕下压。“喵~”艹！承渡舟突然泄出粗重的一喘。“……”段星野坐得近，听到了，拎着的手腕一僵，脸庞血色渐染。承渡舟你没问题吧。还能对一只猫发情？直播间早在一瞬间集体阵亡，被那一声“喵”一爪子拍在了心里。承渡舟草草按下快门，把手机还给段星野，自己起身，一言不发走进浴室。段星野脸色涨红，埋低了头不理他，查看刚拍的照。一团模糊，是还没定格就移走镜头的效果。“会拍吗？”段星野皱一下眉，点击删除。过了一会儿，浴室门开了。承渡舟跨出半步到门外，问：“段星野，我那个呢？”连直播间都看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又来了又来了！段星野已经摘了猫耳朵，正背对他坐在箱子旁，忍了又忍，没好气道：“别找了，你再买一个吧。”“……”承渡舟捏住门把手，看着段星野的背影欲言又止，过了半刻，又一个人把门关上。他怎么能这样。***段星野深知今晚的任务只能搁浅在这儿了。他不懂可爱。承渡舟比他更不懂。只能等明天制作组给他换一个话术。承渡舟已经帮他把衣服都叠好了。衬衫卷成圆筒，毛衣折成长方形，边边角角都很平整。段星野把东西重新装进行李箱，承渡舟就蹲在一旁，看到他摆放位置不合适的地方，出手帮忙调整。箱子变得比想象中还要能装了。别的嘉宾直播间都是各忙各的，说说笑笑。到了[旅夜书怀]这边，就是略显安静地一对一指导。但观众却觉得温馨。“虽然是小事，但是承总一步一步带领段老师一起完成，好有爱。”“段老师一看就是在生活中被照顾得很好，真有福气。”“他俩无论一起干什么都感觉好甜嗷！”承渡舟把分衣袋的拉链拉上，塞进空隙处，道：“是这样，知道了吗？”段星野抬眸，见承渡舟低头时，发丝自然垂落下来，有些遮住眼睛。他想到从前。幼儿园有一段时间，段星野穿鞋分不清左右。在家有保姆，没什么，但是在幼儿园午睡醒来，小朋友是要自己穿鞋的。段星野每次醒来，都坐在床边磨磨蹭蹭，两只小脚丫跟抓阄一样在鞋子上方转圈摇晃。承渡舟每次就站在小床旁边看着他，不出声。段星野穿错了。承渡舟蹲下，帮他把鞋子调换过来，抬头：“是这样，知道了吗？”行李箱旁，段星野收回视线，嘴唇蹭了蹭膝盖，若有似无嗯了一声。“对了。”承渡舟检查一遍，似乎想到什么还要带的。他离开，又返回，拿了两摞衣物。定睛一看，是秋裤。段星野脸一黑，不由分说把箱子阖上，上锁，锁死了。“不要！”承渡舟停顿一下，走向自己行李箱：“我要。”段星野扑过去，把承渡舟的箱子也阖上了：“你也不许要！”段星野生长在南方，从来不穿秋衣秋裤，承渡舟帮他拿的一套是去国外滑雪时备的，已经压箱底很久了。秋裤是时尚弄潮儿的一生之敌，容易破坏裤子版型，承渡舟跟他上节目同框，他也不允许承渡舟穿，上镜不好看。弹幕滚动：“哈哈哈段老师真的是细节控了。”“段老师平等地痛恨着每一条秋裤。”“我冬天上学天天被我妈逼着穿秋裤，丑死了，我长大的动力就是拥有不穿秋裤的自由！”“前面的，想多了，长大了，妈妈依旧逼着穿。”承渡舟在床边坐下，道：“那边不比海岛，很冷，你可以适当放弃一点风度。”“冷又怎么样？”段星野言辞凿凿，“当艺人的随时都要注意形象管理。”承渡舟低了下眼，说：“我没什么，你别后悔。”段星野轻嗤：“少看不起人。”观众却开始操心：“突然想起住房车那晚段老师催着承总去暖床……”“段老师话别说太满呀！你是怕冷的！”“秋裤还是带着吧，万一扛不住，真的只能钻木取火了。”***周五晚上的直播结束。摄制团队离开前，段星野私下找到老徐，询问其他组的任务完成情况。反正看直播回放都能知道。老徐道：“今晚没有挑战成功的，大家明天都得努力呀。”段星野松口气，唯恐自己落后。今晚任务没完成，段星野倒是喜提了一个热搜。#猫#词条写得不清不楚，不知道的网友都点进去云吸猫了。一看，不是以为的那种猫，但看过的反而更兴奋了。于是凭借猫耳装扮，一声“喵~”，段星野又一次火出了圈。段星野看着评论区刷满的“可爱”，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所以不是他不可爱！是承渡舟看不出来！

 第39章

    “段老师嘴硬，心却特别软。”“戴了戒指，手握在一起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好喜欢这一对，眼神很少看向对方，但心都在彼此身上。”段星野帮承渡舟按手的时候，看向窗外。其他嘉宾的车也来了，陆续在一旁停下。不多时，总导演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可以下车。段星野把承渡舟的手撇一旁，整理一下领口的麦克风，推开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冲撞车内打足了的空调暖气。段星野停滞半刻，迈一只脚下车。寒风经过，打了下他的膝盖。段星野收回脚，关上门。直播间刷过大片哈哈哈：“猫猫试探，猫猫缩jio。”“乡下比城里冷，段老师显然低估了这点。”“一看段老师就是平时呆惯了空调间。”“是不是该想念秋裤了？”承渡舟忍着笑的样子，明知故问：“怎么了？”段星野望着前方沉默片刻，唇角抿直一下线条，说：“没怎么。”接着一鼓作气，推门下去。经过上一周的相处，嘉宾们基本熟络起来，谈话间多了亲切自然。吴恩琪见到段星野，眼都笑眯了：“段老师好呀，承总呢？”段星野回头看去，第一眼居然没找到承渡舟，环顾一下，才发现他在打开的车后备箱那儿，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回答吴恩琪道：“一会儿来了。”段星野到一个陌生环境，习惯性地先观察周边。前方空地上有一个立起来的纸板墙，应该跟一会儿节目设置的环节有关，不远处有四座搭起来的帐篷，供嘉宾休息。再朝远一点的地方望去，是错落的村庄。这个点，已经有人家的屋顶上冒起袅袅炊烟，像中学课本里的诗词配图。段星野才发现，此处虽然地僻荒凉，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景看过去，目光所及都有种水墨画式的淡雅写意，非常合他作为词人的心意。除了冷。刺骨的冷。冷到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不然段星野会很享受这次旅程。但段星野没有表现出来，昨晚他非常明确地拒绝了秋裤，现在不可能打自己的脸，于是一个人默默扛着冻。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关上后备箱，绕过车子，朝这边走来，手上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段星野看他，又看那件羽绒服。承渡舟抬头时，恰好对上段星野被风吹得泛红的眼睛，白皙的鼻尖也红了，映着雪白的皮肤，有几分瑟瑟发抖的意味，偏偏脸又绷得紧。就逞强。承渡舟几不可闻叹气一声，对他小幅度招了下手：“过来。”段星野不装了，缩起肩，膝盖都冻僵了，一蹦一跳地过去，往承渡舟身前靠拢，汲取男人的热量，嘴里发出嘶嘶抽气声，懊恼道：“你没说这么冷！”“……”承渡舟拉开羽绒服将他环住，换下他身上的大衣，默了半晌，认命，“对，我的错。”弹幕：“啊啊啊蹦蹦跳跳的样子好可爱，像个小兔子！”“可爱到承总愿意一个人抗下所有，哈哈哈真的很会哄老婆了。”“段星野是个作精吧？”“不懂了吧，他那是嗲精撒娇，求安慰呢！”段星野换上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后，虽然没呢大衣美观，但是抵抗风寒，他决定都不会再脱下来了。承渡舟还在羽绒服下方靠近他膝盖的位置贴上了暖宝宝，接着又撕下两片，手探进羽绒服，贴在段星野的后腰上，按在上面抚了抚加速升温。段星野轻轻抖了一下，下颌垫在承渡舟肩上，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这件羽绒服他昨晚没装进箱子里，一定是出发前承渡舟额外带上的。他想到结婚两年，承渡舟很忙。第一年承渡舟接了三部戏，回家的日子数不满一只手，第二年的戏都在国外，四个月见一次面。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竹马，隔了五年相遇后却直接领证，关系本来就别扭，再加上聚少离多，难免变得生分。一起上恋综后，两人接触的机会才多了起来，渐渐的，段星野能感受到承渡舟的体贴和细心，旅途中他似乎一直受到承渡舟的照顾，不管是不是作秀，起码此刻，承渡舟都把他从严寒中解救了回来。“谢谢。”闹归闹，段星野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承渡舟稍稍偏过头：“嗯？”段星野抿了抿唇，不直说：“这外套是你带的。”承渡舟又低下头，道：“要说谢谢老公。”段星野冷脸：“你够了。”弹幕：哈哈哈！承总是懂雷区蹦迪的！前方，总导演拿起喇叭道：“各位路上辛苦，欢迎来到一路相伴第二期节目录制现场。今天中午我们将举行一次野炊，但是，到底是一个人干活，还是两个人干活，又或者能不能跟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合作，得看大家是否默契。”弹幕刷屏：节目组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总导演继续道：“纸板墙的后方已经放好了特定的物品，制作组将把大家分成两组，你们进入墙后选取物品，选择一样的，即可成为搭档，若没有一样的，则独自野炊。”众人了然，这又是一项情侣默契测验。总导演道：“节目组会给你们准备食材和锅具，其他需要各位自行解决，限时做饭。你们做出来的不仅是自己的午饭，这期我们还引入了积分制，大家的手艺会得到评定打分。”江莉第一个问：“积分有什么用？”总导演卖了个关子：“到了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工作人员这时推出了计分板，上面已经列好了四组嘉宾的cp名。各个嘉宾组已经自发地内部讨论起来。江莉道：“最终积分应该决定今晚住房的分配。”肖家辉略显心虚地笑了笑：“是吗？”四组嘉宾中，只有领到秘密任务的一方才知道积分跟分房无关，不知情一方想当然会把现有的任务跟最终分房联系起来。旅夜书怀这边。承渡舟道：“我们还是一组吧？”段星野不会做饭，他不放心，所以想尽量分到一起。段星野心道废话。他们本来就是搭档，况且承渡舟厨艺一流，为了积分都要跟他捆绑在一起。段星野漫不经心道：“就算你不是我老公，我也会争取跟你一组。”承渡舟看他，目光变得深邃：“我是你老公。”“……”段星野纯粹口误，岔开话题，道，“到时候你猜我会拿什么，然后你就选那个。”承渡舟迟疑半刻，道：“万一……”段星野立即拿眼神刀过去：“没有万一！”“……”弹幕笑喷，再次见识到了段星野的强势。嘉宾们被分成了两组，各组夫妻或夫夫拆了开来，一起走进纸板墙的后面。观众们看得一清二楚，墙的后面又被隔开了左右两边，每一边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的物品种类杂乱无规律，有锅具、铲子、鲜肉、白菜、西蓝花、辣条、毛巾、甚至还有玩偶。摆放的东西越多，给嘉宾的挑战难度就越大。弹幕：“旅夜书怀一定要分到一起啊！”“tat旅夜书怀分开一秒我都觉得难受，求承总和段老师给力，主要还是承总给力，想想段老师到底喜欢什么。”“以承总对段老师的了解程度，应该没问题吧？”“段老师做出选择了！”“他真的好喜欢蓝色啊！”“承总冲冲冲！”跟段星野一墙之隔的地方，承渡舟视线扫过满桌子的物品，面色凝思，最终回到角落那只深蓝色的鲸鱼玩偶上停留数秒。……一分钟后，所有嘉宾对选择的物品确认完毕。总导演倒数：“三、二、一。”接着，工作人员夸张地把整个纸板墙扯倒。后方八个人一排，互相拿了什么一清二楚。段星野拿的是一只鲸鱼玩偶。他上前一步，探头看隔板另一边的承渡舟。而承渡舟也在探头看他。

 第41章

    “承渡舟你会后悔的！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 老婆的福利仅此一次！”帐篷内。“你对我有多大意见？”段星野终于开口, 压抑着轻挑眉梢, “才会觉得我的温柔是种折磨。”“……温柔？”承渡舟很惊讶，微红的俊脸显出些许被戏弄的气闷，声音都低了两个度。“你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起码让人死个痛快。”“……”弹幕：啊哈哈哈哈哈……段星野居高临下望着承渡舟，眼瞳里的光逐渐冷下来，因此显得嘴角扬起的笑嘲弄意味十足。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赢不赢都无所谓了，房子什么的也都不重要了，他从昨晚忍到现在，已经被承渡舟刺激到了临界点，如果不让他此刻就把气撒出来，就算今晚成功入住一号房，也会憋屈到难以入眠。再说以他跟承渡舟的默契，永远不可能赢。摆烂吧。摊牌。段星野从承渡舟那儿无情地抽回手，转身捞了把椅子坐下，环起双臂，长腿一掀架在另一条腿上，冷冷道：“你以为我喜欢给你倒茶送水，捏肩捶背，承渡舟，我不要面子的。”闻言，承渡舟突然察觉一丝异样。段星野此刻不完全是诡计被拆穿后懒得再装的冷漠，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懑和委屈，那感觉好像自己辜负了他。承渡舟反思起自己，再回想刚才段星野的一系列反常操作。或许并非在给他施压，那些话也不是因为生气而说的反话，段星野真的在试图温柔、善解人意。可还不容他放松，此时眼前人就收起了笑意，端着一张矜贵倨傲的漂亮脸蛋，环臂翘腿坐在窗口下昏蒙的光线中，遥遥的像一尊不可触碰的神像。就算段星野因为他的误解在生气，也不至于这么疏离。承渡舟的心情比刚才还乱了，轻蹙一下眉，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后面欲言又止，没说下去。监视器后，老徐揩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感慨着叹气一声：“看来段老师要提前放弃任务，不过差不多了，他已经很努力了。”照这个状态下去，别说只剩下三小时，就是给这对夫夫三天，也完成不了任务。不是段老师不可爱，是承总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想。虽然任务失败，但对于摄制团队来说，段星野的表现是意外之喜，节目效果拉满，贡献了火爆的收视率。段星野出圈的同时，给《一路相伴》拉来了好几波流量。老徐唯一心虚的是，他们的任务在夫夫之间引发了小小的矛盾，接下来恐怕免不了一顿争吵。果然。“我怎么了？”段星野失控地扬高音量，“突然间变得怎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承渡舟垂眼望着自己松松交握的手指，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散发黯淡光芒。外面天色很阴，帐篷里只有用塑料挡住的小窗口，光线到了承渡舟那儿，基本就断了，只余灰蒙蒙的阴影罩在他凌厉深邃的五官轮廓上，弱化了边缘棱角，显出几分失意。段星野心中很轻地刺了下，不太高兴看他这幅样子，撇开视线，正要把从昨晚开始的一系列行为动机一股脑说出来。承渡舟轻声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可爱了。”段星野对那两个字太过敏感，心中狠狠一跳，看他：“什么？”帐篷外。“€€？”老徐抬高调子，倾身靠近监视器，紧盯着夫夫俩，满脸期待。有戏！观众快把键盘敲散了！“不要光说不可爱，要说可爱啊！！！”“还差一点了，承总快呀！”“紧张死我了，这两人还能不能好了？”全世界都在欢呼激动，大概只有承渡舟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心中甚至泛起酸酸胀胀的感觉。承渡舟低头摆弄着戒指，说：“你昨天晚上……”把牛奶弄到嘴上，戴上猫耳朵，不停地求关注，像个耍赖的小野猫。段星野目光灼亮地紧盯承渡舟，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剧烈。承渡舟轻抿一下唇，继续道：“还有今天上午……”会帮他按发麻的手指，冷得蹦蹦跳跳往他怀里钻，都是异常明亮和鲜活的样子。“明明都很可爱。”段星野眼尾跳了下。直播间一瞬间炸开庆祝的礼花。“啊啊啊啊啊啊！他说出来了！”“快激动哭了！”“旅夜书怀第一名！”“恭喜承总和段老师！”承渡舟耷拉着脑袋，神情晦涩难懂。为什么突然间不了呢。又像回到从前，总跟他端着架子，冷得像怎么都捂不热一样。他以为一起过了纪念日，戴上戒指，收到段星野的礼物，他们就能跟从前不一样了，看来很多事都是他一厢情愿。就在这个时候。立在桌上的对讲机绿灯闪了下。老徐明显憋笑的声音伴随电流滋滋声传来：“挑战成功。”承渡舟一顿，寻声看去。段星野靠着椅背往后仰，腰背舒展，双臂举过头顶，啪的一声合掌拍击，再也控制不住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他从昨晚开始，就因神秘任务困扰不浅，刚才都已经不抱希望，却意外挑战成功，现在只觉得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缤纷的纸带蝴蝶要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就连专辑获奖时，都没这么高兴过。“承渡舟。”承渡舟尚且处于状况外，茫然：“怎么……”段星野已经起身走来，走得极近，腿挨着他的膝盖，垂着首，居高临下地看他。承渡舟看不懂段星野眼底的笑意，坐在椅子上显得拘谨，想问对讲机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段星野却只想要庆祝，高兴到忘乎所以，未经深思，伸手捧起承渡舟的脸，低头在那双薄唇上印了一口。“……”承渡舟呼吸停滞，但不忘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很不对劲。段星野保持姿势不变，顺势跨坐在承渡舟腿上，近距离专注地看着他，乌黑翘稍眼里流淌动人的笑，声音都温柔地放轻了。“你真是个天才。”承渡舟刹那间瞳孔涣散，大脑宕机停摆。弹幕看得一清二楚，纷纷笑抽地截屏。于是隔了没多久，一条热搜爆了。#在老婆的夸奖声中迷失自我#***段星野过了兴奋劲后，倒不觉得尴尬，双手一齐拍下承渡舟的肩，道：“不知道是第几名，但我们肯定不用睡帐篷。”他正要借力站起来，后腰一紧。承渡舟的双臂箍着他，重重按了回去。“……”段星野因那无法抵挡的力量心口一悸，这时才察觉到尴尬。他跟承渡舟这样亲昵的坐姿从前都没有过的，更别说现在还有直播间那么多人盯着。承渡舟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看他：“什么挑战。”段星野不好推拒，佯装淡定，坦白道：“我得引导你说出你今天真可爱这句话。”不一定要字句一样，只要让承渡舟表达出今天的他可爱就行，刚刚承渡舟说的是“昨天晚上还有今天上午明明都很可爱”，所以制作组认定成功。承渡舟静默片刻，道：“所以昨天晚上你也在完成挑战。”“你说呢！”提到这个段星野就来气，推了下他的肩。承渡舟却是将脸埋在段星野的胸口。“喂。”段星野叫他。承渡舟没动。段星野正要让他起开，目光一瞥，就见承渡舟露在外面的耳朵红了。段星野抿了下唇，心里那点气骤然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痒痒感。€€€€承渡舟看上去很挫败。也对。跟他争了一晚上有没有勾引的问题，现在知道错了，不过都是自作多情产生的幻觉，颜面扫地了。段星野轻拍了拍承渡舟的后脑勺，得意哼哼：“可以了，游戏而已，我不是玩不起的人，又没怪你。”承渡舟埋着脸没动，腾出一手摸索着摘下自己的麦克风，接着才抬起头，摘段星野的。

 第43章

    各组嘉宾进入野炊现场后，四个直播间就切换成了统一画面。就见空地上，有人已经套上围裙，忙着料理食材；有人徒手抓起盆里一条鱼，放于案板上；有人趴在地上，对着干草堆捅火。一个个都抛去了偶像包袱。唯独段星野从镜头前穿过时，画风格格不入。他面色如雪，天生贵气，烟火尘埃都近不了他身，单手拎菜篮能拎出爱马仕出街的效果。观众看到这一幕，不禁揣测：段星野不会做饭吧？看上去就不会的样子。粉丝捂脸：别提了，一会儿指不定要怎么炸厨房。段星野来到桌子前，放下提篮，正想从哪颗菜开始。“哟，师弟，瞧我忙的，一上午都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加入，道，“最近还好吧，歌排练得怎么样了？”段星野无语地拉长一下眼尾，抬头。陶子逸不请自来，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知道他指的是导师个人舞台的演绎曲目。段星野不咸不淡道：“就那样。”“啊？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吗？”陶子逸露出忧心表情，道，“下周要开场了，我还没排练呢，这可怎么办？节目又是直播，我到时候上台可别拉胯了。”就像大考前反复强调自己没翻书，哭天抢地喊着完蛋，实则开着台灯学了一夜的人。一股学婊气息扑面而来。段星野撩了下眼皮，接话自然：“live现场你拉胯得还少吗？”“你！”陶子逸脸色骤变，直接被打掉了一层面具。可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摄像摇臂机器晃了过来，由远景朝他们的方向推了个中景，挂在上方的收声话筒一并抵达。陶子逸不得不扯出牵强的笑，又一次在段星野这里碰了钉子，心里怄气得很。段星野已经把篮子里的菜摆到台面上。节目组不仅给了蔬菜肉类，姜葱蒜等配料，还给了一袋麻椒。段星野抓起一把放在鼻下闻了闻，轻撇一下唇角。气味没有他家乡的那么麻香，品质只能说还算凑合。陶子逸见了段星野的表情，心底嗤笑。他跟段星野过去是一家公司的，又是捆绑关系，自然知道段星野娇生惯养，可以说是生活白痴一个，根本不会做饭，但是嘴又特别挑。一次广州那边的商演主办方请吃饭，就是因为知道段星野来自川渝，特意带他们去号称正宗川渝风的老火锅店。结果段星野涮了片毛肚，就放下筷子，直言火锅料底不正，少了一味青麻椒，之后便再也没碰过那口锅。把主办方尴尬得都下不来台。现在制作组设置野炊环节，段星野连一盘像样的番茄炒蛋都拿不出手，居然先挑剔起香料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富贵少爷真是矫情。趁着摄像机就在边上，陶子逸高声道：“师弟，我记得你不会做饭吧？”段星野挑眉：“你要帮我？”“我哪儿能帮你，自己那摊事都忙不过来，要帮也是承总帮你吧……”话没说完，陶子逸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捂嘴，连忙改口，“不对，你今天得自己做饭，总不能还找承总帮忙吧？那可是作弊，毕竟最终结果要算积分的，害，我当然没意见，但听说承总厨艺不差，真叫他帮你，不公平也是事实，难保其他嘉宾乐意。”段星野眸色微沉。陶子逸把他唯一的路给堵上了。夫夫俩虽然没有分到同一组，但做饭过程中一方给另一方提供帮助，属于情理之中，观众不但不会反感，还会以为是撒糖，节目组也不会制止。但现在陶子逸偏要当众把事情摊开来讲，引入了公平的概念，那就算承渡舟一会儿不动手，仅仅站一旁给他指导，也行不通了，因为性质变味，他们没有严格遵守规则。段星野不避不闪地盯着陶子逸，突然手掌倾斜，麻椒哗啦啦地落回袋子里。“谁说我要找人帮忙？我自己做饭。”陶子逸心中微讶。他直播间的粉丝发出嘲讽。“得了吧，别逞强，行李都不会收拾的人会做饭？”“段星野现在说得硬气，到最后肯定瞎做一通，等着看吧。”“陶子逸干得漂亮，就是得提前预防作弊行为。”陶子逸微笑道：“那祝你成功，做饭很简单的，用点心就好了，第一次不用紧张。”末了，还意味深长补充一句：“总不能凡事都靠老公吧。”段星野脸色陡然一冷，伸手抄起一旁的菜刀。“咣！”刀柄朝上，刀尖扎在厚厚的榉木案板上，刀身铁片颤了颤。“！”陶子逸惊吓得不轻，后跳一步。那刀要是砸地上，能把他脚剁了。他嘴唇都颤了：“你……你什么意思？”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两边的直播间已经对骂了。“段星野有素质吗？妈的，把我都吓一跳。”“先撩者贱，跟你们这种人不需要讲素质。”“段星野有病吧，动刀要威胁谁？”“先问你家正主是不是想找茬？凭什么说别人靠老公，段星野走到今天这步靠过谁了？哦对，靠你家正主当年背后刺刀。”段星野慵懒撩起眼皮的工夫，脸色已经缓和了，嗓音轻慢道：“做饭而已，不用紧张，对了，师兄，如果我做的饭还可以，你愿不愿意当做鼓励，捧场多吃一点？”陶子逸后背无端一寒。就算是两人合作初期，段星野都没有叫过他师兄。陶子逸好不容易缓过神，虚惊过后就是愤怒，他这下连语气都不加克制了，刻薄又讽刺道：“行啊，那肯定得捧场，但凡你的评分能超过五，啊不，三分好了，我都给你包圆了！”撂下狠话，他就走了。段星野眼都不抬，把红麻椒倒进备菜碗里，又把现有的配料全都拿出来清点。过了会儿，上方的镜头摇走。段星野这才厌恶地皱起眉。他跟承渡舟结婚，但他从来都没靠过承渡舟。***承渡舟从帐篷里出来时，大家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他一眼看去，没找到段星野。一个工作人员经过。承渡舟作势拦了一下，还没开口。小姑娘就眼睛含笑道：“段老师说缺香料，去后面村里借了。”承渡舟稍顿。香料是配菜用的，段星野不会做菜，又知道缺什么香料。“他一个人去？”“还有老徐。”承渡舟放下心。小姑娘见他没事，拿袖子罩住嘴，“嘿嘿嘿”地发着笑离开了。“……”承渡舟被那笑声弄得莫名不自在。承渡舟走向自己组的桌子，远远地望了眼江莉，又低下头。他腿长，平时走路都生风，此刻却显得拖拖拉拉。江莉正在择菜，看到承渡舟，只道一声：“来了？”接着面色不变地继续手上的活。承渡舟微微松下气息，拿起另一袋食材：“这个……”“噗€€€€！”上一秒还在冷静摘菜叶的江莉突然弯下腰喷了。“……”江莉双手捏着细细的菜干，笑得无法自抑，还在极力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别误会啊承总，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老肖……哈哈哈哈哈……”“…………”可老肖有什么好笑的呢。直播间里，几家粉丝都在讨论：“江莉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了。”“小年轻私下里说说调情的话，可以理解。”“影帝人设全面瓦解，不过说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嘛。”“段老师快来！承总一个人快扛不住了！”承渡舟抿着唇，低头摆弄食材，耳朵和脸都发了层红。段星野此刻不在身边。突然发现地球这么大，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节目组给大家做饭限时九十分钟。段星野在村子里就转了四十多分钟。其实他运气很好，遇上的第一家农户里就有他的粉丝，那个小伙帮他把想要的香料都凑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还缺一个罗汉果。小伙前后跑了两家，终于找齐了。欠下的是人情，段星野在小伙买的专辑上龙飞凤舞签了名，一边签还一边道：“挂咸鱼，能卖九千。”“……”小伙抱着专辑目送段星野离开，一回头，发现桌子角落不知何时多了六百。早就超出了借出去东西的价钱。

 第45章

    承渡舟低头，踢了踢脚下碎石子，过了半晌，蹲下去，伸直的手臂交叠，咬住唇角压抑不住笑。值了。作者有话说：上一秒：段星野你薄情。下一秒：老婆真好。第27章 027制作组之所以把野炊地点放在此处, 是因为跟空地相隔了一条林带的地方有条小溪，清澈见底，各项卫生指标经检测都达标。其他人已经洗好菜，打好水, 正在做饭。段星野回来得晚, 揣上洗菜篓过去的时候, 岸边就他一个人。老徐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离开野炊空地, 四周立即变得幽静。在阴天, 树林, 雨雾，苔藓的色调交织下，溪水泛着碧绿，轻快从眼前跳跃而过, 发出淙淙声响。段星野谨慎踏上一块湿润的青石块, 蹲下。他借着水流冲手，指尖刚挨了下水面，又闪电般抽回。弹幕看笑了, 欢乐滚动：猫猫缩爪~天气还没有回暖迹象, 溪水冰得刺骨。在野外柴火有限, 烧热水显得奢侈, 先前嘉宾们来溪边洗菜的时候都冻得嘶嘶抽冷气, 观众看到他们如此艰难的一面，都笑着喊心疼, 节目效果出彩。但段星野怕冷, 且跟体质无关, 纯粹是家里娇惯, 从小热不得、冷不得、碰不得, 养得他对于疼痛感的耐受力极差。因此对他而言，眼前的水不是水，成了密密麻麻的刀片，在这儿洗菜，相当于把手伸进刀片里搅。就在段星野面对溪水纠结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段星野回头。承渡舟已经脱了外套，翻折两道衬衫袖口，朝他往旁边撇了撇手，意思是靠边去。段星野没跟他客气，蹲着往旁边挪了两步，腾出位置。承渡舟先把袋子里的葱捧出来清洗，溪水淹没过他骨节分明的手背。段星野光是看着就打了个冷颤，又见他身上只穿一件质地高档的深色衬衫，问：“冷不冷？”承渡舟捞了把葱，如往常淡漠的神色间隐隐透出干劲：“不冷。”段星野回忆起他方才的蔫吧土狗样，不知这人怎么就好了，但有摄像头在，他不方便寻问，只当承渡舟的委屈不值钱，闹着玩一样的。段星野没事干，从旁边拿了根小树枝，铲自己那双浅色运动鞋边缘的泥。他从村里一路走回来，沾了不少。洗菜的事都交给承渡舟，他问：“刚才也是你来洗的吗？”承渡舟跟江莉一组，以他的绅士风度，不会让江莉来干这样的累活。“不是。”承渡舟抱起洗净的葱，抖了抖上面的水，道，“是老肖，抢着把菜洗了。”想到今天肖家辉对江莉鞍前马后的样子，段星野客观评价了句：“老肖挺会疼老婆的。”承渡舟刚把葱放下，顿住，直起腰，手臂搭在膝盖上，黑眸稍冷地望向段星野，声音里透出不悦：“那你觉得我现在在干嘛？”“啊啊啊！他醋了！”“笑死，承总突然杠精附体。”“都是给老婆洗菜的工具人，你怎么只夸老肖？舟舟我啊可是要生气的。”“就是见不得老婆说别人好！”直播间里，弹幕刷屏，热闹程度仿佛都吵到了段星野。段星野回头快速看了眼摄像机，又看向承渡舟，拿小树枝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又没说你不好，赶紧洗菜。”承渡舟只觉得他敷衍，不吭声地低下头，从袋子里掏出土豆。段星野也不作声，拿着小棍子对鞋帮戳戳戳。怎么听不出承渡舟在向他要夸奖，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脸热，同时也纳罕，从前闷嘴葫芦一样的人，一遇上演戏的事就活泛了。不愧是天生影帝，几乎全天暴露于镜头下，都能稳住人设不崩，还可以时不时加戏秀恩爱。除了默契不够，这样的营业对象强得没话讲。段星野吸上两口潮湿冰凉的空气，拿小树枝往石板上一杵，总算找到机会算账：“为什么要选颗菜？”“？”“就那些东西，我选什么还不够明显吗？你怎么搞的？”承渡舟神色里闪过一丝尴尬，还以为这茬已经过了，段星野都说过不生气了，结果现在又捡起来了。难搞。他道：“你喜欢蓝色。”“所以啊！”段星野见他明明懂，还选错，冒火，“那个鲸不是蓝色的吗！”承渡舟抿了抿唇，片刻后，道：“西蓝花也有蓝色。”“怎么会，那是绿……”段星野刚要怀疑承渡舟是不是色盲，脑筋一转。西蓝花……蓝花……蓝。“……”连弹幕都被冷到了：承总这脑回路，当初怎么追到段老师的？承渡舟耷拉着脑袋，搓了个土豆皮，又换一个，低声道：“我送你玩偶，你不喜欢。”段星野怔了下，张了张嘴。那只海豚，他只说了声丑，表现得有点嫌弃，又没说不喜欢。承渡舟自顾自道：“但我送你花，你没说不喜欢……那我就选西蓝花吧。”弹幕立即调转风向：啊活该你小子有老婆！！！段星野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清理自己的鞋子，心里却泛起热意。要说承渡舟是演戏，但私下里跟他有关的事，这人又能记得一清二楚，稍不留神就会产生误会混淆，好像自己真的被他放在了心里。这种情况下如果控制不住心跳，也不能怪他。段星野抿唇，定了定神，瞄了眼旁边水里。承渡舟的手经过溪水浸泡，已经通红。他没忍住又问了句：“冷不冷？”“不冷。”承渡舟熟练地把土豆一个一个刷干净，段星野看着，知道承渡舟虽然身家资产已经跻身富豪榜，但生活里干活做事其实一点架子都没有，因为很多事都是承渡舟从小做惯了的，这也导致曾经的承渡舟比一般小孩都要早熟，懂得吃苦耐劳。承贤在工作之余稍有空闲，精力都放在住院的妻子身上。承渡舟小时候基本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但他不仅能把自己照顾好，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煲汤，帮忙照理家务。五岁那年，不用去幼儿园的一个周末清晨，段星野在床上画了地图，起得比往常都要早。保姆来收拾的时候，说起承渡舟在厨房煲汤，于是保姆一帮他换好裤子，他就跑去了楼下。承渡舟脚下垫着凳子，站在料理台前，跟灶台上的深口锅一比，他小小的身影有种稚气的孤单。起初大人是不允许承渡舟独立使用厨房的，但是看他做事沉稳得不像个孩子，不会引发祸患，最终厨房还是对他开放了。段星野当时只比台面高出一点点，他双手扒在边缘，踮起脚尖，乌黑的大眼睛使劲想往锅里看，奈何太矮了。“你在做什么汤呀？”承渡舟低头瞅了他一眼，兼顾勺子搅动的节奏，说：“鸡汤。”“给你妈妈做的吗？”“嗯。”段星野耸了耸小巧的鼻子。好香。他又歪过脑袋看承渡舟，只觉得承渡舟煮汤的时候跟幼儿园里小女孩过家家的感觉不一样。承渡舟问：“你要喝吗？”段星野点头：“好吧。”承渡舟盛了半勺汤出来，吹了吹气，小心地蹲下。段星野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汤。承渡舟问：“怎么样？”段星野鼓着嘴巴动了动，眯了下眼睛，摇头：“还是阿姨做的更好喝，你为什么不让阿姨帮你做？”承渡舟什么都没说，站起来继续搅动鸡汤。段星野当时没有意识到，阿姨是他家的阿姨，不是承渡舟家的。承渡舟停下来，看着锅里滚动的汤底，道：“我做满一百只鸡的时候，就让妈妈回家。”段星野趴回台子边缘，问：“谁说的？”“没有谁说的，我对着天上说的。”“那你做了多少只啦？”“五只。”“哦。”五只，就是一只手的手指头。

 第47章

    “不信谣不传谣，段星野拿酱油时差点拿成了醋，就这样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吴恩琪这时也吃上了一片毛肚，七秒即熟的奇妙脆感，沾上纯正麻香的料底。她仰起脸，一边喷烫熟的热气，一边激动道：“太好吃了！”接着，不断有人发出好吃的赞叹，并且大家吃完后又接着涮，俨然像是火锅聚餐。这下不甘的人终于没了声，观众们光是看嘉宾们吃，就已经香得流口水。“呜呜呜也想吃段老师做的火锅。”“川渝老婆我好爱~”“段老师厉害，一出手就征服了一桌子的人。”“饿了，现在就出门吃火锅。”这样一口红彤彤的锅底，让野外寒冬都多了暖洋洋的温度。陶子逸看自己的碧玉豆腐汤冷场，而黄粱竟然也闷头吃火锅，不甘心地踩了他一脚。黄粱还“啊？”了一声，道：“你也吃，味道不错。”陶子逸脸色一变。他不能吃辣，撑死了就是微辣水平，这样的红汤锅底看得他都嗓子疼。结果一抬眼。段星野看着他，似笑非笑：“师兄，怎么不吃？”陶子逸僵了僵，夹了片肉，虚说：“吃……吃的……”野炊之前面对镜头放了狠话，现在根本无法推脱，再辣也得忍痛吃下去。段星野敛了睫，掩住微微嘲讽。野炊过后，大家对菜品评分。段星野的火锅深受大家喜爱，拿了满十分。其他人都在七分上下浮动。而最差的要数陶子逸和黄粱，因为做了味道清淡的豆腐羹，纵然工序考究，但是在大家吃完火锅后，再去品尝只觉得索然无味。这顿野炊后，观众们都看得出，另外两组夫妻都被段星野的厨艺俘获了，饭后已经讨论起家庭聚餐的事。江莉很热情，道：“承总知道我家的，什么时候带段老师来啊？”段星野反应淡淡的：“不忙的时候可以去。”其实就是客套话。不会去的。婚后两年，他和承渡舟连公共活动都没一起同框过，更别说私下里相伴参加聚会，大家一向互不干扰。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偏头问他：“你什么时候不忙？”段星野猝不及防被拆了下台，顿了下，道：“看吧。”承渡舟说：“给个大致时间吧。”“？”这么多人看着，段星野只觉被赶上了架子，冲着承渡舟轻轻扬了下眉梢，拿“excuse me？”的疑问眼神看他。承渡舟仿佛没看见，手指敲了敲桌面：“快点，江姐等着回话。”“……”艹了。搞事情。段星野正在迟疑之际。江莉拍了下手：“就暂定下周五吧！那时候大家应该都有空，录节目前一起吃个饭。”“我没问题。”承渡舟道。于是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段星野。段星野顶着压力，低了下睫，又抬起，还是道：“再说吧。”一旁，承渡舟看他一眼。***结束野炊后，制作组又颁布了新的任务。江莉念出提词卡：“一路相伴大电影。”“溪村美如画，为了纪念这次旅行，感受古朴的水乡风景，我们将安排大家在这儿翻拍一场新白娘子传奇的戏，请大家依次上前抽取角色卡，但请不要打开，入住房间后再查看。”这些嘉宾间，拍戏最好的当属承渡舟和江莉，段星野不懂演戏，但在恋综里拍戏大家肯定看的不是戏，是娱乐效果，所以只要配合就好。前方，工作人员抱上来一个箱子，似乎大家混着抽。江莉提出疑问：“那要是抽的性别不对呢？”总导演道：“节目组会根据性别调整你们的服装，不会出现女扮男装、男扮女装的情况，剧本则是大家在给定的框架内任意发挥。”弹幕喜闻乐见：刺激~嘉宾们不再有疑问，依次上前抽了带有角色卡的信封，但暂时不能打开。因为制作组为了收视率，也会吊着观众的胃口。接下来都是自由排练时间。大家根据秘密任务完成先后的排名，分别去往自己的住房。承渡舟和段星野这组作为第一名，住的是最豪华的房子，在景区附近，羡慕煞了众人。两人上车。承渡舟靠着窗边坐，段星野靠着另一边的窗，两人中间能塞下个像老徐体积那么大的人。连观众都看出气氛不对。“这俩人怎么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累了吧。”“不至于坐这么远。”“承总好像不高兴了？”节目组已经发下来了手机。段星野翻了翻今天的微博。#猫#被顶了上来，为什么顶上来很清楚。不想再经历一次社死，他直接跳过不点进去。还有一个#在老婆的夸奖声中迷失自我#，跟承渡舟相关。段星野通过视频回放，看到自己在高兴中亲了承渡舟那一下，此刻才开始感到不自在。而最后承渡舟确实是目光涣散，呈现出找不着北的迷失状。傻狗。段星野呼出一口气，调出微信。seen：【有什么事直说，别给我垮着个批脸。】承渡舟低气压的时候还是很明显的，很难不去在意。那边似乎就在等着他。秒回。承渡舟：【你很忙吗？】seen：【？？？】seen：【我闲？】段星野感到一丝冒犯，以为承渡舟作为大忙人，三金影帝，对自己这个歌手的业务能力似乎在发出质疑。承渡舟：【没时间参加聚会吗？】段星野抿了下唇，冒犯感消失。seen：【我不是挂件，也没有义务陪你参加朋友聚会。】他对家庭聚会不感兴趣，知道自己和承渡舟是假夫夫，去了别人家还要演，他嫌累。而承渡舟跟江莉是朋友，想去聚会总不能一个人，他的作用无异于充门面。承渡舟那边好一阵没了声。段星野关掉手机，看向窗外。这种事本不应由他摆在台面上讲，搞得大家都尴尬。突然。手机震动。段星野看去。承渡舟：【你不是挂件。】段星野还在看消息，突然身旁黑影倾身靠近。他下意识偏头看去。承渡舟脸庞下压，亲上他鼻梁的痣。嘴唇还带有吃完火锅后的滚烫热意。不轻不重的一下后，承渡舟后撤。段星野呆滞地看他。承渡舟下颌绷得有些紧，漆黑深眸凝望着段星野，抢在脸红之前，气势凶猛道：“你是我承渡舟的先生，对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疑问吗？”或许自己都察觉出了虚张声势，末了还加了个霸总式总结词：“嗯？”

 第49章

    “啊啊啊这样的笑容我可太熟悉了！就是学校里抱着手机早恋的高中生！”“突然感觉他俩好纯洁。”“纯洁？一晚上三个包装袋有谁不记得了吗？”“承总伤痕累累的后背是你视而不见吗？”“曾经*出猫叫的誓言是我幻听吗？”“……”承渡舟和段星野微信上斗图的工夫里，直播间已经就他们如何不纯洁摆出了种种证据。***终于到了制作组安排的一号房，爬满了满院子的月季蔷薇让观众发出连连赞叹。房子内部的装修是奶油色的原木风格，清新画风扑面而来。段星野踩上地板后才发现开了地暖，对这间屋子的好感度立马上升。室内的中央空调也开了，段星野又往上调了几度，才把厚重的羽绒服脱了。在户外录制中吹了几个小时的寒风，此时暖意上涌，身体的紧绷感也渐渐消失了。段星野中午炒火锅料，身上有很重的辛辣味，头发里也渗了味道，进入室内后愈发明显，他受不了，而且三点多他们还要拍大电影的定妆照，所以打算先洗个澡。上楼推开卧室门，就见对面墙上，有一个窄而长的窗户，像清明上河图的画卷，框出外面古镇水乡的一景。弹幕：“羡慕哭了，好想住这种临水的房子。”“开心，每次承总和段老师都能住上最好的房间~”“难怪段老师要那么努力地卖萌，确实值得。”房间里有一个摄像机位，老徐先撤了，夫夫俩把门关上。段星野在箱子里拿衣服。承渡舟走到自己箱子旁蹲下，道：“我一会儿也要洗。”“你洗什么？”段星野凑过去闻了下他的衣服，说，“你气味又不重。”承渡舟跟其他人都只负责吃火锅，有气味也都被户外的风吹得差不多了。承渡舟拉开箱子，道：“你快点就是了。”段星野睨他一眼，进浴室了。……段星野洗了个澡，吹好头发才出来，换承渡舟进去。他从上一件外套口袋拿出中午的信封，准备等承渡舟出来后一起拆。他们具体抽到的角色还得给观众展示。演的是《白娘子传奇》，因为不用性转，段星野不担心抽到原著里的女性角色，但希望自己是个戏份少的路人，这样拍摄的时候就能摸鱼，也不用因为演技差而在最终成品短片里留下太多出丑的画面。段星野这么想着的时候，上了床坐好，没一会儿又觉得困，往旁边被子上一歪，睡倒了。过了不知多久。段星野因鼻梁上落下的冰凉触感而醒来。他睁开眼。承渡舟已经洗好澡了，正撑在他的身体上方，看着他，低声问：“还有味道吗？”段星野初醒时分意识不清明，轻舔了下干燥的唇瓣，不明所以：“什么？”承渡舟没说话，低下头，又在他鼻梁侧边的小痣上亲一口，看他：“有没有？”段星野慢慢眨了下睫，抬手摸了把眼旁边鼻梁，湿乎乎的。这才反应过来，承渡舟说的是牛油火锅味。直播间眼睁睁看着承渡舟出浴室，爬上床，直接把段星野亲醒，早就啊啊啊地叫起来了。“被小情侣的叫醒方式甜晕了！”“承总心机！故意不先叫段老师，这样就能亲两下！”“他好严谨，盖章还要盖一样的位置。”“难怪坚持要洗澡，看来承总真的很在意车上段老师说的话。”“结婚两年还能有偶像包袱，有心了，我跟我对象睡觉磨牙打屁都很自如了。”承渡舟现在身上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甜香，还有牙膏的清爽味。段星野揉眼睛，摇了摇头：“没。”承渡舟这才挪开位置。段星野翻个身，抱着枕头犯了会儿懒，彻底醒来后，才慢吞吞地坐起来。两人拿着各自的信封。承渡舟问：“你想演谁？”段星野道：“掌柜。”他记得小时候看过的剧版里，有一个这样的配角。承渡舟立即明白：“你想当甩手掌柜。”段星野没有反驳，问：“你呢？”承渡舟道：“我都可以。”接着看了眼段星野的信封，“你先。”段星野拆开信封，拿出角色卡。承渡舟看上去比他还积极，跪在床上凑过去。段星野翻开卡片，就见：【白素贞】“…………”承渡舟噗的一声，坐回去：“没关系，反正不用男扮女装。”弹幕兴奋滚动。“喜提主角！”“期待期待，想看段老师古装扮相！”“承总来个许仙的话就是绝配。”段星野显然对自己抽到的角色不满意，拧了下眉，伸手要去拿承渡舟的卡片：“你是什么？看看呢。”承渡舟举高了手，不让他拿：“先说好了，我不跟你换。”段星野扯了下他的袖子，才不管：“你先打开看！”承渡舟瞥了眼手上的角色卡，道：“我觉得这张可能出许仙。”段星野：“你怎么知道？”“感觉。”防止段星野偷袭抢他的卡，承渡舟就着高举的姿势把卡片翻开，看了眼。下一秒。他摔卡片，愤然：“我才不演秃驴！”段星野：“……”哦。法海。那没事了。弹幕笑抽过去，纷纷把“《我都可以》”打上公屏。***古装造型的工作室在风景区里面，离承渡舟和段星野近，所以他们比其他组嘉宾晚出门。做完造型后就是拍定妆照和排练，节目组会于今晚把照片放在官博上，当作明天的节目预告。四个主要角色中，承渡舟和段星野占了俩，另外是江莉饰演许仙，吴恩琪的老公武浩饰演小青。因此除了法海，都是性转版。然而法海总有些不开心，不知是担心自己的秃驴造型，还是没拿到心心念念的许仙角色。风景区里还有行人，一路上已经聚了不少粉丝，夹道欢迎。段星野和承渡舟走过去的时候，“段老师”、“承总”、“旅夜书怀”的喊声此起彼伏。承渡舟偶尔点头致意，如同走电影红毯。而段星野只是拿眼神在人群里穿梭一遍，就没了互动。经过一处时，突然一个男粉丝声嘶力竭：“老婆我爱你！”那声音太响，引得段星野侧头看了眼。结果那个男粉丝跳了起来，双手拢在嘴旁，更响了：“老婆我爱你！！！”段星野轻拧眉，问承渡舟：“他说什么？叫谁老婆？”感觉段星野分分钟要回去找人理论，承渡舟把他揽住，带着往前走，淡定道：“叫我老婆。”我老婆真是暴躁。……造型工作室占据了一栋古色古香的白墙黑瓦楼，分为上下两片区。制作组为了给情侣之间以换装后的期待感，特意把所有对都拆散了，等做完妆造后，直接片场见。承渡舟到了二楼，听说不用真的演秃子，吹个现代的发型就行，负担小了点。这是他跟段星野唯一一起参演的短片，如同拍照合影，总希望自己帅帅的。

 第51章

    他都替承渡舟感到羞愧，偏那个傻子还无所知觉地望着他。这秃驴。丢死个人！段星野眼不见为净，转过去不看承渡舟，可依旧能感到灼烫的视线戳着他脊背。他平复了两下气息，最终还是回头，一开口铁肺惊人，震得船下水波都荡漾开来：“承渡舟你给我回去€€€€！”河两岸骤然爆发出的哄笑填满整个古镇。直播间红红火火热闹非凡。不多时，#段星野河东狮吼训夫#的话题爬上热搜。***桥船之间隔空相望的一幕景是节目组改编设计的，本该由江莉和段星野完成，但是由于承渡舟乱入，并且他看段星野的眼神更到位，这一景的主角就换成了承渡舟和段星野，定妆照也保留了下来。不过一旦代入故事背景，那画面怎么看都像法海和白素贞的旷世绝恋。段星野和江莉的合照成了借伞场景。因为是性转版，所以人设也要随之改变，不能把白素贞拍成千娇百媚的样子，许仙也不能老实木讷。镜头下，就见穿着书院服饰的江莉双手递上油纸伞，偏着脸朝一旁，显得羞涩。而段星野面带浅笑，双手呈接过状。虽然段星野毫无表演经验，但他天生上镜，只要别冻着表情，稍稍带上点笑，那双灵动的翘稍眼就透出别样的神采，让人感觉到白蛇是一个温柔中带点邪气的贵公子。武浩却不能很好地融合小青的角色。他起初模仿过往影视剧里的小青，走路时脚步虚浮扭着腰，仿佛腿骨折了没接上，掐着兰花指，捏起嗓子对相伴而行的段星野道：“giegie~”段星野眉一拧，立马离他三步远。弹幕：哈哈哈哈！段老师想把小青踹回紫竹林！周围一圈人爆笑，尤其是吴恩琪，前仰后翻地发出鹅叫。武浩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笨拙道：“感觉不太好掌握。”因为娱乐为主，总导演让他照着平时的样子演。于是小青就成了愣头青。法海和许仙的场景最容易拍摄。承渡舟和江莉，一个影帝，一个视后，仅通过照片就把情绪传达给观众，飙戏张力十足。到了承渡舟跟段星野的景，直播间的人数明显上涨。经历拱桥上初遇的那一幕，大家都很期待看到法海和白素贞这一对，但实际上代入的还是夫夫俩。两人在四合院里，拍的是打斗场景的照片。为了呈现自然的剧照效果，先是嘉宾们演对手戏，再由摄影师在一旁抓拍。小青跟着白娘子。但武浩不用上场，就坐在一旁看戏。夫夫俩已经站好位置，面对面，一个拿着剑，一个拿着法杖，武器相抵。导演一声action，承渡舟的神态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法海的冷酷和不通情理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就像是荧幕上看到的角色，因为足够专业而跟周围人隔开一层无法打破的距离。武浩感叹太强了，他庆幸自己不用跟法海演对手戏，毕竟跟专业的一对比，他这样非专业的可能都不在一个画风上，只有遭到碾压的份。段星野也不是专业的，却跟他不一样，段星野演戏时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在气势上竟然跟承渡舟打成了个平手，一点都不怵，而且那张脸神奇地盖过了一切演技上的缺陷。他面对仇家时只管冻着表情，眼底没有丝毫爱恨情仇，也没有面对强大对手而泛起的本能恐惧，简而言之就是没有演技，可是架不住他脸好看啊。大家的注意力反而放在了段星野长得过分的眼睫毛上，乌黑明亮的眼瞳里，吹拂过发丝的风上……€€€€“抱歉。”突然，承渡舟眼神微闪，气势莫名垮台，叫停。这对以ng场次最少而出名的承渡舟来说，太过于罕见了。总导演茫然：“怎么了？”承渡舟放下法杖，快速看了眼段星野，又垂下视线，道：“我再调整一下。”总导演看了眼时间，一个下午都在不停拍摄，大家都没有休息过。反正是最后一组照片了，于是先暂停工作，一会儿继续。段星野不悦抿唇，本就想着一次性通过，天寒地冻的早点收工，结果承渡舟给他掉链子，于是拿软剑不停戳男人的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跟别人都好好的，到我这儿就拉胯，承渡舟你别跟我嬉皮笑脸。”他抱怨时声音嘟囔，碎碎念疑似撒娇，观众惊呼可爱。那剑是道具，伤不到人。承渡舟用手指捏着剑身，把另一头的段星野拉到身旁，不顾周围人走来走去，伸手把他抱了个满怀。段星野一僵。床上的事不算，他和承渡舟私下相处，边界分明，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下拥抱，因此感到不习惯。但此刻承渡舟的胸膛是温暖的，驱散了寒冷，于是他渐渐放松，没有把人推开。段星野看不到承渡舟的表情，问：“你怎么回事？”承渡舟温吞地吭了一声，低声道：“有点入不了戏。”段星野停顿一下，问：“累了？”“不累。”承渡舟摇头，“我回去还能大战三百回合。”“滚吧你。”段星野秒懂，要把人推开。承渡舟不让，唤他：“段星野。”段星野没好气：“干嘛？”承渡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骤然小了，仿佛是再憋不住了：“你真好看……”段星野微怔，停止跟承渡舟之间的推搡。过了片刻，他眼睫颤了下，无端顶高了声音：“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说他好看的人多了。从进幼儿园第一天起，就有许许多多人围着他说好看。只是那些人里唯独没有承渡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突然听到承渡舟夸他好看时，耳根酥软，奇异地感受到久违的害臊。段星野想到自己好看到让承渡舟追着船跑，让承渡舟入不了戏，心里倒没有多少得意，只是热得厉害。江莉这时从大门处进来，问：“拍得怎么样了？”段星野趁机把承渡舟一把推开，头也不回道：“冷死了，我去穿衣服。”拍照不带麦克风，观众听不见声音，却透过直播间看得一清二楚。许仙回家进了院子，白娘子突然把法海推开，略显慌张地走了。然而法海的脸是红的，白娘子同样红着脸。弹幕：“这种莫名的背德快感是怎么回事？”***拍完定妆照后，天已经黑了。因为故事的大致走向在今天下午拍照时相当于排练过一回，只剩一两个场景没有确认。嘉宾们技高人胆大，准备明天临场发挥。节目组安排了一顿晚饭，都是古镇上的特色美食，吃完之后，大家各回各家。晚上九点的时候，《一路相伴》官博发布了精修过的定妆剧照，短短时间内就登上了热搜榜。被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那张段星野站在船上，仰目跟承渡舟对望的照片。已经有不少画手依据今天下午的直播，将那个景画出了水彩画和水墨画的版本，旅夜书怀迅速出圈。“都是神颜，绝配。”“眼神真的太炽热啦。”“呜，太甜了。”“承渡舟的爱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段星野翻看着网友的评论，倒不觉得承渡舟看他的眼神跟爱有关。他歪过头趴在枕头上，问靠坐在旁边的承渡舟：“说实话，你是色批吗？”承渡舟看他一眼，关了手机：“来吗？娘子。”段星野：“……干吗？”承渡舟滑进被子里，神神秘秘：“助我修行。”段星野嫌弃至死：“爬爬爬爬爬！”……第二天，段星野被外面的水声吵醒。这可能是住在临河民宿里的唯一缺点。一大清早，就有船家经过，还有人在岸边洗衣服。今天可以晚点集合，现在醒有点早了。段星野思绪还有些昏沉，用被子揉了半天脸，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架在桌子上摄像头闪了两下光点，绿灯亮了。直播间又开启了。段星野不想理会，庆幸昨晚又把承渡舟摁住了，今早房间才不至于狼狈。他翻个身背对镜头，准备再睡一会儿，却借着晨光，看到了承渡舟的睡颜。段星野没立即睡下，视线在对面被光线描绘的侧脸轮廓上跳跃几个来回。段星野的审美很挑剔，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品味上，但不得不说，承渡舟也挺好看的，尤其是下巴，瘦削但不尖细，线条流畅，少年时期很清秀，长大后很有男人味。他正在看着的时候，承渡舟突然动了，转过身，揽住他的肩颈和背，翻转时有技巧地压在他身上，没有很沉，再转过一次，两人位置调换，段星野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第53章

    承渡舟咬纸杯边缘，问他：“要多速度？”段星野道：“当然能多速度就多速度。”大家集中注意力，一条就过的那种。承渡舟去找江莉，询问这场能不能根据他的节奏演。江莉乐得轻松。大家都想赶在天黑前收工。最后一场戏开始。许仙和白素贞站在院子里，两人的手推高了，虚靠放在一起。江莉说得情真意切：“公子，我要与你长相厮守，可恨法海不会就此罢休，咱们还是逃走吧。”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大门从外被踹开。一人迈步进来，法杖一落地，鼓风机吹得他脚底尘土飞扬，红色袈裟飘摆。承渡舟冷面肃厉，对着院中两人，声如洪钟：“放肆！把手撒开！”江莉心中一惊，松开跟段星野虚握住的手，后撤一步。这倒不是演戏，她是真的被承渡舟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是下意识的行为。她也是现在才明白，之前演对手戏时，承渡舟是有所收敛了。不愧是深根于电影事业的演员，有时一个镜头的情绪就需要磨合一周，如此折磨人的训练之下，承渡舟功底扎实得惊人，连江莉都感到后生可畏，自然而然就被他带进了戏里面。段星野跟江莉分开后，看到进来的承渡舟，只是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差点脱口而出“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承渡舟是吓不到他的。但段星野也知道眼下是演戏，便没放心上。法海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近，对二人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人妖殊途，有违天理，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白素贞心系许仙，怕跟法海爆发冲突伤害到许仙，况且他是妖，会法术，这种时候理应挺身而出。段星野刚要把许仙揽在身后。承渡舟却将他一拽出，揽在自己身后，厉声对许仙道：“离他远点！沉迷男色只会害了你！”段星野：“？”弹幕一瞬间把“哈哈哈哈哈”打上公屏。“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法海是不是凶错对象了？”“法海应该把许仙拉过来，喝退白娘子吧！”“笑不活了，一本正经演着搞笑剧情，他们是怎么绷得住的？”“昨天看他们桥上相遇，我就知道法海迟早要把段娘子给抢了。”“看出来了，沉迷男色的是法海。”江莉凭借过硬的演技，肚子里翻滚着排山倒海的笑，嘴角却只是抽搐了一下，便作出哀求状：“求大师放过！我跟公子是真心相爱！”承渡舟一甩宽大的僧衣袖摆，挣开她的手，冷笑：“我看你执迷不悟，受这妖怪蛊惑不浅，今天就帮你收了他！”又扭头对白素贞道：“走！跟我回雷峰塔！”段星野虽然迷惑，但还是能跟得上剧情，当然不肯，挥开法海的手：“少管闲事，三番两次来骚扰，今天就跟你做个了结。”段星野回身去取剑。突然。承渡舟从身后抱住他，将人抬得双脚离地，往门外搬去，嘴里还道：“小妖精，反了你了。”“……”弹幕爆笑声一片。两人离开，留许仙站在原地茫然。门外远远传来段小娘子受不了的大叫：“秃驴！放开我€€€€！”本来起码还要拍上一刻钟的戏，被承渡舟带领了节奏，不到三分钟就搞定了，节目效果还特别好。导演笑着喊一声“咔！”，院子里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一路相伴》大电影杀青。第二期也到这里正式结束。观众们依然看得意犹未尽，纷纷热情留言，跟节目组约定下一期见。……嘉宾们都是坐专车过来的，结束后还是坐专车回去。分别前，江莉跑过来敲下了[旅夜书怀]的车窗户，看到承渡舟，又看向他旁边的段星野，比出打电话的手势，笑着道：“说好了，周五来我们那儿聚餐，会给你们安排房间，到时候我联系你们。”她还记挂着昨天的约定。承渡舟说了声“有劳”，表达感谢，然后夫夫俩一起跟她道别。江莉家不在沪市，在邻省的萧市，正好距离《唱作人101》的演播室不远，如果段星野准点结束工作，能赶得及聚餐，而承渡舟已经把时间预留了出来。结束了这一周的《一路相伴》，摄像头一关，段星野就掩饰不住疲惫。车里的空调热气很足，承渡舟脱了外套，带着几分戏谑，道：“要不要来我怀里？”段星野瞥一眼，神色淡淡地摇了下头。承渡舟就不再问了。接着，段星野缩起长腿，横卧在后座上，把头枕到承渡舟腿上。“……”承渡舟看段星野，见他像猫一样在腿上磨蹭脸蛋，拱一个舒服的位置。刚刚还因为拒绝而有些意冷的心，暖得有了融化的迹象。段星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说：“到家了叫我。”段星野还记得昨天去溪村，一路上都趴在承渡舟怀里，结果把承渡舟手臂压麻了，于是今天就改为枕在他腿上。承渡舟用手拨他耳边的发丝，低低应了声：“好。”段星野把他的大手抓住，挪到自己眼睛上盖好，遮挡外面照射进来的路灯。承渡舟看着段星野毫无防备的下半张脸，想象那张玫瑰色嘴唇笑起来的样子，又感到掌心碰到了柔软的睫毛，痒痒的。***新的一周，《唱作人101》在群里发布消息称，三首金曲的版权在协商过程中遇到一些阻碍，比想象中用时要久，所以导师个人舞台往后延，放在海选之后。唱作人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直播形式选秀，没有预告片，临时更改环节也不要紧。段星野听后不觉得计划被打乱，反而有了施展想法的机会。节目组给导师的准备时间短得不合理，如果按原计划这周上场表演，他只能照着原版演绎，但如果再多给他一周时间，他就能对歌曲进行改编。金曲的原版确实能奉为经典，但他还要把它改得更适合自己的音色，更容易被年轻人接纳，他的舞台要力求完美。因此这两天，段星野都泡在混音室里编曲。一次，陶子逸还在群里艾特他，询问排练进度怎么样了。段星野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无视。承渡舟这周进组拍戏了，距离沪市不远，但按照规定只能住在剧组里。承渡舟可能是哪儿也去不了，也可能是太忙，又或者剧组的午餐没什么好拍的，段星野之后就没有再收到报备的信息。周四夜里，他从盛行大厦出来，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小戴，看到久违的那个名字的微信提示。承渡舟：【算了，当我没说过。】段星野：“？”什么算了。说过什么了。他打开消息列表，才发现两个小时前，承渡舟给他发了一串消息。20:15承渡舟：【导演说如果今晚把戏份拍完，我晚上就能回去，但感觉太累了。】承渡舟：【你觉得呢？】20:45承渡舟：【其实我今晚回去也不是不可以。】21:00承渡舟：【你要是不回复的话，我就默认你不想我回家。】21:15承渡舟：【段星野，我想你了。】21:17承渡舟：【算了，当我没说过。】“……”段星野沉迷工作时，手机从来都不会看一眼。见承渡舟在这儿自说自话，不知怎么就有些气急。不回复就说明他在忙咯。憨批。段星野打字发去消息。seen：【你在干嘛？】

 第55章

    段星野撩了撩眼睫，朝前座看去。小戴这时回头，眼望着段星野，对手机里道：“是……是的。”承渡舟道：“能让他接电话吗？”小戴刚要说一句“稍等”，段星野闭眼，往后仰头靠着椅背。“……”小戴不得不转回去，带着尴尬的歉意：“段老师在睡觉……”电话那头安静了数秒。男人嗓音不变，道：“如果他醒了，麻烦告知一声我今晚回家。”“哦哦，好的。”小戴连连答应，挂了电话，cp粉心里呜声一片。就说段老师下班后怎么不高兴，原来是跟承总吵架了，现在段老师肯定不理承总，不然承总也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小戴希望两人能尽快和好，斗胆气虚地道：“承总说晚上回家。”段星野仍旧闭着眼，微微朝一侧偏过头。爱回不回。***这周《唱作人101》开播，事情繁多，段星野下班时间普遍很晚。今天到家快十一点了，但他还是好好泡了个澡。等他坐在床上，一边在小臂上涂身体乳，一边看微博，艾特他的消息很多，才发现《一路相伴》上周拍摄的短片出来了。是两个小时前发布的，点赞破十万，对于综艺官博来说，已经是很惊人的数据。段星野点击视频播放。开头竟然还有心地做了预告片。于是上来就是一个炸场的音乐配黑底白字。【人妖殊途€€情难断】轰然一声，黑底朝上下两边分开，露出平静荡漾的河面，却似暗流涌动，水声摇晃之间，一只乌篷船悠漂浮过去。接着镜头上移，随着画面呼吸一般地明暗交错，缓缓露出站在船头之人的背影，清冷出尘。大批弹幕来袭。“开场这个背影杀太强了！”“为了这个背影，我明天开始追更！”“是段星野，建议新来的补一下前面的定妆照。”再看视频里，镜头转移到岸上，不断拂过冒着新绿的柳叶，追着船移动，白衣人远远地虚化成了背景，却愈发让人抓心挠肺，想要看到他的真面目。接着镜头一个跳跃，上了拱桥，调转方向对准下方的船。又是一声震撼音效，黑底白字出现。【断桥一遇€€误三生】转场。白衣人一个掀眸，泠泠地朝镜头看来。再转场。披袈裟的僧人悬空石栏，眼望下方，神态里是不动声色的惊艳，又暗藏痴迷。弹幕一下子炸开锅。“这个世纪对望我爱了！”“卧槽，两人的眼神都好绝！”“段老师把我蛊住了。”“旅夜书怀啥时候这么好磕了？”微博流量比官方视频网站大，还有很多没有看《一路相伴》的网友，从这个片段开始，都喊着要跳坑。段星野把身体乳扔抽屉，拿起手机趴到床上，看出不对劲。从预告片这个节奏来看，主角似乎换成了他和承渡舟，相遇的这场景里甚至没有出现过江莉。视频里接着就是一声声激动人心的鼓点，仿佛复仇者联盟预告片，一个鼓点接一个转场，给每个嘉宾单独的群像展示，然后是文字和场景交替上阵。其中有一个场景，江莉和段星野走在巷子里，有说有笑，镜头迅速推进到两人的身后，墙角处露出半个披袈裟的高大身影，眼神沉冷阴鸷，窥探着二人。“……”仿佛一个变态。段星野看着愈发离谱的剧情。最后一个场景是法海棒打鸳鸯，三人站在院中对峙，配乐愈发激烈，镜头的正反打也越来越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其中法海把白素贞抱举起来。音乐和转场推向高潮的瞬间，突然黑屏，一切寂静无声。半刻后，响起承渡舟独有的磁性嗓音，慵懒轻喘 ，带着不明显的玩味。“小妖精，反了你了。”好像法海下一秒就要抽出铁链，把白娘子永久囚困于高塔之上。预告片结束。段星野：“……”弹幕集体尖叫。“啊啊啊啊好带感！！！”“原来是强取豪夺！”“有花市那感觉了。”“节目组是懂年轻人的。”《一路相伴》不走寻常路，把嘉宾们拍的内容一顿拼凑剪辑，成了跟原著完全不同的故事，但是看点赞数就知道，反响很好。段星野随手打开评论区，大概因为短片的主角变成了他跟承渡舟，所以前排讨论都跟他俩相关。“被旅夜书怀打脸了，真香啊tat。”“他俩真的甜，戏里戏外都很甜，追直播的都知道。”“就是甜过头了才觉得全是假糖，结婚两年还那么有激情，看不出来是炒作吗？”“人家低调，说是协议夫夫，有激情，说是炒作，慢走，不伺候。”段星野退了出去。反正他跟承渡舟的恩爱人设已经在网上立住了，其他的爱怎么说怎么说。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段星野听到了，在床上翻个身，坐起来。过了几分钟。承渡舟推门进来。他见到段星野，想了想，第一句话是：“你把我拉黑了。”段星野抬头，表情很无所谓：“哦，手滑，那把你加回来。”他打开微信，正要点击对话框，看到通讯录处有一个红点。停顿半秒，点进去查看。承渡舟已经发送过一遍好友申请。段星野点击通过，两人的对话框又恢复先前的样子，他把手机翻转过来，对着承渡舟给他看，一脸“你满意了吗？”。承渡舟没去看手机，双手抄兜，往后背靠在墙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没有故意挂你电话，当时你突然打视频过来，我没有戴耳机，车上还有导演、总编剧以及一个同剧组演员。”段星野表情微妙变了变，回忆起自己说了什么，又在车子里公放……抓着手机的手指慢慢僵直。承渡舟低了下眼，鞋尖踢了下地板，道：“我承认我慌了，所以当着他们的面把通话挂断，这对你来说很失礼，我很抱歉。”段星野放下手机，低头，默默平复一下裂开的心情。没什么。三个人而已。直播间三千万人他都没说什么。段星野深吸气，说：“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承渡舟擅于看段星野脸色，因此察觉到气氛并没有缓和多少。他舔了舔唇角，换了边重心支撑身体，问：“我还有哪里不对吗？”段星野长按屏幕，把“段星野，我想你了”那条对话框删除，抬头，面色如雪般淡漠，直言道：“承渡舟，别把恋综里那一套带进生活里来，我很烦。”他的目标清晰明确，好好营业，到点离婚。别搞有的没的。承渡舟看着段星野，又看到商场那层干净光滑的玻璃，段星野拄着筷子戳在年糕碗里，眼神在他身上落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没看到他，轻慢地移开。像薄薄的一片雪，吹在了心里。承渡舟沾了阚家的光，从小就读全市最好的贵族学校，早早明白了阶级差异。他长大后，成为自认为成功的模样，消弭了差异，但他跟段星野之间的那层玻璃，始终存在。所谓恋综里的那一套就是恋人般的相处模式。比如不能说想他。……垃圾微信。过了两分钟后不给撤回。承渡舟抬手解开袖子，说：“知道了。”段星野被白亮的闪光晃了下眼，顺着看去，才发现承渡舟衬衫上戴着的袖扣是他上周送的那对。承渡舟转身走向浴室，在门口停下脚步，问：“那明天聚餐你还去吗？”段星野望向他背影，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去？”

 第57章

    他早料到，段星野的那首歌肯定要换，之后还得跟新歌磨合，时间上恐怕够呛。€€€€“不用。”段星野淡淡开口，陶子逸闻言，愣了下。段星野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他塞上耳返，道：“等你们消息。”陶子逸惊讶，他知道郑老那边的合作是不可能谈下来的，段星野居然一点都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性。是太自信了，觉得临时换歌自己也能演绎得好？还是说对个人舞台完全就是随便唱唱的心态？连导演都觉得不妥，劝道：“郑老那边能不能同意还是个未知数，还是应该做两手准备，今天先换一首歌彩排……”“做好你们自己那边的事。”段星野接住小戴递来的话筒，打断，“不用担心我，我不彩排都能上场。”导演：“……”他早就听说段星野性格很强，今天百闻不如一见。虽说段星野态度傲慢，但是作为嘉宾，不但没有因为节目组的失职而痛批他们，反而愿意自己承担后果，从这点来说，段星野是个省心且让人安心的合作对象。导演摸了摸鼻子，走了。陶子逸抱着手臂在一旁观看，一阵好笑。原来段星野是盲目自信，才表现得如此不慌不乱。段星野准备上台。陶子逸笑眯眯道：“师弟，加油哦~”段星野经过，瞥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很明显不把他放眼里，还是那么让人来气。段星野的改编曲还剩最后收尾工作，所以彩排用的是原版歌谱。他今天主要是来试试现场的音效，熟悉舞台的空间走位。黑暗中，陶子逸往前排的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望着台上，倒是要看看段星野这么有把握，能唱出什么超凡的水平。大家的准备时间就这么点，比的不过是个完成度，段星野最多就是高音部分强一点，有什么好自满的。舞台追光灯变弱，给段星野框定了站位，音乐声响起，他闭着眼，一手握着话筒，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摇晃。台下搬运器材的工作人员们忍不住驻足观看。灯光下，段星野那张雪白的脸浮现一层光晕，美好不可方物，他站在那儿的体态松弛而优雅，让人忍不住一起跟着放松下来，一起感受音乐的律动。金子米坐在陶子逸身旁，悄声道：“第一次看段老师的live，好有质感。”她听过段星野的歌，但那都是通过网络或者电视，不排除有修音的作用，她对段星野的真实水平感到好奇，听现场很能听出一个歌手的唱功，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陶子逸皮笑肉不笑，以调侃的口吻道：“他在气质外形上确实占了不少好处，说到现场表现力，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他话没说完，就在这个时候，乐队的演奏进入主歌部分，段星野拎起话筒：“我眼中的一束光，降落在黑暗，如梦般虚幻€€€€”透亮的嗓音像破晓前安静的河流，以异常平稳的力度漫过演播厅的黑暗，流淌而来。金子米表情都亮了，抬手鼓掌，同时鼓掌的还有周边的工作人员。有的歌手一开嗓，就是有种引人入胜的魅力，让观众忍不住想要给反馈。要不是怕打扰到段星野的情绪，金子米都想欢呼了。原来段星野不仅仅是气质外形有质感，他的声音更有质感，是即便闭上眼睛，也不妨碍大家爱上这幅好嗓子！大佬！现场全开麦也稳得一批，太强了！陶子逸嘴角抽了抽，他刚刚排练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三分多钟的歌曲演出结束，段星野中途没有出现过一丝音准失误，跟乐队各位老师完美配合。周围掌声热烈，金子米发出了“芜~”的爽叫，看得出很享受这场表演。陶子逸坐在黑暗里，心情发酸，发现太久没看段星野现场演出，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段星野即便只是彩排里展现出的水准，就足以媲美陶子逸想象中的正式舞台。不过陶子逸转念一想，段星野之所以能呈现这么好的表现，有部分原因是《黎明》契合他的音色和音域，换一首可就未必了。陶子逸松口气，得意一笑。既然谁都没办法从郑老那儿要到版权，那段星野现在唱得再好都没用，反正他最后是无法带着这首歌登台表演的。……段星野走向后台休息室，小戴激动地在一旁给他递矿泉水。年后段星野一心扑在新专辑筹备上，很少接演出，有那么一两场合作，现场设备水准都没唱作人演播厅这儿的高级，简直埋没了他家段老师。今天再度听到段老师的开嗓，他高兴坏了，期待赶紧到导师个人舞台的那一天，段老师绝对可以秀翻全场。不过小戴也有担心，道：“段老师，要是黎明的版权拿不下来，那你为这首歌的改编曲不也没用了吗？”“怎么可能拿不下来。”段星野坐到沙发上，冲墙上的空调面板扬了扬下巴，一派轻松，“郑老很好说话的。”小戴“哦哦”两声，既然段老师都不担心，那他也就放心了，转而去调高空调。段星野唱完歌身体都暖了，脱下外套。他正在喝水，收到阚大山的微信。外公：【星星，今天你的新综艺开播了，我到时间会给你录盘，加油。[玫瑰]】段星野抿了抿唇边的水渍，已经放弃劝说他外公不用录盘，倒是趁此机会想到件事。seen：【郑爷爷最近怎么样？】外公：【老郑过上退休生活了，特别潇洒。】seen：【你们还联系吗？】外公：【我不爱联系他，他倒是总想来渝市找我玩，我忙，不想见。】“……”seen：【你也可以退休了，多跟朋友出去走走。】外公：【星星觉得外公年纪大了。[凋零]】seen：【没有。请小伙工作之余多抽空跟朋友出去走走。】外公：【[玫瑰]】外公：【突然提起你郑爷爷，找他有事吗？】段星野想了想，都是节目组的事，而且又不是大事。seen：【就是突然想到，问一下。】段星野退出跟外公的聊天框，发现承渡舟不久前发来的消息。承渡舟：【我现在出发去江姐那儿。】段星野知道，承渡舟在报备行程。他看着手机若有所思，乌黑灵动的眼睛微转，打字。seen：【把你的定位发过来。】承渡舟刚上车不久，看到消息，沉默一下。以前他发信息报备，段星野都不会说什么，现在突然要看定位，似乎开始对他产生不信任。还有昨晚破天荒地给他打视频通话，现在想想，可能是查岗。承渡舟不怕被查，只是段星野怀疑的态度让他有些茫然，到底是哪里没做对。是因为上次突然到访的小师弟吗？是觉得他会在剧组里有花边关系吗？承渡舟又想到自己还剩两个月的岌岌可危的婚姻，尚未跟段星野拉近距离，就已经被列为了不忠诚的怀疑对象，他心里感到密密麻麻针扎般的酸涩。承渡舟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段星野那边没了回复。他关闭手机。今天是多哥开车送人，从承渡舟一上车，他就发现他家影帝似乎情绪低落，根本不像去参加朋友聚会的状态。多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承渡舟耷拉着眉眼，平时冷酷又悍厉的一个人，此刻好像街边淋了雨的土狗。多哥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没事吧？”他问。承渡舟淡淡应了一声，表示没什么。多哥见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大胆猜测：“跟段老师吵架了？”承渡舟安静了半晌，道：“好像误会了很多事情。”有段星野对他的误会。也有他对这段婚姻的误会。他以为两人之间没有期限，只要不出问题，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段星野从领证的那天起，就想好了离开的日子。多哥“害”了一声：“我当多大事，有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你们长嘴是用来干嘛的？”承渡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段星野解释一下。他在外拍戏没有乱搞关系。承渡舟拿出手机发去消息。承渡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查定位。下一秒，段星野回复。seen：【哦，没事。】seen：【就是看看我的心落在了哪里。】“…………”

 第59章

    因为是网综直播，数字电视也能同步网络平台上的弹幕。“啊啊啊啊我段老师今天也在用美貌杀人！”“段老师三年前还是学员，今年就成导师了！太强了！”“比在一路相伴里严肃好多哦，不愧是坐在导师席上的人。”“今晚在唱作人里看完段老师，又能接着在一路相伴里看他和承总撒糖，开心！”吴恩琪正在撸韭菜，望着电视道：“段老师的人气好高啊。”“小段太适合荧幕了，不去演戏可惜。”江莉啧啧两声，说，“承总，考虑引荐他到影视圈吗？”承渡舟低一下眼，嘴里塞了颗蓝莓，笑道：“引荐也没用，他只对音乐感兴趣。”屏幕里，段星野清悦的嗓音开口：“我是段星野，我的宗旨是，把控音乐质量。”从三位导师的宣言就能看得出，他们选人的侧重点都各有不同，其中段星野明显最严格，到他组里的人必须得有过硬的创作能力。后台，冲着段星野去的几个选手都坐立难安地踱起步来。屏幕外的客厅里，等大家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承渡舟抬头，看着画面里的段星野，又见弹幕全是夸赞的声音。破皮的蓝莓流出清甜的汁水。等金子米介绍完海选规则后，选手依次上场了。每场开始表演前都有几十秒的选手自我介绍和互动，段星野参与得比较少。选手正式演唱的时候，镜头会给到导师席上三位的反应，段星野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好像每一个都不能打动他。前几个确实不尽如人意，都成了炮灰。第七个开始才有了点专业的样子。他跑上来就抓住话筒，上气不接下气道：“段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所有的歌我都会唱，这次报名比赛也是为了能见你，我昨晚都激动地没睡好觉。”他害羞的迷弟样把观众逗得哄堂大笑。镜头给到段星野。“好的。”段星野仅仅是抬起眼，道，“请开始你的表演。”选手挠了挠后脑勺，更不好意思了。弹幕：“哈哈哈哈是全场最冷酷无情的导师了。”“段星野的猫耳形象还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在恋综和音综的反差也太大了！”“害，不奇怪，全世界只有承总才能让段老师展现温柔可爱的一面。”江莉开玩笑说：“承总看别人表白自己先生，什么心情？会吃醋吗？”“不会。”承渡舟摇摇头，道，“说明他受欢迎，替他高兴。”真心的。“哎呀你看看，人家这格局。”江莉拍打肖家辉，嗔怪道，“我跟男粉丝机场合个照，你都跟我碎碎念半天。”“是是是，我也该学习。”肖家辉连忙给她喂一口鱼豆腐。吴恩琪笑道：“那是老肖紧张你呢。”电视上，那个选手结束了演唱，跟前面的选手相比，简直让人耳目一新，赢得了观众热烈的掌声，同时收获了两盏灯。他已经通过了，却难掩失望。因为那两盏灯里没有段星野。画面再次给到段星野，导播在耳机里提醒他先点评。段星野直言道：“你的声音特质很好，但是发声方式有问题，时间久了一定会损害嗓子，如果想长久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之后一定改。我没有拍灯，是你的词太过空泛，目前达不到我认可的标准，我的名额有限，更想看看后面的选手。”段星野这段话虽然冷情，但是都听得出句句真心，也够坦诚，引发观众席的掌声。台上的选手连连鞠躬：“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后台却是哀嚎声一片。“好恐怖啊！我以为这哥们已经很强了，还是得不到段老师认可吗？”“他一定要创作型的歌手。”“完了完了，粉丝都不能让段老师心慈手软！”墙角，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心无旁骛地做俯卧撑。旁边一人道：“你还是为之后上台省省力气吧，段老师要求忒高，不好过关的。”男生抬头看了眼电视屏幕，气喘吁吁道：“没事儿……八个席位里肯定有我一个。”那人撇起嘴角，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朝他竖起大拇指。上半场海选中，金子米和陶子逸分别收获了四名学员，而段星野只收获两名。按照时间，上半场即将结束，还剩最后一位选手。等待选手上场的间隙，陶子逸道：“我都觉得名额要不够了，段老师才给出两个，真是让人羡慕，不过段老师会不会太严苛了一点？有些选手声音条件很好，台风也很稳，是个好苗子，硬是卡词曲的话，怕是要埋没不少人才。”在音综里，陶子逸不敢叫段星野师弟，怕被网上嘲自己不够资格，不过他这番话里藏着的刀也够锋利，意思是段星野太过较真，不给新人机会。段星野往前移了下椅子，看着自己面前的歌词集，淡淡回应道：“声音条件好，可以去好声音，我们这儿是唱作人，对词曲的考量排首位，是人才多的是地方给他们发光，前提是要选对地方。目前上台的选手都挺摆得清位置，倒是陶先生似乎在一众好声音里忘了初衷，如果不摆正立场，后面的学员怕是会对导师的评判标准产生怀疑。”台下立即响起掌声。后台学员纷纷吹起口哨，表示赞同。刚刚有一个选手，唱歌都破音，就是脸好看，但是陶子逸夸了一句很有魅力，就给要过去了，标准成迷。但知情人心里都清楚，那个选手背后有大公司。陶子逸牵强地扯了个笑，赶紧道：“那下一位赶紧上场吧。”段星野怼得有理有据，导致他这一波败了好感，弹幕还在议论。“陶子逸一股老嫂子味，又没跟你抢学员，管得真宽。”“这种圣母心的导师看着就烦，还试图道德绑架。”“段老师这种导师才叫人放心，以专业的态度在筛选，是对选手负责，也是对观众负责。”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年从拉开的大屏后走了出来，脚底生风，一身酷极了的嘻哈装扮。段星野看到他贴在腰间外套上的名字。谢杭。他走到台前，不用导师开口询问，就用自带节奏的声音道：“大家好，我叫谢杭，来自杭市，今天带来一段rap。”在观众的掌声中，陶子逸正要问一些个人问题来互动。谢杭背过身，抬起手扬了扬：“dj，drop the beat！”导师席：“…………”这是第一个上台自己cue流程的选手，自主性太强。谢杭以一串飞速的英文开场，现场气氛立即被点燃。金子米一下子就兴奋了，随着节奏拍手鼓掌，没过一会儿，第一个拍灯。她喜欢这位少年肆意潇洒的音乐态度。陶子逸英文差了点，跟不上，但是看到后面他中文的词后，点了点头，也拍了灯。这个少年形象佳，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酷哥奶狗型，舞台表现非常有感染力，看得出rap是专业的，作词能力也在，争取来自己的团队会是个得力战将。段星野一直看着歌词板，任现场气氛燥起来了，都没有抬头。最后谢杭还来了段hippop自编舞蹈，在台下妹子的尖叫声中，结束了演出。他满头大汗地回到舞台中央站好，全场都能通过麦克风听到他气喘如牛的声音。谢杭看了眼段星野的方向，见没有灯，仅是抿了下唇角，面色不变。金子米太过激动，第一个发出邀请：“你的音乐我很喜欢，flow有自己的风格，我认识不少说唱的老师，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只要你愿意来我这儿。”谢杭立即道：“谢谢金老师，但我今天是为段星野老师来的，如果段老师不选择我，我愿意进入待定区。”现场一片哗然。段星野抬起头，轻扬了下眉梢。电视外，江莉拍了下手：“这是个忠实铁粉啊！”承渡舟盯着屏幕看，眼神里看不出情绪。这时，段星野折了下桌上的话筒，道：“你的rap很有力量，也具有作词的能力……”台下观众立即起哄，高喊：“拍灯！拍灯！拍灯！……”段星野不理会，继续道：“但我是唱流行乐的，没办法指导你，而且你从头到尾都是rap，显示不出唱功，我不接受学员在后续表演中，只有rap这一种表演形式，以及……”他瞄了眼词板，道，“你的英文明显比中文好，不仅是运用上，还有发音上。”台下观众都没了声。谢杭刚刚还无所畏惧的样子，此刻面上显出一丝心虚。“我会好好练习。”他举起话筒，道，“如果今天我的表现没有打动到你，那请你给我一个不通过的灯，我下次还会再来。”台下小姑娘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嚷着“不要！不要！”。承渡舟看着，齿间咬破一颗蓝莓。段星野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朝向“x”按键，大有让你求仁得仁的架势。“等等！”谢杭突然出声制止。段星野停了下来，看他。谢杭急得抓耳挠腮，可见之前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他左右看看，突然跳下舞台，从其他已经表演过选手那儿抢了把吉他，又爬上舞台。他在支架上放好麦克风，把吉他背到身上，道：“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听一下我唱的流行乐，不过是非原创，如果唱功不过关的话，可以把我灭了。”承渡舟把蓝莓扔进碗里，淡淡道：“可以这样吗。”“赛制允许吗。”“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吧。”

 第61章

    段星野看着通话界面，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承渡舟唱的不是《小宇》开头的部分，是刚刚谢杭没唱到的。他的声音本就浑厚低沉，无可挑剔，伴着抒情的曲调，明明那么安静，却好像一汩汩缓缓流动的岩浆，漫入段星野的心里。金子米睁大了眼睛朝陶子逸点头，意思是承渡舟唱得意外好听！陶子逸却笑不出来，想象中夫夫冷言冷语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当着观众的面唱起了情歌。一口狗粮。江莉端着一个托盘进入客厅，左右看看，问：“承总呢？”肖家辉道：“好像打电话，出去了，在门口。”江莉要往外走，道：“这汤得趁热喝，我提醒一下他。”“别。”吴恩琪这时却捂着嘴偷笑，把手机翻转过来，“别去打扰小情侣。”其他人凑近一看，就见某网友刚刚发布的一条微博。星星点灯：在唱作人现场，人已甜到昏厥，好想尖叫啊啊啊！#承渡舟连线段星野唱情歌#“…………”“……如果你还是没法相信真的没关系我会安静地离去”承渡舟唱完，一手捂了下脸，声音有点哑：“怎么样？”以段星野挑剔的耳朵来听，有不少音准问题，但嗓音好听，糊弄一下大众还可以。可这是他第一次听承渡舟唱歌，偏偏是情歌，还是专门对着他唱，脸变得有些热。“不怎么样。”承渡舟轻嗤：“不可能。”听小情侣斗嘴，现场观众都快扭成蛆了，就这也都没泄出一丝声音，唯恐承渡舟发现真相后，挂电话不聊了。可能感受到了周围微躁的气氛，段星野脸上愈发热了，有些不自在，道：“挂了吧。”承渡舟知道他一会儿还要录节目，便不做打扰，道：“好……对了，你还没说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段星野也是才想起来这事，找不到理由，强硬道，“不做什么就不能找你吗？”承渡舟听出了那么点傲娇的味道。段星野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感到抱歉，怕一会儿见面尴尬，才会特意打电话探他态度，又不好意思承认。承渡舟说：“我没怪你。”段星野：“？”承渡舟声音低了两个度：“我永远不会怪你。”段星野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承渡舟深吸气，整理好情绪，站起身道：“我一会儿把定位发你。”是江莉家的位置，段星野录完节目就能过来。段星野思路没接上：“干嘛？”承渡舟调侃：“你不是要看看自己的心落在哪儿了吗？”段星野脸上一红，那么多人在听，当然不承认：“谁说的？我没有，不说了，挂了！”承渡舟抿了抿唇忍住笑：“害羞什么？我又不跟别人说。”“噗€€€€！”话筒里传来另一道女声，承渡舟把手机拿远一点，感到莫名地看了眼。作者有话说：夫夫：今日死于话多。第34章 034金子米一破功, 整个现场百来号人都绷不住了，爆发出响彻演播厅的狂笑。段星野满脸臊红，恨不得当场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他关闭扬声器模式, 拿起手机靠放在耳边。承渡舟听到过分嘈杂的背景音, 猜到了大概：“你身边有人是吗？”“你说呢？是现场连线。”段星野已经窘到没有力气了, 埋着头, 道, “见面再跟你说吧。”“好……”承渡舟精神恍惚地挂断电话。承渡舟咬着拳头, 在屋檐下来回走了几圈。他一不小心说漏嘴，对不起人在现场还要面对上百个观众的段星野。而自己当众唱情歌，不知道会不会被观众看穿心思，也是够丢脸的。好在综艺的中场休息不会直播出去, 江莉他们没人知道他在屋外犯蠢, 起码不会当面被笑话。屋里。“哈哈哈哈哈€€€€”江莉在沙发上前仰后翻。吴恩琪笑得不比她收敛，并且还在翻看手机。#承渡舟连线段星野唱情歌#实时广场下，已经有演播厅观众把连线视频上传了, 讨论相当热闹。白公子这厢有礼：承总唱歌的时候, 我听进去了, 感觉他好像就是在唱自己, 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下来了, 后来听到土味情话又笑了，想多了, 段老师也挺爱他的。抒怀：承总看到老婆选了唱情歌的小学员就伐开心, 偏要把人比下去！这该死的胜负欲啊。苦茶籽：非拉踩。小宇这首歌, rapper谢杭唱的是少年倾慕, 不知愁滋味, 很轻盈。承渡舟却唱出了暗恋者孤独心事，有几分沉重。要不是看他跟老婆这么甜，我差点信了他的邪。承渡舟又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拉开玻璃门，重新进入室内。沙发上四个人都在看电视，神色如常。江莉见承渡舟回来，朝茶几上的碗努努嘴：“趁热喝，都快冷了。”承渡舟坐下，捧起汤碗，看电视。恰好在这个时候，广告已经过去，再次切入演播室。摄像机按照惯例横扫一遍观众席，不过这一回，比起上半场开始的时候，观众们各个眼睛发亮，满面红光，好像中场休息时都打了鸡血。镜头回到导师席，只有段星野低着头，在调整耳麦，可是藏不住红透的面颊。热汤隔着碗灼到了掌心皮肤，承渡舟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似也被感染了，薄薄的脸皮上透出层红。电视上，金子米似乎想笑场，憋住了，显得有些别扭道：“欢迎大家回到唱作人101的现场，接着上半场的海选，现在每位导师手中还剩下四至五个名额，请后面的选手继续加油，凭借歌声和才华拿到属于你们的门票，我们有请下一位选手上场！”金子米说到最后还是笑了。“扑哧！”江莉捂嘴。承渡舟拿瓷勺的手一顿。江莉连忙对吴恩琪道：“哎，这小姑娘说话挺有意思的啊。”吴恩琪点头，嘴角颤动，不经意跟江莉对上视线。两人静默半秒，同时“哈！”的笑喷。江莉侧趴在沙发背上，花枝乱颤。吴恩琪枕在武浩腿上，发出鹅叫。肖家辉卡在要笑不笑的边缘，对承渡舟摆了摆手，安慰：“没事没事，别理她们……”承渡舟拿瓷勺搅海参汤，磨磨蹭蹭好半晌，抬头看电视。恰在这时，段星野也看向镜头。从某种意义上，夫夫俩算是红着脸对望了。***越到后面，名额越紧张，参赛的年轻人们几乎要使出十八般武艺来争取剩下的学员席位。有的唱歌不够，武术来凑，有的嘴皮子贼溜，把段星野这么冷静的人都给逗得无语了，还有煽情的，听得观众纷纷拿衣袖蹭眼睛。总体来说，下半场的节奏比上半场更加紧凑，大家全程看得目不转睛。到了后面，选手还有二十个，导师手上的名额总共只有四个，进入抢夺席位的白热化阶段。陶子逸拎起信息表，看了眼，对镜头道：“接下来上场的这位可有点来头哦。”“怎么说？”金子米看他。陶子逸照着备注念道：“他是去年海市大学生十佳歌手第一名，是动画片海棠同名主题曲的作词人之一，曾创作过脍炙人口的短视频平台神曲，达到了破亿播放量。”观众席已经响起闹哄哄的声音，都在猜测是谁。对于段星野来说，那些头衔太过渺小，听都没听过，掀不起丝毫兴趣。陶子逸这时道：“让我们欢迎王世稀！”演播厅里掌声一片。工作人员快速跑上台，架了个电子琴。后方的电子大屏这时缓缓拉开，走出一个白净的青年。弹幕数量骤增。

 第63章

    “没关系，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刚刚说完曲，接下来说一下词。”段星野把那页纸放回桌上，身体前倾坐起。“歌词虽然是古韵，但拆解后还是能看出美国乡村音乐风格，这里副歌部分有一小节写道，星辰照亮前路，仰目一轮月孤，凑巧让我想起一句英文歌词，i followed the guiding  star，the solitary bright is high in the sky……”（追随指引我的星光，孤独明月高高悬于天空）话音未落，观众席第一排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没有话筒，但依旧传遍了演播厅：“the kids乐队的乡村民谣！in the country road！”（在乡间小路上）段星野撩了下眼皮，循声看去。谢杭本来是激动地握着拳，被段星野看一眼，立即笔挺地坐下。旁边的选手小声问：“啥？我咋没听说过。”谢杭也尽量压低声回他：“在漂亮国长大的可能会知道，是一支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小型乐队，他们的歌很冷门，只在民谣圈有点传唱度，还没传到我们国内。”王世稀抢着道：“这里我要说明一下，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句英文歌词，跟家乡有关的意向就那么几个，用上星星和月亮只是巧合，我是受我们中国传统文化影响，跟国外的乡村乐无关。”“不仅是这一句，之后的八小节都能找到相关对应的歌词。”段星野道，“我说它英译中，并不冤枉你。”王世稀脸色刷白。台下一片哗然。电视机前，江莉拍了下手，明白了：“把外国歌词翻译成中文，还整成古风的词，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段老师的火眼金睛？”吴恩琪感叹：“段老师神了，这都能当场反应过来，我连原曲都没听过，谁能想到啊？”王世稀握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但词曲都是我自己写的，没有抄袭任何歌。”“没人说你抄，我只是把看到的现象都说出来，既然现在存疑，那么把裁判的权利交给网友。”段星野抬起头，目光冷冷清清，道，“今天我先不给你通过，是出于严谨，你可以努力向网友证明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还有什么问题吗？”王世稀对着话筒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只泄出两声粗重又气虚的喘息，直接走下台。观众们发出一片倒喝彩的声音，等王世稀灰溜溜出了演播厅，他们才重新热情地为段星野鼓起掌。弹幕里撒满了鲜花，此刻再震撼的心情也只能汇聚成一句：段老师牛逼！！！段星野重新把耳机戴上，这次，没有再传来制片人聒噪的声音。***《唱作人101》第一期顺利结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最爆炸的看点当属段星野当场打脸网络红人，怀疑其原创性。不出意外上了热搜。评论区有人质疑段星野未深入对比调查就说人家抄袭太武断。但大多数都是力挺的声音。“一处两处相似就算了，撞了那么多，王某人心里没鬼？”“支持原创精神！支持段星野！”“当场听出跟荣耀相似的前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连那首冷门乡村音乐的歌词段星野都能脱口而出，我给大佬跪下。”段星野走出演播厅，才看到承渡舟的消息，说要来接他。他单手打字回复。seen：【不用，我自己去。】那边没有回消息。段星野即将走到休息室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以为是承渡舟，拿起来一看，是一串号码，地点来自渝市。段星野渐渐停下脚步。即便没有来电备注，这串号码依旧烂熟于心。小戴奇怪：“段老师？”段星野眼一眨：“你们先进去。”小戴立即明白，对一旁化妆师道：“走吧走吧。”整条走廊变得空荡荡的，上方日光灯只开了几盏，有些寂暗。段星野的长眼睫颤了颤，在雪白的下眼睑落下簌簌抖动的阴影。他接起电话，声音低了几分：“喂？”“星星。”电话那头传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声音。是段启围。段星野垂着眼，嗯了一声。“好久不见。”段启围笑道，“我每年寄去的明信片你收到了吗？”段星野静默一瞬。他不知道有明信片。想来是外公扣下了，又从来没告诉过他。“收到了。”段星野道，“请问有事吗？”“星星……”察觉到段星野语气里那种本不应该存在于父子血缘间的疏离，段启围欲言又止，他明白多说无益，只好切入正题。“你还记得世稀吧？”段星野目光一顿，抬眸，乌黑眼瞳里仅剩的一丝温情回忆褪去，一点点被更为坚定的冰霜覆盖。段启围道：“我看了网上的消息，很惊讶，那个孩子在音乐上一直很努力，抱着很大的决心参加比赛，但现在被当面指出抄袭，对他的打击很大，我想抄袭的标准没有那么严格，他受到其他歌曲的影响也无可厚非，你作为前辈，一定可以谅解，所以等他下次再回到节目里，你能不能……不要针对他？”段星野平静道：“你是为他打的这通电话。”段启围沉默了半刻，说：“星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芥蒂，但你不要把大人间的事牵扯到世稀身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让你跟世稀认识，你们都喜欢音乐，一定能成为朋友，你也可以把他当弟弟看，他现在还小……”段星野仰起脸，喉间溢出一丝无奈又压抑不住厌烦的低沉气音，抬手覆在有些疲惫的眼皮上来回摩挲，打断说：“我参加选秀的那年，也是二十一岁。”段启围的气息都消失了。段星野参加选秀时，没有接受过家里任何帮助，也没有人提前为他打点一切，就连险些被黑幕逼到退赛时，他都是一个人。而那时的段启围，是隐身状态。可现在王世稀已经手握剧本，段启围还要为他求情。段启围何止缺席了段星野二十一岁的选秀，从段星野十七岁开始，他存在的证明，就只剩下每年寄回家的明信片。段启围声音放低了：“对不起，星星，我……”“嘘。”段星野竖起手指碰了碰嘴唇，接连发出了好几声，“嘘……嘘，嘘。”他上方的灯是暗的，脸庞背着光，眼睛就隐没在了黑暗里。“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今晚就让他身败名裂。”段启围不出声。两秒后。段星野挂断电话。***回到休息室后，段星野进到隔间里换衣服。狭小的空间里，他背对门的方向，褪下黑色的衬衫，灯光中，一寸寸暴露出肩背凝脂般的皮肤，因为垂着头，颈后皮肤撑起分明的骨节形状。段星野在电话里提起二十一岁，不是为了让段启围感到愧疚，父母的愧疚只会让他打心眼里感到虚伪和恶心。他单纯就是要嘲讽，嘲讽王世稀是个废物，拿着抄袭来的词曲上节目，装逼不成反被打脸，就是这样一个被段启围当作世间稀宝的继子，跟他一比云泥之别。说他针对王世稀，给脸了，他不嫉妒，更不羡慕谁，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站到现在的位置，也不需要狗屁的父爱母爱，就能好好长大。段星野自认为现在过得很好，因为他的安全感来自于满格的电量，塞满一橱柜七层的奖杯，永远不会背叛的才华和灵感，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亲情，裹着糖衣的营业式爱情，那些注定要走的人，他的父亲，母亲，承渡舟……他一个都不要，他不依赖任何人。段星野低着头，用脱下来的衬衫掩住面。回忆里十七岁那年，他离开家后，一直坐在江边，承渡舟找到他，在身旁沉默地陪了一夜。€€€€“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天亮的时候，承渡舟突然开口，长时间未说话，少年嗓音都是哑的。他黑发沾了山城的冷雾，有些潮湿，校服外套给了他，身上只剩一件边角有些脏了的白色短袖衬衫。承渡舟手臂搭在分开的膝盖上，头埋低了，红色的日出光线只照到他的耳朵和脖颈。“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所以最后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更衣隔间里，段星野抬头，从黑色衬衫间露出一双乌瞳，眼眶红了一圈，眼尾湿润。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震动。段星野拿起来查看。承渡舟：【已经到了。】承渡舟：【[定位地址]】***段星野从后门的通道离开，走到停车场，看到了承渡舟那辆跳着双闪的dbx。他坐上车，第一件事先翻找储物格。承渡舟瞥他一眼，扔了根充电线过去。段星野给手机插上接口，系上安全带，道：“之前就说过不用你接。”承渡舟启动车辆，淡淡道：“我客气，不用谢。”段星野轻嗤一声以表示不屑，在椅背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承渡舟突然道：“怎么样？”“什么？”段星野懒洋洋道，“节目挺顺利的，对了，中场休息打电话是导演安排的，我不能扫兴，只能给你打了，既然你爆我料，大家扯平。”“我没问这些。”承渡舟舔了下唇角，说：“我问你怎么样。”段星野这才明白，他看到王世稀了。段星野的头歪了下，脸撇向车窗外：“我能怎么样？”“你给那个人红灯不通过。”

 第65章

    直到“嘭！”的一声。肖家辉不小心牵动了礼花筒的引线，迸发出一小片彩带。他自己先吓得轻颤，但还是顽强道：“sur……surprise！”段星野眼尾一抽。承渡舟最先反应过来，安抚性地捏了捏段星野的手，后退两步。因为他早先时候已经被眼前四个人笑过了，此刻意外地很平静，仿佛无事发生道：“原来都在，吃饭吧。”€€€€“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立于厨房中央的台面后方，再次响起嘈杂的彩铃声。“哎，我去！”一个穿《一路相伴》工作服的人站了起来，拼命按动自己的手机想要挂断电话。接着，他周边陆陆续续又站起来十几个同事。本就不大的厨房，突然间塞满了人。热闹中又透着令人窒息的安静。“…………”作者有话说：全体工作人员：sur……surprise！第35章 035蛋糕是江莉提前一天订好的, 在承渡舟来之前，就已经送到了家里。特意瞒着他们，是为了给段星野一个惊喜。承渡舟和段星野还没回来的时候，摄制团队三大面包车的人已经到了。江莉听到保姆通风报信, 说夫夫俩进院子了, 于是她赶紧组织大家进厨房。为了防止厨房里站太多人引起注意, 就先辛苦工作人员在台子后面躲一下。他们的计划层层递进。等承渡舟和段星野在餐桌旁落座, 两对夫妻率先捧着蛋糕出门, 这是第一波祝福。接着全体工作人员再鼓着掌出来, 献上第二波更为热烈的祝福。像段老师那么淡定的人，想来到那时也会激动到双手捂面。一切准备就绪。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夫妻们躲在黑暗中，激动到颤栗，好期待段星野看到他们时的反映。突然, 段星野停在厨房门口。四人吓得不轻, 不过段星野没有朝厨房里看，于是事情变得更刺激了。江莉蹑手蹑脚地迈出第一步。€€€€“你过来。”段星野朝一个方向勾了勾手指。江莉的身形在黑暗中一僵。就见承渡舟也出现在厨房门口。然后夫夫俩就好像黏上了，靠得特别近, 脸贴着脸地聊天。江莉脑门上冒出一层热汗, 这种时候肯定不适合上前打断, 但如果不去打断, 总觉得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果不其然。亲上了。“…………”江莉浑身僵硬, 同时也能感到身边三个人的僵硬。他们不敢动，又拼命想往黑暗里缩。之前多期待夫夫俩能发现他们, 此刻就多害怕他们突然看过来。好死不死, 棺材板都能掀飞的彩铃声这时响起。厨房里灯光大亮, 两方见面的那一刻, 说不清谁更尴尬。如果这还在可控范围内, 那全体工作人员纷纷起立的时候，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承渡舟表情管理失败。段星野双手捂面。在江莉看来，这本该是掩饰住惊喜泪水的动作，此刻却透出深深的无力。哎……对不起段老师。……江莉分好蛋糕给工作人员，才回到饭厅一起吃饭。他们家有个儿子，但是因为夫妻每周五晚上要直播，周末又不在家，所以干脆就让孩子放学后去亲戚家住。饭桌上，肖家辉举起杯子说：“难得有空一起聚餐，先碰一个，同时恭喜段老师在第一期唱作人中获得最具人气导师称号！”网综平台上有心动墙，网友们一边看的时候，一边可以给喜欢的导师和选手点亮爱心，在刚结束的第一期中，节目组公布结果，段星野获得的心动指数是最高的。虽然他在音综里的表现不够娱乐化，但严谨的做派和不俗的实力同样征服了观众。对于肖家辉的祝词，段星野道：“谢谢。”大家共同举杯，对于刚才在厨房间的事故都心照不宣地掠过去。这是段星野第一次陪承渡舟出席朋友聚餐，来之前还会觉得麻烦，但是真正坐在餐桌旁后，大家并没有过度八卦他跟承渡舟之间的感情，因此他们不需要演戏，照常吃饭，气氛很自在。承渡舟伸手，问他要碗，段星野只是往后靠了一下，离开桌面，承渡舟就把他的碗端起来，给他盛汤。江莉看见夫夫之间如此自然的举动，又开始不满肖家辉：“你学学！你学学！吃饭的时候心思也放一点在我身上，承总把段老师宠成什么样了，上回野外吃火锅我就注意到，他一直给段老师夹菜。”江莉说“宠”，段星野觉得有误解，他接过盛汤的碗，不以为意：“一起长大的，他从小就这样。”两人五岁的时候学习用筷子。段星野懒，又有保姆追着喂饭，所以练习得不勤快。承渡舟起初也捉不惯筷子，但吃饭的时候已经坚持不用勺。后来两个小孩同桌吃饭，段星野不愿意被承渡舟比下去，也拿筷子，但他土豆丝夹了半天夹不起来，气得要尖叫。承渡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以很变扭的手势慢慢送到段星野的碗里。但是土豆丝到了碗里还是土豆丝，段星野依旧夹不住。然后承渡舟又夹了一筷子，这回，直接送段星野嘴里。段星野仰起脸，小嘴凑上去吃。一桌子大人都被两个小孩的互动给逗笑了。后面段星野也学会了筷子的使用，只是不熟练，承渡舟总是问他，你想吃什么，然后给他夹在碗里，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吴恩琪“哇~”的一声，表情有点梦幻：“原来承总从小就把段老师当老婆养。”段星野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承渡舟听后失神半刻，开始自我怀疑。有吗。等一顿丰盛的晚餐结束，节目组的摄像头也布置好了。三组嘉宾各自回到房间里。[旅夜书怀]的直播间一打开，观众就看出背景环境不是他们自己家。“在江莉家聚餐吧。”“三家联动！狂喜！”“你俩撒糖都撒到唱作人去了。”“刚补完唱作人的重播，段老师帅拉了！”“网上出了王世稀歌词的调色盘，抄袭石锤，他会退赛吗？”“唱作人的事等官方通知，不要问我。”段星野看了眼弹幕，淡淡道，“别窜台，这里是一路相伴。”弹幕连翻了几页“666”，再也没有不相干的内容。承渡舟拿到节目组发放的任务卡，交给段星野。段星野展开，念道：“明天，我们将前往深市感受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魅力，第一站是动漫节，在那里会展开一场观众与嘉宾的追逐战。”弹幕打出数个问号：观众与嘉宾？段星野接着念下去：“举办动漫节的商场里设置了数十个任务点，嘉宾组挑选不同的服饰主题，乔装打扮，寻找任务点并且拍照打卡，在此过程中需确保不被直播间的摄像头抓住，即不被观众指认出，如果被认出，将要求在直播间跳一段舞，最后将根据嘉宾组被认出的速度分配房间。”弹幕快速翻滚。“也就是说，我们明天要在一堆人中间找到承总和段老师。”“刺激！好想知道他们会扮成什么样！”“有点好玩，服饰主题会告诉我们吗？”“想看承总和段老师跳舞！”节目组没有再给更多的说明，明天大概还会跟观众们细讲规则。

 第67章

    段星野把整个贴条扯了，后面还有最后一个字。【妹】“……”“……”学生妹。“………………”***晚上两人洗好澡上床。承渡舟在用手机翻阅女高动漫装扮，表情称不上愉快。段星野还好，虽然是男人，但是骨架精巧，身高一米七八，穿上学生妹的服装，完全就是便宜了观众。但是承渡舟足足有一米九三，外形充满alpha气质，很难想象塞进女高制服里的样子。他都要烦死了。但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躺在他身边的段星野淡定地刷着手机。#王世稀抄袭#后方已经挂上了“热”字，排名第一。#王世稀退赛#排名第二。因为王世稀是有着八百万粉丝的网络红人，又爆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丑闻，所以想压都压不下来。已经石锤他那首《归途中》的词是英译中，而曲的抄袭比词更难判定，虽然已经确定跟《荣耀》这首歌有相似之处，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抄了，但无法指出事实。不仅如此，网友们还翻出王世稀之前那首大爆的短视频神曲，有人提出疑似是两首相同曲风的歌拼接而成，具体的锤人视频还在制作中。段星野对王世稀的丑剧不感兴趣，正要关闭手机睡觉，收到了外公的消息。外公：【星星，没睡吧？】这个点了，老头还不睡，实属罕见。seen：【你怎么不睡。】阚大山打字慢，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外公：【我把段启围骂过了，他糊涂，脑子一直不清楚，敢让那家人的孩子出现在你面前，我就骂他，我编故事厉害，骂人更厉害，他已经不敢了，说过会把那家人的事情管好，以后不会再打扰到你。】“……”一个个，怎么都觉得他有事一样。段星野觉得外公想多了，在手机上输入文字。不过六十大几的小伙半夜不睡觉，当喷子，他心里一阵发酸发软。seen：【不要那么霸道，我都没正眼看过他，你说了反而提醒以前的事了。】外公：【那我不说了。[封口]】seen：【小伙早点睡。】外公：【星星，你也早点睡，明天外公在直播间看你。】“……”想到明天的学生妹装。段星野真的不希望外公守在直播间里。关灯，睡觉了。段星野翻个身。床挺舒服的，不会导致入睡困难。过了会儿，承渡舟也翻了个身。温热的身躯覆在身后，男人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肩。承渡舟的脸压在他颈后，声音闷闷的：“早就说退综退综，现在来不及……我明天怎么办……”段星野有些困了，模模糊糊地想到，在王世稀出现后，第一时间怕他难过的，除了外公，还有一个就是承渡舟。其实离婚后也不必搞得江湖不见，老死不相往来，当朋友挺好的……起码承渡舟找过他，也依旧会关心他。段星野反手握住承渡舟的手臂，脸埋在里面，拖着的鼻音软软的：“别让人认出来就行了……”***第二天早上，所有人乘坐飞机前往深市。落地后，专车载着他们抵达一座新落成的商场前。今天是开业剪彩仪式，所以商场特意举办了动漫节来引流。由于这个商场品牌是《一路相伴》的赞助方之一，嘉宾们都是受邀请来的，节目组把这一期的录制地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给商场打广告。经过商场前方的广场时，就见警戒线围着的区域里人山人海，有上百个摊位，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走来走去，在广场的中央还搭建了舞台，上面正有人在打碟，舞台后方靠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礼盒，足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像是一个地标性装饰物。人流量够多，降低了嘉宾们混迹其中的难度。节目组已经把任务点的照片发给嘉宾们了。段星野看了眼窗外，又比对手机上的照片，发现红色礼盒是其中之一，就等一会儿去拍照。这些照片是不会展示给观众的，不然他们让端着摄像机的大哥在其中一个任务点守株待兔，就能抓到寻找过来的嘉宾了。车子没有引起广场上众人的注意，绕道后方，悄悄把嘉宾们在商场后面放了下来。接下来嘉宾要进去里面的化妆间换装。根据节目组要求，段星野回头，对着镜头道：“胜利的一方只可能是我们。”属于追逐战前的垃圾话。直播间果然受不了刺激，弹幕飞速滚动。进入化妆间后，就不会有镜头跟着他们了。节目组准备的制服偏日韩系，白衬衫，条纹领带，藏蓝色西装外套，当然还少不了百褶边格子裙。给他们准备的假发是及腰黑长直，齐刘海，可御可甜。段星野和承渡舟无所顾忌，脱掉上衣，各自换上学生制服，这样不会蹭掉一会儿的妆。段星野暂时没换裙子，先坐到镜子前化妆。承渡舟的衣服都是定制的超大号，所以穿上后依旧宽松，他不仅换上了裙子，还得穿上长度到膝盖的黑色长筒袜。无他，遮腿毛。承渡舟忍着强烈的别扭，把袜子一直捞到了膝盖上面。“啪”的一声，松紧回弹。他站起来，本来要看自己穿裙装的样子，结果透过镜子看到已经戴上了黑长直假发的段星野。承渡舟愣住。段星野这时也透过镜子看到后面，然而镜子高度有限，他只能看到脖子以下，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体态修长的“女高中生”。段星野回头，直至看到承渡舟的脸。“噗嗤€€€€！”笑了。承渡舟舔了下唇，低头，抓住衬衫前襟蹭了蹭下颌，脸有点红了。“很奇怪吧。”段星野还在笑：“把头摘了就不奇怪。”“……”段星野开玩笑的，他感到好笑是因为第一次见承渡舟穿女装，有一种损友间恶作剧般的快乐。但已经能看出来，承渡舟化完妆后，这一身装扮足以达到惊艳水准。经过半小时的努力，两人已经化完妆。段星野最后拉上隔间的帘子，换裙子。黑长直齐刘海的“女高中生”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坐姿习惯叉着腿，又觉得诡异的凉嗖嗖，忍住了把裙摆掀起来的冲动，把膝盖并拢了。隔间里€€€€€€€€一阵后，帘子一掀，另一个“女高中生”出来了。这一个没有穿过膝的长袜，裙子下是一双白皙光滑的美腿，白色棉袜包裹住脚踝，有种初恋般的青涩。承渡舟的眼神离不开那双腿了。段星野面对镜子，调整裙子的高度，呼出一口气，郑重道：“承渡舟，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认出来，不仅是为了今晚的房间，更是为了脸。”只要他们在不被观众发现的情况下拍到所有任务点的照片，再回来把这身衣服换掉，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曾经穿成过这幅样子。半晌都听不到身后的答复，段星野转过身：“承渡舟，跟你说话。”承渡舟眼一眨，回神，往上看了眼段星野的脸，又往下看了眼段星野的腿。接着他突然起身走过去，把段星野推到梳妆台上，捞起一条雪白的大腿抬高到自己腰旁，倾身靠近，喘息有些重：“先让我爽一下。”段星野：“？？？”***趁着嘉宾们在换装的时候，每个直播间的跟镜导演跟观众讲明了规则。老徐：“哪一组先被找到，哪一组就能入住最好的房间。”弹幕大吃一惊。“我还以为先被找到的要住最差的房间。”“太狡猾了！按照惯性思维，肯定是谁躲的时间越长谁是第一名，段老师和承总肯定还是这么以为的，接下来会拼命地躲。”“嘿嘿，这样其实更好，本来还在纠结看到了要不要说出来，现在为了让夫夫俩能住进最好的房间，我肯定努力找他们！”“他俩长得那么帅，混在人堆里也能一眼被看见，肯定很好找。”与此同时，在动漫展的入口处，一个戴着兔子耳朵的萌妹主持人举着话筒对镜头道：“大家好，欢迎来到bilibili动漫频道，今天我们来到恒源商场动漫展，这里真的好多人啊，现在就让我们随机采访几个现场游客，看看大家感受如何！”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突然感到一阵强劲的风从身旁刮过，兔子耳朵都朝着一旁动了动。

 第69章

    下一秒，正如见到了猫的耗子，他们低下头躲避，反复确认口罩有没有戴好，内心如扎破的气球，慌得一批。承渡舟拉住段星野的手，朝动漫展反方向走去。段星野没思考太多，坚持进到里面再说。两人在慌不择路间互相扯了一下，又撞到了一起。这个时候摄像头也追上来了。主持人气喘吁吁，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你们嚎！我是bilibili动漫频道的萌仔，看到两位小姐姐实在是太漂亮了，想采访一下你们，耽误一分钟可以吗？”承渡舟和段星野好不容易站稳了，低着头，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怕声音露馅，结果被主持人抓住了空隙，抛出问题：“请问你们是闺蜜吗？”他们安静两秒。几乎是同时。承渡舟摇头，段星野点头。主持人：“……”弹幕好像懂了：塑料闺蜜。主持人连忙切换话题，道，“请问你们今天来这儿参加动漫节的感受如何？”承渡舟清了清嗓，声线低哑得不正常，又好像感冒了，似乎不方便说话。段星野担心这么遮遮掩掩下去只会诱发怀疑，进而引起大家注意。他按压下心中忐忑，干脆大大方方抬起头面对镜头，一开口，是细腻温柔又带点清朗感觉的女音：“今天看到很多喜欢的动漫角色，很开心。”承渡舟心尖一动，看段星野一眼。听着那声音，骨头都酥了。弹幕疯狂了。“啊啊啊啊啊！她好漂亮！好像富江！”“声音好好听！姐姐是声优吗？”“跪求两位姐姐摘口罩！”变声对段星野来说没难度，只是作为一个正常男性，平时不会夹着嗓子说话。主持人道：“请问你们方便摘一下口罩吗，bilibili的小伙伴们很想认识一下二位呢。”两人摇头。“……”主持人还想问什么，这时承渡舟拉了拉段星野的手，有催促的意思。段星野趁机道：“还有事，先走了。”主持人和身后的摄像头只能遗憾地望着两人走远。直播间有人发现了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看不清款式，却在阳光下白得发亮。弹幕：原来姐姐们是一对！……进入动漫展场内后，夫夫俩暗暗松了口气。里面的人比外面多，虽然他们照样惹眼，但是混在一堆奇装异服之间，不会显得突兀。他们朝着第一个打卡点走去。路上段星野还在问：“没发现吧？”承渡舟道：“你声音都变了，不可能发现。”他们聊天时，没看到旁边的人群里，跟他们逆向而行的老徐端着摄像机走来。[旅夜书怀]直播间里，观众们专心致志盯着每一个入镜的行人。“没想到比想象中难上一点。”“你俩快出来啊！现在出现就能住五星级大酒店了！”“承总身高是个大bug，在人群里找最高的就好了，他们可能还在外边。”“慢着！刚才有一个超级高的人走过去了。”“人家是妹子啦！”“妹子有这么高的吗？”“维密超模人均身高一米九，了解一下。”“再回去看一眼！”老徐一边走一边还要观察弹幕，应观众的要求，他转过身，把摄像头对向了刚刚经过的两个人。就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高得出类拔萃，一个背影纤挑，两人长发披肩，穿着制服裙装，都是腿玩年的类型。弹幕：“爱了爱了。”“漫展里的女孩子都好漂亮~”“不要开小差！赶紧找承总和段老师才是正事！”***打卡的时候，需要在照片里把手也拍进去，这样才能证明是嘉宾自己在现场拍的。段星野拍了一张指定摊位的照片，又拍了一张场内装饰物的照片，还剩最后三个地点。他跟承渡舟朝着外边走。深市气温更高一点，虽然还是三月，但是近正午的阳光已经有点强烈的感觉了，照在室外的地面上白花花的。他们要去拍广场中央的那个地标性建筑物，也就是红色的礼盒。前面就是舞台，刚才是有人在上面打碟，现在进入了正题，在举办商场落成的剪彩仪式。主持人被音响扩大的声音飘得满广场都是：“欢迎江南集团总经理莅临现场，欢迎~”接着站在台下的人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承渡舟和段星野在舞台的背面，那个地标性的红色大礼盒前，两人正凑一块儿，对着手机上的照片讨论拍摄的距离，要把景给拍全。他们谁都没注意旁边三个背着书包的女孩走过。女孩们都是高中生，衣着很朴素，目不转睛看着两个穿日韩系校服的人，眼神里满是对耀眼夺目之人的赞叹和羡慕。况且在她们看来，两个美女就是同龄人，青春貌美，全然没有被学业压垮的样子。突然之间，其中一个女孩被美女们手上折射的戒指光芒刺了下眼。她看去，就见两人戴着同款的钻石铂金戒指。有点眼熟。高中生愣住，接着想都没想就走上前，小心翼翼：“那个……你们是承总和段老师吗？”承渡舟和段星野同时一愣，看向一旁，对上女孩求知探索的目光。接着，他们对视一眼，不由自主朝后方退去。段星野用变声的嗓音道：“认错人了。”可女孩作为铁粉，认得他鼻子侧边的那颗小痣，立马发出高分贝的尖叫：“段老师！！！”段星野头皮一炸。承渡舟反应快，拉着他的手朝另一边跑去。他们肯定不能当着粉丝的面承认身份，先避开了再说。然而三个小迷妹在后面穷追不舍：“旅夜书怀€€€€！承总！段老师！”她们的声音又被舞台前面的热烈掌声所淹没。三个人追着承渡舟和段星野绕到了建筑物的侧边，就一下子丢失了目标，她们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的观众，立即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而在她们经过的舞台侧边，没注意到有一扇狭窄的小门。里面空间狭长，光线很暗，两个男人扶着横杆气喘吁吁。段星野很热，把口罩摘了。还好承渡舟机灵，看到了旁边的暗门。他们现在就在红色礼盒和舞台的夹缝间，有幕布遮着，所以很安全，除了音响有点吵。承渡舟这时也把口罩摘了，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被发现的时候都很惊慌，但是逃脱过后，好像还有点刺激。“休息一会儿吧。”承渡舟后腰往后靠，同时抬起一脚朝后踩在下方的横杆上。一直藏在这儿不被发现是不现实的，他们还得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打卡任务，所以过一会儿就走。幕布前方影影绰绰，不知道台上的人在干什么，只能听到经久不息的掌声。段星野脸颊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捋得有些不耐烦。承渡舟把人拉到面前，帮他打理有些凌乱的假发。音响的声音太吵，他们都懒得说话。但是两人在帮忙整理头发的过程中，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古怪。承渡舟将头发拨到段星野的耳后，没有立即收回手，若有似无地捻了下他白嫩的耳垂。段星野颈后无端升起颤栗。两人的眼神不断交锋试探，可能是此处空间太狭小，呼吸都开始变得不畅。“祝贺恒源商场开业大吉！”舞台上，随着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站在红色的绸带后面，一人拿着剪刀，把中间的红花铰断。台下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接到通知，把舞台上方的幕布松开，为大家展示后方完整的地标性建筑。承渡舟低头，即将要碰上段星野的玫瑰色红唇。

 第71章

    制作组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猫耳朵的头饰，配合着黑长直的假发，直接化身萌妹子。四周爆发了欢乐的尖叫声，手机对着他们拍个不停。终于，音乐声响起。承渡舟和段星野随着节奏蹲膝。€€€€“一多哈给一能kiyoumi~”承渡舟用双手一边一个比出“1”，靠放在脸颊两边，笑意羞涩。€€€€“以多哈给以能kiyoumi~”镜头又快速扫向段星野。他双手比出“2”，举到头顶上方，乌黑的眼瞳微微弯起。€€€€“桑多哈给桑们kiyoumi~”两人向彼此跨近一步，同时入镜，并且双手比出“3”，晃了几圈。人群里的尖叫声持续不断，一浪更比一浪高，尤其是迷妹们，又蹦又跳，看到男神如此可爱的一面，怎么能不激动！音乐到最后，由段星野收尾。他双手对着镜头做出爱心形状，微笑、歪头、wink，一套堪称清新甜妹的表情管理让周围游客喊破了音，直播间直接疯了，刷出了上万条统一的弹幕。“老婆！！！我爱你！！！”终于，旅夜书怀这一组的舞蹈表演结束。周围爆发热烈的掌声。还不容段星野松口气，旁边承渡舟倾身抱住了他，是那种把他纳入怀中，却又将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的拥抱。段星野站稳了，仰着头，再次感受到被全身心依赖的感觉。嘈杂的环境中，承渡舟低低的声音他却听得清：“还好你在身边……”段星野咽了咽口水，抬起手在半空中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搭在承渡舟背上。一起化妆的时候，笑着笑着时间就过去了。一起社死的时候，尴尬好像会减轻一点。一起学习跳舞接受惩罚，情况也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面对。这可能是结婚以来第一次，段星野觉得，有个伴在身边也挺好的。***承渡舟和段星野第一个结束上午的任务，所以他们可以先去住处，那里会颁布新的任务安排。在前往化妆间的通道里，老徐道：“恭喜你们第一个完成追逐战，接下来节目组将送你们前往五星级酒店。”段星野喝了口水，看他：“干什么？”老徐没收获想象中的激动反应，愣了一下，道：“办理入住。”段星野哼一声：“入住杂物间？”老徐：“……”承渡舟想了想，道：“意思可能是我们排名第一，可以入住一号房。”段星野吸上了一口气，看向老徐，乌黑眼瞳里专注的神采像是在求证。老徐点头：“规则是先被抓到的嘉宾排名更靠前。”段星野茫然一下，很快明白，先前他们以为躲到最后才是胜利的想法是思维误区。他笑了，这一刻，只觉得之前遭受的社死都值了，下意识就朝着承渡舟高举双手，踮起脚尖。承渡舟微怔。段星野发自内心高兴的时候，就会忘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承渡舟按捺住心跳，倾身抱住段星野。段星野只跟他抱了一下，下一秒就把人推开。段星野看向老徐，太爽了：“你们可算当回人了吧！”“……”老徐不知道是被夸了还是被骂了。段星野原地转了个圈，蹦跳着去往化妆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弹幕也跟着一起快乐：老婆好可爱^_^……之后卸妆换装的画面就不给拍摄。段星野站在梳妆台前，倾身对着镜子，用卸妆巾把脸都擦拭一遍，他总觉得有道视线在他光裸的小腿上缠来绕去。段星野看向一旁。承渡舟收回目光，对着镜子解领带。段星野都抓住他了，看他还在装，轻挑一下眉，把卸妆巾扔在桌上，反身一撑，坐在了台面上。“看什么？”他用鞋尖蹭了蹭男人的膝盖。承渡舟目不斜视，道：“什么看什么。”段星野干脆拉住他的领带，把人拖到面前。承渡舟卸妆的动作比他快，假发都已经摘了，黑发有些潮湿地支棱着，脸上还挂着刚洗过脸的水珠，看他的眼神如往常般寡淡。段星野知道，这人刚才偷看他的腿，在想什么很明显，但是偏偏又要作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段星野看不惯承渡舟跟他装，撕开承渡舟冷淡的外表一窥究竟向来是他的恶趣味之一。可能此刻心情好，段星野猫一样的眼瞳变得有点轻佻，朝两边分开一点大腿，道：“来吧，让你爽一下。”“……”承渡舟目光朝下低垂了一下，喉结克制地颤动。假的。老徐还在外面等，让他爽也不能就给这几分钟。段星野明显玩他。承渡舟握住领带上段星野的手，拿开，平静道：“你误会了，我没想那件事。”段星野皱眉，想都没想就用小腿勾住承渡舟：“以后我不可能再穿这种衣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好了再说话。”“段星野。”承渡舟深吸一口气，退到一旁，“我不是色批。”段星野抿唇。承渡舟要，他不给是一回事，但他给了，承渡舟又不要就是另一回事。他看承渡舟片刻，下了桌子，低声愤然道：“你清高，你了不起，当和尚去吧你！”“……”***两人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又成了观众们熟悉的样子。道具师进来收拾化妆室的东西。段星野率先出门。承渡舟朝他的背影看了眼，声音低了几度，对道具师说：“今天我先生穿的那身衣服，能不能包起来，我给钱。”道具师是个中年女性，以为他要把衣服带回去当纪念，笑道：“不用钱，送给你们。”她把段星野穿过的制服全套都放进纸袋里，刚要捡起承渡舟的那身一起放进去。承渡舟道：“谢谢，只要他的。”来接他们的车子还停在后门，出了通道就能看见。承渡舟先把纸袋放在后备箱，跟行李放一起，再绕到前面坐上车。老徐正挑选弹幕里的问题，替观众道：“段老师，请问以后还有机会看到你穿女装吗？”段星野正在口袋里摸什么东西，头也不抬道：“这种事想都别想。”弹幕被怼了，笑得特开心。老徐接着转向刚上车的承渡舟，道：“承总，你看到段老师穿裙子的时候心动吗？”承渡舟回答得一板一眼，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任务本身上，也是为了任务才会有……这次形象上的突破，所以我并没有以主观印象去评判段老师。”段星野还在摸索口袋，闻言，凉凉瞥了眼承渡舟。弹幕：“好敬业！”“美色当前，承总怎么忍得住呀！”“不愧是禁欲派！”承渡舟察觉到段星野在翻口袋，问：“找什么？”段星野停下来思考，他之前用节目组发的手机拍照打卡，后来好像随手放在了校服外套口袋里，应该还在化妆间。段星野推门下车：“节目组的手机落里面了。”承渡舟正要跟着下去。段星野回身道：“不用，马上回来。”老徐怕段星野找不到，于是扛着摄像机跟他一起进了后门。化妆间里，道具师还没走。段星野见面就问：“校服外套还在吗？”道具师立即明白过来，拿起承渡舟的校服外套递给他：“剩下的我也帮你包起来吧。”承渡舟的外套明显比他的大一码，段星野道：“不是他的，我要我自己的那身。”

 第73章

    承渡舟将下巴轻轻搭在段星野的头顶，低声道：“我没有立深情人设……”段星野乌黑的眼瞳往上方看了眼。承渡舟道：“我本来就很深情。”“……”段星野感到无语地拉长一下眼尾，继续玩手机。承渡舟看不见，但直播间看得一清二楚。“哈哈哈！一点不奇怪，段老师一向对浪漫过敏。”***五星级酒店的套间在顶楼，一推开门，叫广大网友开了眼界。套间里奢华的装饰和齐全的设施，不亚于一间高级公寓。从玄关进到里面后，不仅能看到单独的客厅，甚至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此刻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是给嘉宾的犒劳。弹幕又一次羡慕了。“旅夜书怀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每回来录节目都像是来享受的。”“恒源商场的追逐战结束了，陶子逸和黄粱一直在楼梯间躲着，藏到了最后，笑死。”“老婆娇生惯养，老天都眷顾，今晚能睡个好觉啦~”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刚从外面进来的两人正好饿了，放下行李，洗了个手。餐桌角落摆放着《一路相伴》的任务卡。段星野坐下的时候顺便拿起卡片，照着念出声：“午市摆摊。”“请二位于今天下午研究菜单，统筹成本，制作横幅等摊位所需用品，最后用节目组发放的启动资金前往农贸市场购买食材，为明天恒源商场的午市做准备。最终四组嘉宾将根据经营所得的排名，赢取相应积分。”上一次溪村之行，[旅夜书怀]在野炊中获得了最高分，总导演至今未说出积分的作用，但肯定在任务中获取得越多越好。段星野不好奇积分第一是不是会有什么奖励，只担心若是积分不够用，哪一期会失去吃住行的便利条件。吃过午饭，夫夫二人在客厅头脑风暴摆什么摊。节目组只规定是小吃，具体项目由嘉宾组发挥。刚吃好饭，段星野困了，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道：“我不要油烟多的，对皮肤不好。”承渡舟坐在他腿边，把本子上烧烤和炒饭之类给划掉。段星野说：“我不要薄利多销，要单价贵的。”承渡舟又把淀粉肠和凉皮等等给划了。段星野：“希望不用我动手。”“……”承渡舟停笔，偏头看他。弹幕：“哈哈哈哈哈！娇娇老婆不装了！”“承总意识到可能要为他们的摊子抗下所有。”“分工已经很明确了，承总打工，段老师监工，完美~”段星野瞅了眼承渡舟：“商量一下，你管摊子，我给你吆喝。”承渡舟这才没意见：“好。”他无所谓活干多干少，但不能光他一个人干，本来就是两个人共同参与才有意义的任务。段星野这时有气无力地爬到沙发边，伸手够到茶几上的喇叭，对着开关捣鼓了几下，“哔”一声响起，他对着喇叭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承渡舟实名推荐，给自己来一份，给亲朋好友带一份。”承渡舟：“……”段星野录完后，按下播放。就听喇叭里传出带着电流的失真声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承渡舟实名推荐€€€€”段星野看承渡舟：“怎么样？”敢情他说的吆喝方式就是把喇叭挂在摊位边循环播放。承渡舟把喇叭拿过来，“哔”一声，扩音器对着段星野的脸，以毫无情绪的嗓音道：“段星野，清醒点，清醒点，清醒点……”“……”段星野忍耐地闭了下眼。弹幕笑抽过去：你俩还能再皮一点！！！段星野终于不困了，振作起精神。夫夫俩商量的结果是做水果捞，没有油烟，容易复刻，再加上酸奶，一份单价能定到二十至三十之间。《一路相伴》的嘉宾摆摊有明星效应，只要做得出来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所以接下来就要控制成本，这个等下午去农贸市场的时候再找靠谱的店家，当前要完成的是菜单还有宣传横幅的制作。段星野搜索网上靠谱的水果捞出摊视频，研究菜单。制作组借用了这家五星级酒店楼下的餐厅厨房供嘉宾使用，主要是卫生条件达标，让观众看得放心，免得有人怀疑嘉宾摆摊前的食材清洗工作敷衍了事，而且餐厅厨房里有很多设备，破壁机和烤箱之类应有尽有，方便大家研究菜品。段星野还特意打了客服电话，了解到厨房有一台酸奶发酵机，于是之后不准备买成品酸奶，而是自制，不仅是控制成本，而且更新鲜，风味能根据喜好调配。承渡舟坐在地板上，面前摊开白色的长条横幅，提起马克笔，问：“取什么名字？”段星野头也不抬道：“就旅夜书怀吧。”承渡舟确认一遍：“旅夜书怀夫夫水果捞？”“可以。”临下笔前，承渡舟再次抬头：“用什么字体？”段星野道：“手写体吧，可爱一点，有泡泡特效的那种。”“哦。”承渡舟不仅字好看，写美术字体也得心应手，把一长串的摊位名字间隔均匀地铺满了横幅，完成打样，一会儿还要上色。接着，他道：“标语是什么？”弹幕发现了：哈哈！承总真是什么都要征求一下老婆的意见。“……”段星野有些不耐地看承渡舟一眼，合上笔记本，坐到他身旁，“你自己想啊，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别总是问问问。”段星野拿起另一支笔，低着头在横幅下方的空白位置写上标语。承渡舟看着。段星野写的是“甜过初恋”。他不禁看向旁边。就见段星野的侧颜认真，低着头，乌黑发丝垂在白皙的眼尾，玫瑰色的唇微微抿着。因为五官精致，眼瞳又黑又亮，段星野从小就是很甜的长相，不过随着长大，他大多数时候总是给人懒洋洋的感觉，看人时神态里充满倨傲，所以不会跟“甜”挂钩，除非毫无防备地笑的时候。段星野顺手在标语周边涂上了装饰简笔画，察觉到一旁承渡舟的视线，问：“看什么？”承渡舟收回视线，摇头：“没事。”直播间却隔着屏幕感受到了莫名心动的氛围，又磕到了。“他看你超甜的呀！”“承总到现在了还会时常偷看老婆。”“这俩人是双初恋，是什么水果捞能比他俩还甜？不可能！虚假宣传！”“等到了3€€15举报！”“人家就是3€€15结的婚，当天举报，夺笋。”……下午四点的时候，所有嘉宾在当地最大的农贸市场集合。承渡舟和段星野一出现，江莉和吴恩琪就带头鼓起了掌，发出“芜~芜~芜~”的起哄声音。江莉道：“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吴恩琪高喊：“心服口服！”显然，其他嘉宾都知道了上午追逐战中夫夫二人的装扮是什么，因为不仅仅是微博，他们在b站都上了热搜榜第一，只是过去几个小时而已，那段《可爱颂》手指舞的视频有了近千万的点击量，已经有up主做了以他俩为素材的“不要心动挑战”。段星野在酒店找水果捞视频的时候，都在首页推荐里瞄见他和承渡舟的女装照了，因为直播还在进行中，为了防止观众高潮，他忍住没点开。面对江莉他们几个的打趣，夫夫二人倒不尴尬，可能是脸皮真的厚了，可能跟大家一起玩久了比较熟络，也可能是豪华套间抚平了受伤的心灵。段星野还很淡定地来了句：“承让。”接着，四组嘉宾便根据所列的购物清单，进入到农贸市场里采购明天摆摊用的食材。段星野和承渡舟目标明确去了水果区域，在那里多的是新鲜水果，虽然这里的价格已经比外面零售店的要便宜，但是经费是固定的一千块，为了降低成本，还是得跟老板砍价。看明星为了一两百、几十块甚至几块跟店家扯皮，也是节目组预设的看点之一。到了[旅夜书怀]这一组，段星野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砍价的事干不来，所以都是承渡舟上场。直至最后买香瓜的时候，老板不关注娱乐圈，不像前面的店家，不是认识承渡舟也能认识段星野，这位不认明星脸，怎么都不给降价。交流半天，能听得出老板有川渝口音，承渡舟说：“老板，相遇就是缘分，渝市是我的第二故乡。”弹幕：哈哈哈开始打感情牌了。承渡舟执着于从这家采购，是因为这家专卖香瓜，有一个品种特别甜，皮薄肉脆，周边几家都没有。可惜他们的经费所剩不多。老板天生脸黑，摆摆手：“要不€€要不€€。”段星野又尝了一小块香瓜，把牙签往垃圾桶里一扔：“相音点，勒边几箱瓜我们带走了。”面冷的老板打量他片刻，不知怎么忽的发笑，虽然显得很无奈，但竟然松口同意了。弹幕：“相音就是便宜的意思。”“人在外地听到家乡话，是会觉得很亲切的。”

 第75章

    一眼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以及压在最上方的微信提示。承渡舟：【在干嘛？一会儿江姐老肖他们上来吃宵夜。】“艹了！”段星野瞬间从沙发上爬起来，一只脚刚踩到地上，外面传来门卡滑锁声，门开了。“……”承渡舟进屋，手上提着打包袋，一抬头。“…………”段星野站在落地窗前，拿窗帘紧紧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湿润戒备，脸红得像番茄。这造型太过新鲜，他还从没见过段星野这么慌乱的样子。承渡舟呆滞两秒，问：“你干嘛？”他发了消息给段星野，但是没得到回复，怕他真的睡过去了，所以还是婉拒江莉他们上来吃宵夜的提议，只给段星野打包带了一份。段星野受了惊吓，连忙朝承渡舟身后看了眼，憋得嗓音又糯又甜：“快把门关上！”承渡舟不知道他在慌什么，但还是依言把门关了。段星野急道：“他们人呢？”承渡舟道：“不来了。”段星野还来不及松口气，见承渡舟朝这边走来，连忙道：“别过来！”承渡舟顿了下脚步，但还是往前走：“你躲什么？”段星野现在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十足地丢脸，干脆把脑袋也缩进窗帘后面，紧紧地埋着，更不想让承渡舟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承渡舟拉窗帘。段星野扯住了不让动，语气凶悍中带着颤音：“你出去！”承渡舟松开手，有点无奈：“让我看看。”“看你爹！”“……”承渡舟见好话说不通，声音冷了：“你没穿衣服？”段星野：“你才没穿衣服！”承渡舟：“你穿女装了不敢见人吗？”“…………”窗帘里没了声。承渡舟一怔。刚才不过是激将法。继而怀疑：“穿了？”还是没声音。“艹！”承渡舟急死了，上手扒窗帘，“让我看看，求你了。”“……”作者有话说：段老师：真出息。第39章 039承渡舟光是想象窗帘包裹下的美妙场景, 全身就像点燃了火一样，动作出奇利落，用了点蛮力，就把段星野从窗帘后面扒拉了出来。窗帘抽动校服下的窄腰, 转了一圈, 段星野扑到承渡舟怀里。他连忙撑住男人的胸膛站稳, 低着头, 在窗帘里滚过, 发丝凌乱地挡在脸上, 却挡不住布满红晕的面颊。段星野是真的窘了，只觉得此刻站在承渡舟面前，比白天站舞台上暴露于大众视线下还要窘一百倍。他想象中的自己应该优雅淡定，穿着校服趴在沙发上等待承渡舟, 然后承渡舟进来了, 他就以近乎捉弄的心情吊着承渡舟，享受对方满眼痴迷的样子，这会让他产生一种胜利的愉悦感。可现实情况是, 因为没算到还有其他人上楼而乱了阵脚, 虽然是虚惊一场, 但他的临场反映也够丢份了。要是让承渡舟知道他有意勾引, 不仅没成功, 反而被吓得落荒而逃，躲到窗帘后, 肯定被笑死。段星野只顾耷拉着脑袋窘迫, 因此没发现承渡舟直愣愣的目光, 以及滚动了不知多少下却依旧发紧的喉头。就见段星野穿着白天那套女装校服, 衣服蹭乱了, 领带束住的领子一边高一边低地皱着，露出红了一片的白皙脖颈，宽松的白衬衫也皱巴巴的，下方深色格子裙勒住柔韧腰身，裙摆高度似乎特意往上提过，只及大腿中间，下面就全是白花花的腿。段星野皮肤白得没色差，双腿好似玉雕的一样，又因为大腿浑圆，多了软乎的肉感，往下线条笔直流畅，小腿尤其修长紧致，他没有穿袜子和鞋，露出水晶般精致的脚踝，形状优美的两只脚踩在地上，似乎察觉到了过分火热的视线，十根圆润的脚趾不自在地扣住地板，关节动了动。要多清纯有多清纯。承渡舟疯狂心动，比白天在化妆间看到段星野时还要心动，又因为意识到此时此地并且接下来一整晚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还多了份燥热的冲动。但承渡舟绅士惯了，干不出太急色的事，克制地收回视线，将段星野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捋顺，双手捧起他通红的脸蛋，只觉得万分可爱。“不是说不穿吗？”一开口，磨砂一样的粗哑嗓音还是暴露了心思。段星野脸被固定住了，羞得眼神乱飘，但嘴还是硬的：“要你管，我洗澡前看到了，试一下怎么了？再说你装什么装？要不是你把衣服带回来，我能穿上吗？”段星野这逻辑强盗得毫无道理，好像一切祸源都要从承渡舟把校服带回来算起。但承渡舟此刻背锅背得心甘情愿，眼神里藏不住灼热，低声问：“穿给谁看？”段星野脸热得像要熟透了，硬着头皮道：“穿给我自己看，还能穿给你看吗？谁让你突然回来的？”承渡舟也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不过一想到段星野趁着没人，一个人在房间里臭美，然后听得开门声，窜得比兔子还快，想到那个场景，从肚子里就翻涌出痒痒的感觉，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屁啊笑！”段星野也不知道承渡舟是信了还是没信，更窘了，拍开他的手，“起开！我洗澡去了。”末了不忘警告，“不许对外乱说！”虽然他眼神凶厉，但因为此时乌瞳潮湿，眼尾还红着，所以丝毫没有震慑力。承渡舟看出他的尴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让开了：“我不说。”既然段星野不是为他穿的裙子，也没那方面的意思，他便无法提出更近一步的请求，之前在微信上要求段星野做好晚上翻云覆雨的思想觉悟，也是调戏成分居多，况且很多话在信息里说得出口，当面就未必开得了那个口。承渡舟眼神示意茶几上的打包袋：“江姐做的宵夜，给你带了份。”段星野哪儿还有心思吃宵夜，道：“放着吧。”他走到沙发前，弯腰捡起落在上面的手机。承渡舟正在解袖扣，一抬眸，就见段星野大腿后方的裙摆随着弯腰的动作上移，边缘之下，隐隐露出藏着阴影的沟。承渡舟气息刹那间停了，问：“你里面没穿？”“……”段星野立即窜起身，双手捂在屁股后面，直挺挺地朝着卧室走去。承渡舟再也顾不得绅士不绅士，是不是你情我愿，大火烧得理智尽失，撸起袖管，快步跟在后面：“段星野，再让我看看，求你了。”段星野吓得跑了起来，受不了地尖叫：“变态啊你！”“嘭！”浴室门当着承渡舟的面甩上。段星野靠着门板，平复呼吸，接着又听到外面，承渡舟用爪子不甘心地挠了两下门。“……”***晚上天气本来好好的，但是过了九点半，开始刮起大风，很快，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逐渐形成雨势。承渡舟防止溯雨，把卧室里的窗户关上。高处的风声很大，好在房间隔音效果好，窗户一合上，外面的风雨声就变得沉闷温和起来。承渡舟等段星野洗澡的间隙，坐在床边处理手机上的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一路相伴嘉宾组]的群聊跳出来提示。吴恩琪：【我们刚要离开，在厨房后门发现了一只小奶猫，叫唤得好可怜。】吴恩琪：【猫妈妈死了。】吴恩琪：【[图片]】吴恩琪：【节目组能不能想想办法。】承渡舟指尖停顿一下，进入群聊，点击图片。后厨房的垃圾桶旁边，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折射线性的路灯光芒，一只毛发脏乱的狸花猫毫无生机地闭着眼，侧瘫在地上，在它腹部蜷着白色的一小团，是一个纹路浅淡的小猫，看样子不足月，正张着嘴冲镜头叫。有人在地上为它们支了把雨伞。承渡舟表情稍显沉默，把照片关闭，又打开，接着起身，从摊开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件针织开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我出去一下。”里面水声不停，段星野什么都没问，道：“哦。”离开前，承渡舟把桌上一个收纳竹篮顺走了。……厨房后门口，江莉和吴恩琪他们两组夫妻还没走，有几个工作人员也在。他们吃好宵夜，本来要从后门离开的，但是吴恩琪在雨声中听到了微弱但尖细的猫叫声，寻着声音翻开折叠的硬纸板，就发现了令人心痛的一幕。餐厅后门经常有流浪猫狗来觅食，这里的员工都见怪不怪，这个硬纸板大概也是谁在经过时给盖上的。想到小猫崽可能在外面淋一夜雨，吴恩琪良心过意不去，但自己也不知道往哪儿带，于是寄希望于节目组。可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拿不定注意，免去小猫一夜的雨不是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后续该怎么处理。大家谁都不是本地人，今晚一过，就得离开，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小猫联系动物保护协会。这种事他们决定私下解决，若是上了官博，就涉及公益形象问题，节目组给观众留下的任何形象都要慎重。明星微博同理。众人撑着伞，站在雨中商讨。这时承渡舟下楼了。

 第77章

    接着，吴恩琪又道：“不过段老师不喜欢猫怎么办？”江莉却不担心：“据我所知，一旦决定养小猫小狗了，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她用手指搔了搔酣睡小猫的海胆脑袋，道，“未来每一口猫粮都要你自己挣了哟。”***承渡舟回到顶楼的套间，深色格子长柄伞还在滴水，他把伞面撑开，支在厨房地砖上。承渡舟顺便在料理台前倒了杯水，忽然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他转过身，看到段星野时，差点把水喷出来，立即抿唇，放下杯子。就见段星野又换上校服了，不过这回随意很多，只穿了衬衫和百褶边格子裙，因为没穿鞋，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段星野这回已经不见窘迫，面色如雪，走到承渡舟旁边，双手往后一撑，轻松坐到了料理台上。承渡舟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渐渐反应过来，问：“你之前是不是想勾引我？”“重要吗？”段星野把人拽到面前，道，“不是正合你意？”他再次穿上裙子，是看承渡舟刚才在楼下时好像有些难过，竹马一场，给点安慰罢了。因此懒得再逞口舌之快。承渡舟知道段星野也是想要的，那种被回应的心情再次变得火热，但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过去，有些话想跟段星野说清楚。承渡舟倾身抱住段星野，搂住他清瘦的脊背，缓缓道：“谢谢你让我养猫。”因为婚后一直住在一起，万科都会渐渐成了两人共同的家。承渡舟记得结婚协议上说的不能在家里养宠物，所以不应该把猫带进他们的生活空间里，可即便自己的要求是无礼的，段星野也明确表示不喜欢，怕麻烦，最终还是做出了退让。这样的支持令承渡舟感到温暖。承渡舟突然一本正经说话，段星野偏过脸，心尖发烫，又别扭不自在，故意没好气道：“别说没用的。”“好。”承渡舟将脸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上一口气，道，“我会好好报答你，鞠躬尽瘁的那种。”段星野：“？？？”……之后，厨房里的灯亮了很久。直至深夜，一团格子百褶裙才被随手一扔，撞翻支在地上的伞，滑落其中。同为深色花纹的伞面晃了晃，就那么大剌剌地倒在那儿，归于平静。***第二天，闹铃每隔九分钟地响了三遍，承渡舟和段星野才仓促地起床穿衣洗漱，赶在约定的时间给老徐等人开了门。他们收拾好行李，交给团队后，下楼吃早饭，然后进入厨房处理剩下来的水果。承渡舟给段星野端了把椅子，让他在一旁坐着。段星野这次不仅光明正大地偷懒，坐在椅子上时，甚至还想踹上承渡舟两脚。就憋久了，往死里搞呗。活像吃了这顿没下顿。承渡舟却一点没感受到段星野的怨念，削了个苹果，切成块，装盘子里递给他，然后才开始站在砧板前切水果。直播间看承渡舟一早上对段星野各种体贴入微，而段星野对他各种冷脸色。纷纷好奇：承总哪里得罪段老师了？但没人往制服y那方面想，毕竟昨天承渡舟已经解释了，把校服带回去是为了纪念，想证明自己跟段星野一起经历过一些事，观众听后都感动坏了，要是再往龌龊的方面想，无疑是玷污了夫夫俩深厚的感情。大家怀揣着段星野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困惑，继续看直播。承渡舟一上午都处于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因此处理水果的效率很快。而段星野吃完了苹果，又吃菠萝，基本没停过。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大家把切好的一盘盘水果装上车，先由制作组送往恒源商场。承渡舟趁着在更衣室换下厨师服的空隙，问段星野：“裙子你装起来了吗？”段星野茫然一下，说：“不是你装的吗？”承渡舟道：“我没找到。”段星野问：“昨晚扔哪里了。”承渡舟想了想，道：“厨房？”段星野脸上一热：“怎么可能是厨房！”他们早上起晚了，时间匆忙，只收拾了卧室，然后就放摄制组的人进来了。要是真扔在厨房里，肯定会被工作人员看到。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不过要是真被看到了，工作人员会提醒，但早上大家收拾完东西就撤了，所以没这个可能性。承渡舟还在琢磨。房间都退了，想也没用。段星野道：“可能跟其他衣服卷一起了。”承渡舟觉得有可能，决定今晚回家后再找找。……今天恒源商场的人流量比昨天翻了几倍。直播间观众都提前知道了《一路相伴》的摄制地点，又想给喜欢的嘉宾捧场，所以很多在深市的粉丝都来到了现场支持。这就导致了午市举办方拉开了警戒线，限制进入广场里的人流量，不然肯定会造成拥堵。嘉宾们坐车到达了现场。他们下车的时候，周边的人群发出了热情的高喊，cp名此起彼伏，其中最响的还是“旅夜书怀”。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全网还都盼着他们离婚的夫夫，短短三期录制过去，目前已经成了最热的cp，超话榜的排名都登顶了。四组嘉宾进入警戒线内，到达了分配给自己的摊位。周围也有很多摊子，卖着各种美食小吃。但嘉宾们摆摊的推车还没运送过来，所以大家得在现场等一会儿。时间快临近中午，今天的太阳比昨天还要强烈。段星野在阳光下眯起眼，拿宣传册挡在眼睛上方。承渡舟看出了他觉得晒，低声向一旁工作人员要了把伞。因为暂时无事可做，老徐促进嘉宾和观众互动，挑选弹幕提问。老徐一个字一个字念道：“段老师，请问昨晚在五星级套间也没休息好吗？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呢。笑脸。”“……”老徐是要把表情包也给念出来的。段星野面不改色，道：“休息得很好，不要乱猜，但周末还要上班，你给我笑一个试试。”弹幕：哈哈哈哈哈！真实！老徐接着道：“有没有觉得承总今天对你特别体贴？”段星野冷冷两个字：“有吗？”正说着，承渡舟拿着长柄伞走到段星野身边。弹幕又磕到了。“就是很体贴啊！阳光晒一点就会给段老师撑伞。”“我男朋友要是有这眼色，我直接嫁了！”“小妖精嘴硬，老公都提着伞过来了。”“太宠了太宠了！”段星野瞥了眼承渡舟，什么都没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服务。承渡舟把伞抖了抖，举起，在两人头顶撑开。下一秒。一块布料从天而降，“啪嗒”垂直掉在地上。“……”“……”承渡舟和段星野看向地面。老徐很灵性地把摄像机镜头顺着他们的视线对准地上的东西。就见阳光下，摊开一块百褶边格子裙。弹幕：？？？首先，裙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作者有话说：承总：还以为丢了。段老师：这不是重点！第40章 040伞是早上工作人员收的, 动作太过麻利，没在意里面夹了东西。承渡舟有些紧绷。段星野四肢是僵的，但面色保持不变，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优雅地在大庭广众下捡起一条裙子。

 第79章

    他们很低调地戴上了渔夫帽以及口罩，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轰动。医生还是端着那个篮子出来。小猫已经醒了，昨晚天色黑，现在终于看清了它的毛色，是浅灰色的狸花斑纹，下半张脸到下颌一直到肚子都是雪白的，有点特别的是，它鼻子侧边的一小撮毛发跟周围的白色格格不入，呈现灰黑色。小家伙此时张着黑黝黝的圆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都是粉色的，颜色很淡，跟寻常的幼猫一样，都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医生表示太小了不能洗澡，只给毛发做了简单的清洁工作，并且已经打过疫苗，驱了虫。承渡舟把猫崽捞出来，太小了，几乎一只手就能握住，不过他还是用两只手合抱着，掌心感觉十分柔软。小猫一整夜都埋在承渡舟的衣服里睡觉，已经熟悉了他的气味，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很安静，张着四个粉嫩的软垫子。直播间都快被萌哭了。承渡舟问段星野：“叫什么名字？”猫崽是个女孩子。段星野注意到它鼻子下方那一小撮灰黑色，道：“媒婆。”弹幕猝不及防：哈哈哈哈哈€€€€承渡舟接受了，低下头对幼猫道：“我是爸爸。”又把它朝向段星野，说：“这个也是爸……”段星野抢快一拍，对着猫介绍自己：“我是爷爷。”承渡舟：“啧。”弹幕狂笑：“身份加倍！”“段老师皮一下很开心嘛！”“以后就是有女儿的一家三口啦！要幸福啊！”在观众的祝福声中，夫夫俩结束了这一期的商场开业之行。他们这次回去订了宠物友好航班，一般要提前预约，但是有vip身份，所以航空公司很快帮忙安排妥当。到了晚上，夫夫二人携猫登上飞机。头等舱里只有这两人一猫。段星野在备忘录里输入大段声明，对承渡舟道：“拒绝猫进卧室以及我的工作室，猫不能上沙发，一切经猫破坏的家具损失都由你承担，我不会逗猫，不会陪猫，遇上生病的情况请你联系助理解决……”承渡舟支着脸颊听着，又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反正段星野现在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段星野最后一手指向篮子里，看着手机道：“这只猫的所有权归你，如果哪天你离开，不得把猫遗弃在我这边。”承渡舟终于像有了反应，轻眨一下眼，看着段星野，抿起唇。小猫仰起圆滚滚的脑袋，凑上前嗅了嗅上方的那根手指，是喜欢的气味，于是眯起眼，用头顶在上面蹭了蹭。段星野感到指尖一暖，有很轻微的电流顺着神经末梢，朝着心脏铺展开来。他立即收回手，感到冒犯地瞅了眼猫。那颗海胆头看着刺挠，实则毛茸茸的，又很温暖。好怪……段星野搓了搓指尖，不过很快，放了下来。反正他不养猫。段星野调出备忘录里的画笔工具，把手机递给承渡舟，让他在末尾签字。夫夫之间，养个猫还要搞个协议，大概也只有他们了。承渡舟看着备忘录上的大段文字，一动不动，具体也不知道在看哪一段，突然用手指在【如果哪天你离开】上划了道线，又划了道线，然后干脆打着转把字涂成了墨黑一团。“……”段星野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承渡舟。承渡舟下颌线稍显紧绷，在最后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大名，把手机还了回来。段星野觉得承渡舟在给自己脸色看，用手机怼了下他，不客气道：“你干嘛？”承渡舟把脸扭向狭小的窗口，后脑勺对着他。“？？？”段星野莫名其妙。又看了眼备忘录上的协议，发现就算承渡舟把那句话涂黑了，依旧不影响完整意思表达，于是也在手机上签了字。随后段星野想到，万科都会是承渡舟买的，要离开也轮不到承渡舟离开。“……”他只是下意识就这么表达了。不过段星野不会承认错误，只当做无事发生，收好手机，拿出毯子盖在腿上，靠着椅背睡觉。他刚觉得灯光有些刺眼，忘了关灯。“啪”的一声。顶上的灯光灭了。段星野定住了一下，没睁眼，继续睡。承渡舟收回手，看着膝上的小猫，用手指轻搔它柔软的脑袋。小猫也拱了拱脑袋回应他，给予无声的安慰。……夜里的时候，机舱内随着气流颠簸。段星野半梦半醒间，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宽厚的肩膀上。他不安地动了动。一只大掌捂在他的耳旁将他的脑袋固定。就这么过了半晌。他听到仿佛很遥远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微微沙哑：“我不走行不行……”段星野无力思考，脑海里却模糊地响起那句话。€€€€“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好像有寒冷的水汽从江面飘来。段星野转过脸，抵在承渡舟肩上，挑染的发丝垂落在面颊上，挡住微启的红唇。你走后我也能过得很好。***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段星野躺在床上，被轻微的€€€€声弄醒。回家已经是凌晨了，他简单冲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至于承渡舟什么时候安置好猫，什么时候上床睡觉，他一点都不知道。段星野酸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隐约看见承渡舟已经穿戴整齐，正蹲在对面的床头柜前，撕下一张便签，揉成一团，苦思冥想一般，继续写字。段星野懒得理他，脸往被子里埋了埋，继续睡。再醒来时，日光已经大亮。段星野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无论如何，都是家里最舒服。他磨蹭了一会儿，下床，然后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贴着的便签，对折成了一半。段星野拿起来查看。【希望猫放在家里不会打扰到你。】翻开下面的一半，字体明显比上面的小了。【我一直在影视基地拍戏，如果你想找我，随时可以联系，晚十点以后最有空。】为了猫找你吗。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段星野轻淡地泛了下长睫，把便签揉成一团。……周一下午，段星野到班，余姐就找到他，告知《一路相伴》需要做一次周中的采访，会穿插进下一期的直播。“其实不单纯是采访。”余姐道，“他们希望你能在不告知承总的前提下去片场探班，采访在那里举行。”采访在哪里举行不重要。段星野冷冷道：“凭什么我去探班？他不能来探我的班？”“因为总编剧说了。”余姐促狭地笑看他，道，“你去探班，承总表现出的惊喜，会远远大于承总来探班，你表现出的惊喜。”“……”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节目效果。段星野扪心自问，如果承渡舟在不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去唱作人现场见他，他可能有些意外，但绝对不惊喜，结果就是木着脸。只能说承渡舟的深情人设立得太稳，总编剧都信任他。段星野道：“行吧。”余姐早想好了，说：“就周四有空，那我帮你安排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余姐又突然回头，眨眨眼道：“感觉承总对你挺好的。”段星野从电脑上移开视线，撩起眼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余姐眼睛一亮，心想这小祖宗要铁树开花了，顺着道：“为什么？”段星野说：“因为首先，我对自己足够好。”

 第81章

    段星野：“看了。”“那怎么不联系我？”“？”段星野问，“我为什么要联系你？”承渡舟声音忽而提高：“你都看到我回复了，为什么不能发消息给我说一声？”段星野安静了会儿，冷静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承渡舟此时站在片场门口，身上还穿着民国西装三件套，拍了一天的间谍戏，发胶支撑不住，额前发丝耷拉下来几缕。他轻蹙眉，黑眸里有什么颤了颤：“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段星野乌瞳微微睁圆，精神了。解释？做错事的人才需要解释。“你说我跟那小孩吗？”段星野“啪”的掀开半边被子，道，“那我现在跟你解释。就像你跟你小师弟一样纯洁，懂了吗？”承渡舟喉间哽了一下，有点紧：“偏要我问。”段星野轻眯眼：“承渡舟你找茬是吗？”承渡舟忽而感到焦虑，低着头在门廊灯下来回踱步。不是的。在剧组拍戏找不到报备的理由，他等了段星野三天，但段星野都没有主动联系他，他每次有空都会看手机，但是段星野的聊天框永远不会蹦出红点，他因为这事心神不宁，从来都不会失误的他今天还ng了两次。他想段星野应该不会再联系他，控制不住上网找对方的消息，结果看到了那条cp安利向视频，他评论了一句，觉得段星野如果看到，总有理由找他聊天。但是没有，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他打电话找段星野，结果段星野不仅觉得没必要解释，还觉得他找茬。段星野听得清电话那头逐渐粗重的喘息，声音清冷：“如果没其他事，我要睡了。”永远都是这样。承渡舟怒声道：“我都要被那条视频创死了好嘛！”“……”段星野呆滞，然而不经思索，小脸就迅速蔓延开绯色，心里也好似涌入一股热流。他这才明白承渡舟今晚的异常行为，又好像从承渡舟愤怒的声音里，听出了些别的东西。片场门口，民国王牌间谍往地上一蹲，快气哭了：“睡睡睡，就知道睡，你都不哄哄我吗？”“……”段星野呼吸一窒，只感觉从耳根麻痹到了心脏，从脸烧到了四肢。我艹……你别这样。未曾想过承渡舟会因为一条视频委屈成这副狗样，也感到极度不适应。段星野在床上快拧成了麻花，骨头缝里都是麻痒，却怎么都伸不直，展不开。他是真的服了这人。作者有话说：承总：看到猫能忍住不撸的人果然心狠。段老师：我还手辣，你试试。第41章 041场务出门抽根烟, 刚跨过门槛，发现一个男人蹲在门口打电话，定睛一看，是他们主演, 难得一脸焦急失望的样子, 好像摊上了什么事。承渡舟立即察觉有别人在, 起身, 走到角落, 背着身斜倚在墙上。场务很识眼色, 转身离开。承渡舟听不到电话那头有声音，想象出段星野冷漠以对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又丢丑了，揉了把脸：“对不起, 拍戏容易情绪化, 你睡吧。”段星野脸上热烫，把眼镜摘掉，冷声道：“承渡舟, 你希望我怎么哄。”承渡舟低下头, 什么脾气都磨没了, 嗓音沙哑：“别讽刺我了段星野。”段星野坐起来：“？”我是魔鬼吗。段星野既然能感受到承渡舟的沮丧, 自然愿意去安抚他。以前可能不愿意, 因为承渡舟离开后断联的操作太过伤情分，令他心生赌气之意, 以至于婚后, 在听说承渡舟找过他之前, 都处于冷战状态。不然以两人快二十年的竹马关系, 就算是摁着头协议结婚, 也不能像世仇一样闹得全网都看出来不对付。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解开了误会，他就不会不顾承渡舟死活。但承渡舟因为一个cp安利向视频就气得要死要活，令他难以理解，这才不知道该怎么哄。段星野盘起腿，挺直腰杆，清了清嗓，试图放缓语气，免得承渡舟以为他在阴阳怪气。“首先，我哄你不代表我有错，不过既然视频的事让你在意到情绪不能自理，我可以退一步，让你先平静下来再说。”因为段星野过于理智的语气，承渡舟并没有好过多少，拿手指抠了抠墙皮，低声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在意。”段星野：“为什么？”承渡舟抿着唇，半晌，道：“我嫉妒他。”“呵。”段星野塌下腰，笑了，“确实，人家十八岁。”承渡舟：“……我不想跟你说话。”段星野：“挂了，再见。”承渡舟捶了下墙壁：“说好的哄我呢！”段星野无语死了，把手机靠放回耳边：“有事说事，再多哔哔一句我要骂人了。”承渡舟深吸一口气，说：“我希望你以后能给我发消息，不要一下综艺就不联系，我不想只当个工具人。”段星野没跟不上话题走向，愣住。承渡舟一鼓作气道：“那个视频不会让我伤面子，也不用你在公众面前回应，但我幻想你看到我评论的时候，能知道我在关注你，然后上微信问我一句在干什么。你已经三天没找我了，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段星野才有了减速迹象的心跳又不行了，脸上的红潮再次返回上来，可能比刚才还要夸张。“我为什么要……”他连忙舔了下唇角，打住，差点又要说出“我为什么要找你”这种杠精发言。段星野曲起膝盖，埋下头，声音显得有些闷：“你不能找我吗？想联系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机号，装什么呢承渡舟。”承渡舟近乎控诉地道：“我上次说了句想你，你就把我拉黑了。”段星野一阵混乱，比他声音更大：“不聊骚你就不会聊天了吗！”承渡舟闭嘴，轻蹙一下眉。没聊骚。他低下眼，小声说：“你说的，平时都在忙自己的事，不会想到我，我要是主动找你，你是不是要嫌我烦。”“你能不能正常点？”段星野都想骂人了，“发个消息有那么磨叽吗？”电话那边陷入一片安静。段星野等了会儿：“喂？”“你不懂。”承渡舟低低地道，充满失望。段星野心有点拧上了，问：“什么不懂。”承渡舟：“我想聊那种天。”段星野：“哪种？”“琐碎又没有意义的天。”“……”段星野没料到他心里会想这些，抿了抿唇，握着手机看向别处：“你不用工作吗？”承渡舟说：“我十点后最有空。”段星野想到那张便签。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用手揉了揉高温的脸蛋，歪头撑住一边面颊：“我有自己的事，凭什么浪费时间跟你聊天。”承渡舟用鞋尖踢了踢地面：“那算了吧，我本来也没想打扰你。”段星野张了张嘴，又闭上。承渡舟声音恢复了冷静，道：“周五见。”明天就能见了。只是段星野不能说。综艺制作组要求的，他们想拍承渡舟的惊喜反应。挂断电话后，段星野躺下，却莫名处于燥热中，翻来覆去良久，又掀开被子起床，去厨房倒杯水喝。段星野端着杯子往回走，借着过道的灯光，看到小猫已经醒了，趴在窝里，张着黑圆的眼睛望向他。猫崽的脸还没有长开，总是一副迷糊样。它似乎比一般的幼猫都要安静，到了晚上不会乱叫，即便醒了也是自己发呆。段星野路过了，又走回来，到了猫窝边蹲下。小猫两只洁白的前爪在羊绒衫上爬，往前一点点蹭。它也是想亲近人的。“停。”段星野竖起一根手指，意思不接受再靠近了。小猫就好像听懂了，当真停了下来，懵懂地望着他。段星野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打量着猫，想的还是承渡舟。

 第83章

    李霖察觉他的失神，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问：“怎么了？”承渡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敛着眼睫翻剧本：“没事。”可他的表情明显低落了。承渡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以前跟段星野分开的时间太久，看不到也就算了，但自从参加恋综后，相处时间多了，对段星野逐渐上瘾，分开的时候日思夜想，因无法联系还会泛起焦虑，现在进入症状晚期，开始出现幻觉，看到个群演都觉得像他。李霖好脾气道：“有事可以直说。”承渡舟想了想，说：“我连着三天拍凌晨的戏，你下午应该批假，让我回家一趟。”李霖促狭道：“回家探亲吗？不会想先生了吧？”承渡舟道：“不至于。”李霖表情里多了老谋深算的味道：“如果你答应把那场吻戏拍了，我就放你下午回家。”承渡舟翻过一页剧本，说：“我选择坚守岗位。”李霖大笑。老徐早看到了躲在不远处街边的同事，知道段星野已经抵达现场，声音里染了一丝兴奋：“段老师来剧组探过班吗？”承渡舟回答说：“我们没有互相探班的习惯。”老徐：“那你期待他到场吗？”承渡舟轻抿唇，摇摇头。段星野回个消息都费劲，不可能来探班。段星野对他的生活不感兴趣，所以他也不会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抱有期待。老徐却是讶然，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个否定的回答，如果承总不期待，那一会儿还能不能拍到他的惊喜反应了？***段星野背靠在红砖砌成的廊柱旁，还以为被发现了，回头看了眼，就见承渡舟又继续看剧本。段星野已经引起了周围群演的关注，大家看着他，有的人已经认出他的身份了，有的人还在猜这是哪位主演，一身扮相不输男一男二。但一旁工作人员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大家配合不要说话。他转而提醒段星野：“段老师，承总大概没看到，你得靠近点。”段星野整了整精致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迈下台阶，走向榕树下的那三人。李霖背对段星野，看不到来人。老徐已经注意到他了。而承渡舟正对段星野的方向，却是丝毫没察觉异样，翻看剧本的时候，眼都不抬。段星野感受到被忽略，莫名有些不爽，干脆走到了桌子旁。李霖抬头，手中的茶碗一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立即认出眼前人就是渡舟的先生。然而更令他在意的是，渡舟他先生完全就是剧本里走出来的留洋小少爷，比他想象里的人物形象更要入木三分。段星野穿着笔挺繁复的西装，那雪净的脸庞，修长的身材，无可挑剔的站姿仪态，是旧时高门阔府里才能滋养出的拔尖人物，他冷冷朝下投来视线时，有傲气，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烂漫，正是故事中那种如果年纪轻轻便逝去，会在人心中留下永久伤痛的白月光，让主角记他一辈子都值得。老徐连忙对导演使了个眼色，然后去看承渡舟，结果对方还在看剧本，急得他都快坐不住了。李霖多聪慧的一个人，立即明白这是恋综里的环节，抿着嘴偷笑，一点没露出破绽。段星野看向承渡舟，心里又有点冒火了，他为了混进群演里，可是花了半小时才做好的造型，承渡舟居然对他视若无睹。昨晚承渡舟在微信上说得好听，说希望周五快点到来，段星野没接他的茬，却能明白他是想尽快见面。结果人都站面前了，承渡舟一点都没察觉到，果然只会聊骚。段星野觉得如果就这么喊承渡舟看自己，太丢面子。他用了比平常还要低个几度的声音，对李霖道：“导演，我坐这儿不碍事吧。”段星野是声音怪物，从男低音到女高音，都可以切换自如。李霖憋住笑，抬手示意：“坐坐坐，请坐。”老徐把摄像机往上扛了扛，肚子里也翻滚着笑，就等承渡舟什么时候能发现段星野。承渡舟这时却在椅子上转了个身，背对来人的方向，眼睛看着剧本，一手却捂住耳朵搓了搓。段星野：“？”承渡舟眼神里有什么晦涩地闪了闪，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听别人的声音都觉得像段星野。段星野不悦地抿了下唇，没立即坐下，给李霖倒了杯茶：“导演，请。”李霖双手捧起：“好。”段星野又给承渡舟倒了一杯，这回特意端了起来，递过去：“承总。”承渡舟只道他是个群演，也不多看一眼：“谢谢，放着吧。”段星野轻挑眉，感受到承渡舟的疏离以及边界感分明，刚结婚的时候，这人对他也挺高冷的，但绝对达不到现在这个程度。看来承渡舟平时在剧组里挺安分的，还以为这个色批看到个扮相好看的，眼睛就挪不开了。段星野心里哼哼两声，端着杯子不动。承渡舟余光瞥见了，不得不伸手去接。有意无意的，那人用指尖蹭了下他的手指。茶杯里撒了点水。承渡舟黑眸不带情绪，把杯子放下，阖上剧本：“导演，我先走了。”段星野“啧”了一声，只觉得这人油盐不进，跟他妈玉帝哥哥似的，气不过自己的魅力无处安放，伸手拧住承渡舟的耳朵：“看我一眼会死吗？”周围人群一刹那爆发出笑声。“……”承渡舟顺着被拎住耳朵的方向转过头，露出土狗般茫然的神情，等见到站在身后的段星野，渐渐的，反应过来。他在椅子上转过身，握住段星野拎他耳朵的手移向面颊，仰头望着段星野，漆黑眼眸里都是闪烁的碎光：“你怎么来了？”李霖拍了下手。这个眼神，哎呀！看到他心坎里去了。真想现在就拍进电影里。段星野没想到承渡舟能这么高兴，高兴得好像要甩出螺旋桨尾巴了。这下反而是他不好意思，眼神躲闪一下，又想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要抽回手，承渡舟却固定住了不让动，偏过脸，在他掌心亲吻。段星野只觉一团热意直达心脏，在长久冰封的某处融化了一小块。作者有话说：李导磕cp中：这部戏没有你俩我不拍。第43章 043承渡舟看到段星野的时候, 好像做梦一样，梦里正是想念的人，与他在民国相遇。直到接触到段星野微凉的手，闻到他掌心里的冷香, 才又落回了地面。段星野清透的面皮上映出层淡粉, 用了点力气抽回手, 背在后方, 蜷缩起灼烧出唇印形状的掌心。承渡舟见他反应, 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有点窘迫，又很快想到段星野为什么突然来探班，一定跟《一路相伴》的安排，但他心里依旧高兴, 说了声“坐”, 重新掀开个茶杯给他倒水。段星野拎了把小椅子落座，低头理了理西装下摆，极力压下脸庞的热意, 免得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不自然。李霖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夫, 笑得眼都快眯起来了, 料到他们是新婚蜜月期, 舍不得分开, 难怪号称行业最强的主演这周都有些魂不守舍，老想着批假回家。老徐发自内心乐呵道：“段老师是接受了节目组的邀请来进行采访的, 没有提前告诉大家, 承总现在心情如何？”承渡舟喝了口茶水, 敛着睫也难掩笑意：“很意外……没想到他能配合你们。”“你重新组织下语言。”段星野看他, “我上节目配合度很高的好吧。”“那……没想到你配合度这么高。”“我不应该来。”“我错了。”承渡舟连忙伸手把人按住。见小情侣这就拌起嘴来了, 李霖前仰后翻地笑起来，爽朗道：“渡舟很高兴你能来的，你是没看到他前几天在剧组什么样……”“咳。”承渡舟故意清了下嗓，给李霖倒水，“喝茶。”李霖戏谑地看他一眼，没再拆台，转而看向段星野，温声道：“早就听说段先生了，只是渡舟藏得紧，一直不肯带你来见我们，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段先生气质真好，我女儿是你的忠实粉丝，我也听过你的歌，这个圈里有才又长得靓的艺人，我只服段先生一人。”承渡舟稍显防备地看向李霖，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大献殷勤。段星野被夸得顺心，对面前这位国际知名导演立即有了好印象，同时又有些骄傲，心想承渡舟对他那不是藏得紧，是根本带不出来。“叫我小段就好。”他恭维回去，“李导的戏我基本都看过，尤其是西雅图之夜，是我重刷了很多遍的经典。”“哦~”李霖击掌，道，“渡舟主演的。”“……”承渡舟瞅了眼段星野，给他添茶。段星野面不改色看李霖，说：“喜欢那部电影的故事还有叙事风格，很佩服李导的镜头语言。”李霖上半身微倾，立马接话道：“那是否有幸邀请你出演我的电影？”此话一出，不仅段星野，连承渡舟和老徐都愣了。承渡舟帮忙解释说：“他以前也接受过电影邀约，但自身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朝这方面发展。”“况且我没有接受过训练，不会演戏。”段星野淡淡道，“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李霖摆了摆手，似乎都觉得不是问题，道：“你应该拍过mv吧。”现在国内拍mv的歌手比从前少了，制作也粗糙了，无论哪个圈，捞快钱的风气越来越明显。但是段星野对待每张专辑、每首歌都是精益求精的态度，所以mv没有落下过。“拍过。”段星野说，“不过跟电影还是没法比。”

 第85章

    可他们从初吻开始就是这么来的，哪里不对了。作者有话说：夫夫：我们向来都是这么野的。李导扶额：麻烦收敛一点。第44章 044小情侣都不说话。李霖奇怪, 又问一遍：“有过吗？”有肯定是有过，就是貌似达不到导演的要求。段星野接过冰袋敷在嘴唇上，装死。承渡舟点头，附和道：“知道了, 后面会控制。”可具体要控制在什么尺度内, 影帝心里也没谱。化妆师跑上前给两人整理发型衣着, 不多久, 再次开拍。场记打板：“狩猎第一百二十八场三镜第二次, action！”两个年轻人站在长廊间。承渡舟小心翼翼地伸手, 捧起段星野精致的面庞，低头靠近。李霖盯着监视器，面色却不见缓和。如果说上一场是惊涛骇浪，那么这一场就是搁浅在沙滩上。“卡！”两个演员不得不停下。周围工作人员松懈散开。“情绪不对。”李霖隔着距离指导说, “你俩是认识的, 不是陌生人，调整下状态！”对手戏毕竟是承渡舟占主导，段星野连着被喊停, 开始怀疑：“你会不会？”承渡舟双手叉腰, 有些挫败：“别问, 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他俩谁也别嫌弃谁, 经验都是从彼此身上实践得来的, 半斤八两。段星野知道拍戏时自己的状态依赖承渡舟的状态，干脆道：“你把我当初恋不就行了？”承渡舟看他。段星野被看得奇怪：“干嘛？”好半天, 承渡舟憋出两个字：“……对啊。”“那你还演不好？”段星野不高兴了, 气势汹汹上前一步, “是我的脸不够有代入感吗？”“跟你的脸没关系……”承渡舟有口难言, 伸手挡住他巴掌大的脸。段星野本来就是他初恋, 他对初恋就是这么做的，关键又说不出口。上条没过，再来一条。场记小跑上来：“狩猎第一百二十八场三镜第三次，action！”承渡舟把段星野壁咚在柱子边，靠近蹭了下他的嘴唇，才开始亲。€€€€“卡。”李霖摘了耳机，总算明白这对夫夫跟寻常情侣不一样。自己可能遇上一对卧龙凤雏了。他把两个人招过来，平和了语气，道：“别演了，都看出来你俩这方面情感经验匮乏了，来吧，坐。”承渡舟和段星野坐在一旁椅子上，都拎了瓶矿泉水，给自己灌水作为掩饰。“先抛开自己的经验不谈，要用心体会人物的处境。”李霖对承渡舟道，“你得考虑到，那个年代不比现代，现在同性都能结婚了不是？你们之间会产生爱情这事是连自己都会怀疑的，但无论对事还是对感情，你都是一个果敢的人，可能吻下去之前还在犹豫不定，纠结徘徊，但是真正亲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不会再顾忌世俗目光，也不管未来心里会多一份牵挂，记住对于间谍这一行来说，牵挂都是致命的，你在用生命爱国的同时，也会用生命爱他，所以对于你来说，初吻不单纯只是年轻人的心动游戏，思虑会更重。”“再把情感聚焦于个人，初吻的本质是不变的，就是青涩，不安，雏鸟一样地互相试探，最后归于心满意足。想象一下你对小段开始心动的时候，一定非常想亲近，但是又害怕被拒绝，除非你是相当自信的那一类人，但是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面对心爱之人的反映还是胆怯和小心的，那种矛盾的心情好好找一下。”承渡舟听导演说戏，到了最后，眼神不知不觉隔着中间的导演飘向另一边的段星野。段星野这时恰好也看向承渡舟，撞上了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挪开，暗道承渡舟才找不到那感觉。色批哪有那些个纯情的心思，同床共枕第一夜就开始勾引他。……那他禁不禁得住勾引是另一回事。“小段。”李霖这时转个方向。段星野立即打消乱七八糟的念头，回神：“你说。”“你呢。”李霖翻了一页本子，对照着人设表，道，“你是那个年代最早接受西方人文主义思潮的一批人，虽然先一步陷入爱情的是渡舟，但最先清醒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的是你，你同样也是会勇敢追爱的性格，所以当发现渡舟有亲吻你的迹象时，你如果不主动，那态度就要展现出明显的鼓励，要吸引他靠近的，不能等着他去引导你，而且你这边还有一个问题……”李霖说着，在电脑上调出这一场第一次的画面，点击播放。就见屏幕上，两个演员吻得难舍难分，4k高清原画下，连唇角的银丝都看得清。段星野被刺激得挺直一下腰杆，控制不住音量：“别放原片！！！”周围一圈人立即发出哄笑。李霖一愣，想到段星野第一次进片场，也闷闷地笑，把画面关闭了，道：“是这样的，我发现真正进入吻戏的时候，你的进攻性其实比渡舟要强，似乎有种一定要压过对方的感觉。”段星野不信：“有吗？”承渡舟指电脑：“给他放原片！”“……”段星野隔着导演去推搡人，“给我闭嘴，话那么多……”见两人这就打闹起来，片场的小姑娘发出尖叫，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可以了可以了，冷静。”李霖哭笑不得，说，“我希望你注意的是，要收一点强势的感觉，毕竟爱情不是一方胜过另一方，是敞开心怀，接纳彼此，再一起分享心动的感受。”段星野抿了下唇，放过承渡舟，未给出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导演的话。李霖看出两人拍亲密戏的状态一次不如一次，逼迫得太紧反而找不到感觉，况且段星野在片场的时间有限，于是决定先去拍图书馆再遇的场景。演员们回更衣室换装。老徐代替《一路相伴》的总导演询问李霖，能否允许他们一会儿发条微博，提前预告今天在片场的情况。李霖好性格地同意了，反正过两天《一路相伴》录制的时候，大家都得知道承渡舟和段星野在电影里合作搭戏。承渡舟作为主演有专属的化妆间。但段星野察觉周围小姑娘们有意无意投来泛着绿光的眼神，便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地从承渡舟面前经过，前往公用化妆间。“……”承渡舟还站在原地，撑着门等他进去。公用化妆间就像商店里的更衣室，一排好几个，狭小的隔间都用木板和帘子挡着。段星野正在最里间换衬衫。€€€€“努力有什么用？还不如人家对象找得好，明明就不会演戏，还给塞一个那么重要的角色。”段星野停了一下，仰起脸望向上方的灯管，手上继续系衬衫纽扣。扬纨是个古偶剧出身的流量演员，事业转型期，由资方爸爸塞进李导的剧组，以客串的名义，在电影里演一个镜头不超过半分钟的小配角。他进了化妆间，往椅子上大喇喇地一坐，仗着四下无人，肆意抱怨心中不满：“都是来客串的，我的角色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删减，他一进组就跟主演拍荧幕初吻，影片还没拍好，话题流量先赚足了，就因为他老公是承渡舟？真是不公平。”他助理在一旁尬声道：“人家有背景嘛。”扬纨切了一声，道：“真是没点自知之明，不会演戏就别来凑热闹，什么本色出演，那就是以色侍人，这种人，我跟你说……”“哗啦€€€€”里间的帘子被拉开。扬纨和助理都吓了一跳，再等看清一边低着头整理衣服，一边往外走的人，头皮一麻，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正主。还以为段星野会用vip化妆间。扬纨把翘着的腿放下，后背离开椅子悬空了。段星野抬头时，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地滑过，自顾自走到化妆镜前，给自己别上西裤的细背带。然而段星野表现得越平静，扬纨越是坐立难安，冷汗都要流了下来，他对着助理阿巴阿巴一阵，疯狂使眼色，想要找个借口逃离。就在这个时候。“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段星野突然出声。扬纨心惊肉跳，不过见段星野并没有生气，还挺好拿捏的样子，应该就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花瓶，放下心来，露出个假笑：“误会了，我没说……”段星野微微抬高精致的下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调整另一边的背带：“正是因为知道老公是承渡舟，我才敢在片场为所欲为，要不然你以为呢？”“……”扬纨没想到他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同时又感受到了段星野的蔑视，很快脸色涨红，之前那点得意都没了，眼神逐渐不甘。段星野整理好衣服，居高临下地看向杨纨，眼神高高在上：“努力当然有用，对你这样没背景和脸蛋的人有用。”“你！”扬纨怒了。当有人酸你并施加恶意时，不要试图降低自己、恭维对方以示友好，而是他酸什么就要让他看到你有什么。反正不管自己努不努力，这种人都认定他靠的是承渡舟，那么无需自证，根据对方的逻辑怼回去。跟三观不正之人谈什么三观，别搞笑了，得用魔法打败魔法。“不过我还是得澄清一件事。”段星野一手撑在台面上，道，“就算我对象不是承渡舟，这吻戏还是得我来演，也只有我能演。”扬纨胸口起伏，气到冷笑，撕破脸面不客气了：“是吗？”“当然。”段星野浅浅翘了下唇角，一字一句清晰道，“因为他爱我爱得要死，跟别人演不了。”杨纨面如菜色：“……”小助理在旁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插嘴。

 第87章

    过了好半天，承渡舟才平静下来。他问段星野：“你为什么当时不说？应该官宣出来的时候就说。”承渡舟不单单为自己伤心，就说这样的误会，伤害的又不仅是他，抱着自己只是利益交换附庸品这种想法的段星野，心里未必好过，况且还忍了两年之久。这么想着的时候，他重新握上段星野的手，心里有些酸软。“有什么好说的。”段星野道，“外公让你照顾我，再顺水推舟帮你拿到角色，合情合理。”他低了下眼，瞄见承渡舟握着他的手，抖了下手腕，好笑：“本来就是应付家长式的结婚，你不会以为我在意吧？”“……”承渡舟没吱声，把手松开。段星野肯定是在意的，但具体说不上来在意些什么，只知道明白真相后，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当时他深陷解约官司和舆论声讨中，承渡舟跟他结婚要担起声誉受损的风险，基于此，如果外公给承渡舟争取一个主演角色，那也无可厚非，可事实却是承渡舟不为名利，什么都没有要，而是直接答应了结婚，看来是真心想帮他。看来即使阔别多年，承渡舟对他依旧有感情，一瞬间，他们从小到大相处间那种纯粹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段星野唇角压下一抹笑，看向承渡舟泛红的耳廓，道：“你能不能走得动了？”承渡舟在他肩上扭了扭：“我可能需要一点站起来的力量。”段星野问：“什么？”承渡舟小声道：“要亲亲……”“……”段星野清醒了。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纯粹。“瘫着吧你。”段星野正要把人推开。一道声音插进来：“两位老师……如果好了，片场那边在等着了。”卧槽。承渡舟把脸偏向另一边。段星野抬手揽住他的脑袋作掩护，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说：“知道了，这位……腿抽筋了，马上过来。”工作人员担心地上前：“没事吧？”“没事。”段星野防止他靠近，道，“亲亲就能站起来。”“……”“……”风吹杨柳岸，气氛很安静。段星野仰头望天，长叹一声。都怪土狗，害他脑抽。***夫夫俩进入布置好的图书管理里。李霖关心承渡舟：“腿没事了吧。”承渡舟摇头，略显尴尬地走开。他们这场是第一次见面后再遇的戏，很俗套的情节。承渡舟在图书馆的书架间翻下一本书，隔着空隙望见段星野。段星野看他一眼，没理会，转身到自习区域坐下，承渡舟磨磨蹭蹭地故意在段星野对面落座，明面上在看书，实际上时不时在打量对面，然后突然被抓住了视线，闹了个大红脸。段星野被偷看，略显不悦地趴在桌上，把书立起来，彻底挡住脸，不给看。可是过了没一会儿，他又把书放了下来，抬着乌黑水润的眼眸望向承渡舟。一号机位给了个构图对称的远景。一扇明亮的窗户上方挂着爬山虎，绿叶末端挂着水珠。隔着一张自习桌，一个人趴着，一个人坐着，都有些背着光，留下极为精致漂亮的剪影。导演不喊停，段星野就维持姿势不变，他看到承渡舟红了脸，再次怀疑演员是否可以控制脸上充血的程度。就在这个时候，他察觉承渡舟的眼神往下移，然后他的嘴唇就好像被那样的视线烫了一下。色批在想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玫瑰色饱满的唇瓣轻抿起，正巧窗外挂在绿叶上的水珠落了下来。段星野也悄悄红了脸。“卡！”李霖的这一声明显很满意。又是一条过。李霖在电脑上看了遍回放，赞不绝口：“小段，你绝对是演戏的天才。最后的微表情拿捏得太妙了，渡舟看你，你还给予了回应，一下子就彰显出了角色间的性吸引力，这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你当时怎么想到的。”段星野才不承认是被承渡舟的视线刺激到了，道：“天才的灵感，谁也说不清。”李霖：“……确实。”夫夫俩把携手散步的戏也拍完之后，又回到教学楼间的长廊里，等着拍一直没通过的吻戏。李霖怕他们找不到状态，特意清空了现场，给两人酝酿情绪的时间，自己则先去别处喝口茶。小戴一直跟老徐他们待一块儿，此时大家等候在片场外边。老徐看了眼手机，说：“导演发后天节目的预告了。”小戴连忙打开微博，果然刷新出了一条动态。一路相伴 v：#一路相伴#第二季。今天在《狩猎》片场探班承总，看到承总拍吻戏了哦，家人们可以猜测一下荧屏初吻是谁~谜底将在周六直播间揭晓，不见不散[doge]刚发布不久，数据却飞涨，小戴作为知情人士，十分期待地打开评论区，结果吓了一跳。“一路相伴带头磕邪教cp？你没事吧？”“我管荧幕初吻是谁，这是电影方的事，你一个恋综搁这儿拱火，尊重段老师吗？”“有毒吧，拿承总的荧幕初吻当噱头？作为cp粉像吃了苍蝇。”“加个狗头就以为能保命了？”“我磕cp磕得好好的，你一定要提醒承总献出了荧幕初吻，那我也直说了，不是段老师我都不同意。”“话说，会是段老师吗？”“段老师没有参演狩猎！不可能是段老师！”“这节目怎么还拆官配，要不是为了旅夜书怀，我铁定弃了。”小戴看到网友纷纷误会，误会还越来越深，都快急死了，又不好直接回复评论，赶紧对老徐道：“快让导演别卖关子了，直接爆料吧，cp粉都快炸了！”老徐同样没想到会这样，赶紧给总导演打去电话。旅夜书怀是近期大热的cp，粉丝爱得疯狂，以现在这个评论反馈，官博被冲了都说不定。……两个当事人还不知道网上闹成了什么样，坐在岁月静好的长廊里。只是工作人员都撤光了，又知道一会儿要拍吻戏，气氛安静地稍显尴尬。段星野环顾四周，清了清嗓，道：“你行了吗？”承渡舟把矿泉水放在离远一点的位置，问：“要试一下吗？”提前试一下找感觉也好，免得正式拍摄的时候出错。段星野侧过身。承渡舟也转了过来。两人看了一眼，又同时错开视线。奇怪，再不纯洁的事都干过，一想到要初吻，心里却都有些别扭。承渡舟抬起两手。段星野警惕地指着他的手，提醒：“不许乱摸！”“……”承渡舟第一次拍吻戏，没经验，对象又是段星野，那是情绪上头时控制不住的做法，现在被段星野提防着，脸上微热，佯装不耐，“没乱摸，就让你过来点。”段星野低下头，沿着长椅又往前坐。从承渡舟的角度看去，就见段星野浓密的长睫在下眼睑挂下浅淡的阴影，鼻梁秀挺，侧边有颗小痣，脸庞皎如月。小时候五官比例没长开，团子一样可爱，长大了就是一张初恋脸，这么多年都一样。看着看着，承渡舟颈背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没那么紧张了。段星野还是不放心，掀眸看他：“你确定可以哦？”再过不了，他对接吻都要ptsd了。承渡舟想起了年少时的心情，有无数个瞬间想要亲眼前的人，每次都感到心跳如雷，无比慌乱，可那根弦一次次绷紧，又一次次垮掉，留下淡淡的挫败，希望这次能不留遗憾。他抬手拨了下段星野的发丝，道：“我来了？”段星野嗯一声，点头。承渡舟靠近。段星野感觉承渡舟不再像刚才拍戏时的样子，眼神里无端多了克制的进攻性，从而显得那双惯常冷漠的黑眸有了温度，让他直觉想后缩。但是思及在拍戏，忍住了。段星野记着李导的话，不要等着被引导，他饰演的角色得鼓励承渡舟做出主动行为，于是不知有意无意，段星野的视线落了一下，在承渡舟唇上短暂停靠，又抬了起来，撞入他的眼眸。这次，说不好是不是为了演戏，一切进展得很自然。承渡舟亲吻的力度温柔而又勾着心动，段星野感觉跟以往的体验都有所不同，脸很快烧了起来，同时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让他生出些许烦躁，不知不觉又想掌握主动权，可思绪朦胧间，及时想起导演的话。身为一对恋人，他不是为了胜过承渡舟，要接纳和分享。段星野情绪缓解了，仗着在演戏，放任自己沉浸当下。

 第89章

    段星野闲来无事，一起打开看了。momo发布讨论：旅夜书怀这波营销属于什么水平？这对cp可以说是近两年来爆红速度最快，营销最成功，能排进教科书级典范top的案例，麻烦某些走麦麸路线的流量进来学学。一个是影视圈大佬，一个是音乐圈顶流，本身都不差关注度，该薅的cp红利一点没放过，刚在恋综爆火，就开始客串搭戏，各种联动，把身边资源利用到极致。只能说凭本事在娱乐圈捞钱，谁也不寒碜，但看到真情实感，逢人就安利是真情侣的cp粉，还是会生出可悲可笑的心情。稍微动点脑子都看得出，其他三组情侣今天都发了探班照片，互相艾特，只有这一组，动态由官方发布，个人微博零互动，营业得明明白白，但没关系，cp粉会出手送他们上热搜。不接受反驳，反驳就问，你家正主今天发糖了吗？太阳花：说得太对了，早就觉得这一对奇怪，在直播间超甜，下了恋综就毫无动静，还有之前连线唱情歌上了热搜，明显就是节目安排的剧本，还被cp粉津津乐道，疯魔了。橄榄：这种一般不敢网上互动的，就是怕离婚后删微博太狼狈。momo非楼主版：那怎么敢互动，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doge]娜娜：可悲可笑你[马]，管好你自己。一个夏天：承总和段老师从来都很低调的，不爱秀日常，有啥难理解吗？白白：段老师上恋综时都说了，平时很忙，很少想承总，他哪天在微博营业才奇怪，不要把恋爱模式套到每对情侣身上ok？momo：哎……叫不醒的cp粉。……一条帖子，引战了几千楼。小戴正好也在观战，牙痒痒道：“真是管得多，发条营业微博有什么难的，我们段老师只是不想罢了。”段星野退出了帖子。承渡舟刚看了其他嘉宾的微博，都在互动，淡淡道：“需要我这边配合的话说一声。”小戴眼睛一亮。他虽然嘴上不屑，但哪家cp粉不是恨不得自家正主全平台发糖。段星野一手支脸颊，懒洋洋道：“不需要。”在他看来，有一点被黑粉说中了，现在微博发得勤快，以后删除起来狼狈。承渡舟关了手机。小戴失望叹气。如果没有任务奖励，段老师下了综艺就彻底佛系了。***今天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猫猫媒婆听到开门声，从窝里蹦出来，四只脚各跑各地来到玄关，朝着段星野一扑一扑地过去，又隔着一段距离停下，然后再朝承渡舟扑了两下。段星野发现这猫一天比一天活泼，好在不逾矩，偶尔还觉得它像个过分懂事的小孩。承渡舟进屋，弯腰把猫捞起来，转过身：“一会儿带它去宠物店检查，你去吗？”明星出街太麻烦，再说猫崽又不归他管。段星野懒：“不去。”承渡舟捉着猫往客厅里走，埋着头对它低声道：“看出来谁对你好了吧？”“？？？”承渡舟一定要比较的话，那段星野不得不较真：“前几天都是谁在看它？你在家吗？”承渡舟回头瞥他一眼，又对猫说：“别听他的，我是在外面给你赚猫粮。”“……”憨批。承渡舟跟宠物店约好时间，便对段星野说还有事，去了书房。段星野不理他，像今天这样五点不到两人就在家的情况很少见，以前要么就是一方不在家，要么就是回来得一个比一个晚，匆匆过了一夜又各奔东西。但是即便多了相处的时间，他们还是各干各的。段星野下午没什么事，趴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找电影看，翻来翻去，没看到最新的影片，于是还是打开了那部《西雅图之夜》。李霖导演的，恰好也是承渡舟主演的。他真不在意主演是谁，就是单纯喜欢电影里的故事。猫猫媒婆又从窝里跑出来，绕着段星野的拖鞋转了两圈，蹲着靠近了，爪子一伸一缩地在鞋面上踩奶。书房关着门，隔音效果好，也没传出来声音，不知道承渡舟在干什么。不过段星野没兴趣了解，戴上了眼镜，侧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专心看电影。就这么过了快一小时，天边出现了晚霞，外面的光线趋近傍晚的柔和。承渡舟拿着手机出来，披上外套：“我先带它去宠物店，你晚上吃什么？”段星野道：“随便。”反正不用他做饭，关键承渡舟做什么都好吃，基于这点，他不挑。承渡舟把小猫装进太空舱里，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是他主演的电影。承渡舟拎着包起身，经过，又回来，站在电视机面前问段星野：“说实话，你是不是我的影迷？”“……”段星野懒懒掀眸，一根手指对着承渡舟往左滑了下，“爬。”于是一人一猫圆润地爬了。没过多久。段星野收到余姐的消息，让他发一下前两天去指导时对每位学员的评定表。段星野目前不在公司，但记得文件在网盘上有备份，于是暂停电影，起身去书房。电脑处于屏保状态，段星野输入密码，打开网页，把评定表找出来后发到了余姐的邮箱。他正要退出登录的时候，看到桌面上有一个单独摆放的文件夹，叫“新建文件夹”。昨晚看电脑的时候还没有。段星野点击打开，发现里面是两个文件，一个是视频剪辑器的格式，一个是从剪辑器里导出来的视频。看最后编辑的时间，就是承渡舟刚刚关在书房里捣鼓的东西。段星野看到视频封面是自己的照片，挑了挑眉。这肯定得看。承渡舟还连了耳机，就放在一旁，段星野拿起来戴上，点击视频。正式播放后，他才发现是他跟承渡舟的cp剪辑视频。“……”段星野先不管谁家正主还自己给自己剪视频，抱着不知道评价什么好的心情往下看。很快，他发现承渡舟参考了他跟谢杭的那个cp视频，也是搞前世今生那一套故事线，然而素材更丰富，还包括了民国剧的路透照片。视频素材之间不仅有爱心攻击的特效，还有虚浮缥缈的粉色文字说明，尬得段星野头皮发麻。不愧是土狗的手笔。只是熬过了开头，段星野看着屏幕的表情逐渐专注，到了后来，抿了下唇角，压抑住一丝忍俊不禁，乌黑眼瞳里闪烁笑意，竟然就这么看入了迷。五分钟的视频，在末尾的时候，是两人对望的画面，配合着背景音乐，响起男人刻意掩饰过的低沉磁性嗓音：“如果有幸，请让我透过你的眼睛直抵灵魂，未来都想与你一路相伴。”段星野眼一眨，好半晌，终于忍不住趴到桌上，肩膀不停颤动。……真是不能再土了。等段星野重新抬起头，小脸布满绯色，纯粹是笑出来的。他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握着鼠标晃动。就在这个时候。右上角出现提示框。是承渡舟还挂在电脑上的微信。多哥：【你的微博小号申请好了。账号：……】多哥：【话说你要小号干嘛？】段星野唇角翘起弧度，明白承渡舟做好了视频，但是因为没有号，所以还没来得及发布。他清了清嗓，坐正身，撸起两边袖管，把视频关闭，右击文件，移到废纸篓。***宠物店就在万科都会内部，来回也就半小时。承渡舟重新回来的时候，看到段星野依旧保持贵妃醉酒式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他问：“你饿吗？”段星野摇头。承渡舟走向猫窝，道：“那我过会儿再做饭。”把媒婆安置好后，他又钻进书房里去了。只是这一次，还没过几分钟，承渡舟又出来。他在段星野腿边捡了个沙发空位坐下，也不看电影，光低头摆弄手机。客厅里一时间只有电影的音效。突然。承渡舟道：“有粉丝在微博艾特我，好像出了一个咱俩的剪辑视频，你看吗？”段星野目光不离电视，懒洋洋道：“一边去。”“……”承渡舟舔了下唇角，当场就打开了视频，背景音乐和恋综视频素材的原声传来出来，跟此时电视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稍显吵闹。只是破天荒的，段星野没有叫他把耳机戴上。

 第91章

    可安稳了没一会儿，他感到一团热气贴在耳畔说：“段星野，你对我真好……”段星野轻抿起唇瓣，不受控制地，脸上也随之升起热意。承渡舟声音低低地说着小话：“我明天去现场看你吧。”段星野：“不要。”他去片场探班是《一路相伴》的要求，承渡舟不必来唱作人探他的班。搞得他们很熟的样子。承渡舟顺着他的小臂摸到他的手，扣在五指间，自顾自决定道：“我去看你。”段星野不搭理他了。承渡舟此刻只觉得幸福到要融化，光是抱着段星野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高兴和喜爱。他垂眸，看了眼段星野露在发丝外的白嫩的耳朵，又把段星野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不确定道：“你现在饿吗？”“不饿。”“那我等会儿做饭？”“嗯。”“……”“……”安静的客厅内，一阵€€€€声后。段星野突然手肘朝后给了承渡舟一拐，语调气急败坏：“没事干你现在做饭去！”“我有事……”承渡舟声音更轻了，也更软了，“等会儿再做……”“你……白天拉窗帘！”“等会儿吧……”然而承渡舟说的等会儿，等了不止一会儿会儿。***第二天早上，承渡舟回剧组。下午的时候，段星野出发前往邻省参加唱作人的录制。第二期是学员的初舞台表演，但在正式开始前，三位导师都有个人秀。段星野到地方的时候不算早，进了休息室就开始换衣服。他的演出服很少有休闲风，穿的是类似礼服的深黑色西装，大牌高定，光是用眼睛看，都知道西服面料高档，剪裁十分贴合身体线条，衬得腰身窄，腿又长。段星野闭着眼坐在镜子前，任造型师给他吹发型。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段星野睁开眼，透过镜子看去。门开了，金子米笑着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陶子逸。他们到得早，已经都准备好了，趁着录制开始前来串门。段星野收回目光，低垂一下视线，拿起手机看了眼。距离录制开始还有不到一小时。观众入场时间都快结束了。金子米正跟段星野寒暄，陶子逸只是听着，不开口。在唱作人这儿，他可能自知实力不够，不敢明面上招惹段星野。导演这时匆匆进来了，语气急促：“段老师，郑老刚刚来消息了，你的节目安排可能有变动。”陶子逸一瞬间喜上眉梢，早猜到了，段星野准备的那首金曲根本唱不了。之前节目组就给了段星野备选歌曲，但是段星野一意孤行要唱《黎明》，甚至还做了编曲改编，节目组肯定用尽办法也说服不了郑老，现在不得不临场换歌。太惨了。不过这就是自负的代价。陶子逸掩了下唇，防止自己笑出声。段星野不紧不慢，道：“什么消息？”导演翻开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道：“郑老刚刚发了段一分多钟的感谢视频过来，觉得你改编得很成功，我们节目组沟通了一下，打算在你上台之前对外播放这段视频，你看可以吗？”安插一个小流程罢了，段星野道：“可以。”陶子逸直接傻在原地。不仅是歌曲版权拿到了，郑老还亲自录视频声援段星野，这是多大的排面？他愣愣道：“真……真是郑老？”导演看他：“是啊。”陶子逸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不久前怎么听朋友说，郑老决心退圈了，不想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了。”“是啊是啊。”导演感受颇深，道，“本来版权这事都没戏了，我们也这么告诉了段老师，结果段老师当场一个电话打给郑老，表明了要唱这首歌，郑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还是动用了段老师的关系才解决的事呢。”陶子逸愈发惊诧，看向段星野：“你认识郑老？”段星野淡淡嗯了一声，摆明了不想多谈。陶子逸实在想不透，天王都请不动的人，居然就这么被段星野摆平了。段星野哪儿来的这般影响力！一众人都离开后，休息室里再次只剩下吹风机的声响。段星野时不时看一眼微信，又若无其事地放下。直至距离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把手机翻过来扔在台面上。有点响的动静还让小戴惊了一下，看向镜子里，发现段老师的脸色莫名有些冷。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段星野心中那根弦再次拎了起来，看过去。门开了，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段老师，可以入场了。”段星野敛睫，抿起唇，下颌紧绷一瞬。沪市到这里要三四个小时，既然要回片场，白天那点时间都不够拍两场戏，怎么可能还来录制现场。€€€€“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段星野整了下衣衫下摆，起身。……从休息室去往演播厅依旧会经过大厅，拦起来的警戒线边缘，站满了不能进场的粉丝。看到段星野从过道里走出来，众人的呐喊声立即疯狂了。“段老师！段老师！我爱你€€€€！”“段老师好帅！！！”段星野低着头调整耳麦，没有理会。即便在恋综里人设都快崩完了，他跟粉丝之间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间艰难穿行，有些气喘：“借过，借过……”绅士礼貌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然而附近的女孩无意偏头看了眼，眼睛立马瞪直了，爆发出新一轮的尖叫，由于太过激动说不出话，也只能发出尖叫。段星野循着声音抬头看去，仅仅是怔了半秒。就见承渡舟鹤立鸡群，一路穿过人群，挤到了守住警戒线的保安旁边。在承渡舟抬头看过来前，段星野及时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身姿挺拔地进入演播厅。附近粉丝都认出了承渡舟，门口的气氛更加热烈了。保安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大明星，毕竟真人跟电视上看到的给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第一时间不敢确定：“你是……”承渡舟是急着从录制基地的门口跑过来的，又眼睁睁看着段星野将要进入演播厅，怕遭到阻拦，指了下段星野的背影，气喘地对保安道：“我是那个人老公。”“……”段星野蓦然脚步一顿，闭了下眼，不顾大厅里高分贝的尖叫声，又折回身前往门口。赶紧领走吧，丢人现眼。作者有话说：承总气不喘了：看，没骗你，我媳妇儿来接我了。保安：……（这大明星怪接地气的第48章 048站在门口的粉丝们嗓子都快喊破了。分明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但不说自己是承渡舟，偏说是段星野老公，这么忠诚地惦记自己的身份，谁受得了啊！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本来要进演播厅的段星野突然掉转方向, 朝这边走来了。就见刚才还薄凉似雪的美人, 此刻乌黑眼瞳里压抑着阴沉, 脸庞却覆上一层淡粉。粉丝们近距离见段老师如此鲜活的样子, 那心情可就更激动了, 嗓子喊得更用力，还不自觉多了期待的意味，只想看夫夫俩互动，当面磕cp太爽了！保安却有点犹豫, 没人通知说嘉宾的家属会来, 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安排。他正要拿对讲机联系负责人，段星野走到了跟前，淡声道：“放他进来, 交给我吧。”保安松口气, 只要有人来接应就好办, 他拉开警戒线, 口子也不敢放得太多, 怕热情冲脑的粉丝冲进来。众多粉丝抓紧最后的时间举着手机录像，簇拥着承渡舟提问：“承总, 你怎么会来！”

 第93章

    比起那个骄纵放肆地在台上拉小提琴炫技的十六岁少年，眼前的段星野历练成了一名成熟的歌手，有了更大的舞台，身上散发的光芒也更为炽热明亮，他唱歌时那种无法言表的魅力能够轻易地将任何人捕获。此时台上，歌曲演绎到一半，段星野放下话筒，乐队的各个老师却更加卖力地弹奏。段星野在歌曲的中间插入了一段音乐，展现出强大的编曲能力。随着节奏，段星野从舞台一边走向另一边，观众在台下不遗余力地为他呐喊。就在这个时候。直播间的镜头突然切换，同时舞台后方的led屏上切出了相同的场景。就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挥舞的荧光棒，灯光暗淡下，依旧能看清他帅气出众的五官。观众立即给予了高调的反应，尖叫声此起彼伏。弹幕也在一刹那吞没了直播间。“啊啊啊啊！承渡舟！！！”坐在导师席上的陶子逸看到屏幕上的男人，瞪大眼睛，见了鬼了！随后他便想到自己那条秀恩爱的微博，脸上唰的一下充斥血色，明白又一次打了自己的脸。弹幕密密麻麻刷过。“卧槽！承总居然来唱作人探班了！”“好惊喜啊！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某家粉丝睁大眼睛看看，谁说旅夜书怀离开恋综就不营业！狗粮直接给你怼嘴里！”“承总一向是实干派，发微博算什么？拍戏忙到飞起还是来现场给老婆打call，就问有几个能做到？！”“夫夫俩这波互动我给满分，属实没想到啊。”段星野这时随着人群的喊叫声，目光移向舞台侧边的观众席，接着一眼看到承渡舟。承渡舟到场后，段星野就没再关注过他，唱歌时更是不会分神，要不是节目组特意给镜头，他也不知道承渡舟坐得离舞台那么近。他见承渡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溜了个号，想到从前上学在台上表演时，总是习惯性在观众席间搜寻承渡舟，有的时候跟他撞上了视线，承渡舟会不经意地看向别处，而更多的时候这人根本不看他表演。这可能是第一次，他在台上，承渡舟坐在台下，眼神却不躲不闪，仿佛满眼里都是他。段星野相信自己是天生的聚光体，当他唱歌的时候，观众投给他的专注目光是理所应当的，他的心绪从来不会有所起伏，但这也是第一次，他因一个人的目光产生了愉悦。好像只有这个人的欣赏，才能取悦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场只有承渡舟跟他有关，是他所谓的家属。音乐还在响着，四周又是汹涌的喊叫声。两人对上视线，承渡舟轻抿一下唇，抬手朝段星野打了下招呼。就这？！周围观众都看不下去了，后方有个粉丝眼疾手快塞了个应援灯牌给承渡舟。承渡舟来不及查看，先朝段星野举了起来。刹那间，现场爆发出一阵笑闹。承渡舟看了眼led屏幕，就见自己手举着闪光的灯牌。【老婆我爱你！】“……”“……”段星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承渡舟不好再把灯牌放下，意识到被观众调戏，脸上泛起丝红，干脆把灯牌又举高些，挡住了半张脸。可那双看着段星野的漆黑眼眸，在幽光下有些湿润地闪烁。半刻后，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把灯牌小幅度晃了晃。于是【老婆我爱你！】几个字也晃了晃。都看得出来他是在隔空朝段星野发送信息。“啊啊啊啊€€€€！”观众席的尖叫震耳欲聋。谁是你老婆？段星野却面无表情，转身往舞台中央走。他是专业的，不能被傻狗影响到。solo音乐还有一小段，镜头再次追随着段星野移动。就见段星野往回走的时候，拿着话筒的那只手按了下唇角，两秒后，半咬起唇，绷不住地笑了。弹幕瘫痪：“这一笑，我人没了。”作者有话说：灯牌：你俩要是没离掉，都得有我一半的功劳。第49章 049段星野背对着舞台侧边, 承渡舟看不到他的反应，见他不理会自己的示好，意料之中却也难掩一丝失落，讪讪地把灯牌放下。可另外半边的观众席突然之间万分激动, 如果不是在现场, 各个都好像要跳起来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 乐队的solo结束, 段星野转过身面向前方, 脸上带着未来得及收干净的笑意, 灯光之下，乌黑眼瞳显得尤其明亮。承渡舟气息微停，心脏漏跳半拍。谢杭同样坐在第一排，仅距离承渡舟几个位置, 他粉了段星野这些年, 还从没见过段星野在台上笑过，也不曾给过台下观众任何回应，段星野这一笑, 就更让观众疯狂了。谢杭知道原因, 探出脑袋, 隔着中间的人看向不远处的承渡舟, 心中叹服。师娘牛逼。后半段音乐响起, 段星野及时转换了情绪，因为发力, 微弯下腰, 手指也握紧话筒, 续上副歌部分, 清澈透亮的声线推高几个度。承渡舟同一时间举高了灯牌, 【老婆我爱你！】几个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随着段星野的歌声响起，观众又一次体会到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全场注意力迅速被拉回，笑声转换成了呼声，荧光棒挥舞成一片。弹幕：“赶紧在各大平台上线这首歌，我要下载！我要循环！太好听了！”“段星野的改编不仅保留了歌的深意，还使歌有了传唱度，这才是我们需要的音乐人。”“被段星野圈粉了，才华实力吊打一切。”“宝藏歌手，以前光知道他的歌好听，没想到现场这么炸裂。”“他的气息好稳，一般人唱这个难度要喘不上气了，他却如履平地。”爆发十足的副歌过后，情绪缓缓过度，平静下来，段星野站到了舞台中央，渐渐停下摇曳的步伐，直至整个人站定，微低下头，音乐也轻缓地落下帷幕，丝丝缕缕的情绪却仍旧萦绕观众心间。一曲终了，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段星野全程收着的气息也终于松下。弹幕感叹：终于听到神仙喘气了。金子米一边鼓掌，一边笑得欢：“哇~我不想上台了，这个太厉害了。”陶子逸悻悻地拍巴掌，酸得不行。段星野不仅贡献了神级现场，还有老公坐台下撒狗粮，今晚的话题度直接拉满了。段星野走下舞台，要回休息室歇会儿。唱歌不仅仅是动嗓子，更是体力活，这也是为什么明星开演唱会前都要疯狂健身，一唱就是两三个小时，体虚的会抗不下来。承渡舟已经离席，站在舞台侧边等待。镜头还跟着段星野，所有人都期待夫夫俩能来个演出成功后的拥抱，若是有更亲密的举动那就再好不过了。就见段星野走近了，又隐隐看见承渡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给段星野擦汗用。就这？！观众再次恨铁不成钢。弹幕都坐不住了：“帮他擦汗！抱他！吻他啊！”“承总多少还是内敛了点，哎，七年暗恋不是没有道理。”“可能是不想耽误段老师录制节目，不好意思表达才显得拘谨吧。”段星野带着承渡舟一起去了休息室。他坐在沙发上喝水。小戴对他的舞台表现赞不绝口。段星野习惯了。试问他哪场演出表现不好。阚大山也在这个时候发来微信。外公：【星星，在休息了吧？你把黎明这歌改编得太好了，唱得也好，老郑说比寄过去的样带还要好听，网友的反馈也很不错。[点赞]】外公：【你是最棒的。[点赞]】段星野回复。seen：【等录制结束后我再感谢郑爷爷。】郑老这次把歌曲授权唱作人，没有收取任何版权费。外公：【我在电视上看到渡舟了，见你们那么要好，外公比谁都高兴，等到都不忙了，记得带渡舟回家看看，你们结婚两年了，还没有一起回来看过我。】“……”这婚的保质期也就两年。

 第95章

    段星野正要关掉，停顿一下，按下转发键。承渡舟又是自己剪视频，又是来探班，营业态度这么积极，那他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吧。至于删不删博，那以后再说。段星野把手机屏幕转向直播间，漫不经心：“以后别抓着微博营业的事不放了，想起来就会转，不转就是懒。”弹幕激动：嗷嗷嗷嗷！段老师太宠粉了！承渡舟心中微微一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只是刷新了一下主页，就看到段星野的最新微博。虽然只是转发了《一路相伴》最新预告的官博，什么话都没说，但就是莫名让他心口热了起来。承渡舟掩饰住唇角一丝笑意，在段星野那条微博的基础上按下转发键，接着也把手机转向直播间。“我也转了。”弹幕：“四舍五入就是夫夫俩微博互动了！”“超甜！”“等等，为什么没看到承总的最新微博？”很快，有人盯着承渡舟的手机屏幕，发现了华点：“承总，为什么你的id叫夜渡星河！”“夜渡星河？？？昨天那个凭借一个视频涨粉两万至今没有透露cv是谁的大佬？？？”承渡舟：“……”段星野：“……”作者有话说：夫夫：今天死于没切号。第50章 050承渡舟把手机拿回来查看。前几秒他才手动转发的微博架在页面最顶端。头像是夫夫二人在恋综里的合照, 周围p了一圈粉紫色的爱心。昵称叫【夜渡星河】，未认证。目前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就是【段星野seen】。任谁看了都知道号主是个铁粉。由于昨天那个视频爆了，页面下方无论信息提示还是关注提示都显示99+, 因此承渡舟没在第一时间跟个人官方账号区分开。现在就很尴尬。掉马过程高清直播, 事情根本圆不回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承渡舟刚转发的微博下, 上一秒还无人问津的评论区, 突然凭空闪现一千多的数字。点击展开, 就见下方一溜评论：“承总是你吗？”“承总是你吗？”“承总是你吗？”“……”“……”全从直播间摸过来的。段星野没想到承渡舟还登着小号，这种磕自己cp的小号发过一条视频后就可以扔了，还留着！留着以后继续运营吗！被承渡舟的憨批操作气到心梗，段星野顾不上镜头就在一旁, 推了把承渡舟。承渡舟任他推搡, 耳朵红了一圈，及时把转发的微博删除，免得被顶上热搜。此时的直播间已经爆炸了。“好家伙！做梦都不敢想, cv小哥哥竟是承总和段老师！”“激动到打滚, 我磕的cp自己会产粮啊！！！”“这种自己给自己剪cp视频的情侣放顶流圈是独一份的吧？”“笑死我了, 不好意思上大号秀恩爱, 还整一个小号装新人, 我就说夫夫俩低调。”“我看谁再敢说旅夜书怀微博无互动，直接就视频甩黑粉脸上去！”“呜呜呜太好了, 他俩真的好爱。”营销号也纷纷闻风出动。苦茶籽：昨天在旅夜书怀超话掀起热议的视频创作者是承渡舟和段星野本人, 看得出二位并不想以自己的恋爱经历为噱头, 但是做人哪有不爱分享的, 故悄悄开小号。两位正主亲自下场给视频配音, 这个互动深度你给打几分？白公子这厢有礼：我就说那个视频不简单，剪出来的效果不像寻常磕cp的视角，更像是两人至今为止参加一路相伴的回忆集锦，我猜是承总献给段老师的一份礼物，最后段老师的配音无疑是另类的签收署名。就冲这种私下里也有来有往的互动，比摆在明面上的营业还要甜上一百倍，不愧是cp榜第一的情侣，他们是懂秀恩爱的。天天吃瓜：最近很多豆瓣帖子都在质疑分析夫夫二人是假情侣，说营业为了吃cp红利，现在纷纷打脸，事实证明旅夜书怀夫夫虽然不愿在公众平台高调恩爱，但私下里没少互动，不仅有专用的马甲小号磕自己cp，还会互相探班，不要太爱。各大平台都在讨论顶流小号掉马这事，火速把#夜渡星河#的热搜送上榜单第一。《一路相伴》的直播还在继续，两位当事人面对镜头，再尴尬也得做出回应，不然跟观众的互动没法进行下去。段星野见承渡舟一脸窘样，压下踹他一脚的冲动，将毯子盖在腿上，挺直了腰看向直播间。这种时候还是得他出马。观众们依旧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弹幕滚动的速度快极了，但大致想了解的也都是那几个问题。弹幕：视频是承总和段老师一起剪的吗？“他剪的。”段星野摆出冷淡脸，说，“我只是在后面配合录了一段音。”“高冷影帝竟会自己剪视频。”“段老师看到视频的时候一定很感动吧？”“啊啊啊！我爱旅夜书怀！那么好的视频为什么不发在官方账号里呢？”段星野一手撑住微热的脸颊，语气却带着强硬：“官方账号是用来秀恩爱的吗？”“哈哈哈哈！段老师是事业狂魔吧！”“分得好清楚啊。”“你俩不会不止这一个小号吧？”“事业粉狂喜！”段星野和承渡舟虽然有众多cp粉，但是各自的事业粉也有不少，很多粉丝打一开始就不想看两人上恋综，不是因为不好磕，是因为拒绝捆绑，怕恋爱形象影响业务。但是承渡舟和段星野上恋综后，不仅没有耽误本职工作，反而还互相促进了发展，承渡舟的事业粉见段星野如此公私分明，好感大增。汹涌的弹幕间，偶尔能看到几条“承嫂人间清醒”的留言夹杂其中。弹幕：求求你们以后多多在夜渡星河的账号里秀恩爱吧！求求了！大家都爱看。“不行。”段星野冷漠道，“感情生活是很私人的事，拒绝过度曝光。”直播间掀桌：“你们哪有过度曝光了！你们是藏着掖着一点都见不得光！”“要不是承总手滑掉马，我们还以为你俩没有感情生活呢！”任粉丝们怨声载道，段星野也不管，对承渡舟要求道：“把那个号退了吧。”承渡舟点进个人主页，就这短短的聊天的工夫，粉丝数有了三十万，还在不断上涨。他退了账号，回到自己的大号。在首页第一的位置，依旧是段星野转发的那条《一路相伴》官博预告。承渡舟点了个赞，又按下转发。直播间：“看到了看到了！承总转发段老师了。”“这是他俩自官宣后的微博第一次互动吧，两年了，不容易。”“哈哈哈，掉马后还要坚持上主号再转一遍，承总真的很喜欢跟老婆互动了~”***这一晚上，网络上到处都是段星野的名字。首先在唱作人里演绎金曲出圈，接着又因为承渡舟掉马，连带着他也跟着掉马。那个剪辑视频昨天只是在粉圈里火，今天火上热搜了。黑粉只能闭嘴。任谁看了cp视频，听到最后两人如同表白的配音，都不会再说出这是一对假情侣。夫夫俩不仅不假，还爱得相当热烈有情趣，他们根本不在意营业带来的流量，所以只是两人性格不喜欢高调罢了。于是夫夫二人再次凭实力圈粉。睡觉前，段星野躺在床上，分神想了会儿明天节目的预告。结婚大作战。段星野想到昨天去片场，老徐采访了一个问题，问愿不愿再跟承渡舟结婚。基于此，他猜这期的节目肯定要给嘉宾们举办一场婚礼。段星野翻了个身。

 第97章

    老徐：“帐篷。”段星野抿了下唇：“你们这还不叫强制？”老徐笑眯眯。不出制作组所料, 段老师平时鲜少对承总做出亲昵举动, 所以对别的嘉宾组来说是顺其自然的任务, 在他看来是强制。不过这样才有看点嘛。上车前往机场的途中，段星野隐瞒了秘密任务, 跟承渡舟合计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他们要像未婚恋人一样, 根据提示, 前往制作组安排的两个地点约会打卡。承渡舟也隐瞒了求婚的事, 拆开信封, 里面是飞机落地后将要前往的第一个地点信息。段星野窝在座椅里：“那这一期还挺轻松的。”纯粹游山玩水的一期，除了要对承渡舟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没其他的额外任务。段星野看向车窗外，若有所思。他得完成清单上的那些事，又不能被承渡舟发现异样，以他俩平时相敬如宾的相处风格，突然牵手、拥抱或者亲吻，承渡舟肯定会不自在，进而有所怀疑。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是空中缆车。“……”承渡舟把照片递给段星野，“可以吗？”段星野瞄了眼，不明显地停顿一下。他之前去国外滑雪，坐进场的缆车前都磨蹭了一会儿，那个高度只有几层楼高，而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庸州，以山水著称，有着国家5a级别的森林公园，也是众多电影的取景地，索道都是架设在群山之间，高达一千二百米，坐上去了大概能真正体验一回魂飞天外。段星野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抽到的冒险主题约会没想象中轻松。“你可以吗？”段星野看向承渡舟反问。承渡舟含含糊糊：“应该可以。”弹幕：“记得段老师之前说过，承总恐高。”“我怎么感觉段老师更恐高一点？”“两人好像都不适应吧，说过小学去游乐场就他俩结伴而行来着。”“哈哈，恐高夫夫，抽了个冒险主题。”承渡舟却在想另一回事，节目组给的照片就是指定的求婚地点，之后还会有两张照片，所以机会一共有三次。如果能抓住缆车上的这次机会求婚，不至于越往后拖越忐忑，而且想想还挺浪漫的。……就是段星野在不知道是节目组流程的情况下，能不能答应。承渡舟觉得在抵达地点前应该缓和一下跟段星野之间的气氛，这样被拒绝的可能性会降低一点。承渡舟心里绷着一根弦，不太乐观地朝车窗外看了眼，思索第一步该做什么才能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突然，他的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承渡舟手腕轻抖一下，看向旁边。段星野望着前方，轻蹙一下眉，道：“我不喜欢坐缆车。”承渡舟知道段星野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主动握自己的手多少有点寻求安慰的意思。段星野恐高，但自尊心强，怕被笑，所以从来不说出来。小学春游在游乐场，聚在他周围几个朋友要去玩刺激的高空项目，段星野总是头一扭，嘴上说着“无聊”、“不喜欢”，不愿意参与其中。承渡舟不跟段星野在同一个圈子，就不跟他同行，但总是默默走在附近，于是等段星野跟小伙伴们都走散了，有点别扭地一个人站在原地时，一回头，就看到了承渡舟。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两人一起结伴。承渡舟平复心跳，放松僵硬的手腕，道：“坐缆车的时候不要往下看。”段星野身体下滑，头往承渡舟肩上一靠：“要是一会儿紧张了，你不许笑。”“……”承渡舟心跳反弹，这回骨头都酥了。段星野一靠过来，就有清甜淡雅的白桃香气，话说得强势，但是配合上依赖过来的身体动作，感觉彻底不一样了。承渡舟太久没见过下了床还跟他发嗲的段星野，很轻地咳了一声，松了松嗓子，道：“不笑你。”他忽然觉得求婚又可以了。何止是承渡舟，直播间人均心跳都猛蹿了一截。“卧槽！段老师好像有点娇？”“为了任务吧？”“段老师主动起来回回要人命！”“我爱这摁头撒糖的秘密任务！老婆好甜！”“承总也爱，激动得耳朵都红了。”这个时候，前座的老徐回头看了眼。段星野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暗暗比了个“二”的手势。表示完成了两个互动。老徐笑容神秘地颔首，认证成功。弹幕：哈哈哈！果然是为了任务！段星野靠在承渡舟肩上，偏过脸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只要自己不尴尬，不别扭，任务都是小意思。简直是便宜承渡舟了。***嘉宾在飞行途中不能直播，以往直播间都空置在那儿，但是今天，节目组在每组直播间里播放嘉宾互相探班的录像。在[旅夜书怀]这边，镜头对准了坐在树下矮桌旁看剧本的承渡舟。老徐的画外音响起：“今天我们到狩猎片场来采访承总，现在是休息时间，承总，跟观众们打个招呼吧。”承渡舟看向镜头：“一路相伴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承渡舟。”弹幕：“承总民国西装好帅！”“期待的两天的探班视频终于来了！”“段老师呢？不是说段老师来探班吗？”“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到吧。”“吻戏！吻戏！吻戏！”老徐介绍完一旁的导演李霖，才开始采访承渡舟，问他为什么从来不接亲密戏。承渡舟在镜头下表达出了对亲密戏的看法，一言以蔽之就是三个字€€€€没必要，看得出并不想浪费精力放在雕琢这类戏份上。观众立即明白了。“他是不知道段老师会来吧？”“还不知道段老师将要跟他搭戏。”“哈哈哈！坐等打脸！”不多时，万众期盼的段星野终于入镜了，弹幕陡然增加。“啊啊啊啊！老婆太美了！”“虽然路透照已经看过扮相了，但是视频里看还是被惊艳到，段星野不演戏真的太亏了，观众亏。”“笑死，承总这憨憨为什么没发现老婆来了？还在翻剧本，剧本能有老婆好看吗？”不一会儿，就见段星野脸色微变，忍无可忍地伸手拧住了承渡舟的耳朵。弹幕爆笑。承总有耙耳朵那味了。可是紧接着，大家又被他看着段星野时满眼真挚欢喜的样子给触动到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承总当时非常想念段老师了。之后，观众们又喜闻乐见李霖对段星野发出客串的邀请，果然承渡舟打脸了，积极要求拍吻戏。直播间都尖叫着期待吻戏的场面到来，结果视频又从头开始循环播放，一次探班的过程不准备全部放完。弹幕抓心挠肺，大骂制作组狡猾。探班的前半段一直循环播放，等再开启嘉宾那边的实况镜头时，段星野跟承渡舟已经站在乘坐缆车的平台上了。段星野排在队伍里，看着前方沿着索道上升的缆车，因为高处有风，有几辆缆车似乎还晃了晃。一瞬间，他产生失去平衡的错觉，连脚下坚硬的铁板都变得不牢固了。即将轮到他们时，段星野往旁边站了一下，让后面的摄影团队先过去。承渡舟看出他的退缩，伸手递过去：“你牵我的手……只要我在，你不会掉下去。”听到“掉下去”，段星野后背产生一波小小的战栗，他双手紧紧揣在外套口袋里，乌黑的眼瞳执拗地望着承渡舟：“要是你也掉下去呢？”“……”承渡舟收回手。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段星野不愿上缆车也得上。他扶着横杆，小心翼翼地坐下，雪白的面庞透出层淡粉色。直播间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紧张得脸都红了。”“段老师加油，很安全的。”“这个环节对恐高人士真的很不友好。”承渡舟跟着上来，带动缆车轻晃一下。段星野搀扶住一旁的横杆，嗓音拔高：“你慢点！”承渡舟只好等缆车稳住了，再坐到对面。段星野却朝他招手：“你来我这里。”

 第99章

    “……”承渡舟不知道说什么好。弹幕因为段星野的坦诚都快笑疯了。两人磨磨蹭蹭到了栈道的另一边，终于拿到最后一个约会地点的信封。这次由段星野拆开来看。€€€€悬崖蹦极。“……”段星野直接把照片揉进了掌心里。***在蹦极的地方，节目组承包了一个时间段。段星野和承渡舟都穿戴好了配件安全带。段星野在隔着离跳台两米远的地方就开始徘徊，万分焦虑，不停地给自己灌矿泉水。承渡舟望着段星野，半晌，转向老徐道：“他恐高很严重，别叫他跳了，我跳两次。”段星野这种时候不逞强了，但也不想叫承渡舟跳两次，跟老徐讨价还价：“他代表我们这一组，跳一次。”冒险主题的约会是有挑战性质在其中的，节目组也没想到段星野的恐高症这么严重，而且弹幕里早就有抗议的声音了，如果嘉宾不舒服，还强迫完成，节目就失去了观赏性。老徐道：“可以，就承总跳一个吧。”段星野大大松了一口气。承渡舟却好似不安了起来，呼吸明显有些紧绷，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段星野目光跟着他移动，一种革命友谊油然而生，想到承渡舟刚才替他说话，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握住承渡舟的手，道：“我陪你到跳台，但你得牵我过去。”给予一点精神力量。承渡舟却反握住他的手，低着眼：“请……稍等一下。”段星野不解。承渡舟深吸一口气，两秒后，突然提了下一边裤管，在段星野面前单膝跪下，托着段星野一只手，嗓音微哑：“段星野，你愿意跟我结婚吗？”“…………”直播间里，层层叠叠的礼花刷满了屏幕。老徐端着摄像机，露出姨母笑。段星野不知道是站在高处，自己感觉失灵，还是承渡舟的手真在抖。承渡舟的眼眸闪动着光亮，显得深邃而动情，又因为藏不住的紧张而显得真挚。段星野想问这算什么，不是还没离吗？可还没说出口，就鬼使神差地，轻点一下头。接着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摄像机，想到今天的单身约会主题，反应过来这是制作组安排的环节。段星野清醒，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什么微沉地压了一下，可语调没什么情绪：“愿意。”承渡舟听出他的不走心，澎湃的心绪落回，迟疑半秒，道：“重来一次的那种。”段星野：“来世再续都行。”“……”段星野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激动，在众人看来，似乎也不奇怪，因为他没有代入单身的身份，而且段老师看上去就是那种对什么都反应淡淡的类型，清冷孤高，镜头下，没见他有过什么情绪起伏。承渡舟期待了半天的求婚仪式就这么潦草地结束，有些话鼓起了一次勇气说出口，未被理会，再纠结下去，错过了那个时机，就没了意思。承渡舟站在悬崖边，回头看了眼段星野，生无可恋地跳了下去。段星野看得头皮发麻得同时，轻眯一下眼。他这才发现，承渡舟似乎不恐高。……蹦极打卡结束，时间已经快三点了。承渡舟和段星野在山下汇合，老徐拿出一串车钥匙，对两人道：“二位进行了一天的约会，并且求婚成功，现在可以前往最终场地举办婚礼，由于段老师出色地完成了情侣任务，所以二位可以驾驶赞助商提供的专车前往。”四周响起掌声。听到“情侣任务”，承渡舟稍顿一下，没说什么。段星野的那些亲昵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稍稍觉得尴尬。又想多了。其他组的嘉宾这时候也要出发了，由于任务完成度参差不齐，有的拿到了公交卡，而有的只拿到一台小电驴。所以段星野凭借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完成任务方面遥遥领先。夫夫二人举办婚礼的地方位于偏远的郊外，一座小型教堂里。节目组不让使用手机，只发放了纸质版城市交通地图，让他们在日落前驱车赶到。现代人太过依赖电子导航，乍一返璞归真，拿到地图，都有些无从下手。但是难不倒承渡舟和段星野，两人的方向感都很强。承渡舟把地图摊开在车前盖上，跟段星野合计了一下路线，就上车出发了。摄制团队里只有老徐跟车，其他人将会在教堂等待他们。承渡舟开车，段星野坐在副驾。老徐坐在后排，只能拍摄前方路况，但他会念出弹幕，促进两位嘉宾跟观众互动。老徐替观众提问：“段老师，你跟承总两年前在哪里举办的婚礼，媒体没有报道过。”车内寂静了数秒。最后主动权交给了段星野：“都很忙，没有特别办婚礼。”老徐：“会遗憾吗？”“为什么遗憾？”段星野歪了下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眯起眼，“形式而已。”老徐道：“既然是第一次举办婚礼，会激动吗？”段星野：“不会。”“……”老徐问，“承总呢？”承渡舟静了一下，瞥了眼窗外的倒车镜，实话实说：“不会。”观众：“你俩才结婚两年，怎么有种已经过了二十年失去激情的感觉。”承渡舟从求婚那会儿起就冷静了。段星野一直清醒地知道这是在录制节目，营业就是营业，他要是再自欺欺人，或是借着节目的名义行自己的私事，多少有些拎不清。承渡舟暗暗叹气。这次的求婚太拉胯，不算数。***中途差点下错一个站，在天边浮现橘色晚霞的时候，夫夫俩抵达了偏僻清冷的教堂。摄制团队将两人引领进入不同的房间，分别换衣服，做造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承渡舟先出来，站在了教堂正前方的讲台旁。下方坐着几个团队里的人，充当氛围组，机位都已经架设好了，等着婚礼开始。承渡舟一身剪裁得宜的深色西装，双手交叠搭在前方，垂着眼，手指百无聊赖地抚着一边袖扣，心里默默计着数。在数到整一百的时候，教堂的门沉重而缓慢地拉开了，外面橙红色的光顺着门沿倾泻进来。承渡舟偏头望去。两边的木质长椅引导视线聚焦，就见在高而阔的双扇大门位置，一道纤挑人影站在那儿，边缘被夕阳的红光融噬，背后是映着粉霞的瓦蓝色天空。因为这幅景的意境，承渡舟怔在原地失神。教堂里，音乐声响了起来，挑高的尖顶成了天然的回声器。段星野手中捧着花团，一步一步沿着中间的道向前走去。起初他背着光，看不清脸，直至走到中间，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丝丝分明的光线斜着横过他的脸，承渡舟终于看到了他。雪肤，乌瞳，玫瑰色唇瓣，一切都是承渡舟熟悉的样子。他们从五岁认识，最好的日子，最坏的日子，都是一起度过，有欢笑泪水，也总有很多感动的瞬间，然后不知不觉间就爱上了他。暗恋段星野的时光，久远到承渡舟都无从推定，妄想了好久的人，此刻一袭礼服，踩着婚礼祝福的乐曲，正朝他走来。因为他们是彼此的新郎。今天的段星野真好看。蓦然之间，承渡舟鼻子一酸。说好不会再代入营业关系里，但还是忍不住真情实感了。承渡舟站的位置有些暗，段星野起初看不清他，只能见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姿，可是只剩下几步之遥的时候，他愣住。段星野看得分明，土狗眼里蓄满了泪光。“…………”周围响起摄制团队人员喝彩的声音，尤为激动。弹幕也在热情地滚动：“呜呜呜，看到承总哭我也想哭。”“家人们，眼里进砖块了。”“跟心爱的人结婚是真的会哭的！”承渡舟意识到丢脸，转过身去，抬手蹭了把眼睛。段星野走到一旁，面对公证人，瞥了承渡舟好几眼。就在这个时候，直播间突然插入了前两天片场探班的后半段视频。节目组要来一波回忆杀，再正式直播婚礼的场景。

 第101章

    这时电话里说了什么，承渡舟回神，重新转过身去，道：“没事，梁导你说。”一整天手机都在节目组那儿，段星野打开后，看到了众多短信，他第一时间从中间看到一位许久不联系的老师的信息，发信时间是上午。曹老师：【星星，我听你外公说，今天你到庸州了，我目前在一个剧组里当戏剧顾问，不过订好了今天下午回程，查了一下，目前的位置距离你录制节目的地方不到半小时车程。很久不见你了，要不要见个面？】又过了一小时。曹老师：【看来你也忙，今天应该见不着了，我看你跟渡舟好，就好。[大笑]】段星野第一时间回复，解释了今天的情况。曹俊波是当代的京剧名家，工男旦，和段星野的外公是二十多年的好友。阚大山是出名的剧作家，年轻时跟诸多歌手和戏曲家混成了朋友，他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各自领域顶尖的，三五好友经常在渝市那座小楼里聚会。因此段星野小时候趴在外公的书房里玩乐高时，周围一圈坐着的都是郑秋华和曹俊波这类响当当的人物。段星野没受到阚大山的影响成为作家，反而对唱这门艺术更有兴趣。阚大山偶尔还会为此感到吃味：“早知道不让他们往家里来，星星都被他们带跑了。”段星野放下手机的时候，承渡舟正好也上车了。段星野扭头看着窗外，郊外山间的微凉的夜风吹拂过他的发丝。承渡舟突然道：“我刚接了个电话，梁导的剧组正在庸州拍戏，他晚上想请我吃饭……你去吗？”说完，偏头看段星野。段星野轻蹙一下眉，听承渡舟犹犹豫豫地说这话，意思是晚上另有安排了。那接下来是准备让他一个人录完节目？他们这才刚举行完结婚仪式……段星野连忙打住思绪，抿着的唇角绷了一下，傲慢地瞥向承渡舟，挑眉：“我要是不去呢？”“哦。”承渡舟低头看手机，道，“那我跟梁导回一声，就说我们有事。”“……”段星野凌厉的气势立即退去，看了眼窗外，舔了舔唇，道，“算了，想想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有人请正好。”承渡舟茫然地看向他。段星野回视：“干嘛？”承渡舟摇摇头，坐起身发消息：“我回一下。”他还以为带段星野去自己的饭局，又越界了。弹幕都看出来了：哈哈，承总肉眼可见地开心。***车子在一家环境清幽的会所前停下，由于现在还是《一路相伴》的录制时间，所以老徐跟拍。梁导对此也是知道的，并不介意，正好借着聚会机会宣传一下自己的电影，何乐而不为。段星野走上会所门前的台阶。承渡舟有意要等他，回头看了好几次，但是段星野似乎总要跟在他后面。又回了次头，承渡舟瞄见段星野一只脚的运动鞋带散了，转身：“等一下。”段星野停下。承渡舟正要蹲下，段星野看出他要帮自己系鞋带，连忙后退，可忘了后面就是台阶。承渡舟眼疾手快拉住他。段星野人是稳住了，却是眉间一蹙，“嘶”的一声，崴脚了。第54章 054今天梁导请客, 还叫上了剧组里的两个演员，希望他们可以多向承渡舟取经学习。在座的有秦耀连，电影里的男四号，饰演一个民国戏子。他是京剧演员出身, 进入娱乐圈后, 靠着国风形象圈了一波粉, 走的是流量路线, 但演戏、上综艺都不出圈, 至今还在立国风人设维持热度。这次他有机会参演梁导的大制作, 正是得益于他过去短暂的京剧演员经历。等待夫夫俩到来的工夫里，秦耀连在手机上跟杨纨聊天。他俩因综艺认识，杨纨被迫辞演的消息在圈里都传开了。听说今晚秦耀连跟那对夫夫在一个饭局上，杨纨拉着他疯狂吐槽。杨纨：【遇上那对夫夫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兄弟好心劝你一句, 一会儿饭局上说话注意点，万一得罪段星野，你也等着完蛋, 但说到底真正可怕的不是段星野, 是无脑护他的承渡舟, 承渡舟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剧组混不下去。】秦耀连脸上显露一丝不悦。他一直觉得自己京剧演员的身份是一道光环, 就凭他曾经学艺时经历的苦, 不是现在小鲜肉能比得上的。再来学戏时磨炼的功底过硬，唱跳能力吊打娱乐圈一众人,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高人一等, 至今不温不火只是因为没有背景和资本捧。他不像杨纨这废物, 只会演千篇一律的偶像剧, 他是无可替代的, 杨纨说他等着完蛋，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搭上了这部戏的片源，资源才刚要起飞。秦耀连轻蔑一笑，打字回复。秦耀连：【我一向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根本不怕得罪人，段星野要是看不惯我，也能叫承渡舟把我辞掉？可惜这个圈子里找不出第二个会京剧的演员。】杨纨：【你别不信，段星野就是个狐狸精，仗着他老公爱他爱得要死 ，任性妄为，你跟他硬刚，没好果子吃。】太新鲜了。秦耀连看过段星野的节目，只觉得那人端得厉害，可不像娱乐圈妲己的样子，倒像是徒有其表的木头。秦耀连懒得再跟杨纨抬杠，把手机放一旁。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包厢里的人抬头看去。承渡舟到场了，令大家惊讶的是，他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人。就见那人脸上布满桃色，靠着承渡舟的胸膛，翘梢的眼睛虚虚往这边一瞅。秦耀连心头一震。好一个恃娇而宠的狐狸精。赖在男人怀里，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了。***梁导第一个站起身，迷茫：“这是怎么了？”“脚崴了。”承渡舟冲梁导轻颔首，道，“大家久等，我先替他看看。”段星野在门口崴了脚后，被承渡舟强势地抱了起来，可他又不是走不了路，顶多一瘸一拐，此时他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面前都快抬不起头了，不自在地将脸往承渡舟的外套间藏。秦耀连眼神变得莫测。这狐媚确实很会，轻轻松松拿捏男人的死穴。承渡舟却是旁若无人，抱着段星野走到包厢另一边，把他放在沙发上。坐下时，特意用背影挡住另一边餐桌的视线。梁导看出来承渡舟不想叫人过去围观，于是又坐下来，关心一句：“我们剧组有医生，要不要让他过来一趟？”“不用。”承渡舟捞起段星野扭到的那只脚踝，没给他脱鞋，直接搭在自己腿上，一寸寸摸揉段星野的脚踝，看他表情和反应：“疼不疼？”段星野脸上阵阵发热，手撑着后面，有些缩起肩：“不疼……你放下吧。”放着是真不疼了，但随着承渡舟大手的按压，崴脚的地方难免酸胀。承渡舟在剧组受伤多了，对于这种伤筋动骨的事处理起来很熟练，没听段星野的，继续隔着袜子帮他揉脚踝。老徐的摄像机一直跟在后方。弹幕发出幸福的呜呜呜：太宠了~人都到齐了，梁导对服务员说了句上菜。秦耀连打量沙发上的那一对，见承渡舟在摄像机镜头下也能自然地抱着段星野的脚，不嫌弃鞋会弄脏自己的裤子。看来杨纨之前说承渡舟对段星野如何如何疼爱，一点没夸张。梁导察觉到旁边两个演员的视线，笑着打趣道：“别看了，再看狗粮就够你们吃的了。”另一个人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他和秦耀连都收回视线，配合着笑了笑。渐渐的，段星野觉得整个脚踝都泛起丝丝热意，扭伤的位置不疼了，动了下腿，小声催促：“可以了。”承渡舟这才松开把他的脚踝，把段星野的脚从腿上放地上前，一并系好他先前散掉的鞋带，绑了个工整的蝴蝶结。段星野抿了下玫瑰色饱满的唇瓣。以前他光知道承渡舟体贴，但是从教堂出来后，当意识到这份体贴可能不是作秀，心里总好像揣了个小兔子，还有那些藏在体贴背后的细节之处，捕捉到了，便能格外地打动人心。夫夫俩回到饭桌旁的时候，前菜陆续摆了上来。承渡舟正在擦拭手上的水渍梁导介绍说：“这是我们剧组的两个演员，一位是主演，齐正，跟渡舟合作过，都认识。另一位是小秦，以前学京剧的，正好剧本里有个角色需要，跟他的专业很对口。”接着，梁导看向手下的两个演员，道：“这二位就不用介绍了吧，他们的作品相信大家都没少看，更没少听。”齐正接话道：“我为了听段老师的歌，一直有充年费会员。”段星野面容淡淡，道：“充得很值。”梁导爽朗大笑。弹幕：“哈哈哈！就是喜欢段老师的自信！”“我也是为了段老师的歌充的会员！”“现场认证迷弟一枚。”秦耀连瞟了齐正一眼，暗中撇嘴角。他清高，最看不惯饭局上阿谀奉承的人，更不明白段星野有什么好捧的。梁导顺势说起目前拍的这部戏，道：“跟李霖一样，都是民国题材，不过是文艺片，讲的是戏班子的故事，想拍一部电影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嘛，所以特意请了曹俊波老师来指导，可惜他今天回去了，不然能一起邀来聚餐。”闻言，承渡舟看了眼段星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自然知道曹俊波和段星野的关系。

 第103章

    承渡舟不明所以：“你说。”梁导道：“我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让小段给我这部电影唱主题曲就好了，你能不能帮我沟通一下。”看得出梁导是很欣赏段星野，但是因为先前邀请被拒绝一次，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想让承渡舟从中帮忙当说客。梁导想当然地认为，李霖能请动段星野去客串新戏，大部分原因肯定在于承渡舟。但其实承渡舟也不好办。他跟段星野在业务上一直没有来往，恋综之外各自独立，段星野如果嫌麻烦，不愿接下主题曲，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而同意。承渡舟只能先道：“我会帮你说明情况，但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劝他。”出于私心而言，他也不乐意看段星野做为难的事。“行。”梁导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应该早点带小段来见我们的，藏了这么久。”承渡舟低了下眼，没说话。《一路相伴》的专车一直停在饭店台阶下，司机趁着空闲去附近逛了，现在正朝这边赶来。夫夫俩并肩站在车旁边等待。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脚踝，问：“还疼吗？”段星野察觉承渡舟的视线，忽而变得很敏感，脚尖轻微挪了个方向，目视前方道：“没感觉。”“疼了跟我说。”承渡舟舔了下唇，迟疑一下，开口道，“梁导想让你给他的电影配主题曲……方便吗？”段星野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瞥了眼承渡舟。承渡舟也看他。段星野立即收回视线，在微凉的夜风里，从身体内部开始，再次泛起那种奇异的燥热。承渡舟见段星野小脸有些绷紧的迹象，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拿自己这边的人情来麻烦段星野。他低下头，一手揉了揉后颈，缓缓道：“我就是帮忙问问……”段星野因为率先躲开视线，正暗自对自己恼火，他就没怂过，尤其是在承渡舟面前，于是转过身走近两步，把承渡舟逼退到了车门上，扬高下巴：“我为什么要帮你？”承渡舟面对送到眼前的明艳脸蛋，喉结颤了颤，收紧，稳住了。他听明白，段星野不屑于一部电影的主题曲来提高知名度，当然也不差钱，如果答应，那全是看在他跟梁导的交情，好叫他给梁导递一个人情。以他们的关系，确实没理由帮他。承渡舟道：“我想说的是，你不帮也行。”段星野拧了下眉，抿了下唇，两秒后，气不过的样子，伸手戳承渡舟的胸口：“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承渡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段星野刚才那句话不是讥讽，是在跟他讨价还价。他心口一热，抓住段星野戳他的手，轻扬眉梢，表情都鲜活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段星野抽回手：“晚了。”承渡舟还要去拉他，这时司机和老徐一起走过来了，只能作罢。段星野把承渡舟挡到一旁，拉开车门，上车后又甩上门。承渡舟隔着深色的窗膜看后座的段星野。如果段星野像从前那样投来冷眼，语气淡漠地拒绝，承渡舟便不会纠缠，但是段星野说晚了，听那傲娇的语气，让人总觉得还不算晚，似乎还想叫他求一求。承渡舟被段星野搞得心痒难耐，随即深吸一口气，揉了把脸，又是不安又是满足，顶着复杂的心情，绕到另一边上车了。***车子前面是司机和老徐，直播间已经关了，现在带他们去晚上住的地方。承渡舟整颗心都吊在一旁的段星野身上，火热热的，琢磨着段星野要的是哪种态度。段星野只顾扭着脸看窗外，并不分眼神给身旁人。可他白嫩的耳朵尖却是红的，藏在路灯找不到的阴影里。后座陷入了一种迷之躁动的氛围中。承渡舟瞥了好几次段星野搭在一旁的手，狗狗祟祟，做贼似的，正想不管不顾先牵起来再说。“叮€€€€”车厢内响起短信提示音。不仅是承渡舟，段星野也感到了手机的震动。两人同时掏出手机查看。承渡舟打开短信一栏，看到内容，瞬间如泼了盆冷水，心脏停跳了，人也安静了。【承先生，您好，我是大华律所的赵赫廷，两年前接受您与您配偶段先生的委托，办理过结婚协议书，其中一条说明婚期为两年，目前距离你们离婚还剩一个月，为了不耽误离婚进度，以及后续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建议提前约定时间详谈离婚事宜，收到请回复。】滚。承渡舟把信息删除，偏过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一手撑住脸颊时，后知后觉自己的指尖是冰凉的。好似被死神催命了一般。承渡舟静了许久，突然意识到段星野的手机也响了，心里一咯噔，看向旁边。段星野还在看手机。承渡舟有些气虚，问：“怎么了？”段星野眼一眨，淡淡道：“没事。”“10086。”……在沪市亮着灯的高楼大厦里，律师赵赫廷还在工位上等待，半小时后，再次拿起手机。“嘶……”他给两个委托人发了短信，结果两人到现在都没回复。赵赫廷歪了歪头困惑，想着要不要再发送一次。作者有话说：赵律师：你俩到底离不离，我要下班了。第56章 056由于这一期的节目围绕浪漫约会和婚礼展开, 制作组为了延续甜蜜的氛围，给嘉宾们在当地订下了最豪华的民宿。远远的就见黑夜里，模仿土家楼设计的建筑群点缀暖黄色灯光，依傍绿野, 四周青砖竹栏, 仿若世外桃源。嘉宾们都住在同一幢楼里, 承渡舟和段星野因为聚餐回来得晚, 没跟他们碰上面。老徐离开前, 特意提醒两人晚上好好休息, 明天有体力活。段星野今天经历高空项目，有小半天的时间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中，他洗完澡往床上一倒，整个人就无底地向床铺里深陷。等承渡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就见段星野连灯都没关, 雪白的脸蛋埋了半边在蓬松的被子里，睡着了。承渡舟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段星野那边的灯关掉。光亮变得暧昧模糊, 覆在段星野的脸庞轮廓上, 像轻柔洁白的纱。承渡舟只是看了一眼, 引得贪心, 忘了移开目光, 缓缓在床边蹲下。下一秒。段星野睁开乌黑的眼瞳。“……”承渡舟差点坐地上，又凭借良好的平衡性稳住了。“没睡？”“你走来走去我怎么睡？”段星野把被子拢了下, 目光露出一丝不耐, 道, “看什么看, 睡不睡了。”环境虽好, 那也是在外面，段星野出门在外的时候睡眠一向浅。承渡舟哦一声，不绕远路了，干脆从段星野这边爬上床，准备越过他。段星野望着经过时支撑在自己上方的承渡舟，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他清€€的眼波在灯光下微动一下，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呼吸不自觉放得很迟缓，用了这样的小技巧来压制住心跳。就在这个时候。“叮€€€€”脆响过后。两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动了。段星野以为是节目组的通知，瞄了眼有点距离的手机，道：“拿一下。”承渡舟捞起手机，只是瞄了眼，就看到屏幕上的消息，稍稍停滞。“什么？”段星野攀住他的手腕往下拽，把手机拉到眼前，看清楚后，霎时间沉默。大华赵律师：【段先生，打扰，想知道之前的短信收到了吗？这边要给你安排离婚手续呢。】现在是晚九点，赵律师很敬业，主要还是面对顶流明星的离婚案件不敢怠慢。在两年前跟夫夫俩签订好的委托协议中，列明了他有提前一个月告知委托人的义务，于是他真就不多不少卡在了离婚前一个月的今天，确保委托人知道相关事项。“……”“……”段星野手指捏紧承渡舟的腕，承渡舟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协议夫夫对视一眼，知道双方看见了，便都有些装不下去。这是他们自结婚以来，第一次直面离婚的事。段星野以前觉得双方心知肚明，所以从来没放嘴边提过，到点离婚，没那么多复杂的事。即便是年会过后闹了次离婚，那也是为了威胁承渡舟，不是当真，他还要拉承渡舟一起上综艺。可能还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了，就是在上周回来的飞机上，段星野说起承渡舟如果要走，那得带猫一起走，为此承渡舟还跟他闹了回小情绪。放从前，段星野能眼都不眨地提醒承渡舟，抽空跟他去见律师，然而当一根筋的律师捅破了那层纸时，段星野却感觉到了一丝心情复杂。“谈谈吧？”他率先开口。“好。”承渡舟冷静应变，只是向左还是向右时稍显迟疑，最终又退回去，恢复刚才那样蹲在床边。

 第105章

    “……”段星野默默咬紧牙关。承渡舟很轻地吸了下鼻子，说：“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我都脏了……你觉得呢？”觉得你个头！段星野脾气火爆地坐起来，掀被子下床，走到沙发边，抬起脚就踩在承渡舟身上，踹个不停。他字咬在牙齿间：“叽叽歪歪，大晚上睡不睡了？睡不睡了？嗯？”段星野还是第一次见拿男德捆绑自己的男人，好像有那个大病。承渡舟被踹了不躲，还在沙发上展平了，翻过肚子给他踹。土狗样。段星野气不打一处来，对于这种皮厚的家伙，踹累了也是自己不划算，他放下脚，居高临下看着：“再多哔哔一句，睡外面去！”承渡舟拉住他的手腕，掀开一边的被子，问：“要不要上来？你这样会冷。”他们的房间开了一扇四四方方的超大号木窗，正对郁郁葱葱的田野，朝前看去，高草在黑夜里层层起伏，月亮悬挂在一角，仿若海上生明月。这里的空气新鲜，是在沪市感受不到的，因此睡觉前，他们故意没有关窗，夜晚凉丝丝的风经过窗棂吹入，段星野只穿单薄的睡衣，被承渡舟提醒，确实感受到了冷。他又是一脚踩上沙发，不耐烦地把承渡舟往里踢了踢。但是承渡舟执意要让出里面的位置给他。段星野躺下后，拥挤得很。才想起来，为什么不能舒舒服服地回床上躺着。“……”一定是气糊涂了。承渡舟已经到了沙发边缘的极限位置，又给段星野腾出了一小寸空间。两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承渡舟漆黑的眼睛在夜里也有亮光，直勾勾地看他。一秒两秒过去，段星野还没反应，只是时间长了，他就觉得不自在，因为强忍住转移视线的冲动，小脸略微绷紧，显得严肃。听到承渡舟提议不离婚的时候，段星野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在往下沉。白天在高空跳台接受求婚的时候，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什么，在教堂参加婚礼时，他已经有些确定，直至那一刻，他才明白承渡舟对他的好感。难怪会送结婚戒指，还美其名曰为了营业。难怪经常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跟他在一起时越来越像个色批。难怪会被cp视频创死，大半夜打电话找他发疯。段星野有点意外，曾经的承渡舟对他无动于衷，怎么突然间就跟开窍了一样。但仔细想了想，又没那么意外。小时候就算了，承渡舟没那方面想法，但是现在结婚了，该发生的关系都发生了，相处久了，肯定得往情情爱爱的方面想，像他这么优秀的人，长得好看，多才多艺，浑身上下都是魅力，真的很难不爱。段星野心里热乎乎的，可惜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承渡舟对于为什么不离婚，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这令他火大的同时，又十分冷静。他不需要完美丈夫，情愿单着。他不受婚姻形式的束缚，因为婚姻那张纸太脆，谁也约束不了。谁能保证另一半永远完美下去？可段星野一边清醒，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和反应。就像现在，被承渡舟那样直白的眼神看着，段星野都会感到脸热。故而没好气：“看什么？”承渡舟道：“段星野。”“说。”“你太骄傲了。”夜里有月色，承渡舟面对窗户方向，漆黑的眼睛里的光虚浮两下，晃出很浅的笑意，被迫释怀。“我高攀不起。”又是什么屁话，听着像嘲讽。“你知道就好。”段星野懒得理会，不想看承渡舟，要转身，却因为过于狭窄的空间而作罢。他只好埋下脸，却因为距离原因，不得不藏进承渡舟的怀里。段星野从回到民宿起就开始乏了，但是承渡舟不上床，他睡不着。他出门在外睡眠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在承渡舟怀里一定能睡得很沉，可能是喜欢那种被包裹住的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承渡舟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有家里的气息。思绪模糊间，段星野觉得后腰被搂住了，因为两人距离的贴近，沙发又空出了一些位置，即便拥挤，但已经不觉得难受，段星野自发地伸出手臂，绕过承渡舟的脖颈环住。承渡舟在他耳边放轻声：“你还没说，延期一年行不行。”段星野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只有心神松懈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一些事情。跟承渡舟一起上综艺的时光很开心。承渡舟能来看他的演出，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他不是天生喜欢孤独冰冷的人，曾经的他比谁都活泼好动，因此也渴望分享，被注视，被另一个人接纳，接纳别人。但他确实能力有限，对于美好事物的信任也有限。段星野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多少爱了，可还是会常常想起她。他的母亲独立，自由，但因为相爱的时候太过深刻，分开时差点被摧垮，哭闹得很狼狈，离开得也不够潇洒。段星野渐渐意识到，自己还缩在曾经的阴影里，所以长期以来都不愿把自己搭进一段关系里。可是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沐浴过温暖，他又舍不得驱赶走。段星野睁开惺忪的眼睛，上翘的眼梢透出一丝责怪和抱怨，他把承渡舟的头按下来，声音模糊：“闭嘴吧……”承渡舟轻易地在亲吻中迷失，因此始终不知道，再续一年到底行不行。***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所有房间的摄像头准时打开。四个画面的正中央都是大床，嘉宾们还在睡觉。唯独[旅夜书怀]这边不一样，床上只有堆积的被子。弹幕：人呢？老徐不相信夫夫俩会起那么早，操控摄像头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人了。就见一张不大的沙发上，段星野趴在承渡舟身上，一条手臂都挂在了外边，两人都睡得正熟。“……”直播间讨论。“放着床不睡？”“可能就是喜欢这么挤着。”“感情好得让人羡慕。”又过了五分钟，所有直播间的闹铃都响了，镜头下，就见嘉宾们磨磨蹭蹭地起床。段星野睡得很好，扶着沙发撑起身，看向旁边的木窗，被清新的风吹拂，在早晨的阳光下眯起眼。段星野从沙发上下来，承渡舟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段星野嗓音还有点沙哑：“可以起了。”承渡舟道：“麻了。”“……”段星野瞄了眼承渡舟，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爬到他身上睡的。“哪里麻了。”承渡舟抬起一手按住左胸口：“心。”“……”段星野不惯着他，经过时，捏了把承渡舟垂在一旁的手臂。承渡舟立即侧身抱住胳膊，脖颈上隐隐跳动青筋，忍耐地抿紧了唇。是真麻了。作者有话说：承总：麻了，二婚男人破碎的心。第58章 058夫夫俩一起床就小打小闹, 直播间特别欢乐地看热闹。段星野在浴室洗漱的时候，想到两人放着好好的大床不睡，偏凑在狭小的沙发上挤一夜。他摇了下头，伏低身冲洗脸上的泡沫。昨晚上仿佛各个智商都不在线。整点的时候, 嘉宾们集体到楼下餐厅吃早饭。有三线米粉, 猪脚米粉, 干拌酱鸭粉, 小笼包, 豆腐花, 腊肉……都是地方特色美食。等用完一顿早餐，节目组发放任务卡。江莉接过来朗读：“今天，让我们一起来感受当地的特色文化节日，糊仓节。在这一天, 大家饱餐一顿, 吃盖面子肉，比赛插秧，输了关猪笼, 以热闹的欢庆方式祈祷一年里的好收成。因此接下来, 请每组嘉宾分头行动, 一方去帮助村□□送秧苗, 一方留下来给另一方做中饭。”当地传统的糊仓节是在六月份举行, 现在快四月了，节目组来早了, 在当地租了一块正在插秧的农田。至于嘉宾的具体分工, 节目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旅夜书怀这一组中, 留下来做饭的是段星野。

 第107章

    承渡舟舔了舔唇角，道：“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巴沙笑容腼腆：“怕紧张说错话，希望你能帮帮我。”承渡舟回过头，似笑非笑：“你那么喜欢段星野？”巴沙搂紧了秧苗，黑皮隐隐透出红色，然而实在不明显：“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就觉得他好看……”有些烈的阳光下，承渡舟很浅地笑了下，黑眸里却不透情绪，转了回去。巴沙还在絮絮地说：“……有才华，歌唱得好听，他所有歌我都喜欢……”不过都被承渡舟忽略了。一般粉丝，会把段星野的歌好听放第一位，这位却直接说长得好看。承渡舟发现，段星野很招一些活力小狼狗的喜欢。***近十二点的时候，段星野和江莉他们四人的菜都做好了。陶子逸经过时，特意瞄了眼段星野做的菜，本想嘲笑一下，可这一看，目光掠过讶然。就见一盘糖醋排骨出锅，色泽鲜亮，汤汁浓郁，撒了白芝麻点缀，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回事。陶子逸狐疑地看段星野一眼。真不会做菜吗？别不是拗人设吧。工作人员把四盘菜用银盘托着端上桌。另外四个嘉宾忙好了农田那边的活，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自从段星野从门口走进来，承渡舟就一直看他。好像分开了两三个小时后，看不够似的。段星野只是目光淡淡地从承渡舟那儿掠过，并没有停留。承渡舟自觉又吃了一记闭门羹，猜段星野是做菜时手忙脚乱，被弄得很恼火，所以显得心情不佳。只是不容他多想，导演让工作人员掀开了四个银盖。就见桌上一字排开蒸鱼、老鸭汤、糖醋排骨、以及一盘青菜豆腐。承渡舟的目光在最后那盘青菜豆腐上多停留了几秒。豆腐稀碎，菜叶炒得焦黄，是看一眼都不会有食欲的菜。他在心底很轻地低叹一声。导演说：“我们不会告诉大家这些菜分别是谁做的，请大家依次品尝，公正客观地评价，然后选出你们认为最好吃的一道菜。”丈夫们拿起了筷子，从第一道菜开始，尝过之后，给出了相应的评价。前两道家常菜都不错，但也区分不出谁做的。等到了第三道菜，肖家辉夹了块仔排放嘴里，眉梢挑了一下，跟他尝前面的菜比较起来，属于较大的反馈了。排骨肉炖得很烂，入口即化，骨头轻轻一抵就剔掉，味道浓淡适宜，咸香美味，品到后来，还有话梅酸甜味提鲜，刺激出口水分泌，非常地开胃。“这个好。”肖家辉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看向一旁其他人。武浩也点头。黄粱吃完了一块，甚至多夹了一块。弹幕：“段老师第一次做饭就能得到大家认可，好棒！”“不懂了吧，做饭的技能已经刻入川渝男人的基因里了。”“承总吃了老婆亲手做得菜，幸福坏了吧。”段星野看到另外三人的反应，心里有了底，然后洋洋自得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承渡舟。承渡舟接收到段星野的视线，很矜持地尝过一小块后，便舔了舔酱汁，一言未发，也不再看那盘糖醋排骨，目光转而盯住下一盘的青菜豆腐。段星野抿了下唇，手指绞了下衣摆。什么意思？不好吃？观众出乎意料：承总不是最爱糖醋排骨吗？咋一点反映都没有？就在大家觉得情况不该是这样的时候，桌旁四个人动筷子朝向最后一道菜。肖家辉尝了一口，表情立即一言难尽。咸得像是在谋杀。就是清汤白水里撒了一把盐，豆腐是豆腐的味道，青菜是青菜的味道，调料又是调料，大家混在一起，各过各的。武浩和黄粱也露出类似的表情。不过因为知道做菜的人就在现场，所以大家什么都没说，就是尴尬地笑笑，然后敷衍了事地点点头，心里决计一会儿再也不碰那道菜。然后这个时候，承渡舟第二次夹起青菜豆腐，塞入口中。另外三个眼神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忍受得了酷刑的？承渡舟用纸巾按了下唇角，道：“这道菜好吃，保留了食材原本的味道，很久没吃过这么原生态的青菜和豆腐了。”其他人：“……”高情商发言。段星野唇角抿得更紧了，衣摆都给他绞得皱巴巴的。真是土狗，就配吃些青菜绿叶。只有吴恩琪略显激动，满面红光。弹幕惊讶：“不会吧？承总喜欢这么素的？但是看其他人的表情，这道菜不怎么样啊。”很快，就有人看出了端倪。“承总不会以为这道菜才是段老师做的吧！”“对哦！承总还不知道段老师会做菜，所以认定最难吃的就是段老师做的。”“我要笑抽了，以为是老婆做的，所以闭着眼瞎夸，还卖力表演，哈哈哈哈！”“他真得很珍惜段老师的劳动成果，我哭死，虽然那道菜不是段老师做的。”“承总要随心啊！一会儿要选你认为最好吃的！”导演发话：“请大家做出选择。”肖家辉和黄粱都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糖醋排骨。因为江莉和陶子逸都是会做饭的，他们一方面是认为好吃，一方面也赌这道菜是自己伴侣做出来的。同时，承渡舟也很直接地指向面前的青菜豆腐。段星野气闷得脸色都绷紧了一下。弹幕狂笑：“承总你完了！”“段老师可是为了你学了很久的视频。”“啊啊啊已经迫不及待看承总知道真相的瞬间了！”全场只有武浩，犹犹豫豫，最后也选择了青菜豆腐。他知道，前面三道菜都太过复杂了，不是吴恩琪能掌握的，只有最后的青菜豆腐有可能。承渡舟看向武浩，轻眯一下眼。武浩反而对他投以感激的视线。导演憋着笑，说：“请大家都到桌子旁落座吧，然后把自己做的菜挪到面前。”段星野小脸看不出情绪，坐到承渡舟旁边。“做饭辛苦。”承渡舟握段星野的手。段星野不给情面地抽回。承渡舟想了想，拿起瓷勺，舀了一勺青菜豆腐，说：“我是真的喜欢这盘菜。”€€€€“谢谢承总！”吴恩琪小跑过来，端起青菜豆腐，笑眯眼，对承渡舟道：“我先拿走，一会儿给你端过来哈！”“……”承渡舟拿起的勺子停在半空中。段星野冷着脸，把糖醋排骨拖过来，往桌上一撂。“哐！”盘底打了两个转，撒出些汤汁，停在面前。“…………”直播间被满屏的“哈哈哈”填充。承渡舟看一眼段星野，默默放下勺子，拎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扭过头去咕嘟咕嘟猛灌。艹。咸死了。作者有话说：承总幸福：只要老婆做的我都爱。段老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第109章

    承渡舟反而凑近，略有些蛮横的，嘴唇贴在他耳朵上：“聊的全是你。”“……”段星野耳朵烧了起来。承渡舟接着埋怨地吐出一句：“他烦死了……”段星野很快脸又烧了起来。……节目组制定的插秧规则跟传统节日里的项目规则有所区别，每组嘉宾分到一块区域，自己这边的区域结束以后，再把秧插到其他组那儿，就可以上岸，动作最慢的一组，就要接受全体人员的泥巴攻击，就是所谓的“关猪笼”，最后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加入混战中。旅夜书怀这一组分到的助手正是小伙巴沙。巴沙卷起裤管下到水里，看到段星野，那张黝黑的脸眼色更深了，他在承渡舟面前是话痨，等到了段星野这儿就成了哑巴，隐隐还有些喘不上气。观众第一次见巴沙，因他五官立体，有少数民族的特色，立即有了好感。“黑皮帅哥！”“长得有点甜。”巴沙对于站位在段星野的左边，还是承渡舟的右边犹豫一下，一猫腰，涉水来到了承渡舟的右边。夫夫俩同时看他。承渡舟一派平静。而段星野的眼神则有些意味难明。巴沙暗暗平复心情，他现在已经晕眩发汗了，如果站在段老师身旁，他怕自己激动到昏过去。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插秧比赛正式开始了。每一组中间拉出了一条红色的线，防止栽种的时候放歪了秧苗。开始前，制作组给大家讲明了技巧和要点。嘉宾们有模学样，弯着腰，一手抱着一捆绿油油的秧苗，一手将拆分出来的单株栽入褐色的水里。田里的水被阳光晒得温暖，段星野第一次干农活，有些放不开动作，他倒不是怕脏，是怕水里有昆虫，而且初期对于技巧掌握不熟练，动作稍慢。不一会儿，他听到旁边“噼里啪啦”的水声，他顺着看见，就见跟他们同组的小孩一手翻飞，跟投飞镖似的，几乎是以一秒一株的速度把秧苗给播进了水里，手法利落，又快又准。段星野肃然起敬。时间过去十分钟，段星野的腰已经支持不住了，站直了身体。弹幕：“插秧最废的就是腰。”“以后一定要珍惜粮食呀，粒粒皆辛苦。”因为都是倒退着插秧，所以承渡舟在段星野的后面，他已经把自己的那一捆播完了，他走到段星野身旁，朝他伸手。段星野道：“我自己来。”承渡舟说：“你留着力气吧。”“干嘛。”“回家帮我按腰。”“……”承渡舟自顾自地从段星野手里抱过剩下的秧苗：“所以大家付出的劳动是一样的。”弹幕躁动起来。“这能一样吗！插秧不会出问题，按腰就不一定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承总这算假公济私了。”“嘿嘿，其实是舍不得老婆辛苦，故意找了个借口。”承渡舟把段星野活给揽了，他干活的速度很快，巴沙比他更快，于是他们这组第一个上岸。田野间有微风，半下午的阳光不再那样耀眼，但干活的人都热了起来。段星野给巴沙递了一瓶矿泉水。巴沙的脸因为黑里透红，颜色又深有暗，接过水后，干燥脱皮的嘴唇抖了半天。他还来不及说出一个“谢”字，一道高大的身影穿插进入，挡在他跟段星野之间。承渡舟低睫看着段星野，放轻声：“我的呢？”段星野挑眉：“自己没手？”承渡舟瘪了下嘴。段星野深吸气，瞄了眼水田，道：“去。”承渡舟回头看了眼：“干嘛。”段星野：“渴了就自己喝，多的是。”“……”直播间哈哈哈：承总求关注失败！因为陶子逸和黄粱起初在插秧的时候有偷懒嫌疑，把秧苗栽得歪歪扭扭，被直播间指出之后，他们又重新栽了一遍，后面不得不端正态度，于是速度落在了四组嘉宾的最末位。吴恩琪尖叫着被武浩拉上岸，唯恐慢一步就被陶子逸他们那一组追上，随着导演喊了一声“关猪笼”，岸边响起一片欢呼雀跃，嘉宾和村民一起，捡起地上湿软的泥巴就往坑里的陶子逸和黄粱身上扔。他们两个无处可躲，在狂风暴雨的泥点袭击下，不一会儿就成了泥人。终于，整个录制接近尾声，所有人都重新下到泥坑里，互相扔泥巴，加入到混战之中。段星野就站在岸上，只是看着，没有参与。他对玩泥巴不感兴趣，也不想弄得脸上到处都是，上镜不好看，他是有偶像包袱的。“啪€€€€”一团烂泥击中段星野的背带衣前方，滑落下来，留下黄褐色的印记。“……”段星野一边唇角抿了下，抬起头。承渡舟站在坑里，又从岸边抓了把泥，对段星野道：“站着干嘛，下来。”段星野声音平静：“你自己玩去。”“来啊，段星野。”承渡舟又朝他扔了一团泥巴，“别扫兴。”段星野：“自己玩。”承渡舟继续扔，只是这次，没扔准，泥团在段星野的肩颈处爆开，溅到了他细白的下颌。承渡舟怔在原地，神色里流露出一丝紧张。而段星野忍耐地闭了下眼，道：“没关系。”他似乎不堪其扰，转过身，在原地蹲了下来。承渡舟松了口气，露出笑，开始朝段星野的后背扔泥巴，低磁嗓音逐渐无赖：“段星野，段星野，一起玩，段星野，段星野……”弹幕什么都能磕：“竹马就是不一样！”“承总小时候也这么欠吗？”“好像那种贱贱的狗子不停地去骚扰猫，烦死猫了。”承渡舟大有不拖段星野下来不罢休的架势。“一起玩啊，段星野……”段星野站了起来，再次转过身时，手里抱了一个搪瓷盆，里面沉甸甸地装满了刚刚他收填进去的泥。承渡舟：“……”段星野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笑：“来啊，一起玩。”说完，将整个盆往前泼了出去。承渡舟来不及躲，一斤重的泥直袭面门，冲击力太强，他甚至没站稳，朝后打了个踉跄。等泥块掉下来，他整张俊脸糊上丝滑的稀泥，已经看不清五官。弹幕：哈哈哈哈哈哈€€€€段星野的手和衣服都脏了，也就无所谓，跳进坑里，报复性地朝承渡舟扔泥巴。后来江莉和吴恩琪两对夫妻摸过来了，集体围攻承渡舟和段星野。夫夫俩敌不过，于是承渡舟把段星野往怀里一揽，以自己的背当防护墙，抵御他人的进攻。段星野伸手擦了一把眼睛，抬头就看到承渡舟泥迹斑斑的侧脸，看着看着，乌黑眼瞳里波光闪动一下。虽然身处大战中心，但他此时却蓦然放松下来，后背借着承渡舟手臂的力量后仰，看着上方瓦蓝的天空，扬起一个纯稚的笑容。好像渐渐的，要喜欢上跟承渡舟在一起的时光。***持续了半小时的混战渐渐平息，清新绿意的田野上方，红彤彤的却不灼人的太阳西斜。大家坐在岸边整理满身污泥。老徐也不能幸免，先扛着摄像机离开了。巴沙刚才玩疯了，跌进了水里，衣服都湿透了，傍晚的风经过，他浑身泛起凉嗖嗖的感觉，抖了一下。段星野浑身都是泥，但他敏感地体会到傍晚气温的降低，搓了搓手臂。这时工作人员拿了一块节目组准备的大浴巾过来，递给承渡舟：“抱歉，只有一条了，要不你跟段老师共用一下吧。”承渡舟问段星野：“先给那小孩用可以吗？”段星野稍滞，撩了下眼皮，视线淡淡掠过承渡舟，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他知道，承渡舟一向很绅士。巴沙摆手要拒绝，但是承渡舟已经把浴巾抛给他了，然后看向工作人员：“我外套在车里，帮忙拿一下。”节目组一旁岸边准备了几盆热水，还有毛巾。承渡舟洗了一把脸，原本清澈的水立即变得浑浊。

 第111章

    段星野闭上嘴，忍耐了片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说清楚。他跟承渡舟之间没有怨恨，就算离了，也不会磨灭两人近二十年的竹马情分，以后还要当朋友。承渡舟不渣，不坏，更没有背叛行为，是个尽职的好丈夫，他们走到离婚这一步根本不是承渡舟的问题。“你知道我什么情况。”段星野略显疲态，道，“我对婚姻有天然的不信任感。”如果要把他拽进一段无法信任的关系里，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他总有一天会内耗到精疲力竭。“别说不信任婚姻，婚姻要是让你恐惧那我们这辈子都不结婚。”承渡舟忽而语气重了，声音也扬高了，隐约压不住激动的情绪，“你就是对我不信任，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浴巾，那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想离开了！”“……”傻吗！还在跟他扯浴巾！段星野咬牙，却又因承渡舟一句“那我们这辈子都不结婚”，下颌的红迅速渗透到了雪白的面颊上。他放下手，站直身，被对方激烈的态度挑得情绪高昂，吵起来了：“承渡舟，别给我搞先婚后爱那一套！我就是不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懂吗？我们又不是结婚的时候才认识，你要是喜欢我早喜欢上了，偏要等把证领了，把人上了才能有感情是吧？那其实你跟谁结婚都一样，又不是非我不可，你要是因为跟我结婚，想当个尽职的丈夫，就喜欢我，对我好，那大可不必，因为无论谁跟你结婚，都能拥有你的爱，你的好，我才不稀罕！我凭什么要接受？”段星野一口气说完，还在大喘息。“你在说什么？”承渡舟眉梢很轻地下榻一下，歪头，好像要哭了。“我就是早喜欢上你了呀，你还想怎么样？”“……”段星野刚巧一口气息提起来，屏住了，乌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承渡舟，一瞬间安静得好像地球都停止运转了。承渡舟眼眶红了一圈，说：“我又不是人尽可夫，也没想过跟别人结婚，不是你我就不结婚，你当我的喜欢是流水线批发生产吗？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感情。”“…………”段星野无语的同时，心脏涌入阵阵热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手撑住旁边的桌沿，有点受刺激。早喜欢上他了。多早？段星野突然回忆起《一路相伴》开播前的嘉宾采访，他离开录播室后，承渡舟面对镜头说的是十六岁。想到这儿，鸡皮疙瘩起来了。这时，承渡舟向他走来。段星野应激反应一般，后退一步：“干嘛！”屋外，老徐正要抬手敲门，被骤然传出的拔尖嗓音吓了一跳。因为摄像头被挡住了，他手机上发了信息询问，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应答，他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现在听声音，是真吵架了，他想了想 ，放下手，静悄悄地离开。房间里，承渡舟停下，不甘地看段星野一眼，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坐到一旁床上。他就知道，一旦什么都交底了，这人就开始防他。段星野贴着桌边站，神色变幻一瞬，清了清嗓，语气终于缓了，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不自然：“我就当你刚才说的是屁话。”“……”承渡舟难以置信地抬头，怒了，“我说的是实话！”“放屁！”段星野捞起一旁纸巾盒，用力砸过去，“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承渡舟身手利落地接住盒子，脸色因为某种情绪憋红了。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同样的目光灼灼，于是气氛僵持住了。好半天。还是承渡舟先低下头，低沉的嗓音生硬：“让你看出来，然后再被你们一群富二代当谈资取笑。”“你……”段星野气息剧烈起伏一下，道，“你是不是仇富，我那群朋友怎么你了？再说你要是喜欢我到底是谁的事？跟他们有关吗？”“你不嫌我丢脸？”承渡舟抬头，带有几分质问的意思，“你不是跟他们玩吗？”“……”记忆复苏，段星野承认有段时间跟那群朋友走得很近，忽略了承渡舟。但那都是八年前高中时候的事，这土狗还跟他翻旧账。段星野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我跟他们玩不代表我嫌你丢脸，你怎么想的。”“那你……”承渡舟突然气一虚，有些颤抖，后面的字直接消音，耷拉下来脑袋，手上快速抽了几张纸。段星野深吸气，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你他妈的有话就说。”“那你……”承渡舟好像难以启齿，又好像揭开了什么刺痛的往事，连鼻尖都泛红了，道，“那你为什么吃炒年糕不带我？”“？？？？？？”***段星野的朋友里有个叫蒋斯祁的，长得高高帅帅，性格浮夸。一次承渡舟做值日，放学晚，蒋斯祁从其他班过来找段星野。段星野早走了。蒋斯祁进了教室，向后一撑，坐在了后方的储物柜上，手上挂下来一条白光闪耀的项链，在承渡舟面前悬摆，道：“好不好看？给小段的生日礼物，五位数，这友谊是不是货真价实，对了，你今年准备送什么？另一根钢笔吗？”上一年，承渡舟送的礼物是一根钢笔。承渡舟没理他。蒋斯祁收了项链，笑道：“其实钢笔也不错，起码还知道回馈，看来小段平时没白养你。”当时承渡舟手里还拿着扫帚，是可以把蒋斯祁打到住院的，但因为他不想付医药费，也不想给家长找麻烦，因此作罢。那时承渡舟心态还没崩，后来整整一个月，他都在外面兼职做家教，为了买礼物。真正心态崩的是那天在商场门口给教育机构摆摊，段星野跟蒋斯祁那群人吃炒年糕，明明隔着玻璃看到了他，却假装没看见。……承渡舟没说蒋斯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事，只提醒了时间，以及卖炒年糕的商场。段星野想起来有那么回事，接着便沉默。原来是自己当时回避的态度刺伤了承渡舟尚且稚嫩的自尊心。啧……那年的事有点复杂，不过十七岁的来自承渡舟的礼物他收到了。段星野一阵心烦意乱，抽了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明白，让承渡舟感受到阶级歧视的肯定不止炒年糕这一件事，但这件事是让承渡舟破防最严重的，以至于多年后提起，还是会委屈巴巴。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段星野想当然以为他们的生活处境是一样的，不能设身处地地为承渡舟考虑，而那些他不曾知道的小事件的堆积，才筑起了承渡舟心里的防护墙，以为自己跟那些富二代一样也看不上他，所以一直藏着喜欢不敢表达。“……”段星野一手撑住面颊，想等承渡舟冷静下来再说。承渡舟眼睫毛湿了，手里扯烂了纸巾，小声道：“凭什么吃炒年糕不带我……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段星野受不了了，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承渡舟面前，大声道：“当年是我不对，行了吧！”承渡舟低头用手揉眼睛，缓缓点头。段星野：“……”他甚至都没开始哄，土狗就表示自己又行了。段星野思绪依旧混乱，正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先理一理承渡舟从小就喜欢他这事，还是接着谈离婚的事。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部。段星野僵了一下，但是没有动，垂下眼，看到承渡舟发丝上凝固的泥土。承渡舟声音闷闷的，道：“我知道了，我当时给浴巾前，应该先问你冷不冷。”“……”艹。求你别再提浴巾了。承渡舟说：“如果你冷，我就抱住你，再把浴巾给别人。”段星野道：“……你先松开。”“我喜欢你。”承渡舟突然道，声音很轻。段星野猝不及防，吸气，柔软的腹部收了一下。承渡舟声音高了点，说：“我最喜欢你。”段星野脸上发热，语气有些凶：“闭嘴！”承渡舟这时抬起头，仰着一张俊脸看他，眼尾湿润泛红，一边的双眼皮刚刚揉了一下，比另一边深，漆黑眼眸就这么充满信赖地望着他，道：“我对你天下第一好，你要我不要？”“……”段星野抿紧了唇瓣，内心充斥喧嚣骚动，手却非常想敲一下他的狗头，揪一把他的狗耳朵。作者有话说：段老师手痒：想掐死这个小狗东西。第61章 061导演李霖曾经说过, 演员没有控制脸红的技能，因为脸红属于自然的生理反应。

 第113章

    段星野：“……”***等房间镜头上的衬衫再次撤下来的时候，夫夫俩已经衣着整洁，他们头发都来不及吹造型，额发随意散着，比平时在镜头里的样子要小上好几岁，再加上神态轻盈，跟两个少年人似的。直播间观众：“终于，重见天日。”“和好了？”“刚刚发生啥了？”观众们不会知道，刚才两人的婚姻差点走到尽头。承渡舟和段星野来到民宿外，嘉宾们的专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四周站满了乡民，大家热情欢送。闹哄哄的人群里，一张黑红的脸略显着急地张望。段星野正要上车，瞥见了，他站在原地，朝那人招了下手。巴沙神色一震，指了指自己。段星野点头。巴沙赶紧挤过人群，来到车旁，站在段星野面前时，局促地抓后脑勺，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段星野问工作人员要了纸和笔，签上自己的名。巴沙接过签名的时候手都在抖，结巴道：“西、西€€€€谢……”段星野阖上笔盖，纠正：“我姓段。”“……”弹幕：哈哈哈哈，段老师好宠粉~巴沙反应过来，笑得露出八颗白牙，心神放松了，话也都顺畅了：“谢谢段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就听你的歌，那时候我刚辍学回家，很迷茫，你的歌给了我很大的动力，为了唱你的歌我学好了普通话，之后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一旦突破了障碍，巴沙说话关不住了。“……”段星野突然明白为什么承渡舟会吐槽说吵。就在这个时候，车里的承渡舟倾斜身体透过车门看向外边，淡淡提醒一句：“要走了。”巴沙这才不好意思地停止絮叨，对夫夫俩都说了再见。段星野坐进车里，才发现不仅老徐没来，连司机都没到位。根本不是要走的样子。他凉凉瞥向身旁。承渡舟单手支颐，目光望着前方。主打的就是个人模狗样。承渡舟突然道：“还生气吗？”段星野冷淡：“生什么气？”承渡舟偏头看他，道：“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视线投向你。”“……”段星野心里好似被撞开了门，密而长的眼睫微颤一下，细白的下颌稍稍抬高，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向窗外。不装了。就是不高兴。承渡舟忍住笑，长臂一伸把段星野揽过来。是刚才段星野冲他发火他才意识到。第一次是他跟别人聊天时，段星野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段星野。第二次是只有一块浴巾时，他自觉安排妥当，却忘了先询问段星野的感受。这两次，都让段星野产生了被忽视的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他放心上，接着罔顾事实，幻想出他能对任何一个结婚对象好的结论，然后气到心烦意乱，气到要跟他离婚。段星野就是这种嗲精、作精，要身边人的注意力都吊在他身上，一旦不满意，就要把人折腾一遍。可另一方面，也透露出段星野极度缺乏安全感，以为自己可以被随意取代。承渡舟明白，这跟段星野的家庭经历有关。段启围出轨曾经的初恋，替初恋养儿子。阚虞远嫁国外，不久便生了一个混血。段星野的位置被彻底取代了。承渡舟好笑，好气，又心疼，把段星野按在腿上，对着他白嫩的耳朵啃上一口：“早知道你不嫌弃我，早表白了。”段星野脸蛋袭上热潮，心里像被什么情绪胀满了，面上却嫌弃至死，推搡承渡舟：“你松开！”就在这个时候，驾驶座的门打开，司机坐上车。承渡舟不得不松开，段星野也立即坐好，涨红了脸整理衣服，座位底下踹了承渡舟好几脚。车子终于启动，离开第四期的拍摄地。段星野故意摆弄手机，装作很忙，不搭理承渡舟。倒是检查到了余姐发来的道贺信息。余姐：【恭喜段老师，新作入围全华音乐奖。[礼花]】全华音乐奖是华语乐坛最高级别奖项，当年陶子逸凭借这一个奖，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歌手奠定了在乐坛里的地位，可见这个奖的分量之足。段星野第一年的作品被剽窃，错失了这个奖项，接着他在第二年拿到了。这是第三年，作品入围，但不确定结果。段星野希望最后赢家是他。他打开余姐发来的入围名单，在跟他同一个项目的下方，发现了陶子逸的名字。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讥讽。陶子逸能给他肩并肩，完全得益于公司给他配备的词作团队。这一届的音乐盛典邀请段星野当开场嘉宾献唱，他给余姐回了条消息沟通演唱曲目。这时，老徐回头提醒道：“两位老师，官博发了你们昨天的婚礼现场照。”承渡舟拿出手机查看。官博一共发了四条，每一组嘉宾一条，旅夜书怀的人气高，短短十分钟，点赞数已经破万。一共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人并肩而站的背影。一张是他们面对面，承渡舟在给段星野戴戒指。于高顶教堂和暖色夕阳的映衬下，照片的色调浓郁而庄严。承渡舟把两张照片都保存了。他没跟段星野拍过结婚照。承渡舟特意查看其他嘉宾，发现大家都认领转发了各自的照片。江莉 v：官宣~吴恩琪 v：官宣[爱心]承渡舟看段星野：“我们要不要也官宣一下？”直播间还开着，要到机场才关，弹幕热烈滚动表示支持。“要！快转！营业吧！”段星野正忙着回余姐消息，不咸不淡两个字：“随便。”承渡舟想了想，问：“你转吗？”段星野：“我不转。”观众不意外，段星野之前直播时说过，微博不是拿来秀恩爱的。承渡舟这时握住段星野的左手，十指相扣。段星野打不了字了：“干嘛？”承渡舟拿着手机对准他们相扣的戴着戒指的手，拍了一张照，道：“发微博。”段星野：“……”总觉得配图会很土。承渡舟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放下手机。观众显然已经看到了新动态，弹幕暴增。段星野回好余姐的消息，顺便打开微博，刷新，却没有找到承渡舟的微博。他以为承渡舟没发，却看到有人在一个微博下方艾特他，点击查看。夜渡星河：新婚快乐~[图片]“……”决定启用这个账号了是吧？作者有话说：（摘自百度百科）夜渡星河：旅夜书怀秀恩爱bot

 第115章

    意外的是，他让承渡舟闭嘴后，四个多小时过去了，那边都没再来过消息。……还挺乖。段星野目前有了时间，正要问承渡舟在干嘛，又把输入的文字删除。他想了想，起身，出了编曲室。……段星野坐电梯到了七楼，靠近门口的妹子看到他，第一时间就缓缓流露出了姨母笑，叫了声：“段老师好。”一整个平层的人都朝门口投来目光。段星野面不改色，像个冰雪做的美人，只问妹子：“承渡舟呢？”“被管理层叫去开会了。”妹子很机灵，起身做出引导的手势，一边朝承渡舟的办公室走，“很快回来的，段老师您先这边请。”段星野想着现在回去也写不出来曲，犹豫一下，跟上。上一次段星野来承渡舟办公室，还是来跟承渡舟谈判恋综的人设问题。现在回头看，完全没必要，两人在一起时人设总是要崩的。段星野坐到承渡舟的座位上，再次环顾这间办公室，觉得装饰风格没那么冷淡了。在黑白色的主色调间，茶几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朵红色的娇艳玫瑰，桌面电脑的屏保是油泼的彩色，一旁摆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兔子形状陶艺品。记得上回承渡舟不让他看。段星野逆反心起来了，拿起兔子，靠在椅背上，对着装饰品打量。只是看着看着，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再次袭来。段星野把兔子的底一翻，发现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蓝色，有一块出现颜料被蹭掉的痕迹。“……”段星野眼一眨，坐直身。这是小一的时候，他在公园玩时自己diy涂色的那只兔子，后来送给承渡舟。辨认出来后，段星野心里徐徐漫过一片温热，等回神时，脸上也烧得发烫。他没想到，承渡舟能把他随手送的礼物保存到现在，即便他都已经忘了，即便是在两人还在冷战的时候，这个兔子就放在办公桌上。段星野把兔子放回桌上，双手撑住脸颊，盯着看，长而密的眼睫泛动间，乌黑的眼瞳透亮。他开始察觉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能有什么，从过去，到未来，一如既往。……段星野没等承渡舟，提前离开了。他重新回到编曲室，打开了电子合成器，只是稍加思索，纤长的手放在黑白键上时，便有流畅动人的音乐从指尖流淌出来。段星野突然找到那个点了。他想写一首从小时候便手牵手的歌。就以明朗的f大调开始吧。***晚上段星野加班，没跟承渡舟一起走。他回到家，洗好澡，上床后，又打开平板电脑。余姐给他发了《田园风》的预告片链接。段星野感到好笑的是，节目的常驻嘉宾中竟然有王世稀。这还不到一个月，王世稀就跟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换一个风格类型的节目继续捧。王世稀出道就签了公司，即便有抄袭的污点，公司也得想方设法洗白他，不然就是亏本买卖。旁边，承渡舟已经躺倒了，裹着被子背对段星野，一动不动了许久，也没人理，便耐不住寂寞地扭过头。然而段星野靠坐在床头，戴上耳机看视频，没注意到他投来欲言又止的眼神。预告片也就十分钟，里面有四个常驻嘉宾的采访和介绍。王世稀排在最后。他的采访地点是一处洁白的豪宅。王世稀一身叫得出名字的名牌，面对镜头，倒退着往后走，道：“欢迎来到我家，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弹幕：“我去！好有钱！”“是个富二代呀！”“羡慕哭了！”段星野眸中泛起一丝冷笑。从小？他只知道段启围当年是把这对母子从一个小城镇的破旧街区接走的。作为常驻嘉宾，上综艺都会立人设，显然王世稀这次要立富二代人设。大众都有慕强心理，这样的人设很吸粉。镜头扫过柜子上的照片，有王世稀的，也有一个女人的。看到那个女人，段星野收敛了神色，唇角抿了一下。弹幕：这是姐姐吗？姐姐好美！在一众夸赞的声音中，有两条相同的不和谐的弹幕滑过：王素倩是个贱人！段星野目光定了一下。王素倩，段启围的初恋，也就是照片里的人，无关网友不可能知道女人的身份，发这条弹幕的人，似乎是跟王素倩现实中结怨，都骂到视频弹幕里了。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王世稀坐在马背上的照片。主持人：“你还会骑马？”王世稀：“我从小学习马术，还参加了国际青少年马术比赛，获得过金牌。”主持人赞叹：“好厉害。”王世稀笑：“这没什么，马术只是我兴趣的一部分，主要是小学的时候周围有不少同学都在学。”主持人顺着问：“你小学什么学校？听着不一般。”“慧思特双语学校。”王世稀说，“这个学校是小学到高中直升的，所以入学条件比较严格。”弹幕：“惠思特！这个学校入学条件已经不单单是严格了，这么说吧，想入学，光有钱没有用。”“马术是贵族运动！”“好帅好帅好帅！”“瑟瑟发抖，王世稀让我开了眼。”视频里，扫到装饰架上一个小提琴。主持人：“这也是你的吗？多少钱？”王世稀不以为意道：“我爸爸从米兰带回来的，六百万美金。”后面还有几分钟，段星野耐心往下看。段星野有一架小提琴，从前段启围从米兰给他买回来的，六百万美金，现在就放在书房的柜子上。他和承渡舟从小学到高中，就读的学校叫惠思特。他小时候学习过马术，并于十二岁时在国际马术障碍大赛中获得金牌。还有视频里许多王世稀对过往经历的回忆，段星野听后都无比熟悉。€€€€因为那些正是他的人生经历，而非王世稀的。段星野神色嘲弄，退出视频。本来他对这档节目的兴趣不大，现在却开始期待了。王世稀，一个偷他的人生，给自己立人设的小丑，到时候具体会怎么表演。段星野抛去杂念，免得被打扰心情，他打开音乐编辑器。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转过身来，长腿一跨，架在段星野腿上。“我难得放假。”他抱着段星野的腰，脸埋在段星野身侧，受够了冷落，语调都巴巴地拖长了，“你都不能陪陪我€€€€”“……”段星野面色似雪，朝承渡舟瞥了一眼，又瞥一眼，阖上平板盖子，摘掉眼镜扔一旁，翻身反跨到承渡舟身上。承渡舟呼吸都停滞了，一脸错愕。段星野轻抿一下玫瑰色唇瓣，拉高被子罩住两人。烦死了，一天天。作者有话说：承总：你快看我，摸我，陪我。段老师：帮你消耗一下精力吧。第63章 063跟《田园风》的合同签得很快, 正式上节目前，余姐到段星野办公室跟他确定事项：“制作组希望你在节目上表演才艺，你唱歌吗？”在田园生活类节目中，嘉宾们除了聊天, 还得上才艺, 不仅是营造出好友聚会的氛围, 还是丰富节目的观赏性。段星野正在浏览电脑网页, 道：“拉一段小提琴吧。”

 第117章

    接着他抬脚一踩马镫，身形轻盈如燕，跨过马背坐下，小白马的蹄子原地€€€€两下，段星野随着轻轻晃动，可脊背依旧挺立如松。这样自如的姿态展现在镜头下，弹幕陡然增多，观众们很惊讶。“上马的动作好优雅！”“被段老师帅哭了！”“这个动作我能反复看一百遍！”“承渡舟会骑马我可以理解，他演戏，但段星野不是歌手吗？”“大家注意看，这个男人无所不能，他要出手了。”段星野高高地坐在马上，淡淡垂眸看向王世稀，道：“你学过马术？”王世稀陡然变得戒备，看着他，迟疑一下，点头：“小学的时候学的。”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段星野敢质疑他，他就说自己有证书。段星野却淡然道：“那你也挑一匹马，陪我遛两圈吧。”“……”出乎王世稀的意料。他正要推辞，然而段星野当他同意一般，牵动绳子，骑着马离开了。偏偏姜冬这个时候图热闹，也是给王世稀一个表现的机会，说：“快去啊小王。”王世稀把竹筐放下，硬着头皮去挑马。他为了上节目，训练了一周，并非完全不会。王世稀走到一匹棕色的马旁边。那马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从鼻腔里用力喷出了飞沫。王世稀硬着头皮，拽紧绳子，一脚踏上马镫，施力一踩，驼背勾肩，有些艰难地挥动另一只腿时，踢到了马屁股，那马暴躁地后退两步，王世稀神色一变，整个人从半空中翻滚下来，闷哼一声掉到地上。所幸草坪很软，姜冬慌忙上前扶。直播间看得一头雾水：？？？“从小学习马术？”“得过奖？”“要不是看过段老师的上马动作，我还以为人类上马都这么尴尬。”王世稀脸色涨红，找补道：“换一匹，这一匹性格不好。”摄像机很快从他身上挪开，视角投向已经在场地内骑着马小跑起来的段星野。就见段星野那件宝蓝色的衬衫跟白马相衬，他头颈笔直向上，双腿往下延伸，踩在马镫里的脚尖微微上抬，整个仪态保持着张力，可他坐在马背上时，却又显得那样松弛和自然。弹幕：“原来骑马能这么帅！”“好贵的样子。”“他好像祖上富了十几代的庄园少爷！”所有观众的视线都被段星野的身姿吸引了。白马甩动着踢，轻松小跑，从一圈圈栅栏中经过，到了中间的时候，段星野回拉一下绳子，白马温顺地掉头转了个圈。接着，段星野上半身微前倾，马再次跑动起来，逐渐加速，在即将接近障碍跨栏的时候，前面双蹄高高扬起，飞跃起来，跨过栅栏落在地上。弹幕瞬间掀翻了。“段星野会马术！”姜冬一脸震惊，问一旁承渡舟：“你知道段老师骑马这么厉害吗？”承渡舟站在栅栏外，目光始终追随着段星野，说：“知道。”比那匹马都知道。……因为他被骑过。当念头不受控制闪过的瞬间，一阵春风吹过草地拂过来，一下子把承渡舟的脸吹熟了。他看着前方马场上，段星野前倾的身姿，晃动的领子间露出的肌肤，以及大腿施力夹紧马背时，裤子绷直的褶皱……当镜头移向承渡舟时，弹幕吓坏了。“卧槽！承总你脸咋红成这样？”作者有话说：承总：我控制不住想象。段老师：请你把脑子摘掉。第64章 064承渡舟的脸红得很夸张, 好像毛细血管爆了。观众还以为他生病了。摄像机这时又一次挪开，对着前方。此时段星野骑着马在空地上跑了一个半场，朝着目标冲刺，他身姿轻巧, 白马雄起跳跃, 滞空, 落地, 跨越了更高的障碍物, 然后又是下一道障碍, 来了一段完美的双连跳。看得出骑手柔韧性很好，展现出人马合一的和谐感。观众就像亲临马术障碍赛现场，点燃了热血，直播间全是惊叹声, 收视率猛增。宋颂是常驻嘉宾, 她在后院里剥玉米，被马场的动静吸引，跑出来围观, 正好看到段星野英姿飒爽的双连跳, 优雅又狂放。她激动到高举两根玉米, 当荧光棒一样挥舞：“啊啊啊！段老师€€€€！”段星野骑马时展现出的贵公子魅力, 很容易叫小姑娘疯狂。段星野实际上很多年没骑过马了, 可一旦上马后，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他在青少年时期能打败来自号称马术最强国的英国选手, 不是假的。他今天难得活动筋骨, 亲自上场, 是有意让观众见识一下真正的马术, 再坐等王世稀在他之后要如何表演。段星野骑着马遛回来，途径还在跟马匹较劲的王世稀。镜头正好给到错身而过的两人同框。就见段星野脸蛋出尘，貌若白雪，宝蓝色衬衫名贵，仪态气质堪比贵族，丰神俊逸。而王世稀堪堪艰难跨上马，摇晃着有些坐不稳，弓着背，一脸紧张，灰头土脸。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下，网友很难不毒舌：少爷和他的提鞋小厮？段星野看着王世稀的€€态，眼里滑过极浅的嘲笑。他当歌手，王世稀也要当歌手，他以选秀综艺第一名的成绩出道，王世稀便在唱作人拿紫微星剧本，现在模仿他的人生轨迹似乎都不能满足王世稀了，还要把他的人生据为己有。学人精之所以烦，在于那时刻窥探他人隐私的目光。如果总有人在阴暗的角落探头探脑，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试图把你比下去，最好再取而代之，谁能不烦？段星野很轻地收回视线，骑着马过去。宋颂太热情，隔着栅栏伸长手：“段老师！段老师！”段星野顺着声音看到她时，也就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承渡舟。男人一张英俊脸庞红得不正常，段星野心中一惊，勒停马，隔着栅栏站在两人面前。宋颂欢喜得又蹦又跳，大声道：“段老师我爱你！！”承渡舟望着段星野，漆黑眼眸深处光亮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段星野微微倾身，伸出雪净的手摸承渡舟的额头。于是承渡舟的目光一一下移，看到他白皙的锁骨露得更多，束腰的衬衫随着动作勒紧腰侧，再是坐在马鞍上弧度挺翘的臀，最后又一次落向黑色西裤内侧绷紧的褶皱……段星野好美。段星野摸着他的额头很烫，轻拧眉：“怎么了？”承渡舟微张一下嘴，满面通红，明知自己作为有头有脸的男明星不合适，可那些膨胀的情绪在内心难以掩藏，不说出来太痛苦，于是喉咙咕咚滚动一下，憋出不自然的声音：“段星野我爱你。”“……”直播间瞬间炸裂。段星野跟触电一样缩回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渲染开一片红。这土狗在干嘛啊！！！“哈哈哈哈哈！原来脸红是因为看老婆骑马，被一整个迷倒了！”“承总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鬼迷日眼。”“习惯就好，在老婆面前他向来没有偶像包袱的。”“服了有些小情侣，一天到晚黏黏糊糊。”摄像大哥笑得不行，但没有忘记另一边的王世稀，于是把镜头移过去。王世稀坐稳了，身体笨拙地向前怼了一下，马却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焦急地皱起眉，拎高绳子，可太过用力，马前蹄扬起，王世稀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发出怪叫，那匹马突然前后跳跃，王世稀就跟个牛仔似的，紧紧薅着绳子，前仰后翻地摇动起来。马场上专业的饲养人员连忙冲上前，试图把马匹稳住。直播间疑惑更深。“我怀疑他说得过金牌是吹牛。”“噫，感觉有点下头。”“贵族运动为啥被他玩得如此一言难尽？我还是看段老师吧。”“在段老师面前，他真的没眼看。”王世稀的粉丝还在洗。“禁止拉踩。”“肯定是马不好。”

 第119章

    “可能是我不懂，但看上去比王世稀的那一把漂亮。”“可能是我不懂，但看上去比王世稀的那一把贵。”段星野握着琴把，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承渡舟：“想听什么？”承渡舟正等待段星野表演，闻言，眼一眨，内心感到受宠若惊，想了想，说：“都可以。”他都爱听。段星野却感到无趣，就有点不高兴理承渡舟了。他怕限制发挥，站起来，把琴架在肩上，侧歪头枕在腮托上，另一只手臂弯折悬空，将长弓搭上细弦。段星野停顿一秒，动了，弓像锋利的宝剑一般在弦上削过，发出尖锐高音，却不刺耳，反而压着一股子柔亮圆润，共鸣声深厚有力。霎时间，直播间从刚才的平淡氛围中释放出来。“我去！这个琴音！什么顶级享受啊！”“好像有一个交响乐团在齐奏！”“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我信了，王世稀的琴确实像二十万人民币。”“好像是第一次听段老师拉琴，我哭了，太好听了。”段星野拉的是《某科学的超电磁炮》的片头曲，第一个音就是爆燃开场，他手指快速地在琴弦间切换，持弓的手臂利落挥舞，张弛有度，身体随着激情的音乐克制摆动。“耳机党炸裂！”“怎么能这么帅！好像动漫里的男神，破次元了。”“这不就是段老师十六岁时在校庆会上的演奏曲目吗？”“这就是为承总准备的表演吧！”“心脏直跳，体会到了承总十六岁时的心情，老婆太有魅力了。”承渡舟听到熟悉的旋律时，搭在桌上的两只手蜷了蜷，又无所适从地揣进盘腿坐着的腿弯间，在徐徐吹拂的晚风间，他轻眯一下眼，看着段星野的眼神几乎入迷。段星野微侧着头，一边优雅长颈拉伸，他面色从容，垂着鸦羽一样的长睫，在雪白的下眼睑盖下浓密的阴影，挑染成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轻动。即便段星野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但承渡舟感受到了，段星野也把他放在心上。此时的他跟十六岁相比，不变的是心跳频率，但变的是心情，不再是那样慌乱青涩，也不再有微苦的咖啡味，而是被无法宣泄出口的幸福和甜蜜充斥着。导演全程在后台监控数据，看到屏幕上不断攀升的观众人数，啧啧两声：“高峰段的收视率全是段老师贡献的。”段星野一首超燃的带有炫技之意的曲目演奏完毕，现场掌声雷动，不仅是嘉宾鼓掌，连工作人员都在鼓掌，直播间更是被各种诸如“[666]”、“[拍手]”、“[礼花]”的表情包刷得满屏都是。宋颂心直口快，满目惊奇：“段老师，你这个琴多少钱，该有六个亿了吧。”显然，她把段星野的琴跟王世稀的对比了，她觉得段星野的琴音好听了百倍还不止。段星野坐下，把琴放回盒子里，关上，避重就轻道：“没那么贵。”王世稀搓了一把僵硬的脸，眼神回避段星野。他不怕，如果真被网友发现段星野的琴出自大师之手，那他可以说他的琴是大师制作的另一把。在密密麻麻的直播间中，有单薄的发言混在五颜六色的弹幕里滑过。“在网上看了照片，好像段老师这把琴才是安东尼奥拉瓦提制作的，全球仅此一件孤品。”“怎么回事？王世稀那把真的是山寨货？”不过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而且多数观众还沉浸在段星野炸裂的演出中，因此暂时没有引发争议。***才艺表演过后，一桌人开饭。中间的砂锅冒出白茫茫的雾气，朝着上方的白炽灯泡飘去。承渡舟炒了一道西芹牛肉，给段星野夹菜。姜冬吃饭时，不忘抛话题，让大家接话。他聊了两位嘉宾近期的作品，接着出于自己的好奇，问段星野：“小段，你是怎么做到多才多艺，还样样精通的？”弹幕纷纷附和，同样好奇。有人精辟总结：“唱歌，成了新生代扛把子；炒火锅，馋哭直播间；唱京剧，让梁导自愧不如直接换掉演员班底；马术，轻松实现双连跳；小提琴，殿堂级演奏水平。”“小时候兴趣班上得多。”段星野抿了抿唇上的油渍，不以为意，“感兴趣的东西，都会做到最好。”姜冬赞赏地点点头：“你这心态很端正，不过肯定不完全是兴趣，也脱离不了你的勤学苦练。”段星野低头吃饭。他真没怎么练，唱歌就像吃饭喝水，马术也是好玩，小提琴就是一门乐器，一通百通，童年的他不全是泡在兴趣班，疯玩的时候更多。宋颂突然道：“€€？话说小王你跟段老师会的东西还挺重合的，唱歌啊，马术啊，小提琴啊，真不是一般人能撞上的兴趣爱好。”段星野唇角扬起一丝嘲弄笑意，没应声。“巧合吧。”王世稀连忙解释说，“我主要受从小接触的圈子影响，我那群朋友，乐器，高尔夫，马术这些，基本都会一两样。”宋颂道：“对对对，我记得你是国际双语学校的，话说在那种学校就读是什么体验？”“没什么。”王世稀语调有些飘了，道，“最大的感受就是开放包容，可以全面发展自己。”直播间里许多人都发出羡慕富二代的声音。段星野突然道：“什么学校？”“……”现在段星野每次一出声，王世稀的心脏都要提一下，总觉得对方在憋着坏，因此语调渐渐没好气，“惠思特双语学校。”承渡舟微滞，没去看王世稀，而是偏头看段星野。他来之前没看预告片，不知道王世稀给自己套的人设，因此对于王世稀所说的话表示求证。起码在他转学前，王世稀都不是他们的校友。段星野却不顾承渡舟的视线，给他夹了一块肉，意思是让他吃饭，少管。他问：“你真是惠思特的学生？”王世稀语调上扬：“当然是。”段星野道：“听说入学很难，”王世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凸显富二代人设，自以为幽默道：“没什么难的，有钱就行。”段星野哂笑，不说话了。可王世稀的粉丝觉得段星野在质疑自家哥哥，不高兴了，有的粉丝气不过，跑去惠思特双语学校官博下方艾特，让学校帮忙正名。五分钟后，惠思特官博果然更新一条动态。【王世稀并非我校学生，我校一贯秉持精英培育的理念办学，选拔学生有一套严格体系，并非朝“钱”看齐，校外人士请勿散布谣言。】第65章 065段星野煞有其事地讨论起学校的事, 王世稀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不怕揭短，王素倩说过只要钱到位，搞一个学籍证明不是难事, 王世稀便有恃无恐, 陪他一起演, 倒要看看段星野是何居心。可段星野只是不痛不痒地提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王世稀不免恼火, 段星野三番两次引发他的戒备心, 却都只是虚晃一招，像猫逗耗子一样，让他显得渺小无力，这感觉太糟糕, 王世稀恨不得段星野能明明白白跟他撕上一场。然而段星野一贯清醒, 若是在镜头前揭发王世稀偷他人生经历的丑态，必然要将陈年往事公布于众，到时候不仅给了那对母子借着阚家炒作的机会, 而且击败一个虚张声势的蠢货, 除了留下空虚, 不会有任何成就感。不过换作慢慢折磨王世稀, 他会很乐意。所以段星野来当飞行嘉宾, 目的就是要让王世稀在综艺首秀出丑，让对方强凹的富二代人设一戳就破, 并且从他这边偷去的事, 未来都不敢再提。当王世稀谈起贵族运动, 大家只会联想他今天落马时的狼狈。当王世稀炫耀自己一把琴价值百万美金, 大家会怀疑那琴只能拉出二十万的音色。至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环境, 段星野还没诱导他说出更多细节，王世稀就已经露出马脚，在他说出入学是“有钱就行”的那一刻，段星野便笑了，知道没必要再问下去。惠思特得益于精英阶层，也维护巩固精英阶层，这所私立学校对名誉的重视远超王世稀想象。王世稀相信小提琴有国际认证证书，大概和他妈一样，盲目相信权威。豪宅，豪车，名牌，都是他们的证书，他们还要搜集更多的证书来洗白自己过去的底色，可他们忘了，即便有钱，自己终将不能成为精神上的贵族，因此认知永远受限，干的事情永远不入流€€€€这才是真正的阶级壁垒，无法用钱打通。王世稀还只是气闷，他的粉丝却狠狠共情了，比原主还要冲动。整个晚上，弹幕都在捧段星野，踩王世稀，他们够心烦的，但他们家正主表现拉胯，不能不让人说。段星野最后特意问一句“你真是惠思特的学生？”，直播间居然还有人附和，认为王世稀看上去不像贵族学校出来的学生，人设翻车严重。大多数粉丝本来就是冲富二代背景粉上王世稀的，直接炸了，同时也可算逮到能够声讨段星野的点。不相信是吗？那好，官博会出手打脸。有个粉丝冲在最前面，把直播过程中段星野问王世稀学校背景的片段截了十几秒，上传到微博，艾特学校官博，义愤填膺写下小作文。永爱稀稀：王世稀有今天的成就，依旧不忘母校，他遭到质疑，母校是不是也该维护自己的学生？目前有网友在有心人士的误导下诬蔑王世稀说谎，请@惠思特双语学校正面回应王世稀的身份，他值得。[视频]惠思特是全国知名的贵族学校，能进去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家庭背景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精英中的精英，在如此统一的认知下，粉丝迫切需要这所学校的背书，不是为了证明王世稀的学历，而是为了给王世稀盖戳他就是个富家少爷。在截下来的视频中，还包含实时弹幕。“段星野这语气听得我很不舒服，王世稀不是惠思特的，难道他是吗？”“王世稀出身名门，刺伤段星野的优越感了。”“少爷几千万的豪宅，六百万美金的琴，读个惠思特有什么问题？”“啧啧，某些人的眼界就摆在那儿。”“心疼王世稀，太过耀眼才被针对。”“粉丝别洗地了，什么叫随口问问，这就是质疑，已经有人在微博艾特学校官方了，段星野等着道歉吧。”在段星野的粉丝看来，王世稀的粉丝纯粹就是碰瓷，他们同样气得不轻，因此直播间里吵得不可开交。渝市的惠思特双语学校公关部查收到了几十条艾特学校的消息，很快了解事情前因后果，未免事情发酵，公关部没有犹豫，立即撰写声明，给予回应。五分钟后。官博给出完整声明，配图是截取的综艺视频中几个嘉宾围着长桌的场景。ciba惠思特双语 v：王世稀并非我校学生，我校一贯秉持精英培育的理念办学，选拔学生有一套严格体系，并非朝“钱”看齐，校外人士请勿散布谣言。感谢网友及时提供视频，保障我校第一时间获取知情权。节目现场确实有两位我校的荣誉校友，请网友停止谩骂以及人身攻击，惠思特双语学校将坚定站在校友的一方。反转来得如此突然，不仅是为王世稀冲锋陷阵的粉丝，连段星野的粉丝都懵了。

 第121章

    王世稀走到停车位, 助理阿晖正站在远处的草地旁打电话。就见这位新助理一会儿手叉腰, 一会儿手抹脸。王世稀坐上车, 只有一个司机在。他随口问了句：“阿晖怎么了？”司机正端着手机玩斗地主, 摇头：“不清楚哇。”王世稀又望一眼外边阿晖焦头烂额的样子，突然想到陶子逸说过的话。€€€€阿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果然一脸衰相。王世稀没再管助理，躺靠在座位上, 回想一遍今天的经历。节目录制前半段, 段星野处处跟他作对，使他颜面扫地。王世稀暗暗紧握一下拳头，这次他忍下了, 也记下了, 过不了多久, 他在资本运作下就能成为当红流量, 他跟段星野没完。不过录制后半段, 他充分展现了生活的优越感，巩固了少爷人设, 自我感觉还算满意, 今天应该又能吸引不少粉。王世稀松开捏紧的拳头, 神色也放松下来, 捞起一旁的手机, 准备看看微博上的涨粉情况。屏幕亮起，他表情却有些茫然。微博热搜推荐压在信息栏最上方。#惠思特回应王世稀身份#王世稀琢磨这个热搜大概是他妈妈买的，看来已经打通了学校那边的关系，他点击查看。两秒后，王世稀腾的一下坐直身，脸色先是明显一白，接着唰的一下成为酱紫。他这才知道，惠思特早在一小时前就否定了他的校友身份，那他还在节目后半段侃侃而谈……王世稀不敢想象，整个人如同处于水深火热中，急躁地往下翻讨论，网友的声音有如实质一般朝他暴力砸过来。“看他后来吹牛逼，我都尬死了。”“经网友查证，王世稀的那把琴仅值二十万，出处都被扒出来了！而段星野的琴才是大师出品！”“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退圈吧，不接受假人复出。”“虚荣得可笑。”“王世稀每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必翻车，说明人品极度低劣，建议封杀。”王世稀一脑门子冷汗，第一时间是想找王素倩，结果他一退出去，就在热搜榜单的尾巴上看到另一个热搜。#美漾整形医院立案调查#“……”好像一记闷锤袭上脑袋，王世稀大脑空白，他都不知道怎么拨出去号码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王世稀给王素倩连打去三通电话，都得了同样冰冷的机械语音回复。他手脚生寒，又给段启围打去电话，同样打不通。王世稀捧着手机发怔，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妈妈的整形医院被调查，那么作为机构关联方的段叔叔恐怕也脱不了关系。不多时，阿晖上来了，脸色称不上好看。他叫司机开车。王世稀现在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跟段星野不同，王世稀进娱乐圈靠的是段启围和王素倩的财力，自己就是半吊子水平，如果他妈和他叔同时出事，他就无依无靠了。“阿晖。”王世稀声息虚弱，道，“现在怎么办？公司那边怎么说？”“……”阿晖脸色阴了几分，不答话。王世稀转过身朝向他：“阿晖，你说句话，刚才跟谁打电话？”“……”“阿晖……”王世稀着急，伸手抓住助理的手臂。“阿晖阿晖！他妈叫谁阿晖！”助理突然甩开他的手，暴吼道，“你算老几？叫晖哥！”王世稀惊异愕然。前方的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王世稀嘴唇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胆颤得，匆匆扭过脸看向窗户外边。对于家庭或将发生变故的恐惧，娱乐圈人情冷暖的转变，他仅在短短一瞬间就深刻体会到了。他从小活在王素倩对他的溺爱中，即便是错的，王素倩也能说服他是对的，因此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得不像个成年人，即便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他心理防线已经垮了。一旁，阿晖脸色阴郁。他本就对降职来给新人当保姆憋了一肚子怨气，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可还没过两天这扶不上墙的小子又翻车了。这次王世稀是绝对没有可能再重返娱乐圈了，更别说他家里的整形医院可能涉嫌非法经营，父母涉案，名声口碑都彻底烂了。阿晖焦虑地用指甲盖抠着手指，眼神逐渐透出愤怒。他被迫经历这些糟心事，都是拜陶子逸所赐。***第二天段星野醒来，摸到手机看时间，顺便看到了外公的消息。老人家五点就醒了。外公：【星星，今天什么时候到家？】第五期《一路相伴》的拍摄地点在渝市，都到家门口了，段星野要回家看一趟外公。正好，本期《唱作人》的安排是学员公演，只需要金子米一个导师在现场，至于给学员上课的环节，段星野已经在周三的时候参与过录制。所以他和承渡舟今天可以早点乘坐飞机回家。段星野给外公回复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退出聊天界面，他顺手打开微博。昨天夜里，#美漾整形医院立案调查#登顶，他没多关注便睡了，现在再看热搜，占据第一的成了#王世稀#，加了一个“沸”字，其他相关话题紧跟其后。段星野点进去。以王世稀的名字为词条的热搜里，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不仅仅是嘲笑王世稀人设翻车，更多的是对他家经营的整容医院的愤慨和声讨，俨然成了社会新闻。“王世稀的妈妈不仅是非法经营了，是涉黑了吧？”“他妈妈开黑心整容机构，他爸爸被扒出曾投资失败欠下千万元的工人血汗钱，这一家子真是五毒俱全。”“王世稀的富二代人生都是他爸妈践踏无辜百姓的人生供养出来的，他就应该待在阴沟里，不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你家哥哥在节目中大谈特谈爸妈给自己买了多少奢侈品，还想洗白？”段星野还在评论区里看到了段启围的名字，网友整理出了他名下的所有公司，要求警方一一肃查。而往往大规模的企业，都是经不起调查的。当初忠于自己的感受，毅然决然地选择那对惹人怜爱的母子，今天终于自己的所选。除了凉凉的悲哀感很浅地从心底滑过，段星野对于亲生父亲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因为段星野的家庭背景在互联网上被抹除得很好，所以目前没有人把段启围跟他联系在一起。段星野关了手机，扔到一旁，难得今天休息，准备多睡一会儿。他懒懒地翻一个身，重新滚进承渡舟怀里。……上午的时候，小戴过来把猫猫媒婆接走。夫夫俩同时出门录制的时候，媒婆都会放在小戴那儿寄样。小猫崽一天一个样，现在初现漂亮的圆脸，性格还是那么安静，被小戴爱不释手地抱走时，不吵也不闹，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段星野。段星野朝媒婆挥了挥手。小戴离开，他继续回房间收拾行李，发现承渡舟还在浴室镜子前打理自己的发型，整整过去一刻钟了。承渡舟拿着定型喷雾，对着左边喷一下，又右边喷一下，用梳子挑起几缕刘海，细致地往后方梳理。骚得没边。“……”段星野往门框上一靠，双手环臂，“你可以了吗？”承渡舟手上动作不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马上好。”段星野无语地抿了下唇：“搞这么正式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晚要参加电影颁奖礼。承渡舟偏头看他一眼，低下睫，浅浅的笑意莫名羞涩：“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回门……很难不正式吧。”“……”回门，传统婚俗，指出嫁女子在婚后第三天回娘家。（*）段星野站直身，走进浴室，抬脚踹承渡舟。狗嘴吐不出象牙。***段星野回门，最高兴的当属阚大山。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宝贝孙子盼回家了。段星野和承渡舟到家的时间临近晚饭点，洗了手，就直接上桌。阚大山一眼看出小两口相处和谐，段星野比起半年前回家那次，气质明显有了向暖的变化。他作为外公，都不用问，光是观察段星野的眼神，就知道承渡舟对他很好。吃饭过程中，小两口在饭桌上像小时候一样拌起嘴来，但承渡舟的态度更软，不会真的让段星野生气，阚大山默默看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知道有个时髦的词可以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像叫什么，姨母笑。

 第123章

    昨晚接受采访时，他醉醺醺的，因此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在线，只觉得很飘，很愉快，心情都变得奔放了。可恶的是他并没有醉到失忆断片，昨晚的行为都是在半酒精催化半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所以他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爱。”€€€€“……我没有他是不行的。”€€€€“承渡舟你爱我吗……”段星野翻个身，脸埋进被子里，身体扭动又抻直，大早上想要发疯尖叫。这回人设是彻底崩完了。观众会怎么想他！承渡舟会怎么想他！！一定以为他平常都是假正经！！！还有睡觉前跟承渡舟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鬼话，段星野一想起来，脸都要烧起来了。把情情爱爱挂嘴边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尴尬死了！直播间看得一头雾水。“段老师为何一大早就把自己拧成麻花？”“可能是一种新型瑜伽。”段星野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掀开被子下床，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走向浴室。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把手旋转开。段星野刹那间挺直腰，一秒不耽搁地转身踩回床上，卧倒侧身，拉高被子盖到脖子以上。弹幕：“？？？”“不想见承总？”“害羞？”承渡舟进入卧室，看到还在睡觉的段星野，走到床边，弯下腰拎起被子：“你在装睡吗段星野。”“…………”段星野瞬间窒息了。弹幕：“哈哈哈哈哈！硬核直球！”“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段老师的尴尬。”“我也想到了曾经装睡被抓包的尴尬。“懂了！两人昨晚肯定做了羞羞的事情，段老师都要躲着承总了。”“多羞，才能把段老师臊成这样？”“啧，小情侣玩得就是花。”***上午集合之后，所有嘉宾乘坐大巴车前往录制地点。今天的活动场地在位于渝市的一处摄影基地内，其中的建筑布景一下子把大家拉回了民国时期。嘉宾们出场前先各自换衣服。前往更衣室的路上，承渡舟趁着还没有佩戴麦克风，对段星野道：“我知道你昨晚醉了。”段星野一早上都别别扭扭的，不太愿意搭理他。闻言，脸又有点热，只希望承渡舟别再提了，不如让事情就这么过去。承渡舟垂眼，低声道：“你不用觉得尴尬，你说的那些话我本来就没当真。”“……”段星野看一眼承渡舟，表情流露出不满，以及欲言又止的气闷，只是突然之间，他加快步伐，声音冷冷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别跟我说。”承渡舟被甩在身后，有点摸不着头脑。所有嘉宾换完装后，在指定的宅子里集合。女士穿的是洋裙和旗袍，男士有长褂以及西装。承渡舟和段星野穿得都是西装，当初在李霖的电影里，观众就被两人风华绝代的扮相给迷住了，现在再次看到，把一个“帅”字刷满了屏幕。大家在两旁排开的红木椅上坐定后，一个戴瓜皮帽，穿黑长褂，留着长辫的中年男人上场。是管家。他朝大家彬彬有礼鞠躬，道：“昨夜太老爷去世，经法医鉴定，并非病逝，死亡背后另有隐情，现紧急传唤各位在此集合，是因为你们中间藏有凶手。”一时间，厅堂上的少爷和夫人们面面相觑，各个都是一脸茫然。弹幕：“狼人杀！”“还没分配身份？感觉凶手都不知道自己是凶手。”管家道：“接下来，请大家寻找线索，找出真凶，为太姥爷伸冤，并且事关最后遗嘱，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这时工作人员上场，给大家进一步的提示。所有人现在都要外出寻找线索，需要做任务才能获得提示。第一轮大家可以选择一个人行动，也可以两个人一起行动，不过两个人做任务的速度会更快。由于大家昨晚才受到过关于“信任”的灵魂拷问，因此即便凶手可能是自己的枕边人，大家犹豫一下，还是选择先两两行动，出发了。第68章 068第一轮搜证开始, 虽然大家对周围每个人都抱有怀疑，但目前无论是规则，还是所有人的背景，都不够明朗, 出于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大家暂时没有跟自己的伴侣分开。可当他们走到院子里时, 发现石桌上放了两列名牌, 写着八个人的代号。江莉捡起桌上的任务卡, 念道：“小心背后。”“你们已经知道, 目前团队中存在两方阵营，即好人和凶手。在搜证过程中，凶手可以对任何一人发起进攻，撕掉嘉宾背后名牌, 就可将其淘汰, 让生者无法言说真相。每一轮搜证结束，请大家回到祠堂，票选出嫌疑人, 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将会出局, 等一方阵营将另一方阵营彻底消灭, 游戏结束。如果最后仅剩的两员中还藏有真凶, 则凶手方胜利, 好人方失败。”规则一出，院子里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也就是说好人只能靠智取, 在搜证环节中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得处处防备。段星野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远离承渡舟。承渡舟看他, 沉沉叹气：“……”弹幕：“哈哈哈，不愧是人间清醒，老婆好惜命。”“用实际行动表示怀疑。”“呜，夫夫阵营要搞分裂了吗？不要哇~”比起剧本杀，游戏性质更接近于狼人杀，制作组特意降低了剧情线的难度，还允许嘉宾说谎，凶手能袭击其他人，搜证环节是为了方便凶手行凶，因此想要活下来，比起推理能力，更重要的是表演能力€€€€如何不被推选出来，如何隐藏自己身份，如何挑拨阵营分裂。玩的就是信任危机。江莉问道：“凶手有几个人？”工作人员状似答非所问：“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个凶手。吴恩琪揣测说：“根据玩狼人杀的经验，八人局中，一般只会安排两匹狼，不然好人的赢面太低。”肖家辉道：“我更倾向于理解凶手只有一个人，如果凶手有同伙，那他们之间应该互相认识，但根据刚才的提示，大家只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其他人是好是坏……我先申明，我是好人。”接着，周围一片人说起自己是好人。仿佛在场人均好人，没有一个是凶手，不用想，肯定有人在说谎。嘉宾们互相贴上名牌，根据代号能看得出，江莉、陶子逸、吴恩琪和段星野都是死者的孙子孙女，名牌上的字分别是“江大姐”、“陶二哥”、“吴三妹”、“段四爷”。而另外四人则对应他们的配偶。节目组重新给嘉宾取一个名字，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代入剧本，与现实区分开，嘉宾们互相称呼的时候，也要用剧本中的名字。在进一步明确游戏规则后，众人重新面对是结伴行动，还是分开行动的问题。肖家辉好性格道：“我无所谓。”江莉却看起来有些犹豫。段星野低了下睫，提议：“搜证越快，对好人越有利，所以第一轮两两一起走，可以加快做任务的进度，如果有人死亡，他的同伴就是最大嫌疑人，所以凶手不敢现在采取行动，第一轮结束后要推一个人出去，会打破人数上的平衡，相应的对每个人的约束力会减弱，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分开行动。”弹幕：逻辑好清晰！在场的嘉宾互相看看，不再摇摆不定，都采纳了建议。出门后，一行人走在宅邸后的巷子里。承渡舟突然对段星野道：“先说好，如果接下来对彼此说谎，互相防备，都是为了游戏，不许吵架。”在狼人杀里人人自危，信任瓦解，情侣间尤其会因此闹矛盾。“可以。”段星野自信道，“现在开始，游戏第一，我们之间不再有感情，如果你是凶手，我会大义灭亲。”承渡舟：“……我不是。”段星野翘梢的狐狸眼瞅他，以很轻的嗤笑作为回应，并不轻信。无论承渡舟是好人还是凶手，他都以获得的线索为准。弹幕：“承总和段老师都是好人阵营的吧？”

 第125章

    管家朝他拱了下手：“少爷，翠桃说家里人生了重病，情况紧急，要辞工回老家，我正要给她结工钱。”段星野看向名叫翠桃的小姑娘，道：“老太爷刚去世，你就急着走？不怕警长要再传你问话吗？”翠桃支支吾吾退向门口：“不不，没我的事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要工钱了，我现在就走！”翠桃不给众人反应时间，转身就跑，包袱碰到了门框，掉进屋里，但她头也不回，急匆匆地离开了。弹幕：npc掉落装备，请查收。承渡舟拎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用衣服包裹着几张银票、一点珠宝首饰以及一只碗，碗底还有类似黑色的药渣残留。段星野猜测道：“这个应该是老太爷喝药的碗，这么关键的证物没有上交警局，翠桃在隐瞒什么。”承渡舟说：“她大概率是帮凶，但现在畏罪潜逃了……等等其他人那边的证据。”段星野和承渡舟搜证的速度很快，剩下还有十分钟，再去外面时间不够，于是他们就安心在大厅里喝茶。到了整点的时候，外面搜证的人陆续回来，诚如段星野所说，在第一轮搜证中，狼人没有动手，全员平安归来。不过看表情，每个人都收获不少，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都别有深意，似乎心里已经确定了嫌疑人是谁。大家围坐在圆桌旁，开始分享信息，但是他们始终保留心眼，因为不知道其他组会不会有所隐藏和篡改。江莉作为大姐，先发话：“我们去的是夜总会，发现黄爷是那边的常客，老太爷还在一个月前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他，具体调查了什么我们也不敢说，不过那之后，黄爷很少再去夜总会。”肖家辉说：“在侦探工作室里，我们找到了几张照片，可能有帮助。”他拆开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张黑白照。就见夜总会的卡座间，黄粱腿上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举止亲昵。黄粱的脸一看就是p上去的，跟照片的氛围很不搭，所以有点搞笑。江莉道：“而且听侦探透露说，陶二哥在赌场欠了不少债，还钱的日子也快到了。”说着，把一张欠据放在桌上，“这是我刚才帮忙赎回来的冰山一角，仅作证物用。”陶子逸连忙道：“大家先别急着下定论，我这边搜到的证物也很可疑。”他拿出一份电报拍在桌上，说：“我们去了本家的化工厂，发现武姑爷是那里的研究员，他跟印度一家公司有过电报往来，谈论起老太爷处理化工污水的专利技术，但老太爷一直不愿意卖，在最后一份电报中，印度公司表示愿意出天价购买那项技术，所以武姑爷完全有道理杀害老太爷，就为了夺取技术为自己牟利。”“让大家别急着下结论，你怎么先下结论了？”武浩笑了，推一下眼镜，道，“先听听我这边的发现吧。我们去了学校，段四爷是那边的校医，承爷是镇上医院的外科医生，两人几年前就有去国外留学的打算，只是老太爷不愿意资助，恰巧近期他们两个一起申请上了名牌学校，正急需出国的费用。”接着他拿出了两份录取通知书，想来是从段四爷的办公室里翻出来的，又拿出一个日记本，翻开到某一页。【不知道爷爷会给我们留多少遗产，但一定足够我和承一起完成学业。】接下来，段星野把江大姐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复述一遍，配合找到的证物，以证实自己的言辞，只是暂时隐瞒了遇上翠桃的事情。直播间听完，都晕了。“好像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江大姐，任劳任怨支撑起家族，却因为女儿身，无法成为当家的，终究要把打拼的事业拱手让给游手好闲的陶二哥，一怒之下，在工作日志中写下希望老太爷赶紧去死的话。陶二哥，欠下巨额债款，等着遗嘱的钱救命。吴三妹，在重男轻女的旧日家庭里，是存在感最稀薄的，既然遗嘱里没有大姐的份，更不可能有她的份，而她的丈夫似乎还跟印度公司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段四爷，想要跟丈夫出国求学，老太爷的遗产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到底谁是凶手？现场的气氛凝固住了，大家互相打量，带着猜忌。谁都无法通过杀人动机去推测凶手，但是第一轮是必须要推出一个人投出去的。陶子逸先发制人，矛头指向江大姐：“不如我们先把大姐投出去，她逃亡的船票都买好了，好好的为什么买船票？肯定早有计划谋杀老太爷。”江莉“嘿！”了一声，眼眸圆睁，入戏了：“这船票又不是实名制的，我买票说不定是要送两位弟弟出国学医呢？你怎么血口喷人？倒是你，比我还急，我知道你这些年缺钱，就为了找我多要点，三番两次说屋里遭贼，丢了这个丢了那个，我看你是贼喊捉贼，找我拨银两要补偿呢，现在老太爷一死，最高兴的属你，家里整个产业都是你的了，你就不必看我脸色过日子了。”每位嘉宾在更衣的时候，都会拿到一两页的人设剧本，上面说明了自己跟其他人的关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眼见矛盾聚焦到了自己身上。陶子逸脸红脖子粗：“什么叫贼喊捉贼？我确实是丢东西了，我还怀疑是你管理不力。”黄粱帮衬着说：“对对对，你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私自挪用公款到自己账户里，就是要自立门户！”肖家辉叹气：“二当家，讲点道理。”大家吵闹间，段星野静静观察着他们，突然道：“第一局先推黄爷。”圆桌上骤然安静，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向段星野。段星野拿出桌子底下的包袱，摊开了，里面露出一只碗、一些零碎首饰、以及几张银票。“这个是老太爷的丫鬟翠桃的物品，不出意外，里面的首饰应该是陶二哥丢的，不过偷东西的不是翠桃，是黄爷。”黄粱脸色一慌，指着自己：“我……我？”“你长久以来都在拉拢翠桃。”段星野说，“大到金银财宝，小到蜜饯零食……蜜饯是你让店铺掌柜每周都准备的，但显然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吃不了这么多……你可能还许诺了翠桃其他什么事，才能说动她在老太爷的药里下毒。你的动机也很明显，因为出轨被老太爷抓到，怕他告诉陶二哥，那样你就会面临扫地出门的风险，昨晚老太爷依次叫所有人进屋谈话，陶二哥作为家里的继承人，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你要让老太爷在那之前就无法开口。”黄粱激动到站起来：“你不能光凭这些就说我跟翠桃勾结，再说老太爷是不是毒死的都是问题。”管家这时发话：“根据法医检测，老太爷死前有中毒迹象，身上有两处致命伤，并且心脏呈现纤维化。”“……”黄粱倏地闭嘴。段星野放下撑着脸颊的手，道：“既然你没有否认送过翠桃这些东西，你要想摆脱嫌疑，就得说明为什么送她这些？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翠桃只跟你一个人有联系。”黄粱支吾着，竟然说不出话来，又坐下了。陶子逸狐疑地看黄粱一眼。江莉趁机道：“来吧，投票，既然目前掌握的证据指向了黄爷，那我们就根据证据来，总比没理由地互相怀疑好。”第一轮投票结束，黄粱出局。有人觉得这样投票有道理，也有人觉得草率。所有直播间的镜头都稍稍移开了一会儿，插播了一段游戏开始前，黄粱在更衣室的画面。一份剧本递上前，工作人员的画外音响起：“你的身份是€€€€凶手。”黄粱翻开剧本念道：“老太爷知道了我跟夜总会头牌的事，似乎还没有告诉陶……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既然近不了他的身，就先买通他身边的丫鬟吧。”说完，黄粱朝镜头露出一个邪恶的冷笑。镜头又移向目前正走向监狱的黄粱，他可恨地叹一声：“线索指向太明显了……我本来还以为翠桃是个不重要的人物，哎！”弹幕数量激增。“段老师神了！全中！”“哇，第一轮就把凶手推出来了。”“游戏继续，说明还有第二个凶手？”“凶手可千万别是段老师，高智商犯罪，好人几乎没赢面。”剩下的嘉宾进入了下一轮的搜证环节，地点就在宅子里。不过经历了第一轮，明白各自都有怎样的杀人动机后，江莉第一个提出要跟肖家辉分开行动，吴恩琪和武浩神色各异地商量一阵过后，也决定分开。到了旅夜书怀这边，承渡舟道：“我们还一起吧。”“你不怕我是坏人？”段星野好笑，说，“一会儿找机会把你撕了，再嫁祸给别人。”承渡舟歪了下头，平静道：“死在你手里，好像也可以。”“……”段星野收起了笑，没好气，“少废话……一会儿你要是敢害我，你完了。”弹幕激动：“啊啊啊！旅夜书怀是唯一不顾危险还要走在一起的！”“这就是信任吧！互相都觉得对方不会害自己！”“等等，不会这两个都是狼吧？才这么有恃无恐。”第69章 069四对夫妻和夫夫都住在宅子里, 为了防止有人藏匿证物，大家还是按照第一轮搜证的对象交互检查。承渡舟和段星野搜索江、肖的房间。段星野在书桌底部的抽屉里发现了肖家辉的一本日记、一本病历还有一个药盒。日记中间夹着一张名片，直接翻到那一页。【在医生的治疗下，我感觉好多了, 也不再有负罪感, 每天的一点一滴, 都是我曾经奉献给老太爷的心血, 等到一切结束, 我要抽空拜访医生。】“什么叫每天的一点一滴都是曾经奉献的心血？”段星野抱着日记本思索, 拿起那张名片查看。上面写着一个代号“d.x.”，下方则写明了地址。承渡舟拆开药盒，往里查看一眼，道：“一点一滴是不是指这个？”段星野看去, 承渡舟从药盒里倒出一个滴管, 并用药盒一角拨了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色的小瓶子，液体只剩一半, 还有一张说明书。【氯胺酮：麻醉药, 无色无味, 口服会造成心脏纤维化, 症状常被误认为是心脏病。】段星野看到“心脏纤维化”, 再联系管家说过的法医鉴定结果，明白了, 说：“肖姐夫常年照顾老太爷, 但他和江大姐都没有获得应得的遗产, 所以他有条件并且有理由长期在老太爷的食物里投毒。”承渡舟点头, 徐徐道：“都是为财亡的人……活着才有希望, 不是吗？”段星野看他。承渡舟又说：“这是最后一个凶手了吧。”“鉴定结果里不是有刀伤吗？应该还有一个。”段星野翻开病历，快速扫了两眼。接着，他道：“你给肖姐夫看过病，还推荐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承渡舟微顿，看向段星野翻转过来给他展示的病历。【患者表示胸闷，心悸，烦乱，但检查后未见明显生理异常，建议咨询心理医生。】右下角署名一个梨花体的“c”字，代表姓氏。承渡舟面色不变，想了下，说：“对，我是外科医生。”在他拿到的人设剧本里，描述过肖姐夫曾因为焦虑症来找他咨询开药，不过后来被他劝走了。段星野拿病历本一角戳了戳他，语气质疑：“你刚刚怎么不说？”

 第127章

    承渡舟瞄了眼报纸，嗓音低沉无波：“这不能说明什么。”“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吴恩琪智商上线，说，“那你为什么跟仇人之子结婚？剧本为什么给你设计这么凄惨的身世？不然没有意义。”承渡舟默了半刻，道：“大概想表达我爱上我先生是情非得已。”“…………”段星野不知道说什么。江莉和吴恩琪一愣，接着都绷不住笑了。真是受不了一些恋爱脑。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毫无悬念的，在这一局的结尾，大家把陶子逸给投出去了。可游戏仍旧继续。大家沉默，互相看看，戒备心更强了。他们之间，还有凶手。很快游戏开启了下一轮。剩下来的人根据提示前往警察局，结合案发当晚警察获得的线索重新梳理事情经过。一层楼里，大家重点要查看两个科室，一个是物证科，一个是法医鉴定科，于是决定兵分两路。段星野依旧跟承渡舟同行，在物证科搜证，夫夫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是狼。另外三个人前往另一个科室，互相可以起到监督作用，如果他们中间有狼，也不敢轻举妄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星野正在翻阅资料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承渡舟啪的合上了档案，看向门外。段星野第一个赶到法医鉴定科。武浩本来还犹豫不决要上前的样子，看到段星野出现，立即退后了几步，道：“她们撕起来了。”就见吴恩琪和江莉隔着一个推车躲猫猫。江莉看到救兵，连忙呼救：“我看到她偷偷篡改法医记录！”那条记录显示老太爷身上的一条刀伤是左撇子而为，而几个子女中，只有吴恩琪是左撇子，所以这条线索对她很不利，只是她想要销毁证据的时候，被江莉发现，于是不装了，开撕。不过既然计谋败露，吴恩琪也被投了出去。就当直播间在庆祝好人胜利的时候，工作人员说：“游戏继续。”弹幕：“？？？”“还有？”“逆天了，老太爷罪不至此，八个子女四头狼。”“到底还有多少狼啊！”法医鉴定科里。江莉后退一步，道：“我是好人，你们谁是狼？”她看向段星野和承渡舟。段星野在她这儿是身份最做好的，因为他全程都在以好人的立场排狼，而且上一局还帮助了她。至于承渡舟，从游戏开始，承渡舟就始终跟段星野站在同一战线，两人是紧紧绑定在一起的，如果他真是狼，早对段星野下手了。江莉自然而然把目光移向武浩。武浩摆摆手，一脸憨厚：“别看我，我也是好人。”江莉又转念一想。如果承、段夫夫俩是双狼呢？一直伪装平民博取信任呢？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不行，我彻底混乱了！”江莉率先挪向门口，道，“我要去搜证，只有证据最可靠，你们谁都别跟我。”段星野在物证科没有搜索到有用的东西，那些证据只是印证了之前排出去的凶手的作案手法。“目前还有最后一条线索。”段星野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道，“去看看肖姐夫的心理医生，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场上还有四个人，江莉和武浩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纷纷离开，而承渡舟和段星野从游戏开始就一直走在一起，直播间莫名被感动到了，也磕到了。弹幕：这就是竹马之间天然的信任感吧。***名片上的地址就在警局不远处的一幢法式小楼里。通过拥挤狭窄，不见日光的楼梯，夫夫俩来到二楼一个绿漆门前。显然这里是租借的一个心理工作室，周围空无一人。段星野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承渡舟检查门边挂在楼梯扶手上的花盆，从其中一个盆的底部，摸到一把钥匙。段星野看承渡舟，从他手里接过钥匙，不用问。间谍戏拍多了。推门进入室内，下午近四点的光线下，屋里一根根弥漫着尘埃的光柱旋转，就见这个屋子比江大姐在蜜饯铺的工作室还要小，除了一张书桌，周围堆满了书。承渡舟在后方关上门，抚了抚手掌上的灰，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看：“这里确定能找到线索吗？”段星野往桌子后的皮椅上一坐，开始翻抽屉：“我运气一向很好。”承渡舟站在书架前扫视书脊上的名字。段星野从抽屉里抱出一叠信件，解开麻绳，拿起第一封翻过来。日期就在最近，只有收信地址，寄信人的信息一概不知。段星野拆开信件，入目前两行。【见信如晤：】【肖先生……】“我说什么了？”段星野靠向椅背，道，“第一封就是要找的。”承渡舟瞅他一眼，又看向书架上的书。段星野继续阅读信上的内容。【……看到你的焦虑症状好转，衷心为你高兴。他对你和身边人伤害太深，你做出的反击是必然，不仅解救了自己，也让爱人脱离受控制的人生，所以无需愧疚。你持之以恒的做法现在已经得到回报，只需等待最后一击，一切都结束后，尝试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下方优雅流畅的梨花体写成的“d.x.”署名。段星野握着信件坐起身，直觉句末突兀的标点符号以及字体有些眼熟。他看着信道：“承渡舟，这跟病历上的字像不像？”承渡舟走到段星野身旁，拿起信纸扫视：“肖姐夫的病历？”段星野看他，反问：“还有谁的？”承渡舟看着信纸研究。段星野催促：“看完了吗？”承渡舟又看了片刻，缓缓摇头，把信纸折叠，反手塞进西裤后面的口袋里，低声道：“亲爱的……有时候运气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段星野怔了下，接着腾地站起身，椅子“嘭”一下撞到墙上。“是不是你？”他音量突然提高了，不是震惊，纯粹是吓的。心理医生也是凶手，因为他操纵别人行凶。信上心理医生的字迹跟病历本上承渡舟的字迹是一样的，现在段星野才回忆起来，承渡舟之前莫名其妙说过一句“活着才有希望”，一定是节目组特意给的暗示，只是承渡舟很好地带过去了，并没有引发他的怀疑。这场游戏里不能只看每个人的犯案动机，因为每个人都有理由进行谋杀，那是迷惑因素，迄今被推出局的人，要么是找到了确凿证据的，要么是搜证过程中狼人自爆的。游戏目前只剩四个人，却没有找到承渡舟的作案证据，段星野差点信了承渡舟就是好人，结果竟是个隐形boss，还一直藏匿在身边。很恐怖的。弹幕更是夸张，被一点过度都没有的反转吓得尖叫不止。“为什么会是承总！”“头皮麻了，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出他的狼性，乖得跟大狗一样！”“承总不会舍得撕段老师的吧？不会的吧！”承渡舟低头，抬手揉了揉发丝，再看向段星野时，眼神都变了，由清澈真诚，变为了慵懒颓靡。“你为什么要发现呢？”他一步步靠近段星野，咬了咬下唇，轻啧一声，“我计划先解决武爷，再撕了江莉，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永远在一起。”段星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你再过来我生气了！”承渡舟轻眯眼：“你不应该生气的。”“……”段星野一时间无话可说，突然间想起来，游戏开始前就跟承渡舟说好的，认真玩游戏，不谈真感情，也不许生气。“亲爱的，过来点。”承渡舟走到了面前，伸出手，几乎把段星野圈入怀里，尝试碰他背后的名牌，“我会轻轻的，一下子就好了。”弹幕：“承总求你别演了！太变态了！我晚上要做噩梦了！”“卧槽，强制爱，有点带感。”“病娇心理医生！我吃这一款！”段星野背靠在墙上，推拒承渡舟，突然道：“等等！”承渡舟停下。段星野深吸气，不装了：“我也是狼。”

 第129章

    出息。段星野低头摆弄手机：“那你看着吧。”专车启动，后座安静半晌。承渡舟无人理会，便看向段星野，用膝盖碰了碰他的，低声道：“段星野。”“……”“段星野？”“……”“段星野。”“干嘛？”段星野烦不胜烦，瞥他。承渡舟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喀！”段星野按灭手机：“承渡舟你好意思吗？全程划水，靠我掩护，一口一个自己是好人，信誓旦旦说可以相信你的真心……”他说着说着就动手，戳承渡舟心脏的位置：“都是狼心狗肺，耍我玩呢？”承渡舟顺势抓住段星野的手：“那我最后也让你跑了，咱扯平吧。”“扯平？这是能扯平的事？”段星野要抽回手。承渡舟却不放，看段星野。段星野也看他。承渡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段星野性格不好，凶他：“干嘛。”承渡舟眼巴巴的：“老婆我爱你。”“……”直播间轰的一下炸开。“承总你是会的。”“直球好评！”段星野唇一抿，雪白的脸蛋迅速升起高温。承渡舟突然想起，上次去看段星野的导师舞台，粉丝塞给他的那块灯牌，上面写的就是“老婆我爱你”。段星野当时看到，笑了。感觉挺受用。这次似乎也受用€€€€段星野不再甩开他的手，安静下来给他说话的机会。承渡舟低下眼，揉了揉段星野细白的指腹，说：“即便只是玩游戏，但对你说谎还是让我心里充满愧疚，谢谢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就算我一开始说明自己是凶手，你也会允许我跟在你身边的吧。”弹幕：呜呜呜，就是喜欢这种双向奔赴的感觉~“做梦吧。”段星野把脸扭向其他地方，冷冷道，“要是知道你是凶手，我第一个把你投出去。”这话很硬气，但态度跟刚才相比明显软了。承渡舟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老婆你真好。”段星野气息一窒，脸上的红又要憋不住了：“不许乱叫！”承渡舟感觉到他不生气了，又挪过去了点，把不情不愿的段星野搂进怀里，手臂横过身前人的锁骨。段星野枕在承渡舟胸膛上，吹着傍晚从窗户送进来的风，风里有渝市特有的味道，是令他熟悉又安心的感觉，因此身体渐渐放松。谁都可以骗他，就承渡舟不能，不然他要生气。不过既然土狗态度诚恳表达过歉意，他就看在是游戏不能当真的份上，原谅这一次。承渡舟垂下眸，就见段星野微仰着脸看外面风景，发丝被和煦的春风吹拂，天边绚丽的霞光在他莹润白皙的脸庞描绘出浅浅的轮廓，明艳而又美好，肆意而又灿烂。他越来越能在段星野身上看到少年时期的模样。如果是一个月之前的段星野，在游戏里被骗后，大概只会冷眼以对，冷嘲热讽，摆出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除非他不断询问，把段星野问得冒火了，才会说出一些违心话。但是现在的段星野，即便在镜头下，也会冲他发火，有什么不满当场宣泄，气过一阵就能好。这样才好。以前段星野隔着玻璃罩，现在成了活蹦乱跳的小玫瑰。承渡舟望着段星野，眼神温润，唇角扯出一丝笑。他放下执念。重要的不是段星野对他说爱，而是段星野敞开了自己，信任他，接受了他。***第二天，节目组介绍了四项渝市的传统手工艺，分别是瓷胎竹编、蜀绣、桂花陶瓷以及棕编，让嘉宾们选择体验。段星野担心针扎，也怕竹片割手，于是选了陶瓷制作。段星野和承渡舟到了烧制陶瓷的地方，跟经验丰富的师傅学习，又在两人完美的追求下，共同做出一个花瓶。把陶瓷坯送进窑里烤之前，承渡舟拿着一根雕塑笔，对着花瓶打量。段星野道：“磨叽什么？”承渡舟看他，琢磨着道：“要不要在哪里刻字？c&d这种。”是两个人的姓氏缩写，代表这个花瓶是他们一起做的。段星野头皮又麻了，拉他的衣袖：“你别土了吧！”观众哈哈大笑，发现了，这对小情侣一个是浪漫过敏，一个是细枝末节都要注重仪式感，互补又绝配。这一期录制接近尾声。总导演再次拉出积分板，轻咳一声，宣布：“在下一期，也就是最后一期中，四组嘉宾将要分开旅行，节目组给大家准备了惊喜浪漫的蜜月行。”嘉宾们鼓掌，江莉和吴恩琪发出了欢呼。“有四个蜜月地点供大家选择。”总导演说，“这种时候积分就派上用场了，有请积分第一的旅夜书怀先挑选地点。”周围响起艳羡的呼声。夫夫俩的直播间狂喜，谁都希望自己磕的cp能选到最好的蜜月地。旅夜书怀果然不负重望，在四张照片前挑选片刻，就统一了意见，选择希腊的圣托里尼岛，光看照片就很奢华。其他嘉宾也选择好蜜月地点后，第五期《一路相伴》顺利结束。观众一边期待着下周的蜜月特辑，一边又表达着伤感。“怎么这么快就要结束了？”“糟糕，已经开始空虚了。”“求旅夜书怀的蜜月特辑录上十天半个月吧，看不腻！”两天一夜的录制结束后，段星野和承渡舟回阚家。车上，段星野打开手机翻看微博。#王世稀#依旧挂在热搜榜上，两天以来，这一家子的热度达到了峰值。王世稀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顶流出道。因为全国都在关注整形医院的事，所以案件调查处理很快，昨天警方发布通报，王素倩已被带走。段启围这两天隐身，不过网友追踪发现，他名下的企业注销了好几个，并且已经上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段星野百无聊赖，抱着吃瓜的心情，点击进入词条，看看是不是有新进展。就在今天上午，王世稀的微博被封，无法发言。广场上第一的微博成了一条几小时前发布的。吃瓜前线：今日，沪市一位名媛发博控诉王某倩在经营整形医院期间与自己丈夫有染，言辞激烈，充斥辱骂，大家对此怎么看？配图是当事人微博的截图。【王素倩就算进去了你也给我回应！我去你那儿做美容项目，你在会客室勾搭我男人，你他妈真是鸡都不如，烂b，贱……】后面全是屏蔽词。发博的名媛姓方，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性格泼辣，一年前她成为王素倩那家整形医院的会员和常客，渐渐跟王素倩关系交好，带领王素倩进入自己的太太团，她从前不知，王素倩出事后，她无意在丈夫的手机上发现了偷情记录，气得火冒三丈，不顾家丑也要把王素倩捶死。网友只觉得更热闹了，纷纷在评论区里留言。“段启围娶了这个女人实惨，事业被拖垮，反手还被送上一顶绿帽。”“同情段启围？怎么想的？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王世稀，你妈是小三啊。”这一家三口可谓丑态百出，网友们极尽嘲笑。段星野退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外公的信息来了。外公：【段启围把那女人的孩子扫地出门了。】段星野挑了挑眉。他这位亲生父亲做得真是绝情干脆。不过不意外，他这么多年把初恋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养，是出于对初恋的感情，现在初恋劈腿其他男人，那他就是纯纯的大怨种。现在初恋都进去了，还给他留下一大堆麻烦，王世稀自然也不受待见了。接着，又来消息。外公：【因为那女人的孩子要曝光你跟段启围的关系。】段星野看着手机，沉默。王世稀走投无路，被网暴得想死，还是憋出了损招，要曝光段星野和段启围的关系，拉段星野下水，替他吸引火力。

 第131章

    段星野朝阚虞轻颔首，回以问候，乌瞳里收拢了情绪，接着目光下移，看向她牵着的那个东张西望的小男孩。€€€€棕色的卷发，大大的黑眼睛，因为混血而像洋娃娃的面庞。跟他一样，眼睛像妈妈。……家庭聚会正式开始后，承渡舟代替段星野去招待同学。段星野跟阚大山坐在客厅里，旁边不仅有郑老，曹老师，阚虞带着小卷毛伯纳多也在。基本都是郑老和曹老师在询问阚虞这么多年的生活，而阚大山双手交握地端坐着，不参与谈话，一直板着脸。可是段星野还是发现了，阚大山的目光朝伯纳多斜过去了几次，欠身从茶几上端茶的时候，手背还抵着一排养乐多，悄悄往小伯的方向推了推。段星野的傲娇性格像阚虞，而阚虞遗传阚大山，因此祖孙三代有时候连做派都如出一辙。段星野把阚大山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发笑，找了个借口起身，暂时离开去找承渡舟。他坐在身边，外公更不愿意显得对伯纳多好。……承渡舟那边，曾经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因为大家基本都是从小学就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过程中可能没分在同一个班级，但关系都很熟。大家对于承渡舟的明星生活比较好奇，话题都集中在他身上。承渡舟回答得很官方，跟他们没有朋友间的熟络，因此气氛越聊越低迷。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纷纷喝香槟掩饰。一个男同学端着杯子，看着承渡舟感叹道：“真没想到，当年我一直以为你会出国留学，再找一份top名企的工作，毕竟你当年成绩那么好，结果你倒成了我们中间最出名最有钱的一个。”承渡舟眸色微沉一下，敛睫掩饰。男同学不带恶意，是真心表达赞叹，可他话里却透露出阶层的天生优越感。他想不到，是因为认为司机的儿子未来怎么努力，最好的归宿就是个中产。但他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也没想过在承渡舟面前要谨言慎行，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不需要讨好谁，自然少了一块共情的区域。承渡舟点了下头，说：“努力皆有可能。”他没有反讽回去，只会暴露自己敏感的自尊心，而是淡淡陈述事实。“好！”蒋斯祁举高了杯子，道，“敬我们大明星！”又对承渡舟道，“你得喝完，替小段也碰一个。”碰完杯后，老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散开。承渡舟猜段星野还在阚大山那儿，阚虞回国，他们应该有话要说，于是没去打扰，一个人穿过厨房，到了屋外的露台旁，手臂支在栏杆上，吹吹风。承渡舟在这栋小楼住了十二年，散心的地方不是前院，不是后花园，而是厨房外面的露台。因为他对厨房最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脚步声。承渡舟回头，看到跟过来的蒋斯祁。蒋斯祁手上端的是红酒，自来熟地走到承渡舟旁边，腰抵着栏杆，递过去个银质烟盒：“来一根不？”承渡舟摆摆手。他不抽烟。蒋斯祁把红酒杯放一旁，拿出一根烟叼嘴里，问：“介意我抽不？”承渡舟没阻止，只是指了指右边，道：“你站这边来吧。”“怎么？”蒋斯祁问他，但还是挪位置，换到承渡舟另一边靠着栏杆。承渡舟：“下风口。”“……”这样风就是由承渡舟那边吹向蒋斯祁的，他不用吸二手烟。火苗一窜，蒋斯祁点燃了烟，他深深吸上一口，满足地放开，轻眯眼吐出。朦胧的白烟立即在黑夜里朝另一边飘散。蒋斯祁突然哼笑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真没想到……”承渡舟以为他跟那个男同学要说的一样，当作没听见。蒋斯祁说：“你俩最后还真在一起了。”“最后还真在一起了”和“最后在一起了”，意思稍有差距，蒋斯祁似乎对他们在一起早有预料，却又觉得不应该。承渡舟停顿一下，看他：“怎么？”蒋斯祁说不清那种模模糊糊的感受，只笑道：“可能看你俩高中时关系太好了，想象不到小段怎么把兄弟发展成合法伴侣的。”段星野没发展，走到今天这步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主动。承渡舟低了下眼，说：“那也没他跟你们的关系好。”“你跟他没他跟我们的关系好？”蒋斯祁看承渡舟，声音都惊讶地扬高了，“你确定？”承渡舟弯下腰，一手撑住下巴，望着前方草地，若无其事，浑不在意，语气轻轻带过：“你们会一起吃炒年糕什么的……看上去挺开心的。”“朋友一起吃饭不是很正常吗？”蒋斯祁说，“但小段对你又不止是朋友，小段对你喜欢得要命。”“……”承渡舟呆滞了足足两秒，听懂了，看向蒋斯祁。蒋斯祁双手架在后方栏杆上，仰起脑袋看上方屋檐，回忆着道：“我怎么知道的呢？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忘了是不是在来福士那边，正巧你在商场旁边给教育机构摆摊做地推，突然来了一堆小姑娘，围着你扫码，留联系方式，领资料，我眼见小段脸色不对，很明显是嫉妒，但不是嫉妒自己好兄弟桃花运好的那种，反正那天中午他都没怎么吃，本来他还给你打包了一份饭……”突然，蒋斯祁重重“啧！”了一声，想起来了：“对，就是炒年糕！那是一家韩国料理店，小段给你打包了一份炒年糕，不加辣。”承渡舟心里涌过一阵阵温热的潮水，脑子里热热的，张了下嘴，却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蒋斯祁偏头点了点烟灰：“不过后来他没去找你，出门就把年糕喂给街边的狗了。”“…………”蒋斯祁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这么爆小段的料没事吧？你们都结婚两年了，应该早心意相通了，我就是一下子想到，随口一提，你听过就算。”承渡舟舔了舔唇角，再次找回声音，却有点哑了：“好。”“对了，我承认以前对你声音有点大，不过那是因为我以为我女神喜欢你，所以对你没啥好感，年少不懂事，就老想把你比下去。”蒋斯祁拍了拍承渡舟的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以前对不住啊兄弟，现在看你们过得这么好，你能给小段幸福，我真心替你们这对高兴。”这份道歉时隔多年，依旧有意义，只是现在的承渡舟满脑子都是段星野给他打包过一份炒年糕，所以心思不在蒋斯祁这儿。蒋斯祁正好抽完一根烟，解了瘾，打一声招呼，进屋了。屋外的晚风有种凉丝丝的舒适，承渡舟却无法按下那颗火热躁动的心，一方面觉得不敢相信，不真实得像做梦，另一方面，又想如果蒋斯祁说的是真的，那按段星野有事不说事的性格，他年少时又自卑敏感从来不逾距多问，自己错过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份打包好的炒年糕。承渡舟心里一团混乱，又像喝了酒一样，不得不冷静一会儿，待到脸上热度消散些许，进屋去找段星野。他想问问段星野。喜欢他吗？从很久以前开始的吗？***承渡舟到了客厅。阚大山正在剥橘子上面的白丝，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旁边吃橘子的外国小孩，夹杂着□□和英文跟他说话。段星野和阚虞却不见踪影。承渡舟问了一句。阚大山左右看看，不清楚：“应该就在一楼，你看看。”承渡舟在宾客间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段星野。他站在过道里，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旁边的房门打开，一个阿姨抱着一堆白色的被单出来，差点撞到他。承渡舟对这个房间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过去住的地方。阿姨看到他，笑道：“小承，是你啊，我正要给你收拾房间，阚老爷说了，既然你回来了，房间就要有个样子。”承渡舟淡淡道了声谢，顺势朝门里看。他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短暂停留，想当然以为自己房间已经被清空，所以从来没到房间看过一眼。现在他看到桌子上的书，桌上的摆件，房间里的一切，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承渡舟暂时收起手机，走进屋内，发现没有人动过他的东西，搬家那天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承渡舟在只剩一张床垫的床边坐下，一手在上面抚过。很干净，平时都罩着被单。一张大床，以前他只睡床的左边，因为要把右边的位置让给段星野，免得段星野晚上来找他。承渡舟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静静听了下外面过道里的动静，接着跪到地上，趴伏下去，朝床底望去。不确定还在不在……承渡舟看到了，在床底深处，积灰的地板上，躺着一个铁盒。他伸手把铁盒够了出来，直起身，重新坐回床边，屏住气息，吹上面的灰，拂干净。承渡舟低头看着盒子，没有打开，里面存放着很多他跟段星野从小到大的回忆，这么珍贵的存在，应该是搬家带走的，但因为离开前两人有过最后一次争吵，承渡舟赌气把盒子留在了这里。承渡舟至今记得那次争吵的经过。是高二下半学年，随着他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段星野对他越来越没好脸色，很多次，承渡舟都怀疑段星野故意在找茬，不过他都忍下了，没接茬，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紧绷了起来。搬家前一天的晚上，承渡舟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回到房间，就见段星野背对门口坐在他的桌子前，他一到门口，段星野就突然站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好像没看到他一般，朝门口走。承渡舟即将离开，段星野不仅没想跟他珍惜最后的时光，反而频频闹别扭，他心里本来就不好过，又见段星野目中无人，在段星野即将经过时，承渡舟绷紧了颈侧酸胀的青筋，说一句：“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房间？”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觉得，段星野在他房间里出入自由，可能不是出于亲昵，而是从来没重视过他的存在。闻言，段星野停下，乌瞳闪烁过难以置信和嘲讽，接着咄咄逼人地靠近，把承渡舟怼在门框边，一字一句道：“你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家的，你住的这个房间也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进？”这无疑戳中了承渡舟长久以来小心维护的自尊心。别人说，他可以装作听不见，但是段星野说，对他是摧毁性的打击。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段星野性格强势，总是有理的样子，没有理也要争出三分理。吵到最后，承渡舟抿了下唇，压抑着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你算什么朋友？”段星野尚且情绪激动，“蒋斯祁他们还会陪我，你呢？”

 第133章

    阚虞直起身扑到段启围的肩上时，看到了窗户后的段星野，她先是一愣，接着，就那么趴在段启围肩上，微笑着朝段星野wink眨了下眼。€€€€即便结婚十年，他们依旧如少男少女般有激情。那时候的阚虞，大概以为手握住了一切幸福。后来男人清醒地抽离，女人用情至深。一段失败的婚姻让阚虞灰头土脸，一蹶不振。她抛下过往人生的一切羁绊，也不要其他人再想起她，所以去了个陌生的国家，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活埋进坟墓。段星野现在懂了，即便阚虞开启了新的人生，结婚生子，可她的丈夫永远替代不了段启围，伯纳多也替代不了他。她永远陷在了过去，而过去留给她的是无尽的遗憾和伤痛。她连自己的人生命题都无法克服，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回来面对他。烟头已经烧到了阚虞的手指，但是她没有松开，仿佛感受不到皮肤上的灼痛，兀自啜泣。段星野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深深叹一声气。可能他们阚家人都是情种，要么不爱，要爱都是把对方烙进生命里。段启围自私，还要当做无事发生，不顾段星野的心情，放任那对母子作妖，摧毁了段星野最后的温情，因此在段启围出事后，段星野能置身事外，纯粹地感到漠然。阚虞自私，却也知道自己早已抛弃了母亲的身份，这么多年画地为牢，不仅把自己活成悲剧，还要拿愧疚折磨自己，即便这样，也迟迟不愿意走出来。段星野因为理解她能力有限，所以对她抱有同情。或许还感到了一丝放松和庆幸。阚虞用经历教会他对亲密关系保持警戒，可他遇上了承渡舟，一个毫无保留百分百把自己交给他，又用自己无人匹敌的安全感安抚他的人。所以可怕的不是婚姻，是牵手错的人。除此之外，他对女人就再无其他感情，他们未来唯一的连结，只有外公和这幢复式小楼，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段星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没有回应阚虞：“明天走得早，就不再特意找你打招呼。”他垂了下长睫，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再见。”段星野转身走向门口。他很平静地，跟曾经挚爱的人，跟他们共度过的所有美好时光，说了再见。……段星野回到主厅，低头给承渡舟发消息。seen：【狗东西。】seen：【人呢？】一抬头，看到了人群里最高的那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承渡舟也看到了他。两人对上视线。段星野发现承渡舟眼睛似乎红了，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段星野正觉得异样，承渡舟漆黑眼眸里闪过复杂情绪，最后归于柔软，又扯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傻笑什么？两人隔着整个厅的宾客相望，可承渡舟笑着笑着，突然眉间一动，哭了。“！！！”段星野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这土狗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他那群朋友又说什么了？承渡舟现在好歹是明星，段星野怕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被周围客人看见，连忙穿过人群走过去，拉住承渡舟就往过道里带，随手推开经过的第一间房门钻进去。段星野回过头，细问他：“你刚才跟他们……”承渡舟进来，带上身后的门，伸出一手捧住段星野的脸颊，低头倾身迎上。“…………”湿润柔软的触感探入唇瓣，急切而又温柔地吮吸他。段星野长睫颤了颤，一时间开不了口了。***聚会直到十点，才陆陆续续送走客人。段星野看到蒋斯祁一众人，已经提不起精神再向他们询问到底跟承渡舟聊过什么。他西装外还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暗暗打了个呵欠。太累了，明天吧。由于明天要早起，晚上夫夫俩睡在一楼承渡舟的房间里。段星野躺在床的右侧，感受到周围环境的熟悉，困倦之间不免有些感慨，哼道：“我以前睡这儿的时候，都不知道你对我揣了那种心思，现在想想，真是便宜你了。”承渡舟正侧躺在段星野身旁，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段星野精致美好的侧颜，回忆起了少年时他有些奶气的脸。如果自己不要那么在意自尊心，在那种心思出现时就告诉段星野，他们就不会因为隔阂产生争吵，口是心非，互相看不清心意，那么段星野也不必碍于面子，悄悄在他的盒子里塞纸张留言€€€€能做到这一步，那时的段星野在情感上一定非常需要他。可是他却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走掉了。十七岁那年的段星野会怎么想？是不是也觉得他跟段启围和阚虞一样，不要他了。€€€€“承渡舟，你别走。”无论多少遍回想起那张纸上的话，承渡舟都有种心被绞碎的感觉。段星野正因承渡舟暗恋他得意，却长时间没得到身旁人的回应，不悦地偏头看过去。却见承渡舟痴痴地望着他，眼眶又红了，眼里还包着一汪眼泪。“！”段星野瞌睡都吓跑了，立即撑起身，“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承渡舟抽了抽鼻子，似乎自己都觉得丢脸，拉高被子蒙住脸，又放下，眼泪没了，低低地道：“没事……”“承渡舟，你快点。”段星野眉一拧，失去耐心，“哭什么？”承渡舟摇头。他不愿再让段星野想起伤心事。段星野三番两次问不出话，不信了，翻过身捞起手机。承渡舟才单独跟蒋斯祁他们待一会儿，情绪就开始崩溃，那些人嘴上都不带把，不知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土狗。段星野不顾现在深更半夜，拨号，道：“你不说，我问蒋斯祁。”“别。”承渡舟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机拿下。段星野烦躁：“你想干嘛！”承渡舟将脸埋在段星野身旁，散发出无限脆弱的气息，哑声道：“抱紧我。”“…………”作者有话说：段老师：我真是服了。第73章 073房间里关了灯。段星野却没有睡, 一手抱着承渡舟的脑袋塞怀里，一手搂住他后背。承渡舟时不时抽一下鼻子，身体都跟着轻颤，似乎特别伤心, 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一会儿, 段星野就感到棉质睡衣上被热烫的泪水洇湿一大片。唉哟€€€€烦死了。真的烦死了。谁家土狗这么黏人又娇气。段星野在承渡舟后背拍打两下, 给他点不算温柔的安慰。“是不是我说便宜你了, 让你受打击了？”段星野琢磨片刻, 问他, “说说都不行吗？再说本来就便宜你了，我以前找你睡觉，没有一点防备，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是……”承渡舟摇头否认, 他的悲伤跟段星野以为的不是一回事, 不过又点了下头，坦白道，“对, 我脑子里都在犯罪。”“……”段星野报复性地揪一把承渡舟的头发。谁问他在想什么了？这人真不要脸。“你要么现在睡觉, 要么跟我说清楚什么事, 不然你自己到外面抹眼泪去,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承渡舟在段星野的睡衣前襟上拱了拱, 深吸气，似是平复了一下心情, 才抬起热烘烘的一张脸, 低磁嗓音哑得厉害, 道：“以后你说再难听、再绝情的话, 我都不离开你。”借着夜色, 段星野直直望着承渡舟。呵斥他去外面哭，就难听，就绝情？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可他心里不知何处被凿开道口子，有热流渗透进来。承渡舟一些不经意的话总能戳中他心坎。段星野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靠近一点，放缓声音，吐气如兰：“你要是觉得我说话难听、绝情，怎么不想着叫我好好说话？”承渡舟想了想，低声问：“我让你好好说话，你听吗？”段星野：“不听。”承渡舟：“……对嘛。”段星野用手指狠狠勾了下他湿漉漉的眼尾，说：“赶紧睡觉！哭成小花狗了。”承渡舟受到亲昵的对待，有点子犯迷糊。

 第135章

    接着，承渡舟也签名，等收了手机，眼底含着笑意地望着段星野。段星野：“傻乐什么？”承渡舟摇了摇躺椅，抱着段星野，在他耳边悄声说：“谢谢你……愿意投入时间。”段星野脸上再次升温。看似是段星野在对承渡舟提要求，可事实上要做到那些事，得两人付出同等的努力，探亲、旅行，总要两个人提前安排好工作行程，承渡舟特意请假回家，段星野总不会把他晾一旁，要花时间陪伴。段星野从前被迫孤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承渡舟进入了他的世界，段星野想，不能再一心扑在工作上，那跟过去丧偶式的婚姻没什么区别。工作是为了生活，而不是掠夺生活，既然有了家庭，那两人不如都放慢些脚步，共同学着经营这段关系。段星野躺好了，骄傲地哼哼：“我觉悟可比你高多了。”“是。”承渡舟轻笑，热气全喷洒在他耳畔。可过了会儿，段星野发现承渡舟依旧离他耳边很近，磨磨蹭蹭，气氛逐渐变潮湿。段星野正直地抿着唇，看猫。承渡舟一手把猫捞起来，放进椅子旁边的窝里。“嗯，媒婆说她要睡了，我们也睡吧。”“……”“……”媒婆睁着溜圆的眼睛望他们，一脸精神。***夫夫俩确立新的生活目标后，度过甜甜蜜蜜的一晚上。段星野自认为把人安抚好了。第二天早上，临出门前。承渡舟看着门口的行李箱许久，转身将脑袋抵在段星野肩上，半死不活地哼哼：“救救我€€€€已经开始想家了……”段星野面无表情：“……”……三分钟后，段星野亲自把承渡舟送到楼下，打包塞进前往剧组的车。作者有话说：幼儿园，老师：小朋友们，未来你们想做什么呀？段老师小脸骄傲：歌手。承总端正举手：家里蹲。第74章 074近期乐坛讨论度最高的, 当属即将开办的全华音乐奖盛典，也是华语乐坛最具规模和影响力的典礼，相当于影视界的三金，因为其历史悠久, 不买榜, 不看量, 评审结果依旧令人信服。每届颁奖典礼中, 最受关注的奖项无疑是最佳男女歌手奖, 一旦拿下, 就是歌王歌后。今年的歌王争夺战尤其激烈，入围的四个人选中，不仅有陪跑多年的老牌唱将，还有一个受人瞩目的怪物新秀€€€€段星野。各大平台出了无数讨论分析贴, 预测歌王花落谁家, 其中看好段星野和陶子逸的声音最多，因此舆论最终导向了二人的对决。[灌水]第36届全华音乐奖预测|段星野能否实现出道三年即封王的奇迹？楼主：从千禧年之前的第一届开始翻起，全华奖最年轻的歌王是27岁, 当时已出道6年。段星野今年24岁, 满打满算出道3年, 这个年纪和资历能入围就已经很逆天了, 如果这次他能拿到最佳男歌手, 可以说是全华奖史上第一人了吧？1l：从段星野两年前发布的第一张专辑起就关注了，很有灵气的才子, 那张专辑ab面每一首歌, 从作词到作曲都是他自己, 而且没有一首歌的质量落下, 能感受到他对音乐的认真和专注, 当时就觉得这个歌手无论未来站得多高我都不奇怪。2l：段星野这次入围的专辑《星茫》延续了他以往有些冷的，不问世俗的风格，水准却比过去两年成熟，刻意强调他是新生代其实不公平，新人不应成为他的标签和噱头，他的这张专辑完全可以角逐最佳男歌手，更别说他还入围了最佳制作人奖，今年他总能拿到一个强势奖项。3l：歪个楼，段老师除了第一年没有拿奖，第二年就拿了最佳专辑，凭他今年的产出，高低也得捧个奖回去，就说他这么年轻连着两年拿奖，已经是全华奖史上第一人了。4l：第一年其实能拿的，但是获奖的歌曲被某人剽走了。5l：妈的，永远的意难平，昌世不做人，段星野出道时明明可以独美，偏偏让他新人带老人，浪费多少时间？后来还包庇剽窃者，差点埋没了一颗新星。6l：昌世就是蛇鼠一窝，王世稀已经被封杀了，我就看陶子逸还能蹦到什么时候。7l：段星野粉丝够了吧，追着陶子逸咬几年了？又拿不出证据，凭红口白牙给人定罪？8l：陶子逸没有剽窃！陶子逸没有剽窃！陶子逸没有剽窃！请某家粉停止泼脏水！……20l：陶子逸以前给全华奖陪跑都没资格，段星野成为他师弟的那一年，他冲了一个最佳单曲奖，作词作曲还都是他，没猫腻吗？21l：陶子逸那叫厚积薄发，谢谢，不是你家正主才能写得出歌来。22l：非要说才华，明眼人都看得出陶子逸比不上段星野，两人都是唱作人的导师，段星野平时指导的东西都是言之有物，已经有三个学员进入了总决赛，陶子逸就是划水，他手上的学员一看就是资本强捧的。……后面的楼越来越歪，段、陶两家粉丝又把三年前的旧仇翻出来撕扯了。余姐滚动论坛网页，说：“陶子逸送审的这张专辑是他们公司下足功夫的，奔着歌王去的，是你这次的最大竞争者，不过事在人为，等典礼当天的评审结果吧。”说着，她又皱眉：“不是我见不得人好，就说如果陶子逸要是拿了这一届最佳男歌手，剽窃的事我们是讨不回说法了，到时候他家粉丝一定更加猖狂，到处拉踩说他比你红。”“他比我红。”段星野眼都不抬，道，“健康码比我红吗？”“……”余姐抱着笔记本起身，说，“好的，打扰了。”说完，就出门了，不耽误段星野的创作。……不仅是余姐在关注近期的预测风向，陶子逸团队也紧盯着。商业活动后台。陶子逸坐在休息室里，问经纪人：“评审那边能打通关系吗？”全华音乐奖的评审团由十九个专业人士组成，采取投票制。经纪人摇头，说：“没办法从评审团入手，暗示太明显的话，反而会引起反感。”陶子逸皱了皱眉，道：“那你把网上的节奏带起来。”评审不接受贿赂，但判断力多少会受舆论影响。经纪人明白。一是要造势宣扬陶子逸这张专辑的受欢迎程度，二是要借着三年前的剽窃事件，夸大段星野粉丝对陶子逸声誉的迫害，进而引发一波同情。就在这个时候，阿晖抱着鞋盒过来，蹲下时没搂住，两只白色皮鞋滚落到地上。陶子逸立即摆出厌烦的脸色：“怎么笨手笨脚的？”阿晖沉闷着不说话，捡起地上的鞋。陶子逸自上而下地看他，突然说：“下周的颁奖典礼你别跟了，把工作交接给新助理。”阿晖抬头，茫然：“交接……为什么？”陶子逸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努努嘴对经纪人小声说：“他没有一天不水逆的，别把霉运传染给我，我还得拿奖呢。”经纪人似乎觉得幽默地笑笑。阿晖面红耳赤，再看向陶子逸，眼底迸射出恶毒的光芒，心底已然暗暗发誓，要让陶子逸为他的羞辱付出代价！***一晃一周的时间过去，到了周五。段星野直接从公司前往机场，承渡舟赶过来尚且要点时间。九点的时候，段星野已经在候机大厅。老徐端着摄像机拍摄，趁着登机前的一小时，他根据弹幕里的问题采访段星野。“段老师，这次全华音乐奖中你作为开场献唱嘉宾，准备唱哪首歌？自己的还是翻唱？”段星野还塞着一只耳机，道：“创作的新歌，名字还没想好。”粉丝狂喜。“出新歌了！过大年了！”“迫不及待想要听！”“加入段门，永不歌荒！”老徐念弹幕：“新歌主题是什么？”段星野低头摆弄手机，说：“保密。”老徐：“什么时候上线？”段星野：“等颁奖典礼结束。”粉丝们又是满足又是急切地表达了期待。老徐说：“承总什么时候来？”段星野在手机上回了承渡舟的消息，道：“快了，登机前能赶得上。”直播间互动的时候，vip贵宾室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老徐看过去，提醒：“承总到了。”段星野转过头，就见承渡舟穿着休闲服，撩开长腿朝这边走来，行李都托运了，所以他只单肩挎了个背包，清俊而利落，脚步间有些匆忙。段星野目光随着承渡舟移动，用力拍了两下身旁的座位，第一句便是：“给你听首歌。”观众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承渡舟进来的时候，段星野乌黑的眼瞳瞬间有了光彩，有别于刚才冷清的模样，因为神态的改变，那张明艳的脸庞一下子稚气许多，透出一股子无法言说的生动可爱。大家正看得心脏怦怦直跳。承渡舟坐下，把包放在一旁，看他：“什么歌……”他还没说完，段星野就把另一只耳机塞进他耳朵里。承渡舟神情一顿，凝起注意力听耳机里播放的音乐。

 第137章

    “随便你吧。”段星野扭过身，看手机，嘀咕，“反正你要去我也拦不住。”承渡舟说：“那你多请半天假吧，我们周三早点走。”两人原计划周二中午退房离开，这样当天就能回国，是照顾承渡舟的剧组通告，现在承渡舟决定跟段星野一起参加颁奖典礼，他们步调一致，就可以多偷得半日空闲。别看只多了半日，蜜月由两天一夜变成两天两夜，爽感是翻倍增长的。段星野嘴上不情不愿：“好吧，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净耽误我工作。”承渡舟答应得爽快：“好。”余姐和多哥那边又接到艺人假期延长的通知，一阵郁闷。不过经纪人都没说什么，两人前几年那么辛苦，年假到期销了都没休过，再说他们难得浪漫一回要度蜜月，这是过去未曾见过的，站在朋友的立场来看，夫夫俩不再埋头于工作是好事，说明他们的婚姻生活如鱼得水。……第二天，节目组安排嘉宾前往小镇的甜品店学习制作翻糖蛋糕，作为本次蜜月旅行的庆贺。老师是个希腊人，留着花白的大胡子，像百岁山广告上的老人，说本土话，夹杂不太流利的英语。制作组故意不给请翻译，增加了嘉宾的学习难度。承渡舟和段星野都是第一次做蛋糕，跟老师之间有语言障碍，但是老师做一步他们跟一步，复刻能力满分。蛋糕坯成功做出来，后面的翻糖面制作才是技术活，毕竟做得好的翻糖蛋糕，从精致和华丽程度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工艺品。两人伏于料理台上，专注地根据图纸做模具，时不时配合帮对方一下。观众看得兴奋：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随着时间流逝，夫夫俩的蛋糕逐渐显出样子，最后成品出来，就见白色的双层蛋糕上方，立着一座教堂，有爱琴海般湛蓝的圆顶，丝绸般的蝴蝶结点缀在蛋糕侧边，垂下系带，是非常清新的一款设计。虽有不完美的地方，但能有这个完成度，老师都不住地点头称赞。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夫夫俩到了海边，工作人员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好他们亲手制作的翻糖蛋糕。承渡舟和段星野站在蛋糕后方合影，周围人鼓起了掌，把他们当作一对新婚夫夫般祝福。而观众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告别的气息。路人粉意犹未尽。“想不透，以前怎么会以为这对是塑料夫夫的？分明就是娱乐圈最甜。”“能不能预定承总和段老师继续当下一季嘉宾，太上头，戒不掉了！”“一路上看承总和段老师撒狗粮，母胎solo感觉自己也恋爱了一回。”“旅夜书怀跟初次上节目时相比，变化挺明显的，越来越甜。”不少cp粉在屏幕前都真实地流泪了。节目里是两位嘉宾一路相伴，但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同样一路相伴嘉宾旅行，每周五晚打开[旅夜书怀]直播间已经成为了大家的习惯。“呜呜呜~舍不得，希望这趟旅程不会结束。”“真的要说再见了。”“还记得夫夫的好多名场面，笑得肚子疼，感动的时候也是眼泪不要钱。”“能成为他们的cp粉好幸福，糖都是直接喂嘴里的！”“我不管，旅夜书怀永远热恋！”老徐道：“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感谢两位嘉宾在一路上的付出，最后还请说一下我们节目的标语。”承渡舟和段星野瞅了眼工作人员的提词器，看向镜头，低磁和清越的两种嗓音完美重合，不疾不徐道：“一路有你，相伴而行，携手看遍风景。”观众趁着最后的时间，把弹幕刷满了。于是在海滩边的掌声、全网的祝福声中，《一路相伴》第二季顺利收官，在夏天来临之前，给观众留下了一份有关爱情的美好记忆。***晚上，摄制团队先行离开海岛，去赶飞机。承渡舟和段星野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节目录制，骤然都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错觉。承渡舟提前预定好了海边的餐厅，吃饭的时候，夫夫两人就在计划明后两天的行程。潜水，泡温泉，帆船出海，参观古城……还预留了在海滩晒太阳放空的时间。虽然很多项目他们在其他地方都体验过，但是蜜月度假，讲究的就是共同参与。吃好饭，承渡舟放下刀叉，拿纸巾按了按嘴角，道：“今晚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段星野经历过两天的录制，正好乏了，说：“走吧，回去。”到了酒店，洗好澡，承渡舟坐在床上，拿手机预约明天出海的船以及接下来的潜水，大几百欧元的定金交付后，一抬头，看到段星野从浴室里走出来。段星野奶白色挑染的发梢半潮，穿着纯白的浴袍，腰间的带子一看就是随手系的，多走两步那个结似乎都要松开。段星野没察觉到承渡舟的视线，爬上床，俯身时，交叉领口下垂，承渡舟目光不受控制地移下去，眼一眨，看到了什么好东西，目不转睛。段星野拍软了枕头，正要躺下，手腕被捉住。他看向承渡舟：“你好？”承渡舟凑近，在他修长白皙的颈侧嗅了嗅，问：“你怎么这么香？”段星野茫然了一下，说：“一样的。”他们用的都是家里带的沐浴露。可实际上在香氛之下，段星野皮肤上还有很浅的白桃清香。当然，这不是承渡舟现在关注的重点。“一样吗？你别动……”他贴得更近，顺势把段星野压倒了，“让我仔细闻闻。”“……”段星野这才看出某人狗狗祟祟的意图。每个假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第二天很早的时候，由于昨晚没拉窗帘，第一缕阳光直直地照射在眼皮上。段星野醒了，他们的房间就架在悬崖上，床正对窗户，睁眼就看到了绚烂的日出景象，天空呈现出透明镜子般的质感。段星野静静地看着，没有动，也不打算起床，一会儿还要再睡，上午的计划要往后延了。通过耳后拂过的气息判断，承渡舟也醒了，不多时便从身后搂住他，一言未发，安静地跟他躺着一起看日出。新生的太阳终于跳出海平面，段星野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个键，窗帘缓缓向中间靠拢，外面的光线不再刺眼。段星野闭上眼，可不一会儿，就蹙起眉，嗓音有些哑：“承渡舟……你睡不着就起来。”承渡舟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起，还想睡。”“……”又过了片刻。段星野眉间蹙得更紧，要骂人了。是还想睡觉还是还想睡什么。两人原定的上午的计划全部错过，中午的时候，酒店工作人员把餐盘放在门口，敲了敲门，离开。过了会儿，门拉开一条缝。承渡舟发丝凌乱得恰到好处，朝外看了眼，才把门彻底打开，弯腰端起门口的餐盘，从松松垮垮穿着的浴袍边缘露出的肩颈以及后背上，满是新鲜细小的抓痕，看得出家里猫的爪子很利。他用脚带上门，重新进入房间。当天傍晚的时候，伊亚小镇迎来一场新的日落。承渡舟按下遥控器，把窗帘再次打开。段星野一只手紧紧跟承渡舟的五指相扣，把承渡舟的手背都挠破了，颤着嗓音骂：“你真是……狗……”承渡舟望向天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赞叹的日落，伊亚小镇此时笼罩在无边的金色中，入目皆是美景，他眼神不禁陷入沉醉，又仰头看向段星野，那双望着他的翘梢的乌黑眼瞳里有明显哭过的痕迹，眼尾的粉红一整天都没消下来过。承渡舟只觉得落日余晖下，爱人美好而又圣洁，被骂了，也无比幸福。两人第一天没出门，第二天依旧没出门。留在岛上的最后一天，直到下午的时候，承渡舟去浴室放了水，带段星野泡澡，之后又把房间稍微整理一下。承渡舟正在换床单，段星野趴在沙发上，眼皮很沉，睡去之前才意识到，原来多请的半天假是给他休息的。承渡舟，你等着……***把老婆惹生气的结果一向很严重。周三的早上坐飞机，从雅典到慕尼黑，段星野塞着耳机，没跟承渡舟说过一句话。承渡舟就像没有自控力的青少年解禁了防沉迷系统，没日没夜的，他自知过分，不敢吭声。在头等舱里，他对段星野的照顾没落下，还在飞机上买了wifi，给段星野发消息。奈何段星野压根不联网。段星野中途的时候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发现承渡舟在看他。承渡舟跟他对上视线，一手掏裤子口袋，说：“我刚刚捡到个东西。”段星野不感兴趣，冷着脸把头扭向另一侧。虽然蜜月度假两天没出门，也有他纵容的成分在，但是承渡舟要不是跟他哼哼唧唧地撒娇，他能纵容吗？不管，就是怪承渡舟没有节制，害得他蜜月相当于换个地方睡觉，环境新鲜感觉不一样就是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送到他面前。段星野瞥了眼，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宝石胸针，单面翅膀的造型在剔透宝石的切割下抽象而又形似，金链子另一端系着一顶皇冠，由钻石和纯金打造而成。段星野乌瞳冷冷，抿直一下唇角。虽然他珠宝多的是，也不缺这一两件，但被爱人送礼物，哪有不开心的。珠宝肯定不是捡来的，这个珠宝品牌还没有在中华地区找过代言人，圣托里尼岛也没有该品牌的专卖店，所以一定是承渡舟在剧组期间就为蜜月旅行提前准备的。承渡舟大概想过在岛上某个浪漫的地方把首饰盒拿出来送给他，可惜他们在房间里厮混了两天。段星野接过盒子，端在手里看了会儿胸针，明知故问：“干嘛？”“不是要走红毯吗？戴这个吧。”承渡舟掠一眼皇冠，道，“希望今晚荣耀能为你加冕。”段星野掩饰住唇角的弧度，心里蔓延开热意。原来是有寓意的，承渡舟送这个造型的胸针是祝福他能拿到最佳男歌手，封歌王。

 第139章

    承渡舟想了想。一生挚爱：【不行，我要跟老婆共同进步。】seen：【我对你没物质方面要求。】一生挚爱：【不行，当有一天我失去青春和美貌，比不上娱乐圈的小鲜肉，至少我还是个事业有成的大叔。】“……”之前要死要活不想上班，真让他不上班又不愿意。土狗的危机意识一直有的。段星野收好手机，朝承渡舟勾了勾手指。承渡舟眼神立即软了，凑过去，声音也软了：“干嘛……”段星野想撸他的脑袋，但是刚吹好的发型很帅，不能弄乱，于是改为用手指搔了搔他的下颌。承渡舟轻眯起眼，喉结沉沉地滚动一下，低眸，启唇含住他细白的指尖。段星野立即感受到了濡湿，猫一样的翘梢眼里闪过兴味，用四指扣住承渡舟的下颌，仅将那根被含住的食指滑入几分。€€€€“承总，段老师，一会儿车就停在红毯前面，举办方那边都准备好了。”小戴突然转头看向后方，就见承总坐姿端正，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段星野靠着车窗，一手拄着脸蛋，目视前方。“……”小戴觉得气氛有些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不确定他俩有没有听见，道，“段老师？”段星野不咸不淡地投来视线：“什么？”小戴松口气，把跟举办方沟通好的事项又说了一遍。此时，透过车窗已经能看到前方全华音乐奖盛典金光闪闪的立牌了，傍晚的天色下，红毯周围闪光灯频频爆发，音乐鼓点有节奏地传来。每一位嘉宾的入场顺序都经过举办方的协调。陶子逸提前问举办方要了一间休息室，自己带着团队。等待红毯入场的时候，他在休息室里拍了几张自拍照，尤其突出自己脖颈上的那根项链，是国内一线奢侈品珠宝卡家的赞助，越大牌，越衬他的身份，也表明了品牌对他的认可。卡家公关文都已经写好了，如果最佳男歌手是他，将会第一时间官博发送。陶子逸 v：这就是@kj卡家的魅力，让我有信心在今晚一枝独秀。评论涨得很快。“珠宝好看！卡家有眼光，我指选陶子逸做代言有眼光。”“我们桃子跟某人争了这么多年，谁的商业价值高，很明显了吧。”“段星野看不上卡家，谢谢。”“哈哈哈，某家粉丝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陶子逸拿了最佳男歌手，不得酸死他们？”“不到最后，谁酸还不一定。”陶子逸这边发微博，必定会引发争吵，因为他的粉丝无论发表什么看法都习惯性拉踩一下段星野，段星野的粉丝不甘示弱，就会回击。陶子逸从来不制止，有时候还会用小号煽风点火，唯恐他和段星野的战争不够热闹。正当他在刷评论区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一个穿黑色衣服，戴黑色鸭舌帽的人走进来。那人抬头，才发现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阿晖。“你怎么来了？”陶子逸皱了下眉，问，“今天不是没让你跟吗？”阿晖不顾周围投来的探究目光，走到陶子逸面前，脸上不再有平时的卑微懦弱，而是死寂般的冷硬，开门见山道：“你说向公司推荐我当经纪人，还算数吗？”陶子逸立即露出好笑的表情，嗤的一声：“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我推荐你当经纪人？”旁边团队里也有人发出小声的笑，都装作忙碌的样子，不看两人。阿晖脸色变得铁青，道：“三年前你说的。”陶子逸一怔，这才想起来了，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怕阿晖说漏嘴，腾的一下站起身：“有什么事你跟我到外面来。”“不用了。”阿晖却道，“我走，公司那边已经通过我的离职申请了，跟你说一声。”说完，转身离开。陶子逸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来火气，冲门口啐了声：“晦气！”他今天心情好好的，都被突然冒出来的阿晖搅和了。陶子逸重新坐下，想到阿晖离职，哼出一声冷笑。这种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早该走了。以前阿晖能为了前途出卖段星野，如果真提升当了经纪人，指不定会怎么坑他。外面过道里，阿晖帽檐压低，用手机打开微博，输入正文内容。【陶姓艺人的成名之路，事实都在这里。】内场外面，一个个嘉宾已经踏上红毯，音乐声外，响起了现场粉丝的喝彩，以及主持人井然有序的采访。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定制款保姆车缓缓在红毯前方停下。入口处有眼尖的粉丝已经认出来人了，音量骤然拔高，又蹦又跳。两名黑衣保镖上前，拉开车门，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先下来，接着回身，伸手接过从车内递出来的一只雪净手腕。段星野下车，目光从容地扫过周围。闪光灯的频率更加刺目，众多摄影师对着两人一顿按快门。就见两个身段都是万里挑一的男人，穿着深色的高定西装，奢华藏在面料的质感中，仅以胸针当装饰，优雅中不乏时尚感。粉丝呐喊声不断。“段老师！承总！啊啊啊啊€€€€！”夫夫俩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礼节性地朝不同方向略颔首，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牵着手沿红毯朝场内走去。通过网络直播，观众们同样看到这一幕，反应尤为热烈。“承总陪段老师来参加颁奖典礼，神仙眷侣！”“两人状态都超好，刚结束的蜜月旅行一定很完美。”“呜呜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旅夜书怀。”“哈哈，承总的胸针是段老师之前参加国外时装周戴的那款，不会就是段老师的吧？”“霸总突然好朴素，捡老婆用的。”“卧槽！段老师的胸针厉害了，上百万，太有钱了叭！”“都说了段老师看不上卡家，有些人不信，谁酸？”“好像是他俩第一次共同出席这么正式的活动，手牵手太甜了！”弹幕涌动之时，承渡舟和段星野已经到了采访区域。“哇哦~看看是谁朝我们走来了”女主持人笑靥如花，眉飞色舞，道，“段老师是第二年来了，比起第一年感受如何？”段星野忘了眼前方盛大的场面，道：“逐渐熟悉。”网络弹幕：“哈哈哈哈哈，别人都是心情激动，到段老师这儿开始淡定。”“以后只会更熟悉！”“熟悉好呀，看来今天没有压力。”女主持人笑，又看向承渡舟，“都知道承总很忙，见你一面不容易，听现场粉丝的欢呼就知道你的到来是意外之喜，怎么想到陪段老师来参加全华奖呢？”周围立即发出嗨翻的应援声，非常给力。递来的话筒低了点，承渡舟微微弯下脊背，低磁嗓音不疾不徐：“首先，段老师今年入围的奖项比去年多，说明这是他进步的一年，我是来向他学习的。”段星野瞥身旁人一眼：“……”网络弹幕：“哈哈！段老师小眼神亮了！”“夫夫堪称楷模，私下生活超甜，事业上会互相欣赏看齐。”承渡舟接着说：“并且今晚有对他很重要的时刻，希望陪他一起度过吧。”现场的尖叫声炸开锅了。主持人同样一脸姨母笑，收回话筒，说：“好的，欢迎二位的到来，也期待段老师今晚的表现。”陶子逸站在红毯的入口，远远看到承渡舟和段星野在接受采访，撇了撇嘴。风头都被这对夫夫抢光了，不过今晚谁是最终赢家，还得看最佳男歌手得主。陶子逸对此有信心，他的专辑从作词作曲到制作再到后期宣传，可是花重金打造的，已经无懈可击了。***正式的颁奖典礼还有近一小时才开始。段星野和承渡舟进入场内后，见到不少知名制作人以及词作家，段星野把承渡舟介绍给熟悉的那几个，聊天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还有二十分钟要开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来请人。段星野是比今晚全华奖主持人还要提前上场的嘉宾，所以要提前去后台准备。段星野走后，旁边一位制作人对承渡舟道：“我上周听了小段新歌的编曲，就是从综艺里流出来的那一段，很不错，好奇带歌词的完整版什么样，他应该唱给你听过吧？”承渡舟眼底闪过无奈笑意，敛了下睫，道：“没有，他对我保密。”制作人打哈哈：“小段还真是……公私分明，绝不把工作带进家庭生活里。”承渡舟浅浅应了句：“可能吧。”不多时，外面走红毯的嘉宾以及观众全部入场，整个体育场的灯光暗了下来，调成了海底一般的幽蓝色，各个方位浮着几束幽暗白色的探照灯。承渡舟是特邀嘉宾，坐在前排，距离舞台很近，停止了跟身旁人的交谈，看向前方。巨大的摇臂机越过半场，给了直播一个全景画面。

 第141章

    播报到陶子逸的时候，镜头给到了台下相应的候选人。就见陶子逸双手紧紧交握，放在唇边呼气，目光里闪动野心勃勃的光亮。弹幕里有人调侃：这就是带爱人来参加颁奖礼的好处，不然只能像陶子逸这样自己握自己的手。四个入围候选人播报结束。在全场屏息以待中，嘉宾谨慎地拆开卡片，看了眼，露出会心一笑，读出上面的评语：“这张专辑极具个人特色，能看出一个音乐人对自我的坚持和不断的创新挑战，也让我们欣喜地看到未来华语乐坛无限的可能，让我们恭喜第三十六届全华音乐奖最佳男歌手€€€€段星野！”“啊啊啊€€€€！！！”全场响起《星芒》的旋律，后排的粉丝爆发出尖叫声。陶子逸脸部肌肉都有些失控了，他以为自己是最佳男歌手，结果整场只拿了个单曲类奖项。殊不知他的专辑纵然华丽，有销量，但都是搜罗众多名家作词作曲编集而成，缺少属于自己的独创性，远远达不到段星野专辑的逻辑完整性。段星野听到结果，骤然松了一口气，木了两秒，还是承渡舟牵着他起身。段星野第一个跟承渡舟拥抱。满场的喧嚣声中，承渡舟抚了抚段星野的后背，真心道：“恭喜。”即便是天才，想要获得世俗定义的成功，也要付出比众人更多的努力。网络直播都被“歌王”两个字刷屏了。粉丝禁不住激动，送上祝福：恭喜段星野，史上最年轻的歌王，你值得！***颁奖礼后就是采访。段星野作为今晚最大赢家，吸引了众多媒体的话筒和摄像机镜头。在另一片区，陶子逸也在接受采访。记者问他的是落选的感受。陶子逸拿着单项奖的奖杯，表面笑得大方：“再接再厉吧，争取明年出一张更好的专辑，其实能拿到最佳作词奖，就是对我能力的认可。”一个记者说：“你已经连着三年拿最佳作词奖了。”“……”陶子逸默默脸黑了一下，装作没听见。另一个记者：“每年举办全华音乐奖的时候，你和段星野之前在昌世的纠葛都会被拉出来重提，我看今年网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试问背负剽窃的嫌疑，会对全华奖的评审结果产生影响吗？”陶子逸落寞地笑笑：“对评审结果有没有影响我不敢断言，因为那涉及评委的判断力，但是对我影响很大，希望造谣的人能停止，我没道理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我作为一个原创歌手，连着三年被诬蔑网暴，很疲惫。”记者接着问：“那你是否考虑发送律师函呢？”陶子逸道：“说到底，那是一个粉丝群体在作恶，如果正主不愿放弃纠缠，我单方面发律师函其实意义不大。”都知道是哪个粉丝群体，正主是谁。段星野的粉丝在直播间围观，都快呕了。正经的音乐媒体记者都在段星野那儿，陶子逸这边的记者大多想挖掘一些劲爆新闻，大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兴致勃勃要进一步发问。就在这个时候，现场接连响起一片信息铃声。消息来得太过集中，不少记者拿起手机查看，就见平台推送新闻。€€€€“陶子逸剽窃demo语音全公开”大家惊讶一瞬，望向陶子逸。陶子逸面对骤然冷场的环境，茫然地环视一圈，问：“怎么了？”就在一分钟之前，一个微博小号发布了一段音频，并艾特了所有知名媒体平台及音乐人。……段星野在内场接受完采访，回到保姆车上，才发现陶子逸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塌房了。剽窃demo的事是网络用户匿名曝光，但通过视频里的通话录音，段星野还是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他刚出道时的助理，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不记得了。目前微博上，陶子逸的粉丝很激动，有大呼失望，表示要脱粉的，也有少部分仍然坚持不相信的，不过比他们更激动的，是段星野的粉丝，正义迟来三年，粉丝们压抑不住心情，各个热血沸腾，除了全方位地声讨陶子逸，还纷纷艾特全华音乐奖官博€€€€“什么时候给段星野补一个奖杯？”段星野出道第一年那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被陶子逸偷走，明确归属权是早晚的事，团队已经联系律师了，而那首歌所带来的荣誉，也要一并还给段星野。余姐给段星野打了个电话，道：“全华音乐奖不想因为颁错奖惹上支持剽窃者的污名，准备单独给你补一个奖，要举行发布会吗？”保姆车驶出了地下车库，在不远处，人群聚集喧闹，闪光灯炫目。段星野经过时，无意投去个视线。透过人墙的缝隙，就见陶子逸拿外套罩在头上，在助理的护送下跌跌撞撞，朝着停在门口的车走去。像极了罪犯抓捕现场。段星野挑了下眉，冷声朝电话里道：“当然要。”他要在发布会上表明立场，对陶子逸和昌世唱片公司的所作所为，不原谅，不和解。***全华音乐奖过后，乐坛经历了地震的一夜。不过无论是作为引人瞩目的新一届最佳男歌手，还是仍在发酵的剽窃事件主角之一，段星野手机一关，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被房间里€€€€€€€€的声音弄醒，睁开眼，天色朦胧间，正好看到承渡舟打开房门走出去。今天承渡舟回组，赶八点的飞机，所以起得早。段星野揉了揉眼睛，醒了。他循着声音来到客厅。承渡舟穿着睡衣，正蹲在猫砂盆前，抖动着猫砂，往袋子里铲屎，还在轻声哼唱：“你是我想手握住的那一叶舟……只有你在默默守候，要渡我到天晴雨后……”“……”媒婆揣着手卧在一旁，凭借动物的敏锐性，看向段星野的方向。昨晚关灯后，承渡舟背对他蒙在被子里，塞着耳机，被子里透出幽幽的亮光，段星野就知道，土狗在一遍遍地反复听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偷偷抹眼泪。段星野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过去。承渡舟听到后方脚步，声音一顿，回头看了眼，扎好袋子口，问：“吵醒你了？”段星野俯身趴到他背上，摇摇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呼吸，闻见了潮湿冰冷却又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刚睡醒，哑声道：“什么时候走？”承渡舟看了眼墙上的钟，说：“还早，给你做好早饭，你吃什么？”段星野：“都可以。”承渡舟要起身：“那你再睡会儿。”段星野却赖在他背上没动。承渡舟捞起段星野的腿弯，不借助外力，站了起来。段星野笑了，跟承渡舟开个玩笑，顺着男人强劲的后背滑下，顺手拎起地上探头探脑的媒婆放怀里，跟承渡舟一起走向厨房。段星野抱猫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晨光下，承渡舟掀开锅盖，热腾腾的水雾像蓬松的云，弥漫在室内，饱含湿润的麦香，满满的都是生活里的烟火气。段星野唇角扬起笑意，低头看猫，抚了抚媒婆脑门上的三条花纹。天晴了，风息了，淋过的雨都晒干了。记住咯，用多少包小鱼干，都不换眼前的生活。-end-第77章 077段星野曾经扬言跟承渡舟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朵蓝花亚麻, 是段星野用小手一路从幼儿园捧回去的。他在自家院子里选了块风水宝地，开始挖土，立志要种出全幼儿园最漂亮的花。阚大山推着除草机经过，探头望一眼：“星星, 你把花种这里, 大家一不留神就踩到了, 给你个花盆放房间里行不咯？”“不行。”段星野埋着头吭哧吭哧, 说, “整天宅在家是没有前途的, 她需要朋友。”“……”整日宅家里写作的阚大山有被内涵到，推着除草机走开了。在星酱的培育观里，精神滋养同阳光雨露一样重要，他的小花要当社牛。他还给蓝花亚麻取名字。星酱要给每一样自己喜爱的事物取名, 他的那堆毛绒玩具, 叫毛毛、欢欢、小笨……乌泱泱的十几个。“她叫嘉卉。”段星野给每一个经过的人介绍说，“诗经有云，山有嘉卉, 侯栗侯梅。”阿姨们听不懂, 但竖起了大拇指。阚大山笑眯眼, 坚信星酱长大后一定能继承他的衣钵。取名是投入感情的开始。当天下午, 嘉卉正在花园里充分汲取阳光, “啪叽”，初来乍到的承渡舟一脚踩上去。“……”“……”两个小孩首次见面, 面面相觑。*嘉卉卒了。段星野趴在外公的书房里捶地板, 仰起头, 泪珠坠在粉嫩面颊上：“我要跟他不共戴天！”“……”阚大山停笔, 拎着老花镜脚往上提了提。

 第143章

    后来段星野用了三天晚上，教会了承渡舟幼儿园的早操。老师再也没有因为段星野的午睡问题找过阚家阿姨。一天傍晚，承渡舟抱着一个花盆找到段星野。里面栽种了一束花茎，用小树枝支撑，折断的顶端冒出了新鲜的枝叶。是嘉卉。€€€€承渡舟请教幼儿园里的园丁伯伯，把她救回来了。段星野抱着花盆爱不释手，弯起乌黑的眼瞳，对承渡舟说：“我给你取个名吧？”承渡舟说：“我有名字。”段星野坚持说：“没关系，我再给你取一个吧。”“不用，我叫承渡舟。”段星野一秒钟变脸，比翻书还快，跳下秋千长椅，抱着花盆转身离开：“哼。”“……”承渡舟始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段星野坐在有点年代感的秋千长椅上，从院子里一丛郁郁的蓝花亚麻间收回视线，同时从回忆里醒神，轻轻晃动秋千，懒洋洋道：“承渡舟，我给你取个名吧。”时间一晃到九月，承渡舟的间谍戏杀青，趁着休息，两人按照约定回渝市探亲。承渡舟正坐在旁边剥橘子，抽掉白丝，头也不抬道：“绰号吗？”段星野歪头，淡淡地眨睫，模棱两可：“差不多。”一个专属于他的，承渡舟的名字。承渡舟把刚剥好的一瓣橘子塞段星野嘴里，说：“就叫老公吧，我喜欢你叫我这个名。”“……”高糖分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段星野舔了下唇，瞥一眼承渡舟。他一辈子积善行德，最后找了个什么人。作者有话说：段老师：真是比小时候还让人嫌弃。第78章 078九月一号来临, 星酱顺利升入惠思特双语学校一年级，成为一枚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小学生。玄关处，就见段星野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长度及膝盖的藏蓝色西裤, 腰间系着皮带, 纯棉袜子包裹稚嫩细瘦的脚踝, 清爽又明亮。阚大山在小孩的白衬衫上别好校徽, 拍拍他的肩膀, 笑容慈祥：“小学跟幼儿园就不一样啦, 你在学校有什么目标呀？”新学年，新气象，作为正式迈入九年制义务教育门槛的小学生，热血澎湃, 高低得来一句“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段星野挺起胸膛，如同一只雄赳赳的小白鸽，声音脆亮：“我要在三天内认识全班每一个同学！”阚大山始料未及：“……”对星酱而言, 小学跟幼儿园没区别。承渡舟站在不远处, 对此见怪不怪。段星野之前就是幼儿园小霸王, 相信不久便能称霸小学部。承贤等着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随口问承渡舟：“侬有啥目的？”在阚大山的安排下, 承渡舟同样进入了惠思特，跟段星野一个班。承渡舟抬起头, 明眸皓齿：“拿到小学文凭。”“……”承贤撸了撸承渡舟的脑袋。他儿子貌似没什么远大抱负, 不过贵在踏实。*上学第一天, 星酱就因为长得过分可爱漂亮, 神气活现, 收获了大批追随的目光。他曾经就读的幼儿园里有一些小朋友也升入了惠思特小学部，好多人特意从别的班级跑来，课间在窗户外探头探脑，说要找段星野。于是星酱一次次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出教室，成了小明星一样的人物。上午还没过半，他就因为人缘好，又漂亮，轻轻松松得到同学们的认可，大家都想跟他做朋友。有个叫蒋斯祁的小家伙，笑的时候嘴角能咧到耳后根，一脸聪明相，仅用一个早会的功夫，跟段星野混熟了。老师根据个子高低安排坐位，承渡舟坐在最后一排，不爱说话，像过去读幼儿园时一样低调透明。他心怀小学顺利毕业的目标，课间坐在座位上翻书，很偶尔的，目光瞟向坐在第三排的段星野。段星野的座位旁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他说话的时候习惯高昂起雪白的脸蛋，乌黑的翘梢大眼平垂，有些傲慢，但不讨厌，精致得像一个陶瓷娃娃。承渡舟的同桌是个长相敦实的小男孩，性格也很敦实，他捕捉到承渡舟的视线，直言道：“我早上看到你和段星野一起坐小汽车来学校的，你们是朋友吗？”承渡舟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同桌问：“那他为什么都不找你说话？”“……”段星野实在是太忙了，第三排往后都顾及不上。承渡舟趴到桌子上，下巴垫在一只手握成的小拳头上，垂着眼看书：“人的朋友是分很多种的。”同桌第一次听到这么高的论调，好奇道：“你是他什么朋友？”承渡舟说：“良师益友。”同桌朝前排那一群人扬了扬下巴：“那他们呢？”承渡舟撩起圆润的桃花眼。就见前方，蒋斯祁坐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笑得一脸夸张。承渡舟收回视线，低声道：“狐朋狗友。”一脸敦实的小男孩：“……”*第三节课后，承渡舟去上厕所，他特意等高峰期过去才出的教室。卫生间里。同桌把碍事的皮带抽掉了，动作更快一点，说：“我先回去了。”承渡舟道：“嗯。”同桌前脚刚走，后方传来轻微“咔嚓”一声，某扇隔间门开了，传出很小的奶音：“承渡舟……”承渡舟回头，看到敞开的门缝里，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面颊通红，乌黑眼瞳有些湿润。是段星野，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遇上什么事，都没了在人前骄傲的模样。承渡舟进入隔间里，拉好门。段星野抓着散开的皮带，软软地对他说：“帮我勒一下噻。”原来星酱上完厕所后不会系皮带。惠思特的皮带没有因为是儿童用就简化设计，一年级好多男孩子出门前是大人帮忙穿衣服，在学校上完厕所后就忘了怎么再系回去，干脆把皮带抽了，反正裤子掉不下来，最多就是松了点。但是星酱好面子，坚持着装整齐，在隔间里锁了好长一会儿。两个小朋友在隔间里面对面。承渡舟弯着腰，把皮带送进环扣里，说：“你的新朋友也不会吗？”“蒋斯祁会。”段星野低头看着，认真观摩学习，说，“但如果知道我不会，如果他说出去，别人要笑的。”承渡舟低着头认真系皮带，角度原因，乌黑的发丝有些遮在眼皮上：“你就不怕我笑你了。”段星野立即皱眉，抬起头，小脸奶凶：“承渡舟你会笑我吗！”承渡舟摇头：“不会。”段星野娇气地哼唧两声：“你敢笑我，我就跟你不共戴天。”在星酱的人际观，承渡舟是住在他家的小朋友，是他家的，最丢脸的一面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但是承渡舟可以看，并且承渡舟不应该为此笑话他。承渡舟细心地帮段星野把衬衫边缘整理好，说：“好了，我没有要笑你。”段星野的朋友分很多种，他好像是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那一种。*“他不是段星野的亲戚。”“听说他住在段星野家里的……”“他的衣服也是段星野的吧。”“……小跟班。”承渡舟跟小学部人气最高的学生每天一起上下学，难免要接受议论，那些声音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时间久了，闲言碎语就钻进了承渡舟的耳朵里。承渡舟没有解释，他跟段星野不一样，从小就知道要规矩，不要惹麻烦，养成了逆天性的沉默内敛。十月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上新了一款火爆的干脆面，叫魔法士。段星野跟蒋斯祁他们是班里第一批尝鲜的人。放学的小卖部旁，几个小小阔公子拆开袋子，空气里立即蔓延开一股浓郁的烧烤味，接着他们拆开粉末包，倒进包装袋里，把袋子捏得嘎嘣脆响，一手捏紧袋子口，疯狂摇晃一阵，再打开时，那香味，绝了。在零食选择不是那么多的零几年，干脆面对小学生有着致命吸引力。惠思特的学生不差钱，但班里不少同学家教严，家长怕他们晚上回家不好好吃饭，所以不给零花钱，于是有些人凑到段星野周围，想要蹭一口。

 第145章

    冰粉是买了两碗，段星野突然怀疑：“你那碗是不是好吃？”承渡舟茫然：“还行。”段星野跟承渡舟交换。承渡舟观察他的表情，问：“怎么样？”段星野尝过了，点头：“还行。”承渡舟咬着勺子笑了，两碗的口味是一样的。段星野就是看他吃得香，心理作用，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没揭穿罢了。承渡舟宠溺地伸手揉了揉段星野的脑袋：“馋猫。”段星野：“？”作者有话说：段老师：哪个土狗小时候馋魔法士馋到流口水？承总：……拒绝拿死去的回忆攻击人。第79章 079惠思特双语的暑期实践是算学分的, 小一结束前，学校举行半天开放日，引进上百家中介机构，让学生自主选择暑期夏令营。当晚在饭桌上, 段星野迫不及待宣布：“我要去希腊！”阚大山翻开宣传册, 看到上方主题, 念道：“希腊十五日, 文学尊享之旅……”他霎时间眉开眼笑, 内心涌现后继有人的宽慰感：“好, 好，好！希腊是西方文学的发源地，流传下来许许多多的神话传说，看来星星对文学感兴趣, 那要在这次夏令营中用心学习, 回来后跟外公详细描述一下。”“不是。”星酱指了下项目明细表，用小手撑住下巴，歪头, “吃饭是皇室套餐, 住的是五星级酒店, 出门就有小汽车, 选来选去, 只有这个夏令营最舒服，放假了学什么习呀？”“……”阚大山再看上方“文学尊享之旅”几个大字。原来星酱感兴趣的不是“文学”, 是“尊享”。*费用总计十五万, 在零几年算是逆天了。但对阚家来说都不算事儿, 只要星酱高兴, 再贵的夏令营都能送他去。阚大山问：“渡舟呢？准备去哪儿？”承渡舟闻言, 磨磨蹭蹭地从口袋掏出叠成一半的红色宣传页。就见上面写着“大隐寺禅修夏令营”。“这是什么？”星酱凑过去。阚大山看一眼就明白，乐道：“有趣有趣，上山体验当小和尚。”段星野：“要剃光头吗？”承渡舟：“不用剃光头。”“这有什么好玩的？”段星野洋洋得意，道，“不如跟我去希腊。”承渡舟欲言又止，可扫视周围，一桌子大人都在看自己，便安静地低敛眼睫：“这个夏令营会讲三字经，打坐冥想，能提高专注力，启迪智慧，我认为很有意义，而且我喜欢山里的环境，不仅能观察植物，还能喂小松鼠，亲近大自然也很好玩。”“好！”阚大山拍手，称赞道，“确实有意义，我听了都想去！”段星野皱起眉，怀疑地深深看一眼承渡舟，不说话了，闷闷地低头扒饭。小松鼠……承渡舟能喂小松鼠……希腊去哪里找小松鼠……*吃饭的时候，大人们都在讨论送星酱去希腊游学的事。段星野快速扒完饭，放下碗筷站起来，迫不及待宣布：“我要去山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段星野转身跑向楼上。*星酱回到卧室，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蒋斯祁：“我不跟你们去希腊了。”蒋斯祁咆哮：“为什么！”段星野说：“我要去山里当小和尚。”蒋斯祁震惊，摸上满脑袋茂密的头发：“我不会陪你的！”星酱摆手：“不用你陪，我跟承渡舟一起。”蒋斯祁反应过来每次段星野都选承渡舟，遂愤怒大喊：“我就知道！”挂了电话，蒋斯祁抱着妈妈嚎啕大哭。他从小就明白，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晚上睡觉，星酱抱着枕头去找承渡舟。承渡舟这才找到机会，说：“你还是去希腊比较好。”段星野眉一拧，不高兴了：“凭什么！”承渡舟摊开手：“去山上要每天四点起床，白天要扫树叶，睡的地方没有空调，洗衣服都要自己来，很麻烦的。”吃饭的时候把山里说得那么好，现在又劝他不要去，承渡舟就是不带他玩！“骗人！”星酱把枕头推过去，哼哼唧唧，“那你为什么要去？”承渡舟俊秀的脸蛋上显出一丝羞赧，爬起来摸到桌子旁的书，把里面夹着的红色宣传页抽出来展开。宣传页对折过，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只看到了一半。“你看吧。”段星野好奇：“看什么？”承渡舟指向另一半页面上的价目表总计，说：“只要499。”“……”“包吃包住包路费。”“…………”*在学校的半天开放日里，承渡舟选了最冷门，也是标价最便宜的摊位。摆摊的和尚不知实情，看到唯一来找他咨询的小施主，止不住称赞：“你我有缘，小小年纪就有慧根。”晚上吃饭的时候，很多大人在，承渡舟不好意思说实话，于是编了一堆理由，不曾想过要忽悠段星野。段星野现在知道真相，也回不去了，都伤透蒋斯祁的心了。不过星酱还记挂承渡舟劝他去希腊的事，好像不高兴夏令营跟他一起。他翻个身，跟承渡舟面对面，骄纵道：“我跟你一起去山里，你开心吗？”承渡舟不假思索，点头：“嗯。”星酱也开心了，奶萌的小脸上都是骄傲，小小的身躯在被子里拱了拱。承渡舟精打细算：“双人报团还能减50呢。”“……”段星野看他两秒：“哼！”很快抱着枕头爬起来，回房间了。承渡舟一脸茫然。*暑假正式开始，过了没两天，小朋友们就要打包上山，开启半个月的修行之旅。家长最不放心的是星酱，把他的行李箱都塞满了。娇气小孩第一次独自在外生活，没有保姆环绕，大人们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星酱起初没放心上，都被喂小松鼠的兴奋占据了，可临行前一晚，想到要自己洗澡，洗衣服，半个月没肉吃，突然惴惴不安起来。段星野熟练地一个翻身，跟承渡舟面对面，凑得很近：“承渡舟，你会对我好吗？”承渡舟闻到一股奶甜的味道，像白兔糖，又像白桃味的水果糖。很喜欢。“会。”段星野皱了下秀气的小鼻子，突然霸道起来：“你一定要对我好，要是上山后不理我，我跟你不共戴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承渡舟才上山体验生活的。“好。”承渡舟承诺道，“阿姨会做的，我都会。”星酱终于满意，躺平。承渡舟想了想，说：“你去的话，我是很开心的。”段星野偏头看他，乌黑的大眼睛在夜里都难掩明亮。承渡舟自理能力比段星野强，但只要是小孩，出门在外心里都会本能产生恐惧，更别说一去就是半个月。但是有段星野陪他就不一样了，他变得不那么怕了，应该也不会太想家。“现在可能还不行……”承渡舟低下头，说，“等我长大了，有自己的工作了，就陪你去希腊。”

 第147章

    经过十五天的训练和相处，他们都没有了来时的叽叽喳喳，不知不觉间心性都沉定下来，排队的时候很安静，有条不紊地结束了流程。下山的路上，段星野问：“你最后为什么拜了两下？”承渡舟说：“我许了两个愿望。”段星野一想还能许愿？自己一个都没有许，对比之下亏大了。他问：“你许了什么愿望？”承渡舟不说。段星野就不依不饶，甩承渡舟的手，缠着一定要让他告诉自己。承渡舟只好道：“希望妈妈早点回家。”段星野点点头，抓起承渡舟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放心，佛祖一定可以听见的。”承渡舟嗯一声，心情也随着段星野的语调欢快起来。段星野问：“第二个愿望呢？”承渡舟突然道：“你看那里。”“什么？”“小松鼠。”“真的！”*大隐寺就在本市，所以两人很快便到家了。星酱虽然在山上玩得开心，但是真的回家见到亲人了，思念之情便如滔滔江水汹涌而出，一头扎进家长的怀抱里，滑不溜秋地撒娇，雪白细腻的脸蛋也被香了好几口。再说这次段星野回家，阚大山惊喜发现小孩的变化很大。很明显早上不赖床了，说话变得小声小气，不再一言不合就满地打滚，每次吃完饭，碗里的米都一粒不剩。一天，阚大山坐在沙发上翻剧本，段星野一蹦一跳地进屋，正巧看到他，坐到身旁，甜甜地道：“外公，我帮你敲腿。”阚大山霎时间老泪纵横。星酱从夏令营回来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用不用。”阚大山怎么舍得让他敲腿，又是感动又是疼爱，“你的孝心外公领了，外公现在好得很。”星酱乌黑的眼瞳转了转，收回手，轻松答应：“好吧外公，等你哪天坐轮椅了我再帮你敲。”“……”不一定非得坐轮椅的。*然而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周，夏令营的魔力消失，孩子又打回原形。阚大山这天早上一进屋，就看到星酱躺在过道里蹬空气自行车，不流眼泪地干嚎，撒着起床气，阿姨拉都拉不起来。阚大山却暗暗地松口气。星酱是家里人从小捧到大的，变得太懂事，阚大山反而不适应，还是释放天性好。于是小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暑期倒数三天的时候，星酱才想起拉开书包拉链，然后发现一天一本《快乐暑假》的计划行不通，更别说还有那么多额外的周记和实践报告。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开学报道前一晚，十一点了，段星野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大哭，成了烂尾楼赶工期中的一员。他穿着睡衣，一边哭一边奋笔疾书，嗓音穿透力极强：“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呀€€€€”承渡舟也穿着睡衣，自己的作业上个月就写完了，现在不睡觉地帮他写，被吵得头疼：“你别哭了，省省力气。”星酱呜呜咽咽：“我有的是力气，我只是没有时间呀€€€€”“……”承渡舟很想说早一周动笔都不至于这样，但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抿着唇，字写得飞起。*凌晨两点的时候，承渡舟停下笔，松下一口气。写不完，根本写不完。两人快速收拾文具，爬上床。段星野困得睁不开眼了，倒头就睡。然后第二天早上继续挣扎。星酱趴在车后座上，内心的焦灼和痛苦比昨天晚上还要强烈，哭声拔得尖细嘹亮。于是承贤开着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旁边车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是一辆救护车鸣叫着过去了。*开学第一天，下午的时候，段星野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因为抽查时发现他的暑假作业残缺不全，页数少了一半。这其实是星酱的小小计谋€€€€写不完，全撕了。“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段星野一脸顽强，道，“作业是我家狗撕的。”“……”班主任看他。段星野目光坚定。班主任问：“有证据吗？”星酱理直气壮：“有。”一分钟后，承渡舟站在段星野身边，自然是替他做了伪证。班主任看着两个孩子，差点气笑：“明天把狗带过来。”段星野抿唇，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无中生狗，要去哪里找狗。承渡舟叹气一声，低眼，竖起手掌：“阿弥陀佛，狗已经被我放生了。”班主任：“……”家养的狗你给放生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两个“小沙弥”破了戒，当天就得到相应惩罚，各自写了一千五百字的检讨。***夫夫俩在渝市的最后两天，天空总是断断续续地在下雨。此刻雨停了，远山群青，雾蒙蒙的。段星野献了一束花后，走到小道旁等待。承渡舟就在不远处，正在跟承贤说话。承贤身材很高，但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孔武有力，面对墓碑时，背影会让人联想到“沧桑”二字。可能仅此一天，会给人如此印象。段星野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望向别处。秋天，草地青黄不接，但打理得很干净。他从前来过几次这座墓园，都是陪承渡舟来，但婚后是第一次。段星野对承渡舟母亲的印象不深，不过看承渡舟的状态，还是能猜到女人的性格€€€€即便身体在枯萎，内心依旧丰盈有力量，给予过家人坚定不移的爱。所以即便她缺席了承渡舟的成长，承渡舟依旧相信自己是被爱的，有着稳定的安全型人格。段星野又想到自己，低下头，发丝蹭到了眼皮，有些泛痒。他在亲密关系里是个无底洞，全靠承渡舟源源不断地付出，神奇的是，他却不担心承渡舟有一天会暂停供给。正当这个时候，承渡舟过来了，说：“走吧。”段星野朝承贤的方向看一眼。承渡舟解释：“他要待到傍晚。”两人便一起往山下走。青石板台阶还很潮湿，承渡舟挽着段星野的手臂，以防他打滑。段星野突然道：“小学的一次夏令营，我们是在山上过的，记得吗？”承渡舟稍作回想，问：“怎么了？”段星野看他：“第二个愿望是什么？”很久很久以前，被承渡舟蒙混过关了。承渡舟停顿一下：“你记忆力真好。”段星野拿手肘顶他：“别给我岔话题。”承渡舟忍了下笑，说：“让我想想。”“你明明记得！”段星野不惯他，要把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想起来了。”承渡舟连忙把人稳住，说，“许愿能早日跟你去希腊。”段星野抿唇，无语一瞬：“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拜佛也不完全是搞玄学，还把它当目标。”承渡舟道，“没有完成前肯定不好意思说。”然后他完成了。他们一起去了希腊的爱琴海，到过圣托里尼，虽然跟小时候纯洁的夏令营约定大相径庭，但承渡舟给自己定过的目标，全都完成了。段星野瞥他一眼，抽出手臂，改为抓住承渡舟的手十指相扣，一起往山下走。

 第149章

    思想政治书的内侧，夹着单薄的册子。段星野目光正扫过上面不知是哪位同学yy出来的句子€€€€“他们的手无意碰在一起，触电的感觉从皮肤的神经末梢传递，汇聚到心脏中的一点后爆开，于是同时把手缩了回来。”段星野抿了抿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啪”的合上书本，偏过头。不知道。***十一月的时候，令人瞩目的金橡奖举行，李霖的《狩猎》成为提名赢家。《狩猎》公映后，影视界最为津津乐道的是承渡舟的演技，因为加入了感情线，收获一致好评。某瓣短评区：“承渡舟一如既往地亮眼，但在这个电影里是一次突破，一直以为他演不好感情戏，外界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演得比文艺爱情片还细腻。”“感情戏的加入是一大亮点，后面主角的一切仇恨都找到了支撑，不显突兀。”“承渡舟和段星野的对手戏很动人，完全不会出戏，只想抛开真人磕剧里的角色。”除了业界，旅夜书怀cp粉更是狂喜，他们期待了大半年，从《一路相伴》时期就开始等了，终于看到了最终的影片呈现，并且夫夫俩不负众望，在剧中的表现都可圈可点。“粉了相互成就型的cp，非常骄傲。”“期待旅夜书怀的下一次合作！”“让段老师当承总的御用荧幕情侣吧！没有段老师，承总是不会拍感情戏的！”本次金橡奖的颁奖典礼，段星野也是受邀嘉宾之一，不仅是因为他客串了《狩猎》，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不到，但是令人印象深刻，并且他给梁导那部民国戏的配曲，获得了提名。于是当晚走红毯的时候，是承渡舟和段星野一同出席。在满场的欢呼声中，两人来到采访专区。主持人道：“二位这次的合作非常亮眼，承总是第一次拍感情戏分，段老师作为影视新人就更是了，请问你们是怎么磨合得这么完美的呢？“承渡舟低头靠近话筒，坦白道：“我的所有爱情体验都来自我先生，对着他自然就能演出来。”场外响起粉丝激动的尖叫。主持人的话筒递给段星野。段星野仅是思考一下，说：“我也是。”一刹那，尖叫声更疯狂了，为两人的神仙爱情所倾倒。第81章 081高一, 5€€20那天是周五。段星野刚到班级，课桌上就堆满各式各样的巧克力。蒋斯祁从中捞起一盒，抽出张署名的卡片，“嗬!”的一声：“这不是六班那位男同学吗？可以啊小段, 猎杀范围男女不限了。”承渡舟刚巧经过, 唇角线条很轻地拉直, 似乎还克制了一下, 才没让视线偏移, 走过去了。段星野拿书包抽蒋斯祁, 让他滚：“你礼貌吗。”班里几个女生，敏锐地瞄向承渡舟，见他脸色比平时还要冷淡，心里一阵耐不住的激动。承渡舟就是校园小说里那种坐在教室后排不爱说话的男朋友€€€€段星野的。*下午, 段星野参加的体育选修课提前放了。蒋斯祁等几人不跟段星野一个班, 闻讯也赶来，围坐在他座位旁闲扯，玩手机。段星野课桌里的巧克力塞不下, 趁蒋斯祁他们都在, 拆了一盒。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多, 除了蒋斯祁几个, 零星还有五六人。承渡舟正在喝水, 瞥见段星野拿起盒子走向周围同学分发巧克力，他把水瓶放下, 拧紧, 翻过一旁的练习册, 低头开始写。可他一颗心却吊在巧克力上, 有生怕被落下的忐忑, 也有等着轮到他的紧张，还暗中估算段星野走过来的距离，好在恰当的时机抬头，流露出微讶的神色，说一声“谢谢”。“哇~感谢~”“唔！这巧克力好好吃！”“我要选这个草莓形状的，嘻嘻……”“我也要！我也要！”前排座位间已经响起闹哄哄的声音，只有最后一排的承渡舟还在埋头写作业，仿佛不知道大家正在分享巧克力。段星野此时走到了第四排，跟承渡舟之间还差了两排，并且那两排没有人，成了中空地带。段星野给第四排最后一个同学发完，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最后一排的空气霎时间冻结。蒋斯祁叫道：“再给我两块。”段星野坐下，直接把盒子撂桌上：“自己拿。”他们继续聊得热火朝天。承渡舟在横线上开了个根号，捏笔的食指抠动大拇指。心，一下就皱巴巴了。*自从上初中后，承渡舟就有种跟段星野渐行渐远的感觉。经过小学六年，两人在学校里的交友圈已然固定。蒋斯祁跟承渡舟气场不合，承渡舟不想融入不合适的圈子，尤其是一群富二代的圈子。与此同时，段星野对承渡舟的依赖越来越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说出“承渡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甜甜的话。男孩子都长大了，日渐内敛，即便对最亲近的人都会藏有心事。不过承渡舟还是确信他是段星野最好的朋友，虽然在学校里段星野跟蒋斯祁的关系更好，但是回家后，在他的房间里，两人相处的感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段星野会因为他的生日推掉其他的邀请，出去旅游带回来的礼物，给他的和给其他人的永远不一样。反之亦然，段星野的事在他这儿永远是第一优先级，段星野对他来说同样是最特殊的。但是段星野没有把巧克力分给他，承渡舟依旧会为此伤心。重点不是巧克力，他有，今天也收到了巧克力。但段星野把巧克力分给所有人，单单漏了他。为什么同学都有，身为好朋友的他没有。承渡舟思想纷杂之际，感到前排有人朝这边走来。他不看也知道是段星野。承渡舟收拢思绪，神色中未透露出半分异样。为了掩盖自己因为分不到巧克力而沮丧的事实，这时段星野再问他要不要，他不会要了。不是赌气，而是强调自己本来就不想吃，证明就算刚才没拿到，也没什么，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段星野直接一手按在承渡舟的练习本上，打断他写题，问：“作业是不是还没发？”承渡舟抬头，一脸矜持地道：“不要。”段星野：“……”承渡舟：“…………”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三秒。承渡舟状若无事地站起来，说：“还在老师办公室，我去拿。”段星野一直目送承渡舟从教室后门走出去，表情里看不出在想什么。而承渡舟一脱离教室周边的范围，清秀的脸庞上爆发开红潮，抱住楼梯旁的承重柱磕脑袋，尴尬得浑身发热，好像投进了火里烤。太丢人了。*承渡舟是物理课代表，磨蹭到下课铃响，才抱着作业回到班级。他日常顶着副寡淡表情，给每组发下去，走向自己的位置，只是还没坐下，看到刚才摊开的练习册上贴了一张黄色便签。便签是他的，字是段星野的。【你不是收到了很多吗？】“……”承渡舟把便签摘下来，知道段星野说的是巧克力，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脸庞又红了。只是这回，尴尬中又透出丝丝缕缕无法捉摸的躁意。*那天下午蒋斯祁还好好的，只是放学来找段星野的时候，一脸沮丧。这在他这样开朗得近乎混不吝的人身上是很罕见的情况。段星野对承渡舟道：“你先走，我自己乘车回家。”承渡舟“哦”了一声，他出校门后，在街对面的奶茶店里坐下看书。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天都黑了，街灯早已亮起。承渡舟余光瞥见校园里走出来两道修长的身影。正是段星野和蒋斯祁他们。就见蒋斯祁耷拉着脑袋，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段星野。段星野收了。然后他们道别。段星野停在原地，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然后看到承渡舟过马路走来了。

 第151章

    承渡舟默了一下, 说：“我就看了那一下手机。”“当时有人找你吗？”“没有。”段星野停下：“骗人。”承渡舟也停下, 面对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自己看。”段星野还真不客气地点开企鹅, 扫了眼列表, 又点开微信。聊天框里全是他认识的同学。没有女孩子。段星野乌沉沉的眼眸融化稍许, 可面色依旧冷着, 把手机还回去，嘀咕一句：“谁要看你的手机了。”“……”承渡舟一向有点反矫情达人的技术在身上，道：“你看都看了，不就是想查我隐私吗？”“承渡舟！”段星野像踩到尾巴一样，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漂亮的脸庞盛气凌人，“你在我面前还要讲隐私？我对你有过隐私吗？是不是朋友了？”闻言，承渡舟心里有点暖，因为段星野还拿他当无所不言的朋友，随即又蔓延长草一样的繁杂凌乱€€€€他对一起长大的朋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承渡舟声音低了：“我们当然是朋友。”段星野满意地轻哼一声，正要转身，踩到后方路面一颗小石子，因为倒退着走路而轻易失去平衡。€€€€“小心。”承渡舟声音一出，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段星野甚至来不及感到惊吓，身形已经站稳，他掀起乌黑明亮的眼瞳，同时，承渡舟也抬起漆黑眼眸。两人不经意的视线对撞，好似有暂停时间的功能。五月的夜晚，路灯把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响动，有两片绿叶悠悠地飘下，落在光影里，又像落进了段星野的心湖里，荡起涟漪。*段启围跟阚虞离婚的时候，段星野刚上高二。过去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破碎，段星野变得越来越沉默，性格也日渐乖张。一次他听说承贤已经辞去司机的职位，要带承渡舟回沪市，心里莫名腾起火气，认定全世界都在欺骗他，最后都得离开他，所以单方面跟承渡舟拉开冷战。承渡舟理解段星野因为父母的事心里不好受，想静静陪他度过最难的时光，但段星野突然对他冷淡起来，反而跟蒋斯祁他们越走越近，放学都不再跟他一起回家。他茫然的同时，诡异地产生一种遭到遗弃的糟糕感觉。那天放学，蒋斯祁提醒下个月就是段星野的生日，拿出一条项链在承渡舟面前晃，充满恶意地炫耀一通，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承渡舟的出身，嘲笑他跟富二代圈子之间的差距。承渡舟当下是忍了，做完值日，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把扫帚放回教室后排储物柜的时候，“哐”的一声，摔门的力气有些大，接着又冻着脸摔了第二遍。承渡舟三观正直，不跟他人攀比，他虽然在贵族学校接受教育，但富养的是精神，从来不在物质上挥霍。承渡舟只当蒋斯祁的炫耀是撒旦的诱惑，拒绝落入虚荣的陷阱。可心态还是崩得一塌糊涂。承渡舟捞起书包，走出教室时便下定决心。凭他跟段星野那么多年的交情，别人能给的礼物，他也要给。*按照段星野的经验，两人每次冷战，无一例外都是由承渡舟主动询问而结束，但是这回没有。承渡舟不但感受不到他冷漠的情绪，还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放学后就消失，周末两天更是不见人影。段星野的怒气值好像一个抛物线，向上到达了一个峰值，便一天天走下坡路。承渡舟不围绕在身旁的感觉，对他来说同样糟糕。于是段星野先耐不住性子，来到许久不进的房间，甩了两张票在桌上，居高临下：“明天陪我去看。”承渡舟掠了一眼，是新出的话剧。虽然很高兴时隔这么久段星野主动找他说话，还对他发出邀请，但是……“我明天有事。”他在做家教，不凑巧，明天要去商场摆摊地推。段星野抿直一下唇角：“很重要吗？”承渡舟点头：“对。”是教育机构老板提前安排的任务，社会上的事不像儿戏可以说取消就取消。段星野没有过问细节，拿回票，少年嗓音清清冷冷：“我听说你要回沪市了。”承渡舟自己也在考虑中，所以没跟段星野提起这事，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我爸有这个打算，想带我一起回去。”段星野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挡住眼底阴影：“两个地区教材都不一样，你现在回去能跟得上吗？”承渡舟总觉得段星野有劝他不要走的意思，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怎么？”惠思特的精英教育质量很高，除了全面拓展学生的能力之外，教授的课程一向是超前的，他们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学习了高中三年的知识点，而且承渡舟的成绩在年级里数一数二，即便现在转校，也不会耽误高考。听闻承渡舟自己都不担心，段星野有些冷地嘲讽一笑：“要走就早点走，免得回去后适应不了。”“……”承渡舟好像浇了盆冰水。段星野拿着票转身，却突然被拉住手，他回过头。承渡舟表情有些木然，声音低低的：“你是希望我走还是怎么的？”段星野感到手指传递的温度，心情动摇，唇瓣抿了又抿，好像打了很多遍的腹稿，可最终都抵不过倔强，抽回手：“随便！”段星野离开，承渡舟在桌子前呆坐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放下笔，滚到一旁床上，高大的少年身形蜷缩成一个螺。想多了。“你别走了行不行”，这种话也只有跑操时体育老师会对他说。*隔日便是周六，段星野醒来后，想到承渡舟今天又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心里烦躁，连赖床的闲情都没有。他捞起手机，想不管不顾问一句，临发送前还是取消了。无论承渡舟外出干什么，都不关他的事。段星野转而在微信上约了蒋斯祁那群人，排解一下烦闷的心情。蒋斯祁收到消息后可太开心了，他周末往往都约不到段星野，不是段星野自己忙，就是跟承渡舟约好了，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主动找他出去玩了。他们到了常去的商场，已经是中午饭点了，于是随便选了家韩式料理店进去坐。段星野的位置靠窗，点菜的间隙一抬头，就见商场门口有个熟悉的背影。少年坐在一张蓝色塑料椅上，正低着头玩手机，外套领子和衬衫领子间夹杂一线白色，顺着修长脖颈往上，是短而利落的发尾。他前方还摆开一张铺着横幅的桌子，上方是摞成一叠叠的书本和册子，周围冷冷清清。段星野手上一顿，便忘了翻菜单。几乎是同时，蒋斯祁也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到了承渡舟，瞬间阴阳怪气起来：“哎哟喂，那不是承校草吗？真是勤奋，周末还出来兼职，要不要一会儿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啊？”蒋斯祁以前就看不惯承渡舟，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朋友，段星野却总是偏袒承渡舟，自从知道女神喜欢承渡舟这款后，他对承渡舟更没好感了，动不动就要发一下疯。另一个朋友拿起手机对着承渡舟，准备拍照：“这么缺钱吗？震惊了，我们学校还有半工半读的……”下一秒，段星野不由分说把那人的手机打掉：“他不缺钱。”手机掉在桌上的声音挺大，朋友怪叫：“我没贴膜！”段星野不理会，继续看外边。周围人见了段星野的态度，渐渐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情。他们这一圈人都是蒋斯祁聚集起来的，蒋斯祁又对段星野言听计从，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小团体的核心一直是段星野。服务生这时来点菜。这里的炒年糕是招牌，大家点了各自喜欢的种类。段星野点完自己的，瞄了眼外边，承渡舟还在。他说：“再来一份不加辣，打包。”一桌子的人瞬间明白是给谁打包的。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渝市人，无辣不欢，只有从江浙沪来的承渡舟偏甜口。蒋斯祁双手撑住面颊，虽然早习惯了，但还是有些扎心。*炒年糕很快上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外边承渡舟身上移开，不着边际地闲聊，有说有笑。就在这个时候，商场里出来一群背着书包的女学生。有个女生眼睛一亮，扒拉一下身边人，指了指承渡舟的方向，于是大家全注意到了，一窝蜂地涌上前。承渡舟见来活了，收好手机，站起来，提示扫机构的二维码登记，发放学习手册。蒋斯祁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见女生们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惊道：“我靠，难怪机构要派他来摆摊，太懂女高的爱好了。”有人道：“羡慕，我也想摆摊，趁机要几个联系方式。”“那也得要有那颜值才行。”另一人立马接上，道，“你去摆摊，无人问津。”“爬！”众人笑骂。只有段星野一言不发，用叉子把碗里红彤彤的年糕捣弄来捣弄去。蒋斯祁敏锐地看向段星野，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表情，忽而陷入思索。承渡舟背对着韩料店的方向，直到送走一批学生，重新坐下，转过身的时候，才看到段星野和蒋斯祁他们。不一会儿，段星野察觉到什么，隔着玻璃朝外面看去，他很轻地跟承渡舟碰了下目光，又像是没看见一样挪开。不想搭理。

 第153章

    承渡舟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把围巾递上前。段星野拿后脑勺对着他，看不见。承渡舟的声音比标准的少年音更低磁，道：“你要不要？”段星野在寒风中一身傲骨，伸手往后抓去。他太怕冷了，受一点点冻都觉得嗓子疼。然而他牵着围巾扯了几寸就扯不动了。段星野扭头看，承渡舟抓着另一边没松手。段星野秀气的眉一拧，道：“你给不给？”承渡舟赌气似的，突然道：“段星野，我白对你好了。”段星野早上没怎么吃饭，但现在一肚子气的奇迹般地饱了，凶回去：“好意思吗？你哪里对我好了？”承渡舟唇角扯直一下：“幼儿园整整两年，哄你午睡的是谁？”“……”这账翻到了幼儿园，段星野属实没料到，噎了一下，哑口无言。承渡舟继续说：“小学谁给你一本一本地抄暑假作业？”“…………”“你翘课，逃活动，模仿家长签字，干尽坏事，还是个好男孩，谁给你打的掩护？”“？？？？？？”承渡舟越说，俊秀的脸庞越红，看得出急了：“我零花钱掰两份，给你用一份，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有亏欠过你吗？”段星野张了下嘴，承渡舟说得都对，他无法辩驳，但正因为理都被承渡舟占了，他才更冒火，于是打人似的拽了下围巾，倔强道：“没有你，你就当我睡不着吗？没人给我抄作业吗？蒋斯祁不能给我打掩护吗？我拿你的东西你要还记着，我还你啊！”承渡舟紧紧闭上嘴，漆黑的眼瞳里有灼灼亮光。太伤人了。接着，他目光很快地朝下一瞥。段星野顺着看去，就见脚上穿的还是不久前生日拿到的联名款耐克鞋。“……”鸡贼！段星野脸上一红，提高肺活量：“小气死了！我现在就还给你！”只是还不等段星野有所动作，一辆黄色的校车缓缓驶来，不偏不倚停靠在站台正中央。车上，靠窗的同学齐刷刷望着外面。就见两个高挑的少年隔着段距离杵在车站，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对方，偏偏两人各自拉着围巾的一端，枯叶色的毛绒线在他俩之间形成一段诡异的连结。“…………”气氛冷得比冬天还要感人。一个朋友原地起立，站了起来，手肘架在椅子背上，弯腰抬眼看窗外：“他俩在干啥呢？”另一个琢磨道：“看样子好像要搞决裂。”“不，思路要打开。”蒋斯祁摇摇头，煞有其事说，“如果那条围巾是红色的，像不像成亲拜堂？”“……”朋友们都服了。蒋斯祁凭借优秀的推理能力，得出结论：“吵着要分家的小情侣罢了。”*一车子人都在看，承渡舟也不想成为笑话，率先松开手。段星野不客气地把围巾卷了卷，缠到脖颈上，登上校车。蒋斯祁给他留了位置，段星野坐下，冷热空气一交替，嗓子犯痒，轻咳几声。“哟，怎么了？”蒋斯祁道，“受凉了？”段星野没好气：“不知道！”蒋斯祁缩了下脖子，最近段星野脾气爆得他都有点忌惮。承渡舟在前排位置落座，听到后方动静，本想回头看，忍住了。他望着车前道路，冷静下来后，因为没有急时把围巾给段星野，心里蔓延淡淡的愧疚。*第一节课间，段星野出去一趟又回到教室，发现桌子上多了面包和豆浆。伸手摸一把，豆浆还是热的。前桌回头道：“刚刚蒋斯祁来过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段星野知道蒋斯祁一般来都没正事，因此也不急，他胃里空着有些不舒服，正好续上出门前没吃完的早饭，一边吃面包，一边拿手机对桌上拍了张照，给蒋斯祁发过去。seen：【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蒋斯祁：【啊？我不知道。】蒋斯祁：【你早说，我刚才顺道给你送过去了。】“……”段星野吞咽一下，瞬间觉得手中的面包有些烫手。恰好在这个时候，承渡舟给他的前座交作业。段星野目光瞥过去，不善地追着他。承渡舟瞅他一眼，又不带感情地收回视线。段星野往椅背上一靠，伸出一脚挡住过道，开门见山：“是不是你送的？”“不是我。”承渡舟不得不停下看他，刻意得近乎矫情，“反正我对你不好，你还是问问那些对你好的人吧。”“…………”厉害死你算了。最后，段星野还是为了自己好，才把面包和豆浆都吃完的。*那天早上，承渡舟跟段星野闹那么一出，是为了指责段星野不通人性。他们有着十二年的竹马友谊，段星野却对他的去留表现得浑不在意，甚至还不耐烦。可惜他们吵架素来不得要领，全凭一腔冲动，吵偏了，到最后也没闹出个结果。不过既然知道段星野不想听他说，那他就不说了。于是直到承渡舟离开前一天，两人都没再认真交谈过。可表面再强硬，段星野的内里依旧是虚弱的，随着离别的日子接近，他泛起焦虑。段星野的手指甲一向修剪得得体漂亮，最近右手食指的指甲却咬残了半边。阚大山傍晚到院子里浇花，看到段星野一个人坐在秋千长椅上发呆。阚大山作为一个剧作家，心思多么皎洁，立即从段星野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出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思绪。总希望外孙能快快乐乐长大，但过程中总会经历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事情，他照顾不周，心里不是滋味，提着水壶走过去，在段星野身旁坐下。段星野回神，偏头看外公：“不是浇花吗？”“哎呀€€€€”阚大山发出老人特有的感慨声调，望着前方花圃，道，“我可能真的老了，最近一直回忆起过去的事。”段星野问：“你是最近才老的吗？”“……”阚大山拍了拍段星野的手背，继续说，“你应该看过木心先生的诗，有一首著名的叫从前慢，还要著名的是那句€€€€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你再对比对比当下，随着科技进步，情况是不是好很多了。”段星野领悟了一下，道：“确实，有了4g，大家可以广撒网了，但我对你提倡的恋爱观不敢苟同。”“……我没提倡，更没让你苟同！”阚大山又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只是我想起了你外婆，那时候我俩分隔两地，山高水远，只能靠写信联系，一封信来回都要一个月，收到了就跟宝贝似的，但依旧没妨碍我们结婚在一起，你们年代不一样了，有什么事，一条微信就能解决，想见面，订个机票，就能天南海北地飞，严格点来讲，现在已经没有离别的概念了，只要有心，两个人就能靠得很近。”段星野总算听明白，外公说的是他和承渡舟，只是外公拿自己和外婆的往事做类比，总有些奇怪。可能人情都是一样的道理。段星野垂下眼眸，随秋千轻轻荡着，抱怨一句：“我才不去找他。”阚大山笑了，看出孩子之间有别扭，道：“外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放平心态，看淡离别这回事，趁渡舟走之前多陪他说说话，你们也认识十几年了，人生能遇上几个认识这么久的呀？别赌气，以后他回沪市了，你们还是可以视频聊天的。”段星野若有所思，过了会儿，站起身，打了声招呼便进屋。阚大山笑眯眼，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殊不知反倒提醒了承渡舟即将离开的事实，导致段星野的心情更加烦乱。他不想靠微信联系，也不想天南海北地坐飞机。*段星野来到一楼承渡舟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灯也亮着，承渡舟不在，但是他的行李都已经规整好了，书桌上放着一摞一摞的书，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人去楼空的征兆。想到以后不会再有熟悉的身影坐在那张书桌前，家里好像只剩他一个人，段星野皱了皱秀气的鼻子。不过他很坚强，忍住了。段星野坐到承渡舟的座位上，左翻翻，右看看，最终目光又回到正中央的铁盒子上。段星野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大把的照片和明信片。明信片是他从前跟父母去国外旅游时，特意从当地发给承渡舟的，因此每一张上都贴了很多邮票。段星野以为照片是承渡舟的，但是一张张翻下去，却没有一张承渡舟的独照，反倒有他的独照，剩下的全是两人从小到大的合照。有不久前生日会上的照片，他头戴卡纸皇冠，鼻尖上有奶油，在十七根蜡烛的映照下，扬起笑脸。有他和承渡舟在初中班级里的照片，他坐在课桌上，承渡舟拿着三角尺印在黑板上，回头看。有他们在寺庙里上早课的照片，承渡舟穿着小小僧袍，盘腿坐着念三字经，而他则头枕在承渡舟腿上，侧身蜷卧，睡熟了。翻到最后，是一张幼儿园的表演照，他是王子，神气活现，承渡舟则缩在一棵树里，两颊扑了很浓的腮红，望向镜头的目光黝黑而安静。

 第155章

    蒋斯祁不好明说。他还以为承渡舟走了，两人就算分手了，结果还是没分掉啊。*一晃眼，高二上半学期结束，寒假来临，与此同时春节的脚步也近了。承贤今年来渝市小楼过年，所以承渡舟不用回沪市。渝市下雪了，承渡舟和段星野一起出门采购年货，回来的时候，走在积雪的道路上分外小心。进门之前，段星野来到门口的信箱边，褪去手套，朝指尖呼了一口热气，白雾散开，他伸手取下信箱里爆满的信件。因为阚大山是剧作家的原因，每到春节，总会有各种好友以及机构寄信，所以近期每天都需要清理信箱。段星野低着头，随手翻了几份。冬天在户外，他戴着白色的羊绒帽，从帽檐边缘顺出来几缕乌黑的发丝，衬得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蛋愈发小巧，在下雪的天气里，他雪白的皮肤亮得几乎通透，垂着视线看信件的时候，鸦羽一样浓密的眼睫毛会轻微颤动一下。承渡舟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撑伞，就站在一旁，思绪再次在段星野这儿迷了路。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身体很快，也正是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承渡舟曾经懵懵懂懂的感情日渐清晰，私下相处时，因段星野的美貌失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过他一直内敛本分，除友谊之外的感情都不曾向段星野表露过。况且承渡舟一向反对早恋，怕耽误考大学。€€€€“这好像是我爸寄来的。”段星野突然出声，拿起一张夹杂其中的明信片，示意给承渡舟看。承渡舟回神，瞅一眼。明信片的质量很高档，正面的图画是富有年味的红色风格，背面空白处写了简简单单的几个打字。【星星，新年快乐，祝一切都好。】署名一个抽象的单字“段”。承渡舟皱了下眉，知道是段启围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不愉悦。不论段启围过去对他如何客气，但是他现在仅站在段星野的立场考虑，段启围自从离婚放弃抚养权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段星野，如果决定不再给予身为父亲的关怀，干脆不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是像现在这样逢年过节寄一张明信片，定位尴尬，没有诚意，把亲生儿子当成公司客户一样去维护。承渡舟问：“你准备怎么办？”段星野把明信片放在外套宽大的口袋里，说：“先进去放东西，再陪我去趟邮局。”承渡舟不解，但没有过问多余的事，他一向尊重段星野的决定。两人没进屋，把采购物品以及信件放在门廊下，便一起走向距离社区不远处的邮局。段星野不用提东西，便没戴手套，两只手塞在外套内里毛茸茸的口袋里，却依旧感觉不够暖和，他像一个球，走着走着，圆润地挨到承渡舟身旁。承渡舟瞥他一眼，伸出手，段星野握住，然后由承渡舟带领着揣进口袋里。显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冬天段星野喜欢握手，尤其承渡舟火力旺盛，手跟手贴着很舒服。段星野深吸一口冷空气，鼻尖再次泛起湿润的粉色，轻松道：“我准备把明信片退回去。”承渡舟安静一下，道：“如果不想要也可以不处理。”段星野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要退回去，不然明年、后年、大后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明信片，退回去是表明立场，我不需要他的亲情施舍。”外套口袋里，承渡舟捏了捏段星野柔软的掌心。段星野一步一步踩着积雪，鞋底发出吱呀声响：“其实没我想象得那么难。”承渡舟看他：“什么？”“父母离异这件事。”段星野低下头，专心踩着雪，语调很平静，面容也很淡然，道，“第一次跟他们去律所的时候，是晴天，但是透过写字楼的玻璃看出去，总感觉像阴天，我那段时间也不想回家，觉得家里没有声音，有点让人喘不过气……但是现在不会了，要不是今天收到这张明信片，我也没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们了。”承渡舟心下放松，他怕明信片的出现会打扰到段星野，但段星野已经不受父母的事困扰了。段星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好的，反正知道外公会爱护他，承渡舟会陪伴他，这是他确信的两件事，久而久之，不安的心就沉静了，渐渐也就明白，父母的离异不是他的错，父母的过去不代表他的未来。段星野走着走着，突然道：“我想玩雪。”两人决定中途开个小差。段星野把手套戴上，接过伞撑好，承渡舟蹲在草丛边帮他收集雪球。忽然，承渡舟脖颈后方一冰，他被激动得缩起肩，回头看。段星野刚才抓起的一捧雪全洒进了他的后衣领，因恶作剧成功，大笑着跑开了。承渡舟被捉弄得牙痒，但看到冰天雪地间段星野无垢的笑颜，那点点不甘都化为了无奈。新的一年，他依旧希望段星野天天开心。*很多年后，段星野问：“为什么你每年都祝我天天开心？”承渡舟道：“因为你开心了，就不会折腾我。”“……”段星野让承渡舟见识了一下如何在开心的时候折腾他。*进入高三，惠思特的学生分为两拨，一种是专注申请国外大学的，另一种是备考国内高校的。承渡舟知道段星野要学音乐，道：“你是出国的吧？”据他了解，蒋斯祁那群人都是出国的。段星野问：“你呢？”承渡舟低下头揪毛绒玩具的耳朵，道：“我要参加高考的。”承贤找承渡舟谈过几回，表示更希望他能出国读书，让他不用为家里考虑。承渡舟没办法不考虑，他知道家里供得起，可是得拿出家产的四分之一，他希望父亲不要把钱用在他身上，自己出去旅游，或者存着养老，而不是因为他，让家人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段星野不一样，出国的费用对阚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完全可以说走就走。两人此时正趴在床上，段星野从一旁桌上扯下来一张国内地图，铺展开，道：“你选个地方，我们填那里，读研的时候再申请国外。”本科搞出成绩和项目，申请全奖更容易。承渡舟偏头看段星野。段星野用笔敲了敲他：“干嘛？”承渡舟却是一低头，把脑袋抵在段星野的手臂上。段星野：“……”承渡舟正是打算本科在国内蓄力，研究生再申请出国，他以为这一段是自己一个人的旅程，不曾想过段星野要陪他一起走。*炎炎八月，承渡舟和段星野占据了惠思特的荣誉榜单前排，收到了目标大学的通知书。承渡舟被录取的是建筑学，段星野的则是经济与金融€€€€他最终还是没参加艺考。九月中旬，十九岁的两人一起前往京市，参加报道和军训。承渡舟和段星野在不同的学院，经过跟辅导员沟通，他们被安排进了一个混住的宿舍。宿舍一共四个人，但是段星野从小到大还没有跟这么多人一起住过，也没住过这么小的空间，起初是不太习惯，但好在有承渡舟在，他每天军训结束，去独立卫生间洗个澡，就能上床睡觉。而承渡舟会帮他洗衣服，洗的是跟家里一样的味道，揽下他的值日，早上叫他起床，把他的被子叠成豆腐块，防止突击检查，还能提前把早餐他准备好。宿舍里另外两个新生都看呆了，见承渡舟一个大帅比忙前忙后，时间久了，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人夫感。*承渡舟对段星野实在是太好了。舍友扪心自问，再铁的关系，他也不能对兄弟好成这样，忍不住道：“冒昧问一下……你俩不会是亲兄弟吧？”段星野正坐在桌子边啃苹果，闻言，撩起乌黑的眼瞳瞄了眼旁边承渡舟，道：“不是。”舍友“哈？”了一声。段星野舔了舔唇角：“但胜似亲兄弟。”承渡舟：“……”舍友“哦！”的一声，放心了，合理了。正在叠衣服的承渡舟却扔下衣服，有点小情绪。谁跟你胜似亲兄弟？*承渡舟和段星野进入学校后，是很爆炸的存在，他们在大荧幕上都是很出挑的脸，即便穿着统一的军装，依旧在人群中发光耀眼。校宣传部的记者整天端着相机在各个方阵间拍照，在承渡舟和段星野各自的班级徘徊得尤其久。于是那几天的校园公众号，因为放了两人军训时的照片，浏览量突破了历史新高。两人凭着贼牛逼的长相，声名远播，训练休息的期间，其他系的学生都慕名而来，他们的方阵俨然成了网红打卡地。傍晚解散的时候，段星野会拿矿泉水瓶戳承渡舟的腰：“快点快点快点……”是催促他交手机。段星野先会检查企鹅，再检查微信，见承渡舟没有加那些来索要联系方式的同学，才把手机还给他。承渡舟问：“满意吗？”“什么满意不满意。”段星野一边拿手指戳他的肩，一边倒退着走路，道，“你知道刚上大学有多少人荒废时间在网络聊天上吗？不要以为进了大学就没事了，打起精神，首要任务还是搞好学习。”承渡舟看着夕阳下，段星野煞有其事的傲娇表情，他心里忽而涌现暖洋洋的热意，抿唇忍住笑。*军训结束后，老实巴交的承渡舟突然想起要看段星野的手机，一直以来都是段星野翻他的列表，他从来没有翻过段星野的。“我认为这不公平。”以示公平，段星野把手机给他。

 第157章

    我导坐在总裁怀里，靠着他胸口睡觉，身上盖着总裁的外套，那张脸感觉更小了，他睡得非常静谧。我说不出那种感受，看惯了长辈们以及同龄人鸡飞狗跳的婚姻，人人好像都在抱怨不公，互相沟通不畅，我并不认为婚姻很美好，但是我导和总裁却给了我不同的答案。我导和总裁的婚姻很牛，更准确点说是他们经营爱情的方式很牛，并非是跟他们吃过一顿饭就下的结论，而是单看两人的状态，无论什么时候见他们，他们都是在亲密关系中受到滋养的状态。两人作为个体，不一定完美，但是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灵魂一定是正好契合，紧紧卡扣在一起的，就好像我导在总裁怀里睡觉时候的样子，一具身体成了另一具身体的拼图，他们是如此密不可分。评论区：“呜呜呜呜！神仙爱情！秀我一脸！”“不信，除非你爆照！”“赶紧开vip吧，别拿小说骗人了，我情愿花钱也不相信是真的。”“看两个优秀的人谈恋爱好爽。”“给大家推个微博，是现实一对真情侣，跟这个类似，是音乐家x建筑师，都很甜@夜渡星河。”有用户看到安利，火速跳转到大眼仔，搜索用户名。在该微博下，最新一条是发布于上周的一张照片。夜渡星河：我家的两只猫科动物。一只是三岁的小猫，一只是我的小猫。照片的色调很舒适，虚化的背影里有大片的绿植，一个男人坐在躺椅里，视角是从他的侧后方拍去，他怀里抱着一只猫，那只猫靠着他的脖颈，因为焦距在猫身上，因此男人的脸庞也虚化了，但能看出皮肤雪白，脸型轮廓流畅，微侧头时，眼梢微翘，睫毛很长。是个美人。再看照片中心的那只猫，脑门上有三条浅淡的斑纹，偏偏鼻子下方有一小撮灰褐色的毛。€€，像个媒婆。第84章 084隔年, 段星野休假七天，抱猫飞回渝市。承渡舟在剧组还有事，晚了一天去找他。承渡舟刚到地方，沪市那边传来消息, 邀请夫夫俩去巴厘岛参加资方千金的婚礼, 时间是两天一夜。承渡舟站在靠窗户的位置, 简单交流过后挂断电话, 转过身问段星野：“你去的吧？”段星野正靠坐在床上翻书, 道：“我跟余姐说过了, 不去。”想到什么，抬头，“你如果不好拒绝，可以自己去。”那个资方跟承渡舟的利益关联比较深。段星野自认为善解人意, 可承渡舟面色稍显沉默, 他收了手机，问：“你回复余姐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段星野翻书的手顿了下，声音冷了：“商不商量结果都一样, 不去。”承渡舟察觉到段星野有情绪, 舔了舔下唇, 缓和语气：“因为关乎我们两个人的行程安排, 我以为商量一下比较好, 或者你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再做决定。”段星野掀眸看他：“那么请问你的意见是什么？”承渡舟说：“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段星野轻淡地眨睫，承渡舟说来说去是不满意他的决定。“这是我的假期, 我要休息, 还要陪外公, 再说明天蒋斯祁要把狗送来寄养两天, 走不开。”承渡舟蹙一下眉, 声音沉了几分：“反正你的假期计划里就是没有我。”“……”段星野一口气给噎住了，“啪”的合上书本，挺直腰身，摘下眼镜。“承渡舟，你要吵架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别给我整这些矫情的事，你不累我嫌累。”“对，我矫情。”承渡舟低头，拉下外套拉链，面庞冷峻，说，“我一直都这么矫情，不用理我，你好不容易放假，我不想累着你，我明天就走，看不见我，你也开心。”“承渡舟，你……”段星野脑袋有些嗡嗡的，磨了下牙，道，“走好，不送，后面你也别回来了，直接回沪市吧。”说完，把书扔在一旁柜子上，拉高被子钻进去躺倒，背对承渡舟的方向，表示对话到此为止。承渡舟朝床上看了眼，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化为失落。段星野在意的是事实结果，而承渡舟全程在意的是态度。两人一起受邀参加婚礼，段星野却没跟他聊过。他们假期相处时间少，分开两天，假期过半，更不剩多少机会，但是段星野考虑到自己、外公、蒋斯祁家的狗，单单落下他。段星野根本不在意他。而段星野没想那么多。参加豪门婚礼得作秀，他烦这些场面上的事，因此余姐问他要不要去时，他简明扼要地拒绝，只是没等他通知承渡舟，承渡舟先给他发起难来了。段星野裹着被子，抿紧唇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把土狗给厉害的。*承渡舟洗个澡后，心情依旧低落，但态度已经缓和。近期两人都忙，难得的相聚不该变得不愉快。承渡舟上床，习惯成自然地从身后搂住段星野。段星野用力朝后送出一记肘击。“……”承渡舟手悬在半空中，怔怔地看段星野，半晌，转过身朝向另一边。黑暗中，床上的夫夫俩背对背，气氛紧绷。承渡舟低沉的嗓音突然道：“我明天就走。”段星野不客气提醒：“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承渡舟：“……怕你不记得。”“不用。”段星野说，“你在不在这儿对我而言一个样。”承渡舟气得不想说话，冲动之下道：“你都能考虑到蒋斯祁家的狗，就是考虑不到我。”“狗那么可爱，你呢？”段星野怒极反笑，道，“你要是成了狗，我还愿意怜惜你一点。”承渡舟闭上嘴，彻底没声了。*斗气的两人谁也不知道谁先睡过去的。半夜里，睡梦中的段星野翻身，本能一般，偎向承渡舟的后背。承渡舟察觉到了动静，没醒，但有了很浅的意识，缓缓转过去，手臂穿插进段星野颈下的空隙，把人拖进怀里。段星野感到熟悉的怀抱，温暖的体温，雪白恬静的小脸在承渡舟胸口蹭了下，朝睡眠深处陷入。于是承渡舟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钻在他怀里猫一样乖巧的段星野时，什么气都消了。*承渡舟起得早，从外面晨跑回来，经过后院时给多哥打了个电话，表示不去参加婚礼，让帮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挂断电话，刚要迈步上台阶，毫无征兆的，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段星野醒来的时候快九点了，没看到承渡舟。他洗漱完，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时，刻意朝外面花园环视一圈，也没见承渡舟的人影，如雪的脸蛋便有些寒意。段星野走进厨房。就在这个时候，从连接厨房的后门钻进来一道黑影。段星野顺着看去，突然停在原地。进来的是一条大狗，四条腿仿佛各走各的，摇摇晃晃，看到段星野的刹那，同样静止，拎着一只前爪悬在半空中。“……”“……”段星野是第一次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愣怔的表情。再看狗的体格，属于大型犬，毛色是灰黑和焦黄掺杂，尖耳朵立起来，狼系长相，脸很端正，嘴周围一圈黢黑，乍一眼像德牧，但是毛更短，脸盘子也窄，不出意外是本土狗。段星野没有过多惊讶，拿出手机给蒋斯祁发消息。seen：【你人呢？】怎么把狗扔他家就跑了。段星野再看一眼后门口，狗还僵持在那儿，挺大一个，却乖得有些怂，看不出攻击性。他想，蒋斯祁不愧是顶级颜控，养的狗都是眉清目秀的，那张狼脸多看一眼居然有点帅。*承渡舟刚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变成了狗，很震惊，随即就跟段星野撞个正着。段星野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奇怪，也不感兴趣，自顾自打开了冰箱。显然没认出他。不过认出来就见鬼了。承渡舟迫切想让段星野知道自己的处境，迈着仿佛新装的四条腿小跑过去，昂高脑袋看段星野，开口说话：“喔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呜！”老婆，是我，承渡舟。段星野正在喝牛奶，越过敞开的冰箱门朝下看：“哟，还是个低音炮。”承渡舟：“……”狗只是停了一下，继续叫，听节奏还越来越急，激动得两只前爪轮流踩地。段星野没听过这么低沉的狗叫声，跟开了混响似的，一点不刺耳，但是被一只狗对着叫也烦。

 第159章

    “！”承渡舟立即激动，仰起脑袋对他，低音炮沉沉，“喔喔呜！”我是你老公！段星野看他两秒，又把他的狗头按到腿上：“好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中饭，段星野拆了狗粮，但是狗子嫌弃地看了眼，扭头走开了。于是段星野让阿姨煎了七分熟的西冷牛排。段星野把盘子放地上，狗子只是端坐在那儿看着他，并不动。“吃饭了。”段星野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喂啊？”狗子站起来，并且屁股又甩了起来，咧开嘴角露出笑的模样，似乎赞同了他的提议。段星野不乐意了：“多大脸？自己吃。”“嘤嘤嘤嘤……”“……”必杀技了是吧？最后，段星野念在它从小离开爸妈，又难得在他家寄样两天，还是一口一口用叉子把一块牛排给喂了下去。“你是土狗，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有这么娇气的吗？”段星野怀疑，道，“养你还得给你请位保姆吧？”承渡舟伸过去脑袋，探出舌尖轻柔地舔了舔段星野白皙手指上的酱汁，撩起长睫毛，目光安静又温和地看他。老婆真好。*吃过中饭，段星野外出有事，叮嘱了阿姨一句别让狼犬跑出去。狗子一直把段星野送到院子门口。段星野出门，狗子就地趴下，脑袋耷拉在两只伸出来的前爪上，目光依旧望着段星野。段星野回头时，看到小狗专注追随的眼神，心有些融化，下了点决心，才收回视线离开。承渡舟看不到段星野了，脑袋往旁边一歪，趴在草地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再次发现做狗的好处，远离社交，不用干活，很久没这么身心都放空过。*段星野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家，走在社区的路上，迎面又遇上上午看到的奶奶。不过奶奶这回没有带孙子，而是遛狗。那是一只短腿柯基，又滚又圆，像一块蓬松的手撕面包，看到段星野，迈着小碎步蹭上前，小小的尾巴揪用力摇晃。段星野看到它如此热情，想到家里那只狼犬，意识到友好的狗狗都非常通人性后，蹲下来，试了试柯基肥软的手感。他正在互动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背后投射来有如实质的盯视感觉。段星野顺着第六感回头，起初他没发现什么，直到定睛细看，就见远处小楼院子的侧边栏杆处，枝繁叶茂间的月季空隙间，一只狗头朝这边探望，一动不动，眉心突起两块疙瘩，因此看着像严肃地皱眉。“……”段星野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把手从柯基身上收回。家里那只狗又深深看他一眼，扭头，从月季花间消失。承渡舟本来在睡觉，远远地听到段星野的声音，立即兴奋地站起来，走到栏杆边，谁想撞见了段星野在摸一只短尾柯基，那一刻，嫉妒裹挟着心碎，让他怔在了原地，除了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狼犬一瞬间觉得自己多余，蔫头耷脑地回到院子里，背朝着门口趴下，成了一张软塌塌的地毯，他尾巴朝左边甩了一下，又朝右边甩，最后无力地拍在地上。我再也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直到吃过晚饭，段星野才收到蒋斯祁的回复。蒋斯祁：【啥？】蒋斯祁：【我是不是睡迷糊了？狗还在家里没送过去呢。】段星野：“……”那么他家的这只狼犬是哪儿来的。蒋斯祁昨晚通宵嗨皮，今天睡了一天，正事耽误了，也不用出差了，所以打消了把爱犬送来的计划。段星野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在他家蹭吃蹭喝蹭玩了一天的狗是哪儿来的。时间太晚了，他让阿姨明天帮忙找一下主人，便先回房间睡觉了。狼犬也跟着遛进了房间，段星野想到它可能没有安全感，便不管了。结果这狗子的脸皮很厚，顺着杆子往上爬，在床边绕来绕去，眼神里也透露出哀求的意味，想上床。段星野自然是不允许的。承渡舟嘤了，也没有用。灯关上之后，他趴在地板上，不停发出受伤的声音，成了一只破碎小狗。段星野忍不了了，又把灯打开，把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移开床边的空位：“来吧。”承渡舟跳上床，感恩般地舔段星野的脸蛋，脖颈。“咦~”段星野嫌弃，把狗头往旁边推。但其实并不脏。这狼犬非常干净，毛发柔软，身上没有异味。承渡舟舔着舔着，突然自己停下了，安安分分蜷在段星野的枕头旁，有心事一般，沉沉地叹气一声。如果这时候做回人该多好。段星野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侧躺着，摸着面前毛茸茸的狗头若有所思，道：“如果找不到你主人……我养你吧。”承渡舟撩起双层褶皱的狭长眼皮。段星野觉得他们两个有缘，这狗也很乖，他说什么都听得懂，十分招人稀罕。“不过这事我还要问下承渡舟的意见。”“……”承渡舟耳朵尖瞬间绷直了，颤了颤，微微抬起脑袋看段星野。因为是两个人共同养狗，段星野在做决定前，也不是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会考虑他的意见，这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感动。段星野没察觉到狗子的神态变化，捞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黑名单，绷着小脸嘀嘀咕咕：“一整天了，连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手机，才发现此刻他的微信号躺在段星野的黑名单里。“……”段星野本来想看看承渡舟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然而承渡舟的账号一放出来，聊天界面空空如也。段星野抿唇，手机都攥紧了，道一句：“滚吧！”旁边狗子身体一颤，后背的毛有些立起来。段星野关了手机，抚摸它的脑袋和脖颈，语气缓和了：“吓到你了？我骂的是狗男人，不是你。”承渡舟：“……”不敢吭声。*第二天上午，承渡舟不情不愿迈进段星野新买的窝里睡觉。狗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近中午的时候，他醒了，站起来，甩动浑身毛发，两只前爪先伸出去，身体像绷直的弦一样下压，拉着长长的懒腰。一旁，段星野注意到了，就见狗子的腰抻得瘦长精壮，看得出好有爆发力，这才是字面意义上的公狗腰。段星野觉得有意思，伸手顺着紧绷的腰身来回顺毛。狼犬突然定住了，眼睛有些深意地瞥了眼段星野，接着，退回窝里，团成一个圈，两条后腿夹了夹，藏好自己的军火武器。段星野：“？”怎么刚睡醒又回去睡了。*到了下午，段星野就不停地看手机，按了一下又关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眼睛也会飘向落地窗外，看院子里的一切。承渡舟能嗅到他身上不明显的紧张的多巴胺分泌气息，把脑袋往他的膝盖上又枕了枕，寻求段星野的注意力。到了准备饭点的时候，段星野破天荒地走进厨房，卷起衣袖对阿姨说：“我来吧，晚上做一道糖醋排骨。”承渡舟跟在他身边，突然定住，终于明白，段星野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等他回家。按照行程安排，他今天下午能回来。段星野即便自己还气着，即便让他在婚宴结束后直接滚回沪市，内心里依旧希望他能回来，还准备起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段星野怎么会不在意他？段星野一直把他放在心上，等待着他求和的短信，如果可以，也不希望两人凭白分开两天。如果他那天晚上能再耐心一点该多好。承渡舟因为迟来的理解，心里冒出无限的酸涩，望着段星野时，眼眸变得湿润。段星野低头时，就看到仿佛要掉眼泪的狗子，吓了一跳。“怎么了？”他蹲下，摆正狗的脸观察，问，“哪里不舒服？”可这一细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这土狗泪眼汪汪的样子，使面相都变得眼熟起来了。……好像哪里见过。*狼犬过了会儿平复了。段星野揉了揉它的脑袋，很自然地亲了一下它头顶：“我做饭了，自己玩去吧。”

 第81章

    【清冷美人师尊vs热烈小狼狗……】

    段星野不感兴趣，没有打开便退出了。

    ……

    段星野晚上回到家，阿姨才离开。

    小猫蜷在窝里睡觉，一天几乎十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它到这个家三天了，很有安全感。

    段星野经过时仅是朝猫窝里看了眼，径自回到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

    小戴突然发消息来，语气很激动。

    小戴：【段老师！一定要看那条微博！一定要看！一定要！】

    看着仿佛有回声的消息，段星野有些莫名，点击上面的分享链接，终于看到完整文案。

    小小剪刀手：

    清冷美人师尊vs热烈小狼狗。虽然背德，但还是忍不住磕了。[爱心]

    视频一打开，《悬溺》的音乐就起了，开头是段星野站在船上的古装扮相，后面穿插剪进去了唱作人中他和谢杭的片段，有点前世今生的感觉。

    段星野看了一半不到，关掉了。

    没意思。不知道小戴要让他看什么。

    他接着往下翻评论区。

    就见热评第一。

    【承渡舟】：师尊有道侣。

    段星野：“……”

    是正主官方微博号。

    五分钟前发布的，点赞数上万。

    下方就是博主滑跪的回复：承总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评论区里，旅夜书怀cp粉狂欢，“啊啊啊啊”地尖叫了几百层楼，磕疯了。

    段星野看着手机，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

    承渡舟不是闲人，自己官博都很少发，更不会到别人的评论区下乱逛。

    加上他们已经几天不联系，突然在不知名博主的微博里看到承渡舟的动态，那感觉像诈尸。

    ***

    段星野没掺和网上承渡舟引发的热搜。

    下班时间，拒绝营业。

    他泡了个澡，又看了每天规定页数的书。

    正准备睡的时候，承渡舟打来了电话。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段星野没摘眼镜，接电话前先滑进被子里躺好。“喂？”

    承渡舟那边有轻微的风声，是在外边，声音较往常有点沉：“睡了吗？”

    “正要睡。”

    承渡舟不出声。

    段星野道：“没事我就挂了啊。”

    电话里气息停了一瞬，承渡舟：“你看微博了吗？”

    段星野：“看了。”

    “那怎么不联系我？”

    “？”段星野问，“我为什么要联系你？”

    承渡舟声音忽而提高：“你都看到我回复了，为什么不能发消息给我说一声？”

    段星野安静了会儿，冷静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承渡舟此时站在片场门口，身上还穿着民国西装三件套，拍了一天的间谍戏，发胶支撑不住，额前发丝耷拉下来几缕。

    他轻蹙眉，黑眸里有什么颤了颤：“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段星野乌瞳微微睁圆，精神了。

    解释？

    做错事的人才需要解释。

    “你说我跟那小孩吗？”段星野“啪”的掀开半边被子，道，“那我现在跟你解释。就像你跟你小师弟一样纯洁，懂了吗？”

    承渡舟喉间哽了一下，有点紧：“偏要我问。”

    段星野轻眯眼：“承渡舟你找茬是吗？”

    承渡舟忽而感到焦虑，低着头在门廊灯下来回踱步。

    不是的。

    在剧组拍戏找不到报备的理由，他等了段星野三天，但段星野都没有主动联系他，他每次有空都会看手机，但是段星野的聊天框永远不会蹦出红点，他因为这事心神不宁，从来都不会失误的他今天还ng了两次。他想段星野应该不会再联系他，控制不住上网找对方的消息，结果看到了那条cp安利向视频，他评论了一句，觉得段星野如果看到，总有理由找他聊天。但是没有，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

    他打电话找段星野，结果段星野不仅觉得没必要解释，还觉得他找茬。

    段星野听得清电话那头逐渐粗重的喘息，声音清冷：“如果没其他事，我要睡了。”

    永远都是这样。承渡舟怒声道：“我都要被那条视频创死了好嘛！”

    “……”

    段星野呆滞，然而不经思索，小脸就迅速蔓延开绯色，心里也好似涌入一股热流。

    他这才明白承渡舟今晚的异常行为，又好像从承渡舟愤怒的声音里，听出了些别的东西。

    片场门口，民国王牌间谍往地上一蹲，快气哭了：“睡睡睡，就知道睡，你都不哄哄我吗？”

    “……”

    段星野呼吸一窒，只感觉从耳根麻痹到了心脏，从脸烧到了四肢。

    我艹……

    你别这样。

    未曾想过承渡舟会因为一条视频委屈成这副狗样，也感到极度不适应。

    段星野在床上快拧成了麻花，骨头缝里都是麻痒，却怎么都伸不直，展不开。

    他是真的服了这人。

    作者有话说：

    承总：看到猫能忍住不撸的人果然心狠。

    段老师：我还手辣，你试试。

    第41章

    041

    场务出门抽根烟, 刚跨过门槛，发现一个男人蹲在门口打电话，定睛一看，是他们主演, 难得一脸焦急失望的样子, 好像摊上了什么事。

    承渡舟立即察觉有别人在, 起身, 走到角落, 背着身斜倚在墙上。

    场务很识眼色, 转身离开。

    承渡舟听不到电话那头有声音，想象出段星野冷漠以对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又丢丑了，揉了把脸：“对不起, 拍戏容易情绪化, 你睡吧。”

    段星野脸上热烫，把眼镜摘掉，冷声道：“承渡舟, 你希望我怎么哄。”

    承渡舟低下头, 什么脾气都磨没了, 嗓音沙哑：“别讽刺我了段星野。”

    段星野坐起来：“？”

    我是魔鬼吗。

    段星野既然能感受到承渡舟的沮丧, 自然愿意去安抚他。

    以前可能不愿意, 因为承渡舟离开后断联的操作太过伤情分，令他心生赌气之意, 以至于婚后, 在听说承渡舟找过他之前, 都处于冷战状态。

    不然以两人快二十年的竹马关系, 就算是摁着头协议结婚, 也不能像世仇一样闹得全网都看出来不对付。

    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解开了误会，他就不会不顾承渡舟死活。

    但承渡舟因为一个cp安利向视频就气得要死要活，令他难以理解，这才不知道该怎么哄。

    段星野盘起腿，挺直腰杆，清了清嗓，试图放缓语气，免得承渡舟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首先，我哄你不代表我有错，不过既然视频的事让你在意到情绪不能自理，我可以退一步，让你先平静下来再说。”

    因为段星野过于理智的语气，承渡舟并没有好过多少，拿手指抠了抠墙皮，低声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在意。”

    段星野：“为什么？”

    承渡舟抿着唇，半晌，道：“我嫉妒他。”

    “呵。”段星野塌下腰，笑了，“确实，人家十八岁。”

    承渡舟：“……我不想跟你说话。”

    段星野：“挂了，再见。”

    承渡舟捶了下墙壁：“说好的哄我呢！”

    段星野无语死了，把手机靠放回耳边：“有事说事，再多哔哔一句我要骂人了。”

 第82章

    承渡舟深吸一口气，说：“我希望你以后能给我发消息，不要一下综艺就不联系，我不想只当个工具人。”

    段星野没跟不上话题走向，愣住。

    承渡舟一鼓作气道：“那个视频不会让我伤面子，也不用你在公众面前回应，但我幻想你看到我评论的时候，能知道我在关注你，然后上微信问我一句在干什么。你已经三天没找我了，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

    “……”

    段星野才有了减速迹象的心跳又不行了，脸上的红潮再次返回上来，可能比刚才还要夸张。

    “我为什么要……”

    他连忙舔了下唇角，打住，差点又要说出“我为什么要找你”这种杠精发言。

    段星野曲起膝盖，埋下头，声音显得有些闷：“你不能找我吗？想联系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机号，装什么呢承渡舟。”

    承渡舟近乎控诉地道：“我上次说了句想你，你就把我拉黑了。”

    段星野一阵混乱，比他声音更大：“不聊骚你就不会聊天了吗！”

    承渡舟闭嘴，轻蹙一下眉。

    没聊骚。

    他低下眼，小声说：“你说的，平时都在忙自己的事，不会想到我，我要是主动找你，你是不是要嫌我烦。”

    “你能不能正常点？”段星野都想骂人了，“发个消息有那么磨叽吗？”

    电话那边陷入一片安静。

    段星野等了会儿：“喂？”

    “你不懂。”承渡舟低低地道，充满失望。

    段星野心有点拧上了，问：“什么不懂。”

    承渡舟：“我想聊那种天。”

    段星野：“哪种？”

    “琐碎又没有意义的天。”

    “……”

    段星野没料到他心里会想这些，抿了抿唇，握着手机看向别处：“你不用工作吗？”

    承渡舟说：“我十点后最有空。”

    段星野想到那张便签。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用手揉了揉高温的脸蛋，歪头撑住一边面颊：“我有自己的事，凭什么浪费时间跟你聊天。”

    承渡舟用鞋尖踢了踢地面：“那算了吧，我本来也没想打扰你。”

    段星野张了张嘴，又闭上。

    承渡舟声音恢复了冷静，道：“周五见。”

    明天就能见了。

    只是段星野不能说。综艺制作组要求的，他们想拍承渡舟的惊喜反应。

    挂断电话后，段星野躺下，却莫名处于燥热中，翻来覆去良久，又掀开被子起床，去厨房倒杯水喝。

    段星野端着杯子往回走，借着过道的灯光，看到小猫已经醒了，趴在窝里，张着黑圆的眼睛望向他。

    猫崽的脸还没有长开，总是一副迷糊样。它似乎比一般的幼猫都要安静，到了晚上不会乱叫，即便醒了也是自己发呆。

    段星野路过了，又走回来，到了猫窝边蹲下。

    小猫两只洁白的前爪在羊绒衫上爬，往前一点点蹭。它也是想亲近人的。

    “停。”段星野竖起一根手指，意思不接受再靠近了。

    小猫就好像听懂了，当真停了下来，懵懂地望着他。

    段星野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打量着猫，想的还是承渡舟。

    刚上综艺那会儿他确实把承渡舟当工具人，明明白白的营业关系，下了综艺各忙各的，他们两年里都是这么过来的。

    段星野习惯了丧偶式婚姻，他以为承渡舟也是，没想到随着恋综的推进，承渡舟不再满足于此。

    段星野不懂什么叫琐碎没有意义的聊天，他跟所有人聊天都是直奔主题，追求效率。

    之前因为工作关系，微信上加过一些人，聊过正事后，那些人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例如“吃饭了吗”，“在干什么”，或者随手拍一□□身的照片发过来。

    段星野不回复，只拉黑，他的社交理念仅限两句话，“关我什么事”以及“关你什么事”。

    说到底，段星野是一个对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感兴趣的人，他的分享欲和表达欲全部在音乐里，因此活得遗世独立。

    但承渡舟今晚传递出想被关注和想要交流的需求。

    段星野第一感觉是麻烦，不过很快想到，承渡舟刚才电话里承认在主动关注他，又回忆起以前承渡舟报备时，吃个鳗鱼饭还会拍照发过来。

    原来不是因为闲，是想聊那种琐碎又没有意义的天。

    段星野垂下浓密的长睫，脸上又有点热，手指抚着杯子。

    如果承渡舟是出于竹马情谊这么做，他没意见。

    但如果承渡舟是尊重婚姻事实，希望更了解彼此的近况和生活，并以丈夫的身份表达出关怀，那他不仅觉得没必要，还会感到负担。

    是那种一边脸红心跳，一边又觉得有什么压在心里惴惴不安的负担。

    他明白，婚姻就是对另一个人说，我允许你进入我的世界。

    可他没准备好对任何人发通行证。

    他本来就不适合结婚。

    段星野安静半晌，轻抿一下唇，挪开杯子看向窝里的小毛团，碎碎念道：“你爸多大了，还撒娇你知道吗？一个大男人，跟你爷爷撒娇呢，说出去要笑死人……你说我是不是给他惯的，在恋综里给他好脸色了，一天天就知道得寸进尺……我才不惯他……”

    小猫有点高兴了，侧过身，歪头，努力伸长小短爪，朝着空气挠。

    段星野立即板起脸，指着它警告：“别跟你爸学！”

    小猫小小地“咕噜”两声，缩回爪子，安静地趴在窝里。

    段星野觉得它比承渡舟乖，牵起毛毯一角，尽量不碰到猫地给它搭在身上，道：“睡觉，小小年纪别熬夜。”

    段星野关了外面的灯，进入房间。

    他躺床上准备睡觉前，拿出手机，打字发送。

    seen：【我要睡了。】

    段星野抓着手机翻个身，脸埋在手臂间，发丝散乱地盖住眼睛。

    如果对象是承渡舟，他可以忍受两年的婚姻，如果是承渡舟发来的鳗鱼饭照片，他不会觉得厌烦。

    如果承渡舟被他跟别人的剪辑视频创死了。

    行吧。

    不关他的事。自己格局不够大，赖谁。

    但要是承渡舟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因为得不到关注委屈到要哭了，那他可以考虑给傻狗一点安慰。

    ***

    承渡舟在角落抠了两斤墙皮下来，情绪释放过后，就是没边没际的害臊。

    段星野会不会觉得他太不男人了，会下头吧。

    ……不会。因为从来没对他上头过。

    承渡舟清醒了，不再有无谓的期盼。

    段星野就是那种，活在自己世界里专注于天赋的人，聊个天都嫌分散注意力。

    事业批，活该他情绪稳定还有钱。

    承渡舟往回走，手机震动，看到两条消息。

    seen：【我要睡了。】

    seen：【你还有多久收工？】

    承渡舟心跳漏半拍，愣了半响，抹一把脸。

    承渡舟：【还有一场戏，凌晨吧。】

    他打了两个字，“晚安”，还没发送，又跳出对话框。

    seen：【哦。】

    承渡舟又把“晚安”删除。

    承渡舟：【干嘛？】

    seen：【？？？】

    seen：【什么干嘛。】

    seen：【你不会还要我来找话题吧？】

    承渡舟：“……”

    ……

    陆骞趁着下一场戏开拍前，想出外面抽根烟。

    门口，场务把他拦下，摆摆手：“现在别出去。”

    陆骞把烟从嘴里拿下：“马上回来。”

    场务朝门口瞥了眼：“承总情绪不对劲，别去打扰，忍忍吧。”

    陆骞半信半疑，朝门口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西装笔挺的身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就见承渡舟低头看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往前走，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

    场务：“……”

 第83章

    陆骞：“？”

    他哪里不对劲？

    是笑得太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

    场务：变幻莫测的小情侣。

    第42章

    042

    隔日早上, 段星野不用去公司，《一路相伴》摄制组的人直接到万科都会来接他。

    至于猫猫媒婆，自从它来到这个家后，阿姨会一天来两次, 所以不用担心无人照料。

    段星野坐上车后, 不见老徐, 也没有摄像机。

    “老徐已经出发去片场了, 承总那边也知道今天有采访, 但不知道你会来, 他还以为是针对个人的秘密采访。”工作人员解释道，“到地方后，需要段老师你先换装混在群演里，看承总什么时候能发现你。”

    小戴今天跟行, 作为《一路相伴》的忠实粉丝, 第一次近距离看拍摄过程，兴奋地拍手：“好刺激啊。”

    段星野低眼看台本，一手缠绕发丝, 道：“不现实。”

    工作人员茫然：“段老师, 你的意思是……”

    段星野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不疾不徐道：“我天生主角脸, 混在群演里也会一眼被认出。”

    工作人员：“……”

    小戴支着下巴, 思索着点头：“嗯~确实。”

    工作人员扭头擦汗：“试试吧，就是为了增加节目效果。”

    ***

    长隆影视基地在沪市周边, 规模比不上横店, 但拥有最成熟完备的年代布景和建筑群。

    此时近中午, 《狩猎》片场正值休息时间。就见古旧的法式建筑前, 街边摊贩间, 茶馆里，穿长衫布衣、旗袍洋裙、西装革履的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在街角一棵百年榕树下，凉荫荫的一片，支着一个矮桌板，周围坐着导演李霖、承渡舟还有扛着摄像机的老徐。

    《一路相伴》这次来采访，是经过剧组同意的，对承渡舟这边的说辞是拍摄一下演员的片场生活，再聊些话题，可以不用在意摄像机的存在。

    承渡舟坐在小椅子上，不得不勾着背，屈起的长腿往前撑着，手里捧着剧本在熟悉后面场次的台词。

    老徐根据编剧组整理好的问题，在摄像机后面道：“观众一直很好奇，承总为什么从来不拍亲密戏，出道五年，至今还保留荧幕初吻，可以说，除了童星出身的演员外，你是第一人，请问你接的剧本里没给安排这类戏份吗？”

    承渡舟抬头看了眼镜头，又垂眸继续看剧本，道：“我接的戏基本没有爱情线，不需要通过亲密戏展现人物关系。”

    老徐道：“但是听说在狩猎里，你所饰演的角色有一位恋人，对人物塑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请问在这部戏里也没有任何亲密戏吗？”

    “有。”承渡舟头也不抬地道，“但因为是存在于回忆里的恋人，所以跟李导商量删减了相关戏份，我个人也不喜欢大尺度的表演，说到底那些都是为了吸引观众的噱头，电影不会因为多一场吻戏床戏就变得更好看。”

    老徐把摄像机对向李霖：“李导，你认可这样的观点吗？”

    李霖苦笑着摆摆手：“我不认可。”

    在《狩猎》的剧本里，承渡舟饰演的是民国时期的间谍，在他投身于艰苦卓绝的抗战事业前，曾有过一位恋人，是留洋归国的小少爷，不过小少爷奔赴澳门时，遭遇敌军的炮火沉船了，于是在情了、家仇、国恨的交织下，诞生了这么一位富有悲剧色彩的孤胆英雄形象。

    电影不会用多余的镜头去描绘主角的爱情故事，恋人仅存在于回忆里，在主角失意寂寞彷徨的时候闪回，可即便是回忆杀，也是需要拍出来的。

    恋人的角色不需要露脸，多为背影、侧景，或者模糊化处理，营造午夜梦回般的效果。

    在李霖原本的安排里，有牵手、拥抱、散步以及拥吻这几幕景，但是承渡舟在签合同前就拒绝了。

    于是剧组只好把主角和恋人的对手戏全部删除，有关恋人的回忆镜头单独拍摄。

    李霖道：“尺度内的亲密戏是为了增加观众的代入感，他单纯就是自己不愿意。”

    老徐道：“承总是考虑段老师的心情吗？”

    承渡舟讪笑一下，没回答，作为掩饰，端起一旁茶杯喝水，抬眸的时候，目光却在远处的人群间定住。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道清俊脱俗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进入学堂的长廊，残留的视觉记忆里，还记得他穿亚麻灰色西装，雪白的侧脸面庞好似梨树花瓣。

    李霖察觉他的失神，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问：“怎么了？”

    承渡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敛着眼睫翻剧本：“没事。”

    可他的表情明显低落了。

    承渡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以前跟段星野分开的时间太久，看不到也就算了，但自从参加恋综后，相处时间多了，对段星野逐渐上瘾，分开的时候日思夜想，因无法联系还会泛起焦虑，现在进入症状晚期，开始出现幻觉，看到个群演都觉得像他。

    李霖好脾气道：“有事可以直说。”

    承渡舟想了想，说：“我连着三天拍凌晨的戏，你下午应该批假，让我回家一趟。”

    李霖促狭道：“回家探亲吗？不会想先生了吧？”

    承渡舟道：“不至于。”

    李霖表情里多了老谋深算的味道：“如果你答应把那场吻戏拍了，我就放你下午回家。”

    承渡舟翻过一页剧本，说：“我选择坚守岗位。”

    李霖大笑。

    老徐早看到了躲在不远处街边的同事，知道段星野已经抵达现场，声音里染了一丝兴奋：“段老师来剧组探过班吗？”

    承渡舟回答说：“我们没有互相探班的习惯。”

    老徐：“那你期待他到场吗？”

    承渡舟轻抿唇，摇摇头。

    段星野回个消息都费劲，不可能来探班。

    段星野对他的生活不感兴趣，所以他也不会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抱有期待。

    老徐却是讶然，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个否定的回答，如果承总不期待，那一会儿还能不能拍到他的惊喜反应了？

    ***

    段星野背靠在红砖砌成的廊柱旁，还以为被发现了，回头看了眼，就见承渡舟又继续看剧本。

    段星野已经引起了周围群演的关注，大家看着他，有的人已经认出他的身份了，有的人还在猜这是哪位主演，一身扮相不输男一男二。

    但一旁工作人员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大家配合不要说话。

    他转而提醒段星野：“段老师，承总大概没看到，你得靠近点。”

    段星野整了整精致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迈下台阶，走向榕树下的那三人。

    李霖背对段星野，看不到来人。

    老徐已经注意到他了。

    而承渡舟正对段星野的方向，却是丝毫没察觉异样，翻看剧本的时候，眼都不抬。

    段星野感受到被忽略，莫名有些不爽，干脆走到了桌子旁。

    李霖抬头，手中的茶碗一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立即认出眼前人就是渡舟的先生。

    然而更令他在意的是，渡舟他先生完全就是剧本里走出来的留洋小少爷，比他想象里的人物形象更要入木三分。

    段星野穿着笔挺繁复的西装，那雪净的脸庞，修长的身材，无可挑剔的站姿仪态，是旧时高门阔府里才能滋养出的拔尖人物，他冷冷朝下投来视线时，有傲气，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烂漫，正是故事中那种如果年纪轻轻便逝去，会在人心中留下永久伤痛的白月光，让主角记他一辈子都值得。

    老徐连忙对导演使了个眼色，然后去看承渡舟，结果对方还在看剧本，急得他都快坐不住了。

    李霖多聪慧的一个人，立即明白这是恋综里的环节，抿着嘴偷笑，一点没露出破绽。

    段星野看向承渡舟，心里又有点冒火了，他为了混进群演里，可是花了半小时才做好的造型，承渡舟居然对他视若无睹。

    昨晚承渡舟在微信上说得好听，说希望周五快点到来，段星野没接他的茬，却能明白他是想尽快见面。

    结果人都站面前了，承渡舟一点都没察觉到，果然只会聊骚。

    段星野觉得如果就这么喊承渡舟看自己，太丢面子。

    他用了比平常还要低个几度的声音，对李霖道：“导演，我坐这儿不碍事吧。”

    段星野是声音怪物，从男低音到女高音，都可以切换自如。

    李霖憋住笑，抬手示意：“坐坐坐，请坐。”

    老徐把摄像机往上扛了扛，肚子里也翻滚着笑，就等承渡舟什么时候能发现段星野。

    承渡舟这时却在椅子上转了个身，背对来人的方向，眼睛看着剧本，一手却捂住耳朵搓了搓。

    段星野：“？”

    承渡舟眼神里有什么晦涩地闪了闪，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听别人的声音都觉得像段星野。

    段星野不悦地抿了下唇，没立即坐下，给李霖倒了杯茶：“导演，请。”

    李霖双手捧起：“好。”

    段星野又给承渡舟倒了一杯，这回特意端了起来，递过去：“承总。”

    承渡舟只道他是个群演，也不多看一眼：“谢谢，放着吧。”

    段星野轻挑眉，感受到承渡舟的疏离以及边界感分明，刚结婚的时候，这人对他也挺高冷的，但绝对达不到现在这个程度。

    看来承渡舟平时在剧组里挺安分的，还以为这个色批看到个扮相好看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段星野心里哼哼两声，端着杯子不动。

    承渡舟余光瞥见了，不得不伸手去接。

    有意无意的，那人用指尖蹭了下他的手指。

    茶杯里撒了点水。

    承渡舟黑眸不带情绪，把杯子放下，阖上剧本：“导演，我先走了。”

    段星野“啧”了一声，只觉得这人油盐不进，跟他妈玉帝哥哥似的，气不过自己的魅力无处安放，伸手拧住承渡舟的耳朵：“看我一眼会死吗？”

    周围人群一刹那爆发出笑声。

    “……”承渡舟顺着被拎住耳朵的方向转过头，露出土狗般茫然的神情，等见到站在身后的段星野，渐渐的，反应过来。

 第84章

    他在椅子上转过身，握住段星野拎他耳朵的手移向面颊，仰头望着段星野，漆黑眼眸里都是闪烁的碎光：“你怎么来了？”

    李霖拍了下手。

    这个眼神，哎呀！看到他心坎里去了。

    真想现在就拍进电影里。

    段星野没想到承渡舟能这么高兴，高兴得好像要甩出螺旋桨尾巴了。

    这下反而是他不好意思，眼神躲闪一下，又想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要抽回手，承渡舟却固定住了不让动，偏过脸，在他掌心亲吻。

    段星野只觉一团热意直达心脏，在长久冰封的某处融化了一小块。

    作者有话说：

    李导磕cp中：这部戏没有你俩我不拍。

    第43章

    043

    承渡舟看到段星野的时候, 好像做梦一样，梦里正是想念的人，与他在民国相遇。

    直到接触到段星野微凉的手，闻到他掌心里的冷香, 才又落回了地面。

    段星野清透的面皮上映出层淡粉, 用了点力气抽回手, 背在后方, 蜷缩起灼烧出唇印形状的掌心。

    承渡舟见他反应, 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有点窘迫，又很快想到段星野为什么突然来探班，一定跟《一路相伴》的安排，但他心里依旧高兴, 说了声“坐”, 重新掀开个茶杯给他倒水。

    段星野拎了把小椅子落座，低头理了理西装下摆，极力压下脸庞的热意, 免得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不自然。

    李霖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夫, 笑得眼都快眯起来了, 料到他们是新婚蜜月期, 舍不得分开, 难怪号称行业最强的主演这周都有些魂不守舍，老想着批假回家。

    老徐发自内心乐呵道：“段老师是接受了节目组的邀请来进行采访的, 没有提前告诉大家, 承总现在心情如何？”

    承渡舟喝了口茶水, 敛着睫也难掩笑意：“很意外……没想到他能配合你们。”

    “你重新组织下语言。”段星野看他, “我上节目配合度很高的好吧。”

    “那……没想到你配合度这么高。”

    “我不应该来。”

    “我错了。”承渡舟连忙伸手把人按住。

    见小情侣这就拌起嘴来了, 李霖前仰后翻地笑起来，爽朗道：“渡舟很高兴你能来的，你是没看到他前几天在剧组什么样……”

    “咳。”承渡舟故意清了下嗓，给李霖倒水，“喝茶。”

    李霖戏谑地看他一眼，没再拆台，转而看向段星野，温声道：“早就听说段先生了，只是渡舟藏得紧，一直不肯带你来见我们，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段先生气质真好，我女儿是你的忠实粉丝，我也听过你的歌，这个圈里有才又长得靓的艺人，我只服段先生一人。”

    承渡舟稍显防备地看向李霖，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大献殷勤。

    段星野被夸得顺心，对面前这位国际知名导演立即有了好印象，同时又有些骄傲，心想承渡舟对他那不是藏得紧，是根本带不出来。

    “叫我小段就好。”他恭维回去，“李导的戏我基本都看过，尤其是西雅图之夜，是我重刷了很多遍的经典。”

    “哦~”李霖击掌，道，“渡舟主演的。”

    “……”

    承渡舟瞅了眼段星野，给他添茶。

    段星野面不改色看李霖，说：“喜欢那部电影的故事还有叙事风格，很佩服李导的镜头语言。”

    李霖上半身微倾，立马接话道：“那是否有幸邀请你出演我的电影？”

    此话一出，不仅段星野，连承渡舟和老徐都愣了。

    承渡舟帮忙解释说：“他以前也接受过电影邀约，但自身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朝这方面发展。”

    “况且我没有接受过训练，不会演戏。”段星野淡淡道，“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李霖摆了摆手，似乎都觉得不是问题，道：“你应该拍过mv吧。”

    现在国内拍mv的歌手比从前少了，制作也粗糙了，无论哪个圈，捞快钱的风气越来越明显。但是段星野对待每张专辑、每首歌都是精益求精的态度，所以mv没有落下过。

    “拍过。”段星野说，“不过跟电影还是没法比。”

    “那就很好。”李霖露出循循善诱的笑容，道，“我这儿有个角色，没有台词，只要几组景，你就当作在拍mv，两三个小时就能拍完，但是演好了对于整部作品至关重要，本来我要放弃这个角色的塑造，但是现在看到你，又有了信心，不知道小段能否帮个忙，友情客串一下。”

    李霖这话说得诚恳，段星野不是不通世故，道：“如果能帮上忙，自然愿意，但我肯定不如演员敬业，拍不了有难度的戏。”

    承渡舟怕段星野为难，附和道：“李导不如找其他人。”

    李霖叹气一声，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承渡舟一眼，不理会，继续对段星野道：“不难，只需要你在本色出演的基础上再使感情更细腻一点，这个我会做指导。”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段星野只能应道：“李导你说，具体是哪部戏，什么角色。”

    “就是这部戏里，主角的恋人。”李霖笑眯眯，说，“看来看去，也只有小段能演好。”

    承渡舟霎时间心头一热，看向段星野，这才发现，段星野比任何人都适合演留洋归国的小少爷，无人能替代。

    段星野没了解过新戏的内容，问：“是跟承渡舟搭戏吗？”

    “对。”李霖要跟他大致描述了一下拍摄的内容，道，“我一会儿就安排一下，把你们的场次提前拍摄。其中你单独有几组景，主要拍背影和侧面，另外跟渡舟有四幕景，大致就是学堂里的偶遇，图书馆再遇，牵手散步……”

    说到这儿，李霖又瞥了眼承渡舟，故意拖长音调：“但是这第四幕吻戏呢，得容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加，毕竟是大尺度表演，是吸引观众的噱头，而且我们主演好像不愿……”

    承渡舟“嘭”一声放下茶杯，言辞凿凿：“李导，首先吻戏不属于大尺度表演，再者吻戏对于升华人物关系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着重刻画的，这样才能增强观众的代入感，我反正没见过哪部电影里的恋人只是牵牵小手，为了作品的真实性，请你认真对待，该保留的还是要保留。”

    老徐都惊呆了，要不是摄像机拍下了刚才承渡舟对于亲密戏的看法，他都要信了。

    李霖闷笑，捂着嘴说：“这样啊……那我想想要怎么拍。”

    段星野用鞋尖怼了下承渡舟的鞋，略显刻薄得挑起一边眉梢，放轻声：“你原先要跟谁拍吻戏？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他知道，承渡舟不拍亲密戏，要不然不会五年过去了，观众还对承渡舟的荧幕初吻抱有强烈期待。

    如果这部电影里有吻戏，都不用营销，网友绝对会送那个拍对手戏的演员上热搜，但至今都没有相关消息爆出来。

    因为承渡舟拍过的所有电影里都没有可以捆绑的cp，所以段星野从没考虑过他拍亲密戏的可能性，两人也从来没在这种事上做过约定，婚后两年却过得风平浪静，但现在听到承渡舟要跟别人拍吻戏，段星野心里开始各种不对味。

    不是看到承渡舟跟小师弟同台时那种纯粹的被驳了面子的不爽，而是某种更紧绷的，近似于遭到掠夺的不悦。

    承渡舟被他踢得莫名，说：“没有要跟谁拍。”

    段星野嫌他不老实，又拿鞋子怼他一下：“那怎么还有第四幕？你好像也挺想拍的。”

    看上去比导演还积极。

    承渡舟怕了他，用手推住他的膝盖，小声道：“你来了才有第四幕，原来已经删了。”

    这还差不多。

    段星野心态终于放平了，收回脚，不再搞他。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劲，拧起承渡舟手背上的皮：“凭什么我来了就要有？我初次荧幕就拍吻戏，不要面子的？”

    “虽然我不是初次荧幕，但吻戏也是第一次。”承渡舟反握住他的手，道，“都是为艺术献身，我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你觉得呢？”

    “……”

    段星野没好气地抽回手。

    爬。

    ***

    休息结束，剧组的化妆师给段星野做了妆造，让留洋小少爷的精致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李霖趁着他在，要把恋人的戏份全部拍完。

    上次《一路相伴》在景区里的短片拍摄只是娱乐，这次段星野是正儿八经地在片场拍电影，但他心理素质一向高，半点没有露怯。

    根据剧本，主角和小少爷是在大学的长廊里相遇，一见钟情的类型。

    前往拍摄点的路上，李霖道：“小段只要展现自己翩翩公子的魅力即可，不用紧张，这一幕你本色出演，剩下来的交给渡舟。”

    他又转而叮嘱承渡舟，说：“你要给我一眼万年的感觉，从惊艳、到心动再到痴迷，情绪是复杂的，但戏只能从眼睛里出来，力度不能太过，过了就容易成色狼。”

    察觉到段星野投来的目光，承渡舟怕他误会自己的专业性，连忙说：“我表演不浮夸吧。”

    “还不是你第一次拍爱情戏，多提点你两句。”李霖拿卷起来的册子敲了敲承渡舟，意有所指，“我给你找了最完美的搭档，你要是拍不好的话，那这类戏真就成你短板了，给我回学校重造去。”

    承渡舟低下头：“不会的。”

    李霖之所以需要段星野，不仅是因为承渡舟有了段星野才肯演亲密戏，更是因为他看得出来，承渡舟见到段星野时，眼里的喜爱和倾心是真的，有了这样宝贵的情感，再稍加演技的雕琢，他们在电影里的恋人形象将会牢不可破。

    第一幕景开拍。

    段星野挑染成奶白色的发丝临时染黑了，穿着那个年代很时髦的背带裤式西服，腰背挺立如松，侧影清俊修长，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走在绿植缠绕的长廊里。文法课还有三分钟即将开堂，他的脚步要比平时更快上一点。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双手抄兜，低着头走路。

    两人谁都没有看谁，也就没注意彼此的距离，即将擦肩而过时，结结实实撞了下肩，同时侧过身，目光交错。

    段星野背对镜头，李霖给承渡舟脸部近景，就见男人掀眸，心中坦然，什么都没装入眼中，接着目光微凝，有了焦距，很快又如春水般波光浮动，明显是惊艳，含着动情，即便两人随着走动拉开了距离，眼神依旧在拉丝。

    段星野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光是被承渡舟看上那一眼，心脏怦怦直跳，但他怕影响当前拍摄，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情绪，因此抱着书本的手臂不自觉紧了，后背又挺直了几分。

    现在才发现，承渡舟平时在恋综里的演技称得上和风细雨，因为当他真正发挥演技的时候，就成了出鞘的利刃，很少有人能接住那样的气场。还好镜头不在他这儿。

    两人背对着走远，没几步，承渡舟又回头看了眼，伸出一手抚住后颈，低下头，表情陷入茫然，却是耳朵发红，看得出已经怀了滚烫的心事。

    “卡！”

    李霖鼓掌，短短五秒不到的镜头，后期会做慢放处理，一条过，非常理想，可以说远超他的期待。

    承渡舟和段星野回到导演身边看取景器。

    承渡舟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他是科班出身，理应如此，所以李霖不做点评。

    其实像李霖这样对待工作苛刻的导演，只要不骂，就是称赞。整个片场里，承渡舟是挨骂次数最少的。

    如果承渡舟做到了理想，那远超导演期待的部分在于段星野。

    “小段，你之前谦虚了，你演戏非常有天赋的。”李霖特别表扬起段星野，笔尖在屏幕上他的手臂上比划，道，“你这里处理得非常细节，收回视线后，深吸气，身体节奏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手臂和后背的肌肉还紧绷了一下，说明人物内心并不是无动于衷，反而可以说是紧张不安的，我们在遇到心仪之人的瞬间，一定会肾上腺素飙升，你这个身体语言设计得相当简洁巧妙，太厉害了，不愧是才子，我都没给你说戏，你就能如此精准地把握人物内心，演得太好了。”

    “……”

    段星野不知道说什么好，偏过脸灌了口矿泉水。

    什么把握人物内心，他不懂。

 第85章

    因为走廊也是剧中两人初吻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先拍吻戏。

    承渡舟离开去补妆。

    段星野伸手指向取景器定格画面中承渡舟通红的耳朵，问：“演员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脸红都是化妆的效果。”

    李霖笑得跟个谜语人似的：“演员没有控制脸红的技能哦，得看个人状态，你不如去问下渡舟，他当时在想什么。”

    段星野抿了下唇，收回手。

    他才不问。

    ……

    在户外拍吻戏是会被三百六十五度围观的，附近不仅有工作人员还会有少部分凑热闹的群演，所以会尴尬。

    但是破除羞耻心是演员的必修课。

    承渡舟照顾段星野是第一次演戏，道：“你一会儿眼一闭，就别管了。”

    段星野明白，承渡舟要带他入戏。

    但其实承渡舟的担心是多余，对于段星野来说，只要分清楚演戏和现实，当作工作去面对，就不会有心理负担。

    各就各位。

    场记拿着板，喊道：“狩猎第一百二十八场三镜第一次，action！”

    “哒！”

    刚淋过一场人工雨，长廊上方的绿萝青翠欲滴，教学楼上方的天空一片晴朗。

    承渡舟和段星野坐在廊边的长椅上，两人的眼神仿佛受到了莫名的吸引力，脸庞逐渐靠近，互相试探了一下鼻息，双双低敛下眼睫，直至闭合。

    触碰的瞬间，段星野立即发现承渡舟用了漱口水，口腔里弥漫开刺激的辛辣，但他觉得完全没必要，承渡舟自身的味道就很清爽干净，他不喜欢漱口水。

    承渡舟开拍之前是有点紧张的，他想在段星野面前想表现得稳一点，演戏本来就要保持三分清醒七分投入，他以为自己能驾驭得住，但是随着接吻的深入，不知不觉间，他连那三分的清醒都抛却了。

    身旁拿着补光板的是个大老爷们，混迹片场多年，他看床戏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这回到了一半，竟别开脸看旁边柱子上爬行的蜗牛。

    老徐在不远处拿着摄像机拍摄，露出姨母笑。这是经过剧组允许的，他们将会把这段拍摄花絮打码，穿插进这一期《一路相伴》的直播里，不仅是综艺的看点，也当作为电影《狩猎》预热了。

    段星野渐渐感到空气稀薄，耳边的风声鸟鸣远离，最终还是被带入戏了，习惯性地抬手揽在承渡舟的脑后，纤白的五指即将摩挲着穿插进黑发间时。

    ——“卡！！！”

    随着李霖暴躁的一声喊，回廊里甜蜜躁动的气氛消失殆尽。

    承渡舟和段星野分开，眼神都有些闪躲地迅速移向别处，同时抬手蹭了下唇角。

    跟导上一场戏的态度大不相同，李霖看着监视器的时候，脸越来越黑，看得出十分不满意。

    两个演员到了他身旁。

    李霖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转向一旁助理，语气很冲：“给他俩找点冰袋过来。”

    “…………”

    夫夫俩这才意识到，唇上火辣辣的，同时唰的一下脸红了，又伸手挡住嘴唇作为掩饰。

    “扑哧！”

    周边已经有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演员拍吻戏拍到要冰敷消肿的。

    助理小跑离开后。

    “承渡舟，你收敛一点！”李霖拿笔指向取景器里承渡舟的手，“放哪儿呢？”

    就见画面里，承渡舟的大手已经攀上了段星野的胸口。

    “……”承渡舟巨尴尬，垂了下眼，低声道，“抱歉。”

    虽然导演骂的是承渡舟，但是段星野此刻的尴尬程度不比他好多少，脸都快烧起来了。

    他刚才都根本没意识到承渡舟的手放哪儿。

    “我就不明白了。”李霖扭过头，不满地看向两人，“你们拍的是初吻，怎么搞得跟前戏似的，是没有过初吻体验吗？”

    “…………”

    夫夫二人谁都没说话，转过身去逃避回答，心里却都有些委屈。

    可他们从初吻开始就是这么来的，哪里不对了。

    作者有话说：

    夫夫：我们向来都是这么野的。

    李导扶额：麻烦收敛一点。

    第44章

    044

    小情侣都不说话。

    李霖奇怪, 又问一遍：“有过吗？”

    有肯定是有过，就是貌似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段星野接过冰袋敷在嘴唇上，装死。

    承渡舟点头，附和道：“知道了, 后面会控制。”

    可具体要控制在什么尺度内, 影帝心里也没谱。

    化妆师跑上前给两人整理发型衣着, 不多久, 再次开拍。

    场记打板：“狩猎第一百二十八场三镜第二次, action！”

    两个年轻人站在长廊间。

    承渡舟小心翼翼地伸手, 捧起段星野精致的面庞，低头靠近。

    李霖盯着监视器，面色却不见缓和。

    如果说上一场是惊涛骇浪，那么这一场就是搁浅在沙滩上。

    “卡！”

    两个演员不得不停下。

    周围工作人员松懈散开。

    “情绪不对。”李霖隔着距离指导说, “你俩是认识的, 不是陌生人，调整下状态！”

    对手戏毕竟是承渡舟占主导，段星野连着被喊停, 开始怀疑：“你会不会？”

    承渡舟双手叉腰, 有些挫败：“别问, 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

    他俩谁也别嫌弃谁, 经验都是从彼此身上实践得来的, 半斤八两。

    段星野知道拍戏时自己的状态依赖承渡舟的状态，干脆道：“你把我当初恋不就行了？”

    承渡舟看他。

    段星野被看得奇怪：“干嘛？”

    好半天, 承渡舟憋出两个字：“……对啊。”

    “那你还演不好？”段星野不高兴了, 气势汹汹上前一步, “是我的脸不够有代入感吗？”

    “跟你的脸没关系……”

    承渡舟有口难言, 伸手挡住他巴掌大的脸。

    段星野本来就是他初恋, 他对初恋就是这么做的，关键又说不出口。

    上条没过，再来一条。

    场记小跑上来：“狩猎第一百二十八场三镜第三次，action！”

    承渡舟把段星野壁咚在柱子边，靠近蹭了下他的嘴唇，才开始亲。

    ——“卡。”

    李霖摘了耳机，总算明白这对夫夫跟寻常情侣不一样。

    自己可能遇上一对卧龙凤雏了。

    他把两个人招过来，平和了语气，道：“别演了，都看出来你俩这方面情感经验匮乏了，来吧，坐。”

    承渡舟和段星野坐在一旁椅子上，都拎了瓶矿泉水，给自己灌水作为掩饰。

    “先抛开自己的经验不谈，要用心体会人物的处境。”李霖对承渡舟道，“你得考虑到，那个年代不比现代，现在同性都能结婚了不是？你们之间会产生爱情这事是连自己都会怀疑的，但无论对事还是对感情，你都是一个果敢的人，可能吻下去之前还在犹豫不定，纠结徘徊，但是真正亲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不会再顾忌世俗目光，也不管未来心里会多一份牵挂，记住对于间谍这一行来说，牵挂都是致命的，你在用生命爱国的同时，也会用生命爱他，所以对于你来说，初吻不单纯只是年轻人的心动游戏，思虑会更重。”

    “再把情感聚焦于个人，初吻的本质是不变的，就是青涩，不安，雏鸟一样地互相试探，最后归于心满意足。想象一下你对小段开始心动的时候，一定非常想亲近，但是又害怕被拒绝，除非你是相当自信的那一类人，但是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面对心爱之人的反映还是胆怯和小心的，那种矛盾的心情好好找一下。”

    承渡舟听导演说戏，到了最后，眼神不知不觉隔着中间的导演飘向另一边的段星野。

    段星野这时恰好也看向承渡舟，撞上了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挪开，暗道承渡舟才找不到那感觉。

    色批哪有那些个纯情的心思，同床共枕第一夜就开始勾引他。

    ……那他禁不禁得住勾引是另一回事。

    “小段。”李霖这时转个方向。

    段星野立即打消乱七八糟的念头，回神：“你说。”

    “你呢。”李霖翻了一页本子，对照着人设表，道，“你是那个年代最早接受西方人文主义思潮的一批人，虽然先一步陷入爱情的是渡舟，但最先清醒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的是你，你同样也是会勇敢追爱的性格，所以当发现渡舟有亲吻你的迹象时，你如果不主动，那态度就要展现出明显的鼓励，要吸引他靠近的，不能等着他去引导你，而且你这边还有一个问题……”

    李霖说着，在电脑上调出这一场第一次的画面，点击播放。

    就见屏幕上，两个演员吻得难舍难分，4k高清原画下，连唇角的银丝都看得清。

    段星野被刺激得挺直一下腰杆，控制不住音量：“别放原片！！！”

    周围一圈人立即发出哄笑。

    李霖一愣，想到段星野第一次进片场，也闷闷地笑，把画面关闭了，道：“是这样的，我发现真正进入吻戏的时候，你的进攻性其实比渡舟要强，似乎有种一定要压过对方的感觉。”

 第86章

    段星野不信：“有吗？”

    承渡舟指电脑：“给他放原片！”

    “……”段星野隔着导演去推搡人，“给我闭嘴，话那么多……”

    见两人这就打闹起来，片场的小姑娘发出尖叫，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可以了可以了，冷静。”李霖哭笑不得，说，“我希望你注意的是，要收一点强势的感觉，毕竟爱情不是一方胜过另一方，是敞开心怀，接纳彼此，再一起分享心动的感受。”

    段星野抿了下唇，放过承渡舟，未给出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导演的话。

    李霖看出两人拍亲密戏的状态一次不如一次，逼迫得太紧反而找不到感觉，况且段星野在片场的时间有限，于是决定先去拍图书馆再遇的场景。

    演员们回更衣室换装。

    老徐代替《一路相伴》的总导演询问李霖，能否允许他们一会儿发条微博，提前预告今天在片场的情况。

    李霖好性格地同意了，反正过两天《一路相伴》录制的时候，大家都得知道承渡舟和段星野在电影里合作搭戏。

    承渡舟作为主演有专属的化妆间。

    但段星野察觉周围小姑娘们有意无意投来泛着绿光的眼神，便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地从承渡舟面前经过，前往公用化妆间。

    “……”承渡舟还站在原地，撑着门等他进去。

    公用化妆间就像商店里的更衣室，一排好几个，狭小的隔间都用木板和帘子挡着。

    段星野正在最里间换衬衫。

    ——“努力有什么用？还不如人家对象找得好，明明就不会演戏，还给塞一个那么重要的角色。”

    段星野停了一下，仰起脸望向上方的灯管，手上继续系衬衫纽扣。

    扬纨是个古偶剧出身的流量演员，事业转型期，由资方爸爸塞进李导的剧组，以客串的名义，在电影里演一个镜头不超过半分钟的小配角。

    他进了化妆间，往椅子上大喇喇地一坐，仗着四下无人，肆意抱怨心中不满：“都是来客串的，我的角色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删减，他一进组就跟主演拍荧幕初吻，影片还没拍好，话题流量先赚足了，就因为他老公是承渡舟？真是不公平。”

    他助理在一旁尬声道：“人家有背景嘛。”

    扬纨切了一声，道：“真是没点自知之明，不会演戏就别来凑热闹，什么本色出演，那就是以色侍人，这种人，我跟你说……”

    “哗啦——”

    里间的帘子被拉开。

    扬纨和助理都吓了一跳，再等看清一边低着头整理衣服，一边往外走的人，头皮一麻，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正主。还以为段星野会用vip化妆间。

    扬纨把翘着的腿放下，后背离开椅子悬空了。

    段星野抬头时，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地滑过，自顾自走到化妆镜前，给自己别上西裤的细背带。

    然而段星野表现得越平静，扬纨越是坐立难安，冷汗都要流了下来，他对着助理阿巴阿巴一阵，疯狂使眼色，想要找个借口逃离。

    就在这个时候。

    “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段星野突然出声。

    扬纨心惊肉跳，不过见段星野并没有生气，还挺好拿捏的样子，应该就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花瓶，放下心来，露出个假笑：“误会了，我没说……”

    段星野微微抬高精致的下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调整另一边的背带：“正是因为知道老公是承渡舟，我才敢在片场为所欲为，要不然你以为呢？”

    “……”扬纨没想到他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同时又感受到了段星野的蔑视，很快脸色涨红，之前那点得意都没了，眼神逐渐不甘。

    段星野整理好衣服，居高临下地看向杨纨，眼神高高在上：“努力当然有用，对你这样没背景和脸蛋的人有用。”

    “你！”

    扬纨怒了。

    当有人酸你并施加恶意时，不要试图降低自己、恭维对方以示友好，而是他酸什么就要让他看到你有什么。

    反正不管自己努不努力，这种人都认定他靠的是承渡舟，那么无需自证，根据对方的逻辑怼回去。

    跟三观不正之人谈什么三观，别搞笑了，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过我还是得澄清一件事。”段星野一手撑在台面上，道，“就算我对象不是承渡舟，这吻戏还是得我来演，也只有我能演。”

    扬纨胸口起伏，气到冷笑，撕破脸面不客气了：“是吗？”

    “当然。”段星野浅浅翘了下唇角，一字一句清晰道，“因为他爱我爱得要死，跟别人演不了。”

    杨纨面如菜色：“……”

    小助理在旁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插嘴。

    段星野不再理会他们，朝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承渡舟出现，斜倚在门框上。

    “……”

    段星野脚步微顿。

    而他身后的杨纨和小助理，脸色已经转白。

    段星野未让人察觉异样，继续朝外走，经过承渡舟时，脚步不停，翘稍乌瞳看着男人，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们剧组都是些什么人？”

    段星野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后，离开。

    承渡舟回头看段星野一眼，一手抄兜，又看回屋里快缩成鹌鹑的男人。

    他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也不感兴趣，但听到对方说段星野“以色侍人”，还是问了句：“你叫什么？”

    对方犹豫片刻，咽了下口水，道：“杨纨……”

    承渡舟点头，淡淡道：“别麻烦我开口了吧，你自己找制片人结算一下工资。”

    杨纨惊得跳起来，他知道承渡舟有把他辞退的能力，因为承渡舟就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根本不用经过导演的同意。

    “承总，我就说碎嘴说错了话，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承渡舟站直身，准备离开，道，“毕竟我爱他爱得要死。”

    “……”

    杨纨哑口无言，再次跌坐进椅子里。

    ***

    段星野出了楼，脸上闪过淡淡的窘迫。

    他刚刚就是为了气人，在口嗨，承渡舟听到了，大概要笑死了。

    段星野“啧”了一声，有点烦躁。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

    段星野后颈微微紧了一下，不自觉加快步伐。

    可那人的步子明显更大，不一会儿，他的手腕就被扯住了。

    “走那么快干嘛？”承渡舟问。

    段星野回过身，理直气壮：“几点了？不走快点等着人来催吗？”

    承渡舟低下眼，松开点握住段星野手腕的力度，说：“没关系，走慢点……走吧。”

    段星野的手任他牵着，两人继续前往朝图书馆的方向。

    路两边有河，沿途栽种柳树，在三月天晴的下午徐徐吹着风。

    承渡舟道：“刚刚那种人你不要理。”

    “还用你说吗？”段星野怕他提起什么“爱我爱得要死”，思绪混乱间连忙岔开话题，“承渡舟，你不觉得很过分吗？凭什么都说是我靠你？上综艺也是，拍个戏也是，明明大家互利互惠好吧。”

    承渡舟低低地道：“因为你太好了，他们都要嫉妒。”

    段星野脸上一热，只听进去“你太好了”，由承渡舟说出来真是稀罕，他张了张嘴，伶牙俐齿都不管用了。

    承渡舟接着道：“其实也有人说我蹭你热度，因为你在综艺里的人气比较高，还有人说那个小孩比我更般配，因为你们都会作词作曲，很有才，十八岁，看人时眼睛里有星星，我能跟你结婚，全是占了竹马的优势。”

    放屁！

    段星野直觉网上那些人都是放屁，闲得发慌乱点鸳鸯谱。

    他推了下承渡舟：“别给我提那小孩！”

    “哦。”承渡舟除了声音有点低，没什么其他情绪，道，“我就是想起来了，这么一说。”

    段星野道：“那你怎么还说得挺委屈的？”

    承渡舟道：“我没有。”

    段星野说：“你有！”

    承渡舟想了想，平静道：“我就是想说，外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不必放在心上受困扰。”

    “你超凡脱俗！那你怎么还能被一个视频给创死。”

    “……”承渡舟不装了，就问：“你还生气吗？”

    他也不过是想让段星野好过一点。

    然而不开这个头还好，段星野现在越想越气，刚才面对造谣的人还能优雅自如地回怼，到了承渡舟这儿，满腹牢骚都忍不住了：“什么叫努力还不如对象找得好？结婚后我根本没问你要资源，倒是你得了个男主角的机会，所以到底是谁找了个好对象？”

    承渡舟眼一眨，看他：“什么男主角？”

    段星野脱口而出：“朝歌啊。”

    可刚说完，他就咬了下唇，意识到自己多嘴。

    《朝歌》是他外公阚大山的经典之作，他刚答应跟承渡舟结婚，剧组就官宣承渡舟是男主角，以至于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就是一桩生意，还是赔钱的买卖。

    但是这种事段星野从没摆在台面上讲过，觉得丢面子，但不说不代表他心里就过得去，终究是感到不服气，憋了两年，此刻脑热之下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

    河岸边的气氛沉默下来，只剩风刮过杨柳的簌簌响。

    好一会儿。

    承渡舟松开段星野的手，段星野忽然不知道把手摆哪儿，就挂在背带上，扭头看向别处。

    虽然伤情分，但是说开了也好，承渡舟不必觉得丢脸，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低看了对方，这种利益交换又不涉及道德瑕疵。

    承渡舟抿了抿唇，道：“朝歌是我试镜争取来的。”

    段星野气息微凝，看向面前人，心里紧拧的阀门松动一下。

    作者有话说：

    承总：原来你这么想我（土狗掩面哭泣

 第87章

    段老师又不行了：你别这样！别这样！

    第45章

    045

    承渡舟记忆里, 小学的时候就有一些声音，说他是段星野的跟班。

    因为他吃住都在段星野家，却不是段星野的亲戚，而他爸爸是阚家的司机, 于是他和段星野走得近一点, 就会有讨厌的声音出现, 说他对段星野的亲近是一种讨好, 让段星野高兴了他才能继续跟阔少爷们一起上学。

    所以学生时代的承渡舟总有点清高在身上。他跟段星野各自有不同的圈子, 他对段星野的好也格外小心, 总有些不清不楚遮遮掩掩的意思，唯恐被人看到了说是别有用心。

    但说来说去，外界的千百句流言蜚语，也不及段星野一句“倒是你得了个男主角的机会”伤人心。

    承渡舟从没想过, 在段星野看来, 他也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

    承渡舟低着眼，因为压抑着的复杂情绪，俊脸上难免透出一层薄红, 但声音还是稳的, 解释清楚：“在你外公找我谈话前, 我就已经是男主角……虽然你外公希望我能照顾你, 但他从来没认为你差在哪儿, 所以不必给我好处，我也从来没想过从你外公那儿要到什么资源, 你可能误会了。”

    段星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去两年的固执己见遭到颠覆, 思绪好似刮过大风一样芜乱。

    他总是憋着那股不服输的劲, 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心里的阀门飞速旋转，情绪的水流沿着边缘往外淌。

    他咬了下唇，鼓足了气势：“能怪我吗？朝歌官宣的时机那么凑巧，你让我怎么想。”

    承渡舟撩了下眼皮看他，略显讶然：“我没有怪你，你怎么总觉得我会怪你……这种事本来就是说清楚了就好。”

    可段星野心里还是虚，又有点脸热，看向别处，想就此翻篇：“走不走？”

    承渡舟却是走两步到一旁柳树下，蹲了下来，垂着脑袋揉一把眼睛，涨红了脸道：“你先走吧，我有点伤心，走不动道了。”

    “……”

    段星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看到承渡舟这幅没出息的土狗样他就很抓狂！

    “你想抓子嘛。”段星野往前蹭了一步，看着蹲地上的人，道，“我就是那么想，又没怎么你，你看我以前拿这个说事了吗？”

    承渡舟看上去确实是走不动道了，后背还得靠着老树干才不至于滑下去，低着头含糊不清道：“从小到大，我有问你要什么东西吗？小学看你吃魔法士，我馋到流口水都没问你讨过。”

    “……”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段星野在承渡舟面前蹲下，犹豫半天，面红耳赤：“你没问我要过东西，可以了吧？”

    承渡舟抬起头，眼泪汪汪：“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贪图你家荣华富贵跟你结婚？我明明是潜力股，又不是凤凰男。”

    “…………”

    段星野太无语了，没想到一个误会能让承渡舟破防成这样，他根本没想到人品那一层。

    段星野从口袋掏出纸巾递过去，缓和语气：“是我不对，没考虑那么多，擦擦吧。”

    土狗。

    承渡舟没接他的纸，低头，脑袋靠在段星野肩上。

    段星野不得不挺直一下腰才没后坐跌倒，也是在这个时候，心底的阀门彻底蹦开，水流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没有……”

    工作人员在河岸上跑到一半，刹了个车，跑到柳树后面藏着偷窥。

    “李导，我看到人了。”他朝对讲机说。

    李霖在拍摄片场：“行啊，赶紧把人叫来吧。”

    工作人员远远看着蹲在柳树下靠在一起的两人。

    “我不确定现在要不要过去。”

    “怎么？”

    “小段老师好像把承总弄哭了。”

    “？？？”

    ***

    过了好半天，承渡舟才平静下来。

    他问段星野：“你为什么当时不说？应该官宣出来的时候就说。”

    承渡舟不单单为自己伤心，就说这样的误会，伤害的又不仅是他，抱着自己只是利益交换附庸品这种想法的段星野，心里未必好过，况且还忍了两年之久。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重新握上段星野的手，心里有些酸软。

    “有什么好说的。”段星野道，“外公让你照顾我，再顺水推舟帮你拿到角色，合情合理。”

    他低了下眼，瞄见承渡舟握着他的手，抖了下手腕，好笑：“本来就是应付家长式的结婚，你不会以为我在意吧？”

    “……”承渡舟没吱声，把手松开。

    段星野肯定是在意的，但具体说不上来在意些什么，只知道明白真相后，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时他深陷解约官司和舆论声讨中，承渡舟跟他结婚要担起声誉受损的风险，基于此，如果外公给承渡舟争取一个主演角色，那也无可厚非，可事实却是承渡舟不为名利，什么都没有要，而是直接答应了结婚，看来是真心想帮他。

    看来即使阔别多年，承渡舟对他依旧有感情，一瞬间，他们从小到大相处间那种纯粹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段星野唇角压下一抹笑，看向承渡舟泛红的耳廓，道：“你能不能走得动了？”

    承渡舟在他肩上扭了扭：“我可能需要一点站起来的力量。”

    段星野问：“什么？”

    承渡舟小声道：“要亲亲……”

    “……”

    段星野清醒了。

    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纯粹。

    “瘫着吧你。”

    段星野正要把人推开。

    一道声音插进来：“两位老师……如果好了，片场那边在等着了。”

    卧槽。

    承渡舟把脸偏向另一边。

    段星野抬手揽住他的脑袋作掩护，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说：“知道了，这位……腿抽筋了，马上过来。”

    工作人员担心地上前：“没事吧？”

    “没事。”段星野防止他靠近，道，“亲亲就能站起来。”

    “……”

    “……”

    风吹杨柳岸，气氛很安静。

    段星野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都怪土狗，害他脑抽。

    ***

    夫夫俩进入布置好的图书管理里。

    李霖关心承渡舟：“腿没事了吧。”

    承渡舟摇头，略显尴尬地走开。

    他们这场是第一次见面后再遇的戏，很俗套的情节。

    承渡舟在图书馆的书架间翻下一本书，隔着空隙望见段星野。段星野看他一眼，没理会，转身到自习区域坐下，承渡舟磨磨蹭蹭地故意在段星野对面落座，明面上在看书，实际上时不时在打量对面，然后突然被抓住了视线，闹了个大红脸。

    段星野被偷看，略显不悦地趴在桌上，把书立起来，彻底挡住脸，不给看。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他又把书放了下来，抬着乌黑水润的眼眸望向承渡舟。

    一号机位给了个构图对称的远景。

    一扇明亮的窗户上方挂着爬山虎，绿叶末端挂着水珠。隔着一张自习桌，一个人趴着，一个人坐着，都有些背着光，留下极为精致漂亮的剪影。

    导演不喊停，段星野就维持姿势不变，他看到承渡舟红了脸，再次怀疑演员是否可以控制脸上充血的程度。

    就在这个时候，他察觉承渡舟的眼神往下移，然后他的嘴唇就好像被那样的视线烫了一下。

    色批在想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玫瑰色饱满的唇瓣轻抿起，正巧窗外挂在绿叶上的水珠落了下来。

    段星野也悄悄红了脸。

    “卡！”

    李霖的这一声明显很满意。

    又是一条过。

    李霖在电脑上看了遍回放，赞不绝口：“小段，你绝对是演戏的天才。最后的微表情拿捏得太妙了，渡舟看你，你还给予了回应，一下子就彰显出了角色间的性吸引力，这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你当时怎么想到的。”

    段星野才不承认是被承渡舟的视线刺激到了，道：“天才的灵感，谁也说不清。”

    李霖：“……确实。”

    夫夫俩把携手散步的戏也拍完之后，又回到教学楼间的长廊里，等着拍一直没通过的吻戏。

    李霖怕他们找不到状态，特意清空了现场，给两人酝酿情绪的时间，自己则先去别处喝口茶。

    小戴一直跟老徐他们待一块儿，此时大家等候在片场外边。

    老徐看了眼手机，说：“导演发后天节目的预告了。”

    小戴连忙打开微博，果然刷新出了一条动态。

 第88章

    一路相伴 v：

    #一路相伴#第二季。

    今天在《狩猎》片场探班承总，看到承总拍吻戏了哦，家人们可以猜测一下荧屏初吻是谁~谜底将在周六直播间揭晓，不见不散[doge]

    刚发布不久，数据却飞涨，小戴作为知情人士，十分期待地打开评论区，结果吓了一跳。

    “一路相伴带头磕邪教cp？你没事吧？”

    “我管荧幕初吻是谁，这是电影方的事，你一个恋综搁这儿拱火，尊重段老师吗？”

    “有毒吧，拿承总的荧幕初吻当噱头？作为cp粉像吃了苍蝇。”

    “加个狗头就以为能保命了？”

    “我磕cp磕得好好的，你一定要提醒承总献出了荧幕初吻，那我也直说了，不是段老师我都不同意。”

    “话说，会是段老师吗？”

    “段老师没有参演狩猎！不可能是段老师！”

    “这节目怎么还拆官配，要不是为了旅夜书怀，我铁定弃了。”

    小戴看到网友纷纷误会，误会还越来越深，都快急死了，又不好直接回复评论，赶紧对老徐道：“快让导演别卖关子了，直接爆料吧，cp粉都快炸了！”

    老徐同样没想到会这样，赶紧给总导演打去电话。

    旅夜书怀是近期大热的cp，粉丝爱得疯狂，以现在这个评论反馈，官博被冲了都说不定。

    ……

    两个当事人还不知道网上闹成了什么样，坐在岁月静好的长廊里。

    只是工作人员都撤光了，又知道一会儿要拍吻戏，气氛安静地稍显尴尬。

    段星野环顾四周，清了清嗓，道：“你行了吗？”

    承渡舟把矿泉水放在离远一点的位置，问：“要试一下吗？”

    提前试一下找感觉也好，免得正式拍摄的时候出错。

    段星野侧过身。

    承渡舟也转了过来。

    两人看了一眼，又同时错开视线。

    奇怪，再不纯洁的事都干过，一想到要初吻，心里却都有些别扭。

    承渡舟抬起两手。

    段星野警惕地指着他的手，提醒：“不许乱摸！”

    “……”承渡舟第一次拍吻戏，没经验，对象又是段星野，那是情绪上头时控制不住的做法，现在被段星野提防着，脸上微热，佯装不耐，“没乱摸，就让你过来点。”

    段星野低下头，沿着长椅又往前坐。

    从承渡舟的角度看去，就见段星野浓密的长睫在下眼睑挂下浅淡的阴影，鼻梁秀挺，侧边有颗小痣，脸庞皎如月。小时候五官比例没长开，团子一样可爱，长大了就是一张初恋脸，这么多年都一样。

    看着看着，承渡舟颈背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没那么紧张了。

    段星野还是不放心，掀眸看他：“你确定可以哦？”

    再过不了，他对接吻都要ptsd了。

    承渡舟想起了年少时的心情，有无数个瞬间想要亲眼前的人，每次都感到心跳如雷，无比慌乱，可那根弦一次次绷紧，又一次次垮掉，留下淡淡的挫败，希望这次能不留遗憾。

    他抬手拨了下段星野的发丝，道：“我来了？”

    段星野嗯一声，点头。

    承渡舟靠近。

    段星野感觉承渡舟不再像刚才拍戏时的样子，眼神里无端多了克制的进攻性，从而显得那双惯常冷漠的黑眸有了温度，让他直觉想后缩。

    但是思及在拍戏，忍住了。

    段星野记着李导的话，不要等着被引导，他饰演的角色得鼓励承渡舟做出主动行为，于是不知有意无意，段星野的视线落了一下，在承渡舟唇上短暂停靠，又抬了起来，撞入他的眼眸。

    这次，说不好是不是为了演戏，一切进展得很自然。

    承渡舟亲吻的力度温柔而又勾着心动，段星野感觉跟以往的体验都有所不同，脸很快烧了起来，同时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让他生出些许烦躁，不知不觉又想掌握主动权，可思绪朦胧间，及时想起导演的话。

    身为一对恋人，他不是为了胜过承渡舟，要接纳和分享。

    段星野情绪缓解了，仗着在演戏，放任自己沉浸当下。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们脸红气喘地分开，还没缓过神，就见前方坐着导演，正看着电脑屏幕笑。

    “！”

    两人都吓了一跳。

    段星野几乎立即窜起来，捂了下嘴，低着头往外走，语速有点快：“要开始了吗？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李霖看向他，笑道：“别急，这一场过了，你们刚刚的那条能用。”

    段星野一愣，脸更红了，没说什么，出去了。

    承渡舟站起身，问：“过了？”

    “对。”李霖道，“摄像机一直开着，我看了一下，情绪都到位了，后期处理一下能用，所以啊你看，真正投入的时候，有人来了也不会发现的。”

    承渡舟没理会他话里明显的打趣，走到李霖身后查看刚刚的录像，看了会儿，轻蹙一下眉，说：“我觉得发挥得有点随意，看得到出戏的地方。”

    “不会啊。”李霖知道承渡舟是个对自己高要求的演员，很乐意跟他探讨，说，“这段效果很出彩，你说的出戏的地方，正是自然细腻之处，我很欣赏，会保留在电影里。”

    承渡舟舔了舔唇，过了会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向前方长廊上挂下来的绿萝，安静了。

    四幕戏已经拍完了，跟段星野一起搭戏的时光，快乐得近乎短暂，一想到他一会儿就要走了，承渡舟心里有些失落，整个人都好似失去了活力。

    “说到做到。”李霖道，“吻戏都拍了，下午给你批假回家。”

    承渡舟低了下眼，又看回前方，没应声。

    李霖奇怪：“怎么？不想回家？”

    “不是。”承渡舟望着教学楼上方的晴空，低声道，“我只是好奇，真的会因为年少时的心动，就把一个人记一辈子吗？回想一下，从相遇到牵手，也不过是一个学期的时光。”

    李霖了然。

    这是还在戏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正常。

    “这跟相处时间长短无关，有些人就是值得记一辈子的。”

    承渡舟轻眯眼，摇了摇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李霖问：“怎么？”

    承渡舟道：“我单纯从观众视角来看，吻戏只能说明主角和爱人确定了关系，确立关系后就戛然而止，会有说服力吗？”

    李霖想了想，道：“戛然而止怎么了？能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那照你的意思，我得把恋人的形象再细化一下？”

    “倒也不必。”承渡舟看他，“加一场床戏是不是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

    段星野刚回来就听承渡舟主动加戏，扶了下门框。

    土狗又在给他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说：

    李导：年轻人，你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第46章

    046

    在谍战片里拍亲密戏, 肯定不像文艺片里那样露骨和细致，可关键是李霖压根没给角色安排进一步的床戏，主角的恋情点到为止。

    他一言难尽看着承渡舟，明白他这是跟先生搭戏上瘾了, 还舍不得走出来。

    李霖举起双臂交叉, 对他做了个标准的“达咩”手势：“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承渡舟几不可察地叹气一声, 起身：“我走了……你要考虑清楚, 以后我都不会再拍这种戏了。”

    李霖挥了挥手：“知道了。”

    承渡舟又告知一声：“那我走了。”

    李霖哭笑不得：“好的好的。”

    承渡舟转过身, 眼睛还看着导演：“我真走了……”

    结果一扭头。

    段星野斜倚在前方门框边看他。

    承渡舟：“……”

    段星野脸色淡漠, 朝承渡舟勾了勾手指。

    来，跟我走。

    ……

    从回廊到学堂门口这一路上都没人。

    段星野逮着承渡舟一顿输出。

    “你怎么想的？”

    “给电影事业做慈善？”

    “承渡舟你奉献精神是不是过头了？”

    “说话！”

    承渡舟闷葫芦一样，不说话。

    他就是想让情侣体验卡再延长一会儿。

 第89章

    恰在这个时候。

    团队的人进来了。

    段星野收敛气势，没叫人看出端倪。

    这次换衣服, 段星野去了承渡舟的专属化妆间。

    发型师帮他把临时染发剂洗掉, 因此出门时，段星野的发梢还带着两分潮湿。

    承渡舟在片场有点事，段星野先上他的保姆车, 依旧是很不客气地坐在靠里属于承渡舟的位置。

    老徐先撇开爆炸的官博, 对段星野进行采访：“段老师, 今天是你第一次在电影里客串, 体验如何？”

    段星野歪着头, 拿吸水巾拧紧发梢，道：“戏份少, 很轻松。”

    老徐进一步道：“跟承总搭戏感觉如何？”

    段星野垂了下眼, 对镜头道：“建议他以后专心拍剧情片, 别再接亲密戏。”

    老徐闷笑：“为什么？”

    段星野把吸水巾扯了, 捋了捋发梢, 轻飘飘道：“因为遭罪。”

    小戴身处现场磕cp，见承总遭老婆嫌弃，既同情又想笑。

    老徐翻了页台本，道：“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还愿意跟承总结婚吗？”

    段星野第一反应是都有选择了为什么要结婚。单身不香吗。

    他几乎要冷笑时，意识到这段会播出去，端正了一下坐姿，说：“愿意。”

    老徐以为段星野接下要补充说点什么，段星野却转而去翻充电器。

    他打开手旁边的储物格，再次看到那个倒扣的相框。

    上次坐这辆保姆车的时候，还是去《一路相伴》录制基地参加采访，他本来想拿起相框看看，但是承渡舟速度比他更快，把储物格的盖子给关了，差点夹到他的手。

    神神秘秘，不知道相片里是什么。

    但是能被承渡舟随身携带的，上面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对于承渡舟来说重要的定格瞬间。

    段星野“啪”的把储物格阖上。

    谁要偷窥他隐私，才不感兴趣。

    “行，中午已经采访过承总了，那今天的行程就结束了。”老徐关闭摄像机，道，“刚才官博发了预告，但是文案引起了粉丝的误会，我先回去，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小戴忙不迭道：“辛苦辛苦。”

    等了不一会儿，承渡舟来了。

    承渡舟见段星野又坐在他位置上，翘着腿玩手机，不禁联想起蹲在键盘上的猫。明明占据了别人的领地，还理所当然不愿离开。

    承渡舟在一旁位置坐下，暗中拍了下段星野翘着的小腿。像是一巴掌拍在猫身上。

    段星野撩起眼皮不悦地看承渡舟一眼，警告别对他毛手毛脚。

    就在这个时候，小戴高兴道：“一路相伴重新发了条预告微博，这就没问题了。”

    段星野顺手打开微博查看。

    一路相伴 v：

    #一路相伴#第二季。

    今天段老师去《狩猎》片场惊喜探班，顺便客串了一回剧中角色，旅夜书怀第一次大荧幕合作，甜度超标~大家周六不见不散哈。

    下方配了三张夫夫俩的路透照片，清晰程度可当作剧照来看，一张长廊里回眸，一张图书馆相望，还有一张散步的背影。

    暂时没爆吻照。

    打开下方评论区，都疯了。

    “啊啊啊！是民国恋人！我承总和段老师的妆造帅炸了！！！”

    “结合上一条微博，承总的荧幕初吻就是段老师啊！”

    “害！早说不就好了，玩什么心跳，恭喜旅夜书怀喜提荧幕情侣！”

    “可恶，啥时候上映？迫不及待想看了。”

    “这俩人都是电影脸，太绝了，光看照片已经脑补出十万字民国绝恋文了。”

    “真情侣搭戏就是香，周六会放吻戏路透吧！”

    很快，#承渡舟和段星野出演民国恋人#上了热搜，没有任何一方营销，全是自来水顶上去的热度。

    只是cp粉狂欢时，有一条豆瓣贴转载到了广场，占据前排。

    段星野闲来无事，一起打开看了。

    momo发布讨论：

    旅夜书怀这波营销属于什么水平？

    这对cp可以说是近两年来爆红速度最快，营销最成功，能排进教科书级典范top的案例，麻烦某些走麦麸路线的流量进来学学。

    一个是影视圈大佬，一个是音乐圈顶流，本身都不差关注度，该薅的cp红利一点没放过，刚在恋综爆火，就开始客串搭戏，各种联动，把身边资源利用到极致。只能说凭本事在娱乐圈捞钱，谁也不寒碜，但看到真情实感，逢人就安利是真情侣的cp粉，还是会生出可悲可笑的心情。

    稍微动点脑子都看得出，其他三组情侣今天都发了探班照片，互相艾特，只有这一组，动态由官方发布，个人微博零互动，营业得明明白白，但没关系，cp粉会出手送他们上热搜。不接受反驳，反驳就问，你家正主今天发糖了吗？

    太阳花：说得太对了，早就觉得这一对奇怪，在直播间超甜，下了恋综就毫无动静，还有之前连线唱情歌上了热搜，明显就是节目安排的剧本，还被cp粉津津乐道，疯魔了。

    橄榄：这种一般不敢网上互动的，就是怕离婚后删微博太狼狈。

    momo非楼主版：那怎么敢互动，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doge]

    娜娜：可悲可笑你[马]，管好你自己。

    一个夏天：承总和段老师从来都很低调的，不爱秀日常，有啥难理解吗？

    白白：段老师上恋综时都说了，平时很忙，很少想承总，他哪天在微博营业才奇怪，不要把恋爱模式套到每对情侣身上ok？

    momo：哎……叫不醒的cp粉。

    ……

    一条帖子，引战了几千楼。

    小戴正好也在观战，牙痒痒道：“真是管得多，发条营业微博有什么难的，我们段老师只是不想罢了。”

    段星野退出了帖子。

    承渡舟刚看了其他嘉宾的微博，都在互动，淡淡道：“需要我这边配合的话说一声。”

    小戴眼睛一亮。

    他虽然嘴上不屑，但哪家cp粉不是恨不得自家正主全平台发糖。

    段星野一手支脸颊，懒洋洋道：“不需要。”

    在他看来，有一点被黑粉说中了，现在微博发得勤快，以后删除起来狼狈。

    承渡舟关了手机。

    小戴失望叹气。

    如果没有任务奖励，段老师下了综艺就彻底佛系了。

    ***

    今天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

    猫猫媒婆听到开门声，从窝里蹦出来，四只脚各跑各地来到玄关，朝着段星野一扑一扑地过去，又隔着一段距离停下，然后再朝承渡舟扑了两下。

    段星野发现这猫一天比一天活泼，好在不逾矩，偶尔还觉得它像个过分懂事的小孩。

    承渡舟进屋，弯腰把猫捞起来，转过身：“一会儿带它去宠物店检查，你去吗？”

    明星出街太麻烦，再说猫崽又不归他管。

    段星野懒：“不去。”

    承渡舟捉着猫往客厅里走，埋着头对它低声道：“看出来谁对你好了吧？”

    “？？？”

    承渡舟一定要比较的话，那段星野不得不较真：“前几天都是谁在看它？你在家吗？”

    承渡舟回头瞥他一眼，又对猫说：“别听他的，我是在外面给你赚猫粮。”

    “……”

    憨批。

    承渡舟跟宠物店约好时间，便对段星野说还有事，去了书房。

    段星野不理他，像今天这样五点不到两人就在家的情况很少见，以前要么就是一方不在家，要么就是回来得一个比一个晚，匆匆过了一夜又各奔东西。

    但是即便多了相处的时间，他们还是各干各的。

    段星野下午没什么事，趴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找电影看，翻来翻去，没看到最新的影片，于是还是打开了那部《西雅图之夜》。李霖导演的，恰好也是承渡舟主演的。

    他真不在意主演是谁，就是单纯喜欢电影里的故事。

    猫猫媒婆又从窝里跑出来，绕着段星野的拖鞋转了两圈，蹲着靠近了，爪子一伸一缩地在鞋面上踩奶。

    书房关着门，隔音效果好，也没传出来声音，不知道承渡舟在干什么。

    不过段星野没兴趣了解，戴上了眼镜，侧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专心看电影。

    就这么过了快一小时，天边出现了晚霞，外面的光线趋近傍晚的柔和。

    承渡舟拿着手机出来，披上外套：“我先带它去宠物店，你晚上吃什么？”

    段星野道：“随便。”

    反正不用他做饭，关键承渡舟做什么都好吃，基于这点，他不挑。

    承渡舟把小猫装进太空舱里，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

    是他主演的电影。

    承渡舟拎着包起身，经过，又回来，站在电视机面前问段星野：“说实话，你是不是我的影迷？”

    “……”段星野懒懒掀眸，一根手指对着承渡舟往左滑了下，“爬。”

    于是一人一猫圆润地爬了。

 第90章

    没过多久。

    段星野收到余姐的消息，让他发一下前两天去指导时对每位学员的评定表。

    段星野目前不在公司，但记得文件在网盘上有备份，于是暂停电影，起身去书房。

    电脑处于屏保状态，段星野输入密码，打开网页，把评定表找出来后发到了余姐的邮箱。

    他正要退出登录的时候，看到桌面上有一个单独摆放的文件夹，叫“新建文件夹”。

    昨晚看电脑的时候还没有。

    段星野点击打开，发现里面是两个文件，一个是视频剪辑器的格式，一个是从剪辑器里导出来的视频。

    看最后编辑的时间，就是承渡舟刚刚关在书房里捣鼓的东西。

    段星野看到视频封面是自己的照片，挑了挑眉。

    这肯定得看。

    承渡舟还连了耳机，就放在一旁，段星野拿起来戴上，点击视频。

    正式播放后，他才发现是他跟承渡舟的cp剪辑视频。

    “……”

    段星野先不管谁家正主还自己给自己剪视频，抱着不知道评价什么好的心情往下看。

    很快，他发现承渡舟参考了他跟谢杭的那个cp视频，也是搞前世今生那一套故事线，然而素材更丰富，还包括了民国剧的路透照片。

    视频素材之间不仅有爱心攻击的特效，还有虚浮缥缈的粉色文字说明，尬得段星野头皮发麻。

    不愧是土狗的手笔。

    只是熬过了开头，段星野看着屏幕的表情逐渐专注，到了后来，抿了下唇角，压抑住一丝忍俊不禁，乌黑眼瞳里闪烁笑意，竟然就这么看入了迷。

    五分钟的视频，在末尾的时候，是两人对望的画面，配合着背景音乐，响起男人刻意掩饰过的低沉磁性嗓音：“如果有幸，请让我透过你的眼睛直抵灵魂，未来都想与你一路相伴。”

    段星野眼一眨，好半晌，终于忍不住趴到桌上，肩膀不停颤动。

    ……真是不能再土了。

    等段星野重新抬起头，小脸布满绯色，纯粹是笑出来的。他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握着鼠标晃动。

    就在这个时候。

    右上角出现提示框。

    是承渡舟还挂在电脑上的微信。

    多哥：【你的微博小号申请好了。账号：……】

    多哥：【话说你要小号干嘛？】

    段星野唇角翘起弧度，明白承渡舟做好了视频，但是因为没有号，所以还没来得及发布。

    他清了清嗓，坐正身，撸起两边袖管，把视频关闭，右击文件，移到废纸篓。

    ***

    宠物店就在万科都会内部，来回也就半小时。

    承渡舟重新回来的时候，看到段星野依旧保持贵妃醉酒式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他问：“你饿吗？”

    段星野摇头。

    承渡舟走向猫窝，道：“那我过会儿再做饭。”

    把媒婆安置好后，他又钻进书房里去了。

    只是这一次，还没过几分钟，承渡舟又出来。

    他在段星野腿边捡了个沙发空位坐下，也不看电影，光低头摆弄手机。

    客厅里一时间只有电影的音效。

    突然。

    承渡舟道：“有粉丝在微博艾特我，好像出了一个咱俩的剪辑视频，你看吗？”

    段星野目光不离电视，懒洋洋道：“一边去。”

    “……”

    承渡舟舔了下唇角，当场就打开了视频，背景音乐和恋综视频素材的原声传来出来，跟此时电视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稍显吵闹。

    只是破天荒的，段星野没有叫他把耳机戴上。

    承渡舟看了会儿，又道：“就五分钟，你真不看？”

    “不看。”

    “……比你跟那小孩的视频剪得有水平。”

    “……”

    段星野轻缓地移过来视线，抬起一脚，踩在承渡舟肩上：“你再说一遍。”

    承渡舟不说话了，低下头，侧脸看不出情绪。

    段星野朝他伸出手，大发善心挤出时间一般无奈：“我看看吧。”

    承渡舟这才显出点乐意的样子，坐过去一点，把视频进度条拖到最开始，又把手机给段星野。

    段星野垂着眸查看视频，漫不经心：“谁剪的？”

    “不清楚。”承渡舟淡淡道，“粉丝吧，发在超话里的，热度涨得很快。”

    “哦。”

    结果看了还没半分钟，段星野就失去了兴趣，把手机扔回去，继续看电视：“就那样，这种视频b站都泛滥了。”

    承渡舟轻抿一下唇，忽然也觉得没意思，把视频关了，准备去做饭。

    只是起身前，他又顺势扫了眼下方的评论。

    就见热评第一。

    “啊啊啊啊啊！！！磕疯了！求指路最后那两个cv的微博！！！”（*cv：配音）

    承渡舟：“？”

    他自己剪辑自己配音。

    哪来的两个cv。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无法忍受土味视频，还是出手拯救一下吧。

    土狗幸福转圈：老婆真好。

    第47章

    047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 旅夜书怀超话首页，刷新了一条动态。

    夜渡星河：

    新人第一次剪辑，请多包涵。

    [视频]

    超话里每天活跃的粉丝数很多，看到cp视频自然就点进去。

    bgm是《千年泪》。

    “好古早的歌。”

    “童年回忆~”

    “不会是虐恋吧？”

    开场依旧是段星野那身出圈的古装扮相, 粉丝们百看不厌。

    第一世是古代, 剪辑出来的全是承渡舟和段星野的眼神戏, 拼贴在一起, 再配上哀伤婉转的背景乐, 有种爱而不得的遗憾。

    第二世跨越到民国, 视频里放了几张网上的拍戏路透照。就见两人在图书馆隔着一张桌子对望，又在河边牵手散步，最后是在长廊里擦肩而过，看得出依旧以遗憾收尾。

    “紧跟时事, 下午才出的素材就已经剪进视频了。”

    “确定是新人？这剪辑水平, 皮下不会是哪位大佬吧？”

    “呜呜呜，预感不妙，蹲一个he结局。”

    第三世到了现代, 这一世, 一扫先前的虐恋气氛。

    就见承渡舟和段星野衣着清爽帅气, 从房车上下来, 海风吹拂着二人, 沙滩上响起欢呼和掌声，他们就如同接受祝福的一对新人。

    弹幕激动：甜了甜了开始甜了！这一世上来就结婚了！

    之后的画面节奏明显快了起来, 看得出是恋综里的高甜瞬间太多, 而剪视频的人一个都舍不得放过, 几乎全放了进来, 因此片段的时长短了, 数量多了，但是剪辑思路依旧清晰。

    在房车里的时候，承渡舟刚洗完澡，没穿上衣，抱起段星野的脸亲了下嘴，下一秒就见帐篷里，段星野跨坐在承渡舟腿上，快速亲了回来。

    弹幕里尖叫声不断：up主是懂我们的！

    又见段星野坐在地板上扮猫咪，画面切到承渡舟那儿，却只聚焦在上下滚动一下的喉结上。

    “啊啊啊！好瑟！”

    “up主绝壁是真爱粉，观察得这么仔细！”

    “视频太有代入感啦！仿佛在以承总视角看老婆。”

    两人拥抱的场景一共拼凑了五段，从古代一直到现代轮流切换一遍，衣着空间不停变换，人却还是那两个人，仿佛穿越了时间。

    最后的最后，剪辑的场景回到两人蹲在溪村的河边洗菜，忽而镜头慢了下来，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相视而笑。

    视频右上角飘现梦幻的粉紫色花字。

    【你一笑，天色就暖了。】

 第91章

    粉丝们看到这儿已经是心满意足，在弹幕里甜到打滚。

    这个视频高明的地方不仅在于合理安排了众多高甜画面，理出了故事线，丝毫不突兀，而且挑出来的片段展现出诸多细节，竟能让观看的人感受到承渡舟在面对段星野时怦然心动的感觉。

    高，实在是太高了！

    就在大家以为进度条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画外音，不是恋综或是任何场合中夫夫俩的原声，而是up主自己配上去的声音，因此显得很清晰。

    ——“如果有幸，请让我透过你的眼睛直抵灵魂。”

    弹幕在这一刻突然爆炸式增多。

    “好家伙！这是吃了多少个承渡舟才有这样的声音？”

    “惊了，还以为是承总亲自下场配音，低音炮也太像了吧？”

    “是up主自己配的音吗？”

    “绝对是大佬装萌新！”

    “最后这句话好应景。”

    然而下一秒，响起另一道干净的青年嗓音，直叫所有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有幸，请让我透过你的声音触及心脏。”

    接着，低沉磁性和悦耳明快的两道声音同时道。

    ——“未来都想与你一路相伴。”

    视频结束后发不了弹幕，网友们转而去了下方评论区抒发心中的震撼。

    如果说视频制作者在末尾自己配音，显出了做视频的诚意，那么突然加入的另一道嗓音，直接把视频质量拉高了一个档次，两个配音演员的互动使得观众磕cp的甜蜜感暴增。

    “最后的双人和声让我头皮都炸了！”

    “这个模仿给满分，跟承总和段老师的声音太像了！声优都是怪物！”

    “求求了，视频里的两个cv是谁啊！”

    “原来是大制作，第一次见到这种从画面到配音都好磕的视频。”

    这也是为什么在视频发布五分钟后，转发点赞评论等数据飞涨的原因。

    承渡舟把视频进度条拖回倒数的那几秒，又听了一遍，一手撑住滚烫的脸颊抚了抚，偏过头望向段星野。

    他把视频剪完后就带猫去了宠物店，回来后登上新注册的小号，可发布前没有检查视频，直接点击上传。

    原来已经被段星野替换了。最后他的那一段音轨被拆开，加入了段星野的声音。

    想到段星野明明什么都知道，刚才却故意不理他，看他着急，还问是谁剪的视频，显然是抱着戏耍的心情。

    而他装模作样安利的样子全被段星野看在眼里，无疑是要遭到嘲笑的，承渡舟自己都害臊。

    段星野这时察觉承渡舟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承渡舟脸色通红，漆黑的眼睛里闪着碎光，看人的眼神跟得到奖励的狗似的湿润。

    段星野最见不得承渡舟这幅样子，又抬脚踹了他一下：“丢不丢人，一天天的。”

    好歹是个影帝，自己躲书房里偷偷摸摸剪cp安利视频，还传网上装萌新，说出去笑死人。

    承渡舟跟不倒翁一样，被踢得歪了一下，又归位，他把手机扔一旁，转而爬上沙发。

    “干嘛，干嘛？”虽然他家沙发够大，但只适合躺一个人，段星野不高兴承渡舟来跟自己抢地盘，眼神提防地看着他靠近。

    承渡舟却硬是挤到段星野和沙发背之间的缝隙间侧躺下。

    段星野赶不走他，打算自己起来，却被承渡舟捞进怀里，手臂横在他锁骨上方。

    承渡舟道：“你看你的，我不打扰你。”

    段星野轻拧一下眉，不管他了，枕在男人手臂上继续看电影。

    承渡舟贴在段星野身后，时不时闻一下他的发丝，又闻他的后颈，轻声道：“你嫌丢人怎么还帮我录了一段？”

    段星野猜承渡舟是在意昨晚上有人剪他跟学员的视频，觉得官配地位遭到动摇，于是自己也要剪一个。这没什么，他也体会过类似不爽的心情，只是他干不出承渡舟这么幼稚的事。

    但查看视频后，出乎段星野的意料，他竟然看得进去，也耐心看完了。

    段星野不纯粹是嘲笑，多多少少也能体会承渡舟的用心，起码视频里的很多片段，他之前都没放心上，但是承渡舟全从恋综里找出来了。

    可能抱有一种这土狗傻得可怜的心情，他决定还是做点什么。

    这是关乎两个人的视频，如果光承渡舟一个人配音，那就更可怜了。

    “我要是不帮你录一段，还要丢人知道吗。”段星野看着电视，在承渡舟手臂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

    承渡舟知道段星野对什么东西都挑剔，大概看不上他剪出来的视频，忍无可忍才帮他改动了结尾。

    承渡舟十分要好地抱着段星野，手臂收紧，被嫌弃了也不松开。

    段星野只想静静看个电影，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可安稳了没一会儿，他感到一团热气贴在耳畔说：“段星野，你对我真好……”

    段星野轻抿起唇瓣，不受控制地，脸上也随之升起热意。

    承渡舟声音低低地说着小话：“我明天去现场看你吧。”

    段星野：“不要。”

    他去片场探班是《一路相伴》的要求，承渡舟不必来唱作人探他的班。搞得他们很熟的样子。

    承渡舟顺着他的小臂摸到他的手，扣在五指间，自顾自决定道：“我去看你。”

    段星野不搭理他了。

    承渡舟此刻只觉得幸福到要融化，光是抱着段星野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高兴和喜爱。

    他垂眸，看了眼段星野露在发丝外的白嫩的耳朵，又把段星野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不确定道：“你现在饿吗？”

    “不饿。”

    “那我等会儿做饭？”

    “嗯。”

    “……”

    “……”

    安静的客厅内，一阵窸窣声后。

    段星野突然手肘朝后给了承渡舟一拐，语调气急败坏：“没事干你现在做饭去！”

    “我有事……”承渡舟声音更轻了，也更软了，“等会儿再做……”

    “你……白天拉窗帘！”

    “等会儿吧……”

    然而承渡舟说的等会儿，等了不止一会儿会儿。

    ***

    第二天早上，承渡舟回剧组。

    下午的时候，段星野出发前往邻省参加唱作人的录制。

    第二期是学员的初舞台表演，但在正式开始前，三位导师都有个人秀。

    段星野到地方的时候不算早，进了休息室就开始换衣服。他的演出服很少有休闲风，穿的是类似礼服的深黑色西装，大牌高定，光是用眼睛看，都知道西服面料高档，剪裁十分贴合身体线条，衬得腰身窄，腿又长。

    段星野闭着眼坐在镜子前，任造型师给他吹发型。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敲门声。

    段星野睁开眼，透过镜子看去。

    门开了，金子米笑着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陶子逸。

    他们到得早，已经都准备好了，趁着录制开始前来串门。

    段星野收回目光，低垂一下视线，拿起手机看了眼。

    距离录制开始还有不到一小时。

    观众入场时间都快结束了。

    金子米正跟段星野寒暄，陶子逸只是听着，不开口。在唱作人这儿，他可能自知实力不够，不敢明面上招惹段星野。

    导演这时匆匆进来了，语气急促：“段老师，郑老刚刚来消息了，你的节目安排可能有变动。”

    陶子逸一瞬间喜上眉梢，早猜到了，段星野准备的那首金曲根本唱不了。

    之前节目组就给了段星野备选歌曲，但是段星野一意孤行要唱《黎明》，甚至还做了编曲改编，节目组肯定用尽办法也说服不了郑老，现在不得不临场换歌。

    太惨了。不过这就是自负的代价。

    陶子逸掩了下唇，防止自己笑出声。

    段星野不紧不慢，道：“什么消息？”

    导演翻开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道：“郑老刚刚发了段一分多钟的感谢视频过来，觉得你改编得很成功，我们节目组沟通了一下，打算在你上台之前对外播放这段视频，你看可以吗？”

    安插一个小流程罢了，段星野道：“可以。”

    陶子逸直接傻在原地。

    不仅是歌曲版权拿到了，郑老还亲自录视频声援段星野，这是多大的排面？

    他愣愣道：“真……真是郑老？”

    导演看他：“是啊。”

    陶子逸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不久前怎么听朋友说，郑老决心退圈了，不想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了。”

    “是啊是啊。”导演感受颇深，道，“本来版权这事都没戏了，我们也这么告诉了段老师，结果段老师当场一个电话打给郑老，表明了要唱这首歌，郑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还是动用了段老师的关系才解决的事呢。”

    陶子逸愈发惊诧，看向段星野：“你认识郑老？”

    段星野淡淡嗯了一声，摆明了不想多谈。

    陶子逸实在想不透，天王都请不动的人，居然就这么被段星野摆平了。

    段星野哪儿来的这般影响力！

    一众人都离开后，休息室里再次只剩下吹风机的声响。

 第92章

    段星野时不时看一眼微信，又若无其事地放下。

    直至距离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把手机翻过来扔在台面上。

    有点响的动静还让小戴惊了一下，看向镜子里，发现段老师的脸色莫名有些冷。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段星野心中那根弦再次拎了起来，看过去。

    门开了，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段老师，可以入场了。”

    段星野敛睫，抿起唇，下颌紧绷一瞬。

    沪市到这里要三四个小时，既然要回片场，白天那点时间都不够拍两场戏，怎么可能还来录制现场。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

    段星野整了下衣衫下摆，起身。

    ……

    从休息室去往演播厅依旧会经过大厅，拦起来的警戒线边缘，站满了不能进场的粉丝。

    看到段星野从过道里走出来，众人的呐喊声立即疯狂了。

    “段老师！段老师！我爱你——！”

    “段老师好帅！！！”

    段星野低着头调整耳麦，没有理会。即便在恋综里人设都快崩完了，他跟粉丝之间也始终保持着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间艰难穿行，有些气喘：“借过，借过……”

    绅士礼貌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然而附近的女孩无意偏头看了眼，眼睛立马瞪直了，爆发出新一轮的尖叫，由于太过激动说不出话，也只能发出尖叫。

    段星野循着声音抬头看去，仅仅是怔了半秒。

    就见承渡舟鹤立鸡群，一路穿过人群，挤到了守住警戒线的保安旁边。

    在承渡舟抬头看过来前，段星野及时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身姿挺拔地进入演播厅。

    附近粉丝都认出了承渡舟，门口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保安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大明星，毕竟真人跟电视上看到的给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第一时间不敢确定：“你是……”

    承渡舟是急着从录制基地的门口跑过来的，又眼睁睁看着段星野将要进入演播厅，怕遭到阻拦，指了下段星野的背影，气喘地对保安道：“我是那个人老公。”

    “……”

    段星野蓦然脚步一顿，闭了下眼，不顾大厅里高分贝的尖叫声，又折回身前往门口。

    赶紧领走吧，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说：

    承总气不喘了：看，没骗你，我媳妇儿来接我了。

    保安：……

    （这大明星怪接地气的

    第48章

    048

    站在门口的粉丝们嗓子都快喊破了。

    分明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但不说自己是承渡舟，偏说是段星野老公，这么忠诚地惦记自己的身份，谁受得了啊！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本来要进演播厅的段星野突然掉转方向, 朝这边走来了。

    就见刚才还薄凉似雪的美人, 此刻乌黑眼瞳里压抑着阴沉, 脸庞却覆上一层淡粉。

    粉丝们近距离见段老师如此鲜活的样子, 那心情可就更激动了, 嗓子喊得更用力，还不自觉多了期待的意味，只想看夫夫俩互动，当面磕cp太爽了！

    保安却有点犹豫, 没人通知说嘉宾的家属会来, 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安排。

    他正要拿对讲机联系负责人，段星野走到了跟前，淡声道：“放他进来, 交给我吧。”

    保安松口气, 只要有人来接应就好办, 他拉开警戒线, 口子也不敢放得太多, 怕热情冲脑的粉丝冲进来。

    众多粉丝抓紧最后的时间举着手机录像，簇拥着承渡舟提问：“承总, 你怎么会来！”

    承渡舟尽量小心地转身, 避免撞到人, 回道：“今天有段老师的个人舞台, 想来听现场。”

    粉丝们激动地又蹦又跳。

    原来承总从几百公里外的片场赶来, 就是为了不错过段老师的表演，为老婆打call太积极了！他们心系彼此的样子太好磕了！

    段星野见承渡舟不仅不嫌丢人，还跟粉丝们聊上了，失去本就不多的耐心。

    承渡舟回头刚要跟粉丝说什么，突然一只细白的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过了警戒线。

    “啊啊啊——！！！”

    粉丝都快把嗓子叫劈叉了。

    承总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在暴躁的娇娇老婆面前好像个大狗被拖走。

    磕死了！

    段星野头也不回，拽着承渡舟走向演播厅。

    承渡舟踉跄一下，跟上段星野的脚步，不忘转头对保安道了声谢。

    进了演播厅，舞台侧边没有灯光，段星野把承渡舟放开了，伸出手指怼了下承渡舟的胸口：“什么叫那个人老公？自己没名字是吧。”

    承渡舟站定了，总算得以喘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挠了挠后脑勺：“不是，我没有邀请函，说是你亲戚比较管用。”

    “……”

    谁跟你是亲戚？

    刚才说的可不是亲戚。

    段星野懒得争辩，朝不远处的观众席扬了扬精致下颌：“在前排自己找位置坐，我没空管你。”

    承渡舟看他一眼，道：“我不算迟到吧？”

    “我有跟你做过约定吗？”段星野声音冷冷，道，“又没人盼着你来。”

    承渡舟说不好是不是松了口气，他在来的路上堵车，没发消息跟段星野解释一声会晚点到，也是因为思及昨天他说要来现场时，段星野没回应，看上去并不在意，他便不准备打扰，想着安静地潜入现场，结束后再等段星野一起回家。

    只是没料到在门口会被拦住。

    承渡舟说：“如果有下次，我会早点安排时间。”

    “不必。”段星野望着前方，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脸上的绯色却完美隐藏在过暗的光线里。

    “那我先去找位置了。”承渡舟看他，说，“你一会儿加油。”

    段星野懒懒地嗯了一声。

    不远处有个工作人员在分发一箱矿泉水。

    承渡舟赶过来的时候太急，现在反应过来渴了，走过去，微微弯下腰凑上前：“你好，我能拿一瓶吗。”

    那个工作人员一抬头，立即感受到现实中见到明星的那种冲击感，略显呆滞道：“你是……”

    承渡舟回头指了下，说：“我是他老公。”

    “…………”

    工作人员看了眼站在暗处的段星野。

    段星野如芒在背，忍了又忍，咬起牙。

    土狗！

    要瓶水还给他沾亲带故！

    ***

    演播厅里还没有开场时，金子米跟陶子逸正坐在导师席上玩手机。

    突然听到外面的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不禁都有些奇怪。

    陶子逸：“谁啊？”

    金子米耸肩：“只能是段老师了吧。”

    陶子逸立即失去兴趣，继续刷微博。

    段星野自从参加恋综后，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话题热度已经盖过了超一线明星，三不五时就跟承渡舟上一下热搜。以前陶子逸和段星野的人气还相当，现在段星野已经甩了他好几个档次，能引发外面那么狂热的尖叫很正常。

    陶子逸酸也没办法，粉丝就是吃段星野那一套反差感。

    陶子逸趁着现在有空，端起桌上的保温杯，贴在脸旁边幸福地自拍一张，接着就收起表情，编辑微博。

    陶子逸 v：

    感谢黄同学替我精心准备的橄榄润喉茶。

    因为体会到了另一半的支持和爱意，上场也不会紧张了，一会儿见哟~@艺术家黄粱

    [图片]

    发布成功后，陶子逸熟练地切换小号，检查评论区。

    黄粱几乎是秒回复，占据热评第一。

    【艺术家黄粱】：期待子逸的表演，在家等着你！

    前排立即被粉丝占位。

    “哇~隔空秀恩爱！黄桃超甜！”

    “黄粱这是住在子逸评论区了吧哈哈！”

 第93章

    “贴心，还特意准备了茶，有了爱人支持，一会儿的个人舞台必须第一！”

    “某家cp粉进来学学，哪个明星不是工作繁忙？但都忙到不联系了吗？加油鼓劲的微博都懒得发一条，还好意思说是真情侣。”

    陶子逸用小号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拉开下方的楼中楼，果然已经吵起来了。

    “你让某家夫夫怎么学？我猜承渡舟都不知道今天段星野有个人舞台秀。”

    “跟黄桃一比，旅夜书怀那边真的就是塑料。”

    “不搞拉踩，你们就不会磕cp了？”

    “旅夜书怀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像某些人喝个茶都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

    “昨天段老师还去片场探班承总了你怎么不提？”

    陶子逸按住这一条打字回复：亲，片场探班是一路相伴对嘉宾的要求，不去都得去，除非之后段星野主动去片场，或者承渡舟到唱作人现场，不然在探班这事上你就闭嘴吧~

    [旅夜书怀]的cp粉何其多，见不得别家朝他们泼脏水，但是[黄桃]的粉丝向来莽，而且他们家正主积极营业，但是[旅夜书怀]那边毫无动静是事实，因此各个底气十足，正面开撕，不一会儿，这一条拉踩的回复都盖过了黄粱的回复，占据评论区第一。

    陶子逸对此喜闻乐见，吵得越凶越好。在《一路相伴》上他和黄粱的表现不及段星野和承渡舟，但是在恋综之外的营业方面，他们绝对是碾压那对夫夫的。

    段星野一直没来导师席，因为一会儿他是第一个开场表演。

    时间到了整点，演播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上闹哄哄的声音逐渐扑灭，大家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突然，舞台后方两块巨大的led屏幕亮起，郑秋华出现在一段视频中。

    全场掀起一片声浪，掌声随之响起。

    郑秋华可以称得上是国民歌王，这一代的年轻人几乎都认识他，更别说他们的父母了。他在乐坛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天王到了老先生面前都是十分尊敬和崇拜的。

    唱作人的直播频道里，因为这段视频的出现，收视率立即上涨了一截。

    郑秋华面对镜头和蔼笑道：“观众们，你们好，我是郑秋华。有幸能够在唱作人的节目中跟你们见面，首先感谢网友们喜欢并向节目推荐了我的歌，让它有了一次被重新演绎的机会，我也尤其感谢星星，用心改编歌曲，赋予了这首歌不一样的生命力，希望星星今天能够享受唱作人的舞台，最后祝愿唱作人的创办能唤起大家对音乐的热情，对原创精神的追求，预祝唱作人取得成功。”

    观众们鼓掌。

    网络上的弹幕也在积极翻滚。

    “小时候电视里全是郑秋华的歌，我妈是他的死忠粉，到现在都喜欢。”

    “看到郑秋华就想到阚大山，一个写剧一个配乐，他俩当年是在整个亚洲都出名的好基友。”

    “星星~”

    “段老师太有面了！”

    “老粉泪目，段星野出道就遭遇黑幕，从不靠资本运作，今天的位置全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来的，能得到乐坛前辈的认可，他值得。”

    视频结束，现场再次变暗。

    “轰”的一声音效，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

    段星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强烈的灯光下，微低着头，安静敛着睫，长身玉立，雪白的皮肤被灯光照得散发出一层朦胧柔和的光晕。

    观众们惊呼，伴随掌声雷动。

    弹幕更是激动，粉丝立马占领了屏幕。

    音乐响起，是《黎明》这首歌令大家熟悉的悠扬前奏，大家立即想到了同名电视剧，讲述的是八十年代的大家庭，有温馨，也有绕不开的时代沉重，抒情氛围到位，观众席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阵萨克斯管的声音欢快响起，紧接着一束灯光打到舞台侧边，就见一个乐队老师扭动着吹奏。

    然后是架子鼓，吉他，贝斯，电琴的声音依次被点亮，舞台上的所有灯光扭成一束又迅速散开，变成五彩斑斓的光束挥动起来，整个舞台的背景沉浸于深蓝色调中。

    段星野也随着爵士乐踩动着潇洒的步伐，卡准节拍提起话筒，唱出第一句，爆发力十足的唱腔顷刻间就在现场燃起了一波小高潮，观众随之欢呼。

    《黎明》原曲是节奏缓慢的抒情乐，得细品才会觉得有味，但是经由段星野的改编后，五秒内就抓住了大众的耳朵，比起上个时代的金曲风格，他大胆加入了流行乐的元素，从观众们的反映就能看得出，显然这更符合当下大众的品味。

    但迎合年轻人的口味并不意味着这首歌会变得浮躁，副歌部分是情感的爆发点，节拍逐渐慢了下来，段星野凭借绝佳的唱功推进高音，情绪更是层层递进，别说是在现场的人，就算隔着屏幕，观众都听得头皮发麻。

    “我的天，好丝滑！”

    “爆发得水到渠成！”

    “声音穿透力太强了，天生的歌手。”

    段星野不仅是歌唱得令人神往，他站在舞台上时，整个人也吸引得大家移不开目光。

    绝美脸蛋和修长身材在歌声的对比下已经不能算作利器了，他每一个循着节奏的动作都是自然而又自由的，配合着铿锵的唱功，将舞台呈现得大气磅礴。

    弹幕里热闹得如同开起了演唱会。

    “好稳！”

    “段星野的live绝绝子。”

    “老婆唱歌的时候真的太撩了！”

    “把我杀了给段老师助兴吧！！！”

    承渡舟坐在第一排的角落，灯光很暗，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段星野，滚热的心脏好似要跳出胸膛。

    比起那个骄纵放肆地在台上拉小提琴炫技的十六岁少年，眼前的段星野历练成了一名成熟的歌手，有了更大的舞台，身上散发的光芒也更为炽热明亮，他唱歌时那种无法言表的魅力能够轻易地将任何人捕获。

    此时台上，歌曲演绎到一半，段星野放下话筒，乐队的各个老师却更加卖力地弹奏。段星野在歌曲的中间插入了一段音乐，展现出强大的编曲能力。

    随着节奏，段星野从舞台一边走向另一边，观众在台下不遗余力地为他呐喊。

    就在这个时候。

    直播间的镜头突然切换，同时舞台后方的led屏上切出了相同的场景。

    就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挥舞的荧光棒，灯光暗淡下，依旧能看清他帅气出众的五官。

    观众立即给予了高调的反应，尖叫声此起彼伏。

    弹幕也在一刹那吞没了直播间。

    “啊啊啊啊！承渡舟！！！”

    坐在导师席上的陶子逸看到屏幕上的男人，瞪大眼睛，见了鬼了！

    随后他便想到自己那条秀恩爱的微博，脸上唰的一下充斥血色，明白又一次打了自己的脸。

    弹幕密密麻麻刷过。

    “卧槽！承总居然来唱作人探班了！”

    “好惊喜啊！我激动得手都在抖！”

    “某家粉丝睁大眼睛看看，谁说旅夜书怀离开恋综就不营业！狗粮直接给你怼嘴里！”

    “承总一向是实干派，发微博算什么？拍戏忙到飞起还是来现场给老婆打call，就问有几个能做到？！”

    “夫夫俩这波互动我给满分，属实没想到啊。”

    段星野这时随着人群的喊叫声，目光移向舞台侧边的观众席，接着一眼看到承渡舟。

    承渡舟到场后，段星野就没再关注过他，唱歌时更是不会分神，要不是节目组特意给镜头，他也不知道承渡舟坐得离舞台那么近。

    他见承渡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溜了个号，想到从前上学在台上表演时，总是习惯性在观众席间搜寻承渡舟，有的时候跟他撞上了视线，承渡舟会不经意地看向别处，而更多的时候这人根本不看他表演。

    这可能是第一次，他在台上，承渡舟坐在台下，眼神却不躲不闪，仿佛满眼里都是他。

    段星野相信自己是天生的聚光体，当他唱歌的时候，观众投给他的专注目光是理所应当的，他的心绪从来不会有所起伏，但这也是第一次，他因一个人的目光产生了愉悦。好像只有这个人的欣赏，才能取悦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场只有承渡舟跟他有关，是他所谓的家属。

    音乐还在响着，四周又是汹涌的喊叫声。

    两人对上视线，承渡舟轻抿一下唇，抬手朝段星野打了下招呼。

    就这？！

    周围观众都看不下去了，后方有个粉丝眼疾手快塞了个应援灯牌给承渡舟。

    承渡舟来不及查看，先朝段星野举了起来。

    刹那间，现场爆发出一阵笑闹。

    承渡舟看了眼led屏幕，就见自己手举着闪光的灯牌。

    【老婆我爱你！】

    “……”

    “……”

    段星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承渡舟不好再把灯牌放下，意识到被观众调戏，脸上泛起丝红，干脆把灯牌又举高些，挡住了半张脸。

    可那双看着段星野的漆黑眼眸，在幽光下有些湿润地闪烁。半刻后，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把灯牌小幅度晃了晃。

    于是【老婆我爱你！】几个字也晃了晃。

    都看得出来他是在隔空朝段星野发送信息。

    “啊啊啊啊——！”

    观众席的尖叫震耳欲聋。

    谁是你老婆？

    段星野却面无表情，转身往舞台中央走。

    他是专业的，不能被傻狗影响到。

    solo音乐还有一小段，镜头再次追随着段星野移动。

    就见段星野往回走的时候，拿着话筒的那只手按了下唇角，两秒后，半咬起唇，绷不住地笑了。

    弹幕瘫痪：

    “这一笑，我人没了。”

    作者有话说：

    灯牌：你俩要是没离掉，都得有我一半的功劳。

    第49章

    049

 第94章

    段星野背对着舞台侧边, 承渡舟看不到他的反应，见他不理会自己的示好，意料之中却也难掩一丝失落，讪讪地把灯牌放下。

    可另外半边的观众席突然之间万分激动, 如果不是在现场, 各个都好像要跳起来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 乐队的solo结束, 段星野转过身面向前方, 脸上带着未来得及收干净的笑意, 灯光之下，乌黑眼瞳显得尤其明亮。

    承渡舟气息微停，心脏漏跳半拍。

    谢杭同样坐在第一排，仅距离承渡舟几个位置, 他粉了段星野这些年, 还从没见过段星野在台上笑过，也不曾给过台下观众任何回应，段星野这一笑, 就更让观众疯狂了。

    谢杭知道原因, 探出脑袋, 隔着中间的人看向不远处的承渡舟, 心中叹服。

    师娘牛逼。

    后半段音乐响起, 段星野及时转换了情绪，因为发力, 微弯下腰, 手指也握紧话筒, 续上副歌部分, 清澈透亮的声线推高几个度。

    承渡舟同一时间举高了灯牌, 【老婆我爱你！】几个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随着段星野的歌声响起，观众又一次体会到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全场注意力迅速被拉回，笑声转换成了呼声，荧光棒挥舞成一片。

    弹幕：

    “赶紧在各大平台上线这首歌，我要下载！我要循环！太好听了！”

    “段星野的改编不仅保留了歌的深意，还使歌有了传唱度，这才是我们需要的音乐人。”

    “被段星野圈粉了，才华实力吊打一切。”

    “宝藏歌手，以前光知道他的歌好听，没想到现场这么炸裂。”

    “他的气息好稳，一般人唱这个难度要喘不上气了，他却如履平地。”

    爆发十足的副歌过后，情绪缓缓过度，平静下来，段星野站到了舞台中央，渐渐停下摇曳的步伐，直至整个人站定，微低下头，音乐也轻缓地落下帷幕，丝丝缕缕的情绪却仍旧萦绕观众心间。

    一曲终了，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段星野全程收着的气息也终于松下。

    弹幕感叹：终于听到神仙喘气了。

    金子米一边鼓掌，一边笑得欢：“哇~我不想上台了，这个太厉害了。”

    陶子逸悻悻地拍巴掌，酸得不行。

    段星野不仅贡献了神级现场，还有老公坐台下撒狗粮，今晚的话题度直接拉满了。

    段星野走下舞台，要回休息室歇会儿。

    唱歌不仅仅是动嗓子，更是体力活，这也是为什么明星开演唱会前都要疯狂健身，一唱就是两三个小时，体虚的会抗不下来。

    承渡舟已经离席，站在舞台侧边等待。

    镜头还跟着段星野，所有人都期待夫夫俩能来个演出成功后的拥抱，若是有更亲密的举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见段星野走近了，又隐隐看见承渡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

    ——给段星野擦汗用。

    就这？！

    观众再次恨铁不成钢。

    弹幕都坐不住了：

    “帮他擦汗！抱他！吻他啊！”

    “承总多少还是内敛了点，哎，七年暗恋不是没有道理。”

    “可能是不想耽误段老师录制节目，不好意思表达才显得拘谨吧。”

    段星野带着承渡舟一起去了休息室。

    他坐在沙发上喝水。

    小戴对他的舞台表现赞不绝口。

    段星野习惯了。

    试问他哪场演出表现不好。

    阚大山也在这个时候发来微信。

    外公：【星星，在休息了吧？你把黎明这歌改编得太好了，唱得也好，老郑说比寄过去的样带还要好听，网友的反馈也很不错。[点赞]】

    外公：【你是最棒的。[点赞]】

    段星野回复。

    seen：【等录制结束后我再感谢郑爷爷。】

    郑老这次把歌曲授权唱作人，没有收取任何版权费。

    外公：【我在电视上看到渡舟了，见你们那么要好，外公比谁都高兴，等到都不忙了，记得带渡舟回家看看，你们结婚两年了，还没有一起回来看过我。】

    “……”

    这婚的保质期也就两年。

    段星野不会跟外公提起协议的事，想了想，又发一条消息过去。

    seen：【不说现在，就说两年前，你想让承渡舟照顾我，为什么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照顾，一定要催我们结婚。】

    怕外公想多了怀疑，他还多打一个补丁。

    seen：【没说小伙你不好，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跟你吵的时候没谈到点子上。】

    两年前，阚大山突然对段星野说起结婚的事时，段星野逆反心严重，一老一少情绪都很激动，各说各的，关注的事情全不在一个频道，没谈妥又光顾着赌气，后来段星野心软，退了一步，再就是觉得问多余的也没有意义，反正他结婚是为了让老人家放心。

    直到昨天，承渡舟说得到的主演机会不是靠他外公，段星野彻底放下对承渡舟的猜忌心的同时，对外公的行为复又迷茫起来。

    如果不是一桩交易，外公凭什么觉得承渡舟能对他好。

    虽然两年前他对承渡舟还存在诸多误解，但以承渡舟当时对他的情分，就算不用结婚来捆绑利益，相信也愿意在事业上帮助他。

    如果只是当朋友，他们的相处反而更轻松，但多了一纸婚约，得涉及情爱方面，关系想不复杂都难。

    不一会儿，阚大山那边回复。

    外公：【娱乐圈这地方不干净，星星又这么好看，找个正经人结婚能帮你省不少事，免得无关紧要的人像蝴蝶蜜蜂一样围着你转，星星也会觉得讨厌。】

    “……”

    原来是怕他被猪拱了。

    外公不是圈内人，有这样的担忧属实正常。就说前公司逼迫他跟陶子逸炒cp，就挺让外公担惊受怕，更别说在这个圈里有那么多交友不慎从而涉嫌违法犯罪的案例，所以外公想让他跟承渡舟处，因为承渡舟年纪轻轻就有了不俗的成就，整个人还干干净净，招老人家喜欢。

    段星野也知道，从小自己是受家人保护的类型，进了社会，外公也一定要给他找一个玻璃罩。

    他对此没有意见，但是想让他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发展环境，也不至于用结婚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

    竹马跟恋人不同，硬是把两个没感情的人捆绑在一起才别扭。

    seen：【你怎么知道我不讨厌承渡舟？】

    外公：【[惊讶]】

    外公：【你们两个以前不是谈过吗？】

    seen：【？？？？？？？？？？？？】

    他外公在说什么。

    三个问号都不足以表达段星野的迷惑。

    外公：【我记得你们上高中那会儿，谈过呀，家里人怕你俩不好意思，所以没点穿。】

    外公：【其实我们早看出来啦。[大笑]】

    “…………”

    段星野看着手机坐起身，对这个世界产生深深的怀疑。

    承渡舟看他：“怎么了？”

    段星野捧着手机打字，头也不抬：“没事。”

    他在聊天框里输入一段：我们没谈，高中的时候只是朋友……

    顿了一下，又全删除。

    算了，无论家长误会不误会，他们婚都已经结了。

    阚大山那边却有话说。

    外公：【你看你们现在感情多好。我不会看走眼的，你那脾气，只有渡舟容得下，治得了，把你交给他照顾，我放一百个心。】

    外公：【中间因为渡舟搬家，我看出你们闹了点不愉快，但渡舟后来一直都单身，演戏还从来不搞情情爱爱，我就知道他在等你，果然，我找他来谈话说你的事，他没有犹豫就答应跟你结婚。】

    外公：【我一直就看好你俩，既然你要进娱乐圈，我得找个能护住你的，你和渡舟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结婚再合适不过。】

    乱来。

    段星野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好。

    原来外公把结婚的事想得如此理所当然，是源于误会他跟承渡舟高中时谈过。

    seen：【[微笑]】

    段星野草草结束对话，用脚踢了下旁边承渡舟：“土狗，跟你说个笑话。”

    承渡舟：“？？？”

    谁是土狗。

    “外公以为我们高中时谈过。”

    “……并没有。”

    “所以我说是笑话。”段星野敛起表情，道，“你没有一点幽默感。”

    承渡舟反应片刻，体会到了。

    他很早以前就对段星野有想法，但掩饰得很好，况且段星野对他没有半分意思，家长竟然会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不知道怎么想的，离谱得好笑。

    承渡舟轻扯一下唇角：“我们怎么可能谈恋爱？”

    段星野乌瞳一沉。

    道理是没错，但承渡舟说这句话就是让他莫名不爽。

    好像他那些偶尔控制不住的心跳才是笑话。

 第95章

    段星野起身，准备去演播厅，声音淡淡：“对啊。”

    承渡舟立即感到段星野气压不对，也意识到自己没表达清楚，是自掘坟墓，断了未来的可能性。

    他拉住段星野的手腕，解释：“我说以前上学时怎么可能谈恋爱。”

    不料段星野眉眼更冷了，甩都不甩他。

    承渡舟轻轻一拽，段星野没站稳，坐到他腿上。

    “干嘛！”段星野暴躁得声调都变了，动手推他。

    承渡舟没被推动，双手抱紧他的腰，更加耐心地道：“我是说，以前上学时，你那么好，怎么可能跟我谈恋爱。”

    段星野不再乱动，因为情绪激动，面颊上透出层粉，冷冷看承渡舟一眼，听得出对方话中有自降身份哄他的成分，因见这人态度良好，才不多计较。

    他往旁边一扭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承渡舟一手摸了摸段星野的发丝，指尖从他挑染的白色发丝间穿过，好像有点懂了。

    遇上段星野生气时，要顺着撸毛。

    段星野还是那副他熟悉的骄纵模样，以前只觉得难搞，但现在承渡舟看他扬起的俏白下颌，轻抿着的玫瑰色唇瓣，半敛的鸦羽长睫，只觉得万分可爱，或许是相处久了，知道段星野的心还是像从前那样柔软，品质还是那样剔透纯净，因此无论段星野对他如何，依旧无法掩盖这个人在他眼中闪闪发光的事实。

    承渡舟抚着段星野的毛顺着顺着，扣住他的脑后微微下压，伸长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

    段星野睁大眼睛，气息转急，这是在外边，又不是在家里，也不是上恋综，突然亲一下让他差点过敏。

    段星野一掌拍在承渡舟肩上：“你……”

    ——“段老师，最后一场导师个人舞台也快结束了，可以上场了。”

    刚才出去的小戴突然推门进来，抬头。

    就见段老师坐在承总腿上打情骂俏。

    “……”

    “……”

    “……”

    经过寂静的两秒后，小戴重新关上门。

    ***

    七点多的时候，结束了唱作人的录制。

    段星野的个人舞台片段早已在网络各大平台疯传，直接带火了一首金曲。

    因为接下来就是每周五《一路相伴》的时间，九点多的时候还到不了家，夫夫俩得在路上开启直播。不过他们早有准备，《一路相伴》发放的直播用手机已经带上了。

    上了车，段星野习惯性抢占承渡舟的座位，把超宽的豪华椅背放平，躺在上面休息。

    承渡舟从椅子下方拿了个薄毯出来，递过去：“我平时用的。”

    段星野瞄了眼，拿过来摊开，盖在身上：“那我略微将就一下。”

    就很不客气。

    段星野侧翻了个身，把毯子拎起一角，怼在脸旁边。

    毯子质量很好，毛茸茸的，很柔软，上面还有承渡舟身上低调冰冷的气息。

    他就这么睡着了。

    快九点时，承渡舟叫醒了他，按开车顶的灯，打开手机，准备开始直播。

    老徐那边远程操控。

    到了整点，大批弹幕涌入，网友对段星野今晚的演出津津乐道，都快把段星野夸上天了。

    段星野盘腿坐在椅子上，边上堆着毛毯，他刚睡醒，揉了揉眼睛，看弹幕。

    “看到承总出现在唱作人的那一刻真的好惊喜！”

    “我当时还在微博跟某家粉丝撕逼，承总一出现，对面立即变哑巴，爽！”

    “旅夜书怀才是不掺假的真糖。”

    “段老师为什么从来不发营业微博？一路相伴发明天的预告了，我看别的嘉宾都转了。”

    段星野摸到手机，懒洋洋道：“出预告了？”

    他打开《一路相伴》的官博，果然看到了最新动态。

    一路相伴 v：

    #一路相伴#第二季。

    明天将会开启惊险刺激的结婚大作战，不要错过哦~

    具体流程制作组还没跟他们沟通过，可能要明天到现场才能知道。

    段星野正要关掉，停顿一下，按下转发键。

    承渡舟又是自己剪视频，又是来探班，营业态度这么积极，那他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吧。

    至于删不删博，那以后再说。

    段星野把手机屏幕转向直播间，漫不经心：“以后别抓着微博营业的事不放了，想起来就会转，不转就是懒。”

    弹幕激动：嗷嗷嗷嗷！段老师太宠粉了！

    承渡舟心中微微一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只是刷新了一下主页，就看到段星野的最新微博。

    虽然只是转发了《一路相伴》最新预告的官博，什么话都没说，但就是莫名让他心口热了起来。

    承渡舟掩饰住唇角一丝笑意，在段星野那条微博的基础上按下转发键，接着也把手机转向直播间。

    “我也转了。”

    弹幕：

    “四舍五入就是夫夫俩微博互动了！”

    “超甜！”

    “等等，为什么没看到承总的最新微博？”

    很快，有人盯着承渡舟的手机屏幕，发现了华点：

    “承总，为什么你的id叫夜渡星河！”

    “夜渡星河？？？昨天那个凭借一个视频涨粉两万至今没有透露cv是谁的大佬？？？”

    承渡舟：“……”

    段星野：“……”

    作者有话说：

    夫夫：今天死于没切号。

    第50章

    050

    承渡舟把手机拿回来查看。

    前几秒他才手动转发的微博架在页面最顶端。

    头像是夫夫二人在恋综里的合照, 周围p了一圈粉紫色的爱心。

    昵称叫【夜渡星河】，未认证。

    目前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就是【段星野seen】。

    任谁看了都知道号主是个铁粉。

    由于昨天那个视频爆了，页面下方无论信息提示还是关注提示都显示99+, 因此承渡舟没在第一时间跟个人官方账号区分开。

    现在就很尴尬。

    掉马过程高清直播, 事情根本圆不回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承渡舟刚转发的微博下, 上一秒还无人问津的评论区, 突然凭空闪现一千多的数字。

    点击展开, 就见下方一溜评论：

    “承总是你吗？”

    “承总是你吗？”

    “承总是你吗？”

    “……”

    “……”

    全从直播间摸过来的。

    段星野没想到承渡舟还登着小号，这种磕自己cp的小号发过一条视频后就可以扔了，还留着！留着以后继续运营吗！

    被承渡舟的憨批操作气到心梗，段星野顾不上镜头就在一旁, 推了把承渡舟。

    承渡舟任他推搡, 耳朵红了一圈，及时把转发的微博删除，免得被顶上热搜。

    此时的直播间已经爆炸了。

    “好家伙！做梦都不敢想, cv小哥哥竟是承总和段老师！”

    “激动到打滚, 我磕的cp自己会产粮啊！！！”

    “这种自己给自己剪cp视频的情侣放顶流圈是独一份的吧？”

    “笑死我了, 不好意思上大号秀恩爱, 还整一个小号装新人, 我就说夫夫俩低调。”

    “我看谁再敢说旅夜书怀微博无互动，直接就视频甩黑粉脸上去！”

    “呜呜呜太好了, 他俩真的好爱。”

    营销号也纷纷闻风出动。

 第96章

    苦茶籽：

    昨天在旅夜书怀超话掀起热议的视频创作者是承渡舟和段星野本人, 看得出二位并不想以自己的恋爱经历为噱头, 但是做人哪有不爱分享的, 故悄悄开小号。两位正主亲自下场给视频配音, 这个互动深度你给打几分？

    白公子这厢有礼：

    我就说那个视频不简单，剪出来的效果不像寻常磕cp的视角，更像是两人至今为止参加一路相伴的回忆集锦，我猜是承总献给段老师的一份礼物，最后段老师的配音无疑是另类的签收署名。就冲这种私下里也有来有往的互动，比摆在明面上的营业还要甜上一百倍，不愧是cp榜第一的情侣，他们是懂秀恩爱的。

    天天吃瓜：

    最近很多豆瓣帖子都在质疑分析夫夫二人是假情侣，说营业为了吃cp红利，现在纷纷打脸，事实证明旅夜书怀夫夫虽然不愿在公众平台高调恩爱，但私下里没少互动，不仅有专用的马甲小号磕自己cp，还会互相探班，不要太爱。

    各大平台都在讨论顶流小号掉马这事，火速把#夜渡星河#的热搜送上榜单第一。

    《一路相伴》的直播还在继续，两位当事人面对镜头，再尴尬也得做出回应，不然跟观众的互动没法进行下去。

    段星野见承渡舟一脸窘样，压下踹他一脚的冲动，将毯子盖在腿上，挺直了腰看向直播间。

    这种时候还是得他出马。

    观众们依旧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弹幕滚动的速度快极了，但大致想了解的也都是那几个问题。

    弹幕：视频是承总和段老师一起剪的吗？

    “他剪的。”段星野摆出冷淡脸，说，“我只是在后面配合录了一段音。”

    “高冷影帝竟会自己剪视频。”

    “段老师看到视频的时候一定很感动吧？”

    “啊啊啊！我爱旅夜书怀！那么好的视频为什么不发在官方账号里呢？”

    段星野一手撑住微热的脸颊，语气却带着强硬：“官方账号是用来秀恩爱的吗？”

    “哈哈哈哈！段老师是事业狂魔吧！”

    “分得好清楚啊。”

    “你俩不会不止这一个小号吧？”

    “事业粉狂喜！”

    段星野和承渡舟虽然有众多cp粉，但是各自的事业粉也有不少，很多粉丝打一开始就不想看两人上恋综，不是因为不好磕，是因为拒绝捆绑，怕恋爱形象影响业务。

    但是承渡舟和段星野上恋综后，不仅没有耽误本职工作，反而还互相促进了发展，承渡舟的事业粉见段星野如此公私分明，好感大增。汹涌的弹幕间，偶尔能看到几条“承嫂人间清醒”的留言夹杂其中。

    弹幕：求求你们以后多多在夜渡星河的账号里秀恩爱吧！求求了！大家都爱看。

    “不行。”段星野冷漠道，“感情生活是很私人的事，拒绝过度曝光。”

    直播间掀桌：

    “你们哪有过度曝光了！你们是藏着掖着一点都见不得光！”

    “要不是承总手滑掉马，我们还以为你俩没有感情生活呢！”

    任粉丝们怨声载道，段星野也不管，对承渡舟要求道：“把那个号退了吧。”

    承渡舟点进个人主页，就这短短的聊天的工夫，粉丝数有了三十万，还在不断上涨。

    他退了账号，回到自己的大号。

    在首页第一的位置，依旧是段星野转发的那条《一路相伴》官博预告。

    承渡舟点了个赞，又按下转发。

    直播间：

    “看到了看到了！承总转发段老师了。”

    “这是他俩自官宣后的微博第一次互动吧，两年了，不容易。”

    “哈哈哈，掉马后还要坚持上主号再转一遍，承总真的很喜欢跟老婆互动了~”

    ***

    这一晚上，网络上到处都是段星野的名字。

    首先在唱作人里演绎金曲出圈，接着又因为承渡舟掉马，连带着他也跟着掉马。

    那个剪辑视频昨天只是在粉圈里火，今天火上热搜了。

    黑粉只能闭嘴。任谁看了cp视频，听到最后两人如同表白的配音，都不会再说出这是一对假情侣。

    夫夫俩不仅不假，还爱得相当热烈有情趣，他们根本不在意营业带来的流量，所以只是两人性格不喜欢高调罢了。

    于是夫夫二人再次凭实力圈粉。

    睡觉前，段星野躺在床上，分神想了会儿明天节目的预告。

    结婚大作战。

    段星野想到昨天去片场，老徐采访了一个问题，问愿不愿再跟承渡舟结婚。

    基于此，他猜这期的节目肯定要给嘉宾们举办一场婚礼。

    段星野翻了个身。

    结婚的时候他跟承渡舟只是领了个证，没想到录个节目把婚礼给补齐了。

    反正是节目要求，他没什么好别扭的。

    他正不找边际地神游，承渡舟从浴室里出来了。

    承渡舟没穿上衣，段星野垂着视线在他身上遛了两遍，尤其多看几眼他肌理分明的腹肌。

    承渡舟拍戏原因，身材比他要健美，不过段星野觉得自己也没差，该有的肌肉他也有，就是没承渡舟的这么有进攻性。

    段星野爬起来，跪到床边，说：“我看看。”

    承渡舟手上拿着睡衣，茫然：“看什么？”

    段星野把他的脖子捞了下来，看他脖颈侧边，有两道抓痕印记。

    是昨天在沙发上时，体位原因，段星野反手勾住的时候留下的。

    段星野看承渡舟：“没被看到吧？”

    承渡舟瞥了一眼颈侧，摇头：“衬衫领子挡住了。”

    段星野道：“那明天也穿衬衫。”

    承渡舟：“……哦。”

    段星野：“哎。”

    承渡舟：“干嘛。”

    段星野松开他，坐回去，道：“如果录节目的时候不小心被看到，不要说是我弄的。”

    “说是摔的吗？”承渡舟抬手摸了把抓痕，道，“观众信吗？他们又不是看不出。”

    “动动脑子啊。”段星野拉长一下眼尾，道，“说是媒婆踩奶留下的。”

    “……”承渡舟一言难尽，看段星野，“它还只是个孩子。”

    “……”

    卧室外，猫猫媒婆睡得小脑瓜子直抽抽，在不足月的年纪里，就背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锅。

    ……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半，《一路相伴》就来敲门了。

    承渡舟下床去开门。

    老徐端着摄像机进屋，只给了夫夫俩十分钟的洗漱时间，便让他们到客厅集合。

    承渡舟和段星野还穿着睡衣，昨天回来得晚，睡得也晚，有点没清醒。

    老徐朝他们伸出手，道：“请上交结婚戒指。”

    承渡舟和段星野对视一眼，立即明白是制作组安排的环节，于是连惊讶都没有，把戒指从手指上拔下来递上前。

    工作助理拿了两个丝绒盒子，依次将两人的戒指装好。

    老徐这才道：“今天，二位将以单身的身份参与一路相伴，希望你们能够尽情享受单身的自由。”

    弹幕：

    “如果有像承总和段老师的婚姻，这单身的自由不要也罢！”

    “节目组不许拆我cp！”

    “今天的主题是结婚呀，所以肯定得先让嘉宾恢复单身，期待期待。”

    老徐道：“节目组一共制定了四组不同的约会路径，主题分别有田园之旅，冒险之旅，山林之旅，还有水上之旅，请承总前来抽签。”

    承渡舟问段星野：“你喜欢哪种约会？”

    段星野想了想，说：“只要是约会，我应该都不喜欢。”

    “……”

    弹幕爆笑：哈哈哈~段老师无情。

    节目组还搞得特别神秘，特意把承渡舟叫出去抽签。

    但其实是为了特意支开承渡舟。

    等人走后，老徐连忙拿出一个平板，道：“段老师，请你仔细看这一段韩剧。”

    段星野感到莫名，点击播放键：“为什么？”

    老徐：“里面有一些主角的互动，需要你跟承总在约会过程中完成，但不能让承总看出来你在演戏。”

    “……”

    又是秘密任务。

    屋外。

    承渡舟抽到了冒险之旅的主题，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工作人员道：“请你在指定的任务地点以标准的姿势向段老师求婚，如果不成功，将无法步入婚姻的殿堂，只有在今天日落前成功登记结婚的嘉宾，才可以入住婚房。”

    承渡舟：“……不然呢？”

    工作人员：“会给你们发放帐篷。”

 第97章

    “……”

    直播间也看得见，一大早就激动了起来。

    “夫夫俩都有秘密任务呢！”

    “想看承总求婚！”

    “那肯定能成功啊！”

    承渡舟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告知段星野自己抽到的主题，便先回房间换衣服。

    承渡舟在衣帽间穿衣的时候，还在想着求婚的事。

    他没求过婚。

    包办婚姻一步到位，直接领证。

    可承渡舟一想到跪地朝段星野求婚的场景，不知怎么，心跳便开始加速。

    不知道段星野会不会同意，可能以为自己在开玩笑而拒绝，也可能没有理由就拒绝。

    毕竟段星野浪漫过敏。

    突然亲他一下都得挨打。

    承渡舟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袖口，推开衣帽间的门准备出去，不经意的，看到一旁的穿衣镜。

    承渡舟犹豫一下，转身对着镜子，单膝跪地。

    他希望真正到那一刻的时候，自己跪下时的仪态，在段星野面前是无可挑剔的。

    承渡舟正要朝镜子伸出一手。

    段星野进房间来找充电器。

    经过衣帽间，门没关，他朝里随意瞅一眼，就看到承渡舟以相当标准的姿势单膝跪在地板上。

    段星野停下脚步，靠向门框，好整以暇看他。

    “……”

    身后还跟着老徐的摄像机。

    “……”

    承渡舟看了段星野一眼，接着，四十五度角朝上伸直两条手臂，起身，双手压在膝盖上，双腿绷直，弯下腰，再屈膝蹲下，再次起身，收纳气息。

    ——做了一小节中学生广播体操。

    “……”

    段星野问。

    “可以了？”

    承渡舟：“嗯。”

    段星野偏了下头：“那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承渡舟脸不红心不跳，从他面前经过。

    弹幕当然知道承渡舟在干什么，一阵爆笑。

    “承总好像有点怂，到底能不能顺利求婚啊！”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说实话：看到他在衣帽间做广播体操时，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我老公。

    第51章

    051

    制作组给看的韩剧约会片段是剪切而成的, 从第五秒男女主在游乐园门口牵手开始，段星野的眉心就浅浅皱在了一起。

    见他面露嫌弃之色，观众笑得特别欢。

    “别组嘉宾都是轻轻松松，到了段老师这儿仿佛要他命。”

    “今天老婆得在约会中各种主动, 承总享福了。”

    “不知道承总承受得了这份福气吗, 别不是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哈哈！”

    腻腻歪歪的约会视频一分钟不到, 很快看完了。

    段星野打开制作组发放的手机, 备忘录里已经列好了一张十多个项目的清单, 上面包括“牵手”, “头靠肩膀”，“从身后搂腰”，“两根吸管喝同一杯饮料并对视超过八秒”，“自拍时亲脸”, “高空吻”……

    都是真情侣会干的事。

    段星野问老徐：“如果做不到呢？”

    老徐解释说明：“这个不是强制的, 但是会决定下午每一组嘉宾前往结婚场地的交通工具，完成的项目越多，得到的交通工具当然就越好, 只有赶在日落前开始婚礼的嘉宾, 今晚才能入住婚房。”

    段星野道：“除了婚房还有什么选项？”

    老徐：“帐篷。”

    段星野抿了下唇：“你们这还不叫强制？”

    老徐笑眯眯。

    不出制作组所料, 段老师平时鲜少对承总做出亲昵举动, 所以对别的嘉宾组来说是顺其自然的任务, 在他看来是强制。不过这样才有看点嘛。

    上车前往机场的途中，段星野隐瞒了秘密任务, 跟承渡舟合计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他们要像未婚恋人一样, 根据提示, 前往制作组安排的两个地点约会打卡。

    承渡舟也隐瞒了求婚的事, 拆开信封, 里面是飞机落地后将要前往的第一个地点信息。

    段星野窝在座椅里：“那这一期还挺轻松的。”

    纯粹游山玩水的一期，除了要对承渡舟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没其他的额外任务。

    段星野看向车窗外，若有所思。他得完成清单上的那些事，又不能被承渡舟发现异样，以他俩平时相敬如宾的相处风格，突然牵手、拥抱或者亲吻，承渡舟肯定会不自在，进而有所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

    是空中缆车。

    “……”承渡舟把照片递给段星野，“可以吗？”

    段星野瞄了眼，不明显地停顿一下。

    他之前去国外滑雪，坐进场的缆车前都磨蹭了一会儿，那个高度只有几层楼高，而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庸州，以山水著称，有着国家5a级别的森林公园，也是众多电影的取景地，索道都是架设在群山之间，高达一千二百米，坐上去了大概能真正体验一回魂飞天外。

    段星野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抽到的冒险主题约会没想象中轻松。

    “你可以吗？”段星野看向承渡舟反问。

    承渡舟含含糊糊：“应该可以。”

    弹幕：

    “记得段老师之前说过，承总恐高。”

    “我怎么感觉段老师更恐高一点？”

    “两人好像都不适应吧，说过小学去游乐场就他俩结伴而行来着。”

    “哈哈，恐高夫夫，抽了个冒险主题。”

    承渡舟却在想另一回事，节目组给的照片就是指定的求婚地点，之后还会有两张照片，所以机会一共有三次。

    如果能抓住缆车上的这次机会求婚，不至于越往后拖越忐忑，而且想想还挺浪漫的。

    ……就是段星野在不知道是节目组流程的情况下，能不能答应。

    承渡舟觉得在抵达地点前应该缓和一下跟段星野之间的气氛，这样被拒绝的可能性会降低一点。

    承渡舟心里绷着一根弦，不太乐观地朝车窗外看了眼，思索第一步该做什么才能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突然，他的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承渡舟手腕轻抖一下，看向旁边。

    段星野望着前方，轻蹙一下眉，道：“我不喜欢坐缆车。”

    承渡舟知道段星野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主动握自己的手多少有点寻求安慰的意思。

    段星野恐高，但自尊心强，怕被笑，所以从来不说出来。小学春游在游乐场，聚在他周围几个朋友要去玩刺激的高空项目，段星野总是头一扭，嘴上说着“无聊”、“不喜欢”，不愿意参与其中。

    承渡舟不跟段星野在同一个圈子，就不跟他同行，但总是默默走在附近，于是等段星野跟小伙伴们都走散了，有点别扭地一个人站在原地时，一回头，就看到了承渡舟。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两人一起结伴。

    承渡舟平复心跳，放松僵硬的手腕，道：“坐缆车的时候不要往下看。”

    段星野身体下滑，头往承渡舟肩上一靠：“要是一会儿紧张了，你不许笑。”

    “……”

    承渡舟心跳反弹，这回骨头都酥了。

    段星野一靠过来，就有清甜淡雅的白桃香气，话说得强势，但是配合上依赖过来的身体动作，感觉彻底不一样了。

    承渡舟太久没见过下了床还跟他发嗲的段星野，很轻地咳了一声，松了松嗓子，道：“不笑你。”

    他忽然觉得求婚又可以了。

    何止是承渡舟，直播间人均心跳都猛蹿了一截。

    “卧槽！段老师好像有点娇？”

    “为了任务吧？”

    “段老师主动起来回回要人命！”

    “我爱这摁头撒糖的秘密任务！老婆好甜！”

    “承总也爱，激动得耳朵都红了。”

    这个时候，前座的老徐回头看了眼。

    段星野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暗暗比了个“二”的手势。

    表示完成了两个互动。

 第98章

    老徐笑容神秘地颔首，认证成功。

    弹幕：哈哈哈！果然是为了任务！

    段星野靠在承渡舟肩上，偏过脸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

    只要自己不尴尬，不别扭，任务都是小意思。

    简直是便宜承渡舟了。

    ***

    嘉宾在飞行途中不能直播，以往直播间都空置在那儿，但是今天，节目组在每组直播间里播放嘉宾互相探班的录像。

    在[旅夜书怀]这边，镜头对准了坐在树下矮桌旁看剧本的承渡舟。

    老徐的画外音响起：“今天我们到狩猎片场来采访承总，现在是休息时间，承总，跟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承渡舟看向镜头：“一路相伴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承渡舟。”

    弹幕：

    “承总民国西装好帅！”

    “期待的两天的探班视频终于来了！”

    “段老师呢？不是说段老师来探班吗？”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到吧。”

    “吻戏！吻戏！吻戏！”

    老徐介绍完一旁的导演李霖，才开始采访承渡舟，问他为什么从来不接亲密戏。

    承渡舟在镜头下表达出了对亲密戏的看法，一言以蔽之就是三个字——没必要，看得出并不想浪费精力放在雕琢这类戏份上。

    观众立即明白了。

    “他是不知道段老师会来吧？”

    “还不知道段老师将要跟他搭戏。”

    “哈哈哈！坐等打脸！”

    不多时，万众期盼的段星野终于入镜了，弹幕陡然增加。

    “啊啊啊啊！老婆太美了！”

    “虽然路透照已经看过扮相了，但是视频里看还是被惊艳到，段星野不演戏真的太亏了，观众亏。”

    “笑死，承总这憨憨为什么没发现老婆来了？还在翻剧本，剧本能有老婆好看吗？”

    不一会儿，就见段星野脸色微变，忍无可忍地伸手拧住了承渡舟的耳朵。

    弹幕爆笑。

    承总有耙耳朵那味了。

    可是紧接着，大家又被他看着段星野时满眼真挚欢喜的样子给触动到了。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承总当时非常想念段老师了。

    之后，观众们又喜闻乐见李霖对段星野发出客串的邀请，果然承渡舟打脸了，积极要求拍吻戏。

    直播间都尖叫着期待吻戏的场面到来，结果视频又从头开始循环播放，一次探班的过程不准备全部放完。

    弹幕抓心挠肺，大骂制作组狡猾。

    探班的前半段一直循环播放，等再开启嘉宾那边的实况镜头时，段星野跟承渡舟已经站在乘坐缆车的平台上了。

    段星野排在队伍里，看着前方沿着索道上升的缆车，因为高处有风，有几辆缆车似乎还晃了晃。一瞬间，他产生失去平衡的错觉，连脚下坚硬的铁板都变得不牢固了。

    即将轮到他们时，段星野往旁边站了一下，让后面的摄影团队先过去。

    承渡舟看出他的退缩，伸手递过去：“你牵我的手……只要我在，你不会掉下去。”

    听到“掉下去”，段星野后背产生一波小小的战栗，他双手紧紧揣在外套口袋里，乌黑的眼瞳执拗地望着承渡舟：“要是你也掉下去呢？”

    “……”

    承渡舟收回手。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段星野不愿上缆车也得上。他扶着横杆，小心翼翼地坐下，雪白的面庞透出层淡粉色。

    直播间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紧张得脸都红了。”

    “段老师加油，很安全的。”

    “这个环节对恐高人士真的很不友好。”

    承渡舟跟着上来，带动缆车轻晃一下。

    段星野搀扶住一旁的横杆，嗓音拔高：“你慢点！”

    承渡舟只好等缆车稳住了，再坐到对面。

    段星野却朝他招手：“你来我这里。”

    承渡舟迟疑一下，面对面是想着一会儿好跪下来求婚，但是看段星野紧张成现在的样子，应该不可能实施计划了。

    承渡舟移过去，段星野松开冰冷的横杆，自发靠近，抱住他的手臂，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肩上。

    “……”

    承渡舟心都化了。

    缆车里只有两个人，前方固定了一个运动型摄像机，段星野在镜头前惯常是请冷冷的模样，观众几乎没见过他这般温顺柔弱的样子，一边心疼一边发疯。

    “老婆我来守护！”

    “完蛋，我一个直男有了心动的感觉。”

    “承总赶紧把人抱怀里疼爱呀！”

    承渡舟垂着眼看段星野，低低地问：“还好吗？”

    段星野抬起头，乌黑眼瞳湿润，脸是红的，不过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心跳急速，血液循环加快导致的。看表情就不太好。

    承渡舟拍了拍他的头，心疼：“你靠着吧。”

    缆车现在才刚起步，没到真正高的地方。段星野这样是无缘欣赏开阔的山川风光了，他不看周围环境症状会缓解一点。

    段星野也知道现在才刚起步，脑子里闪过韩剧里男女主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亲吻，他趁着现在自己还有行动能力，往前靠近，贴了一下承渡舟的嘴唇。

    “……”承渡舟大脑空白。

    弹幕大笑：都快吓死了还记得做任务，不愧是事业狂！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认真搞事业中。

    承总：疯狂心动中。

    第52章

    052

    承渡舟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脑子里腾云驾雾，眼睛不眨地望着段星野。

    段星野很要强，就算示弱都带着不情不愿的傲娇感，婚后不仅从来不依赖承渡舟, 还总是急于划清界限。

    然而此刻, 段星野一触即分开, 下颌垫在他肩上, 雪肤泛红, 轻颤的眉尖透露出强烈不安, 一双乌瞳水润，眼巴巴望着他时透露出些许可怜以及需要保护的欲望。虽然知道段星野是因为恐高，但是紧紧抱着他手臂，紧紧依偎在他身旁的样子, 让承渡舟内心迅速充盈了满足之感。

    在反应过来前, 承渡舟已经追上去，攫取了那抹玫瑰色。

    段星野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后仰, 可他稍微有所动作, 就好像后方的缆车屏障消失, 整个人坐在了万丈深渊的边上。

    “唔……”

    段星野拍打一下男人, 含糊不清地被吞了好几个字：“承渡……别……掉下去了！”

    承渡舟又近乎贪婪地吮吸几口, 才放开。

    他刚刚偏头时有意挡住了段星野的脸，因此直播间看不见过程, 听声音是有点激烈。弹幕全在“啊啊啊”的尖叫, 都看得出一个稍微主动一点, 另一个就失控, 这种微妙的触发关系比眼见到两人亲吻还好磕。

    段星野把脸重新埋到承渡舟肩上, 不仅是因为受惊，还觉得无颜面对直播间。

    他亲那一下是为了完成“高空吻”的任务，却忘了承渡舟一点都不禁撩，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松了绳子就暴冲，土了吧唧。段星野暗中掐了把承渡舟的手臂。

    承渡舟手肘架在横杆上，手背遮挡一下发红发烫的嘴唇，望向缆车外的风景。

    刚攀过一处居民楼，视野骤然开阔，今天天气晴朗，能见度高，下方都是森森的绿色植被，能看到环绕其中的盘山公路，像是文艺片里的画面。

    可风景看在眼里，并没有进入心里。承渡舟渐渐回过味来，段星野从今早开始就对他多了份不同以往的亲近，会在大庭广众下握他的手，头靠在他肩上，并且出其不意地吻他，这些都是承渡舟从前不敢想象的。

    是他哪里做对了，段星野突然对他这么好。

    承渡舟思来想去，也只有昨天他主动去探班这一点可能让段星野开心了，毕竟段星野在台上表演的时候还笑了。

    这一刻，承渡舟心里源源不断地上涌膨胀的感觉，轻飘飘，又暖洋洋的。

    他偏头看向靠在肩上的段星野，压抑不住唇角的笑意。

    一会儿的求婚虽说是借着节目组的契机，却包含了承渡舟百分百的真心。

    如果被拒绝了，会失望，但也不必尴尬。

    如果段星野能答应，他还要借机问一句，愿不愿意跟他重新来过。

    ……

    缆车坐了近二十分钟，段星野偶尔会悄悄从承渡舟的衣服间探出一只眼睛，往外面瞄一眼，又快速转回去，那副受惊小动物的样子萌化了直播间一众人，今天喊“老婆”的声音比之前几期都要多好多。

    熬到了车站，段星野下了缆车踩在实地上，浑身骤然轻松。

    因为根据流程要约会打卡。

    段星野拿出手机：“拍张照吧。”

    “好。”

    承渡舟配合地走到他旁边。

 第99章

    段星野举着调出了自拍模式的手机，又把承渡舟拉过来点，还偏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下拉。

    承渡舟轻抿一下唇，眼睛想往旁边瞥，又忍住，弯下脊背，全部依他。

    就还挺享受的。

    “三，二，一。”

    “咔嚓——”快门声响起的时刻，段星野将嘴唇往承渡舟脸上一凑。

    于是照片定格了承渡舟略显呆滞的神情。

    老徐发放下一个约会地点的信封。

    段星野朝他比了个手势。

    自拍时亲脸，再次认证成功。

    才经过一个约会点，段星野就已经完成了约会清单里的四项互动，在所有嘉宾里是最高效的。

    承渡舟在一旁拆信封，心里还热热的，就因为被段星野拍照时偷袭了一下，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向他求婚。可等承渡舟拿出照片，情绪骤然冷静大半。

    段星野凑过来查看：“是哪里。”

    照片上是玻璃栈道。

    “……”

    前几年红极一时的网红地，在千米之高的悬崖峭壁上，开拓一条由玻璃打造的栈道，往下看，视觉上如同踩空，十分刺激。

    然而对于恐高的人来说，难度上升到了灾难级别。

    东方明珠上方也有半圈玻璃道，但段星野经过，但没有踏上去过，看一眼都嫌晕。

    现在他站在栈道的入口处，沉默得近乎自闭。

    承渡舟也挺自闭，节目组选的地点都这么高，根本无法实施他的求婚大业。

    如果他在玻璃栈道上求婚，段星野应该不会惊喜，只想踹他下去。

    工作人员疏散了周边的游客，免得在悬崖边造成拥堵。

    随着距离入口越来越近了，段星野忽然有点生气，问老徐：“你们设置这样的环节确定不是整人吗？”

    老徐强调：“这是承总抽中的。”

    成功将嘉宾与制作组的矛盾转换成夫夫内部的矛盾。

    承渡舟视线躲闪一下：“下次有抽签的事还是你来吧。”

    段星野总是比他运气好。

    段星野贴着悬崖边上，握着扶杆的手紧到泛白，目视前方，深吸气，终于踏出第一步。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软绵绵地蹲下，双手挂在扶杆上，不行了。

    承渡舟赶紧走上前，捞起段星野一条胳膊：“没事吧……我背你。”

    “不要。”段星野仰起脸，眼睛和鼻尖都泛起明显的红，咬着的尾音拖长了，同样绵软，有点吭吭唧唧的，“你摔一跤，然而一起掉下去。”

    承渡舟：“……”

    恐高人群总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进而把自己吓得半死。

    直播间却被段星野虚弱的反应刺激到了。

    “救命！段老师声音好嗲！”

    “糟糕，沦陷了。”

    “软声细语的老婆好诱啊，承总私下都这么快乐的吗？”

    承渡舟倒是没注意其他，第一次产生后悔上节目的感觉，段星野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受惊吓过。

    “你先起来。”

    承渡舟的手很有力气，搀扶他起来时，段星野觉得很稳，即便腿还是软的，但有莫名觉得不会掉下去。

    段星野浑身发麻的感觉缓和了一点，他绕到承渡舟的身后，急忙搂住他的腰，手臂抱得非常紧，脸压在承渡舟背后，不管不顾了。

    弹幕齐刷刷的：心疼老婆。

    接着，段星野朝后比了个手势。

    老徐愣一下，笑了。

    这是模仿韩剧里男女主一起做菜时的样子。

    直播间：段老师你别太拼！

    段星野搂着承渡舟的腰，跟在后面一点点往前蹭，闻着承渡舟衣服上冷调的味道，呼吸不再那样急促，心跳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得不说，承渡舟是个很可靠的人，有他在身旁，身处一千米的高空都没那么可怕了。

    段星野这才有精力回想今天的表现，因为都是高空项目，他好像都快长在承渡舟身上了。

    不知不觉，白皙的耳朵泛了层红。

    承渡舟在前面走，能感受到后方贴着的身体在逐渐放松，他打趣道：“抱这么紧，现在不怕一起摔下去了？”

    段星野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要是摔了，我就松手。”

    “……”

    承渡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弹幕因为段星野的坦诚都快笑疯了。

    两人磨磨蹭蹭到了栈道的另一边，终于拿到最后一个约会地点的信封。

    这次由段星野拆开来看。

    ——悬崖蹦极。

    “……”

    段星野直接把照片揉进了掌心里。

    ***

    在蹦极的地方，节目组承包了一个时间段。

    段星野和承渡舟都穿戴好了配件安全带。

    段星野在隔着离跳台两米远的地方就开始徘徊，万分焦虑，不停地给自己灌矿泉水。

    承渡舟望着段星野，半晌，转向老徐道：“他恐高很严重，别叫他跳了，我跳两次。”

    段星野这种时候不逞强了，但也不想叫承渡舟跳两次，跟老徐讨价还价：“他代表我们这一组，跳一次。”

    冒险主题的约会是有挑战性质在其中的，节目组也没想到段星野的恐高症这么严重，而且弹幕里早就有抗议的声音了，如果嘉宾不舒服，还强迫完成，节目就失去了观赏性。

    老徐道：“可以，就承总跳一个吧。”

    段星野大大松了一口气。

    承渡舟却好似不安了起来，呼吸明显有些紧绷，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

    段星野目光跟着他移动，一种革命友谊油然而生，想到承渡舟刚才替他说话，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握住承渡舟的手，道：“我陪你到跳台，但你得牵我过去。”

    给予一点精神力量。

    承渡舟却反握住他的手，低着眼：“请……稍等一下。”

    段星野不解。

    承渡舟深吸一口气，两秒后，突然提了下一边裤管，在段星野面前单膝跪下，托着段星野一只手，嗓音微哑：“段星野，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

    直播间里，层层叠叠的礼花刷满了屏幕。

    老徐端着摄像机，露出姨母笑。

    段星野不知道是站在高处，自己感觉失灵，还是承渡舟的手真在抖。

    承渡舟的眼眸闪动着光亮，显得深邃而动情，又因为藏不住的紧张而显得真挚。

    段星野想问这算什么，不是还没离吗？可还没说出口，就鬼使神差地，轻点一下头。

    接着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摄像机，想到今天的单身约会主题，反应过来这是制作组安排的环节。

    段星野清醒，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什么微沉地压了一下，可语调没什么情绪：“愿意。”

    承渡舟听出他的不走心，澎湃的心绪落回，迟疑半秒，道：“重来一次的那种。”

    段星野：“来世再续都行。”

    “……”

    段星野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激动，在众人看来，似乎也不奇怪，因为他没有代入单身的身份，而且段老师看上去就是那种对什么都反应淡淡的类型，清冷孤高，镜头下，没见他有过什么情绪起伏。

    承渡舟期待了半天的求婚仪式就这么潦草地结束，有些话鼓起了一次勇气说出口，未被理会，再纠结下去，错过了那个时机，就没了意思。

    承渡舟站在悬崖边，回头看了眼段星野，生无可恋地跳了下去。

    段星野看得头皮发麻得同时，轻眯一下眼。

    他这才发现，承渡舟似乎不恐高。

    ……

    蹦极打卡结束，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承渡舟和段星野在山下汇合，老徐拿出一串车钥匙，对两人道：“二位进行了一天的约会，并且求婚成功，现在可以前往最终场地举办婚礼，由于段老师出色地完成了情侣任务，所以二位可以驾驶赞助商提供的专车前往。”

    四周响起掌声。

    听到“情侣任务”，承渡舟稍顿一下，没说什么。

    段星野的那些亲昵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

    稍稍觉得尴尬。

    又想多了。

    其他组的嘉宾这时候也要出发了，由于任务完成度参差不齐，有的拿到了公交卡，而有的只拿到一台小电驴。所以段星野凭借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完成任务方面遥遥领先。

    夫夫二人举办婚礼的地方位于偏远的郊外，一座小型教堂里。

 第100章

    节目组不让使用手机，只发放了纸质版城市交通地图，让他们在日落前驱车赶到。

    现代人太过依赖电子导航，乍一返璞归真，拿到地图，都有些无从下手。

    但是难不倒承渡舟和段星野，两人的方向感都很强。

    承渡舟把地图摊开在车前盖上，跟段星野合计了一下路线，就上车出发了。

    摄制团队里只有老徐跟车，其他人将会在教堂等待他们。

    承渡舟开车，段星野坐在副驾。

    老徐坐在后排，只能拍摄前方路况，但他会念出弹幕，促进两位嘉宾跟观众互动。

    老徐替观众提问：“段老师，你跟承总两年前在哪里举办的婚礼，媒体没有报道过。”

    车内寂静了数秒。

    最后主动权交给了段星野：“都很忙，没有特别办婚礼。”

    老徐：“会遗憾吗？”

    “为什么遗憾？”段星野歪了下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眯起眼，“形式而已。”

    老徐道：“既然是第一次举办婚礼，会激动吗？”

    段星野：“不会。”

    “……”老徐问，“承总呢？”

    承渡舟静了一下，瞥了眼窗外的倒车镜，实话实说：“不会。”

    观众：

    “你俩才结婚两年，怎么有种已经过了二十年失去激情的感觉。”

    承渡舟从求婚那会儿起就冷静了。段星野一直清醒地知道这是在录制节目，营业就是营业，他要是再自欺欺人，或是借着节目的名义行自己的私事，多少有些拎不清。

    承渡舟暗暗叹气。

    这次的求婚太拉胯，不算数。

    ***

    中途差点下错一个站，在天边浮现橘色晚霞的时候，夫夫俩抵达了偏僻清冷的教堂。

    摄制团队将两人引领进入不同的房间，分别换衣服，做造型。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承渡舟先出来，站在了教堂正前方的讲台旁。

    下方坐着几个团队里的人，充当氛围组，机位都已经架设好了，等着婚礼开始。

    承渡舟一身剪裁得宜的深色西装，双手交叠搭在前方，垂着眼，手指百无聊赖地抚着一边袖扣，心里默默计着数。

    在数到整一百的时候，教堂的门沉重而缓慢地拉开了，外面橙红色的光顺着门沿倾泻进来。

    承渡舟偏头望去。

    两边的木质长椅引导视线聚焦，就见在高而阔的双扇大门位置，一道纤挑人影站在那儿，边缘被夕阳的红光融噬，背后是映着粉霞的瓦蓝色天空。

    因为这幅景的意境，承渡舟怔在原地失神。

    教堂里，音乐声响了起来，挑高的尖顶成了天然的回声器。

    段星野手中捧着花团，一步一步沿着中间的道向前走去。

    起初他背着光，看不清脸，直至走到中间，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丝丝分明的光线斜着横过他的脸，承渡舟终于看到了他。

    雪肤，乌瞳，玫瑰色唇瓣，一切都是承渡舟熟悉的样子。他们从五岁认识，最好的日子，最坏的日子，都是一起度过，有欢笑泪水，也总有很多感动的瞬间，然后不知不觉间就爱上了他。暗恋段星野的时光，久远到承渡舟都无从推定，妄想了好久的人，此刻一袭礼服，踩着婚礼祝福的乐曲，正朝他走来。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新郎。

    今天的段星野真好看。

    蓦然之间，承渡舟鼻子一酸。

    说好不会再代入营业关系里，但还是忍不住真情实感了。

    承渡舟站的位置有些暗，段星野起初看不清他，只能见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姿，可是只剩下几步之遥的时候，他愣住。

    段星野看得分明，土狗眼里蓄满了泪光。

    “…………”

    周围响起摄制团队人员喝彩的声音，尤为激动。

    弹幕也在热情地滚动：

    “呜呜呜，看到承总哭我也想哭。”

    “家人们，眼里进砖块了。”

    “跟心爱的人结婚是真的会哭的！”

    承渡舟意识到丢脸，转过身去，抬手蹭了把眼睛。

    段星野走到一旁，面对公证人，瞥了承渡舟好几眼。

    就在这个时候，直播间突然插入了前两天片场探班的后半段视频。

    节目组要来一波回忆杀，再正式直播婚礼的场景。

    教堂里，老徐喊道：“两位老师，先休息五分钟，之后继续。”

    承渡舟不想被摄制团队的人看到，在讲台边蹲了下来，低着头又蹭了把眼睛。

    段星野握着捧花蹲到他面前，压低声：“你干嘛！”

    承渡舟不好意思地轻扯一下唇角，嘟囔：“第一次结婚，有点激动……”

    “……”

    在车上的时候还说不会激动来着。

    段星野蹲在斜照下来的一方夕阳中，见承渡舟低头藏在阴影里，却藏不住脸上透出薄红，眼睛也红红的，耷拉的长睫湿润。

    段星野心里仿佛连带着受到触动，抿起的唇角轻颤了颤。

    他突然想起承渡舟在跳台前来回走动时流露的紧张，求婚时发颤的手，被他敷衍以对时失望的表情。

    段星野喉间酸涩地动了动，道：“至于吗？谁还不是第一次结婚。”

    承渡舟抬眸看他，声音还是哑的：“我演员嘛，很容易代入。”

    段星野拿捧花敲了下他的头：“出息。”

    敲完，又伸手理他吹好的头发。

    细白的指尖顺着一缕发丝朝后，只是微微停顿，便扣住承渡舟的脑后。段星野倾身向前，印上了承渡舟的唇。

    承渡舟呼吸停滞，目光忘了眨动。

    段星野后撤，雪净的脸上浮现很浅的红晕，他朝不远处的摄像机看了一眼，对承渡舟做了个“嘘”的手势。

    承渡舟松下气息，揉了把脸，立即明白，又是秘密任务。

    段星野抿了抿唇角，忍住了笑。

    傻狗。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傻狗，这次是真的。

    承总：因为智商不高，错过了一个亿。

    第53章

    053

    [旅夜书怀]直播间里, 插播一段提前剪辑好的视频。

    镜头晃动了一下，隔着人群，远远看见绿萝缠绕的长廊间，黑色机器和白色补光板的包围下, 两个身姿优越的男人擦肩而过。

    俏皮的花字提示：高甜夫夫演第一场对手戏啦~

    导演喊了声“卡”。

    等演员们走到身边, 导演对着段星野赞不绝口。

    观众也知道, 李霖是国际知名导演, 能得到他的认可, 说明段星野这一段演的就是好。

    “导演赶紧拍, 想看！”

    “段老师不会是全才吧？音乐影视样样行。”

    “承总演技超赞，看段老师的眼神绝了！光是路透都叫人心动！”

    “给他俩搬一个最佳荧幕情侣奖吧。”

    接着又到了第二场，万众期待的吻戏。

    镜头刻意没有聚焦，很模糊, 坐在长廊边的两位主演被补光板遮了大半, 隐隐约约可见承渡舟闭着眼吻得挺投入，但是这场面就已经足够了，直播间激动得嗷嗷乱叫。

    “结婚的一起搭戏就是有感觉。”

    “夫夫俩的荧屏初吻！”

    “承总出道以来守了五年的初吻, 不会就是为了等段老师吧？”

    画面播放了没一会儿, 一张“害羞.jpg”表情包遮在了两个演员的脸。

    配合花字：大家还是敬请期待电影上映吧~

    这场看得大家热血沸腾, 却被导演不满地叫停。

    ——“承渡舟, 你收敛一点！”

    见夫夫俩在导演的训话下面露窘迫, 弹幕哈哈大笑。

    “承总：面对老婆忍不住。”

    “原来是嫌弃太欲了！”

    “合理怀疑两人公费恋爱。”

 第101章

    欢乐的花絮过后，就见段星野坐在车里擦拭头发, 老徐的声音在画外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 你还愿意跟承总结婚吗？”

    段星野停顿一下, 说：“愿意。”

    接着画面一转, 老徐扛着摄像机找到靠在书架旁的承渡舟。

    花字幽幽打出来：那承总呢？

    承渡舟面对镜头短暂地茫然一下, 仿佛在想这算什么问题，换了个站姿，说：“当然愿意。”

    老徐问：“你们谁会是求婚的一方？”

    承渡舟道：“我。”

    老徐说：“到那时候，你会对段老师说什么呢？”

    承渡舟稍稍思索一下，看向镜头，低沉嗓音道：“段星野，我们结婚吧。”

    屏幕中间旋转出来一圈星辰银粉，汇聚成为爱心。

    这一期的主题在中间浮现：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教堂里传出乐曲奏鸣，推开大门，正前方站立着一对新人的背影，两人体型颀长，身高错落，迎着亮而暖的色彩，静静聆听公证人的宣誓。

    “……爱他，忠诚于他……直至死亡……”

    “现在请交换戒指。”

    段星野从盒子里取出戒指，捞起承渡舟的左手。

    可承渡舟抽走了，换右手递给他。

    段星野这才想起来，承渡舟一直都是右手戴戒指。听他说过，这样两人牵手的时候戒指才能碰一起。

    奇奇怪怪的坚持。

    承渡舟右手无名指上有了一圈很浅的白色痕迹，段星野看着，想起他在楼下花坛里寻找戒指的那个雨夜，这土狗抱怨说什么不能光他一个人努力，要圈住他，向外界证明他俩是一对，手指在雨水的净润下冷白潮湿，沾了泥叶。那时段星野看他辛苦的份上，坦然又平静地把戒指给人套住了。

    可此时他站在教堂里，心口微微发热。

    多少受了土狗的眼泪影响，他也情难自抑地要代入这圣洁的受到祝福的婚姻里。

    段星野将戒指顺着承渡舟修长的无名指推进去，旋转一个细微的角度，扶正。

    换承渡舟了。上回，段星野二话不说自己就把戒指套上了，为此他心里总落有遗憾。

    承渡舟从丝绒首饰盒里拿出戒指，托起段星野的手。

    当戒指不松不紧地卡在指节上时，他盯着看了片刻，垂着的长睫一眨，依旧是有些湿漉漉的样子。

    公证人微笑：“恭喜你们结为夫夫。”

    坐席间充当观众的工作人员都站了起来，热情洋溢地鼓掌，好似真的见证了一对新人的婚礼落成。

    段星野抬眸看了眼，承渡舟也在看他，那双深黑眼眸透露出些许不似往日的小心翼翼。

    或许是察觉到两个人就这么干杵着不对，也不符合仪式流程，承渡舟上前了一步，在确认段星野没有流露出任何抗拒的神色后，才靠近拥抱了他。

    “wooohhh~”

    工作人员欢呼声更响了。

    直播间里还有上千万的观众围观，同样献出了祝福，弹幕几乎过载。

    见证喜欢的cp结婚现场，言语都无法表达感动，屏幕外好多粉丝都激动到泪目。

    段星野被承渡舟纳入怀里，他望着教堂高处的彩绘玻璃，奇异地感受到了这人周身散发出的愉悦感。

    ……

    段星野犹豫半刻，尝试着回抱承渡舟，抚了下他的后背，又抚了一下。

    好像也被对方的快乐感染到了。

    ***

    婚礼结束后，嘉宾就可以回节目组安排的民宿，晚上的时间较为自由。

    段星野坐上车。

    承渡舟这时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眼手机，先把车门关了，走到另一边去接听。

    段星野隔着敞开的窗户，视线有意无意飘向承渡舟的背影。

    他们已经换回了私服，承渡舟穿着版型立挺而宽松的登山服，背影高大颀长，随便往暮霭微沉的山间一站，就好像拍代言广告似的好看。承渡舟一贯有着他们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却又多了略高于同龄人的沉稳。

    不知道对着电话里在说什么。

    段星野正想着，承渡舟这时突然转过身来，两人直直对上视线。

    “……”

    倏地一下，段星野目光不自然地移开。

    可紧接着又低下头，懊悔地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脸上发起了热。

    有什么好躲的。又不是没看过。

    真是奇怪。

    段星野不服气地要再看回去，但是仅仅犹豫一下，气焰消失，窝到另一边的门旁边，拿起手机摆弄。

    承渡舟还站在原地，歪过头，视角绕过车窗想查看段星野的情况，却未见端倪。

    这时电话里说了什么，承渡舟回神，重新转过身去，道：“没事，梁导你说。”

    一整天手机都在节目组那儿，段星野打开后，看到了众多短信，他第一时间从中间看到一位许久不联系的老师的信息，发信时间是上午。

    曹老师：【星星，我听你外公说，今天你到庸州了，我目前在一个剧组里当戏剧顾问，不过订好了今天下午回程，查了一下，目前的位置距离你录制节目的地方不到半小时车程。很久不见你了，要不要见个面？】

    又过了一小时。

    曹老师：【看来你也忙，今天应该见不着了，我看你跟渡舟好，就好。[大笑]】

    段星野第一时间回复，解释了今天的情况。

    曹俊波是当代的京剧名家，工男旦，和段星野的外公是二十多年的好友。

    阚大山是出名的剧作家，年轻时跟诸多歌手和戏曲家混成了朋友，他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各自领域顶尖的，三五好友经常在渝市那座小楼里聚会。

    因此段星野小时候趴在外公的书房里玩乐高时，周围一圈坐着的都是郑秋华和曹俊波这类响当当的人物。段星野没受到阚大山的影响成为作家，反而对唱这门艺术更有兴趣。

    阚大山偶尔还会为此感到吃味：“早知道不让他们往家里来，星星都被他们带跑了。”

    段星野放下手机的时候，承渡舟正好也上车了。

    段星野扭头看着窗外，郊外山间的微凉的夜风吹拂过他的发丝。

    承渡舟突然道：“我刚接了个电话，梁导的剧组正在庸州拍戏，他晚上想请我吃饭……你去吗？”

    说完，偏头看段星野。

    段星野轻蹙一下眉，听承渡舟犹犹豫豫地说这话，意思是晚上另有安排了。

    那接下来是准备让他一个人录完节目？

    他们这才刚举行完结婚仪式……

    段星野连忙打住思绪，抿着的唇角绷了一下，傲慢地瞥向承渡舟，挑眉：“我要是不去呢？”

    “哦。”承渡舟低头看手机，道，“那我跟梁导回一声，就说我们有事。”

    “……”

    段星野凌厉的气势立即退去，看了眼窗外，舔了舔唇，道，“算了，想想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有人请正好。”

    承渡舟茫然地看向他。

    段星野回视：“干嘛？”

    承渡舟摇摇头，坐起身发消息：“我回一下。”

    他还以为带段星野去自己的饭局，又越界了。

    弹幕都看出来了：哈哈，承总肉眼可见地开心。

    ***

    车子在一家环境清幽的会所前停下，由于现在还是《一路相伴》的录制时间，所以老徐跟拍。梁导对此也是知道的，并不介意，正好借着聚会机会宣传一下自己的电影，何乐而不为。

    段星野走上会所门前的台阶。

    承渡舟有意要等他，回头看了好几次，但是段星野似乎总要跟在他后面。

    又回了次头，承渡舟瞄见段星野一只脚的运动鞋带散了，转身：“等一下。”

    段星野停下。

    承渡舟正要蹲下，段星野看出他要帮自己系鞋带，连忙后退，可忘了后面就是台阶。

    承渡舟眼疾手快拉住他。

    段星野人是稳住了，却是眉间一蹙，“嘶”的一声，崴脚了。

    第54章

    054

    今天梁导请客, 还叫上了剧组里的两个演员，希望他们可以多向承渡舟取经学习。

    在座的有秦耀连，电影里的男四号，饰演一个民国戏子。他是京剧演员出身, 进入娱乐圈后, 靠着国风形象圈了一波粉, 走的是流量路线, 但演戏、上综艺都不出圈, 至今还在立国风人设维持热度。

    这次他有机会参演梁导的大制作, 正是得益于他过去短暂的京剧演员经历。

    等待夫夫俩到来的工夫里，秦耀连在手机上跟杨纨聊天。

    他俩因综艺认识，杨纨被迫辞演的消息在圈里都传开了。

    听说今晚秦耀连跟那对夫夫在一个饭局上，杨纨拉着他疯狂吐槽。

    杨纨：【遇上那对夫夫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兄弟好心劝你一句, 一会儿饭局上说话注意点，万一得罪段星野，你也等着完蛋, 但说到底真正可怕的不是段星野, 是无脑护他的承渡舟, 承渡舟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剧组混不下去。】

    秦耀连脸上显露一丝不悦。他一直觉得自己京剧演员的身份是一道光环, 就凭他曾经学艺时经历的苦, 不是现在小鲜肉能比得上的。再来学戏时磨炼的功底过硬，唱跳能力吊打娱乐圈一众人,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高人一等, 至今不温不火只是因为没有背景和资本捧。

    他不像杨纨这废物, 只会演千篇一律的偶像剧, 他是无可替代的, 杨纨说他等着完蛋，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搭上了这部戏的片源，资源才刚要起飞。

 第102章

    秦耀连轻蔑一笑，打字回复。

    秦耀连：【我一向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根本不怕得罪人，段星野要是看不惯我，也能叫承渡舟把我辞掉？可惜这个圈子里找不出第二个会京剧的演员。】

    杨纨：【你别不信，段星野就是个狐狸精，仗着他老公爱他爱得要死 ，任性妄为，你跟他硬刚，没好果子吃。】

    太新鲜了。

    秦耀连看过段星野的节目，只觉得那人端得厉害，可不像娱乐圈妲己的样子，倒像是徒有其表的木头。

    秦耀连懒得再跟杨纨抬杠，把手机放一旁。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包厢里的人抬头看去。

    承渡舟到场了，令大家惊讶的是，他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人。

    就见那人脸上布满桃色，靠着承渡舟的胸膛，翘梢的眼睛虚虚往这边一瞅。

    秦耀连心头一震。

    好一个恃娇而宠的狐狸精。

    赖在男人怀里，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了。

    ***

    梁导第一个站起身，迷茫：“这是怎么了？”

    “脚崴了。”承渡舟冲梁导轻颔首，道，“大家久等，我先替他看看。”

    段星野在门口崴了脚后，被承渡舟强势地抱了起来，可他又不是走不了路，顶多一瘸一拐，此时他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面前都快抬不起头了，不自在地将脸往承渡舟的外套间藏。

    秦耀连眼神变得莫测。

    这狐媚确实很会，轻轻松松拿捏男人的死穴。

    承渡舟却是旁若无人，抱着段星野走到包厢另一边，把他放在沙发上。

    坐下时，特意用背影挡住另一边餐桌的视线。

    梁导看出来承渡舟不想叫人过去围观，于是又坐下来，关心一句：“我们剧组有医生，要不要让他过来一趟？”

    “不用。”

    承渡舟捞起段星野扭到的那只脚踝，没给他脱鞋，直接搭在自己腿上，一寸寸摸揉段星野的脚踝，看他表情和反应：“疼不疼？”

    段星野脸上阵阵发热，手撑着后面，有些缩起肩：“不疼……你放下吧。”

    放着是真不疼了，但随着承渡舟大手的按压，崴脚的地方难免酸胀。

    承渡舟在剧组受伤多了，对于这种伤筋动骨的事处理起来很熟练，没听段星野的，继续隔着袜子帮他揉脚踝。

    老徐的摄像机一直跟在后方。

    弹幕发出幸福的呜呜呜：太宠了~

    人都到齐了，梁导对服务员说了句上菜。

    秦耀连打量沙发上的那一对，见承渡舟在摄像机镜头下也能自然地抱着段星野的脚，不嫌弃鞋会弄脏自己的裤子。看来杨纨之前说承渡舟对段星野如何如何疼爱，一点没夸张。

    梁导察觉到旁边两个演员的视线，笑着打趣道：“别看了，再看狗粮就够你们吃的了。”

    另一个人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他和秦耀连都收回视线，配合着笑了笑。

    渐渐的，段星野觉得整个脚踝都泛起丝丝热意，扭伤的位置不疼了，动了下腿，小声催促：“可以了。”

    承渡舟这才松开把他的脚踝，把段星野的脚从腿上放地上前，一并系好他先前散掉的鞋带，绑了个工整的蝴蝶结。

    段星野抿了下玫瑰色饱满的唇瓣。

    以前他光知道承渡舟体贴，但是从教堂出来后，当意识到这份体贴可能不是作秀，心里总好像揣了个小兔子，还有那些藏在体贴背后的细节之处，捕捉到了，便能格外地打动人心。

    夫夫俩回到饭桌旁的时候，前菜陆续摆了上来。

    承渡舟正在擦拭手上的水渍

    梁导介绍说：“这是我们剧组的两个演员，一位是主演，齐正，跟渡舟合作过，都认识。另一位是小秦，以前学京剧的，正好剧本里有个角色需要，跟他的专业很对口。”

    接着，梁导看向手下的两个演员，道：“这二位就不用介绍了吧，他们的作品相信大家都没少看，更没少听。”

    齐正接话道：“我为了听段老师的歌，一直有充年费会员。”

    段星野面容淡淡，道：“充得很值。”

    梁导爽朗大笑。

    弹幕：

    “哈哈哈！就是喜欢段老师的自信！”

    “我也是为了段老师的歌充的会员！”

    “现场认证迷弟一枚。”

    秦耀连瞟了齐正一眼，暗中撇嘴角。

    他清高，最看不惯饭局上阿谀奉承的人，更不明白段星野有什么好捧的。

    梁导顺势说起目前拍的这部戏，道：“跟李霖一样，都是民国题材，不过是文艺片，讲的是戏班子的故事，想拍一部电影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嘛，所以特意请了曹俊波老师来指导，可惜他今天回去了，不然能一起邀来聚餐。”

    闻言，承渡舟看了眼段星野。

    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自然知道曹俊波和段星野的关系。

    段星野了然，原来曹老师就是给梁导的剧组当顾问。

    不得不说很巧。

    “只要是戏班里的演员，都得接受曹老师的训练，所以最近他们这一周过得苦不堪言。”梁导借着恋综镜头就摆一旁的机会，有意展示一番他们剧组的底蕴和敬业，好让观众朋友们保持期待，道，“其中小秦表现得最为出色，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同凡响，来，小秦，趁着菜还没上齐，给大家唱一段。”

    秦耀连从前学的是旦角，长相上有几分清秀，整个人颇具古风韵味，他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淡笑了笑，说：“京剧这门艺术艰深难懂，就怕大家听不懂，到了最后还不得不鼓掌，平白扫兴。”

    秦耀连这话说得坦白，乍一听没毛病，还觉得这人真诚，但是细品之下，背后又有隐隐约约的高傲，潜台词就是反正唱了你们也不懂，不愿对牛弹琴。

    整这些，不如大大方方开嗓唱一段。

    梁导脸色只是轻微变了下，正要催促一句，好糊弄过去。

    段星野清清冷冷道：“戏曲的圈子冷门是事实，你们剧组既然要弘扬文化，还管观众懂不懂？无论什么艺术，呈现得好，观众就会欣赏。”

    段星野这话是对事不对人，他不认识秦耀连，但是秦耀连把京剧架在高空中的态度，叫他看不上眼。

    多少老艺术家都在为发扬这门传统艺术努力至今，秦耀连却关上门来，一副听不懂就别要求我唱的态度，真当自己是个角。

    闻言，秦耀连梗了下脖子。

    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只把段星野的话当作针对自己，段星野这话就是在说观众不懂，得怪他唱得不好。

    一个搞流行乐的也好意思对他指手画脚。

    秦耀连压了压火气，笑道：“老师说得对，那我来唱一段，你给评价评价呈现得好不好，毕竟这里就你一位歌手，你应该最懂吧？”

    段星野盯着对面，乌瞳泛冷。

    他听得出挑衅，刚刚是对事不对人，但要是这人不老实，也别怪他针对。

    这时，秦耀连提起了气息，开口唱出一段拉长的曲调。

    直播间早就混入了大批秦耀连的粉丝，这一刻冒出头。

    “段星野就很一言难尽，秦老板说得又没错，偏要人家唱，自己想听不会回家网上搜？尊重人吗？”

    “呈现的好，观众就会欣赏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实锤段星野不懂京剧，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敢对秦老板评头论足，真当这里是唱作人了。”

    “秦耀连是圈内不可多得的宝藏演员，一直致力于发扬国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秦老板唱得太好了！某人不懂赶紧闭嘴。”

    一时间，[旅夜书怀]直播间里被搅得乌烟瘴气，段星野的粉丝以及cp粉都给气坏了，然而秦耀连的粉丝赶都赶不走。

    秦耀连唱的是旦角，声音拔得尖锐了，献上了一段《尤三姐》的经典片段。

    梁导和齐正很给面子地鼓掌：“好！！”

    承渡舟象征性地配合拍了两下手，看表情有些兴趣缺缺。

    只有段星野，坐着不动。

    “段老师，你给评评。”秦耀连笑容里多了一丝得意，傲然地看着对面，道，“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京剧跟你们流行乐里的戏腔完全是两回事，这是需要十年如一日地喊嗓、吊嗓、练嗓、运气训练才能积淀下来的功底，绝不是大家以为的曲子里带古风，捏着嗓唱歌就是京剧。”

    秦耀连此话一出，直播间不淡定了，这就是搞艺术的赤裸裸地看不起唱流行乐的。

    “我知道京圈排新，但没想到一个明星能摆上台面说。”

    “秦老板说的对，京剧不等于戏腔，最烦打着宣传文化的名义博取流量的戏腔歌手。”

    “不服气？先问问懂京剧吗？你家正主能唱出这么有底蕴的吗？唱不出就闭麦认嘲吧。”

    “段星野所有创作的歌曲中都不带戏腔，搁这儿嘲什么呢？”

    饭桌上，梁导有些责怪地看秦耀连一眼，觉得他有些针对段星野了，他可不想客人不高兴。“小段，他呀，性格就这样，你别理，大家吃饭吧。”

    段星野却道：“不如我也唱一段，就当饭前助兴。”

    梁导一愣，随即拍手：“好啊，有幸现场听你唱歌了。”

    秦耀连只觉得没意思，争不过，就拿自己的专业找回场子。

    段星野挺直腰背，拿起一根筷子轻敲桌面，吊高的嗓子一开，不管是现场的，还是直播间的，所有人都觉得一阵刺激直袭天灵盖。

    弹幕直呼好家伙，直接爆炸。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没有我不会的。

    第55章

    055

    段星野一张口, 吊起的嗓音清透高亢，隔着门板，外面经过的一波服务员和客人都听得万分清晰，纷纷驻足侧望。

 第103章

    就听那绝无仅有的声音柔而亮, 有圆润的转音, 又有甜脆饱满的发声, 不是秦耀连所说的喉咙捏紧了能顶出来的假嗓, 是纯粹流畅的京剧唱腔。

    过道里, 有客人好奇问服务生：“你们这儿来了个当家名旦吗？”

    服务生笑笑, 表示不清楚。

    直播间里，弹幕蜂拥而至。

    段星野出道三年，歌曲创作根植于欧美大众音乐的爵士、r&b等曲风，有网友质疑他为什么从来不搞国风创作, 是不是崇洋媚外。段星野在采访时只淡淡回应一句：“华语乐坛走向世界的前提, 是接受世界的规则。”

    段星野无论是创作还是接受采访，都未曾展现过具备京剧演唱的才华，所有人只当他不曾涉猎戏曲, 谁曾想段星野一开嗓就吊打秦耀连, 不仅是声音质量更高更透, 唱腔还更为细腻, 关键他不是业内人士, 太强了，懂京剧的不懂京剧的都震惊了。

    段星野配合着节奏明快的西皮流水板, 唱道：

    “可笑他无才学自讨无趣, 市井徒充斯文来把人欺。”

    “多亏我亲主考现场面试, 那狂徒装腔作势写歪诗……”

    秦耀连自幼学艺, 怎么听不出段星野唱功的真假, 这已经是专业级别的了，他整个人彻底傻掉，又听明白段星野唱的是《诗文会》里的一段，台词放在当下，尤为指向明确，暗示他市井充斯文，半吊子水平在观众面前装腔作势。

    骂人呢。

    秦耀连脸上突然一阵热一阵麻，跟被甩了几个巴掌一样惨烈。

    然而段星野乌黑清淩的眼瞳依旧直直看着秦耀连，好像是专门唱给他一个人听的：“……他沽名钓誉风雅自居，纵然他是缙绅子，招摇行骗无耻之极！”

    秦耀连被他盯得脑袋生烟，匆匆躲开视线。

    他之所以会转行进入娱乐圈，是吃不了京剧行业的苦，再来那个圈子太卷了，比他有天赋还踏实努力的大有人在，但是在娱乐圈就不一样了，在一众花瓶之间他显得特别清新脱俗，随随便便耍个花腔都有人追捧，把他奉为秦老板，国风传承人，内娱男旦第一人。

    这一瞬间，他好似被段星野整个看透了，之前还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被碾压得粉碎。

    秦耀连又是愤恨又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离场，可摄像机就在一旁架着，现在走无疑是让全网看笑话。

    可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刚才粉丝跳得太高，吹得太满，导致他现在已经被群嘲了。

    “在段老师面前耍大刀？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狠狠解气！什么东西，还敢挑起流行乐和传统文化的对立。”

    “跟段老师一比，秦耀连唱得都显业余，他粉丝大概才是不懂京剧的人吧，这么好糊弄。”

    段星野气息始终平稳，高亢柔亮的嗓音唱出最后一句：“绣花枕头裹败絮，又似那乌鸦披着凤凰衣。”

    一曲停了，梁导除了鼓掌，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先前以为段星野说的唱一段，是唱自己的歌，没想到是唱一段京剧。

    包厢门外也传来热烈的掌声。原来是刚才那波客人待着没动，一直听到了结束。

    直播间的弹幕又猛涨了一波。

    “卧槽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我是第一次听京剧听得入迷，段老师声音太好听了！”

    “这个男人除了生孩子，应该啥都会吧。”

    “只能说高下立判，有真才实学的人往往不显山露水，到底是谁在靠国风博取流量，一目了然。”

    承渡舟提前倒好杯茶，现在凉得差不多了，给段星野递上。

    段星野许久不吊嗓训练，自然比不过以前在曹俊波那儿学习时的状态，但是他天赋异禀，碾压秦耀连这种假把式还是轻轻松松。

    他喝了一口茶温嗓，放下盏盖，眼皮一撩，望向脸涨成了紫色的秦耀连，道：“业余水平就不发表看法了，免得被笑话，至于你唱得怎么样，让观众评价吧。”

    这话嘲讽拉满，更是让秦耀连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业余的都能吊打他，到底是谁笑话谁很明显，观众又不是分不清好赖。

    秦耀连嘴笨拙，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解围，看向梁导求救。

    可梁导此时根本没心思关注他，对段星野说话的语气里多了亲切感，道：“小段，你唱功了得，身段应该也没问题吧？我这部戏太需要你这样能上镜又有功底的人，要不要来试一下角色，不是客串。”

    弹幕欢呼：

    “段老师进军影视业吧！”

    “实力派走到哪儿都有橄榄枝。”

    秦耀连面色一白，第一反应是梁导要把他的角色给替了，这才又回想起杨纨在微信上说的万一得罪段星野，就等着完蛋，心中不禁拔凉，虽有不甘，但也追悔莫及。

    但是杨纨有一点说错了，段星野要让一个人完蛋，根本不需要依靠承渡舟，他表面矜骄孤傲，好似要靠着男人保护，实则都是被那张脸欺骗了，他本身就是个狠角色。

    “过奖了。”段星野这时回梁导的话，坚持道，“但我是业余的，也吃不了苦，所以不考虑参演。”

    秦耀连着实松了口气。

    “不不不，你的唱腔让我想到了曹老师，已经很专业了。”梁导叹了一声，说，“我本来以为组建的戏班子已经有模有样了，结果跟你一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上台表演的演员果然还是得找业内人士。”

    秦耀连心又悬了起来，他演的男旦就是要上台表演的，梁导具体意思是找专业的给他当替身，还是干脆把他替了，不得而知。

    接下来的一顿饭，秦耀连在惶惶不安中度过，都没吃几口。

    其他人却是谈笑风生。

    快结束的时候，承渡舟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到前台把单买了。

    虽说是梁导提出请吃饭，但梁导和李霖一样，都是在演艺事业上提携承渡舟的人，于他而言是老师，让长辈请客失了礼数。

    等梁导叫来服务员，听说已经买过单了，转而对着承渡舟一顿数落。

    承渡舟只管喝茶，不说话。

    梁导见他油盐不进，便转向段星野，道：“这次不算，等回了沪市，我单独再请你们一次，一定点完菜就把单买了。”

    段星野也只能浅笑了笑。

    出门的时候，梁导特意拉着承渡舟走在后面，说：“渡舟，帮个忙。”

    承渡舟不明所以：“你说。”

    梁导道：“我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让小段给我这部电影唱主题曲就好了，你能不能帮我沟通一下。”

    看得出梁导是很欣赏段星野，但是因为先前邀请被拒绝一次，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想让承渡舟从中帮忙当说客。

    梁导想当然地认为，李霖能请动段星野去客串新戏，大部分原因肯定在于承渡舟。

    但其实承渡舟也不好办。他跟段星野在业务上一直没有来往，恋综之外各自独立，段星野如果嫌麻烦，不愿接下主题曲，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而同意。

    承渡舟只能先道：“我会帮你说明情况，但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劝他。”

    出于私心而言，他也不乐意看段星野做为难的事。

    “行。”梁导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应该早点带小段来见我们的，藏了这么久。”

    承渡舟低了下眼，没说话。

    《一路相伴》的专车一直停在饭店台阶下，司机趁着空闲去附近逛了，现在正朝这边赶来。

    夫夫俩并肩站在车旁边等待。

    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脚踝，问：“还疼吗？”

    段星野察觉承渡舟的视线，忽而变得很敏感，脚尖轻微挪了个方向，目视前方道：“没感觉。”

    “疼了跟我说。”承渡舟舔了下唇，迟疑一下，开口道，“梁导想让你给他的电影配主题曲……方便吗？”

    段星野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瞥了眼承渡舟。

    承渡舟也看他。

    段星野立即收回视线，在微凉的夜风里，从身体内部开始，再次泛起那种奇异的燥热。

    承渡舟见段星野小脸有些绷紧的迹象，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拿自己这边的人情来麻烦段星野。

    他低下头，一手揉了揉后颈，缓缓道：“我就是帮忙问问……”

    段星野因为率先躲开视线，正暗自对自己恼火，他就没怂过，尤其是在承渡舟面前，于是转过身走近两步，把承渡舟逼退到了车门上，扬高下巴：“我为什么要帮你？”

    承渡舟面对送到眼前的明艳脸蛋，喉结颤了颤，收紧，稳住了。

    他听明白，段星野不屑于一部电影的主题曲来提高知名度，当然也不差钱，如果答应，那全是看在他跟梁导的交情，好叫他给梁导递一个人情。

    以他们的关系，确实没理由帮他。

    承渡舟道：“我想说的是，你不帮也行。”

    段星野拧了下眉，抿了下唇，两秒后，气不过的样子，伸手戳承渡舟的胸口：“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

    “……”承渡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段星野刚才那句话不是讥讽，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他心口一热，抓住段星野戳他的手，轻扬眉梢，表情都鲜活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段星野抽回手：“晚了。”

    承渡舟还要去拉他，这时司机和老徐一起走过来了，只能作罢。

    段星野把承渡舟挡到一旁，拉开车门，上车后又甩上门。

    承渡舟隔着深色的窗膜看后座的段星野。

    如果段星野像从前那样投来冷眼，语气淡漠地拒绝，承渡舟便不会纠缠，但是段星野说晚了，听那傲娇的语气，让人总觉得还不算晚，似乎还想叫他求一求。

    承渡舟被段星野搞得心痒难耐，随即深吸一口气，揉了把脸，又是不安又是满足，顶着复杂的心情，绕到另一边上车了。

    ***

    车子前面是司机和老徐，直播间已经关了，现在带他们去晚上住的地方。

    承渡舟整颗心都吊在一旁的段星野身上，火热热的，琢磨着段星野要的是哪种态度。

    段星野只顾扭着脸看窗外，并不分眼神给身旁人。可他白嫩的耳朵尖却是红的，藏在路灯找不到的阴影里。

    后座陷入了一种迷之躁动的氛围中。

    承渡舟瞥了好几次段星野搭在一旁的手，狗狗祟祟，做贼似的，正想不管不顾先牵起来再说。

    “叮——”

    车厢内响起短信提示音。

    不仅是承渡舟，段星野也感到了手机的震动。

    两人同时掏出手机查看。

    承渡舟打开短信一栏，看到内容，瞬间如泼了盆冷水，心脏停跳了，人也安静了。

    【承先生，您好，我是大华律所的赵赫廷，两年前接受您与您配偶段先生的委托，办理过结婚协议书，其中一条说明婚期为两年，目前距离你们离婚还剩一个月，为了不耽误离婚进度，以及后续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建议提前约定时间详谈离婚事宜，收到请回复。】

    滚。

 第104章

    承渡舟把信息删除，偏过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一手撑住脸颊时，后知后觉自己的指尖是冰凉的。

    好似被死神催命了一般。

    承渡舟静了许久，突然意识到段星野的手机也响了，心里一咯噔，看向旁边。

    段星野还在看手机。

    承渡舟有些气虚，问：“怎么了？”

    段星野眼一眨，淡淡道：

    “没事。”

    “10086。”

    ……

    在沪市亮着灯的高楼大厦里，律师赵赫廷还在工位上等待，半小时后，再次拿起手机。

    “嘶……”

    他给两个委托人发了短信，结果两人到现在都没回复。

    赵赫廷歪了歪头困惑，想着要不要再发送一次。

    作者有话说：

    赵律师：你俩到底离不离，我要下班了。

    第56章

    056

    由于这一期的节目围绕浪漫约会和婚礼展开, 制作组为了延续甜蜜的氛围，给嘉宾们在当地订下了最豪华的民宿。

    远远的就见黑夜里，模仿土家楼设计的建筑群点缀暖黄色灯光，依傍绿野, 四周青砖竹栏, 仿若世外桃源。

    嘉宾们都住在同一幢楼里, 承渡舟和段星野因为聚餐回来得晚, 没跟他们碰上面。

    老徐离开前, 特意提醒两人晚上好好休息, 明天有体力活。

    段星野今天经历高空项目，有小半天的时间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中，他洗完澡往床上一倒，整个人就无底地向床铺里深陷。

    等承渡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就见段星野连灯都没关, 雪白的脸蛋埋了半边在蓬松的被子里，睡着了。

    承渡舟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段星野那边的灯关掉。光亮变得暧昧模糊, 覆在段星野的脸庞轮廓上, 像轻柔洁白的纱。

    承渡舟只是看了一眼, 引得贪心, 忘了移开目光, 缓缓在床边蹲下。

    下一秒。

    段星野睁开乌黑的眼瞳。

    “……”

    承渡舟差点坐地上，又凭借良好的平衡性稳住了。

    “没睡？”

    “你走来走去我怎么睡？”段星野把被子拢了下, 目光露出一丝不耐, 道, “看什么看, 睡不睡了。”

    环境虽好, 那也是在外面，段星野出门在外的时候睡眠一向浅。

    承渡舟哦一声，不绕远路了，干脆从段星野这边爬上床，准备越过他。

    段星野望着经过时支撑在自己上方的承渡舟，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他清淩的眼波在灯光下微动一下，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呼吸不自觉放得很迟缓，用了这样的小技巧来压制住心跳。

    就在这个时候。

    “叮——”

    脆响过后。

    两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动了。

    段星野以为是节目组的通知，瞄了眼有点距离的手机，道：“拿一下。”

    承渡舟捞起手机，只是瞄了眼，就看到屏幕上的消息，稍稍停滞。

    “什么？”段星野攀住他的手腕往下拽，把手机拉到眼前，看清楚后，霎时间沉默。

    大华赵律师：【段先生，打扰，想知道之前的短信收到了吗？这边要给你安排离婚手续呢。】

    现在是晚九点，赵律师很敬业，主要还是面对顶流明星的离婚案件不敢怠慢。在两年前跟夫夫俩签订好的委托协议中，列明了他有提前一个月告知委托人的义务，于是他真就不多不少卡在了离婚前一个月的今天，确保委托人知道相关事项。

    “……”

    “……”

    段星野手指捏紧承渡舟的腕，承渡舟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协议夫夫对视一眼，知道双方看见了，便都有些装不下去。

    这是他们自结婚以来，第一次直面离婚的事。

    段星野以前觉得双方心知肚明，所以从来没放嘴边提过，到点离婚，没那么多复杂的事。即便是年会过后闹了次离婚，那也是为了威胁承渡舟，不是当真，他还要拉承渡舟一起上综艺。

    可能还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了，就是在上周回来的飞机上，段星野说起承渡舟如果要走，那得带猫一起走，为此承渡舟还跟他闹了回小情绪。

    放从前，段星野能眼都不眨地提醒承渡舟，抽空跟他去见律师，然而当一根筋的律师捅破了那层纸时，段星野却感觉到了一丝心情复杂。

    “谈谈吧？”他率先开口。

    “好。”

    承渡舟冷静应变，只是向左还是向右时稍显迟疑，最终又退回去，恢复刚才那样蹲在床边。

    “……”

    段星野越看承渡舟越像条狗。

    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手机，歪头抓了把头发，小心询问：“10086？”

    段星野脸上一热，真想踹他，嘴硬道：“之前就是10086，律师说的信息我又没看到。”说着，解锁手机屏幕，“我现在就看……”

    等把跟律师对话框里的信息快速扫过一遍，段星野的视线居高临下：“哦，就说这事，早知道了。”

    承渡舟心脏都凉透了，面上还装作无事，道：“你什么想法？”

    段星野坐了起来，盘起腿，清了清嗓：“接下来一个月是一路相伴的收官期，结束后又不能立即解绑，后续还有各种宣传活动要一起出席，无论如何，不能像协议里约定好的那样把婚离了。”

    承渡舟黑眸深处燃起一簇光亮，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段星野撑着面颊想了想，说：“那就往后再延三个月吧。”

    “……”承渡舟声音低了，蹲在那儿的身体有些团起来，“为什么是三个月。”

    段星野：“三个月后，咱俩的热度差不多该降了。”

    段星野上恋综前，觉得自己跟承渡舟表现得中规中矩就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是一对就好，没想到这届网友很吃他俩这一款，cp超话连着几周霸榜，愈演愈烈，等到这档综艺结束的时候，可能比现在还要夸张，在那样的情况下曝出离婚，无异于搞事情。

    离婚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关注越好，于是还得再等等。

    承渡舟明白其中道理，耷拉下脑袋，手指摁在拖鞋上。

    段星野都说这么明白了，他就别死皮赖脸地往上贴了吧，怪让人讨厌的。

    ……不行，没有段星野他可怎么活。

    承渡舟抬起头，说：“不如再续一年。”

    段星野停顿一下，偏过视线看他。

    承渡舟竖起一根手指，漆黑的眼睛因为浮着光亮，而显得异常真挚：“再续一年。”

    段星野心尖轻颤，一想到承渡舟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跟他多相处段时间，是不是不舍得离婚，思绪又掀起游丝般的风，七零八落的。

    因为不习惯这种气氛，总想要去打破。

    段星野捞起一旁的枕头拍向承渡舟的脑袋，恶声道：“你当宽带续约吗？”

    承渡舟顾不上被拍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抓住段星野的手：“你想，热度不可能在三个月内降下来，后面新戏上映了，咱俩演的cp是不是又要被拉出来讨论。”

    段星野冷静了一下，看承渡舟。

    可几个月根本不是重点。或许他根本不关心要往后延几个月。

    他把手从承渡舟那儿抽了回来，面色稍冷：“再说。”

    承渡舟瞥了眼手机，总想着把瘟神一样的律师赶走，带点催促的意思：“那你回个消息呢。”

    免得一遍遍发消息来提醒段星野离婚的事。

    段星野拿起手机，打了两个字，又删除，似乎没想好答复。

    承渡舟伸出手：“我来。”

    段星野看他一眼，把手机递过去。

    承渡舟一边打字，一边道：“我就说现在不离，行吗？”

    段星野淡淡嗯一声，随他去。

    承渡舟发完消息，心里好像落定了，又好像没完全落下，离婚的事一旦摆在台面上说了，头顶上便悬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段星野放好手机，躺下：“赶紧睡。”

    承渡舟却蹲在那儿没动，他很焦虑，是越想越焦虑，焦虑的源头实则就是恐惧。

    好半晌，等绷不住了，他才道：“这对我不公平……我签协议的时候根本没仔细看。”

    “没仔细看什么？”段星野轻挑眉，懒洋洋道，“没仔细看不能养猫吗？”

    “不是。”承渡舟耳朵发红，抿了下唇，又抿一下，低声说，“我签了，但不知道婚期是两年……”

    段星野怔了下，大脑悬停摆动，脱口而出：“知道你就不签了吗？”

    这次却换承渡舟愣怔，可他仅是停顿半秒，毫不犹豫：“签。”

    “……”

    那你说个屁！

    段星野抓起一旁承渡舟的枕头，狠狠甩向了他。

    由于段星野的力道十足，枕头里飘出几片细小的鹅毛绒，承渡舟蹲在那儿差点被掀翻，一把抱住了枕头，接着砸过来的就是毯子。

 第105章

    段星野冷漠翻身背对他，声音跟冰冻住了似的：“别打扰我休息，睡沙发去。”

    承渡舟张了张嘴，却不敢争辩，也不知道段星野在气什么，而且他现在心思烦乱得很，就这么看了会儿段星野的背影，一言不发抱着枕头毯子，走向靠窗的沙发。

    中途他关掉电灯的总控开关，室内陷入昏暗。

    黑暗中，承渡舟上了沙发，铺开毯子。他身形高大，虽然民宿里的沙发也阔，但比不上家里的阔，于是他稍显蜷缩地躺下。

    躺下后，他就望着不远处床上段星野的身影。

    夜色描绘出的轮廓一动不动，一个劲地沉默。

    承渡舟想刚才段星野的提问，如果他知道婚期是两年，还会签吗。

    当然会签。

    在段星野面前，他哪有什么谈判能力，无论段星野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承渡舟想过不管不顾表达心意，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开口，但是后果他不知道能不能承担。如果段星野嘲讽地来一句就你也配喜欢我，那他要原地爆炸了。

    但是就这么等着婚期将至，他会整日里患得患失，被折磨得死掉。

    承渡舟动作缓慢地转了个身，还是无法避免让沙发弄出了响动。

    他把脸埋在沙发背的夹缝间，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似乎想把自己整个藏进去。

    黑暗里，时间寂静地拉长。

    过了不知多久。

    承渡舟又慢慢转了过去，看向床铺方向：“段星野。”

    “……”

    “段星野。”

    “……”

    “……你理理我。”

    段星野没好气地扔回一句：“有话直说会不会？”

    烦死了。

    承渡舟抱着枕头，安静了许久，小声道：“咱别离婚了吧。”

    “……”

    第57章

    057

    一开始约定是两年, 又要续一年，现在干脆说别离了。

    段星野反正也睡不着，坐起身面向沙发，精巧的下颌一昂：“你想干嘛？”

    承渡舟仗着在黑暗里, 窘迫的神色不用落入段星野眼中, 声音低而稳地道：“就是觉得现在挺好的, 我也不怎么烦你, 你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没有家庭负担, 而且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个照应，你要是对现状有哪里不满意，可以说，我会改正。”

    月华顺着敞开窗沿流进来, 在段星野流畅的下颌线上抽紧。

    段星野说不上来哪里窝火, 感觉就像被搔了下痒处，可立即又悬停了，那未经满足的痒就变成烦躁, 很不痛快。

    段星野早就觉得不对劲, 承渡舟太像一个完美丈夫。

    或许对承渡舟来说, 婚姻就是婚姻, 他接受了成为丈夫的角色, 就会理所当然地把婚后关系推进下去，尽职尽责地维护好, 让另一半处处满意。

    可段星野并不因此欣喜。

    承渡舟对他有爱情吗？

    承渡舟嘴上不说, 段星野却认为肯定有。

    没爱情又不图他钱财名利, 还固守着这婚姻干什么, 联系两人参加恋综以来的种种, 再看不出来段星野就是傻子了。

    但这是他想要的吗？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两年前跟承渡舟结婚的不是他，承渡舟今天也能在礼堂里眼泛泪花。

    段星野不稀罕。

    就说凭什么承渡舟喜欢他，他就得回应？

    一口气堵住了喉咙。

    “算了吧，我跟你不合适。”他说，“你想有照应，找别人吧。”

    段星野把被子高高扬起，躺下了，被子也随之落下来，盖过他半张脸。

    就见他闭着眼，眉心轻蹙，不曾松开。

    段星野说不合适不是赌气，处处忍让的婚姻，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没人需要委曲求全。

    承渡舟抱紧怀里的枕头，埋下脸，用鼻尖蹭了蹭枕巾边缘，没有说话。

    房间里持续沉默，但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

    过了可能有一分钟。

    承渡舟低声自语的动静响起，在黑夜里听着孤单落寞。

    “那我就是二婚男人了吧。”

    “……”

    段星野抿直一下唇角，不想听他说话，把被子拉高，蒙住脑袋。

    男人磁性的嗓音更低了，皱巴巴的有些心酸：“二婚男人还会有人要吗……”

    “……”

    段星野默默咬紧牙关。

    承渡舟很轻地吸了下鼻子，说：“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我都脏了……你觉得呢？”

    觉得你个头！

    段星野脾气火爆地坐起来，掀被子下床，走到沙发边，抬起脚就踩在承渡舟身上，踹个不停。

    他字咬在牙齿间：“叽叽歪歪，大晚上睡不睡了？睡不睡了？嗯？”

    段星野还是第一次见拿男德捆绑自己的男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承渡舟被踹了不躲，还在沙发上展平了，翻过肚子给他踹。

    土狗样。

    段星野气不打一处来，对于这种皮厚的家伙，踹累了也是自己不划算，他放下脚，居高临下看着：“再多哔哔一句，睡外面去！”

    承渡舟拉住他的手腕，掀开一边的被子，问：“要不要上来？你这样会冷。”

    他们的房间开了一扇四四方方的超大号木窗，正对郁郁葱葱的田野，朝前看去，高草在黑夜里层层起伏，月亮悬挂在一角，仿若海上生明月。

    这里的空气新鲜，是在沪市感受不到的，因此睡觉前，他们故意没有关窗，夜晚凉丝丝的风经过窗棂吹入，段星野只穿单薄的睡衣，被承渡舟提醒，确实感受到了冷。

    他又是一脚踩上沙发，不耐烦地把承渡舟往里踢了踢。

    但是承渡舟执意要让出里面的位置给他。

    段星野躺下后，拥挤得很。

    才想起来，为什么不能舒舒服服地回床上躺着。

    “……”

    一定是气糊涂了。

    承渡舟已经到了沙发边缘的极限位置，又给段星野腾出了一小寸空间。

    两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

    承渡舟漆黑的眼睛在夜里也有亮光，直勾勾地看他。

    一秒两秒过去，段星野还没反应，只是时间长了，他就觉得不自在，因为强忍住转移视线的冲动，小脸略微绷紧，显得严肃。

    听到承渡舟提议不离婚的时候，段星野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在往下沉。

    白天在高空跳台接受求婚的时候，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什么，在教堂参加婚礼时，他已经有些确定，直至那一刻，他才明白承渡舟对他的好感。

    难怪会送结婚戒指，还美其名曰为了营业。

    难怪经常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跟他在一起时越来越像个色批。

    难怪会被cp视频创死，大半夜打电话找他发疯。

    段星野有点意外，曾经的承渡舟对他无动于衷，怎么突然间就跟开窍了一样。

    但仔细想了想，又没那么意外。小时候就算了，承渡舟没那方面想法，但是现在结婚了，该发生的关系都发生了，相处久了，肯定得往情情爱爱的方面想，像他这么优秀的人，长得好看，多才多艺，浑身上下都是魅力，真的很难不爱。

    段星野心里热乎乎的，可惜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承渡舟对于为什么不离婚，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这令他火大的同时，又十分冷静。

    他不需要完美丈夫，情愿单着。

    他不受婚姻形式的束缚，因为婚姻那张纸太脆，谁也约束不了。

    谁能保证另一半永远完美下去？

    可段星野一边清醒，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和反应。

    就像现在，被承渡舟那样直白的眼神看着，段星野都会感到脸热。

    故而没好气：“看什么？”

    承渡舟道：“段星野。”

    “说。”

    “你太骄傲了。”

    夜里有月色，承渡舟面对窗户方向，漆黑的眼睛里的光虚浮两下，晃出很浅的笑意，被迫释怀。

    “我高攀不起。”

    又是什么屁话，听着像嘲讽。

    “你知道就好。”

 第106章

    段星野懒得理会，不想看承渡舟，要转身，却因为过于狭窄的空间而作罢。

    他只好埋下脸，却因为距离原因，不得不藏进承渡舟的怀里。

    段星野从回到民宿起就开始乏了，但是承渡舟不上床，他睡不着。

    他出门在外睡眠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在承渡舟怀里一定能睡得很沉，可能是喜欢那种被包裹住的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承渡舟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有家里的气息。

    思绪模糊间，段星野觉得后腰被搂住了，因为两人距离的贴近，沙发又空出了一些位置，即便拥挤，但已经不觉得难受，段星野自发地伸出手臂，绕过承渡舟的脖颈环住。

    承渡舟在他耳边放轻声：“你还没说，延期一年行不行。”

    段星野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只有心神松懈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一些事情。

    跟承渡舟一起上综艺的时光很开心。

    承渡舟能来看他的演出，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

    他不是天生喜欢孤独冰冷的人，曾经的他比谁都活泼好动，因此也渴望分享，被注视，被另一个人接纳，接纳别人。

    但他确实能力有限，对于美好事物的信任也有限。

    段星野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多少爱了，可还是会常常想起她。

    他的母亲独立，自由，但因为相爱的时候太过深刻，分开时差点被摧垮，哭闹得很狼狈，离开得也不够潇洒。

    段星野渐渐意识到，自己还缩在曾经的阴影里，所以长期以来都不愿把自己搭进一段关系里。

    可是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沐浴过温暖，他又舍不得驱赶走。

    段星野睁开惺忪的眼睛，上翘的眼梢透出一丝责怪和抱怨，他把承渡舟的头按下来，声音模糊：“闭嘴吧……”

    承渡舟轻易地在亲吻中迷失，因此始终不知道，再续一年到底行不行。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所有房间的摄像头准时打开。

    四个画面的正中央都是大床，嘉宾们还在睡觉。

    唯独[旅夜书怀]这边不一样，床上只有堆积的被子。

    弹幕：人呢？

    老徐不相信夫夫俩会起那么早，操控摄像头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人了。

    就见一张不大的沙发上，段星野趴在承渡舟身上，一条手臂都挂在了外边，两人都睡得正熟。

    “……”

    直播间讨论。

    “放着床不睡？”

    “可能就是喜欢这么挤着。”

    “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又过了五分钟，所有直播间的闹铃都响了，镜头下，就见嘉宾们磨磨蹭蹭地起床。

    段星野睡得很好，扶着沙发撑起身，看向旁边的木窗，被清新的风吹拂，在早晨的阳光下眯起眼。

    段星野从沙发上下来，承渡舟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段星野嗓音还有点沙哑：“可以起了。”

    承渡舟道：“麻了。”

    “……”

    段星野瞄了眼承渡舟，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爬到他身上睡的。

    “哪里麻了。”

    承渡舟抬起一手按住左胸口：“心。”

    “……”段星野不惯着他，经过时，捏了把承渡舟垂在一旁的手臂。

    承渡舟立即侧身抱住胳膊，脖颈上隐隐跳动青筋，忍耐地抿紧了唇。

    是真麻了。

    作者有话说：

    承总：麻了，二婚男人破碎的心。

    第58章

    058

    夫夫俩一起床就小打小闹, 直播间特别欢乐地看热闹。

    段星野在浴室洗漱的时候，想到两人放着好好的大床不睡，偏凑在狭小的沙发上挤一夜。

    他摇了下头，伏低身冲洗脸上的泡沫。

    昨晚上仿佛各个智商都不在线。

    整点的时候, 嘉宾们集体到楼下餐厅吃早饭。

    有三线米粉, 猪脚米粉, 干拌酱鸭粉, 小笼包, 豆腐花, 腊肉……都是地方特色美食。

    等用完一顿早餐，节目组发放任务卡。

    江莉接过来朗读：“今天，让我们一起来感受当地的特色文化节日，糊仓节。在这一天, 大家饱餐一顿, 吃盖面子肉，比赛插秧，输了关猪笼, 以热闹的欢庆方式祈祷一年里的好收成。因此接下来, 请每组嘉宾分头行动, 一方去帮助村□□送秧苗, 一方留下来给另一方做中饭。”

    当地传统的糊仓节是在六月份举行, 现在快四月了，节目组来早了, 在当地租了一块正在插秧的农田。

    至于嘉宾的具体分工, 节目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旅夜书怀这一组中, 留下来做饭的是段星野。

    段星野冷嘲式抗议：“合理吗？”

    弹幕：

    “哈哈, 制作组日常不当人。”

    “这是给段老师设置障碍呢。”

    “又能看到炒火锅啦！”

    然而录制节目期间, 个别抗议的声音没有用。

    段星野坐在椅子上，拿脚尖踢了踢承渡舟：“吃什么？”

    老徐提醒：“二位不可以交流中午做什么菜。”

    制作组似乎还有花招。

    承渡舟看段星野：“你做的我都爱吃。”

    段星野扬了扬眉梢，神气活现：“那必须的，不做饭的人还好意思嫌弃吗。”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曲解承渡舟的意思。

    承渡舟面对骄傲上天的人，深眸里显出几分放纵的无奈。

    工作人员这时过来引领嘉宾，前往村里的仓库。

    剩下来段星野、江莉、吴恩琪还要陶子逸四人，前往后方搭建在院子里的厨房。

    导演终于对几人说出规则：“接下来大家只用做一道菜，端上桌之后，会让你们的丈夫品尝，他们将选择最喜欢的一道菜，获得的票数换算积分。”

    难怪之前制作组不让嘉宾之间沟通中午做什么菜，做饭的四个人相当于匿名参赛，而另一半是评委。

    因为涉及积分，大家都准备使出拿手绝活。

    除了段星野和吴恩琪。

    吴恩琪上次野炊的时候，靠的是武浩，没有拿手绝活。

    而段星野更绝，除了炒火锅，他的属性面板里就没有做饭这项技能。

    江莉和陶子逸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去后面的菜园地挑选食材了，如果没有的，则要去村口买。

    吴恩琪抓破脑袋，想办法。

    段星野坐在墙根边的小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弹幕：

    “段老师啥也不会，不会摆烂了吧？”

    “段老师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肯定在想有什么办法得票最多。”

    “炒火锅啊，没什么好犹豫的！”

    “如果炒火锅，显然都知道是段老师做的，其他人都要帮着自己对象，肯定不会选这道菜了，不过段老师还是能获得承总一票。”

    可观众不知道，段星野想的不是怎么赢。

    他朝老徐伸手：“把手机给我。”

    老徐第一反应是段星野会不会联系承渡舟通风报信，但是转念一想，承渡舟那边没有手机，联系不上的，便把段星野的手机给了他。

    段星野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打开了b站，搜索“糖醋排骨”。

    弹幕立即领悟：

    “现学现卖！”

    “家人们，谁还记得第一期海岛游中提到过，承总最爱吃的是糖醋排骨！”

    “所以段老师这是要亲自为承总下厨！磕到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挑战做家常菜！”

    “老婆日常总是嫌弃承总，私下里对承总可太好了。”

    “糖醋排骨有点难度，段老师能成吗？”

    制作组没有规定不能现学现做。

    因此别人在热火朝天准备的时候，段星野还坐在墙根下，揣着手看视频。

    b站上的美食制作视频中，有很多日常操作流，几勺配料都规定得很细致。

    段星野选了两个播放多的视频，对比步骤，记下关键点，还会看弹幕以及评论区里的反馈，心里规划了大致的流程。

 第107章

    十分钟后，他才关了手机，出发采购食材去了。

    老徐的摄像机跟过去。

    买好需要的东西回来后，段星野将一双雪白的手冲洗净，擦干，套上了料理手套，把一堆排骨放进篮子里冲洗，接着冷水下过，一同扔进去缠好的葱，几片姜，浇了一圈料酒，就盖上锅盖放着煮。

    期间他有条不紊地在碗里倒入料汁，很仔细，规定一勺就是一勺，不多一点，不少一点，观众都被他盯着倾倒下来的生抽的专注眼神给逗笑了，只觉得段星野仿佛在实验室里搞科研，恨不得用滴管调味。

    “老婆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宝，调料这种东西没必要那么仔细。”

    “相信我，只要是用心烹饪的菜，味道都不会差！”

    段星野把一碗酱汁调完之后，掀开锅盖，拿漏勺撇去最上方煮出来的浮沫，又稍稍煮了一会儿，仔排里煮不出脏东西后，才倒出来，放在冷水里浸泡。

    直播间有会做菜的，做起了科普：这样做出来的排骨不会柴哦~

    为了防止开火后油溅得到处都是，段星野拿厨房用纸最大程度把仔排上的水分吸干，但是放在油锅里煎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溅油的情况。

    不过段星野已经提前在手上又套了层塑料袋，所以毫无压力。排骨在热烟中散发出烤肉香气，等确认两面呈现出深色，也就是视频里说的金黄色后，盛出备用。

    段星野在各个步骤上的手法都很生疏，但是他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思路非常清晰，因此看他做菜，仿佛在看美食频道的节目，人还如此养眼，主打的就是一个观赏性。

    头一步就要炒糖色。

    段星野在锅里放下正正好好的六颗冰糖，拿铲子搅和，就见冰糖融化，逐渐形成液体，但搅着搅着冒泡后，巨变发生在一瞬间，锅里很快冒出白烟和糊味。

    段星野立即就关停火，拿锅铲捞起一层糖稀看了眼，已经泛黑。

    弹幕：

    “要用小火！”

    “炒糖色需要经验的，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糖色就是个上色作用，要不要其实都无所谓。”

    段星野只是轻拧一下眉，嘀咕一句：“能不能好了……”

    接着干脆利落地把锅冲洗干净，开始第二次尝试。

    直至第三次的时候，他才炒出了合格的糖色，趁着没糊把已经煎好的排骨倒入锅里翻炒，转至中火，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担心油会溅出来了。

    段星野把每块排骨炒成裹了蜜一般的深色后，在锅里浇入一圈料汁，撒了一把正正好好五颗话梅，丢入八角和叶子，倒进去半锅开水，便阖上盖子，大功告成了一半。

    虽然看段星野一点不费力气的样子，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小时，排骨起码还得煮上四十分钟才能出锅。

    不少观众开始咽口水了：每期躲不过的美食番系列。

    段星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歇会儿，他顺便拿出手机看视频，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步骤。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闹哄哄的人声。

    段星野抬头，一眼在成群结队的众人间看到承渡舟。

    因为承渡舟个子最高，长得最清晰，抱着几捆秧苗走在田野间。

    段星野瞄了眼冒着热气的锅，又看向远处的承渡舟，脑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承渡舟吃到他做的糖醋排骨时惊诧的样子，心里变得热腾腾的。

    各种食物香气混杂的后院了，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味期待。

    承渡舟专注前方的路，没有注意隔着一段距离的后院，突然，他的身后冒出一颗黑黝黝的脑袋。

    段星野视线微动，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穿着土家特色的黑布对胸衣，袖子和裤摆宽大，领口和衣襟边缘绣着繁复的花纹，昂着脑袋对承渡舟说话。那张脸长得也很立体清晰，由于风吹日晒，皮肤很黑，泛着健康的光泽，关键看人时的眼睛很亮，一点没掩饰自己的崇拜。

    承渡舟不得不从另一边转过头看跟他说话的人，因此段星野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男生的表情更惊喜了，爽朗地咧开笑容。

    段星野看着一群人从前方田地间经过，乌瞳里的光亮渐渐沉了。

    去帮个忙都能收获小帅哥迷弟一枚。

    不愧是国际著名的影帝。

    其实承渡舟往右边看一下，就能看到正在进行录制的后院。

    但是偏偏没有，可见他跟小帅哥聊天聊得有多专注。

    段星野低下头，继续揣着手看视频，看了半天，眼睛都没眨一下。

    突然之间。

    他动了，伸手捞起手机，调出微信界面，点开跟承渡舟的聊天框，修改备注。

    【二婚男人】

    段星野关了手机，起身，去灶台前照看锅里的糖醋排骨，拿起铲子搅动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新鲜劲。

    ……

    承渡舟走在去稻田的路上，身后的小孩叽叽喳喳。

    节目组选了几个村民帮助嘉宾一起插秧，体验糊仓节。

    二十岁的巴沙就在其中，听说他是在村里求爷爷告奶奶才被选中参与节目录制的。

    刚才在仓库里，一见到承渡舟，巴沙的眼睛就亮了，靠近承渡舟后，第一句就是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段老师怎么没来？”

    “……”承渡舟看他一眼，道，“他有其他任务。”

    巴沙笑得眼都看不见了：“下午就能见到段老师了是不？”

    “嗯。”承渡舟调子变得有些懒了，他看年轻小伙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谢杭土家族分杭，有些不待见。

    可惜巴沙缺心眼，看不出来，一路上滔滔不绝向承渡舟问段星野的事。

    承渡舟中途加快步伐，巴沙落在了后面，又因为前方田间小路狭窄，不好赶上去并肩走。

    不过巴沙还是热情地抻长脖子向前，道：“承总，你们走之前，我能不能要一个段老师的签名。”

    承渡舟舔了舔唇角，道：“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

    巴沙笑容腼腆：“怕紧张说错话，希望你能帮帮我。”

    承渡舟回过头，似笑非笑：“你那么喜欢段星野？”

    巴沙搂紧了秧苗，黑皮隐隐透出红色，然而实在不明显：“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就觉得他好看……”

    有些烈的阳光下，承渡舟很浅地笑了下，黑眸里却不透情绪，转了回去。

    巴沙还在絮絮地说：“……有才华，歌唱得好听，他所有歌我都喜欢……”

    不过都被承渡舟忽略了。

    一般粉丝，会把段星野的歌好听放第一位，这位却直接说长得好看。

    承渡舟发现，段星野很招一些活力小狼狗的喜欢。

    ***

    近十二点的时候，段星野和江莉他们四人的菜都做好了。

    陶子逸经过时，特意瞄了眼段星野做的菜，本想嘲笑一下，可这一看，目光掠过讶然。

    就见一盘糖醋排骨出锅，色泽鲜亮，汤汁浓郁，撒了白芝麻点缀，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回事。

    陶子逸狐疑地看段星野一眼。

    真不会做菜吗？

    别不是拗人设吧。

    工作人员把四盘菜用银盘托着端上桌。

    另外四个嘉宾忙好了农田那边的活，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

    自从段星野从门口走进来，承渡舟就一直看他。

    好像分开了两三个小时后，看不够似的。

    段星野只是目光淡淡地从承渡舟那儿掠过，并没有停留。

    承渡舟自觉又吃了一记闭门羹，猜段星野是做菜时手忙脚乱，被弄得很恼火，所以显得心情不佳。

    只是不容他多想，导演让工作人员掀开了四个银盖。

    就见桌上一字排开蒸鱼、老鸭汤、糖醋排骨、以及一盘青菜豆腐。

    承渡舟的目光在最后那盘青菜豆腐上多停留了几秒。

    豆腐稀碎，菜叶炒得焦黄，是看一眼都不会有食欲的菜。

    他在心底很轻地低叹一声。

    导演说：“我们不会告诉大家这些菜分别是谁做的，请大家依次品尝，公正客观地评价，然后选出你们认为最好吃的一道菜。”

    丈夫们拿起了筷子，从第一道菜开始，尝过之后，给出了相应的评价。

    前两道家常菜都不错，但也区分不出谁做的。

    等到了第三道菜，肖家辉夹了块仔排放嘴里，眉梢挑了一下，跟他尝前面的菜比较起来，属于较大的反馈了。

    排骨肉炖得很烂，入口即化，骨头轻轻一抵就剔掉，味道浓淡适宜，咸香美味，品到后来，还有话梅酸甜味提鲜，刺激出口水分泌，非常地开胃。

    “这个好。”肖家辉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看向一旁其他人。

    武浩也点头。

    黄粱吃完了一块，甚至多夹了一块。

    弹幕：

    “段老师第一次做饭就能得到大家认可，好棒！”

    “不懂了吧，做饭的技能已经刻入川渝男人的基因里了。”

    “承总吃了老婆亲手做得菜，幸福坏了吧。”

    段星野看到另外三人的反应，心里有了底，然后洋洋自得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承渡舟。

    承渡舟接收到段星野的视线，很矜持地尝过一小块后，便舔了舔酱汁，一言未发，也不再看那盘糖醋排骨，目光转而盯住下一盘的青菜豆腐。

    段星野抿了下唇，手指绞了下衣摆。

    什么意思？

 第108章

    不好吃？

    观众出乎意料：承总不是最爱糖醋排骨吗？咋一点反映都没有？

    就在大家觉得情况不该是这样的时候，桌旁四个人动筷子朝向最后一道菜。

    肖家辉尝了一口，表情立即一言难尽。

    咸得像是在谋杀。

    就是清汤白水里撒了一把盐，豆腐是豆腐的味道，青菜是青菜的味道，调料又是调料，大家混在一起，各过各的。

    武浩和黄粱也露出类似的表情。

    不过因为知道做菜的人就在现场，所以大家什么都没说，就是尴尬地笑笑，然后敷衍了事地点点头，心里决计一会儿再也不碰那道菜。

    然后这个时候，承渡舟第二次夹起青菜豆腐，塞入口中。

    另外三个眼神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忍受得了酷刑的？

    承渡舟用纸巾按了下唇角，道：“这道菜好吃，保留了食材原本的味道，很久没吃过这么原生态的青菜和豆腐了。”

    其他人：“……”

    高情商发言。

    段星野唇角抿得更紧了，衣摆都给他绞得皱巴巴的。

    真是土狗，就配吃些青菜绿叶。

    只有吴恩琪略显激动，满面红光。

    弹幕惊讶：

    “不会吧？承总喜欢这么素的？但是看其他人的表情，这道菜不怎么样啊。”

    很快，就有人看出了端倪。

    “承总不会以为这道菜才是段老师做的吧！”

    “对哦！承总还不知道段老师会做菜，所以认定最难吃的就是段老师做的。”

    “我要笑抽了，以为是老婆做的，所以闭着眼瞎夸，还卖力表演，哈哈哈哈！”

    “他真得很珍惜段老师的劳动成果，我哭死，虽然那道菜不是段老师做的。”

    “承总要随心啊！一会儿要选你认为最好吃的！”

    导演发话：“请大家做出选择。”

    肖家辉和黄粱都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糖醋排骨。因为江莉和陶子逸都是会做饭的，他们一方面是认为好吃，一方面也赌这道菜是自己伴侣做出来的。

    同时，承渡舟也很直接地指向面前的青菜豆腐。

    段星野气闷得脸色都绷紧了一下。

    弹幕狂笑：

    “承总你完了！”

    “段老师可是为了你学了很久的视频。”

    “啊啊啊已经迫不及待看承总知道真相的瞬间了！”

    全场只有武浩，犹犹豫豫，最后也选择了青菜豆腐。

    他知道，前面三道菜都太过复杂了，不是吴恩琪能掌握的，只有最后的青菜豆腐有可能。

    承渡舟看向武浩，轻眯一下眼。

    武浩反而对他投以感激的视线。

    导演憋着笑，说：“请大家都到桌子旁落座吧，然后把自己做的菜挪到面前。”

    段星野小脸看不出情绪，坐到承渡舟旁边。

    “做饭辛苦。”承渡舟握段星野的手。

    段星野不给情面地抽回。

    承渡舟想了想，拿起瓷勺，舀了一勺青菜豆腐，说：“我是真的喜欢这盘菜。”

    ——“谢谢承总！”

    吴恩琪小跑过来，端起青菜豆腐，笑眯眼，对承渡舟道：“我先拿走，一会儿给你端过来哈！”

    “……”

    承渡舟拿起的勺子停在半空中。

    段星野冷着脸，把糖醋排骨拖过来，往桌上一撂。

    “哐！”

    盘底打了两个转，撒出些汤汁，停在面前。

    “…………”

    直播间被满屏的“哈哈哈”填充。

    承渡舟看一眼段星野，默默放下勺子，拎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扭过头去咕嘟咕嘟猛灌。

    艹。

    咸死了。

    作者有话说：

    承总幸福：只要老婆做的我都爱。

    段老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第59章

    059

    那道青菜豆腐, 当承渡舟觉得是段星野做的时，神奇的是感觉还好，在咸味当中，他甚至品尝出了青菜和豆腐原本的清香。

    段星野娇生惯养, 第一次下厨没有头绪, 还要忍受油溅的疼痛, 但最终坚持做出了一道菜, 已是难得, 好不好吃那都是胜利。

    不过一旦知道并非出自段星野之手, 味蕾刹那间复苏，咸味爆炸，仿佛起死回生又死掉，相当痛苦。

    承渡舟灌下了整整一瓶矿泉水, 冷静下来, 转过身坐好，俊脸上还映着一层没来得及褪去的红。

    他很轻地咳一声，掩饰住尴尬, 立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

    承渡舟之前只尝了一小块, 没有多加评论, 因为不想当着段星野的面夸别人的手艺。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其实很喜欢, 是觉得比外面饭店还要好吃的程度, 色香味俱全，很难想象从未下过厨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承渡舟低头吐掉骨头, 盯着盘子道：“这个排骨色泽通透, 口感嫩弹, 酱汁味绵长, 甜酸诱人, 还有话梅提鲜，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我刚才就想请教做这道菜的人，怎么做出来的。”

    段星野冷眼瞧他。

    弹幕：

    “哈哈！晚了！”

    “假了。”

    “老婆不信你了。”

    其他嘉宾朝这边投来视线，乐不可支。

    吴恩琪当然知道自己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她自己做得这道菜，出锅前自己都没勇气尝一口，结果承渡舟连尝了两回，还赞不绝口，如果不是味觉失常，就是认错主了，在极力维护段老师。

    吴恩琪从自小到大的经历来看，她妈妈要是哪天做饭不好吃，她爸爸一定会带着满腹怨气，吃饭的时候给脸色。武浩在家做饭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她就会当场指指点点，“咸了”，“淡了”，“不好吃了”，“下次别这么做了”，并且自己还没意识到伤人。

    就说在婚姻里，因为关系太近太熟了，伴侣之间往往会变得挑剔，无法包容对方出错的概率，因此都忘了该重视的不应是结果，而是过程里的付出。

    吴恩琪看出了承渡舟对段星野的尊重和爱意，十分触动，深深吸一口气，转而搂住武浩的手臂，娇滴滴道：“亲爱的，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做饭不好吃了，做饭真的太麻烦，太辛苦了，我要珍惜你的劳动成果。”

    武浩很宽慰，也很感动，拍拍她的手，道：“我没事，主要你今天辛苦了。”

    吴恩琪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又忸怩一下，把青菜豆腐拖到武浩面前：“亲爱的，这是我的劳动成果。”

    “……”

    武浩面色变得惊恐。

    弹幕笑喷：

    “亲爱的~你是不是也该珍惜一下~”

    “武浩，危。”

    承渡舟面对段星野的冷淡，意识到现在开始夸有找补的嫌疑，自讨了没趣，便默默吃排骨。

    他轻抿唇瓣上鲜香的酱汁，问：“你以前会做？”

    段星野：“不会。”

    承渡舟讶然：“很厉害，无师自通。”

    段星野觉得他傻了：“有手机。”

    “……”

    承渡舟没想到能用手机，录制期间嘉宾的手机一般都会被制作组没收，他离开后还担心段星野不会做饭的事。

    “那也很厉害，能一次性成功。”承渡舟再次捞起段星野的手，低眼打量检查，轻声问，“有烫到吗？”

    段星野感到承渡舟大掌里温热的触感，手指蜷了一下，这次没有抽回。

    他终于看出来了，承渡舟压根不在意他做的好不好吃，从他一落座开始就道了声辛苦，似乎怕他做个饭还能累到伤到。

    段星野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已经没先前那么气闷了。

    “没有。”他道，“做了防护。”

    节目组这时候端上来其他的菜，是提前准备好的，四道菜不够吃，下午还要干体力活。

    菜在长桌上摆开之后，那道青菜豆腐流落到了段星野前方不远处，他犹豫一下，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舀了一点豆腐放入口中，好奇是不是真像承渡舟说的那么原生态。

    下一秒，神色静默。

 第109章

    “……”

    因为吴恩琪还在，所有人都对这道菜持保留意见，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口。

    段星野只能亲自品尝味道，尝过之后，没有下咽，就见他轻蹙一下眉，抽了张纸巾擦嘴，把脸扭到一旁去。

    弹幕：

    “哈哈哈，段老师也中招了。”

    “搞得我都好奇这道黑暗料理的味道。”

    “现在知道承总演得多辛苦了。”

    段星野把豆腐吐在纸巾里，抹干净，心里又有点冒火。

    他特意看视频学做菜，不是为了得第一名，就是想给承渡舟做一顿好吃的，即便承渡舟不知道是他做的，但是能给出真实反应，让他明白自己做得好吃，那他就有成就感。可承渡舟偏不，心思弯弯绕绕一大堆，弄虚作假。

    这傻狗，给他抛球，次次都能接不住地掉地上，然后还不去捡球，光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段星野灌了一大口水，压压火气。

    一旁，承渡舟还在安静吃排骨，他自从立志当演员，饮食上就有了节制，但是今天稍显放纵，不仅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合胃口的糖醋排骨，还因为这是段星野亲自下厨做的。

    只是吃了快大半，面前的骨头都快堆成小山了，承渡舟脑子里的某根弦毫无征兆弹动一下，发出震响。

    承渡舟茫然地舔了舔唇角，后知后觉，糖醋排骨是他的最爱……准确点说，段星野做了一道他最爱吃的菜。

    就在这个时候，肖家辉走过来，拍拍承渡舟的肩：“承总，给我们分点排骨，眼馋好一会儿了。”

    段星野做的菜很受欢迎，其他人只是品尝刚刚那一块，显然不够。

    糖醋排骨一直放在承渡舟面前，跟他离得很近，别人想来捞一块都觉得像是冒犯了领地。

    承渡舟回神，看了眼肖家辉，垂下眼，把盘子又往自己这边拉近几寸，彻底圈入领地。

    肖家辉：“……”

    这人怎么还护食。

    段星野见承渡舟的出息样，扯了下他的衣袖：“给人家。”

    承渡舟不动，脸色微微发红，半晌，低声道：“凭什么？”

    段星野拧眉：“什么凭什么？”

    “我自己都不够。”承渡舟低低地道，“我先生给我做的，凭什么分给别人……”

    “……”

    段星野噎住的同时，脸上爆炸开一团热意。

    弹幕尖叫：承渡舟你几岁啊！

    嘶……

    肖家辉捂住一边腮帮子离开。

    还没吃几块糖醋排骨呢，牙就先酸倒了。

    ***

    最终，阴差阳错下，段星野和吴恩琪两人做的菜得到同样多的票数，两人并列第一，加到了同样的积分。

    吃过中饭，休息一会儿后，大家集体前往举行糊仓节的水田里。

    那边已经有一群村民在等待了，除了帮嘉宾们进行插秧比赛的，剩下的都是气氛组。

    所有直播间切换到了主镜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水田。

    嘉宾们会套一件连体的黑色背带装，防水防潮。段星野正在套衣服的时候，察觉不远处有个人朝这边探头探脑。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个人立即缩回人群里。

    但还是叫段星野看清楚了。

    是那个承渡舟的迷弟。

    段星野低下头系肩上的搭扣，漫不经心地道：“那人是谁？总往这边看。”

    承渡舟朝人群看了眼，正巧巴沙又探出了脑袋，不过看到承渡舟时，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还伸手打招呼。

    “你的粉丝。”承渡舟收回视线。

    段星野撩起长睫，乌瞳懒洋洋的：“确定是我的粉丝？”

    承渡舟走上前，伸手环住段星野的腰，帮他绑定背带裤后面的麦克风：“他自己说的。”

    段星野接受承渡舟的服务，男人靠近，他不得不仰起脸，看到上方晴朗的天空。“那你跟我粉丝挺聊得来的。”

    承渡舟把段星野的麦克风绑好，问：“你看到我们聊天了？”

    段星野翘梢的眼睛轻眯一下，似笑非笑：“所以说你们聊得来。”

    两人从后院门口经过时，但凡能分一个眼神给周围，也不至于没看到他。

    承渡舟一定对那小孩说话很感兴趣。

    承渡舟这时突然收紧手臂，搂紧段星野的腰带向自己，暗中往上提了一把。

    段星野微颤：“你……”

    承渡舟偏过脸，垂着眼睫看他，淡淡道：“你猜我们在聊什么。”

    段星野感觉承渡舟在拿力量压制他，没来由地心里一慌。

    真是反了这土狗了。

    段星野长睫抖动两下，硬声道：“我为什么猜，我管你们在聊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导演那边拿起大喇叭喊：“集合集合！”

    周围人都动了起来，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段星野推一把承渡舟：“走开！”

    承渡舟反而凑近，略有些蛮横的，嘴唇贴在他耳朵上：“聊的全是你。”

    “……”段星野耳朵烧了起来。

    承渡舟接着埋怨地吐出一句：“他烦死了……”

    段星野很快脸又烧了起来。

    ……

    节目组制定的插秧规则跟传统节日里的项目规则有所区别，每组嘉宾分到一块区域，自己这边的区域结束以后，再把秧插到其他组那儿，就可以上岸，动作最慢的一组，就要接受全体人员的泥巴攻击，就是所谓的“关猪笼”，最后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加入混战中。

    旅夜书怀这一组分到的助手正是小伙巴沙。

    巴沙卷起裤管下到水里，看到段星野，那张黝黑的脸眼色更深了，他在承渡舟面前是话痨，等到了段星野这儿就成了哑巴，隐隐还有些喘不上气。

    观众第一次见巴沙，因他五官立体，有少数民族的特色，立即有了好感。

    “黑皮帅哥！”

    “长得有点甜。”

    巴沙对于站位在段星野的左边，还是承渡舟的右边犹豫一下，一猫腰，涉水来到了承渡舟的右边。

    夫夫俩同时看他。

    承渡舟一派平静。

    而段星野的眼神则有些意味难明。

    巴沙暗暗平复心情，他现在已经晕眩发汗了，如果站在段老师身旁，他怕自己激动到昏过去。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插秧比赛正式开始了。

    每一组中间拉出了一条红色的线，防止栽种的时候放歪了秧苗。

    开始前，制作组给大家讲明了技巧和要点。

    嘉宾们有模学样，弯着腰，一手抱着一捆绿油油的秧苗，一手将拆分出来的单株栽入褐色的水里。

    田里的水被阳光晒得温暖，段星野第一次干农活，有些放不开动作，他倒不是怕脏，是怕水里有昆虫，而且初期对于技巧掌握不熟练，动作稍慢。

    不一会儿，他听到旁边“噼里啪啦”的水声，他顺着看见，就见跟他们同组的小孩一手翻飞，跟投飞镖似的，几乎是以一秒一株的速度把秧苗给播进了水里，手法利落，又快又准。

    段星野肃然起敬。

    时间过去十分钟，段星野的腰已经支持不住了，站直了身体。

    弹幕：

    “插秧最废的就是腰。”

    “以后一定要珍惜粮食呀，粒粒皆辛苦。”

    因为都是倒退着插秧，所以承渡舟在段星野的后面，他已经把自己的那一捆播完了，他走到段星野身旁，朝他伸手。

    段星野道：“我自己来。”

    承渡舟说：“你留着力气吧。”

    “干嘛。”

    “回家帮我按腰。”

    “……”

    承渡舟自顾自地从段星野手里抱过剩下的秧苗：“所以大家付出的劳动是一样的。”

    弹幕躁动起来。

    “这能一样吗！插秧不会出问题，按腰就不一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承总这算假公济私了。”

    “嘿嘿，其实是舍不得老婆辛苦，故意找了个借口。”

    承渡舟把段星野活给揽了，他干活的速度很快，巴沙比他更快，于是他们这组第一个上岸。

    田野间有微风，半下午的阳光不再那样耀眼，但干活的人都热了起来。

    段星野给巴沙递了一瓶矿泉水。

    巴沙的脸因为黑里透红，颜色又深有暗，接过水后，干燥脱皮的嘴唇抖了半天。

 第110章

    他还来不及说出一个“谢”字，一道高大的身影穿插进入，挡在他跟段星野之间。

    承渡舟低睫看着段星野，放轻声：“我的呢？”

    段星野挑眉：“自己没手？”

    承渡舟瘪了下嘴。

    段星野深吸气，瞄了眼水田，道：“去。”

    承渡舟回头看了眼：“干嘛。”

    段星野：“渴了就自己喝，多的是。”

    “……”

    直播间哈哈哈：承总求关注失败！

    因为陶子逸和黄粱起初在插秧的时候有偷懒嫌疑，把秧苗栽得歪歪扭扭，被直播间指出之后，他们又重新栽了一遍，后面不得不端正态度，于是速度落在了四组嘉宾的最末位。

    吴恩琪尖叫着被武浩拉上岸，唯恐慢一步就被陶子逸他们那一组追上，随着导演喊了一声“关猪笼”，岸边响起一片欢呼雀跃，嘉宾和村民一起，捡起地上湿软的泥巴就往坑里的陶子逸和黄粱身上扔。

    他们两个无处可躲，在狂风暴雨的泥点袭击下，不一会儿就成了泥人。

    终于，整个录制接近尾声，所有人都重新下到泥坑里，互相扔泥巴，加入到混战之中。

    段星野就站在岸上，只是看着，没有参与。他对玩泥巴不感兴趣，也不想弄得脸上到处都是，上镜不好看，他是有偶像包袱的。

    “啪——”

    一团烂泥击中段星野的背带衣前方，滑落下来，留下黄褐色的印记。

    “……”

    段星野一边唇角抿了下，抬起头。

    承渡舟站在坑里，又从岸边抓了把泥，对段星野道：“站着干嘛，下来。”

    段星野声音平静：“你自己玩去。”

    “来啊，段星野。”承渡舟又朝他扔了一团泥巴，“别扫兴。”

    段星野：“自己玩。”

    承渡舟继续扔，只是这次，没扔准，泥团在段星野的肩颈处爆开，溅到了他细白的下颌。

    承渡舟怔在原地，神色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而段星野忍耐地闭了下眼，道：“没关系。”

    他似乎不堪其扰，转过身，在原地蹲了下来。

    承渡舟松了口气，露出笑，开始朝段星野的后背扔泥巴，低磁嗓音逐渐无赖：“段星野，段星野，一起玩，段星野，段星野……”

    弹幕什么都能磕：

    “竹马就是不一样！”

    “承总小时候也这么欠吗？”

    “好像那种贱贱的狗子不停地去骚扰猫，烦死猫了。”

    承渡舟大有不拖段星野下来不罢休的架势。“一起玩啊，段星野……”

    段星野站了起来，再次转过身时，手里抱了一个搪瓷盆，里面沉甸甸地装满了刚刚他收填进去的泥。

    承渡舟：“……”

    段星野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笑：“来啊，一起玩。”

    说完，将整个盆往前泼了出去。

    承渡舟来不及躲，一斤重的泥直袭面门，冲击力太强，他甚至没站稳，朝后打了个踉跄。

    等泥块掉下来，他整张俊脸糊上丝滑的稀泥，已经看不清五官。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

    段星野的手和衣服都脏了，也就无所谓，跳进坑里，报复性地朝承渡舟扔泥巴。

    后来江莉和吴恩琪两对夫妻摸过来了，集体围攻承渡舟和段星野。

    夫夫俩敌不过，于是承渡舟把段星野往怀里一揽，以自己的背当防护墙，抵御他人的进攻。

    段星野伸手擦了一把眼睛，抬头就看到承渡舟泥迹斑斑的侧脸，看着看着，乌黑眼瞳里波光闪动一下。

    虽然身处大战中心，但他此时却蓦然放松下来，后背借着承渡舟手臂的力量后仰，看着上方瓦蓝的天空，扬起一个纯稚的笑容。

    好像渐渐的，要喜欢上跟承渡舟在一起的时光。

    ***

    持续了半小时的混战渐渐平息，清新绿意的田野上方，红彤彤的却不灼人的太阳西斜。

    大家坐在岸边整理满身污泥。

    老徐也不能幸免，先扛着摄像机离开了。

    巴沙刚才玩疯了，跌进了水里，衣服都湿透了，傍晚的风经过，他浑身泛起凉嗖嗖的感觉，抖了一下。

    段星野浑身都是泥，但他敏感地体会到傍晚气温的降低，搓了搓手臂。

    这时工作人员拿了一块节目组准备的大浴巾过来，递给承渡舟：“抱歉，只有一条了，要不你跟段老师共用一下吧。”

    承渡舟问段星野：“先给那小孩用可以吗？”

    段星野稍滞，撩了下眼皮，视线淡淡掠过承渡舟，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承渡舟一向很绅士。

    巴沙摆手要拒绝，但是承渡舟已经把浴巾抛给他了，然后看向工作人员：“我外套在车里，帮忙拿一下。”

    节目组一旁岸边准备了几盆热水，还有毛巾。

    承渡舟洗了一把脸，原本清澈的水立即变得浑浊。

    巴沙裹上宽厚的浴巾，总算不抖了，他偷偷瞄了眼段星野，羞涩中透露出焦急，于是走到承渡舟旁边，抻长脖子看他，小声说：“哥，说好的呢……”

    承渡舟：“谁跟你说好的。”

    巴沙急了。

    一旁，段星野看了会儿两人，忽而，嘴角噙了抹若有似无的笑，低下头，用纸巾擦拭衬衫上的泥点。

    段星野不会觉得承渡舟跟他的粉丝之间有什么，也不会因为他们多说了两句就嫉妒。

    但他意识到了，总在心里作乱的是什么，让他迟迟无法放松警惕的又是什么。

    因为他被爱的需求，安全感的需求像深不见底的沟壑，怎么都无法被填满。

    他不需要一个完美丈夫，他需要的，是永远投向他的炙热眼神。

    这样的需求，段星野自己都觉得病态，即便承渡舟对他再好，也没办法满足他。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做到过去、现在、未来，一如既往地爱他。

    承渡舟在干净的水盆里浸透了一块毛巾，拧干了，走到段星野面前。

    这时，恰好工作人员带着承渡舟的外套赶到。

    承渡舟把外套展开，批在段星野肩上，不顾对方满身的泥泞会弄脏干净的衣服。

    工作人员顺便把巴沙带走。

    巴沙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承渡舟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段星野下颌旁边的泥印，段星野微微抬高下巴，方便他的动作。

    承渡舟道：“那小孩想要你的签名，但是不好意思找你说话。”

    “这样啊。”段星野想了想，说，“我一会儿给他签一张。”

    巴沙在下午的插秧活动中很卖力，段星野还没有好好感谢。

    承渡舟把段星野的脸擦干净后，又捞起他的手，仔细地给他擦拭手指，指甲缝都不放过。

    承渡舟安静半晌，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段星野：“很真诚。”

    因为段星野夸奖别人，承渡舟有些酸：“跟我比呢？”

    段星野歪了下头，看承渡舟：“你也很真诚，对我很好。”

    承渡舟心中一热，抬头。

    “不过我想清楚了。”段星野这时抽回手，垂下眼，说，“离婚吧，明天跟我去见律师。”

    承渡舟大脑空白，还来不及体会骤然跌落的心境，伸手抓住正要起身的段星野。

    段星野避开了，不经意间碰到对方，承渡舟双手后撑，跌坐在泥坑里。

    承渡舟懵了一会儿，喉咙发紧地动了动，问：“哪里不对了？”

    段星野站在岸边，高高在上看他，乌瞳薄凉：

    “承渡舟，如果你对我的好同样能给别人，那么麻烦你收回去，我不要。”

    说完，段星野披着外套离开。

    承渡舟茫然了一会儿，蹲起来，又站起来，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脸越来越红。

    突然，他又蹲下。

    那是不是给段星野独一无二的好，世界最好，段星野就要了？

    原来段星野一直能感受到他的心思，却没有推开他。

    他还以为，段星野完全不考虑接受他……

    承渡舟兴奋之中抹了把脸，刚擦干净的脸上，再次留下五条印子。

    第60章

    060

 第111章

    体验完糊仓节后, 全体嘉宾都是满身泥浆，得先回民宿洗澡换衣，才能去机场。

    制作组给大家预留了足够多的时间。

    去民宿的一路上，承渡舟脑海中反复回想段星野的话。

    ——“……如果你对我的好同样能给别人……”

    婚后, 承渡舟在段星野那儿碰过很多钉子, 段星野总是一副“谁也不爱, 别来挨我”的样子, 对他的所有好, 以及进一步的要求, 都要有得体恰当的借口当包装，才能在这个矜贵高傲的小玫瑰身边留久一点。

    段星野是不愿给人爱情的，也不愿让别人来爱他。

    所以当段星野说离婚的时候，承渡舟想当然以为自己最近得意忘形, 不知收敛, 让段星野察觉了意图。

    可段星野却说，是因为他把同样的好给了别人。

    这对承渡舟而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暗示，好比上一秒才被段星野一句离婚打入无尽深渊, 下一秒黑暗之中便绽放开灿烂的礼花。

    ——段星野看懂了他的示好, 不仅不排斥, 还要他只对他一个人好。

    心脏被强烈的受到回应的满足和感动冲击着。

    承渡舟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但经历过兴奋后, 他又产生迷茫和慌乱。

    承渡舟并没有对别人好, 除了家人外，从小到大他只对段星野好过。

    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让段星野不舒服, 从而有了误会。

    承渡舟用湿巾擦拭手指, 轻蹙一下眉, 推门进入房间。

    段星野只先了承渡舟一步回来, 正在行李箱前找换洗的衣服。

    承渡舟进屋，他头也不抬。之前承渡舟借他的外套，就瘫在一旁地上。

    两人的背带装已经被制作组回收，穿着的私服上边边角角都是泥巴，需要来个大清洗。

    承渡舟敏锐地察觉段星野周边屏蔽他的信号，他走到桌旁，拧开一瓶矿泉水，装模作样喝了起来。

    段星野抱着衣服起身，眼见要对他视若无睹地进入浴室，承渡舟低沉的声线稍稍上扬：“是因为那条浴巾吗？”

    段星野眼神瞥向他，雪白的面庞冷淡：“什么？”

    承渡舟说：“我把最后一条浴巾给了那个小孩。”

    段星野一脸懒得理他地收回视线，继续往浴室走。

    承渡舟上前挡了一步：“我以为你愿意，还征求你意见……”

    “承渡舟。”段星野抬起头，冷声打断，“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谈这个？”

    房间里的摄像头还开着。

    直播间看出夫夫俩发生了不愉快，却不知前因后果。

    “怎么了？刚才录制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个小孩是指土家族小伙吧？”

    “瑟瑟发抖，感觉要吵架了。”

    承渡舟知道还有网友围观，现在不能找段星野谈话，他们都是公众人物，私事要关起门来解决。

    他看段星野半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低下头，把领夹麦克风关闭。

    段星野乌瞳沉沉，修长颈侧的皮肤下有什么很浅地跳动一下，接着把换洗衣服扔床上，动手摘麦克风。

    承渡舟走到柜子前，捞起旁边一件衬衣，随手盖在摄像机上。

    直播间只能看到透着光的白茫茫一片，声音更是什么都听不见。

    还从没见过两人间有过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观众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承渡舟把麦克风扔床上，接着刚才的话，道：“他是粉丝，跟我们一组，你照顾他，我照顾他，都是出于礼貌，提议把浴巾给他，因为我知道还有外套，我的外套可以给你穿，但不能给他穿。”

    段星野唇瓣间抿出浅而直的线，起初没说话，直到把线快缠在一起的麦克风整个拆下，“啪”一声拍在桌上，看向承渡舟，道：“麻烦你不要发散思维，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小气，我不会跟粉丝去争一条浴巾，更何况那是你给的浴巾，我闲的。”

    承渡舟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

    敢情刚才都白说了。

    段星野霎时间脖颈气红一片，提高音量：“你是觉得一条浴巾就值得我闹离婚吗！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心胸狭隘的人是吗！”

    承渡舟舔了舔下唇，咬住，又松开，再开口，声音低了几个度：“那为什么，我又没对别人好，我对别人都是客气。”

    段星野脖颈上的红蔓延到了俏白的下颌，胸口明显地起伏几下，收住了，环起双臂，往身后桌旁一靠，嗓音趋于平静，语气仍有些冲：“我知道你喜欢我，不想离婚。”

    承渡舟仿佛没站稳，一脚往后退半步，眼睫快速眨了两下，从大开的窗沿透进来的阳光下，神情里刹那迸发的无措和慌乱一览无余。

    段星野牵动唇角，哼的一声：“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

    看承渡舟这反应，似乎还没想叫他看出来。

    承渡舟气息收紧了，下颌线条也有些紧，一切情绪都拢藏进了深黑不见底的眼眸里，他攥了攥手指，双手抄进裤子口袋里，挺直腰背，整个人拔高了，即便发丝、领口都沾着泥土，但依旧无损英俊的外表。

    “然后呢？”他声音沉着，问，“喜欢你是让你觉得脏了还是有负担了？”

    段星野翘梢的眼睛冷冷清清：“你没必要对我冷嘲热讽，因为这不是重点。”

    承渡舟抿了下唇角。

    到底是谁在冷嘲热讽。

    就算是拒绝别人的喜欢，正常人也会好好说话，只有段星野，嘲笑地来一句“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承渡舟心里拧作一团，但情绪依旧稳定：“那请你告诉我，什么是重点。”

    段星野说：“喜欢我是你的事，我没必要对你的情感负责，不想离婚也是你的事，我生活里不需要多个人照应，至于你，有钱有颜，不用担心二婚男人的身份拉低了你的档次，你可以再找……”

    喉咙里泛起一个小小的酸酸涩涩的气泡，仅是停顿一下便挤破了，接着道：“再找一个能珍惜你心意的人，离了对大家都轻松。”

    承渡舟手腕上青筋暴跳一下，道：“我不需要你的建议，我就想知道你会再找吗？”

    几乎不假思索说出关你什么事。

    段星野闭上嘴，忍耐了片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说清楚。他跟承渡舟之间没有怨恨，就算离了，也不会磨灭两人近二十年的竹马情分，以后还要当朋友。

    承渡舟不渣，不坏，更没有背叛行为，是个尽职的好丈夫，他们走到离婚这一步根本不是承渡舟的问题。

    “你知道我什么情况。”段星野略显疲态，道，“我对婚姻有天然的不信任感。”

    如果要把他拽进一段无法信任的关系里，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他总有一天会内耗到精疲力竭。

    “别说不信任婚姻，婚姻要是让你恐惧那我们这辈子都不结婚。”承渡舟忽而语气重了，声音也扬高了，隐约压不住激动的情绪，“你就是对我不信任，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浴巾，那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想离开了！”

    “……”

    傻吗！还在跟他扯浴巾！

    段星野咬牙，却又因承渡舟一句“那我们这辈子都不结婚”，下颌的红迅速渗透到了雪白的面颊上。

    他放下手，站直身，被对方激烈的态度挑得情绪高昂，吵起来了：

    “承渡舟，别给我搞先婚后爱那一套！我就是不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懂吗？我们又不是结婚的时候才认识，你要是喜欢我早喜欢上了，偏要等把证领了，把人上了才能有感情是吧？那其实你跟谁结婚都一样，又不是非我不可，你要是因为跟我结婚，想当个尽职的丈夫，就喜欢我，对我好，那大可不必，因为无论谁跟你结婚，都能拥有你的爱，你的好，我才不稀罕！我凭什么要接受？”

    段星野一口气说完，还在大喘息。

    “你在说什么？”

    承渡舟眉梢很轻地下榻一下，歪头，好像要哭了。

    “我就是早喜欢上你了呀，你还想怎么样？”

    “……”

    段星野刚巧一口气息提起来，屏住了，乌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承渡舟，一瞬间安静得好像地球都停止运转了。

    承渡舟眼眶红了一圈，说：“我又不是人尽可夫，也没想过跟别人结婚，不是你我就不结婚，你当我的喜欢是流水线批发生产吗？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

    段星野无语的同时，心脏涌入阵阵热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手撑住旁边的桌沿，有点受刺激。

    早喜欢上他了。

    多早？

    段星野突然回忆起《一路相伴》开播前的嘉宾采访，他离开录播室后，承渡舟面对镜头说的是十六岁。

    想到这儿，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时，承渡舟向他走来。

    段星野应激反应一般，后退一步：“干嘛！”

    屋外，老徐正要抬手敲门，被骤然传出的拔尖嗓音吓了一跳。

    因为摄像头被挡住了，他手机上发了信息询问，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应答，他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现在听声音，是真吵架了，他想了想 ，放下手，静悄悄地离开。

    房间里，承渡舟停下，不甘地看段星野一眼，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坐到一旁床上。

    他就知道，一旦什么都交底了，这人就开始防他。

    段星野贴着桌边站，神色变幻一瞬，清了清嗓，语气终于缓了，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不自然：“我就当你刚才说的是屁话。”

    “……”承渡舟难以置信地抬头，怒了，“我说的是实话！”

    “放屁！”段星野捞起一旁纸巾盒，用力砸过去，“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承渡舟身手利落地接住盒子，脸色因为某种情绪憋红了。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同样的目光灼灼，于是气氛僵持住了。

    好半天。

    还是承渡舟先低下头，低沉的嗓音生硬：“让你看出来，然后再被你们一群富二代当谈资取笑。”

    “你……”段星野气息剧烈起伏一下，道，“你是不是仇富，我那群朋友怎么你了？再说你要是喜欢我到底是谁的事？跟他们有关吗？”

    “你不嫌我丢脸？”承渡舟抬头，带有几分质问的意思，“你不是跟他们玩吗？”

    “……”

 第112章

    记忆复苏，段星野承认有段时间跟那群朋友走得很近，忽略了承渡舟。

    但那都是八年前高中时候的事，这土狗还跟他翻旧账。

    段星野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我跟他们玩不代表我嫌你丢脸，你怎么想的。”

    “那你……”

    承渡舟突然气一虚，有些颤抖，后面的字直接消音，耷拉下来脑袋，手上快速抽了几张纸。

    段星野深吸气，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你他妈的有话就说。”

    “那你……”承渡舟好像难以启齿，又好像揭开了什么刺痛的往事，连鼻尖都泛红了，道，“那你为什么吃炒年糕不带我？”

    “？？？？？？”

    ***

    段星野的朋友里有个叫蒋斯祁的，长得高高帅帅，性格浮夸。

    一次承渡舟做值日，放学晚，蒋斯祁从其他班过来找段星野。

    段星野早走了。

    蒋斯祁进了教室，向后一撑，坐在了后方的储物柜上，手上挂下来一条白光闪耀的项链，在承渡舟面前悬摆，道：“好不好看？给小段的生日礼物，五位数，这友谊是不是货真价实，对了，你今年准备送什么？另一根钢笔吗？”

    上一年，承渡舟送的礼物是一根钢笔。

    承渡舟没理他。

    蒋斯祁收了项链，笑道：“其实钢笔也不错，起码还知道回馈，看来小段平时没白养你。”

    当时承渡舟手里还拿着扫帚，是可以把蒋斯祁打到住院的，但因为他不想付医药费，也不想给家长找麻烦，因此作罢。

    那时承渡舟心态还没崩，后来整整一个月，他都在外面兼职做家教，为了买礼物。

    真正心态崩的是那天在商场门口给教育机构摆摊，段星野跟蒋斯祁那群人吃炒年糕，明明隔着玻璃看到了他，却假装没看见。

    ……

    承渡舟没说蒋斯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事，只提醒了时间，以及卖炒年糕的商场。

    段星野想起来有那么回事，接着便沉默。

    原来是自己当时回避的态度刺伤了承渡舟尚且稚嫩的自尊心。

    啧……

    那年的事有点复杂，不过十七岁的来自承渡舟的礼物他收到了。

    段星野一阵心烦意乱，抽了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明白，让承渡舟感受到阶级歧视的肯定不止炒年糕这一件事，但这件事是让承渡舟破防最严重的，以至于多年后提起，还是会委屈巴巴。

    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段星野想当然以为他们的生活处境是一样的，不能设身处地地为承渡舟考虑，而那些他不曾知道的小事件的堆积，才筑起了承渡舟心里的防护墙，以为自己跟那些富二代一样也看不上他，所以一直藏着喜欢不敢表达。

    “……”

    段星野一手撑住面颊，想等承渡舟冷静下来再说。

    承渡舟眼睫毛湿了，手里扯烂了纸巾，小声道：“凭什么吃炒年糕不带我……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

    段星野受不了了，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承渡舟面前，大声道：“当年是我不对，行了吧！”

    承渡舟低头用手揉眼睛，缓缓点头。

    段星野：“……”

    他甚至都没开始哄，土狗就表示自己又行了。

    段星野思绪依旧混乱，正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先理一理承渡舟从小就喜欢他这事，还是接着谈离婚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部。

    段星野僵了一下，但是没有动，垂下眼，看到承渡舟发丝上凝固的泥土。

    承渡舟声音闷闷的，道：“我知道了，我当时给浴巾前，应该先问你冷不冷。”

    “……”

    艹。

    求你别再提浴巾了。

    承渡舟说：“如果你冷，我就抱住你，再把浴巾给别人。”

    段星野道：“……你先松开。”

    “我喜欢你。”

    承渡舟突然道，声音很轻。

    段星野猝不及防，吸气，柔软的腹部收了一下。

    承渡舟声音高了点，说：“我最喜欢你。”

    段星野脸上发热，语气有些凶：“闭嘴！”

    承渡舟这时抬起头，仰着一张俊脸看他，眼尾湿润泛红，一边的双眼皮刚刚揉了一下，比另一边深，漆黑眼眸就这么充满信赖地望着他，道：“我对你天下第一好，你要我不要？”

    “……”

    段星野抿紧了唇瓣，内心充斥喧嚣骚动，手却非常想敲一下他的狗头，揪一把他的狗耳朵。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手痒：想掐死这个小狗东西。

    第61章

    061

    导演李霖曾经说过, 演员没有控制脸红的技能，因为脸红属于自然的生理反应。

    此时，承渡舟抬起的脸上充血发红。

    段星野对上那双真诚到发亮的眼眸，再也找不到理由去怀疑承渡舟对他的好。

    父母爱他, 抛弃了他, 于是爱成了过去式。

    还以为承渡舟也成了过去式, 他却一直在, 以段星野不曾想象过的隐忍方式默默陪伴。

    除了还有最后一点……

    段星野一手揪住承渡舟的头发：“你说话还能信吗？”

    承渡舟被迫仰高脸, 眼睫眨动一下：“哪次骗你了？”

    “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能忘。”段星野又扯他一下, 半垂的乌瞳流露出嗔怪，清悦嗓音刻意得有些虚张声势，好像丢脸的是他，而不是说谎的人, “信誓旦旦说不离开还是什么的, 具体的我是记不清了，但后来搬走的人，是不是你？”

    承渡舟一经提醒, 立即想起那年陪段星野在江边坐了一夜。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他承诺给段星野的话, 不会忘, 很多事连细节都记得。

    在段启围和阚虞离婚前, 有段时间两人吵得厉害, 夜里两点多，楼上会传来女人的尖叫哭喊, 砸东西摔门声, 整栋小楼都能听得见。

    阚大山调解过几次, 后来直言让他们搬出去住, 别打扰到段星野。

    又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承渡舟被隔着楼层的破碎声吵醒，他侧翻身，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想发条消息问段星野睡了吗。他跟阚大山一样，每当段启围和阚虞吵架时，最先担心的是段星野。

    可承渡舟转念一想，说不定段星野正在睡，他发消息过去容易把人吵醒，于是关了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忽然开了。

    承渡舟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整栋小楼里只有一个人进他房间从不敲门。

    承渡舟撑起身朝门口看，一道纤细的少年身影如入无人之境，把自带的枕头往他床上一甩，掀开被子就钻了进来。一同钻进来的，还有浅浅的白桃清香。

    段星野拉开一旁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手电筒，按了按，白光就闪了两闪。对于承渡舟的房间，他比在自己房间里都摸得清楚。

    “给本书看看。”

    承渡舟想开灯。

    段星野却拉住他：“你还睡不睡了？”

    光线太亮容易赶跑睡意。

    承渡舟作罢，借着段星野给他打的光，在一旁架子边徘徊一下，抽了本小学时候买的画册。

    作者几米，《我的错都是大人的错》。

    段星野拿到有点分量的绿油油封面的书，道：“我的水平怎么也得来本四大名著吧。”

    承渡舟重新上床：“你还睡不睡了？”

    四大名著对于爱看故事的段星野来说，越看越兴奋。

    段星野抿了下唇，勉为其难地翻开画册。

    他们习惯像小时候一样，拉高被子蒙住脑袋，形成只有两个人的封闭世界，

    段星野拿手电筒照亮画册，一页一页翻看。

    这本画册承渡舟已经看过，所以多数时候，眼神都投向了段星野。

    十七岁的段星野，一张脸蛋雪白，五官明艳稠丽，面部软组织柔和，因此有着带点幼态的少年感。他看着画册，突然弯起眼睛笑。

    承渡舟心中一乱，匆忙收回视线。

    “你看这句话。”段星野指着画册上的字，笑着念出声，“小孩火大时，大人一定要保持冷静。大人火大时，小孩一定要赶快逃命。”（*）

    承渡舟听着，不知不觉轻扬一下唇角。他没有理解这句话的点，因为他从小都是安静长大，不会发火，大人也不会朝他发火，不过看段星野笑，他才发自内心地想笑。

    段星野又翻到某一页，却盯着看了许久。

    承渡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一页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好想回家。】

    楼上又是一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第113章

    段星野把那一页翻了过去，继续往下看。

    承渡舟借着一起看书的动作，轻轻的，用脑袋碰了一下段星野的脑袋。

    他希望段星野不要难过，就算楼上吵翻天了，所有人都散了，还有他在身边。

    不过那时候的承渡舟，羞耻于把话说出口，因为他怕段星野不要。

    到了在江边的那个早上，承渡舟陪着坐了一夜，感到深深的无力，段星野因为父母的事不开心，而对于大人间感情的变故，承渡舟改变不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烈地希望能为段星野做点什么，尽自己所能，于是他终于鼓足勇气，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他心跳得很快，身体很热，坐在岸边时，脸埋进了膝盖间。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所以最后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

    ……

    ……

    承渡舟暂停回忆，面对段星野：“你又没有挽留我，也不需要我，我就走了。”

    段星野乌瞳明亮，薄薄的脸皮上透出一层红，看得出情绪有点儿激动，手上用力：“还要我挽留你？你多大脸？嗯？偏要我说需要你，你才留下来是吧？”

    承渡舟头发被扯得有点痛，一只眼眯了下：“不然呢？”

    段星野好好的又开始生气了，松开手：“你当你谁啊，救世主吗？”

    “不是这么说……”承渡舟抓了抓后脑勺，敛下睫，道，“我毕竟是个外人，一直住在你家会被人说是跟班，你养的小白脸，你是我待在那儿的唯一理由，但你都不需要我了，我会觉得自己多余，后来我看朋友圈，你跟他们玩得挺好的，那感觉……确实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没有差别……”

    “……”

    段星野现在才明白，能把一碗炒年糕记七年八年的承渡舟对外界的指指点点多敏感，他当年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两人最后吵到绝交，所以情绪激动下大概说了不好听的话，但是……

    段星野呼吸变得急促，纠结地咬了下唇角，道：“我确实没说，但你就没看……”

    后面气息骤然短促，没有说下去。

    承渡舟等待着：“看什么？”

    段星野脸上布满绯色，猜不透是急还是躁，最后一转身，抱起一旁床上的衣服就走：“我洗澡了。”

    “……”承渡舟微怔，被吊在半空中，起身跟上，“你想说什么？”

    段星野冷冷甩回三个字：“没什么。”

    段星野不想回答，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承渡舟连忙换了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可离婚的事……”

    “承渡舟！”段星野回过身，带过一缕白桃味的清风，乌瞳沉沉地警告道，“你再敢提一次离婚，我们律所见。”

    “……”

    承渡舟果然闭嘴了。

    段星野进入浴室，关上门。

    承渡舟就靠在门外，细细回味了片刻。

    是不是一直不提，就一直不用上律所。

    他低眼，唇角扯出一丝笑。

    感觉自己好像变聪明了。

    ……

    浴室里，段星野刚在淋浴间调好水温，承渡舟就推门进来。

    承渡舟见到他，眼神躲闪一下。

    “……”

    真是狗胆包天，进来前都不提前征求他同意了。

    不过两人刚才在外面争辩不休地浪费了不少时间，一起洗能效率点，免得到最后让团队等，于是段星野只给承渡舟一个眼神，不管了。

    承渡舟站在段星野身后，给他身前打上丰富的泡沫，在花洒的水声中，若有所思道：“段星野，你以前到底想不想我留下来？”

    “不想。”段星野面色淡漠，“洗你的澡。”

    承渡舟勾起脖子，看他的侧脸：“不想的话，你为什么觉得我骗了你？啊？”

    段星野：“你说过的话跟做过的事相违背，还不让人说了？”

    “不是，你别模糊重点……”

    “我怎么就模糊重点了？”

    “你让我说完……”

    “哎！承渡舟！你洗不洗？不洗出去吧。”

    “……”

    承渡舟安静。

    看来段星野旧事重提，不是因为在意，就是想证明他说话不可信。

    “段星野。”

    “……”

    “段星野。”

    “……”

    段星野静了片刻，不情不愿懒懒地嗯一声。

    承渡舟上赶着道：“我就说一句话，你别打断。”

    “……”段星野忍了忍，“说。”

    “我没骗你，想陪在你身边，喜欢你，都是真的，请你以后不要怀疑我。”承渡舟道，“你刚才也没说要不要我，你不说，我就当你要了。”

    段星野：“我……”

    承渡舟伸手捂了下段星野的嘴：“好了，不说了，洗澡。”

    段星野：“……”

    ***

    等房间镜头上的衬衫再次撤下来的时候，夫夫俩已经衣着整洁，他们头发都来不及吹造型，额发随意散着，比平时在镜头里的样子要小上好几岁，再加上神态轻盈，跟两个少年人似的。

    直播间观众：

    “终于，重见天日。”

    “和好了？”

    “刚刚发生啥了？”

    观众们不会知道，刚才两人的婚姻差点走到尽头。

    承渡舟和段星野来到民宿外，嘉宾们的专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四周站满了乡民，大家热情欢送。

    闹哄哄的人群里，一张黑红的脸略显着急地张望。

    段星野正要上车，瞥见了，他站在原地，朝那人招了下手。

    巴沙神色一震，指了指自己。

    段星野点头。

    巴沙赶紧挤过人群，来到车旁，站在段星野面前时，局促地抓后脑勺，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段星野问工作人员要了纸和笔，签上自己的名。

    巴沙接过签名的时候手都在抖，结巴道：“西、西——谢……”

    段星野阖上笔盖，纠正：“我姓段。”

    “……”

    弹幕：哈哈哈哈，段老师好宠粉~

    巴沙反应过来，笑得露出八颗白牙，心神放松了，话也都顺畅了：“谢谢段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就听你的歌，那时候我刚辍学回家，很迷茫，你的歌给了我很大的动力，为了唱你的歌我学好了普通话，之后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

    一旦突破了障碍，巴沙说话关不住了。

    “……”段星野突然明白为什么承渡舟会吐槽说吵。

    就在这个时候，车里的承渡舟倾斜身体透过车门看向外边，淡淡提醒一句：“要走了。”

    巴沙这才不好意思地停止絮叨，对夫夫俩都说了再见。

    段星野坐进车里，才发现不仅老徐没来，连司机都没到位。

    根本不是要走的样子。

    他凉凉瞥向身旁。

    承渡舟单手支颐，目光望着前方。主打的就是个人模狗样。

    承渡舟突然道：“还生气吗？”

    段星野冷淡：“生什么气？”

    承渡舟偏头看他，道：“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视线投向你。”

    “……”

    段星野心里好似被撞开了门，密而长的眼睫微颤一下，细白的下颌稍稍抬高，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向窗外。

    不装了。

    就是不高兴。

    承渡舟忍住笑，长臂一伸把段星野揽过来。

    是刚才段星野冲他发火他才意识到。

    第一次是他跟别人聊天时，段星野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段星野。

    第二次是只有一块浴巾时，他自觉安排妥当，却忘了先询问段星野的感受。

 第114章

    这两次，都让段星野产生了被忽视的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他放心上，接着罔顾事实，幻想出他能对任何一个结婚对象好的结论，然后气到心烦意乱，气到要跟他离婚。

    段星野就是这种嗲精、作精，要身边人的注意力都吊在他身上，一旦不满意，就要把人折腾一遍。

    可另一方面，也透露出段星野极度缺乏安全感，以为自己可以被随意取代。

    承渡舟明白，这跟段星野的家庭经历有关。

    段启围出轨曾经的初恋，替初恋养儿子。阚虞远嫁国外，不久便生了一个混血。

    段星野的位置被彻底取代了。

    承渡舟好笑，好气，又心疼，把段星野按在腿上，对着他白嫩的耳朵啃上一口：“早知道你不嫌弃我，早表白了。”

    段星野脸蛋袭上热潮，心里像被什么情绪胀满了，面上却嫌弃至死，推搡承渡舟：“你松开！”

    就在这个时候，驾驶座的门打开，司机坐上车。

    承渡舟不得不松开，段星野也立即坐好，涨红了脸整理衣服，座位底下踹了承渡舟好几脚。

    车子终于启动，离开第四期的拍摄地。

    段星野故意摆弄手机，装作很忙，不搭理承渡舟。

    倒是检查到了余姐发来的道贺信息。

    余姐：【恭喜段老师，新作入围全华音乐奖。[礼花]】

    全华音乐奖是华语乐坛最高级别奖项，当年陶子逸凭借这一个奖，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歌手奠定了在乐坛里的地位，可见这个奖的分量之足。

    段星野第一年的作品被剽窃，错失了这个奖项，接着他在第二年拿到了。

    这是第三年，作品入围，但不确定结果。

    段星野希望最后赢家是他。

    他打开余姐发来的入围名单，在跟他同一个项目的下方，发现了陶子逸的名字。

    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陶子逸能给他肩并肩，完全得益于公司给他配备的词作团队。

    这一届的音乐盛典邀请段星野当开场嘉宾献唱，他给余姐回了条消息沟通演唱曲目。

    这时，老徐回头提醒道：“两位老师，官博发了你们昨天的婚礼现场照。”

    承渡舟拿出手机查看。

    官博一共发了四条，每一组嘉宾一条，旅夜书怀的人气高，短短十分钟，点赞数已经破万。

    一共两张照片。

    一张是两人并肩而站的背影。

    一张是他们面对面，承渡舟在给段星野戴戒指。

    于高顶教堂和暖色夕阳的映衬下，照片的色调浓郁而庄严。

    承渡舟把两张照片都保存了。

    他没跟段星野拍过结婚照。

    承渡舟特意查看其他嘉宾，发现大家都认领转发了各自的照片。

    江莉 v：

    官宣~

    吴恩琪 v：

    官宣[爱心]

    承渡舟看段星野：“我们要不要也官宣一下？”

    直播间还开着，要到机场才关，弹幕热烈滚动表示支持。

    “要！快转！营业吧！”

    段星野正忙着回余姐消息，不咸不淡两个字：“随便。”

    承渡舟想了想，问：“你转吗？”

    段星野：“我不转。”

    观众不意外，段星野之前直播时说过，微博不是拿来秀恩爱的。

    承渡舟这时握住段星野的左手，十指相扣。

    段星野打不了字了：“干嘛？”

    承渡舟拿着手机对准他们相扣的戴着戒指的手，拍了一张照，道：“发微博。”

    段星野：“……”

    总觉得配图会很土。

    承渡舟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放下手机。

    观众显然已经看到了新动态，弹幕暴增。

    段星野回好余姐的消息，顺便打开微博，刷新，却没有找到承渡舟的微博。

    他以为承渡舟没发，却看到有人在一个微博下方艾特他，点击查看。

    夜渡星河：

    新婚快乐~

    [图片]

    “……”

    决定启用这个账号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夜渡星河：旅夜书怀秀恩爱bot

    -

    *出自《我的错都是大人的错》

    第62章

    062

    经历过上周的视频cv掉马后, 夜渡星河账号早就破了百万粉，承渡舟一更新动态，网友们立即蜂拥而至。

    就见庆祝新婚快乐的微博配图中，一只手稍大一点, 骨骼修长分明, 另一只手细白纤长, 指甲盖透出淡粉色, 十指相扣在一起, 两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铂金钻石戒指, 衬得手指优雅漂亮，足以让手控党尖叫。

    虽然这样的构图寻常得好似朋友圈秀恩爱，但是寓意非凡。

    放眼整个娱乐圈，没有哪家cp粉会比旅夜书怀粉更幸福, 因为他们家正主能大大方方直播发糖全过程！

    “新婚快乐！”

    “还以为这个号弃了！又给承总捡起来了！”

    “第一次见正主给自己搞磕cp专用号。”

    “有一说一, 两年前的官宣像公事公办，这回才像真的新婚。”

    《一路相伴》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配合的嘉宾，还特意拍了张照片帮忙宣传, 于是官博下场, 点赞, 评论：正主带头磕糖。[偷笑]

    “……”

    话题度很高, 比用个人账号转发官宣还要高。

    段星野以前没发现, 现在发现了，承渡舟挺爱秀的。

    刚洗完的头发搔在眉上有点痒, 段星野挠了挠眼皮上方, 往下滑坐几寸, 拿着手机给旁边人发消息。

    seen：【能不能收敛点？】

    承渡舟感到手机震动, 拿起来查看。

    观众非常敏锐：又背着我们说悄悄话！

    不一会儿, 段星野这边收到回信。

    二婚男人：【这还不算收敛吗，我没用主号。】

    seen：【还不如用主号。】

    二婚男人：【不要。】

    二婚男人：【你不转，光我一个人转，让我看起来像鳏夫。】

    “……”

    段星野想踹人了。

    承渡舟不见回复，朝旁边瞅一眼。

    这一眼，段星野手机屏上方的“二婚男人”清晰撞入眼帘。

    “…………”

    承渡舟脸黑。

    二婚男人：【把我备注改了。】

    段星野意识到承渡舟看到了，扬起唇角，要笑不笑。

    seen：【为什么？】

    二婚男人：【不吉利。】

    seen：【鳏夫就吉利了？】

    二婚男人：【我错了，再也不乱说，帮我改一下吧。】

    二婚男人：【流泪猫猫头.jpg】

 第115章

    二婚男人：【你的备注我害怕。】

    “……”

    出息。

    seen：【v我50。】

    承渡舟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输入密码。

    二婚男人：【转账[200000.00]】

    段星野看到一串数字后沉默。

    二十万是微信转账的一日限额。

    二婚男人：【多给你点，你让我自己改。】

    段星野轻抿一下唇，玫瑰色的下唇瓣微微湿润，他点击收款，把手机递给旁边。

    承渡舟拿着手机按了半天，段星野余光瞥见他似乎输入了又删除，反反复复很多遍。

    改个名这么费劲。

    段星野偏头看他：“好了没有？”

    承渡舟稍稍转过身朝向车门，低声道：“快了。”

    等终于改完，他把手机还回去，眼神在段星野脸上停留一下：“不许删。”

    段星野拿回手机，看到新的备注名。

    【一生挚爱】

    土得头皮发麻。

    下一秒，段星野按下设置键。

    承渡舟眼疾手快，把人捞进怀里圈住，不给他动。

    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于是都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磕糖，太欢乐了。

    最后段星野也没能把备注改掉，因为狗东西不是一般的缠人。

    他就当二十万卖出去的。

    嘉宾们到了机场，就要跟观众说再见。

    段星野披上外套，承渡舟捋了下他一边领口。

    夫夫俩面对镜头道：“下周见。”

    弹幕不舍：

    “两天倏的一下就过去了。”

    “承总和段老师一定要百年好合。”

    “小号多发些日常！求求了！我就靠磕旅夜书怀续命了。”

    “下周不见不散！”

    ***

    这期过后，《一路相伴》的录制过半。

    承渡舟所在的剧组要准备换地点拍摄，通知下来，放假一周。

    放假是放假，人不会闲着。

    自从承渡舟和段星野在《一路相伴》里爆火之后，两家团队每天处理的邀约都多到忙不过来。

    经纪人多哥瞄准了一档综艺，叫《田园风》，是即将开播的生活类纪实节目，主要就是做饭聊天，邀请夫夫俩当第一期的飞行嘉宾，就在这周，拍摄时间也就一天结束，正好两人都有时间。

    《田园风》的预告片已经发布到网上了，多哥抱着笔记本电脑放在承渡舟面前：“你看下这个节目的调性，能不能接受？”

    承渡舟坐在座子上转向另一边，不看电脑，只顾摆弄手机：“我都行，看段星野的意思。”

    “……”

    是不是每个恋爱脑都会不务正业？

    承渡舟和段星野早上一起来上班的，到公司后，虽然两人中间隔着七层，但承渡舟已经在手机上找了段星野一上午。

    一生挚爱：【我一会儿开完视频会议，你要下来看看吗？】

    ……

    一生挚爱：【办公室在发樱桃，要吗？我给你送上去？】

    ……

    一生挚爱：【中午吃什么？】

    ……

    一生挚爱：【我早一点上去等你吧。】

    ……

    一生挚爱：【段星野，我想你了，我去找你吧。】

    ……

    段星野正在十七楼的编曲室里，烦得都快炸毛了，恨不得把承渡舟扔回剧组去。

    他正在筹备新歌，当作全华音乐奖盛典的开场演出，编曲是他参加恋综前搁置下的，之前想换换脑子再回来继续完成，但是今天重新捡起来，发现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因此他本来就需要安静的空间创作，结果承渡舟一遍遍在手机上找他。

    seen：【闭嘴！拉黑了！】

    段星野开了飞行模式，手机一扔不管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段星野关了合成器，咬着铅笔看乐谱，脑海里能随着目光扫过的音符产生旋律，他眉轻蹙一下。

    整首曲子还是平庸，没有找到最关键的支撑点。

    段星野在音乐上是有野心的，距离他的新专辑发布过去了四个月，他希望这次能带着新歌亮相典礼现场，要更好，更爆。

    但现在的完成度显然不能叫他满意。

    段星野摘下眼镜，暂时休息，他捞起手机，终于想起了承渡舟。

    意外的是，他让承渡舟闭嘴后，四个多小时过去了，那边都没再来过消息。

    ……还挺乖。

    段星野目前有了时间，正要问承渡舟在干嘛，又把输入的文字删除。

    他想了想，起身，出了编曲室。

    ……

    段星野坐电梯到了七楼，靠近门口的妹子看到他，第一时间就缓缓流露出了姨母笑，叫了声：“段老师好。”

    一整个平层的人都朝门口投来目光。

    段星野面不改色，像个冰雪做的美人，只问妹子：“承渡舟呢？”

    “被管理层叫去开会了。”妹子很机灵，起身做出引导的手势，一边朝承渡舟的办公室走，“很快回来的，段老师您先这边请。”

    段星野想着现在回去也写不出来曲，犹豫一下，跟上。

    上一次段星野来承渡舟办公室，还是来跟承渡舟谈判恋综的人设问题。

    现在回头看，完全没必要，两人在一起时人设总是要崩的。

    段星野坐到承渡舟的座位上，再次环顾这间办公室，觉得装饰风格没那么冷淡了。

    在黑白色的主色调间，茶几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朵红色的娇艳玫瑰，桌面电脑的屏保是油泼的彩色，一旁摆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兔子形状陶艺品。

    记得上回承渡舟不让他看。

    段星野逆反心起来了，拿起兔子，靠在椅背上，对着装饰品打量。

    只是看着看着，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段星野把兔子的底一翻，发现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蓝色，有一块出现颜料被蹭掉的痕迹。

    “……”

    段星野眼一眨，坐直身。

    这是小一的时候，他在公园玩时自己diy涂色的那只兔子，后来送给承渡舟。

    辨认出来后，段星野心里徐徐漫过一片温热，等回神时，脸上也烧得发烫。

    他没想到，承渡舟能把他随手送的礼物保存到现在，即便他都已经忘了，即便是在两人还在冷战的时候，这个兔子就放在办公桌上。

    段星野把兔子放回桌上，双手撑住脸颊，盯着看，长而密的眼睫泛动间，乌黑的眼瞳透亮。

    他开始察觉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能有什么，从过去，到未来，一如既往。

    ……

    段星野没等承渡舟，提前离开了。

    他重新回到编曲室，打开了电子合成器，只是稍加思索，纤长的手放在黑白键上时，便有流畅动人的音乐从指尖流淌出来。

    段星野突然找到那个点了。

    他想写一首从小时候便手牵手的歌。

    就以明朗的f大调开始吧。

    ***

    晚上段星野加班，没跟承渡舟一起走。

    他回到家，洗好澡，上床后，又打开平板电脑。

    余姐给他发了《田园风》的预告片链接。

    段星野感到好笑的是，节目的常驻嘉宾中竟然有王世稀。

    这还不到一个月，王世稀就跟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换一个风格类型的节目继续捧。

    王世稀出道就签了公司，即便有抄袭的污点，公司也得想方设法洗白他，不然就是亏本买卖。

    旁边，承渡舟已经躺倒了，裹着被子背对段星野，一动不动了许久，也没人理，便耐不住寂寞地扭过头。

 第116章

    然而段星野靠坐在床头，戴上耳机看视频，没注意到他投来欲言又止的眼神。

    预告片也就十分钟，里面有四个常驻嘉宾的采访和介绍。

    王世稀排在最后。

    他的采访地点是一处洁白的豪宅。

    王世稀一身叫得出名字的名牌，面对镜头，倒退着往后走，道：“欢迎来到我家，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弹幕：

    “我去！好有钱！”

    “是个富二代呀！”

    “羡慕哭了！”

    段星野眸中泛起一丝冷笑。

    从小？

    他只知道段启围当年是把这对母子从一个小城镇的破旧街区接走的。

    作为常驻嘉宾，上综艺都会立人设，显然王世稀这次要立富二代人设。

    大众都有慕强心理，这样的人设很吸粉。

    镜头扫过柜子上的照片，有王世稀的，也有一个女人的。

    看到那个女人，段星野收敛了神色，唇角抿了一下。

    弹幕：这是姐姐吗？姐姐好美！

    在一众夸赞的声音中，有两条相同的不和谐的弹幕滑过：王素倩是个贱人！

    段星野目光定了一下。

    王素倩，段启围的初恋，也就是照片里的人，无关网友不可能知道女人的身份，发这条弹幕的人，似乎是跟王素倩现实中结怨，都骂到视频弹幕里了。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王世稀坐在马背上的照片。

    主持人：“你还会骑马？”

    王世稀：“我从小学习马术，还参加了国际青少年马术比赛，获得过金牌。”

    主持人赞叹：“好厉害。”

    王世稀笑：“这没什么，马术只是我兴趣的一部分，主要是小学的时候周围有不少同学都在学。”

    主持人顺着问：“你小学什么学校？听着不一般。”

    “慧思特双语学校。”王世稀说，“这个学校是小学到高中直升的，所以入学条件比较严格。”

    弹幕：

    “惠思特！这个学校入学条件已经不单单是严格了，这么说吧，想入学，光有钱没有用。”

    “马术是贵族运动！”

    “好帅好帅好帅！”

    “瑟瑟发抖，王世稀让我开了眼。”

    视频里，扫到装饰架上一个小提琴。

    主持人：“这也是你的吗？多少钱？”

    王世稀不以为意道：“我爸爸从米兰带回来的，六百万美金。”

    后面还有几分钟，段星野耐心往下看。

    段星野有一架小提琴，从前段启围从米兰给他买回来的，六百万美金，现在就放在书房的柜子上。

    他和承渡舟从小学到高中，就读的学校叫惠思特。

    他小时候学习过马术，并于十二岁时在国际马术障碍大赛中获得金牌。

    还有视频里许多王世稀对过往经历的回忆，段星野听后都无比熟悉。

    ——因为那些正是他的人生经历，而非王世稀的。

    段星野神色嘲弄，退出视频。

    本来他对这档节目的兴趣不大，现在却开始期待了。

    王世稀，一个偷他的人生，给自己立人设的小丑，到时候具体会怎么表演。

    段星野抛去杂念，免得被打扰心情，他打开音乐编辑器。

    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转过身来，长腿一跨，架在段星野腿上。

    “我难得放假。”他抱着段星野的腰，脸埋在段星野身侧，受够了冷落，语调都巴巴地拖长了，“你都不能陪陪我——”

    “……”

    段星野面色似雪，朝承渡舟瞥了一眼，又瞥一眼，阖上平板盖子，摘掉眼镜扔一旁，翻身反跨到承渡舟身上。

    承渡舟呼吸都停滞了，一脸错愕。

    段星野轻抿一下玫瑰色唇瓣，拉高被子罩住两人。

    烦死了，一天天。

    作者有话说：

    承总：你快看我，摸我，陪我。

    段老师：帮你消耗一下精力吧。

    第63章

    063

    跟《田园风》的合同签得很快, 正式上节目前，余姐到段星野办公室跟他确定事项：“制作组希望你在节目上表演才艺，你唱歌吗？”

    在田园生活类节目中，嘉宾们除了聊天, 还得上才艺, 不仅是营造出好友聚会的氛围, 还是丰富节目的观赏性。

    段星野正在浏览电脑网页, 道：“拉一段小提琴吧。”

    余姐记录下来, 说：“常驻嘉宾里有一个人叫王世稀, 你也看到了，就是上次在唱作人被你爆出抄袭的那个，他签的是你前东家，正在忙着运作, 咬死了那首参赛曲目是原创, 既视感强烈只是巧合，连律师函都出了，谁再说抄袭就告谁, 所以你录制田园风的时候别提唱作人, 也别提抄袭的事, 最好能避开他一点, 这种人很难缠, 万一留下话柄，等他洗白后, 说不定还会让你道歉。”

    段星野不会提抄袭的事, 因为那是王世稀跟作品原创者之间的纠纷。

    “再难缠, 也就是一小偷。”他悦耳的嗓音冷淡, 道, “该避开的人反正不是我。”

    余姐只当段星野说的是王世稀偷别人的词曲创作，摇摇头，知道段星野不是服软的性格。

    但段星野从来没惹过事，被段星野收拾过的那几个艺人，都是没安好心主动挑事的，所以往往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余姐坐在段星野对面，又翻了翻田园风的预告片，正事谈完，忍不住八卦：“王世稀肯定医美做微调了，上唱作人的时候还是素人脸，现在脸部轮廓上拉了一大截，法令纹都淡了，终于有了点明星相，他们公司给找的医院有两把刷子。”

    余姐在娱乐圈待久了，眼神毒辣，艺人哪里调了，一眼看得出，像段星野和承渡舟这样顶着妈生脸，一刀不动就能在镜头前大放异彩的，可以说是稀世珍品了。

    段星野看着面前电脑屏幕，安静半刻，说：“他妈妈开整形医院的。”

    “呵！我说什么！他这脸动得仔细。”余姐兴致勃勃，道：“医院叫得上名吗？”

    段星野看着网页信息，说：“美漾。”

    “知道！”余姐击了下掌，想起来了，说，“美漾很出名的，主要是跟娱乐公司合作，我们楼下爱豆部，唐宁刚出道时的那个团十一个人，就是送到美漾整的，啧，这么看来，王世稀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难怪一个月不到就秽土转生了。”

    段星野没接茬。

    他昨晚在视频弹幕上看到王素倩的名字，今天上网搜索，找不到私人信息，只在企业查询网站上看到关键词，发现那个女人拥有了一家整形医院。

    页面往下翻，在企业股权结构图中，段星野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企业名——是段启围名下的公司之一参与了投资。

    段星野长久以来一直没关注过那对母子，现在看来，王素倩比她儿子有脑子，这么多年没有局限于当一只病弱金丝雀，拿着段启围的钱创办事业，摇身一变成了女企业家。

    整形医院的宣传标语叫“美在内心，精于外形”。

    段星野冷笑一下，关闭页面。

    王世稀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大概都是从这女人身上学的。

    ……

    与此同时，昌世唱片娱乐公司的会议室内，王世稀听说第一期飞行嘉宾中有段星野，神色变得沉默，之后一直没出声。

    主管谈起接下来会给王世稀安排工作助理。

    陶子逸突然开口，懒洋洋道：“就把阿晖调给他吧。”

    阿晖是跟了陶子逸三年的助理，闻言，愣住，接着火急火燎道：“我手上还有不少你这边的工作……”

    陶子逸仿佛听不见他说话，继续对主管道：“阿晖干活仔细，做助理有经验，师弟刚入门，需要人带。”

    阿晖明白没自己说话的份，只能任陶子逸差遣，脸涨成酱色。

    他看向会议桌另一边的王世稀，暗自咬牙。

    在娱乐公司做助理，也是要讲究跟对艺人的，一个出道就搞抄袭的歌手，如果不是硬洗硬捧，早就退圈了，王世稀能不能起得来还是个未知数，陶子逸现阶段自己都不愿意对外承认王世稀是他师弟，却把他一个工作多年的助理派给对方，无异于降他的职。

    王世稀还在想自己的心事，对于公司的安排都接受。

    主管拍手散会，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陶子逸目中无人地起身，离开会议室。

    阿晖坐在位置上，盯着陶子逸的背影，呼吸急促。

    他从前是段星野的助理，陶子逸承诺，只要他把段星野的歌曲demo搞到手，就会向公司申请让他当经纪人，但是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当上经纪人，一直在助理的职位上打转，反而逐渐被边缘化。

    阿晖今天才终于明白，他替陶子逸做了脏活，陶子逸只希望他消失，不可能把他推向更高的位置。

    阿晖的双手逐渐握成拳，眼神升腾起怨恨。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录音机，在列表里下拉到最底下。

    一条音频文件躺在那儿，创建时间是三年前，录的是他跟陶子逸当年的手机通话内容。

    ……

    王世稀下了会后，等不到回休息室，就在走廊寻了一处偏僻角落，拨通电话。

 第117章

    “妈，后天节目的飞行嘉宾是段星野。”

    他的富二代人设完全取材于段星野的经历，因为他对段星野的经历最熟，一些细节甚至可以询问段叔叔，有了细节，他的人设才会显得更真实。而且段星野是他见过的富二代中最贵气的一个，不单单是有钱，是他的成长经历和环境造就了那样的气质，这样的现成人生逻辑自洽，不会穿帮。

    可他就要跟正主在节目里撞上了，如果他初入娱乐圈，即便人设是借用段星野的，他也不怕，照样能理直气壮，但在上次唱作人舞台交锋过后，他意识到段星野是个狠角色，心里开始慌乱。

    电话那头的王素倩安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再开口时，笑道：“世稀，我跟你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段星野不会揭穿你的，凭什么他经历过的事情你不能经历，他有的东西你不能有？但凡他在节目里敢说一个假字，妈这边立即帮你准备证明材料，到时候我们微博跟他对簿公堂。”

    在母子俩的观念里，那些学历证明，奖项证明，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办不出来的，因此才敢盗用得如此光明正大。

    王世稀皱起眉：“要是他急了，说你是小三，破坏他家庭……”

    王素倩打断他，声音转冷：“我要说多少遍，我跟你段叔叔是自由恋爱，你段叔叔离婚后，我们才在一起的。”

    王世稀稍加思索，渐渐松开眉头。

    对。

    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互联网没有现在发达，大家说话聊天不会处处留记录，阚家人无法指证段启围出轨，或说他妈妈是小三。

    再说出道三年，段星野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背景，就是不想让网友打扰他的家人，如果父母辈的往事爆出来，即便是受害者，也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揣测和攻击，阚家那样的高门阔府又最看中声誉，在舆论风波中不可能全身而退，段星野不会把家庭丑闻摆上台面供人娱乐，所以上回段星野在唱作人的舞台上，会假装不认识他。

    俗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应该是段星野想避开他，而不是他要避开段星野。

    王世稀想清楚后，松口气，心定了。

    王素倩在电话那头道：“你在综艺首秀上就好好表现，其他的不用你管，也不要受到某些人的影响，妈给你热搜都预定好了。”

    王世稀说：“知道了。”

    “世稀，你要自信。”王素倩恢复脸色，温婉笑道，“无论事情变成什么样，你都有妈妈还有段叔叔当你最坚强的后盾，但是你看段星野，没有妈疼，没有爹爱，他拿什么跟你比。”

    王世稀点头赞同，说：“谢谢妈。”

    王素倩道：“加油，我的儿子才是最优秀的。”

    等着看吧，会远远比那个女人的儿子优秀。

    挂了电话，王素倩将手头一捆支票清点完毕，用发票夹固定好。

    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推门进来，道：“王总，方太太和她先生到了，但方太太之前没有预约，要给她插个号吗？”

    闻言，王素倩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稍显娇俏的笑，站了起来，理理裙摆，撩一下发丝到耳后：“带他们到会客室，我安排。”

    ***

    《田园风》采用直播形式，在一片风景秀美的农场间，坐落着一幢风格温馨的木屋，院子里升起炊烟。

    周四这天下午四点的时候，直播准时开启。

    四个常驻嘉宾坐在屋檐下的露台边，跟直播间观众打招呼。

    姜冬是老牌的综艺主持人，在节目里负责cue流程，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道：“我们的两位客人应该快到了，我带大黄去迎接。”

    大黄是院子里养的一只黄面黑嘴的狗，好像听得懂人话，从地上站了起来。

    弹幕：

    “哈哈，狗儿好机灵。”

    “预告片说飞行嘉宾是一对国民cp，谁啊？”

    “希望是旅夜书怀。”

    “不可能是旅夜书怀，之前是段星野爆的王世稀抄袭，现在见面不尬吗？”

    “王世稀一把琴就六百万美金，从不缺钱，进娱乐圈只为追逐梦想，犯不着抄袭！”

    “王世稀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凭他的道德素养不可能抄袭！”

    “没人说抄袭，自己先急着跳脚，服了有些粉丝。”

    在《田园风》的微博预告中，节目组把飞行嘉宾的形象抠图了，保留悬念，所以此刻观众都好奇地等待着。

    镜头跟随姜冬，就见晴朗的天色下，前方如茵的草丛中理出一条小路，尽头走来两个男人。

    一道身形高大俊朗，穿黑色衬衫，像t台超模。

    另一道身形纤挑清瘦，穿宝石蓝色衬衫，领口解了两粒扣子，露出一边白皙锁骨，贵气逼人。

    直播间观看人数暴增。

    “啊啊啊——旅夜书怀！！！”

    “节目组有眼光，开场嘉宾真的很重要，我沦陷了。”

    “这俩人好帅！”

    姜冬和夫夫俩见上面，寒暄道：“欢迎来到田园小屋，一路辛苦。”

    姜冬把他们带进院子里，另外两个都热情地跟客人打招呼。

    “承总，段老师，我可喜欢你们俩了！”

    “第一次近距离磕cp，感动哭了。”

    只有王世稀，在院子里正热闹的时候，一个人捡起角落的竹篮，跟姜冬道：“我先去后面喂马了。”

    节目组给王世稀安排的故事线是富家少爷下乡记，所以会多让他做一些脏累的活，而且听说王世稀会马术，所以把屋子后面的一片马场交给他打理。

    王世稀喂马是写在台本里的，是提前设定好的看点。

    “走，一起。”姜冬接上王世稀的话，道，“正好带客人去后面参观。”

    王世稀没说什么，拎上竹筐走在前面。

    在姜冬的邀请下，承渡舟和段星野跟在后方。

    马场周围都是平坦的草地，用栅栏围出了宽阔的边界，形成环形的道，中间也有栅栏挡着。

    一旁拴着三匹马，正站着休息。

    段星野经过，目光在三匹马上扫过，问：“能骑吗？”

    “可以啊。”姜冬拿出好客主人的态度，道，“你想骑吗？我们这儿小王学习过马术，我让他带你骑一圈？”

    王世稀身形不明显紧绷一下。

    段星野抬手摸了摸那匹纯白的马，道：“不用，我会骑。”

    姜冬不知道段星野会到什么程度，坚持道：“我还是让小王陪你吧，要是掉下来太危险了。”

    段星野已经熟练地松开栅栏上的绳子，把马牵进了场地内，突然改变主意：“也行。”

    接着他抬脚一踩马镫，身形轻盈如燕，跨过马背坐下，小白马的蹄子原地嘚嘚两下，段星野随着轻轻晃动，可脊背依旧挺立如松。

    这样自如的姿态展现在镜头下，弹幕陡然增多，观众们很惊讶。

    “上马的动作好优雅！”

    “被段老师帅哭了！”

    “这个动作我能反复看一百遍！”

    “承渡舟会骑马我可以理解，他演戏，但段星野不是歌手吗？”

    “大家注意看，这个男人无所不能，他要出手了。”

    段星野高高地坐在马上，淡淡垂眸看向王世稀，道：“你学过马术？”

    王世稀陡然变得戒备，看着他，迟疑一下，点头：“小学的时候学的。”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段星野敢质疑他，他就说自己有证书。

    段星野却淡然道：“那你也挑一匹马，陪我遛两圈吧。”

    “……”

    出乎王世稀的意料。

    他正要推辞，然而段星野当他同意一般，牵动绳子，骑着马离开了。

    偏偏姜冬这个时候图热闹，也是给王世稀一个表现的机会，说：“快去啊小王。”

    王世稀把竹筐放下，硬着头皮去挑马。

    他为了上节目，训练了一周，并非完全不会。

    王世稀走到一匹棕色的马旁边。

    那马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从鼻腔里用力喷出了飞沫。

    王世稀硬着头皮，拽紧绳子，一脚踏上马镫，施力一踩，驼背勾肩，有些艰难地挥动另一只腿时，踢到了马屁股，那马暴躁地后退两步，王世稀神色一变，整个人从半空中翻滚下来，闷哼一声掉到地上。

    所幸草坪很软，姜冬慌忙上前扶。

    直播间看得一头雾水：？？？

    “从小学习马术？”

    “得过奖？”

    “要不是看过段老师的上马动作，我还以为人类上马都这么尴尬。”

    王世稀脸色涨红，找补道：“换一匹，这一匹性格不好。”

    摄像机很快从他身上挪开，视角投向已经在场地内骑着马小跑起来的段星野。

    就见段星野那件宝蓝色的衬衫跟白马相衬，他头颈笔直向上，双腿往下延伸，踩在马镫里的脚尖微微上抬，整个仪态保持着张力，可他坐在马背上时，却又显得那样松弛和自然。

    弹幕：

    “原来骑马能这么帅！”

    “好贵的样子。”

    “他好像祖上富了十几代的庄园少爷！”

    所有观众的视线都被段星野的身姿吸引了。

    白马甩动着踢，轻松小跑，从一圈圈栅栏中经过，到了中间的时候，段星野回拉一下绳子，白马温顺地掉头转了个圈。

    接着，段星野上半身微前倾，马再次跑动起来，逐渐加速，在即将接近障碍跨栏的时候，前面双蹄高高扬起，飞跃起来，跨过栅栏落在地上。

    弹幕瞬间掀翻了。

    “段星野会马术！”

    姜冬一脸震惊，问一旁承渡舟：“你知道段老师骑马这么厉害吗？”

 第118章

    承渡舟站在栅栏外，目光始终追随着段星野，说：“知道。”

    比那匹马都知道。

    ……因为他被骑过。

    当念头不受控制闪过的瞬间，一阵春风吹过草地拂过来，一下子把承渡舟的脸吹熟了。

    他看着前方马场上，段星野前倾的身姿，晃动的领子间露出的肌肤，以及大腿施力夹紧马背时，裤子绷直的褶皱……

    当镜头移向承渡舟时，弹幕吓坏了。

    “卧槽！承总你脸咋红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承总：我控制不住想象。

    段老师：请你把脑子摘掉。

    第64章

    064

    承渡舟的脸红得很夸张, 好像毛细血管爆了。

    观众还以为他生病了。

    摄像机这时又一次挪开，对着前方。

    此时段星野骑着马在空地上跑了一个半场，朝着目标冲刺，他身姿轻巧, 白马雄起跳跃, 滞空, 落地, 跨越了更高的障碍物, 然后又是下一道障碍, 来了一段完美的双连跳。

    看得出骑手柔韧性很好，展现出人马合一的和谐感。

    观众就像亲临马术障碍赛现场，点燃了热血，直播间全是惊叹声, 收视率猛增。

    宋颂是常驻嘉宾, 她在后院里剥玉米，被马场的动静吸引，跑出来围观, 正好看到段星野英姿飒爽的双连跳, 优雅又狂放。

    她激动到高举两根玉米, 当荧光棒一样挥舞：“啊啊啊！段老师——！”

    段星野骑马时展现出的贵公子魅力, 很容易叫小姑娘疯狂。

    段星野实际上很多年没骑过马了, 可一旦上马后，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他在青少年时期能打败来自号称马术最强国的英国选手, 不是假的。

    他今天难得活动筋骨, 亲自上场, 是有意让观众见识一下真正的马术, 再坐等王世稀在他之后要如何表演。

    段星野骑着马遛回来，途径还在跟马匹较劲的王世稀。

    镜头正好给到错身而过的两人同框。

    就见段星野脸蛋出尘，貌若白雪，宝蓝色衬衫名贵，仪态气质堪比贵族，丰神俊逸。

    而王世稀堪堪艰难跨上马，摇晃着有些坐不稳，弓着背，一脸紧张，灰头土脸。

    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下，网友很难不毒舌：少爷和他的提鞋小厮？

    段星野看着王世稀的囧态，眼里滑过极浅的嘲笑。

    他当歌手，王世稀也要当歌手，他以选秀综艺第一名的成绩出道，王世稀便在唱作人拿紫微星剧本，现在模仿他的人生轨迹似乎都不能满足王世稀了，还要把他的人生据为己有。

    学人精之所以烦，在于那时刻窥探他人隐私的目光。

    如果总有人在阴暗的角落探头探脑，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试图把你比下去，最好再取而代之，谁能不烦？

    段星野很轻地收回视线，骑着马过去。

    宋颂太热情，隔着栅栏伸长手：“段老师！段老师！”

    段星野顺着声音看到她时，也就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承渡舟。

    男人一张英俊脸庞红得不正常，段星野心中一惊，勒停马，隔着栅栏站在两人面前。

    宋颂欢喜得又蹦又跳，大声道：“段老师我爱你！！”

    承渡舟望着段星野，漆黑眼眸深处光亮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段星野微微倾身，伸出雪净的手摸承渡舟的额头。

    于是承渡舟的目光一一下移，看到他白皙的锁骨露得更多，束腰的衬衫随着动作勒紧腰侧，再是坐在马鞍上弧度挺翘的臀，最后又一次落向黑色西裤内侧绷紧的褶皱……段星野好美。

    段星野摸着他的额头很烫，轻拧眉：“怎么了？”

    承渡舟微张一下嘴，满面通红，明知自己作为有头有脸的男明星不合适，可那些膨胀的情绪在内心难以掩藏，不说出来太痛苦，于是喉咙咕咚滚动一下，憋出不自然的声音：“段星野我爱你。”

    “……”

    直播间瞬间炸裂。

    段星野跟触电一样缩回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渲染开一片红。

    这土狗在干嘛啊！！！

    “哈哈哈哈哈！原来脸红是因为看老婆骑马，被一整个迷倒了！”

    “承总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鬼迷日眼。”

    “习惯就好，在老婆面前他向来没有偶像包袱的。”

    “服了有些小情侣，一天到晚黏黏糊糊。”

    摄像大哥笑得不行，但没有忘记另一边的王世稀，于是把镜头移过去。

    王世稀坐稳了，身体笨拙地向前怼了一下，马却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焦急地皱起眉，拎高绳子，可太过用力，马前蹄扬起，王世稀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发出怪叫，那匹马突然前后跳跃，王世稀就跟个牛仔似的，紧紧薅着绳子，前仰后翻地摇动起来。

    马场上专业的饲养人员连忙冲上前，试图把马匹稳住。

    直播间疑惑更深。

    “我怀疑他说得过金牌是吹牛。”

    “噫，感觉有点下头。”

    “贵族运动为啥被他玩得如此一言难尽？我还是看段老师吧。”

    “在段老师面前，他真的没眼看。”

    王世稀的粉丝还在洗。

    “禁止拉踩。”

    “肯定是马不好。”

    “王世稀小学时候学的马术，现在生疏了很正常吧？”

    专业人员把马稳住了，王世稀脸色发白地被扶到地面上站住，他瞄到摄像机在一旁拍摄，心中窘迫焦急，对姜冬道：“我以前学马术的时候腿受过伤，快十年没骑过马了。”

    姜冬作为老牌主持人，习惯性照顾新人，拍拍他的肩：“你应该早点说，就不让你上去了。”

    王世稀讪笑。

    段星野轻松下马，看到王世稀走过来，道：“听说你还参加过相关比赛，叫什么？”

    王世稀脱口而出：“国际青少年马术障碍赛。”

    他现在倒是期待段星野能质疑他，这样他就有借口在节目过后晒出证书，在大众那儿挽回点颜面。

    段星野看他一眼：“哦。”

    走了。

    王世稀：“……”

    ***

    参观完马场后，大家回到木屋的院子。

    另一个常驻嘉宾在做饭，宋颂打下手。

    屋檐下方延伸出来的露台上，有一张长条实木矮桌。

    承渡舟按着段星野的肩膀让他坐下，道：“你刚运动完，歇会儿。”

    然后他捋起袖管，前往搭建在院子里的厨房炒菜。

    厨房是木头搭建起来的，三面通透，因此段星野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人。

    虽然姜冬强调过客人坐等开饭就行，但在综艺节目上，哪个嘉宾要是游手好闲，网友必定会指指点点说偷懒，情商低，进而上升到人品问题。

    承渡舟直接给段星野找了个不干活的理由，提醒观众，段星野刚才贡献了精彩的马术表演，需要休息，再加上承渡舟主动帮忙做饭，算代表他们夫夫俩了，所以直播间没有一点非议。

    不多时，承渡舟又从厨房里出来，给段星野倒了一杯清茶，在他面前摆上一盘红澄澄的橘子。

    段星野盘腿坐在桌子旁，抬眼看一下承渡舟，眼尾上翘的乌瞳总好像有点若隐若现的丝线，又一敛睫，捞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直播间又磕到了。

    “承总无论走到哪儿，都先把老婆照顾好。”

    “看得出段老师对服务很满意了。”

    “这俩对视的时候是不是还暗戳戳调情了？”

    “怎么感觉比上恋综的时候还甜啊！小细节也太多了！”

    此时太阳西斜，远空中飘着浮云，映了晚霞的色彩，木屋前方的院子里，升起油锅爆炒的烟雾，充斥温馨的生活气息。

    段星野坐在屋檐下，一边塞橘子，一边看风景，结果由于太过明丽的长相，自己就成了一道风景。

    闲下来还有王世稀，他就坐在跟段星野同一张长桌的另一头，离得远远的。

    本来他要喂马，但是骑马受到惊吓后，马场的事交给了专业人士，他回来后没有帮着洗菜做饭的意思，而是默不作声地拿出一把小提琴，埋着头拨弄琴弦，时不时拉一小段调音。一会儿开饭前，他要表演才艺。

    王世稀的粉丝再次活跃，占领直播间。

    “哇！王世稀拉的不是琴，是六百万美金！”

    “声音好好听，这就是六百万的钞能力。”

    “才子哇，还会小提琴。”

    “少爷你家缺保姆吗？”

    “缺保姆吗+1”

    因为一把小提琴，直播间里开始有人跪舔起来了。

 第119章

    王世稀又拉了一小节曲，闭上了眼，沉浸在文艺范的世界里。

    段星野把橘子皮放到桌上，看向王世稀，提醒：“e弦没调准。”

    “……”

    e弦是小提琴四根琴弦中最细的那一根，也叫一级弦，如果空弦都没调准，那之后按出来的音符都是跑调的。

    弹幕：哈哈哈哈！所以刚才王世稀在装逼吗？

    王世稀顽强道：“我就随便拉一下，还没开始调。”

    说完，他扭动调音轴，结果尝试了好几次，越调越走调。

    段星野似乎看不下去，朝他伸手：“我来。”

    王世稀看他一眼，虽然心中带有防备，但是不好当着镜头的面拒绝，再说他料段星野不敢在他演出的琴上做手脚，于是把提琴递了过去。

    段星野甚至不用琴弓搭上去拉响，只像拨弄尤克里里一般拨动弦，就把音给调好了。

    他细白的指尖在四根弦之间灵活流转，弹出轻松欢快的旋律的同时，抬头问王世稀：“你这琴什么牌子的？”

    王世稀若有所思。

    他妈妈说得对，凭什么段星野有的东西，他不能有，况且段星野今天没带琴，总不能跟他当场对质。

    “是古董，意大利制琴大师亲手做的。”

    直播间里，王世稀粉丝发出嘲讽：居然问什么牌子？这种音质是一般厂牌能生产出来的吗？有点low。

    可转眼就被骂惨了。

    “看不出来是古董就low了？某家粉不要太离谱。”

    “我拉小提琴的，我就看不出来是古董，但不耽误我琴拉得好。”

    “真正low的人是谁我不说。”

    段星野这时问：“哪位大师？”

    王世稀脸色淡然：“安东尼奥拉瓦提。”

    他知道段星野有一把这位大师的琴，但大师一辈子又不可能只生产一把琴。

    段星野接着问：“多少钱？”

    王世稀抬高下巴，脸色显出傲然：“六百万美金。”

    段星野不说话，又拨了会儿琴弦，一拍琴板停下，把琴还回去：“买贵了，这把最多值二十万。”

    王世稀表情愣怔，脑子都懵了。

    段星野又补充一句：“人民币。”

    “……”

    直播间一秒炸开锅。

    “嗯？嗯？嗯？价格瞬间缩水两百倍？”

    “有瓜？”

    “家人们我在网上查到了，安东尼奥拉瓦提大师至今只有一把琴流传下来，买家正是中国人。”

    “那个中国人就是王世稀呀，有啥好说的。”

    “段星野太low了吧，看不出来大师级琴就算了，还张口就来只要二十万，笑死了，只会显得自己没品。”

    “我看段星野就是酸，王世稀一把琴的价格，他几年都赚不到手，哼。”

    “先别急着开麦，段老师不会乱说的。”

    王世稀回神，稳住没有慌乱。

    段星野猜的数字不多不少正正好，二十万在小提琴里已经算顶尖的了，糊弄观众差不多，他有钱情愿去买车，也犯不着买一个大师真品放在家里当摆设。

    王世稀抱着琴，有些冷地笑：“你应该估错了，这把琴有国际认证的证书的，不信的话，我回去找出来。”

    “不用。”段星野乌瞳微弯，罕见地露出小狐狸般的俏丽神态，道，“我就是怕你被骗，是真的当然最好。”

    王世稀不明显地皱了下眉，段星野没有继续盘问下去，他心里却总有些惴惴不安。

    ……

    等到天擦黑，屋檐下方亮起灯，菜终于上桌。

    大家在露台上的长桌旁围坐成一圈。

    姜冬说：“小王小提琴拉得不错的，他那把琴贵得离谱，大家一起来听听吧。”

    其他人鼓掌。

    王世稀流露出高兴的神色，等的就是此时的高光时刻，他挺直腰杆，架起小提琴，拉动起来。

    他拉奏的是一首流行乐曲，不需要门槛就能听懂，粉丝拼命夸好听。

    但多数观众反应平平，只觉得曲子无功无过。

    “拉流行乐不需要水平的，业余十级也能拉成这样，有点浪费这把好琴了。”

    “琴音好像真的比一般小提琴好听，但具体哪里好听也说不上来。”

    “所以段星野之前估错价值了吧？”

    王世稀一曲完毕。

    姜冬看向段星野：“气氛都到这儿了，小段也来个即兴表演吧。”

    段星野没有推辞，朝另一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

    大家正好奇他要什么，工作人员抱着已给黑色的琴盒上来了。

    宋颂鼓掌：“芜~小提琴！”

    王世稀脸色一僵。

    他没想到段星野会自带小提琴。

    不会是那一把吧？

    段星野这时将琴从盒子里取出来，上方的灯在深色烤漆的琴面上拂过，有光沿着顺滑的表面流淌下来。

    弹幕：

    “我第一次在一把小提琴上看到宝石的质感！”

    “可能是我不懂，但看上去比王世稀的那一把漂亮。”

    “可能是我不懂，但看上去比王世稀的那一把贵。”

    段星野握着琴把，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承渡舟：“想听什么？”

    承渡舟正等待段星野表演，闻言，眼一眨，内心感到受宠若惊，想了想，说：“都可以。”

    他都爱听。

    段星野却感到无趣，就有点不高兴理承渡舟了。

    他怕限制发挥，站起来，把琴架在肩上，侧歪头枕在腮托上，另一只手臂弯折悬空，将长弓搭上细弦。

    段星野停顿一秒，动了，弓像锋利的宝剑一般在弦上削过，发出尖锐高音，却不刺耳，反而压着一股子柔亮圆润，共鸣声深厚有力。

    霎时间，直播间从刚才的平淡氛围中释放出来。

    “我去！这个琴音！什么顶级享受啊！”

    “好像有一个交响乐团在齐奏！”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我信了，王世稀的琴确实像二十万人民币。”

    “好像是第一次听段老师拉琴，我哭了，太好听了。”

    段星野拉的是《某科学的超电磁炮》的片头曲，第一个音就是爆燃开场，他手指快速地在琴弦间切换，持弓的手臂利落挥舞，张弛有度，身体随着激情的音乐克制摆动。

    “耳机党炸裂！”

    “怎么能这么帅！好像动漫里的男神，破次元了。”

    “这不就是段老师十六岁时在校庆会上的演奏曲目吗？”

    “这就是为承总准备的表演吧！”

    “心脏直跳，体会到了承总十六岁时的心情，老婆太有魅力了。”

    承渡舟听到熟悉的旋律时，搭在桌上的两只手蜷了蜷，又无所适从地揣进盘腿坐着的腿弯间，在徐徐吹拂的晚风间，他轻眯一下眼，看着段星野的眼神几乎入迷。

    段星野微侧着头，一边优雅长颈拉伸，他面色从容，垂着鸦羽一样的长睫，在雪白的下眼睑盖下浓密的阴影，挑染成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轻动。

    即便段星野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但承渡舟感受到了，段星野也把他放在心上。

    此时的他跟十六岁相比，不变的是心跳频率，但变的是心情，不再是那样慌乱青涩，也不再有微苦的咖啡味，而是被无法宣泄出口的幸福和甜蜜充斥着。

    导演全程在后台监控数据，看到屏幕上不断攀升的观众人数，啧啧两声：“高峰段的收视率全是段老师贡献的。”

    段星野一首超燃的带有炫技之意的曲目演奏完毕，现场掌声雷动，不仅是嘉宾鼓掌，连工作人员都在鼓掌，直播间更是被各种诸如“[666]”、“[拍手]”、“[礼花]”的表情包刷得满屏都是。

    宋颂心直口快，满目惊奇：“段老师，你这个琴多少钱，该有六个亿了吧。”

    显然，她把段星野的琴跟王世稀的对比了，她觉得段星野的琴音好听了百倍还不止。

    段星野坐下，把琴放回盒子里，关上，避重就轻道：“没那么贵。”

    王世稀搓了一把僵硬的脸，眼神回避段星野。

    他不怕，如果真被网友发现段星野的琴出自大师之手，那他可以说他的琴是大师制作的另一把。

    在密密麻麻的直播间中，有单薄的发言混在五颜六色的弹幕里滑过。

    “在网上看了照片，好像段老师这把琴才是安东尼奥拉瓦提制作的，全球仅此一件孤品。”

    “怎么回事？王世稀那把真的是山寨货？”

    不过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而且多数观众还沉浸在段星野炸裂的演出中，因此暂时没有引发争议。

    ***

    才艺表演过后，一桌人开饭。

    中间的砂锅冒出白茫茫的雾气，朝着上方的白炽灯泡飘去。

 第120章

    承渡舟炒了一道西芹牛肉，给段星野夹菜。

    姜冬吃饭时，不忘抛话题，让大家接话。

    他聊了两位嘉宾近期的作品，接着出于自己的好奇，问段星野：“小段，你是怎么做到多才多艺，还样样精通的？”

    弹幕纷纷附和，同样好奇。

    有人精辟总结：“唱歌，成了新生代扛把子；炒火锅，馋哭直播间；唱京剧，让梁导自愧不如直接换掉演员班底；马术，轻松实现双连跳；小提琴，殿堂级演奏水平。”

    “小时候兴趣班上得多。”段星野抿了抿唇上的油渍，不以为意，“感兴趣的东西，都会做到最好。”

    姜冬赞赏地点点头：“你这心态很端正，不过肯定不完全是兴趣，也脱离不了你的勤学苦练。”

    段星野低头吃饭。

    他真没怎么练，唱歌就像吃饭喝水，马术也是好玩，小提琴就是一门乐器，一通百通，童年的他不全是泡在兴趣班，疯玩的时候更多。

    宋颂突然道：“欸？话说小王你跟段老师会的东西还挺重合的，唱歌啊，马术啊，小提琴啊，真不是一般人能撞上的兴趣爱好。”

    段星野唇角扬起一丝嘲弄笑意，没应声。

    “巧合吧。”王世稀连忙解释说，“我主要受从小接触的圈子影响，我那群朋友，乐器，高尔夫，马术这些，基本都会一两样。”

    宋颂道：“对对对，我记得你是国际双语学校的，话说在那种学校就读是什么体验？”

    “没什么。”王世稀语调有些飘了，道，“最大的感受就是开放包容，可以全面发展自己。”

    直播间里许多人都发出羡慕富二代的声音。

    段星野突然道：“什么学校？”

    “……”现在段星野每次一出声，王世稀的心脏都要提一下，总觉得对方在憋着坏，因此语调渐渐没好气，“惠思特双语学校。”

    承渡舟微滞，没去看王世稀，而是偏头看段星野。

    他来之前没看预告片，不知道王世稀给自己套的人设，因此对于王世稀所说的话表示求证。

    起码在他转学前，王世稀都不是他们的校友。

    段星野却不顾承渡舟的视线，给他夹了一块肉，意思是让他吃饭，少管。

    他问：“你真是惠思特的学生？”

    王世稀语调上扬：“当然是。”

    段星野道：“听说入学很难，”

    王世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凸显富二代人设，自以为幽默道：“没什么难的，有钱就行。”

    段星野哂笑，不说话了。

    可王世稀的粉丝觉得段星野在质疑自家哥哥，不高兴了，有的粉丝气不过，跑去惠思特双语学校官博下方艾特，让学校帮忙正名。

    五分钟后，惠思特官博果然更新一条动态。

    【王世稀并非我校学生，我校一贯秉持精英培育的理念办学，选拔学生有一套严格体系，并非朝“钱”看齐，校外人士请勿散布谣言。】

    第65章

    065

    段星野煞有其事地讨论起学校的事, 王世稀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不怕揭短，王素倩说过只要钱到位，搞一个学籍证明不是难事, 王世稀便有恃无恐, 陪他一起演, 倒要看看段星野是何居心。

    可段星野只是不痛不痒地提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王世稀不免恼火, 段星野三番两次引发他的戒备心, 却都只是虚晃一招，像猫逗耗子一样，让他显得渺小无力，这感觉太糟糕, 王世稀恨不得段星野能明明白白跟他撕上一场。

    然而段星野一贯清醒, 若是在镜头前揭发王世稀偷他人生经历的丑态，必然要将陈年往事公布于众，到时候不仅给了那对母子借着阚家炒作的机会, 而且击败一个虚张声势的蠢货, 除了留下空虚, 不会有任何成就感。

    不过换作慢慢折磨王世稀, 他会很乐意。

    所以段星野来当飞行嘉宾, 目的就是要让王世稀在综艺首秀出丑，让对方强凹的富二代人设一戳就破, 并且从他这边偷去的事, 未来都不敢再提。

    当王世稀谈起贵族运动, 大家只会联想他今天落马时的狼狈。当王世稀炫耀自己一把琴价值百万美金, 大家会怀疑那琴只能拉出二十万的音色。至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环境, 段星野还没诱导他说出更多细节，王世稀就已经露出马脚，在他说出入学是“有钱就行”的那一刻，段星野便笑了，知道没必要再问下去。

    惠思特得益于精英阶层，也维护巩固精英阶层，这所私立学校对名誉的重视远超王世稀想象。

    王世稀相信小提琴有国际认证证书，大概和他妈一样，盲目相信权威。豪宅，豪车，名牌，都是他们的证书，他们还要搜集更多的证书来洗白自己过去的底色，可他们忘了，即便有钱，自己终将不能成为精神上的贵族，因此认知永远受限，干的事情永远不入流——这才是真正的阶级壁垒，无法用钱打通。

    王世稀还只是气闷，他的粉丝却狠狠共情了，比原主还要冲动。整个晚上，弹幕都在捧段星野，踩王世稀，他们够心烦的，但他们家正主表现拉胯，不能不让人说。

    段星野最后特意问一句“你真是惠思特的学生？”，直播间居然还有人附和，认为王世稀看上去不像贵族学校出来的学生，人设翻车严重。大多数粉丝本来就是冲富二代背景粉上王世稀的，直接炸了，同时也可算逮到能够声讨段星野的点。

    不相信是吗？那好，官博会出手打脸。

    有个粉丝冲在最前面，把直播过程中段星野问王世稀学校背景的片段截了十几秒，上传到微博，艾特学校官博，义愤填膺写下小作文。

    永爱稀稀：

    王世稀有今天的成就，依旧不忘母校，他遭到质疑，母校是不是也该维护自己的学生？目前有网友在有心人士的误导下诬蔑王世稀说谎，请@惠思特双语学校正面回应王世稀的身份，他值得。

    [视频]

    惠思特是全国知名的贵族学校，能进去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家庭背景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精英中的精英，在如此统一的认知下，粉丝迫切需要这所学校的背书，不是为了证明王世稀的学历，而是为了给王世稀盖戳他就是个富家少爷。

    在截下来的视频中，还包含实时弹幕。

    “段星野这语气听得我很不舒服，王世稀不是惠思特的，难道他是吗？”

    “王世稀出身名门，刺伤段星野的优越感了。”

    “少爷几千万的豪宅，六百万美金的琴，读个惠思特有什么问题？”

    “啧啧，某些人的眼界就摆在那儿。”

    “心疼王世稀，太过耀眼才被针对。”

    “粉丝别洗地了，什么叫随口问问，这就是质疑，已经有人在微博艾特学校官方了，段星野等着道歉吧。”

    在段星野的粉丝看来，王世稀的粉丝纯粹就是碰瓷，他们同样气得不轻，因此直播间里吵得不可开交。

    渝市的惠思特双语学校公关部查收到了几十条艾特学校的消息，很快了解事情前因后果，未免事情发酵，公关部没有犹豫，立即撰写声明，给予回应。

    五分钟后。

    官博给出完整声明，配图是截取的综艺视频中几个嘉宾围着长桌的场景。

    ciba惠思特双语 v：

    王世稀并非我校学生，我校一贯秉持精英培育的理念办学，选拔学生有一套严格体系，并非朝“钱”看齐，校外人士请勿散布谣言。

    感谢网友及时提供视频，保障我校第一时间获取知情权。节目现场确实有两位我校的荣誉校友，请网友停止谩骂以及人身攻击，惠思特双语学校将坚定站在校友的一方。

    反转来得如此突然，不仅是为王世稀冲锋陷阵的粉丝，连段星野的粉丝都懵了。

    官博一经发布，评论区蹦出一条，两条，三条评论后，突然之间，数量呈现几何倍地增长。

    “现场有两位荣誉校友？我去！一定就是段星野和承渡舟了！”

    “王世稀撒谎成性，抄袭歌曲抵死不承认，还公然伪造学历。”

    “难怪段老师听到学校后多问了一句，肯定在学校里没见过这号人！”

    “我就说呢！段老师的贵气浑然天成，王世稀学都学不像。”

    “真少爷一言不发，假少爷上蹿下跳，事情的走向开始有趣了。”

    ……

    而此时的木屋前，饭桌上热气蒸腾，依旧保持岁月静好的慢生活节奏，惠思特官网的声明还没有及时传到直播间。

    闲聊过后，姜冬招呼两个客人多吃菜，道：“小段是渝市的吧，平时工作那么忙，沪市跟渝市也不算近，今年有回家看过吗？”

    段星野道：“没时间。”

    “当艺人就是这样。”姜冬感慨，说，“他们挺挂念你的吧。”

    段星野掩一下睫，说：“目前家里只有一个外公，平时他都在节目直播上看我。”

    王世稀抢了话，不假思索道：“你没有爸妈吗？”

    “嘭——”

    承渡舟手边的茶杯意外碰翻在地上，引起桌上一小片混乱，姜冬眼疾手快递上纸巾。

    直播间里，很多观众听得一阵窒息。

    “？？？”

    “礼貌吗？”

    “直接问别人没有爸妈？”

    “王世稀这情商，我拳头硬了。”

    承渡舟用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抬起深黑不见底的眼眸看王世稀：“你说什么。”

    “…………”

    霎时间，饭桌上陷入沉寂。

    王世稀不自觉地挺了一下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承渡舟这人沉默寡言，到场后做事比说话多，回答姜冬的问题时也是寥寥数语，大多是段星野代替他回答，此时他突然开口，以低沉的，平直的语气询问，让人心里一毛，压迫感笼罩过来，整张桌子的人都有一瞬间喘不上气。

    再看承渡舟穿着黑色衬衫，坐在身材清瘦的段星野旁边，沉沉地投来视线，王世稀联想到了某些高大威猛的犬种，他天生的职责仿佛就是寸步不离地守护段星野。

    王世稀一点不怀疑此刻的承渡舟能把他撕碎。

    他咽一下口水，往后方的柱子蹭了点位置：“抱歉，我说快了，意思没表达准确，只是听段老师说到家里人，却没有提起父母，有些好奇。”

    段星野低着眼睫，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拿纸巾摁了摁嘴角，又拍了拍旁边承渡舟的手。

    他没去看王世稀，而是看前方正对他的镜头，开口前，似乎还想了一下。

    父母的事他从来没有当众说过，他说不清以前是不想说，还是什么原因说不出口。但现在完全不会有那种感觉，自从上周从《一路相伴》回来后，整个人变得很轻松，那些沉在心底的往事也轻飘飘地浮上表面，即便是来自王世稀的挑衅，都变得无关痛痒。

    那些长久背负的执念，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

    段星野平静道：“我爸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一说出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王世稀皱眉，以为段星野会遮遮掩掩羞耻于开口，结果他表现得坦白而又从容。

    姜冬身体前倾靠近桌子，一手撑住下巴，盯着段星野看，流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第121章

    承渡舟垂着眼看段星野细白的手，徘徊一下，伸手握住了。

    段星野任身旁人抓着手，歪过头，另一只手绕动挑染的发丝，漫不经心回忆说：“他们以前很爱我的，零几年的时候就带我走遍了全球的迪士尼，但是后来两人感情分裂，又都不要我的抚养权，我就被判给了外公，现在跟他们快七八年不联系了，所以提到家人的时候会习惯性忽略父母的存在。”

    宋颂手速极快地抽了两张餐巾纸，转过去脸，藏到另一个男嘉宾背后擦眼睛。

    直播间更夸张，已经泪崩了。

    “呜呜呜，我一直以为段老师在温馨的家庭里长大，毕竟他这么自信强大，对承总又这么暖。”

    “父母在高中时候离婚？绷不住了，那时候青少年性格正成型吧，换我我自闭了。”

    “天呐，之前有多宠，之后就多虐，做父母的都不考虑孩子感受吗？”

    “什么垃圾父母，一点责任都没有。”

    “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有些父母对孩子的爱完全取决于对伴侣的爱，当有一天没爱了，会连孩子都不要。抱抱段老师。”

    “段老师加油啊！ 现在有承总来爱你了！”

    与此同时在看节目的，不仅是国内观众，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葡萄牙，时间是凌晨，阚虞坐在家中宽敞的客厅内，也在盯着电视屏幕。

    阚虞面庞姣好，皮肤比一般人要白，她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烟，吸一口，嘴唇有些颤，手也有些抖。

    一个穿着保暖衣的卷毛小男孩挺高肚子，拎着毛绒玩具走进客厅，揉眼睛：“mame，porque estás a chorar？”（*妈妈你为什么掉眼泪？）

    阚虞没第一时间看到他，连忙掐了烟，挥了挥面前空气，把男孩抱到腿上：“so porque a areia caiu em meus olhos.”（*只是眼里掉进了沙子。）

    农场里，晚风吹入屋檐下，段星野感到春日里温暖的气息，他抬起跟承渡舟交握的那只手，支撑在桌上，脸轻轻靠放在承渡舟手背上，若有所思一番，道：“但父母之间的事其实影响不到我，外公对我很好。”

    做综艺节目，不用那么真情实感，点到为止就好。

    姜冬长叹一声，举起杯子，道：“来，我敬你一杯，能走出伤痛并且还愿意相信爱，很勇敢。”

    段星野轻松一挑眉，端起桌上的茶杯跟姜冬碰了一个。

    即便在这种时候，王世稀的粉丝依旧嘴贱：原来是外公带大的，难怪自卑敏感，嫉妒富家少爷。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批弹幕涌入。

    “王世稀履历造假，根本不是惠思特的学生！”

    “承渡舟和段星野才是惠思特认证的荣誉校友！旅夜书怀才是真豪门！”

    “王世稀的奴才丫鬟们出来道歉！”

    可嘉宾们正在录制中，看不到网上的纷争。

    “这么看来，我还是很幸运的。”王世稀借着谈到家人的机会，接过话题，说，“我妈对我很好，基本什么要求都满足我，从小到大无论我想要什么，她都给我买。”

    接着王世稀就大谈特谈父母对他有多好，给他买了多少奢侈品，殊不知此刻关于自己的词条已经高高挂在了热搜榜上，而他接下来细数的那些名牌以及富家子弟的生活描述，都成了网友眼中的笑话，恨不得快进到他下播后，拿到手机看到热搜的时候。

    在#惠思特回应王世稀身份#的实时广场上，大家都在踊跃地讨论，对王世稀及他的粉丝持嘲笑态度，称此为史上最快打脸现场。

    突然，一条格格不入的视频在实时的位置刷新，有吃瓜人群点击进去。

    就见视频里，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手举身份证，眼神阴郁而坚毅地面对镜头道：

    “我是张莉，我要实名举报王素倩，也就是王世稀的母亲，同时是美漾整形医院的董事长，非法经营……”

    ***

    两个半小时的直播结束，在姜冬的带领下，所有人跟摄像机挥手道别。

    关闭摄像机后，嘉宾们自屋檐下站了起来，互相说一声辛苦。

    可院子里的一圈工作人员却气氛稍显奇怪。

    王世稀出门找助理的时候，总觉得一路上大家都在看他，心里略微感到古怪，但没有细心理会。

    段星野去借用屋子里的卫生间，他低敛着眼睫洗手，等他洗干净后，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却仍旧低着眼，站在镜子前没动。

    段星野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独自站了会儿，可能足足有一分钟，才转过身出去。

    却看到了靠在门边的承渡舟。

    段星野停下脚步。

    承渡舟轻舔了舔下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迈步走进卫生间里，顺手关上身后的门。

    段星野乌亮的眼瞳望着承渡舟，轻抿起唇还显得有些倔强。

    承渡舟低头看他，轻声道：“我陪你待一会儿？”

    段星野目光移向别处，又收回，鼻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潮湿。

    承渡舟靠近了一步。

    段星野不再犹豫，倾身靠近，把脸埋进他胸膛。

    不一会儿，承渡舟就感觉衬衫濡湿了一块，温热的，可传递到心脏却一片冰冷，他伸手抱住段星野微微颤抖的脊背。

    段星野跺了下脚，又细又软地吭出了声，抬起头时咬住承渡舟的衬衫领口，从男人宽广的肩后露出一双水汽蒙蒙的乌黑眼瞳。

    他气急了，不甘极了，也委屈极了。

    段星野总说自己很好，可那些未被理会的诉求，未被关注的情绪，从少年时期就藏在心底糜烂腐败，不会消失，只会因为得不到治愈而时常作痛。

    今天段星野终于正视了那些诉求和情绪，承渡舟心疼得不得了，用尽了力气却不会伤害到段星野地拥抱着他。

    那么这次哭完以后，就不要再回头看了，也不要再为这种事情流泪了。

    ……

    “……她以跟娱乐公司有合作为由，招揽想进入娱乐圈的年轻人，称必须整容才能推荐给相应公司，据此收取高额佣金，结果该整形医院以次充好，安排没有执照的医生为大家操刀，动坏了不少人的脸，我们联合起来追索赔偿，整形医院却拖延不予回应，目前受害者已多达十人，请大家帮忙转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视频里，姑娘说完后，摘下口罩，露出触目惊心的下半张脸。

    段星野已经上车。

    承渡舟还站在外边。

    他看完视频，把手机还给一旁多哥。“推一把，别让热度降下去。”

    作者有话说：

    *葡萄牙语都是来自百度翻译

    第66章

    066

    王世稀现在对外是昌世唱片公司的签约艺人, 正式复出后，出行都用保姆车，这样的配置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相当有排面。

    近期他还被粉丝拍到一组下班坐进保姆车里的画面, 放到网上, 再次掀起网友对他的追捧。

    王世稀走到停车位, 助理阿晖正站在远处的草地旁打电话。

    就见这位新助理一会儿手叉腰, 一会儿手抹脸。

    王世稀坐上车, 只有一个司机在。

    他随口问了句：“阿晖怎么了？”

    司机正端着手机玩斗地主, 摇头：“不清楚哇。”

    王世稀又望一眼外边阿晖焦头烂额的样子，突然想到陶子逸说过的话。

    ——阿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

    果然一脸衰相。

    王世稀没再管助理，躺靠在座位上, 回想一遍今天的经历。

    节目录制前半段, 段星野处处跟他作对，使他颜面扫地。

    王世稀暗暗紧握一下拳头，这次他忍下了, 也记下了, 过不了多久, 他在资本运作下就能成为当红流量, 他跟段星野没完。

    不过录制后半段, 他充分展现了生活的优越感，巩固了少爷人设, 自我感觉还算满意, 今天应该又能吸引不少粉。

    王世稀松开捏紧的拳头, 神色也放松下来, 捞起一旁的手机, 准备看看微博上的涨粉情况。

    屏幕亮起，他表情却有些茫然。

    微博热搜推荐压在信息栏最上方。

    #惠思特回应王世稀身份#

    王世稀琢磨这个热搜大概是他妈妈买的，看来已经打通了学校那边的关系，他点击查看。

    两秒后，王世稀腾的一下坐直身，脸色先是明显一白，接着唰的一下成为酱紫。

    他这才知道，惠思特早在一小时前就否定了他的校友身份，那他还在节目后半段侃侃而谈……

    王世稀不敢想象，整个人如同处于水深火热中，急躁地往下翻讨论，网友的声音有如实质一般朝他暴力砸过来。

    “看他后来吹牛逼，我都尬死了。”

    “经网友查证，王世稀的那把琴仅值二十万，出处都被扒出来了！而段星野的琴才是大师出品！”

    “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退圈吧，不接受假人复出。”

    “虚荣得可笑。”

    “王世稀每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必翻车，说明人品极度低劣，建议封杀。”

    王世稀一脑门子冷汗，第一时间是想找王素倩，结果他一退出去，就在热搜榜单的尾巴上看到另一个热搜。

    #美漾整形医院立案调查#

    “……”

    好像一记闷锤袭上脑袋，王世稀大脑空白，他都不知道怎么拨出去号码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王世稀给王素倩连打去三通电话，都得了同样冰冷的机械语音回复。

    他手脚生寒，又给段启围打去电话，同样打不通。

    王世稀捧着手机发怔，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妈妈的整形医院被调查，那么作为机构关联方的段叔叔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不多时，阿晖上来了，脸色称不上好看。

    他叫司机开车。

 第122章

    王世稀现在已经慌得六神无主。

    跟段星野不同，王世稀进娱乐圈靠的是段启围和王素倩的财力，自己就是半吊子水平，如果他妈和他叔同时出事，他就无依无靠了。

    “阿晖。”王世稀声息虚弱，道，“现在怎么办？公司那边怎么说？”

    “……”

    阿晖脸色阴了几分，不答话。

    王世稀转过身朝向他：“阿晖，你说句话，刚才跟谁打电话？”

    “……”

    “阿晖……”王世稀着急，伸手抓住助理的手臂。

    “阿晖阿晖！他妈叫谁阿晖！”助理突然甩开他的手，暴吼道，“你算老几？叫晖哥！”

    王世稀惊异愕然。

    前方的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

    王世稀嘴唇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胆颤得，匆匆扭过脸看向窗户外边。

    对于家庭或将发生变故的恐惧，娱乐圈人情冷暖的转变，他仅在短短一瞬间就深刻体会到了。

    他从小活在王素倩对他的溺爱中，即便是错的，王素倩也能说服他是对的，因此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得不像个成年人，即便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他心理防线已经垮了。

    一旁，阿晖脸色阴郁。

    他本就对降职来给新人当保姆憋了一肚子怨气，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可还没过两天这扶不上墙的小子又翻车了。这次王世稀是绝对没有可能再重返娱乐圈了，更别说他家里的整形医院可能涉嫌非法经营，父母涉案，名声口碑都彻底烂了。

    阿晖焦虑地用指甲盖抠着手指，眼神逐渐透出愤怒。

    他被迫经历这些糟心事，都是拜陶子逸所赐。

    ***

    第二天段星野醒来，摸到手机看时间，顺便看到了外公的消息。

    老人家五点就醒了。

    外公：【星星，今天什么时候到家？】

    第五期《一路相伴》的拍摄地点在渝市，都到家门口了，段星野要回家看一趟外公。

    正好，本期《唱作人》的安排是学员公演，只需要金子米一个导师在现场，至于给学员上课的环节，段星野已经在周三的时候参与过录制。

    所以他和承渡舟今天可以早点乘坐飞机回家。

    段星野给外公回复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退出聊天界面，他顺手打开微博。

    昨天夜里，#美漾整形医院立案调查#登顶，他没多关注便睡了，现在再看热搜，占据第一的成了#王世稀#，加了一个“沸”字，其他相关话题紧跟其后。

    段星野点进去。

    以王世稀的名字为词条的热搜里，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不仅仅是嘲笑王世稀人设翻车，更多的是对他家经营的整容医院的愤慨和声讨，俨然成了社会新闻。

    “王世稀的妈妈不仅是非法经营了，是涉黑了吧？”

    “他妈妈开黑心整容机构，他爸爸被扒出曾投资失败欠下千万元的工人血汗钱，这一家子真是五毒俱全。”

    “王世稀的富二代人生都是他爸妈践踏无辜百姓的人生供养出来的，他就应该待在阴沟里，不应该站在聚光灯下！”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你家哥哥在节目中大谈特谈爸妈给自己买了多少奢侈品，还想洗白？”

    段星野还在评论区里看到了段启围的名字，网友整理出了他名下的所有公司，要求警方一一肃查。

    而往往大规模的企业，都是经不起调查的。

    当初忠于自己的感受，毅然决然地选择那对惹人怜爱的母子，今天终于自己的所选。

    除了凉凉的悲哀感很浅地从心底滑过，段星野对于亲生父亲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因为段星野的家庭背景在互联网上被抹除得很好，所以目前没有人把段启围跟他联系在一起。

    段星野关了手机，扔到一旁，难得今天休息，准备多睡一会儿。

    他懒懒地翻一个身，重新滚进承渡舟怀里。

    ……

    上午的时候，小戴过来把猫猫媒婆接走。

    夫夫俩同时出门录制的时候，媒婆都会放在小戴那儿寄样。

    小猫崽一天一个样，现在初现漂亮的圆脸，性格还是那么安静，被小戴爱不释手地抱走时，不吵也不闹，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段星野。

    段星野朝媒婆挥了挥手。

    小戴离开，他继续回房间收拾行李，发现承渡舟还在浴室镜子前打理自己的发型，整整过去一刻钟了。

    承渡舟拿着定型喷雾，对着左边喷一下，又右边喷一下，用梳子挑起几缕刘海，细致地往后方梳理。

    骚得没边。

    “……”段星野往门框上一靠，双手环臂，“你可以了吗？”

    承渡舟手上动作不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马上好。”

    段星野无语地抿了下唇：“搞这么正式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晚要参加电影颁奖礼。

    承渡舟偏头看他一眼，低下睫，浅浅的笑意莫名羞涩：“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回门……很难不正式吧。”

    “……”

    回门，传统婚俗，指出嫁女子在婚后第三天回娘家。（*）

    段星野站直身，走进浴室，抬脚踹承渡舟。

    狗嘴吐不出象牙。

    ***

    段星野回门，最高兴的当属阚大山。

    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宝贝孙子盼回家了。

    段星野和承渡舟到家的时间临近晚饭点，洗了手，就直接上桌。

    阚大山一眼看出小两口相处和谐，段星野比起半年前回家那次，气质明显有了向暖的变化。他作为外公，都不用问，光是观察段星野的眼神，就知道承渡舟对他很好。

    吃饭过程中，小两口在饭桌上像小时候一样拌起嘴来，但承渡舟的态度更软，不会真的让段星野生气，阚大山默默看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知道有个时髦的词可以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像叫什么，姨母笑。

    因为两个晚辈难得回家，所以晚上他们陪阚大山喝酒了。

    虽然桌上只有三个人，但是气氛其乐融融，大家吃了一顿从身到心都非常温暖的团圆饭。

    晚八点的时候，段星野和承渡舟便要赶往订好的酒店。

    今晚还要进行《一路相伴》的直播，他们跟摄制团队约定的直播地点在酒店进行。

    段星野不愿意在家里进行，是想保护好家人的隐私。

    阚大山提议周日两人录制结束后，在家里举办一个聚会，许久不见面的良师益友都想跟夫夫俩见上一面。

    夫夫俩同意了。

    承渡舟的酒量很好，晚上喝了两杯，像没喝一样。

    段星野的酒量则没那么好，不过他酒品好，光从表面很难看出来他其实有些微醺。出门前，是承渡舟帮他穿的外套。

    阚大山正要把两人送到门口，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书房里的老式座机响了，他只好先进书房接电话。

    承渡舟和段星野本来还在玄关处等，承渡舟看了眼腕表，拿手指点了点，表示再不走可能赶不上直播。

    “好的。”段星野转身去书房跟外公打招呼。

    看着段星野有些摇晃的脚步，承渡舟难免担忧，晚上不该让段星野碰酒杯，一会儿他们还得参加《一路相伴》的采访。

    段星野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外公压抑着生气的声音：“还回来干嘛！……不需要……星星现在很好，我也好……当初说了，走了就别回来！……”

    段星野斜靠在墙壁上，静静听着，等到书房里响起有些重的挂断电话声，以及老人沉沉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他拐了个弯，出现在书房门口。

    在阚大山错愕的目光，段星野浅浅一笑：“没事，让她回来吧。”

    大多数合格父亲，都没办法对子女做到恩断义绝。

    阚大山对阚虞离婚后便独身离开的做法很失望，因此已有多年不联系，甚至在阚虞在国外生下一个孩子时，他为了照顾段星野的心情，都表现得不闻不问，可在内心深处，作为父亲的他依旧挂念女儿。

    ***

    《一路相伴》第一期开始前的采访中，是总编剧主持，到了第五期，依旧是总编剧采访旅夜书怀这对夫夫。

    直播间开始的时候，就见段星野和承渡舟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段星野身体有些下滑，靠着承渡舟的肩，今天他的气色尤其地好，面对镜头时甚至有若有似无的笑。

    观众犹记得第一次采访时的场景。

    “他们第一次接受采访时坐得离很远，现在已经贴一起了。”

    纷纷表示喜闻乐见。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第67章

    067

    采访正式开始。

    “我们这期的主题叫信任。”总编剧推了一下眼镜, 还是那副严肃的知性模样，道，“请问，你们作为伴侣, 有过怀疑彼此的时刻吗？”

    因为知道段星野现在状态没平时清醒, 承渡舟主动接过话, 低磁的嗓音较为客观地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早, 也一起经历过很多事, 但是步入婚姻后遇上的问题是全新的, 婚姻同样赋予了我们新的关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面对，难免有误会产生，过程中, 肯定有过对彼此不够坚定的时刻。”

    段星野情绪看上去很高涨, 眼睛始终含有笑意，承渡舟说完，他认真点了下头, 还小小地嗯一声。

 第123章

    观众不知道段星野喝酒了, 却都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今晚的段老师好乖好甜！”

    “比如说？”总编剧顺着深入下去, 问道, “具体有哪方面的怀疑？”

    承渡舟回忆起之前段星野跟他闹离婚, 因为他没有表达过心意，从而让段星野产生过不安全感。

    他道：“怀疑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总编剧了然, 承渡舟说的是爱情。

    她灵魂发问：“你信任自己对他的爱吗？”

    问题太过直白, 承渡舟大概不习惯示爱, 低了下眼, 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总编剧：“你信任他对你的爱吗？”

    “……”

    承渡舟却一瞬间被问住。

    他能感受到段星野在行动上给他的回应, 但在言语上，从来没收到过表白。

    对于承渡舟来说，段星野要他在身边，允许他的示好，他就已经很满足，段星野给他做糖醋排骨，为他拉小提琴，他就能感受到幸福，因此从来没深究过段星野对他的爱到底有几分的问题。

    总编剧一眼看出端倪，表情高深莫测：“你不信任。”

    “没有。”承渡舟立即整理好情绪，面对她道，“我相信他爱我。”

    只是……可能……没那么深。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不断索取后，段星野才会勉为其难给他一些奖励。

    但承渡舟对此没有怨言，因为段星野就是这样清冷的性格，不黏人，不冲动，也不需要他，段星野允许他进入生活，已经是一种爱的表现。

    ……可能吧。

    承渡舟猜。

    总编剧这时看向段星野，还是同样的问题，道：“你信任他对你的爱吗？”

    段星野乌瞳弯起很浅的弧度：“嗯。”

    总编剧：“你爱他吗？”

    “……”好像有一只手，把承渡舟的心脏捏紧了。

    其实总编剧这个问题更像是多余，对于观众来说，夫夫俩在镜头下一直表现得很恩爱，不爱又为什么要结婚。

    但对承渡舟来说，一点都不多余，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全然对那句表白无所谓，他渴望听到段星野说出那句话。但不说，也不会影响他对段星野的爱。

    承渡舟犹豫半刻，偏头看向身旁。

    段星野很自然地把头歪向承渡舟的肩膀，一手慢慢摸索，扣在承渡舟的手指上，愉悦道：“爱。”

    承渡舟心脏强烈收缩一下，脸都热了。

    直播间立即疯狂。

    “这是段老师在公众面前首次示爱吧？！”

    “啊啊啊！十指相扣太苏了！小情侣细节拉满！”

    “以前两人互动就挺积极的，但今天段老师对承总的反馈超强烈。”

    “这一对真实地做到了怎么磕都不腻，每一期都能甜出新高度。”

    “我一直很期待段老师能主动一回，是真的主动，不是为了节目任务演戏，终于盼到了，哭了，我觉得自己比承总还激动。”

    总编剧罕见地流露出笑意：“你信任自己对他的爱吗？”

    段星野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将承渡舟的手背印在饱满的唇上，就这么思索片刻，清晰悦耳的嗓音变得有些软：“是的。我没有他是不行的。”

    弹幕中刷满了尖叫声。

    承渡舟却因这句有悖于认知的话，心跳逐渐稳定下来。

    段星野不会因为没有他就不行。

    承渡舟低眼看着段星野雪白中透出红晕的脸庞，抬手摸了下，果然很热。

    他深黑的眼底浮现无奈。

    段星野醉了。

    之后的采访中，段星野常常以一种笑盈盈的目光望向承渡舟，因此今晚那双眼尾上翘的乌瞳显得尤其明亮。他倚靠着承渡舟，全程握着承渡舟的手，动作也显得格外亲昵。粉丝们直呼仙人下凡，都磕疯了。

    直播持续了一个小时，总编剧跟夫夫俩聊完之后，道：“看得出你们对彼此很信任，希望在明天的录制中，这份信任可以帮助你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此话一出，对于明天的节目环节，观众更加期待了。

    摄制团队撤走之后，夫夫俩就洗洗睡了。

    承渡舟上床后躺下，看向一旁：“酒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段星野在被子里拱到承渡舟身旁，下颌搁在他肩上，放轻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承渡舟你爱我吗，刚刚有摄像机不算，你再回答一遍。”

    “……”

    好吧，没醒。

    酒精对段星野来说，是时间越久越绵长。

    承渡舟没有掩藏，道：“爱。”

    段星野又靠近一点，表情有点小骄傲：“你说说，有多爱。”

    承渡舟想了想，说：“没有你不行的爱。”

    段星野：“你抄我的话啊，真没创意。”

    承渡舟侧翻过身面对他：“你也重新回答一遍，在没有摄像机的时候。”

    “不要！”段星野扭过脸，哼唧拒绝。

    承渡舟又把他明艳的脸庞转过来，哀求：“说嘛，好人。”

    “……”

    段星野红着脸往被子里钻。

    承渡舟也往被子里钻。

    于是睡前，夫夫俩盖着被子说尽了肉麻的小话。

    以至于段星野第二天醒来时，清醒得想死。

    ……

    承渡舟起得早，不在身旁。

    段星野独自躺在纯白的大床上，一手撑在额上，不顾角落已经开启的摄像机，他在默默体会不断蔓延的羞耻感。

    昨晚接受采访时，他醉醺醺的，因此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在线，只觉得很飘，很愉快，心情都变得奔放了。

    可恶的是他并没有醉到失忆断片，昨晚的行为都是在半酒精催化半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所以他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爱。”

    ——“……我没有他是不行的。”

    ——“承渡舟你爱我吗……”

    段星野翻个身，脸埋进被子里，身体扭动又抻直，大早上想要发疯尖叫。

    这回人设是彻底崩完了。

    观众会怎么想他！

    承渡舟会怎么想他！！

    一定以为他平常都是假正经！！！

    还有睡觉前跟承渡舟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鬼话，段星野一想起来，脸都要烧起来了。

    把情情爱爱挂嘴边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尴尬死了！

    直播间看得一头雾水。

    “段老师为何一大早就把自己拧成麻花？”

    “可能是一种新型瑜伽。”

    段星野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掀开被子下床，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走向浴室。

    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把手旋转开。

    段星野刹那间挺直腰，一秒不耽搁地转身踩回床上，卧倒侧身，拉高被子盖到脖子以上。

    弹幕：

    “？？？”

    “不想见承总？”

    “害羞？”

    承渡舟进入卧室，看到还在睡觉的段星野，走到床边，弯下腰拎起被子：“你在装睡吗段星野。”

    “…………”

    段星野瞬间窒息了。

    弹幕：

    “哈哈哈哈哈！硬核直球！”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段老师的尴尬。”

    “我也想到了曾经装睡被抓包的尴尬。

    “懂了！两人昨晚肯定做了羞羞的事情，段老师都要躲着承总了。”

    “多羞，才能把段老师臊成这样？”

    “啧，小情侣玩得就是花。”

 第124章

    ***

    上午集合之后，所有嘉宾乘坐大巴车前往录制地点。

    今天的活动场地在位于渝市的一处摄影基地内，其中的建筑布景一下子把大家拉回了民国时期。

    嘉宾们出场前先各自换衣服。

    前往更衣室的路上，承渡舟趁着还没有佩戴麦克风，对段星野道：“我知道你昨晚醉了。”

    段星野一早上都别别扭扭的，不太愿意搭理他。

    闻言，脸又有点热，只希望承渡舟别再提了，不如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承渡舟垂眼，低声道：“你不用觉得尴尬，你说的那些话我本来就没当真。”

    “……”段星野看一眼承渡舟，表情流露出不满，以及欲言又止的气闷，只是突然之间，他加快步伐，声音冷冷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别跟我说。”

    承渡舟被甩在身后，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有嘉宾换完装后，在指定的宅子里集合。

    女士穿的是洋裙和旗袍，男士有长褂以及西装。

    承渡舟和段星野穿得都是西装，当初在李霖的电影里，观众就被两人风华绝代的扮相给迷住了，现在再次看到，把一个“帅”字刷满了屏幕。

    大家在两旁排开的红木椅上坐定后，一个戴瓜皮帽，穿黑长褂，留着长辫的中年男人上场。是管家。

    他朝大家彬彬有礼鞠躬，道：“昨夜太老爷去世，经法医鉴定，并非病逝，死亡背后另有隐情，现紧急传唤各位在此集合，是因为你们中间藏有凶手。”

    一时间，厅堂上的少爷和夫人们面面相觑，各个都是一脸茫然。

    弹幕：

    “狼人杀！”

    “还没分配身份？感觉凶手都不知道自己是凶手。”

    管家道：“接下来，请大家寻找线索，找出真凶，为太姥爷伸冤，并且事关最后遗嘱，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

    这时工作人员上场，给大家进一步的提示。

    所有人现在都要外出寻找线索，需要做任务才能获得提示。

    第一轮大家可以选择一个人行动，也可以两个人一起行动，不过两个人做任务的速度会更快。

    由于大家昨晚才受到过关于“信任”的灵魂拷问，因此即便凶手可能是自己的枕边人，大家犹豫一下，还是选择先两两行动，出发了。

    第68章

    068

    第一轮搜证开始, 虽然大家对周围每个人都抱有怀疑，但目前无论是规则，还是所有人的背景，都不够明朗, 出于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大家暂时没有跟自己的伴侣分开。

    可当他们走到院子里时, 发现石桌上放了两列名牌, 写着八个人的代号。

    江莉捡起桌上的任务卡, 念道：

    “小心背后。”

    “你们已经知道, 目前团队中存在两方阵营，即好人和凶手。在搜证过程中，凶手可以对任何一人发起进攻，撕掉嘉宾背后名牌, 就可将其淘汰, 让生者无法言说真相。每一轮搜证结束，请大家回到祠堂，票选出嫌疑人, 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将会出局, 等一方阵营将另一方阵营彻底消灭, 游戏结束。如果最后仅剩的两员中还藏有真凶, 则凶手方胜利, 好人方失败。”

    规则一出，院子里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也就是说好人只能靠智取, 在搜证环节中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得处处防备。

    段星野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远离承渡舟。

    承渡舟看他, 沉沉叹气：“……”

    弹幕：

    “哈哈哈，不愧是人间清醒，老婆好惜命。”

    “用实际行动表示怀疑。”

    “呜，夫夫阵营要搞分裂了吗？不要哇~”

    比起剧本杀，游戏性质更接近于狼人杀，制作组特意降低了剧情线的难度，还允许嘉宾说谎，凶手能袭击其他人，搜证环节是为了方便凶手行凶，因此想要活下来，比起推理能力，更重要的是表演能力——如何不被推选出来，如何隐藏自己身份，如何挑拨阵营分裂。

    玩的就是信任危机。

    江莉问道：“凶手有几个人？”

    工作人员状似答非所问：“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个凶手。

    吴恩琪揣测说：“根据玩狼人杀的经验，八人局中，一般只会安排两匹狼，不然好人的赢面太低。”

    肖家辉道：“我更倾向于理解凶手只有一个人，如果凶手有同伙，那他们之间应该互相认识，但根据刚才的提示，大家只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其他人是好是坏……我先申明，我是好人。”

    接着，周围一片人说起自己是好人。

    仿佛在场人均好人，没有一个是凶手，不用想，肯定有人在说谎。

    嘉宾们互相贴上名牌，根据代号能看得出，江莉、陶子逸、吴恩琪和段星野都是死者的孙子孙女，名牌上的字分别是“江大姐”、“陶二哥”、“吴三妹”、“段四爷”。

    而另外四人则对应他们的配偶。

    节目组重新给嘉宾取一个名字，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代入剧本，与现实区分开，嘉宾们互相称呼的时候，也要用剧本中的名字。

    在进一步明确游戏规则后，众人重新面对是结伴行动，还是分开行动的问题。

    肖家辉好性格道：“我无所谓。”

    江莉却看起来有些犹豫。

    段星野低了下睫，提议：“搜证越快，对好人越有利，所以第一轮两两一起走，可以加快做任务的进度，如果有人死亡，他的同伴就是最大嫌疑人，所以凶手不敢现在采取行动，第一轮结束后要推一个人出去，会打破人数上的平衡，相应的对每个人的约束力会减弱，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分开行动。”

    弹幕：逻辑好清晰！

    在场的嘉宾互相看看，不再摇摆不定，都采纳了建议。

    出门后，一行人走在宅邸后的巷子里。

    承渡舟突然对段星野道：“先说好，如果接下来对彼此说谎，互相防备，都是为了游戏，不许吵架。”

    在狼人杀里人人自危，信任瓦解，情侣间尤其会因此闹矛盾。

    “可以。”段星野自信道，“现在开始，游戏第一，我们之间不再有感情，如果你是凶手，我会大义灭亲。”

    承渡舟：“……我不是。”

    段星野翘梢的狐狸眼瞅他，以很轻的嗤笑作为回应，并不轻信。

    无论承渡舟是好人还是凶手，他都以获得的线索为准。

    弹幕：

    “承总和段老师都是好人阵营的吧？”

    “如果他俩同为好人阵营，那好人必胜了。”

    “可恶，想开上帝视角，节目组能不能对观众透露嘉宾的身份？很急。”

    ……

    到了外面大街上，有很多群演来来往往，四组人很快走散了。

    在经过一家店铺时，段星野注意到上方匾额——老太爷蜜饯铺。

    “……”

    “老太爷”就是昨晚凶杀案的受害人，宅子里的一家之主。

    这个店的名字简单粗暴，应该就是家族旗下的产业。

    “进去看看。”段星野提醒一声，步入店内。

    承渡舟跟在后面。

    一个拨弄算盘的掌柜看到两人，立即放下手中毛笔，站在柜台后面作了个揖：“哟，两位爷，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弹幕：

    “npc是认识他们的。”

    “段老师好敏锐，找对地方了。”

    段星野环顾一圈店内，玻璃柜里盛放的都是话梅、糖果和糕点等。

    他道：“路过。”

    掌柜探身朝门口张望一眼，说：“今天大姑娘怎么没来收账本？”

    大姑娘就是江大姐。

    “家里出了点事。”段星野不走心道，“这边的生意都是谁在经营？”

    “当然是大姑娘，何止是这家小小的店铺，老太爷的所有产业，连化工厂都是大姑娘在经营。”掌柜重新提起毛笔，摇摇头，兀自感叹道，“大姑娘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休息的，也着实是惨……”

    段星野淡淡道：“怎么惨了？她不是当家的吗？”

    “她可不能是当家的……”掌柜猛然醒悟，话锋一转，赔笑脸道，“瞧我话真多，两位爷里间请，小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们装点果盘。”

    说完，出了柜台，一撩藏青色布帘进去了。

    弹幕：

    “npc好真实，我一下子入戏了！”

    “里面肯定是搜证的地方！”

    听掌柜说，蜜饯铺的里间是江大姐的临时办公室，她常常坐在那里查账。

    是很小的房间，书桌背靠敞开的窗户，两面墙都放置了柜子。

    段星野在桌前坐下，当着掌柜的面就上上下下翻找了起来。

    掌柜当作没看见，说了声：“稍等。”

    便出去了。

    段星野在最下面的抽屉上发现一把锁，问：“有没有钥匙？”

    承渡舟倚坐在桌旁，拿起台灯旁厚厚的一本书，翻了翻，又拿起下一本，翻到某个位置，忽而停下，就见他从页面的夹缝中取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递给段星野。

 第125章

    “你还挺会找的嘛。”段星野弯下腰开锁。

    承渡舟：“间谍戏拍过不止一部了。”

    直播间大笑：遇上专业对口了！

    掌柜这时候端进来一碟四格的果盘，热情招呼了一声，便退场了。

    段星野专注于翻看抽屉里的东西，找出来一个硬壳本子，直起腰，坐在桌前翻开查看。

    里面记录的是江大姐的工作日志，每一页都只有寥寥几行字。

    段星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就见上面是重复的三个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字迹越来越飘，看起来有点疯魔。

    段星野翻向前一页，念出声：“这个家最难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撑下来的，我丈夫十年如一日地在病床前尽孝，最后的遗嘱里，居然连一家小小的蜜饯铺都不留给我们，全给了那个草包废物……老东西，赶紧死吧……”

    念完，他挑了下眉：“草包废物应该不是指我吧？”

    承渡舟正蹲在一个敞开的柜子前，忍笑：“这是重点吗？”

    “当然。”段星野把本子合上带走，看向承渡舟，“你在干什么？”

    承渡舟看着柜子里，琢磨道：“这里有个保险箱，需要四位数字密码。”

    段星野弯腰朝保险箱看了眼，又直起身，检查周围环境，满脑子都在想着“四”。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四格果盘吸引他的注意力。

    每一格里码着一种糕点，数量不等。三块云片糕，六块绿豆糕，四块桂花糕，八块芝麻糖。

    “先按果盘的顺时针，试一试3648。”段星野蹲下，说，“不行的话以四个数字为开头，循环一遍，再不行就是逆时针。”

    承渡舟依言，输入四个数字，随着清脆的解锁声，密码箱弹开。

    弹幕惊呼。

    “太强了！”

    “换作是我，在房间里搜一下午都搜不出东西。”

    “夫夫俩搭档无敌了！”

    密码一试就中，段星野语气骄傲：“我运气一向很好。”

    承渡舟从保险柜里拿出东西：“那我今天就跟你混了吧。”

    江大姐的保险柜里放了几张票和一个硬壳本。

    本子上就赤裸裸地写着三个字——真账本。

    制作组在剧情设计上，根本没有要为难嘉宾的意思。

    段星野说：“……所以放在外面给人看的都是假账本。”

    “她在操纵家族里的资金。”承渡舟递给段星野一张支票。

    抬头写着“盐业银行”，支票上的金额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另外两张则是奔赴大洋彼岸的船票。

    看来江大姐早就做好准备，要跟丈夫前往国外生活了。

    直播间观众跟着一起猜测。

    “凶手是大姐，因为不满财产分配不均，起了杀心，然后打算跟丈夫逃往国外生活。”

    “证据很明显了，一会儿投大姐一票吧。”

    “别急，我们只看了一个视角，还得看看其他人搜到的证物。”

    夫夫俩在房间里继续搜了五分钟，又欣赏了会儿江大姐的工作日志，实在没什么看的，才出门。

    承渡舟走出店铺前，发现掌柜望向他们的眼神欲言又止。

    他停下，问：“还有什么要给我们的吗？”

    掌柜立即喜上眉梢，拍了下掌，迎出来：“对咯，两位爷！赶巧新的一批柿饼出来了，请你们尝尝鲜。”

    一个伙计举着一根竹竿出来，顶端用线钓着一块柿饼。

    掌柜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这就是节目组安排的双人任务。

    大庭广众下，段星野仰起脸，跟承渡舟一人半边地把柿饼咬下来，难免要碰到嘴。

    观众激动磕糖。

    承渡舟舔了舔唇角的白色粉末，道：“好甜。”

    段星野刚刚没有丝毫忸怩，现在却脸一红，嗔怪：“你一定要这么油腻是吗？”

    “？？？”承渡舟茫然，“我说柿饼好甜。”

    “……”

    段星野故意扭头不理他。

    弹幕：哈哈哈！段老师你想哪里去了！

    夫夫二人完成了情侣互动，掌柜拿出一份油纸包裹，道：“这个是黄爷每周都让我准备着的蜜饯，说老太爷常年喝药口苦，孝敬老人家的，以往都是翠桃来取，今天真是奇怪，那丫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两位爷如果回府的话，方便帮我带一下吗？”

    老太爷去世的消息还在封锁中，黄爷就是黄粱。

    “翠桃是谁？”段星野问。

    掌柜说：“是照顾老太爷起居的丫鬟。”

    段星野道：“她每周都来？”

    掌柜说：“诶，对。”

    夫夫俩取了包裹，准备顺着提示回府找翠桃。

    段星野进门就看到一个家仆打扮的人走过，问：“翠桃在哪儿？”

    “翠桃？翠桃刚从警局回来。”仆人指向不远处的门房，道，“正在管家那儿呢。”

    两人前往门房，还没走近。

    就听一个女孩着急的声音：“总管，我家人生病，真要回去了，你赶紧把工钱给我结一结吧。”

    段星野和承渡舟进入屋里。

    就见管家面前，站着一个穿粗布碎花衣裳的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肩后背着一个布包，她看到两个少爷进来，害怕似的瑟缩一下肩膀，一只手无意识搓动着手腕上的碧玉首饰。

    段星野朝她的首饰上瞅了一眼，就算知道是假的道具，也跟女孩朴素的衣着不搭。

    段星野问：“怎么了？”

    管家朝他拱了下手：“少爷，翠桃说家里人生了重病，情况紧急，要辞工回老家，我正要给她结工钱。”

    段星野看向名叫翠桃的小姑娘，道：“老太爷刚去世，你就急着走？不怕警长要再传你问话吗？”

    翠桃支支吾吾退向门口：“不不，没我的事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要工钱了，我现在就走！”

    翠桃不给众人反应时间，转身就跑，包袱碰到了门框，掉进屋里，但她头也不回，急匆匆地离开了。

    弹幕：npc掉落装备，请查收。

    承渡舟拎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用衣服包裹着几张银票、一点珠宝首饰以及一只碗，碗底还有类似黑色的药渣残留。

    段星野猜测道：“这个应该是老太爷喝药的碗，这么关键的证物没有上交警局，翠桃在隐瞒什么。”

    承渡舟说：“她大概率是帮凶，但现在畏罪潜逃了……等等其他人那边的证据。”

    段星野和承渡舟搜证的速度很快，剩下还有十分钟，再去外面时间不够，于是他们就安心在大厅里喝茶。

    到了整点的时候，外面搜证的人陆续回来，诚如段星野所说，在第一轮搜证中，狼人没有动手，全员平安归来。

    不过看表情，每个人都收获不少，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都别有深意，似乎心里已经确定了嫌疑人是谁。

    大家围坐在圆桌旁，开始分享信息，但是他们始终保留心眼，因为不知道其他组会不会有所隐藏和篡改。

    江莉作为大姐，先发话：“我们去的是夜总会，发现黄爷是那边的常客，老太爷还在一个月前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他，具体调查了什么我们也不敢说，不过那之后，黄爷很少再去夜总会。”

    肖家辉说：“在侦探工作室里，我们找到了几张照片，可能有帮助。”

    他拆开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张黑白照。

    就见夜总会的卡座间，黄粱腿上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举止亲昵。

    黄粱的脸一看就是p上去的，跟照片的氛围很不搭，所以有点搞笑。

    江莉道：“而且听侦探透露说，陶二哥在赌场欠了不少债，还钱的日子也快到了。”说着，把一张欠据放在桌上，“这是我刚才帮忙赎回来的冰山一角，仅作证物用。”

    陶子逸连忙道：“大家先别急着下定论，我这边搜到的证物也很可疑。”

    他拿出一份电报拍在桌上，说：“我们去了本家的化工厂，发现武姑爷是那里的研究员，他跟印度一家公司有过电报往来，谈论起老太爷处理化工污水的专利技术，但老太爷一直不愿意卖，在最后一份电报中，印度公司表示愿意出天价购买那项技术，所以武姑爷完全有道理杀害老太爷，就为了夺取技术为自己牟利。”

    “让大家别急着下结论，你怎么先下结论了？”武浩笑了，推一下眼镜，道，“先听听我这边的发现吧。我们去了学校，段四爷是那边的校医，承爷是镇上医院的外科医生，两人几年前就有去国外留学的打算，只是老太爷不愿意资助，恰巧近期他们两个一起申请上了名牌学校，正急需出国的费用。”

    接着他拿出了两份录取通知书，想来是从段四爷的办公室里翻出来的，又拿出一个日记本，翻开到某一页。

    【不知道爷爷会给我们留多少遗产，但一定足够我和承一起完成学业。】

    接下来，段星野把江大姐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复述一遍，配合找到的证物，以证实自己的言辞，只是暂时隐瞒了遇上翠桃的事情。

    直播间听完，都晕了。

    “好像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

    江大姐，任劳任怨支撑起家族，却因为女儿身，无法成为当家的，终究要把打拼的事业拱手让给游手好闲的陶二哥，一怒之下，在工作日志中写下希望老太爷赶紧去死的话。

    陶二哥，欠下巨额债款，等着遗嘱的钱救命。

    吴三妹，在重男轻女的旧日家庭里，是存在感最稀薄的，既然遗嘱里没有大姐的份，更不可能有她的份，而她的丈夫似乎还跟印度公司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

    段四爷，想要跟丈夫出国求学，老太爷的遗产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到底谁是凶手？

    现场的气氛凝固住了，大家互相打量，带着猜忌。

    谁都无法通过杀人动机去推测凶手，但是第一轮是必须要推出一个人投出去的。

 第126章

    陶子逸先发制人，矛头指向江大姐：“不如我们先把大姐投出去，她逃亡的船票都买好了，好好的为什么买船票？肯定早有计划谋杀老太爷。”

    江莉“嘿！”了一声，眼眸圆睁，入戏了：“这船票又不是实名制的，我买票说不定是要送两位弟弟出国学医呢？你怎么血口喷人？倒是你，比我还急，我知道你这些年缺钱，就为了找我多要点，三番两次说屋里遭贼，丢了这个丢了那个，我看你是贼喊捉贼，找我拨银两要补偿呢，现在老太爷一死，最高兴的属你，家里整个产业都是你的了，你就不必看我脸色过日子了。”

    每位嘉宾在更衣的时候，都会拿到一两页的人设剧本，上面说明了自己跟其他人的关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眼见矛盾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陶子逸脸红脖子粗：“什么叫贼喊捉贼？我确实是丢东西了，我还怀疑是你管理不力。”

    黄粱帮衬着说：“对对对，你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私自挪用公款到自己账户里，就是要自立门户！”

    肖家辉叹气：“二当家，讲点道理。”

    大家吵闹间，段星野静静观察着他们，突然道：“第一局先推黄爷。”

    圆桌上骤然安静，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向段星野。

    段星野拿出桌子底下的包袱，摊开了，里面露出一只碗、一些零碎首饰、以及几张银票。

    “这个是老太爷的丫鬟翠桃的物品，不出意外，里面的首饰应该是陶二哥丢的，不过偷东西的不是翠桃，是黄爷。”

    黄粱脸色一慌，指着自己：“我……我？”

    “你长久以来都在拉拢翠桃。”段星野说，“大到金银财宝，小到蜜饯零食……蜜饯是你让店铺掌柜每周都准备的，但显然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吃不了这么多……你可能还许诺了翠桃其他什么事，才能说动她在老太爷的药里下毒。你的动机也很明显，因为出轨被老太爷抓到，怕他告诉陶二哥，那样你就会面临扫地出门的风险，昨晚老太爷依次叫所有人进屋谈话，陶二哥作为家里的继承人，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你要让老太爷在那之前就无法开口。”

    黄粱激动到站起来：“你不能光凭这些就说我跟翠桃勾结，再说老太爷是不是毒死的都是问题。”

    管家这时发话：“根据法医检测，老太爷死前有中毒迹象，身上有两处致命伤，并且心脏呈现纤维化。”

    “……”黄粱倏地闭嘴。

    段星野放下撑着脸颊的手，道：“既然你没有否认送过翠桃这些东西，你要想摆脱嫌疑，就得说明为什么送她这些？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翠桃只跟你一个人有联系。”

    黄粱支吾着，竟然说不出话来，又坐下了。

    陶子逸狐疑地看黄粱一眼。

    江莉趁机道：“来吧，投票，既然目前掌握的证据指向了黄爷，那我们就根据证据来，总比没理由地互相怀疑好。”

    第一轮投票结束，黄粱出局。

    有人觉得这样投票有道理，也有人觉得草率。

    所有直播间的镜头都稍稍移开了一会儿，插播了一段游戏开始前，黄粱在更衣室的画面。

    一份剧本递上前，工作人员的画外音响起：“你的身份是——凶手。”

    黄粱翻开剧本念道：“老太爷知道了我跟夜总会头牌的事，似乎还没有告诉陶……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既然近不了他的身，就先买通他身边的丫鬟吧。”

    说完，黄粱朝镜头露出一个邪恶的冷笑。

    镜头又移向目前正走向监狱的黄粱，他可恨地叹一声：“线索指向太明显了……我本来还以为翠桃是个不重要的人物，哎！”

    弹幕数量激增。

    “段老师神了！全中！”

    “哇，第一轮就把凶手推出来了。”

    “游戏继续，说明还有第二个凶手？”

    “凶手可千万别是段老师，高智商犯罪，好人几乎没赢面。”

    剩下的嘉宾进入了下一轮的搜证环节，地点就在宅子里。

    不过经历了第一轮，明白各自都有怎样的杀人动机后，江莉第一个提出要跟肖家辉分开行动，吴恩琪和武浩神色各异地商量一阵过后，也决定分开。

    到了旅夜书怀这边，承渡舟道：“我们还一起吧。”

    “你不怕我是坏人？”段星野好笑，说，“一会儿找机会把你撕了，再嫁祸给别人。”

    承渡舟歪了下头，平静道：“死在你手里，好像也可以。”

    “……”段星野收起了笑，没好气，“少废话……一会儿你要是敢害我，你完了。”

    弹幕激动：

    “啊啊啊！旅夜书怀是唯一不顾危险还要走在一起的！”

    “这就是信任吧！互相都觉得对方不会害自己！”

    “等等，不会这两个都是狼吧？才这么有恃无恐。”

    第69章

    069

    四对夫妻和夫夫都住在宅子里, 为了防止有人藏匿证物，大家还是按照第一轮搜证的对象交互检查。

    承渡舟和段星野搜索江、肖的房间。

    段星野在书桌底部的抽屉里发现了肖家辉的一本日记、一本病历还有一个药盒。

    日记中间夹着一张名片，直接翻到那一页。

    【在医生的治疗下，我感觉好多了, 也不再有负罪感, 每天的一点一滴, 都是我曾经奉献给老太爷的心血, 等到一切结束, 我要抽空拜访医生。】

    “什么叫每天的一点一滴都是曾经奉献的心血？”段星野抱着日记本思索, 拿起那张名片查看。

    上面写着一个代号“d.x.”，下方则写明了地址。

    承渡舟拆开药盒，往里查看一眼，道：“一点一滴是不是指这个？”

    段星野看去, 承渡舟从药盒里倒出一个滴管, 并用药盒一角拨了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色的小瓶子，液体只剩一半, 还有一张说明书。

    【氯胺酮：麻醉药, 无色无味, 口服会造成心脏纤维化, 症状常被误认为是心脏病。】

    段星野看到“心脏纤维化”, 再联系管家说过的法医鉴定结果，明白了, 说：“肖姐夫常年照顾老太爷, 但他和江大姐都没有获得应得的遗产, 所以他有条件并且有理由长期在老太爷的食物里投毒。”

    承渡舟点头, 徐徐道：“都是为财亡的人……活着才有希望, 不是吗？”

    段星野看他。

    承渡舟又说：“这是最后一个凶手了吧。”

    “鉴定结果里不是有刀伤吗？应该还有一个。”段星野翻开病历，快速扫了两眼。

    接着，他道：“你给肖姐夫看过病，还推荐他去看心理医生的？”

    承渡舟微顿，看向段星野翻转过来给他展示的病历。

    【患者表示胸闷，心悸，烦乱，但检查后未见明显生理异常，建议咨询心理医生。】

    右下角署名一个梨花体的“c”字，代表姓氏。

    承渡舟面色不变，想了下，说：“对，我是外科医生。”

    在他拿到的人设剧本里，描述过肖姐夫曾因为焦虑症来找他咨询开药，不过后来被他劝走了。

    段星野拿病历本一角戳了戳他，语气质疑：“你刚刚怎么不说？”

    承渡舟道：“没找到机会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跟案件有联系。”

    段星野坐在桌边，勾着承渡舟的衣领把他拉近，扬高了细白的下颌：“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

    最后的尾音放轻了上扬，又拽又蛊。

    弹幕：

    “啊——！我段老师好a！”

    “摁头小分队呢！”

    “哈哈哈！说好了玩游戏不带感情，段老师还是不爽了。”

    “平时承总在段老师面前超真诚的！所以段老师容不得他对自己有一点点隐瞒。”

    “仿佛那个女王驯犬，狠狠戳我xp了！”

    承渡舟面对段星野，衬衫领口出的喉结动一下，深黑的眼眸不躲不闪，道：“我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诉你，你在接下来一轮投票中保我。”

    跟他谈条件。

    段星野缓缓敛下鸦羽长睫，手指下滑拨弄承渡舟的衣扣，道：“你先告诉我，表示诚意。”

    即便指尖隔着衬衫，承渡舟也被他弄得有些燥热，呼出气息，暗暗平复一下心情，松口道：“我的身份不仅仅是外科医生，更早以前，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家族富甲一方，但是被你爷爷设计吞并了产业，导致家破人亡，因此在之后的十几年里，我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想要重返上层世界接近你们家，直至在大学里遇见了你。”

    段星野撩起眼皮看他。

    仇家之子？

    弹幕：禁忌恋！

    段星野不怀疑承渡舟说的，手指松开他的领子：“好吧。”

    承渡舟向他确认：“你帮我。”

    “你嫌疑很大。”

    “……骗我。”

    段星野翘了下唇角，嗓音懒洋洋的：“我凭什么帮你？”

    承渡舟眼眸漆黑，看他，道：“接近你时确实是目的不纯，但我后来爱上你了，你可以永远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喂。”段星野耳根子一阵热麻，倚坐着书桌有些往后缩，语气却有点凶，“你别演上了。”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承渡舟是按照剧本人设在即兴发挥，还是趁机说的心里话。

    他想到上一期录制结束后，在民宿里，承渡舟抱着他的腰，满目真诚地望着他，问他要不要自己。

    段星野短暂遛号之际，承渡舟突然靠近，双手撑在他身旁的桌上，眸光里透露出凛凛的侵略性：“你如果愿意留我在身边，就可以一直有我这一票，必要时候就算把我卖了扛推也没问题。”

    相当于段星野多了一个帮手、一张护身符。

    观众甜得发出狼嚎。

    段星野刻意控制呼吸节奏，发现承渡舟沉浸在剧本里了。

    不过游戏也因此变得更好玩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广播一声鸣响，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肖姐夫死亡，肖姐夫死亡，请大家前往二号房集合。”

    弹幕：怎么回事！刚推出是凶手，凶手就死了？

 第127章

    段星野和承渡舟对视一眼，暂停打情骂俏，双双出门了。

    众人的房间分布在一个四合院的四个方向，肖家辉搜查的二号房正是陶、黄的房间。

    其他人根据广播提示到地方的时候，就见肖家辉面朝下地趴在圆桌上，后方的名牌空了，惨遭毒手，而江莉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打量肖家辉。

    吴恩琪茫然地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陶子逸才赶来。

    大家都没空关注他，只有段星野，从头到尾打量他一遍。

    “不清楚。”江莉说，“我听到广播就第一时间过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吴恩琪指了下趴在桌上的人：“问问老肖呢，他肯定知道。”

    众人：“…………”

    除了肖家辉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直播间也看得见全过程，一时间把凶手的名字刷满了屏幕，性子急的人已经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告诉大家真相了。

    陶子逸走进房间里，说：“不用想了吧，肯定是江大姐干的。”

    江莉瞪大眼睛，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惊疑迷惑样。

    直播间里，弹幕翻滚得更加激动。

    陶子逸面向众人，道：“大家都在其他房间里搜证吧？还有谁有办法朝肖姐夫下手吗？”

    吴恩琪立即撇清关系：“我在老太爷的房间里调查，门口有仆人给我作证。”

    “我是好人，我撕不了人。”武浩说，“而且我在这个房间的对面，全程没有出来过，来回都要经过庭院，如果是我干的，一定会被人看见。”

    段星野和承渡舟一直都在一起，所以无需自证。

    只有江莉的说辞略显苍白：“我跟老肖分开行动，去后花园了。”

    陶子逸更加笃定了猜测，说：“就你了，谁是第一个到场的，谁嫌疑最大。”

    江莉说：“我没有。”

    尽管她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但是大家都玩过狼人杀，也不是萌新了，都知道，有些狼表演之努力是连自己都快信了的地步，所以表情越无辜，大家的戒心反而越重，在游戏里，眼见为虚，轻信他人容易出问题。

    吴恩琪显得有些动摇。

    江莉看向陶子逸：“是你！”

    “不是我。”陶子逸露出一丝轻笑，仿佛看透了江莉的心思一般，道，“既然你说你第一时间赶来，你有见到我吗？反而是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了。”

    说完，他想起来什么一般，捂着背后名牌朝后退了一步：“这轮投江大姐，她明显在挑拨好人阵营了。”

    江莉几乎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吴恩琪不能思考太多，不然就急，就头疼：“你俩到底是谁？我都要糊涂了！”

    ——“你的房间就在隔壁，为什么会最后一个到？”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线勾起大家的注意力，大家纷纷看向敞开的窗户边。

    不知何时，段星野背对着众人已经站在那儿。

    他朝窗户下方看了眼，问陶子逸：“你刚才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吗？”

    陶子逸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稍一思索，道：“是……是啊，我在搜吴三妹的房间。”

    段星野转过身，在天光里淡淡一笑，说：“你是从正门进来，跳窗走的，鞋子上的淤泥还来不及清干净。”

    “……”

    陶子逸立即低下头。

    众人也顺着提示看向他的脚。

    就见那双布鞋的白条边缘上，有黑色的湿泥，陶子逸走进来的时候，还在经过的地板砖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其他人则没有这样的情况。

    陶子逸脸色涨红，张了好几下嘴：“我这是……”

    但是情急之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解释。

    江莉跑到窗户旁边朝下看。

    房间后面就是一片池塘，用来种荷花的，因此沿着墙根的那一带土地湿软泥泞，甚至还能看到新鲜的脚印，而窗沿上还有淡淡的一层灰。

    江莉沉冤昭雪，松了一口气。

    段星野看着陶子逸，平静陈述：“你是狼。”

    他说完，镜头一转，切换到之前录制好的更衣室画面。

    一个信封递到陶子逸面前，工作人员：“你的身份是——凶手。”

    陶子逸展开人设剧本，读道：“追债的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就算老太爷没有病死，也会被我气死，不如我来动手吧，以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他一阵猖狂大笑。

    然后镜头再一转，就见肖家辉正弯腰在床边的柜格里搜索东西，陶子逸从门口悄无声息地进入，摸至他身后，扯住他背后的名牌，用力一撕。

    肖家辉一脸懵逼地回过头。

    回放一一验证了段星野的说法，直播间切到实时播放。

    弹幕刷新得更快了。

    “帅爆了！段星野全场mvp！”

    “段老师观察得好仔细。”

    “我拜倒在段老师西装裤下，男神。”

    “一个人排出了三头狼，仰望。”

    搜证时长恰好结束，众人回到大厅。

    陶子逸知道命不久矣，但他坚信自己是最后一头狼，要是他被投出去，游戏就结束了，于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说：“不能鞋底有泥就赖我是狼，我是其他地方沾到的，太没有说服力了，我们不如暂时放一放肖姐夫的死，来看看我搜到的东西。”

    他把一个档案拍在桌上，为了活过这一轮，也是拼了，得不停朝别人泼脏水。

    “这是我在吴三妹他们房间的暗格里找到的，正是老太爷的那项废水专利技术，他们夫妻俩肯定想跟印度公司交易，所以谋杀了老太爷，在遗嘱生效前偷取文件，不然这项技术就是我的了，赶紧把他们投出去才是正事！”

    “欸？”吴恩琪急道，“你怎么血口喷人？我都不知道房间里有这个东西。”

    武浩摸了摸鼻子，安静了片刻，道：“这文件是我的，跟三妹无关，但不是我偷的，是本来就在我那儿的，我是公司的研究员，又是家里人，老太爷把文件交给亲信保管，没问题吧？你能拿出证据我要跟印度公司交易吗？”

    “你……”陶子逸一时语塞。

    “这局投谁没疑问了吧。”段星野看了圈周围人，道，“还有没有新发现？”

    “我我我！”吴恩琪展开一张报纸，瞄了眼承渡舟，才说，“我在你们房间发现了一张过去的报纸，上面报道了十五年前的灭门惨案，我仔细一看，主角竟然是承爷，有知情人士透露说他家的悲剧是老太爷促成的。”

    刚才承渡舟已经坦白过了，所以段星野心里早有准备。

    陶子逸立即掉转矛头：“没错，一定是承爷了，都灭门了，他杀人动机是最强的！”

    江莉若有所思：“本来还以为你们小俩口单纯是为了出国钱，现在看来事情要复杂得多。”

    承渡舟瞄了眼报纸，嗓音低沉无波：“这不能说明什么。”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吴恩琪智商上线，说，“那你为什么跟仇人之子结婚？剧本为什么给你设计这么凄惨的身世？不然没有意义。”

    承渡舟默了半刻，道：“大概想表达我爱上我先生是情非得已。”

    “…………”

    段星野不知道说什么。

    江莉和吴恩琪一愣，接着都绷不住笑了。

    真是受不了一些恋爱脑。

    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

    毫无悬念的，在这一局的结尾，大家把陶子逸给投出去了。

    可游戏仍旧继续。

    大家沉默，互相看看，戒备心更强了。

    他们之间，还有凶手。

    很快游戏开启了下一轮。

    剩下来的人根据提示前往警察局，结合案发当晚警察获得的线索重新梳理事情经过。

    一层楼里，大家重点要查看两个科室，一个是物证科，一个是法医鉴定科，于是决定兵分两路。

    段星野依旧跟承渡舟同行，在物证科搜证，夫夫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是狼。

    另外三个人前往另一个科室，互相可以起到监督作用，如果他们中间有狼，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段星野正在翻阅资料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承渡舟啪的合上了档案，看向门外。

    段星野第一个赶到法医鉴定科。

    武浩本来还犹豫不决要上前的样子，看到段星野出现，立即退后了几步，道：“她们撕起来了。”

    就见吴恩琪和江莉隔着一个推车躲猫猫。

    江莉看到救兵，连忙呼救：“我看到她偷偷篡改法医记录！”

    那条记录显示老太爷身上的一条刀伤是左撇子而为，而几个子女中，只有吴恩琪是左撇子，所以这条线索对她很不利，只是她想要销毁证据的时候，被江莉发现，于是不装了，开撕。

    不过既然计谋败露，吴恩琪也被投了出去。

    就当直播间在庆祝好人胜利的时候，工作人员说：“游戏继续。”

    弹幕：

    “？？？”

    “还有？”

    “逆天了，老太爷罪不至此，八个子女四头狼。”

    “到底还有多少狼啊！”

 第128章

    法医鉴定科里。

    江莉后退一步，道：“我是好人，你们谁是狼？”

    她看向段星野和承渡舟。

    段星野在她这儿是身份最做好的，因为他全程都在以好人的立场排狼，而且上一局还帮助了她。

    至于承渡舟，从游戏开始，承渡舟就始终跟段星野站在同一战线，两人是紧紧绑定在一起的，如果他真是狼，早对段星野下手了。

    江莉自然而然把目光移向武浩。

    武浩摆摆手，一脸憨厚：“别看我，我也是好人。”

    江莉又转念一想。

    如果承、段夫夫俩是双狼呢？一直伪装平民博取信任呢？

    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不行，我彻底混乱了！”江莉率先挪向门口，道，“我要去搜证，只有证据最可靠，你们谁都别跟我。”

    段星野在物证科没有搜索到有用的东西，那些证据只是印证了之前排出去的凶手的作案手法。

    “目前还有最后一条线索。”段星野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道，“去看看肖姐夫的心理医生，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场上还有四个人，江莉和武浩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纷纷离开，而承渡舟和段星野从游戏开始就一直走在一起，直播间莫名被感动到了，也磕到了。

    弹幕：这就是竹马之间天然的信任感吧。

    ***

    名片上的地址就在警局不远处的一幢法式小楼里。

    通过拥挤狭窄，不见日光的楼梯，夫夫俩来到二楼一个绿漆门前。

    显然这里是租借的一个心理工作室，周围空无一人。

    段星野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承渡舟检查门边挂在楼梯扶手上的花盆，从其中一个盆的底部，摸到一把钥匙。

    段星野看承渡舟，从他手里接过钥匙，不用问。

    间谍戏拍多了。

    推门进入室内，下午近四点的光线下，屋里一根根弥漫着尘埃的光柱旋转，就见这个屋子比江大姐在蜜饯铺的工作室还要小，除了一张书桌，周围堆满了书。

    承渡舟在后方关上门，抚了抚手掌上的灰，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看：“这里确定能找到线索吗？”

    段星野往桌子后的皮椅上一坐，开始翻抽屉：“我运气一向很好。”

    承渡舟站在书架前扫视书脊上的名字。

    段星野从抽屉里抱出一叠信件，解开麻绳，拿起第一封翻过来。

    日期就在最近，只有收信地址，寄信人的信息一概不知。

    段星野拆开信件，入目前两行。

    【见信如晤：】

    【肖先生……】

    “我说什么了？”段星野靠向椅背，道，“第一封就是要找的。”

    承渡舟瞅他一眼，又看向书架上的书。

    段星野继续阅读信上的内容。

    【……看到你的焦虑症状好转，衷心为你高兴。他对你和身边人伤害太深，你做出的反击是必然，不仅解救了自己，也让爱人脱离受控制的人生，所以无需愧疚。你持之以恒的做法现在已经得到回报，只需等待最后一击，一切都结束后，尝试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下方优雅流畅的梨花体写成的“d.x.”署名。

    段星野握着信件坐起身，直觉句末突兀的标点符号以及字体有些眼熟。

    他看着信道：“承渡舟，这跟病历上的字像不像？”

    承渡舟走到段星野身旁，拿起信纸扫视：“肖姐夫的病历？”

    段星野看他，反问：“还有谁的？”

    承渡舟看着信纸研究。

    段星野催促：“看完了吗？”

    承渡舟又看了片刻，缓缓摇头，把信纸折叠，反手塞进西裤后面的口袋里，低声道：“亲爱的……有时候运气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段星野怔了下，接着腾地站起身，椅子“嘭”一下撞到墙上。

    “是不是你？”

    他音量突然提高了，不是震惊，纯粹是吓的。

    心理医生也是凶手，因为他操纵别人行凶。信上心理医生的字迹跟病历本上承渡舟的字迹是一样的，现在段星野才回忆起来，承渡舟之前莫名其妙说过一句“活着才有希望”，一定是节目组特意给的暗示，只是承渡舟很好地带过去了，并没有引发他的怀疑。

    这场游戏里不能只看每个人的犯案动机，因为每个人都有理由进行谋杀，那是迷惑因素，迄今被推出局的人，要么是找到了确凿证据的，要么是搜证过程中狼人自爆的。

    游戏目前只剩四个人，却没有找到承渡舟的作案证据，段星野差点信了承渡舟就是好人，结果竟是个隐形boss，还一直藏匿在身边。

    很恐怖的。

    弹幕更是夸张，被一点过度都没有的反转吓得尖叫不止。

    “为什么会是承总！”

    “头皮麻了，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出他的狼性，乖得跟大狗一样！”

    “承总不会舍得撕段老师的吧？不会的吧！”

    承渡舟低头，抬手揉了揉发丝，再看向段星野时，眼神都变了，由清澈真诚，变为了慵懒颓靡。

    “你为什么要发现呢？”他一步步靠近段星野，咬了咬下唇，轻啧一声，“我计划先解决武爷，再撕了江莉，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永远在一起。”

    段星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你再过来我生气了！”

    承渡舟轻眯眼：“你不应该生气的。”

    “……”段星野一时间无话可说，突然间想起来，游戏开始前就跟承渡舟说好的，认真玩游戏，不谈真感情，也不许生气。

    “亲爱的，过来点。”承渡舟走到了面前，伸出手，几乎把段星野圈入怀里，尝试碰他背后的名牌，“我会轻轻的，一下子就好了。”

    弹幕：

    “承总求你别演了！太变态了！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卧槽，强制爱，有点带感。”

    “病娇心理医生！我吃这一款！”

    段星野背靠在墙上，推拒承渡舟，突然道：“等等！”

    承渡舟停下。

    段星野深吸气，不装了：“我也是狼。”

    “……”

    “……”

    承渡舟和段星野安静对视片刻。

    ——“那你撕我。”

    承渡舟还挡着路，突然侧过身，把背部让给段星野：“来，撕我。”

    “……”

    好人没办法撕狼人，撕了工作人员也不会通报死亡。

    段星野万分不情愿，更是不甘心，眼见着游戏都快胜利了，就是因为信任了身边人，差那么一步。

    段星野来硬得不行，想智取被拆穿，顾不了那么多了，抓住承渡舟的衣袖摇晃：“承渡舟！”

    承渡舟不明显地一顿。

    段星野说话时态度骄纵，可声音却是糯的，透出奶气。

    拿出杀手锏了，在跟他撒娇。

    直播间都被段星野不同往日的嗲音掀飞了。

    承渡舟敬业，再次沉浸入剧本，清了清嗓：“谁是承渡舟？”

    段星野伸手环住承渡舟的脖颈，又娇又软地依上前：“老公，你现在别撕我嘛，啊？”

    “……”

    仿佛有一阵飓风扫过，把承渡舟整个大脑夷为平地，除了那声“老公”在回响，其余都是空空的。

    弹幕：

    “啊啊啊！嗲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迷人的嗲精！”

    “卧槽卧槽！段老师杀人了！”

    “段老师：一句话，让狼人为我满盘皆输。”

    “笑吐了，我眼睁睁看着承总从吉娃娃秒变哈士奇。”

    承渡舟脸上一阵阵漫过热意，顺势抱住段星野，低磁的嗓音恢复如常，不过细听之下，拖长的尾音有点像撒娇：“你想干嘛？”

    段星野反手把承渡舟的手从背后的名牌处移到腰上，又重新搂住他脖子，道：“我这么信任你，之前还保过你一次，你让我跑三分钟。”

    承渡舟抱着段星野腰的手臂紧了紧，道：“那要是再被我抓住，我要撕你了。”

    上综艺玩游戏不能较真，但不能不努力，亲密爱人之间互相让一次，是有趣的看点，观众磕生磕死，只是不能一直让下去。

    段星野说：“你不怕我跑掉吗？”

    “那封信在我这儿，你又没证据。”承渡舟说，“这一局我联合其他人一起投你出去，下一局再把他们挨个撕掉。”

    “……”

    听听，说的是人话？

    段星野拍了拍承渡舟的肩，跟他分开，道：“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时间，不许耍赖。”

    承渡舟嗯一声，把人放了。

 第129章

    段星野离开。

    承渡舟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过了两分钟，他想再次看看那封信，手摸向后方裤子口袋。

    是空的。

    “……”

    承渡舟站直身，扭头向后看。

    信纸早就不翼而飞。

    承渡舟静了两秒，蹲了下来，手抱住脑袋。

    弹幕：

    “哈哈哈哈！老恋爱脑了！”

    ***

    大街上，段星野拿出一张折叠的信纸。

    正是证明承渡舟是心理医生的那一封，指出承渡舟是幕后真凶的证据。

    段星野乌亮的眼瞳看向镜头，晃了晃手中的信件：“敢骗我，承渡舟你完了。”

    直播间狂笑，所有人都听得出，承总不是要在狼人杀里gameover，而是录制结束后完了。

    作者有话说：

    承总：说好了只是游戏，不能生气。

    段老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承总：……完犊子了。

    第70章

    070

    太阳下山前, 随着一声警鸣，游戏结束。

    所有嘉宾们回到院子里集合。

    直播间这时开启回放，将众人的身份公开。

    ——“你的身份是——好人。”

    江莉拍了拍胸口松气，接过剧本：“还好不是让我扮凶手, 费脑, 我就喜欢混在好人堆里。”

    观众：哈哈！三个平民, 五头狼, 混在狼堆里反而更安全。

    ——“你的身份是——凶手。”

    化妆师正在给承渡舟打理发型, 承渡舟念剧本：“我身负灭门惨案, 要用自己的方式审判仇家，遇上正确的他是个意外，但不会阻碍我复仇的脚步，除此之外, 我还有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

    承渡舟来回翻看两页纸, 问：“什么身份？”

    工作人员：“需要你自己在游戏过程中发现。”

    “……”承渡舟又翻了翻，抬头，“游戏中我能保护别人吗？”

    “你想保护谁？”

    “那个正确的意外。”

    观众：啊啊啊啊——旅夜书怀锁死！！！

    ——“你的身份是——探长助手。”

    段星野优雅翘着腿, 靠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爷爷死于非命, 我暗中接受探长的邀请, 在镇上展开调查, 因此我拥有一次检举权, 发现凶手，在金卡上写下名字, 即可使用权利将其淘汰。”

    接着, 他从信封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 弯唇一笑, 望向镜头时, 乌瞳薄凉：“凶手请藏好，我来抓人了。”

    观众被帅翻一片：段老师最强ace！

    整个游戏过程中，段星野没有冒然使用检举特权，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不够笃定，而是防止投票时好人和凶手人数相等的局面出现，那时他再使用金卡，相当于好人多一个投票权。

    嘉宾们聚在院子里时忍不住复盘。

    吴恩琪双手挥舞：“早知道狼这么多，大家联合起来撕人得了。”

    “早知道。”肖家辉笑着摇头，“谁知道呢？”

    所有凶手都以为自己是人群里的一匹独狼，因此怀揣着秘密进行游戏，极力隐藏自己，更没想过要去确认同伴的存在，毕竟每个人都不可信。

    承渡舟在搜证过程中知道了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同时知道了肖家辉是队友，不过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五个凶手中，心理医生操纵人心，肖姐夫长期投毒，在老太爷挨个叫子孙进屋聆听遗嘱的那晚，黄爷买通丫环谋害，不知情的吴三妹痛下杀手，而陶二哥是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他面对老太爷见死不救。

    弹幕：没有谁能比老太爷死得更惨了。

    总导演宣布最终结果：“恭喜好人阵营胜利！”

    一片掌声中，段星野作为好人阵营的代表领取金章。

    陶子逸没什么力气地鼓掌，又斜睨一眼承渡舟：“要不是承总最后放水，赢的就是我们了。”

    “就算不放水，承总撕了段老师，他也未必能把我跟武浩撕掉，依旧是好人赢面大吧。”江莉看向陶子逸，说，“再说人家小俩口，舍不得亲手把爱人淘汰，都是结婚的人，不难理解才是。”

    吴恩琪是凶手阵营的，很能共情承渡舟的做法：“如果承总当时就把段老师撕了，我还要骂他呢，一点都不珍惜老婆。”

    这句话说出旅夜书怀cp粉的心声，弹幕里刷了满屏的鲜花。

    制作组给胜利的一方安排了丰盛的晚餐，可以邀请各自的伴侣前往。

    总导演特意补充一句：“也可以不邀请。”

    作为区别对待，失败的一方只能在街边摊吃凉皮。

    陶子逸和黄粱都是败方，没得选，离开前有些挂脸。

    嘉宾们陆续上车。

    段星野坐进后座。

    就在这个时候，承渡舟刚拉开另一边车门。

    段星野偏头看去，懒洋洋地一眨睫：“你也去吃饭吗，我好像没邀请你吧？”

    “……”承渡舟一只脚跨上车，停下了。

    观众激动得发出猿叫。

    “火葬场开始！”

    “承总完了！”

    “骗老婆的男人都没好下场。”

    承渡舟坚持坐上车，似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俊脸透出薄红，拢了拢外套下摆，身体靠住椅背：“没事，我看你吃。”

    “……”

    出息。

    段星野低头摆弄手机：“那你看着吧。”

    专车启动，后座安静半晌。

    承渡舟无人理会，便看向段星野，用膝盖碰了碰他的，低声道：“段星野。”

    “……”

    “段星野？”

    “……”

    “段星野。”

    “干嘛？”段星野烦不胜烦，瞥他。

    承渡舟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喀！”

    段星野按灭手机：“承渡舟你好意思吗？全程划水，靠我掩护，一口一个自己是好人，信誓旦旦说可以相信你的真心……”

    他说着说着就动手，戳承渡舟心脏的位置：“都是狼心狗肺，耍我玩呢？”

    承渡舟顺势抓住段星野的手：“那我最后也让你跑了，咱扯平吧。”

    “扯平？这是能扯平的事？”段星野要抽回手。

    承渡舟却不放，看段星野。

    段星野也看他。

    承渡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

    段星野性格不好，凶他：“干嘛。”

    承渡舟眼巴巴的：“老婆我爱你。”

    “……”

    直播间轰的一下炸开。

    “承总你是会的。”

    “直球好评！”

    段星野唇一抿，雪白的脸蛋迅速升起高温。

    承渡舟突然想起，上次去看段星野的导师舞台，粉丝塞给他的那块灯牌，上面写的就是“老婆我爱你”。

    段星野当时看到，笑了。

    感觉挺受用。

    这次似乎也受用——段星野不再甩开他的手，安静下来给他说话的机会。

    承渡舟低下眼，揉了揉段星野细白的指腹，说：“即便只是玩游戏，但对你说谎还是让我心里充满愧疚，谢谢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就算我一开始说明自己是凶手，你也会允许我跟在你身边的吧。”

    弹幕：呜呜呜，就是喜欢这种双向奔赴的感觉~

 第130章

    “做梦吧。”段星野把脸扭向其他地方，冷冷道，“要是知道你是凶手，我第一个把你投出去。”

    这话很硬气，但态度跟刚才相比明显软了。

    承渡舟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老婆你真好。”

    段星野气息一窒，脸上的红又要憋不住了：“不许乱叫！”

    承渡舟感觉到他不生气了，又挪过去了点，把不情不愿的段星野搂进怀里，手臂横过身前人的锁骨。

    段星野枕在承渡舟胸膛上，吹着傍晚从窗户送进来的风，风里有渝市特有的味道，是令他熟悉又安心的感觉，因此身体渐渐放松。

    谁都可以骗他，就承渡舟不能，不然他要生气。

    不过既然土狗态度诚恳表达过歉意，他就看在是游戏不能当真的份上，原谅这一次。

    承渡舟垂下眸，就见段星野微仰着脸看外面风景，发丝被和煦的春风吹拂，天边绚丽的霞光在他莹润白皙的脸庞描绘出浅浅的轮廓，明艳而又美好，肆意而又灿烂。

    他越来越能在段星野身上看到少年时期的模样。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的段星野，在游戏里被骗后，大概只会冷眼以对，冷嘲热讽，摆出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除非他不断询问，把段星野问得冒火了，才会说出一些违心话。

    但是现在的段星野，即便在镜头下，也会冲他发火，有什么不满当场宣泄，气过一阵就能好。

    这样才好。

    以前段星野隔着玻璃罩，现在成了活蹦乱跳的小玫瑰。

    承渡舟望着段星野，眼神温润，唇角扯出一丝笑。

    他放下执念。

    重要的不是段星野对他说爱，而是段星野敞开了自己，信任他，接受了他。

    ***

    第二天，节目组介绍了四项渝市的传统手工艺，分别是瓷胎竹编、蜀绣、桂花陶瓷以及棕编，让嘉宾们选择体验。

    段星野担心针扎，也怕竹片割手，于是选了陶瓷制作。

    段星野和承渡舟到了烧制陶瓷的地方，跟经验丰富的师傅学习，又在两人完美的追求下，共同做出一个花瓶。

    把陶瓷坯送进窑里烤之前，承渡舟拿着一根雕塑笔，对着花瓶打量。

    段星野道：“磨叽什么？”

    承渡舟看他，琢磨着道：“要不要在哪里刻字？c&d这种。”

    是两个人的姓氏缩写，代表这个花瓶是他们一起做的。

    段星野头皮又麻了，拉他的衣袖：“你别土了吧！”

    观众哈哈大笑，发现了，这对小情侣一个是浪漫过敏，一个是细枝末节都要注重仪式感，互补又绝配。

    这一期录制接近尾声。

    总导演再次拉出积分板，轻咳一声，宣布：“在下一期，也就是最后一期中，四组嘉宾将要分开旅行，节目组给大家准备了惊喜浪漫的蜜月行。”

    嘉宾们鼓掌，江莉和吴恩琪发出了欢呼。

    “有四个蜜月地点供大家选择。”总导演说，“这种时候积分就派上用场了，有请积分第一的旅夜书怀先挑选地点。”

    周围响起艳羡的呼声。

    夫夫俩的直播间狂喜，谁都希望自己磕的cp能选到最好的蜜月地。

    旅夜书怀果然不负重望，在四张照片前挑选片刻，就统一了意见，选择希腊的圣托里尼岛，光看照片就很奢华。

    其他嘉宾也选择好蜜月地点后，第五期《一路相伴》顺利结束。

    观众一边期待着下周的蜜月特辑，一边又表达着伤感。

    “怎么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糟糕，已经开始空虚了。”

    “求旅夜书怀的蜜月特辑录上十天半个月吧，看不腻！”

    两天一夜的录制结束后，段星野和承渡舟回阚家。

    车上，段星野打开手机翻看微博。

    #王世稀#依旧挂在热搜榜上，两天以来，这一家子的热度达到了峰值。

    王世稀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顶流出道。

    因为全国都在关注整形医院的事，所以案件调查处理很快，昨天警方发布通报，王素倩已被带走。段启围这两天隐身，不过网友追踪发现，他名下的企业注销了好几个，并且已经上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段星野百无聊赖，抱着吃瓜的心情，点击进入词条，看看是不是有新进展。

    就在今天上午，王世稀的微博被封，无法发言。

    广场上第一的微博成了一条几小时前发布的。

    吃瓜前线：

    今日，沪市一位名媛发博控诉王某倩在经营整形医院期间与自己丈夫有染，言辞激烈，充斥辱骂，大家对此怎么看？

    配图是当事人微博的截图。

    【王素倩就算进去了你也给我回应！我去你那儿做美容项目，你在会客室勾搭我男人，你他妈真是鸡都不如，烂b，贱……】

    后面全是屏蔽词。

    发博的名媛姓方，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性格泼辣，一年前她成为王素倩那家整形医院的会员和常客，渐渐跟王素倩关系交好，带领王素倩进入自己的太太团，她从前不知，王素倩出事后，她无意在丈夫的手机上发现了偷情记录，气得火冒三丈，不顾家丑也要把王素倩捶死。

    网友只觉得更热闹了，纷纷在评论区里留言。

    “段启围娶了这个女人实惨，事业被拖垮，反手还被送上一顶绿帽。”

    “同情段启围？怎么想的？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王世稀，你妈是小三啊。”

    这一家三口可谓丑态百出，网友们极尽嘲笑。

    段星野退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公的信息来了。

    外公：【段启围把那女人的孩子扫地出门了。】

    段星野挑了挑眉。

    他这位亲生父亲做得真是绝情干脆。

    不过不意外，他这么多年把初恋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养，是出于对初恋的感情，现在初恋劈腿其他男人，那他就是纯纯的大怨种。

    现在初恋都进去了，还给他留下一大堆麻烦，王世稀自然也不受待见了。

    接着，又来消息。

    外公：【因为那女人的孩子要曝光你跟段启围的关系。】

    段星野看着手机，沉默。

    王世稀走投无路，被网暴得想死，还是憋出了损招，要曝光段星野和段启围的关系，拉段星野下水，替他吸引火力。

    这样段星野也就成了“老赖之子”，网上众多二极管才不管段启围这么多年有没有对段星野尽过父亲的义务，只要他们还有血缘上的亲情，他们就是父子，段星野就一定接受了段启围的恩惠，便跟这淌浑水脱不了干系。

    段启围发现了王世稀的意图，动用手段把他的账号封禁。

    在他事业、婚姻、社会关系全面崩塌的现在，即便心中有了万千悔过，但不跟段星野相认，是他作为生父最后的体面。

    段星野舔了舔唇角，快速给外公回复几个字，关了手机。

    seen：【马上到家。】

    ***

    到家后，承渡舟和段星野也没办法休息，而是立即进了房间换衣服，楼下已经到了不少宾客，有两人曾经的同学，有郑老等等几个阚大山的老友，也是段星野的恩师，还来了一众亲戚，他们要赶紧下楼去接待。

    承渡舟打领带的时候，低着眼，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声音闷闷地道：“蒋斯祁今天也来？”

    “对。”段星野忙着在行李箱前找配饰，没空搭理他。

    承渡舟把领带束端正，走到段星野身旁，从行李箱里拿起一个首饰盒，打开递给他：“戴这块表吧。”

    段星野瞄了眼，是那块全球独家的黄宝石腕表，第一年承渡舟送他的纪念日礼物。

    “不要。”

    段星野继续翻找。

    承渡舟轻拧一下眉，罕见地有些固执，把首饰盒往前送了送：“戴这块。”

    “不要！”段星野道，“跟礼服不搭。”

    那块表更适合搭配有色彩的衣服。

    承渡舟却捉住他的手腕：“戴嘛段星野，我求你了。”

    “承渡舟！”段星野觉得他吵死了。

    ……

    五分钟后，夫夫俩下楼，他们刚走到大厅旁的楼梯口，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唷！大明星！”蒋斯祁一副花花公子样，吊儿郎当地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了，感慨地上下打量承渡舟。

    接着，他又看向段星野，“小段同学，好久不见。”

    蒋斯祁笑着朝段星野伸出手，段星野跟他老朋友了，随意握了一下，衣袖上滑，露出璀璨张扬的黄宝石表。

    “嗬！”蒋斯祁觉得被闪到了，歪头看了眼表。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承渡舟开口，问：“好不好看？”

    蒋斯祁茫然抬头：“什么？”

    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表，道：“八位数。”

    段星野看身旁人：“？”

    蒋斯祁都懵逼了：“……啊？”

    承渡舟双手抄兜，朝黄宝石表一扬下巴，补充一句：“货真价实的。”

    “……”

 第131章

    蒋斯祁不知道承渡舟在说什么，但莫名感受到了大明星的敌意。

    作者有话说：

    承总：当年嘲笑我，不带我吃炒年糕，我一个个都记着。

    段老师：……

    第71章

    071

    高中时, 蒋斯祁拿着五位数的项链，说是给段星野的生日礼物，嘲讽承渡舟只送得起钢笔。

    七年后，承渡舟给予反击。

    不过蒋斯祁向来是个混球, 对于自己做过什么恶印象不深刻, 因此承渡舟的反击没给蒋斯祁造成实质性伤害, 反而显得自己攻击性很强, 让人摸不着头脑。

    蒋斯祁“呵”了一声, 接着又“呵呵呵”发出一串干笑, 握了握段星野的手，松开，目光在夫夫俩之间来回地扫，说：“肯定得货真价实啊, 八位数呢, 花这么笔巨款买一块表，看来这几年你们赚得不少，真羡慕当明星的。”

    段星野不想炫, 但承渡舟炫得像个土财主, 搞得气氛很尴尬, 他不知道怎么接蒋斯祁的茬。

    正在这个时候。

    一群同学隔着门廊看到新来的蒋斯祁, 其中一人兴高采烈地高抬手：“斯祁！”

    蒋斯祁扭头看了眼, 对夫夫俩道：“走呗，一起过去。”

    段星野趁机推着承渡舟朝另一个方向走, 说：“你先去, 我们还有些客人要见, 一会儿见。”

    “行！”蒋斯祁爽快应下, 离开了。

    可段星野没带承渡舟去见客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恨不得就地埋了！——而是把他推到楼梯下方的角落。

    承渡舟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表情茫然：“干嘛？”

    “你怎么回事？”段星野抱起双臂，冻着一张雪白小脸，“让我戴手表就是为了在蒋斯祁面前炫富？有什么好炫的？哪儿沾染的坏毛病？”

    “怎么拉。”承渡舟稍稍绷紧一下眉梢，毫无反思的觉悟，说，“这表就是我给你买的，就是八位数，还不让我说了。”

    “？？？”段星野伸手扯了下承渡舟的肩袖，道，“你礼貌吗？蒋斯祁刚来，你连招呼都不打，上赶着报价格，他作为客人会怎么想？”

    谁料土狗梗起脖子，一脸倔强：“你就知道考虑他的感受！那你跟他吃炒年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

    “…………”

    段星野哑火。

    炒年糕……又是炒年糕……什么都能扯到炒年糕。

    他轻眯眼看承渡舟，脖颈侧边通透晶莹的青筋蹦了两下，声音骤然提高：“炒年糕成过不去的坎了是吧承渡舟！”

    恰巧一个阿姨托着餐盘从楼梯口经过，被爆发的清亮嗓音吓一跳，探头朝角落看。

    敏锐地察觉到外界投射来的目光，段星野双手叉腰，朝另一边转过身，背对阿姨的方向。

    承渡舟也自觉地转向别处。

    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阿姨看了两眼，迷茫地走开了。

    角落里安静下来，夫夫俩还朝着不同的方向。

    冷战的气氛在一寸寸凝结周围的空气。

    段星野冷着脸，就这么晾着承渡舟，不惯他。

    承渡舟怼在储藏室的门前，耷拉着脑袋，用鞋尖一下下轻踏高出来一小截的门框。

    过了会儿，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赌气：

    “你就是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别人都是好的，你跟别人玩去吧。”

    “……”

    段星野深吸气，眼神朝上方看，嘴角轻颤，牙齿咬了咬下唇，拿不准是什么表情。

    每次遇上不讲道理的承渡舟，他常常分不清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抑或是两种心情同时存在，并且萌生出一团蠢蠢欲动的感觉。

    段星野雪白的脸颊上很快因情绪激起薄红，他整理了一番心情，回过身，拉住承渡舟的手臂把人转过来，上前两步，伸手抱住承渡舟的腰，仰高了脸，下巴垫在男人肩上。

    承渡舟没有犹豫，接受了这个拥抱，弯下脊背，也伸手抱住段星野。

    他们就这么和好了。

    一楼大厅的环绕音响将第一无伴奏小提琴组曲传递到每个角落，宾客的交谈和欢笑声隔着一段距离，跟透明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一起，灯光像琥珀色的蜜流淌得到处都是，鲜花和香氛的气味随着空气幽微地波动。

    夫夫二人在楼梯下方的角落里，维持拥抱的姿势，静静地形成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过了半晌。

    段星野开口，下颌因为有些紧地抵在承渡舟肩上，脑袋便跟着嘴唇开合的幅度轻动：“你别给我闹。”

    承渡舟：“我没有……”

    段星野来回抚了抚他的后背，说：“没人看不起你。”

    闻言，承渡舟抱着段星野的力度收紧了，点点头。

    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鼻子也是。

    ***

    随着宾客如约而至，一楼越来越热闹。

    阚大山六十多了，依旧硬朗，跟故友聊天时，笑声隔着大半个厅都听得见。

    段星野和承渡舟一前一后从楼梯口出来，一同走向客厅。

    段星野道：“在蒋斯祁他们面前不许垮脸。”

    承渡舟淡淡垂睫：“哦。”

    虽说高中时的不愉快过去了好久，但承渡舟记了这么多年，有些情绪，不可能轻易地一笔勾销。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也强大了，不会轻易受他人影响，最主要是刚被段星野训斥一顿，所以一会儿面对段星野那群朋友时，场面上的客气会做足。

    两人正说悄悄话的时候，厅里的人声慢慢如浪潮般退去，成了嗡嗡嗡的窃窃私语，连阚大山的笑声都消失了，宾客们不断朝门口看去。

    段星野察觉到气氛的转变，顺着大家的目光一探究竟。

    就见一个女人，面容如雪般白净淡雅，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素色的衣裤外，穿一件垂落及脚踝的湖绿色印花波西米亚风袍子，轻盈浪漫，配上疏冷的神态，塑成了她身上艺术而又自由的气质。

    从机场到这儿的路上堵车，阚虞有些迟了，在全场的视线聚焦下，她不见丝毫拘谨，进入门口后站定，目光时不时在场内某处停留，最后，隔着人群落在一位容貌雪白稠丽的青年身上。

    阚虞看了片刻，露出一抹因久而未见而略显客套的浅淡笑意。

    段星野站在原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引发回忆的逃窜，像扑着翅膀出了封闭匣子的千万只蝴蝶，在复杂的不能绝对以好还是不好来形容的心情下，他有些喘不上气。

    可能再多给他两秒的准备时间，也不会如此突兀，难以自抑。

    正当这时，承渡舟上前，牵起段星野的手。

    手上传来温度，段星野刹那间回神，无意识抓了抓承渡舟的手指。

    他不再是一个人，将和爱人续写未来新的人生篇章，他已经走出长久以来用阴霾笼罩着他却又令他割舍不下的家庭关系。

    段星野朝阚虞轻颔首，回以问候，乌瞳里收拢了情绪，接着目光下移，看向她牵着的那个东张西望的小男孩。

    ——棕色的卷发，大大的黑眼睛，因为混血而像洋娃娃的面庞。

    跟他一样，眼睛像妈妈。

    ……

    家庭聚会正式开始后，承渡舟代替段星野去招待同学。

    段星野跟阚大山坐在客厅里，旁边不仅有郑老，曹老师，阚虞带着小卷毛伯纳多也在。

    基本都是郑老和曹老师在询问阚虞这么多年的生活，而阚大山双手交握地端坐着，不参与谈话，一直板着脸。

    可是段星野还是发现了，阚大山的目光朝伯纳多斜过去了几次，欠身从茶几上端茶的时候，手背还抵着一排养乐多，悄悄往小伯的方向推了推。

    段星野的傲娇性格像阚虞，而阚虞遗传阚大山，因此祖孙三代有时候连做派都如出一辙。

    段星野把阚大山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发笑，找了个借口起身，暂时离开去找承渡舟。

    他坐在身边，外公更不愿意显得对伯纳多好。

    ……

    承渡舟那边，曾经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因为大家基本都是从小学就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过程中可能没分在同一个班级，但关系都很熟。

    大家对于承渡舟的明星生活比较好奇，话题都集中在他身上。

    承渡舟回答得很官方，跟他们没有朋友间的熟络，因此气氛越聊越低迷。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纷纷喝香槟掩饰。

    一个男同学端着杯子，看着承渡舟感叹道：“真没想到，当年我一直以为你会出国留学，再找一份top名企的工作，毕竟你当年成绩那么好，结果你倒成了我们中间最出名最有钱的一个。”

    承渡舟眸色微沉一下，敛睫掩饰。

    男同学不带恶意，是真心表达赞叹，可他话里却透露出阶层的天生优越感。他想不到，是因为认为司机的儿子未来怎么努力，最好的归宿就是个中产。

    但他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也没想过在承渡舟面前要谨言慎行，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不需要讨好谁，自然少了一块共情的区域。

    承渡舟点了下头，说：“努力皆有可能。”

    他没有反讽回去，只会暴露自己敏感的自尊心，而是淡淡陈述事实。

    “好！”蒋斯祁举高了杯子，道，“敬我们大明星！”又对承渡舟道，“你得喝完，替小段也碰一个。”

    碰完杯后，老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散开。

    承渡舟猜段星野还在阚大山那儿，阚虞回国，他们应该有话要说，于是没去打扰，一个人穿过厨房，到了屋外的露台旁，手臂支在栏杆上，吹吹风。

    承渡舟在这栋小楼住了十二年，散心的地方不是前院，不是后花园，而是厨房外面的露台。

    因为他对厨房最熟。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脚步声。

    承渡舟回头，看到跟过来的蒋斯祁。

    蒋斯祁手上端的是红酒，自来熟地走到承渡舟旁边，腰抵着栏杆，递过去个银质烟盒：“来一根不？”

 第132章

    承渡舟摆摆手。

    他不抽烟。

    蒋斯祁把红酒杯放一旁，拿出一根烟叼嘴里，问：“介意我抽不？”

    承渡舟没阻止，只是指了指右边，道：“你站这边来吧。”

    “怎么？”蒋斯祁问他，但还是挪位置，换到承渡舟另一边靠着栏杆。

    承渡舟：“下风口。”

    “……”

    这样风就是由承渡舟那边吹向蒋斯祁的，他不用吸二手烟。

    火苗一窜，蒋斯祁点燃了烟，他深深吸上一口，满足地放开，轻眯眼吐出。朦胧的白烟立即在黑夜里朝另一边飘散。

    蒋斯祁突然哼笑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真没想到……”

    承渡舟以为他跟那个男同学要说的一样，当作没听见。

    蒋斯祁说：“你俩最后还真在一起了。”

    “最后还真在一起了”和“最后在一起了”，意思稍有差距，蒋斯祁似乎对他们在一起早有预料，却又觉得不应该。

    承渡舟停顿一下，看他：“怎么？”

    蒋斯祁说不清那种模模糊糊的感受，只笑道：“可能看你俩高中时关系太好了，想象不到小段怎么把兄弟发展成合法伴侣的。”

    段星野没发展，走到今天这步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主动。

    承渡舟低了下眼，说：“那也没他跟你们的关系好。”

    “你跟他没他跟我们的关系好？”蒋斯祁看承渡舟，声音都惊讶地扬高了，“你确定？”

    承渡舟弯下腰，一手撑住下巴，望着前方草地，若无其事，浑不在意，语气轻轻带过：“你们会一起吃炒年糕什么的……看上去挺开心的。”

    “朋友一起吃饭不是很正常吗？”蒋斯祁说，“但小段对你又不止是朋友，小段对你喜欢得要命。”

    “……”

    承渡舟呆滞了足足两秒，听懂了，看向蒋斯祁。

    蒋斯祁双手架在后方栏杆上，仰起脑袋看上方屋檐，回忆着道：“我怎么知道的呢？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忘了是不是在来福士那边，正巧你在商场旁边给教育机构摆摊做地推，突然来了一堆小姑娘，围着你扫码，留联系方式，领资料，我眼见小段脸色不对，很明显是嫉妒，但不是嫉妒自己好兄弟桃花运好的那种，反正那天中午他都没怎么吃，本来他还给你打包了一份饭……”

    突然，蒋斯祁重重“啧！”了一声，想起来了：“对，就是炒年糕！那是一家韩国料理店，小段给你打包了一份炒年糕，不加辣。”

    承渡舟心里涌过一阵阵温热的潮水，脑子里热热的，张了下嘴，却愣是没发出一个音。

    蒋斯祁偏头点了点烟灰：“不过后来他没去找你，出门就把年糕喂给街边的狗了。”

    “…………”

    蒋斯祁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这么爆小段的料没事吧？你们都结婚两年了，应该早心意相通了，我就是一下子想到，随口一提，你听过就算。”

    承渡舟舔了舔唇角，再次找回声音，却有点哑了：“好。”

    “对了，我承认以前对你声音有点大，不过那是因为我以为我女神喜欢你，所以对你没啥好感，年少不懂事，就老想把你比下去。”蒋斯祁拍了拍承渡舟的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以前对不住啊兄弟，现在看你们过得这么好，你能给小段幸福，我真心替你们这对高兴。”

    这份道歉时隔多年，依旧有意义，只是现在的承渡舟满脑子都是段星野给他打包过一份炒年糕，所以心思不在蒋斯祁这儿。

    蒋斯祁正好抽完一根烟，解了瘾，打一声招呼，进屋了。

    屋外的晚风有种凉丝丝的舒适，承渡舟却无法按下那颗火热躁动的心，一方面觉得不敢相信，不真实得像做梦，另一方面，又想如果蒋斯祁说的是真的，那按段星野有事不说事的性格，他年少时又自卑敏感从来不逾距多问，自己错过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份打包好的炒年糕。

    承渡舟心里一团混乱，又像喝了酒一样，不得不冷静一会儿，待到脸上热度消散些许，进屋去找段星野。

    他想问问段星野。

    喜欢他吗？

    从很久以前开始的吗？

    ***

    承渡舟到了客厅。

    阚大山正在剥橘子上面的白丝，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旁边吃橘子的外国小孩，夹杂着□□和英文跟他说话。

    段星野和阚虞却不见踪影。

    承渡舟问了一句。

    阚大山左右看看，不清楚：“应该就在一楼，你看看。”

    承渡舟在宾客间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段星野。

    他站在过道里，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旁边的房门打开，一个阿姨抱着一堆白色的被单出来，差点撞到他。

    承渡舟对这个房间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过去住的地方。

    阿姨看到他，笑道：“小承，是你啊，我正要给你收拾房间，阚老爷说了，既然你回来了，房间就要有个样子。”

    承渡舟淡淡道了声谢，顺势朝门里看。

    他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短暂停留，想当然以为自己房间已经被清空，所以从来没到房间看过一眼。现在他看到桌子上的书，桌上的摆件，房间里的一切，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承渡舟暂时收起手机，走进屋内，发现没有人动过他的东西，搬家那天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承渡舟在只剩一张床垫的床边坐下，一手在上面抚过。

    很干净，平时都罩着被单。

    一张大床，以前他只睡床的左边，因为要把右边的位置让给段星野，免得段星野晚上来找他。

    承渡舟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静静听了下外面过道里的动静，接着跪到地上，趴伏下去，朝床底望去。

    不确定还在不在……

    承渡舟看到了，在床底深处，积灰的地板上，躺着一个铁盒。

    他伸手把铁盒够了出来，直起身，重新坐回床边，屏住气息，吹上面的灰，拂干净。

    承渡舟低头看着盒子，没有打开，里面存放着很多他跟段星野从小到大的回忆，这么珍贵的存在，应该是搬家带走的，但因为离开前两人有过最后一次争吵，承渡舟赌气把盒子留在了这里。

    承渡舟至今记得那次争吵的经过。

    是高二下半学年，随着他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段星野对他越来越没好脸色，很多次，承渡舟都怀疑段星野故意在找茬，不过他都忍下了，没接茬，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紧绷了起来。

    搬家前一天的晚上，承渡舟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回到房间，就见段星野背对门口坐在他的桌子前，他一到门口，段星野就突然站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好像没看到他一般，朝门口走。

    承渡舟即将离开，段星野不仅没想跟他珍惜最后的时光，反而频频闹别扭，他心里本来就不好过，又见段星野目中无人，在段星野即将经过时，承渡舟绷紧了颈侧酸胀的青筋，说一句：“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觉得，段星野在他房间里出入自由，可能不是出于亲昵，而是从来没重视过他的存在。

    闻言，段星野停下，乌瞳闪烁过难以置信和嘲讽，接着咄咄逼人地靠近，把承渡舟怼在门框边，一字一句道：“你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家的，你住的这个房间也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进？”

    这无疑戳中了承渡舟长久以来小心维护的自尊心。

    别人说，他可以装作听不见，但是段星野说，对他是摧毁性的打击。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段星野性格强势，总是有理的样子，没有理也要争出三分理。

    吵到最后，承渡舟抿了下唇，压抑着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你算什么朋友？”段星野尚且情绪激动，“蒋斯祁他们还会陪我，你呢？”

    承渡舟：“你有他们了，你还要我陪吗？”

    段星野倏地闭上嘴，胸口明显地起伏两下，少年面庞上突然浮现冷冷的嘲笑：“对，不需要。”

    说完转身离开。

    承渡舟靠在门框上，跟着冷静下来，可心中还是不甘，冲段星野的背影道：“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到底想不想我留下来？”

    段星野头也不回：“你爱留不留。”

    承渡舟一颗少年真心碎成渣，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悄悄抹眼睛。

    他回到书桌前，中央摆放着他没有来得及塞进行李箱里的“宝藏盒子”，一个破皮铁盒罢了。

    不过里面放着他跟段星野的合照，段星野拉他在街边机器旁拍的那种大头贴，段星野给他的生日礼物贺卡，几张段星野画的明信片……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每一样他却都能说得出相关回忆。

    承渡舟拿起盒子，塞进床底下。

    段星野不要他这个朋友，他也不要。

    他把房间还给段星野，连同两人的回忆一起还给他。

    ……

    ……

    房间里，承渡舟扫了扫盒子上的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站在现在回忆过去，只觉得自己高中时整日装深沉，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看积灰能推测，自他走后，没人动过这个盒子。

    承渡舟想看看里面的旧物，撬动边缘松开盒盖，掀开。

    一张折了两道的纸失去束缚，弹起。

    承渡舟眼一眨。

    那张横线纸没有折叠工整，折线也没有压实，就像是随手从哪页本子上撕下来的，又随手折了两道，往盒子里一塞，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还像新放进去的一样。

    承渡舟不记得自己的收藏中有这张纸的存在，他将纸张捡起来，拆开，看到上面有六个手写字。

    ——“承渡舟，你别走。”

    “……”

    承渡舟安静看着纸张，一动不动了很久。

    迟到了七年的讯息，终于抵达他手里。

    如果他当时能把盒子带走，能再打开盒子看上一眼……

    承渡舟捧着纸张，往后倒在床垫上。

    七年前，他过了江，进入车站，抱着铁盒坐在即将发车的火车上。

    他因为离开而伤感，心中残存一丝期待，希望段星野能给他发短信，可迟迟没有等到，于是他打开铁盒试图找点回忆，发现了里面的纸张。

    他跳了起来，在即将关门前跑下车，一路出了车站，坐缆车，打的，重新回到阚家的小楼，在阿姨们惊诧的目光中，冲到段星野的房间。

    段星野正坐在桌前生闷气，他走进去，段星野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又扭过头，不理他，但背影着实很委屈。

 第133章

    他走过去，红着脸，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道：“我其实也不想走。”

    段星野终于看他，做了个鬼脸，起身跟他抱在一起，他们又哭又笑，为昨晚的争吵羞愧。

    然后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顶多三个月，段星野走出了被父母抛弃的阴影。

    他们一起度过十八岁、毕业季、去同一座城市上大学，段星野主修音乐，他主修建筑——若不是想着快点搞钱出人头地，他会成为一名建筑师——他们互相等下课，走在校园里，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牵起段星野的手，跟他诉说心意，接着他们会经历完整的恋爱，像所有情侣那样，欢笑比泪水多，甜蜜比苦涩长，最后在朋友和家人的祝福声中，一起步入婚姻。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段星野将不必忍受孤独无援的漫长时光。

    承渡舟想着想着，眼眶湿润了。

    ——“承渡舟，你别走。”

    他把纸张放在心口，看着天花板，湿润的泪痕破开眼角淌下。

    一如七年前他离开的那个下午，段星野躺在跟他此刻相同的位置，听着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有泪水漫过鬓角。

    两颗眼泪跨越时空，终于重叠了。

    ***

    段星野根据同学的提示，到了外面，却没找到承渡舟。

    他要留时间给外公，干脆没有进屋，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不一会儿，一缕幽香靠近，女人在他身边坐下，道：“我可以坐这儿吗？”

    “……”

    段星野偏头看一眼阚虞。

    人都坐下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阚虞拿出烟盒，问：“介意我抽烟吗？”

    段星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染上的这习惯，表示不介意。

    阚虞翘起腿，点燃细长的女士香烟，姿态娴熟地把烟夹在指间。

    她笑：“在小儿子面前我从来不抽烟，到你这儿倒是失去节制了。”

    阚虞似乎在强调自己对他的不称职。

    段星野说：“如果我还小，你肯定也不抽。”

    阚虞敛了丝笑意，神情有些落寞地看向别处：“这儿一点没变。”

    段星野不咸不淡嗯一声：“外公守旧。”

    阚虞撑住一边脸颊，换了个话题：“刚才进门看到渡舟了，变化真大，我两年前听说你们结婚时，一点都不意外。”

    段星野看她：“为什么？”

    阚虞挑了下眉梢，似乎觉得段星野问的这句很多余，道：“你们高中时不是谈过吗？”

    段星野：“…………”

    关于身边人都觉得他跟承渡舟谈过这事，当事人真的不知情。

    作者有话说：

    阚大山：你们谈过的呀。

    阚虞：你们不是谈过吗？

    蒋斯祁：你俩高中时可要好了。

    夫夫俩逐渐不自信：……有吗？

    第72章

    072

    记得外公也说他跟承渡舟谈过, 段星野心情复杂，点头：“好吧。”

    “看过你们的综艺。”阚虞道，“渡舟对你很用心。”

    段星野静了半秒，嗯一声。

    话题再次打住。

    前方的复式小楼里, 每扇窗户都透出琥珀色的灯光, 混杂的人声时高时低, 显得花园里昏暗而静谧。

    两人的谈话有种断断续续的生硬感, 好像随时要进行不下去。

    阚虞默默吸了三分之一的烟, 呼出之后, 舔舔唇角的甜腻感，又神经质地牵起一抹笑，以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问：“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段星野靠向后方的长椅背, 秋千轻晃了晃。

    “总体是好的, 但对于我这样的人，生活想要前进，难免有阵痛的时候。”他没有过多地深入话题, 只问, “你呢？”

    阚虞听出了什么, 望着小楼的方向若有所思, 抿住烟嘴半晌后, 说：“挺好的，那里的生活很慢, 日子也平静, 关键不用处理婆媳关系。”

    最后一句是玩笑话, 说着, 自己都笑了。

    段星野道：“你这次回来多住段时间吧, 外公老了，我平时陪他的机会少，他嘴上不说，其实很想你。”

    “这次准备住到月尾。”阚虞问，“你能留几天？”

    段星野道：“明天就走。”

    阚虞不说话了。

    段星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起身：“我还要找人，先进去了。”

    ——“星星。”

    段星野回头，却见阚虞神色不复刚才的轻松，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草地，脸在黑夜里尤其苍白，捉着烟的手在抖。

    段星野看着这样的女人，不禁心想，她要多努力，才能掩饰住自己的愧疚和慌乱地来到他面前。

    “我听说他的事了……会对你有影响吗？”阚虞问。

    “他”指的是谁，两人都懂。

    段星野转过身，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坦然：“事业上没有，感情上更不会有。”

    “那就好。”阚虞点了下头，低垂下脑袋，哑声说，“我们没能给你什么，尽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提前知道结局，我会选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即便知道不会再有你……我没有能力当好一个母亲……”

    垂下的发丝挡住她的脸庞，说着，阚虞终于忍不住，用手腕按住眼窝，肩膀颤抖了起来。

    段星野站在原地，突然明白，她的眼泪里，有一部分是为他而流，更多的是为段启围。

    她还爱着那个男人，即便被伤过，但听到对方出事的消息，心里没有怨恨疏解后的快感，只有浓浓的悲伤。

    八岁时，一个下着春雨的夜晚，段星野在一楼承渡舟的房间里睡觉，听到花园里传来女人轻盈的笑声。

    床就抵着窗户，他跪了起来，趴在窗台边。

    就见淅淅沥沥的雨帘中，妈妈一袭星光色的长裙，赤脚踩在草地上，正跟爸爸一起跳华尔兹。

    两人不顾将他们淋湿的雨，一起旋转，段启围托住她的后腰，阚虞身体后仰，抑制不住发出笑声。

    段星野的下巴垫在手臂上，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

    阚虞直起身扑到段启围的肩上时，看到了窗户后的段星野，她先是一愣，接着，就那么趴在段启围肩上，微笑着朝段星野wink眨了下眼。

    ——即便结婚十年，他们依旧如少男少女般有激情。

    那时候的阚虞，大概以为手握住了一切幸福。

    后来男人清醒地抽离，女人用情至深。

    一段失败的婚姻让阚虞灰头土脸，一蹶不振。她抛下过往人生的一切羁绊，也不要其他人再想起她，所以去了个陌生的国家，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活埋进坟墓。

    段星野现在懂了，即便阚虞开启了新的人生，结婚生子，可她的丈夫永远替代不了段启围，伯纳多也替代不了他。

    她永远陷在了过去，而过去留给她的是无尽的遗憾和伤痛。

    她连自己的人生命题都无法克服，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回来面对他。

    烟头已经烧到了阚虞的手指，但是她没有松开，仿佛感受不到皮肤上的灼痛，兀自啜泣。

    段星野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深深叹一声气。

    可能他们阚家人都是情种，要么不爱，要爱都是把对方烙进生命里。

    段启围自私，还要当做无事发生，不顾段星野的心情，放任那对母子作妖，摧毁了段星野最后的温情，因此在段启围出事后，段星野能置身事外，纯粹地感到漠然。

    阚虞自私，却也知道自己早已抛弃了母亲的身份，这么多年画地为牢，不仅把自己活成悲剧，还要拿愧疚折磨自己，即便这样，也迟迟不愿意走出来。

    段星野因为理解她能力有限，所以对她抱有同情。

    或许还感到了一丝放松和庆幸。

    阚虞用经历教会他对亲密关系保持警戒，可他遇上了承渡舟，一个毫无保留百分百把自己交给他，又用自己无人匹敌的安全感安抚他的人。

    所以可怕的不是婚姻，是牵手错的人。

    除此之外，他对女人就再无其他感情，他们未来唯一的连结，只有外公和这幢复式小楼，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段星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没有回应阚虞：“明天走得早，就不再特意找你打招呼。”

    他垂了下长睫，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再见。”

    段星野转身走向门口。

    他很平静地，跟曾经挚爱的人，跟他们共度过的所有美好时光，说了再见。

    ……

    段星野回到主厅，低头给承渡舟发消息。

    seen：【狗东西。】

    seen：【人呢？】

    一抬头，看到了人群里最高的那个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承渡舟也看到了他。

    两人对上视线。

 第134章

    段星野发现承渡舟眼睛似乎红了，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段星野正觉得异样，承渡舟漆黑眼眸里闪过复杂情绪，最后归于柔软，又扯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

    傻笑什么？

    两人隔着整个厅的宾客相望，可承渡舟笑着笑着，突然眉间一动，哭了。

    “！！！”

    段星野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这土狗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他那群朋友又说什么了？

    承渡舟现在好歹是明星，段星野怕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被周围客人看见，连忙穿过人群走过去，拉住承渡舟就往过道里带，随手推开经过的第一间房门钻进去。

    段星野回过头，细问他：“你刚才跟他们……”

    承渡舟进来，带上身后的门，伸出一手捧住段星野的脸颊，低头倾身迎上。

    “…………”

    湿润柔软的触感探入唇瓣，急切而又温柔地吮吸他。

    段星野长睫颤了颤，一时间开不了口了。

    ***

    聚会直到十点，才陆陆续续送走客人。

    段星野看到蒋斯祁一众人，已经提不起精神再向他们询问到底跟承渡舟聊过什么。

    他西装外还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暗暗打了个呵欠。

    太累了，明天吧。

    由于明天要早起，晚上夫夫俩睡在一楼承渡舟的房间里。

    段星野躺在床的右侧，感受到周围环境的熟悉，困倦之间不免有些感慨，哼道：“我以前睡这儿的时候，都不知道你对我揣了那种心思，现在想想，真是便宜你了。”

    承渡舟正侧躺在段星野身旁，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段星野精致美好的侧颜，回忆起了少年时他有些奶气的脸。

    如果自己不要那么在意自尊心，在那种心思出现时就告诉段星野，他们就不会因为隔阂产生争吵，口是心非，互相看不清心意，那么段星野也不必碍于面子，悄悄在他的盒子里塞纸张留言——能做到这一步，那时的段星野在情感上一定非常需要他。

    可是他却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走掉了。

    十七岁那年的段星野会怎么想？

    是不是也觉得他跟段启围和阚虞一样，不要他了。

    ——“承渡舟，你别走。”

    无论多少遍回想起那张纸上的话，承渡舟都有种心被绞碎的感觉。

    段星野正因承渡舟暗恋他得意，却长时间没得到身旁人的回应，不悦地偏头看过去。

    却见承渡舟痴痴地望着他，眼眶又红了，眼里还包着一汪眼泪。

    “！”段星野瞌睡都吓跑了，立即撑起身，“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承渡舟抽了抽鼻子，似乎自己都觉得丢脸，拉高被子蒙住脸，又放下，眼泪没了，低低地道：“没事……”

    “承渡舟，你快点。”段星野眉一拧，失去耐心，“哭什么？”

    承渡舟摇头。

    他不愿再让段星野想起伤心事。

    段星野三番两次问不出话，不信了，翻过身捞起手机。

    承渡舟才单独跟蒋斯祁他们待一会儿，情绪就开始崩溃，那些人嘴上都不带把，不知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土狗。

    段星野不顾现在深更半夜，拨号，道：“你不说，我问蒋斯祁。”

    “别。”承渡舟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机拿下。

    段星野烦躁：“你想干嘛！”

    承渡舟将脸埋在段星野身旁，散发出无限脆弱的气息，哑声道：“抱紧我。”

    “…………”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我真是服了。

    第73章

    073

    房间里关了灯。

    段星野却没有睡, 一手抱着承渡舟的脑袋塞怀里，一手搂住他后背。

    承渡舟时不时抽一下鼻子，身体都跟着轻颤，似乎特别伤心, 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一会儿, 段星野就感到棉质睡衣上被热烫的泪水洇湿一大片。

    唉哟——烦死了。

    真的烦死了。

    谁家土狗这么黏人又娇气。

    段星野在承渡舟后背拍打两下, 给他点不算温柔的安慰。

    “是不是我说便宜你了, 让你受打击了？”段星野琢磨片刻, 问他, “说说都不行吗？再说本来就便宜你了，我以前找你睡觉，没有一点防备，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是……”承渡舟摇头否认, 他的悲伤跟段星野以为的不是一回事, 不过又点了下头，坦白道，“对, 我脑子里都在犯罪。”

    “……”

    段星野报复性地揪一把承渡舟的头发。

    谁问他在想什么了？这人真不要脸。

    “你要么现在睡觉, 要么跟我说清楚什么事, 不然你自己到外面抹眼泪去,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承渡舟在段星野的睡衣前襟上拱了拱, 深吸气，似是平复了一下心情, 才抬起热烘烘的一张脸, 低磁嗓音哑得厉害, 道：“以后你说再难听、再绝情的话, 我都不离开你。”

    借着夜色, 段星野直直望着承渡舟。

    呵斥他去外面哭，就难听，就绝情？

    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可他心里不知何处被凿开道口子，有热流渗透进来。

    承渡舟一些不经意的话总能戳中他心坎。

    段星野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靠近一点，放缓声音，吐气如兰：“你要是觉得我说话难听、绝情，怎么不想着叫我好好说话？”

    承渡舟想了想，低声问：“我让你好好说话，你听吗？”

    段星野：“不听。”

    承渡舟：“……对嘛。”

    段星野用手指狠狠勾了下他湿漉漉的眼尾，说：“赶紧睡觉！哭成小花狗了。”

    承渡舟受到亲昵的对待，有点子犯迷糊。

    段星野这时翻转个身，决定不再理他，要休息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过了会儿。

    段星野感到身后有温热的身体贴上来，把他带进怀里。

    “这次不会骗你了……”承渡舟扣住段星野的五指，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道，“无论你需不需要我，也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陪在你身边。”

    段星野闭着眼，耳朵麻了，声线平静地道：“睡觉。”

    承渡舟总算消停。

    第二天早上，闹钟把两人叫醒。

    六点半的时候，预约的车辆准时抵达门口。

    段星野先出门，给蒋斯祁发消息。

    seen：【昨晚跟我家那位说什么了？】

    蒋斯祁昨晚离开阚家后，又去外面浪了，现在正准备躺下，看到段星野的消息，人有点精神了，略一思索，打字回复。

    蒋斯祁：【你家那位说什么了？】

    seen：【他说了我能来问你？】

    蒋斯祁松一口气，还当承渡舟把他给卖了。

    蒋斯祁：【叙旧而已。】

    蒋斯祁：【他咋了？】

    段星野不愿把承渡舟丢脸的事情往外说，乌瞳冷冷的，打字。

    seen：【有没有嘲笑他？】

    蒋斯祁：【嘲笑他？我？大明星都爬福布斯榜上去了，大家巴不得跟他攀点关系。】

    段星野知道蒋斯祁没有必要骗他，轻拧眉，不明白承渡舟昨晚的异常是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承渡舟从小楼里出来了。

    段星野看向他，就见他一只手中还揽着一只铁皮盒子。

    段星野盯着看两秒，一阵熟悉感过后，默一下。

    那是承渡舟从小收集纪念品的“宝藏盒子”，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早随着承渡舟搬家时去沪市。

    手机震动。

    蒋斯祁：【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蒋斯祁：【你也太紧张你老公了吧。】

 第135章

    段星野没有理会，把手机揣进口袋，眼望着承渡舟来到他面前站定。

    承渡舟看了眼段星野，又垂下视线，把盒盖掰了下，换双手托住盒子。

    段星野迟疑一下，掀开盖子，发现一堆照片贺卡小手工艺品上，摆着一张折叠的横线纸。

    段星野知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却没想过承渡舟把盒子留在了这里。

    上次承渡舟表白，他问承渡舟看到没有，难怪承渡舟想不起来。

    段星野心里热热的，又冒出些许不自在，如果承渡舟没发现的话，不如永远都不知道他曾作过挽留，现在再回顾过往，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刚想问承渡舟拿着这盒子干嘛。

    承渡舟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声息微微发颤，眼眶又有了泛红迹象。

    “！！！”

    段星野心里咯噔，突然明白承渡舟昨晚为什么稀里哗啦的，还说什么“这次不会骗你了”。

    “行了！谁在意这种东西啊！”

    怕承渡舟触景生情，再给他哭出来，段星野立即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花坛中。

    ——“星星！”

    段星野顺着声音看去，外公拎着袋子从厨房的后门出来，走得有点快。

    外公到了面前，把袋子打开，说：“你跟渡舟带着在路上吃。”

    段星野朝里一看，保温碗里放着担担面，一碗红彤彤，一碗不加辣，还有装着回锅肉包子的食品盒。

    而他的余光里，承渡舟一步跨进了花坛里，弯着腰翻找。

    “……”

    有人在意。

    在意死了。

    就说这土狗有时候神经大条得让人生气，有时候又心思细腻得叫人抓狂。

    段星野不管他了，接过外公手里的袋子，道：“机场都有卖早餐的，你还起这么早做饭。”

    “别外面买。”阚大山说，“你回来一趟匆忙，我都不能多做点你爱吃的。”

    段星野：“等下次回来。”

    “欸，好。”阚大山搓了搓枯树一样的大手，点头，神情却有些落寞。

    他知道段星野很忙，越是节假日越没时间，下次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段星野心中叹气，抱住外公，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半年十月的时候，请好年假了，小伙平时别总宅在家，多出去走走。”

    “好嘛。”阚大山说，“你，渡舟，在外面都照顾好自己。”

    段星野：“晓得。”

    他们在花园门口告别，无人提及阚虞。

    ***

    从渝市回来后，承渡舟一周假期结束，去了新的拍摄地，在外地。

    段星野投入新歌的录制中，他下周即将参加全华音乐奖，当开场献唱的嘉宾，并且他作为这一届最佳男歌手的入围选手，面对的舆论比往年更多，所以整个团队都很忙。

    夫夫俩再见面，就要等到《一路相伴》开启蜜月旅行时。

    承渡舟离开前的那个晚上，抱着猫坐在摇椅上，一边摇，一边拿着手机，在计算器上加加减减，有些愁眉不展。

    段星野问他怎么了。

    “我在估算我的资产。”承渡舟说，“如果够了，就三十岁前退休，我真受不了几个月都在外面回不了家。”

    “……”

    不是，你前两年怎么受得了的？

    段星野抄起灰蓝色的小海疼，敲打他的头：“你是一点没有事业心啊承渡舟！”

    承渡舟收好手机，把媒婆交给段星野。

    “干嘛。”段星野熟练地把猫抱进怀里。

    “你来。”承渡舟示意他坐自己腿上。

    段星野顾不得他衣服上的猫毛，坐上去。

    承渡舟抱着段星野靠回躺椅，猫猫媒婆享受地窝在段星野怀里。

    一家三口摇啊摇。

    承渡舟嘴唇抵着段星野的肩膀，安静了一会儿，闷闷地出声：“我就是没事业心，我就想抱着老婆热炕头。”

    “……”段星野说，“请你端正思想，年纪轻轻不要总想着躺平。”

    “好吧。”土狗皱巴巴。

    段星野不想让承渡舟躺平，是因为知道承渡舟一旦不工作，精力就没处使，一定会没完没了地闹腾他。

    段星野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放慢节奏。”

    “嗯？”承渡舟歪头看他。

    段星野背靠着承渡舟的胸膛，捞起他的手。承渡舟手背上那条长长的疤痕已经几乎看不见了，留下很浅的肉粉色。

    承渡舟能想着三十岁前退休，不仅是因为他在娱乐圈里运气和实力兼具，更因为他五年走了人家十年的路，那么拼命地压榨自己，赚那么多的钱，段星野从来都是不羡慕，只心疼。

    “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每年要跟我回家探一次亲，每年至少一起外出旅行一次，一年假期不许低于两个月，在外拍戏每个月至少回来两天。”

    段星野说完，没得到回应，扭过头，就见承渡舟正望着自己，深黑不见底的眼眸此刻透出意味难明的神色。

    段星野忽而脸热，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黏人，承渡舟看他笑话，羞窘间，用力拍了下承渡舟的手背：“看什么看！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想着一天天不着家吗？那大家不如别结婚……”

    话未说完，承渡舟捂住他的嘴。

    段星野目光灼亮地瞥他，满是愤愤不平。

    承渡舟重新拿出手机，手臂抱着段星野，下巴搁在段星野肩上，在他面前打开备忘录输入文字，一边道：

    “每年回家探亲两次……春节前后一定回家，其余的时候你要是想家，我也陪你……”

    “每年至少外出旅行两次……说好了，至少两次，不然赚那么多钱干嘛，都不能出去玩。”

    “一年接电影不超过三部，确保拍戏时间不超过九个月……其余时间我根据你的时间表安排。”

    “在外拍戏每个月请假回家一次……能不能再加一条？”

    承渡舟在备忘录上清晰地列明了四条，看向段星野。

    段星野问：“什么？”

    承渡舟继续打字，一个字一个字念道：“我休假的时候不许嫌我烦，要尽可能多地抚摸我，亲亲我，爱护我。”

    “……”

    段星野斜瞥他。

    真得寸进尺。

    承渡舟调出画笔工具，把手机递给段星野：“签字。”

    段星野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抿了下唇，在手机下方签下自己的大名。

    接着，承渡舟也签名，等收了手机，眼底含着笑意地望着段星野。

    段星野：“傻乐什么？”

    承渡舟摇了摇躺椅，抱着段星野，在他耳边悄声说：“谢谢你……愿意投入时间。”

    段星野脸上再次升温。

    看似是段星野在对承渡舟提要求，可事实上要做到那些事，得两人付出同等的努力，探亲、旅行，总要两个人提前安排好工作行程，承渡舟特意请假回家，段星野总不会把他晾一旁，要花时间陪伴。

    段星野从前被迫孤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承渡舟进入了他的世界，段星野想，不能再一心扑在工作上，那跟过去丧偶式的婚姻没什么区别。

    工作是为了生活，而不是掠夺生活，既然有了家庭，那两人不如都放慢些脚步，共同学着经营这段关系。

    段星野躺好了，骄傲地哼哼：“我觉悟可比你高多了。”

    “是。”承渡舟轻笑，热气全喷洒在他耳畔。

    可过了会儿，段星野发现承渡舟依旧离他耳边很近，磨磨蹭蹭，气氛逐渐变潮湿。

    段星野正直地抿着唇，看猫。

    承渡舟一手把猫捞起来，放进椅子旁边的窝里。“嗯，媒婆说她要睡了，我们也睡吧。”

    “……”

    “……”

    媒婆睁着溜圆的眼睛望他们，一脸精神。

    ***

    夫夫俩确立新的生活目标后，度过甜甜蜜蜜的一晚上。

    段星野自认为把人安抚好了。

    第二天早上，临出门前。

    承渡舟看着门口的行李箱许久，转身将脑袋抵在段星野肩上，半死不活地哼哼：“救救我——已经开始想家了……”

    段星野面无表情：“……”

    ……

    三分钟后，段星野亲自把承渡舟送到楼下，打包塞进前往剧组的车。

    作者有话说：

    幼儿园，老师：小朋友们，未来你们想做什么呀？

    段老师小脸骄傲：歌手。

    承总端正举手：家里蹲。

 第136章

    第74章

    074

    近期乐坛讨论度最高的, 当属即将开办的全华音乐奖盛典，也是华语乐坛最具规模和影响力的典礼，相当于影视界的三金，因为其历史悠久, 不买榜, 不看量, 评审结果依旧令人信服。

    每届颁奖典礼中, 最受关注的奖项无疑是最佳男女歌手奖, 一旦拿下, 就是歌王歌后。

    今年的歌王争夺战尤其激烈，入围的四个人选中，不仅有陪跑多年的老牌唱将，还有一个受人瞩目的怪物新秀——段星野。

    各大平台出了无数讨论分析贴, 预测歌王花落谁家, 其中看好段星野和陶子逸的声音最多，因此舆论最终导向了二人的对决。

    [灌水]第36届全华音乐奖预测|段星野能否实现出道三年即封王的奇迹？

    楼主：从千禧年之前的第一届开始翻起，全华奖最年轻的歌王是27岁, 当时已出道6年。段星野今年24岁, 满打满算出道3年, 这个年纪和资历能入围就已经很逆天了, 如果这次他能拿到最佳男歌手, 可以说是全华奖史上第一人了吧？

    1l：从段星野两年前发布的第一张专辑起就关注了，很有灵气的才子, 那张专辑ab面每一首歌, 从作词到作曲都是他自己, 而且没有一首歌的质量落下, 能感受到他对音乐的认真和专注, 当时就觉得这个歌手无论未来站得多高我都不奇怪。

    2l：段星野这次入围的专辑《星茫》延续了他以往有些冷的，不问世俗的风格，水准却比过去两年成熟，刻意强调他是新生代其实不公平，新人不应成为他的标签和噱头，他的这张专辑完全可以角逐最佳男歌手，更别说他还入围了最佳制作人奖，今年他总能拿到一个强势奖项。

    3l：歪个楼，段老师除了第一年没有拿奖，第二年就拿了最佳专辑，凭他今年的产出，高低也得捧个奖回去，就说他这么年轻连着两年拿奖，已经是全华奖史上第一人了。

    4l：第一年其实能拿的，但是获奖的歌曲被某人剽走了。

    5l：妈的，永远的意难平，昌世不做人，段星野出道时明明可以独美，偏偏让他新人带老人，浪费多少时间？后来还包庇剽窃者，差点埋没了一颗新星。

    6l：昌世就是蛇鼠一窝，王世稀已经被封杀了，我就看陶子逸还能蹦到什么时候。

    7l：段星野粉丝够了吧，追着陶子逸咬几年了？又拿不出证据，凭红口白牙给人定罪？

    8l：陶子逸没有剽窃！陶子逸没有剽窃！陶子逸没有剽窃！请某家粉停止泼脏水！

    ……

    20l：陶子逸以前给全华奖陪跑都没资格，段星野成为他师弟的那一年，他冲了一个最佳单曲奖，作词作曲还都是他，没猫腻吗？

    21l：陶子逸那叫厚积薄发，谢谢，不是你家正主才能写得出歌来。

    22l：非要说才华，明眼人都看得出陶子逸比不上段星野，两人都是唱作人的导师，段星野平时指导的东西都是言之有物，已经有三个学员进入了总决赛，陶子逸就是划水，他手上的学员一看就是资本强捧的。

    ……

    后面的楼越来越歪，段、陶两家粉丝又把三年前的旧仇翻出来撕扯了。

    余姐滚动论坛网页，说：“陶子逸送审的这张专辑是他们公司下足功夫的，奔着歌王去的，是你这次的最大竞争者，不过事在人为，等典礼当天的评审结果吧。”

    说着，她又皱眉：“不是我见不得人好，就说如果陶子逸要是拿了这一届最佳男歌手，剽窃的事我们是讨不回说法了，到时候他家粉丝一定更加猖狂，到处拉踩说他比你红。”

    “他比我红。”段星野眼都不抬，道，“健康码比我红吗？”

    “……”余姐抱着笔记本起身，说，“好的，打扰了。”

    说完，就出门了，不耽误段星野的创作。

    ……

    不仅是余姐在关注近期的预测风向，陶子逸团队也紧盯着。

    商业活动后台。

    陶子逸坐在休息室里，问经纪人：“评审那边能打通关系吗？”

    全华音乐奖的评审团由十九个专业人士组成，采取投票制。

    经纪人摇头，说：“没办法从评审团入手，暗示太明显的话，反而会引起反感。”

    陶子逸皱了皱眉，道：“那你把网上的节奏带起来。”

    评审不接受贿赂，但判断力多少会受舆论影响。

    经纪人明白。

    一是要造势宣扬陶子逸这张专辑的受欢迎程度，二是要借着三年前的剽窃事件，夸大段星野粉丝对陶子逸声誉的迫害，进而引发一波同情。

    就在这个时候，阿晖抱着鞋盒过来，蹲下时没搂住，两只白色皮鞋滚落到地上。

    陶子逸立即摆出厌烦的脸色：“怎么笨手笨脚的？”

    阿晖沉闷着不说话，捡起地上的鞋。

    陶子逸自上而下地看他，突然说：“下周的颁奖典礼你别跟了，把工作交接给新助理。”

    阿晖抬头，茫然：“交接……为什么？”

    陶子逸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努努嘴对经纪人小声说：“他没有一天不水逆的，别把霉运传染给我，我还得拿奖呢。”

    经纪人似乎觉得幽默地笑笑。

    阿晖面红耳赤，再看向陶子逸，眼底迸射出恶毒的光芒，心底已然暗暗发誓，要让陶子逸为他的羞辱付出代价！

    ***

    一晃一周的时间过去，到了周五。

    段星野直接从公司前往机场，承渡舟赶过来尚且要点时间。

    九点的时候，段星野已经在候机大厅。

    老徐端着摄像机拍摄，趁着登机前的一小时，他根据弹幕里的问题采访段星野。

    “段老师，这次全华音乐奖中你作为开场献唱嘉宾，准备唱哪首歌？自己的还是翻唱？”

    段星野还塞着一只耳机，道：“创作的新歌，名字还没想好。”

    粉丝狂喜。

    “出新歌了！过大年了！”

    “迫不及待想要听！”

    “加入段门，永不歌荒！”

    老徐念弹幕：“新歌主题是什么？”

    段星野低头摆弄手机，说：“保密。”

    老徐：“什么时候上线？”

    段星野：“等颁奖典礼结束。”

    粉丝们又是满足又是急切地表达了期待。

    老徐说：“承总什么时候来？”

    段星野在手机上回了承渡舟的消息，道：“快了，登机前能赶得上。”

    直播间互动的时候，vip贵宾室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老徐看过去，提醒：“承总到了。”

    段星野转过头，就见承渡舟穿着休闲服，撩开长腿朝这边走来，行李都托运了，所以他只单肩挎了个背包，清俊而利落，脚步间有些匆忙。

    段星野目光随着承渡舟移动，用力拍了两下身旁的座位，第一句便是：“给你听首歌。”

    观众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承渡舟进来的时候，段星野乌黑的眼瞳瞬间有了光彩，有别于刚才冷清的模样，因为神态的改变，那张明艳的脸庞一下子稚气许多，透出一股子无法言说的生动可爱。

    大家正看得心脏怦怦直跳。

    承渡舟坐下，把包放在一旁，看他：“什么歌……”

    他还没说完，段星野就把另一只耳机塞进他耳朵里。

    承渡舟神情一顿，凝起注意力听耳机里播放的音乐。

    这是段星野的新歌，不过只有曲子，还没有歌词，是刚才候机时，团队的混音师剪辑出成品，发给他的。

    眼见小情侣自顾自地塞着耳机听歌，沉浸在二人世界，就这么把直播间抛下，观众却还是磕到了。

    “一定是新歌吧！”

    “呜呜呜，承总是我最羡慕的男人，老婆的新歌能第一时间听到。”

    “段老师急着让承总听歌的样子把我萌化了，谁不想有这样甜甜的老婆呢。”

    “恋爱里最美好的就是分享欲啊！看段老师迫不及待分享新歌给承总，比看偶像剧还心动！”

    曲子播放到副歌之后就重复了，段星野按下暂停键，问：“怎么样？”

    “你作的曲吗？”承渡舟实话说，“很好听。”

    段星野眼皮略一耷拉，觉得敷衍，不高兴了：“哪里好听？”

    承渡舟没系统学过音乐，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曲子揣测一首歌，想了想，憋出最真实的感受：“旋律很清新，也很柔和，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但总体是轻快的……我很喜欢。”

    这可苦了直播间的千万观众，痛苦程度好比能看到美食，听得到别人的评价，却吃不到，弹幕里一阵哀嚎。

    段星野脸色放缓，眉梢甚至扬起细微的弧度，摘下承渡舟的耳机，故意道：“拿来吧，真是对牛弹琴。”

    恰好这个时候，他们的航班发出了提醒，要检票登机了。

    老徐趁机道：“段老师，群众的呼声太高了，你看能不能让直播间也听下歌。”

    段星野这回没拒绝，就当提前预告自己的新歌，把歌曲片段的demo传到群里，然后起身，跟承渡舟一起前往检票口。

    不一会儿，在后台操作下，直播间响起了无损的音质。

    弹幕都因此缓了下来。

    由吉他演绎出的主旋律干净明亮，正如承渡舟所说，曲调清新中透着明朗，明朗中带着一点点悲伤，是跟段星野过往冷静的创作风格完全不同的走向。

    老粉们立即察觉了这惊人的变化。

    弹幕：段老师的曲风变甜了！！！

    ……

    段星野正要走出vip候机室，承渡舟拉了他一把，到一旁柱子遮挡的角落。

    段星野看他：“干嘛？”

    承渡舟低头在他白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在他玫瑰色的唇上吻了下，拥抱他：“想你了，刚见面时就想抱你，结果你给我塞耳机。”

    “……”段星野眼眸微沉，说，“忍一下会死吗？”

    “嗯。”承渡舟点头，“多忍一秒都会因为贴不到老婆而饥渴死掉。”

    段星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第137章

    土到极致了。

    作者有话说：

    承总：悄悄趴在你耳边说一些土狗文学。

    第75章

    075

    圣托里尼岛坐落于爱琴海上, 面积不大，却是希腊群岛中最出名的一座岛屿，小而精美，近些年成为网友们推崇的蜜月圣地, 浪漫指数一度超过马尔代夫。

    “结婚后一定要逛一次伊亚小镇”, “这辈子能跟爱的人去一趟就值了”, “单身狗都不好意思去的地方”——在大众印象里, 这座岛屿已经跟爱情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由于夫夫俩连夜乘坐飞机, 第二天《一路相伴》再开播的时候, 是中午。

    一艘巨大的游轮上航行在闪闪发光的蔚蓝海面上，承渡舟和段星野站在船舷旁，领了节目组给的任务信封，里面有几张精美的建筑物和风景照片, 等停船靠岸后, 他们需要一路询问当地人，自己找过去打卡。

    随着游轮不断靠近港口，观众们透过镜头能看到嶙峋的海岛峭壁, 依傍而建密密麻麻的白色洞穴屋, 间或点缀蓝色圆屋顶, 自然的野性和建筑物的精致形成反差, 好似在坚硬的果仁焦糖上抹上柔软的奶油, 成为蔚蓝海洋上的一件工艺品。

    夫夫二人登岸后，重新翻一遍照片。

    承渡舟问：“你想先去看哪个？”

    最后一期蜜月行是各组嘉宾分开拍摄, 少了竞争的性质, 因此两人不赶时间, 像是来旅游一样随性而至。

    段星野挑了一个有三口钟的平层, 旁边是蓝色的教堂屋顶。

    “这个。”

    选定目标后, 他们便轻装上阵，通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沿着石梯向上或向下。由于还不到旅游旺季，小镇上的行人不多，经过身旁的都为外国人，明星夫夫不像在国内那样遍地能碰见粉丝，于是难得的，他们不用戴口罩掩藏自己，就这么顶着不普通的外表，像普通游客一样走在街上。

    看着到处都像石膏一样的白墙，沿着护栏吊挂的鲜艳花盆，拥挤却精巧整洁的街道布局，偶尔窜入眼帘的大片鲜艳色彩，以及滤镜都调不出来的海景天色，直播间：

    “美得像副画，疯狂想去现场。”

    “有钱人终成眷属，穷逼亲眼目睹。”

    “预感接下来伊亚小镇游客要爆满，旅夜书怀的代言能力可太强了。”

    “已经在搜机票了。”

    此时午后阳光明亮而不燥热，承渡舟和段星野经过悬崖边的一处平层时，终于遇上了几个同胞。

    是一对来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和他们的摄影师团队。

    拍婚纱照其实很苦逼，再美的风景都没了欣赏的心情，因此新人看上去有些笑不动了。

    结果承渡舟和段星野两人一出现，夫妻俩眼睛骤亮，恢复了满满的热情。

    “承总！段老师！”

    承渡舟和段星野不得不停下，应景地送上新婚祝福。

    夫妻俩诚恳地请求能不能合照一张，他们也都应许了。

    弹幕：

    “宠粉啦！”

    “羡慕疯了！”

    拍完合照后，新婚妻子往旁边让开，热忱道：“你们单独合张影吧，我们站的这个位置风景特别美，一定要跟爱的人一起拍张照。”

    这里是悬崖高处，风有些大，身后就是大片波光粼粼的海，层次起伏的屋顶，专业摄影师挑选的位置，风景确实好。

    段星野见承渡舟有想单独合照的意思，到嘴边催促离开的话又咽下，在他身旁站着没动。

    摄影师第一次拍大明星，有使不完的灵感，眼睛对着相机，指导说：“给点互动，请两位面对面，靠近些，对！来点深情凝望的感觉。”

    承渡舟和段星野有天然的身高差优势，对望时，承渡舟会稍稍垂首。

    段星野看到承渡舟眼里浮现的笑意，心里犯嘀咕，自己却也有些忍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强劲的风吹过，正观望得入神的摄影师助理没注意，长长的一缕白纱脱离他的手，随风飞去。

    承渡舟目光微动，伸手握住风送来的纱，赶在摄影师按下快门前，展开朝上空扬起，白纱轻飘飘地落下，罩住两人，承渡舟低头吻住段星野。

    弹幕轰的一下炸开。

    段星野：“……”

    土狗还要自己给自己布景……

    可在唇角丝绒的触感中，他还是红了脸，身体记忆般地无意识作出迎合。

    “咔嚓！”

    摄影师按下快门。

    就见画面里，白纱朦胧，承渡舟侧脸线条英俊立挺，衬着身后广阔的海天一色，印上段星野的唇。

    而段星野微侧过头，仰着天鹅颈，以一种清伶伶的美，接受爱人的亲吻。

    风吹过两人的发梢，赋予了画面动感，一束细长的阳光穿过圣洁的白纱，斜过他们同样年轻美好的脸庞，像极了爱情最真挚纯粹的模样。

    这张照片在两个小时后上传到了微博，爆红网络，过分唯美和丰富的意境使之成为旅夜书怀最经典的一张入坑指南。

    ***

    当天傍晚的时候，两位嘉宾抵达了悬崖边的观景点，带领直播间观众一起看号称世界最美的伊亚日落。

    镜头对着远方的海平面，承渡舟借着机会从身后拥住段星野，两人一起望着前方静静等待。

    红日逐渐沉落到那条浅浅的海天分界线下，小镇一侧的天空透出油画棒渲染出的厚重蓝色，云彩由红到橘渐染交织，层层叠叠的白色洞穴屋接受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夕照，罩上了一层金辉，与此同时，教堂、风车、岩壁，统统笼在这温暖的金色中。

    清新的海风徐徐吹拂，海浪拍岸，下方峭壁的露天餐厅里，响起一群人的掌声。

    每一次伊亚日落，都会有人衷心为之赞美。

    段星野轻眯眼，陷入童话一样的梦境里。

    承渡舟嘴唇贴在段星野肩后，眼睛看着日落的方向，轻声道：“我们在这儿多留两天吧。”

    段星野静默良久，点头。

    录制《一路相伴》是工作，不算数，多留的那两天才算他和承渡舟的正式蜜月旅行。

    晚上住的是悬崖酒店，直播间关闭后，夫夫俩各自跟经纪人沟通，把国内的工作分散安排，硬是挤出了两天的时间。

    承渡舟翻看日历，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段星野：“周三晚上是音乐奖典礼？”

    段星野头也不抬：“嗯。”

    承渡舟咬着下唇琢磨片刻，问：“要我去吗？”

    段星野按手机的指尖一顿，又继续发消息，一只脚无意识到上下晃了晃，道：“你去干嘛？你拿奖吗？”

    承渡舟起身，从沙发挪到床边坐下：“陪你。”

    段星野一手撑住腿中间的床铺，小幅度地朝另一侧转身坐好，另一只手还在摆弄手机：“谁要你陪了？”

    承渡舟粘人精似的，立即偎过去，跟段星野手臂贴着手臂，长腿贴着长腿，要好得不得了：“我想陪你，老婆在台上唱歌，我坐台下看，感觉很有面子。”

    不料段星野眉一拧，看向承渡舟：“你老婆要是不上台唱歌，你就感觉没面子，不打算去了吗？”

    承渡舟仅迟钝半秒，说话但凡有漏洞，都能被段星野抓住，即便他根本没段星野说的那个意思。

    被杠习惯了，他说：“无论你唱不唱歌，有没有入围，拿不拿奖，只要你是受邀嘉宾，我都想陪你参加，因为那场典礼对你有意义，有意义的时刻，我希望在你身边。”

    段星野心里热腾腾的，脸色却绷着。

    承渡舟以前闷葫芦一样，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甜蜜又恼人。

    “随便你吧。”段星野扭过身，看手机，嘀咕，“反正你要去我也拦不住。”

    承渡舟说：“那你多请半天假吧，我们周三早点走。”

    两人原计划周二中午退房离开，这样当天就能回国，是照顾承渡舟的剧组通告，现在承渡舟决定跟段星野一起参加颁奖典礼，他们步调一致，就可以多偷得半日空闲。

    别看只多了半日，蜜月由两天一夜变成两天两夜，爽感是翻倍增长的。

    段星野嘴上不情不愿：“好吧，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净耽误我工作。”

    承渡舟答应得爽快：“好。”

    余姐和多哥那边又接到艺人假期延长的通知，一阵郁闷。

    不过经纪人都没说什么，两人前几年那么辛苦，年假到期销了都没休过，再说他们难得浪漫一回要度蜜月，这是过去未曾见过的，站在朋友的立场来看，夫夫俩不再埋头于工作是好事，说明他们的婚姻生活如鱼得水。

    ……

    第二天，节目组安排嘉宾前往小镇的甜品店学习制作翻糖蛋糕，作为本次蜜月旅行的庆贺。

    老师是个希腊人，留着花白的大胡子，像百岁山广告上的老人，说本土话，夹杂不太流利的英语。制作组故意不给请翻译，增加了嘉宾的学习难度。

    承渡舟和段星野都是第一次做蛋糕，跟老师之间有语言障碍，但是老师做一步他们跟一步，复刻能力满分。

    蛋糕坯成功做出来，后面的翻糖面制作才是技术活，毕竟做得好的翻糖蛋糕，从精致和华丽程度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工艺品。

    两人伏于料理台上，专注地根据图纸做模具，时不时配合帮对方一下。

    观众看得兴奋：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随着时间流逝，夫夫俩的蛋糕逐渐显出样子，最后成品出来，就见白色的双层蛋糕上方，立着一座教堂，有爱琴海般湛蓝的圆顶，丝绸般的蝴蝶结点缀在蛋糕侧边，垂下系带，是非常清新的一款设计。虽有不完美的地方，但能有这个完成度，老师都不住地点头称赞。

    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夫夫俩到了海边，工作人员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好他们亲手制作的翻糖蛋糕。

    承渡舟和段星野站在蛋糕后方合影，周围人鼓起了掌，把他们当作一对新婚夫夫般祝福。

    而观众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告别的气息。

    路人粉意犹未尽。

    “想不透，以前怎么会以为这对是塑料夫夫的？分明就是娱乐圈最甜。”

    “能不能预定承总和段老师继续当下一季嘉宾，太上头，戒不掉了！”

    “一路上看承总和段老师撒狗粮，母胎solo感觉自己也恋爱了一回。”

    “旅夜书怀跟初次上节目时相比，变化挺明显的，越来越甜。”

    不少cp粉在屏幕前都真实地流泪了。节目里是两位嘉宾一路相伴，但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同样一路相伴嘉宾旅行，每周五晚打开[旅夜书怀]直播间已经成为了大家的习惯。

    “呜呜呜~舍不得，希望这趟旅程不会结束。”

 第138章

    “真的要说再见了。”

    “还记得夫夫的好多名场面，笑得肚子疼，感动的时候也是眼泪不要钱。”

    “能成为他们的cp粉好幸福，糖都是直接喂嘴里的！”

    “我不管，旅夜书怀永远热恋！”

    老徐道：“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感谢两位嘉宾在一路上的付出，最后还请说一下我们节目的标语。”

    承渡舟和段星野瞅了眼工作人员的提词器，看向镜头，低磁和清越的两种嗓音完美重合，不疾不徐道：

    “一路有你，相伴而行，携手看遍风景。”

    观众趁着最后的时间，把弹幕刷满了。

    于是在海滩边的掌声、全网的祝福声中，《一路相伴》第二季顺利收官，在夏天来临之前，给观众留下了一份有关爱情的美好记忆。

    ***

    晚上，摄制团队先行离开海岛，去赶飞机。

    承渡舟和段星野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节目录制，骤然都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错觉。

    承渡舟提前预定好了海边的餐厅，吃饭的时候，夫夫两人就在计划明后两天的行程。

    潜水，泡温泉，帆船出海，参观古城……还预留了在海滩晒太阳放空的时间。

    虽然很多项目他们在其他地方都体验过，但是蜜月度假，讲究的就是共同参与。

    吃好饭，承渡舟放下刀叉，拿纸巾按了按嘴角，道：“今晚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段星野经历过两天的录制，正好乏了，说：“走吧，回去。”

    到了酒店，洗好澡，承渡舟坐在床上，拿手机预约明天出海的船以及接下来的潜水，大几百欧元的定金交付后，一抬头，看到段星野从浴室里走出来。

    段星野奶白色挑染的发梢半潮，穿着纯白的浴袍，腰间的带子一看就是随手系的，多走两步那个结似乎都要松开。

    段星野没察觉到承渡舟的视线，爬上床，俯身时，交叉领口下垂，承渡舟目光不受控制地移下去，眼一眨，看到了什么好东西，目不转睛。

    段星野拍软了枕头，正要躺下，手腕被捉住。

    他看向承渡舟：“你好？”

    承渡舟凑近，在他修长白皙的颈侧嗅了嗅，问：“你怎么这么香？”

    段星野茫然了一下，说：“一样的。”

    他们用的都是家里带的沐浴露。

    可实际上在香氛之下，段星野皮肤上还有很浅的白桃清香。

    当然，这不是承渡舟现在关注的重点。

    “一样吗？你别动……”他贴得更近，顺势把段星野压倒了，“让我仔细闻闻。”

    “……”

    段星野这才看出某人狗狗祟祟的意图。

    每个假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由于昨晚没拉窗帘，第一缕阳光直直地照射在眼皮上。

    段星野醒了，他们的房间就架在悬崖上，床正对窗户，睁眼就看到了绚烂的日出景象，天空呈现出透明镜子般的质感。

    段星野静静地看着，没有动，也不打算起床，一会儿还要再睡，上午的计划要往后延了。

    通过耳后拂过的气息判断，承渡舟也醒了，不多时便从身后搂住他，一言未发，安静地跟他躺着一起看日出。

    新生的太阳终于跳出海平面，段星野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个键，窗帘缓缓向中间靠拢，外面的光线不再刺眼。

    段星野闭上眼，可不一会儿，就蹙起眉，嗓音有些哑：“承渡舟……你睡不着就起来。”

    承渡舟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起，还想睡。”

    “……”

    又过了片刻。

    段星野眉间蹙得更紧，要骂人了。

    是还想睡觉还是还想睡什么。

    两人原定的上午的计划全部错过，中午的时候，酒店工作人员把餐盘放在门口，敲了敲门，离开。

    过了会儿，门拉开一条缝。

    承渡舟发丝凌乱得恰到好处，朝外看了眼，才把门彻底打开，弯腰端起门口的餐盘，从松松垮垮穿着的浴袍边缘露出的肩颈以及后背上，满是新鲜细小的抓痕，看得出家里猫的爪子很利。

    他用脚带上门，重新进入房间。

    当天傍晚的时候，伊亚小镇迎来一场新的日落。

    承渡舟按下遥控器，把窗帘再次打开。

    段星野一只手紧紧跟承渡舟的五指相扣，把承渡舟的手背都挠破了，颤着嗓音骂：“你真是……狗……”

    承渡舟望向天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赞叹的日落，伊亚小镇此时笼罩在无边的金色中，入目皆是美景，他眼神不禁陷入沉醉，又仰头看向段星野，那双望着他的翘梢的乌黑眼瞳里有明显哭过的痕迹，眼尾的粉红一整天都没消下来过。承渡舟只觉得落日余晖下，爱人美好而又圣洁，被骂了，也无比幸福。

    两人第一天没出门，第二天依旧没出门。

    留在岛上的最后一天，直到下午的时候，承渡舟去浴室放了水，带段星野泡澡，之后又把房间稍微整理一下。

    承渡舟正在换床单，段星野趴在沙发上，眼皮很沉，睡去之前才意识到，原来多请的半天假是给他休息的。

    承渡舟，你等着……

    ***

    把老婆惹生气的结果一向很严重。

    周三的早上坐飞机，从雅典到慕尼黑，段星野塞着耳机，没跟承渡舟说过一句话。

    承渡舟就像没有自控力的青少年解禁了防沉迷系统，没日没夜的，他自知过分，不敢吭声。在头等舱里，他对段星野的照顾没落下，还在飞机上买了wifi，给段星野发消息。

    奈何段星野压根不联网。

    段星野中途的时候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发现承渡舟在看他。

    承渡舟跟他对上视线，一手掏裤子口袋，说：“我刚刚捡到个东西。”

    段星野不感兴趣，冷着脸把头扭向另一侧。

    虽然蜜月度假两天没出门，也有他纵容的成分在，但是承渡舟要不是跟他哼哼唧唧地撒娇，他能纵容吗？

    不管，就是怪承渡舟没有节制，害得他蜜月相当于换个地方睡觉，环境新鲜感觉不一样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送到他面前。

    段星野瞥了眼，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宝石胸针，单面翅膀的造型在剔透宝石的切割下抽象而又形似，金链子另一端系着一顶皇冠，由钻石和纯金打造而成。

    段星野乌瞳冷冷，抿直一下唇角。

    虽然他珠宝多的是，也不缺这一两件，但被爱人送礼物，哪有不开心的。

    珠宝肯定不是捡来的，这个珠宝品牌还没有在中华地区找过代言人，圣托里尼岛也没有该品牌的专卖店，所以一定是承渡舟在剧组期间就为蜜月旅行提前准备的。

    承渡舟大概想过在岛上某个浪漫的地方把首饰盒拿出来送给他，可惜他们在房间里厮混了两天。

    段星野接过盒子，端在手里看了会儿胸针，明知故问：“干嘛？”

    “不是要走红毯吗？戴这个吧。”承渡舟掠一眼皇冠，道，“希望今晚荣耀能为你加冕。”

    段星野掩饰住唇角的弧度，心里蔓延开热意。

    原来是有寓意的，承渡舟送这个造型的胸针是祝福他能拿到最佳男歌手，封歌王。

    段星野又爱不释手地看了会儿，“啪”的阖上盖子，扭头看承渡舟，问：“你的饰品准备了吗？”

    如果两人晚上一起走红毯，饰品配对才最好。

    承渡舟不假思索摆了下手：“我不要。”

    段星野：“……”

    承渡舟就是那种，自己从来不乱花钱，走红毯全靠赞助商提供，但一定要花百万千万给老婆买顶级品牌衣服和珠宝的男人。

    ……可以说非常经济实惠了。

    ……

    段星野连上wifi，给小戴发消息，让小戴去他家把某品牌的最新一款胸针取一下。

    段星野看得上眼的珠宝款式都要提前预订，今天来不及给承渡舟买新的，于是把自己之前出席活动时戴过一次的胸针拿来给承渡舟应急。

    他通知完小戴，打开置顶对话框的几条未读消息。

    一生挚爱：【这次不算，下半年我再补你一个蜜月吧，时间长点，我们去瑞士？】

    一生挚爱：【你理理我。】

    一生挚爱：【我错了，不应该为一时享乐，耽误行程。】

    [“一生挚爱”撤回一条消息]

    一生挚爱：【我又没人要啦。】

    一生挚爱：【猫猫叹气.jpg】

    一生挚爱：【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吧。】

    “……”

    段星野看着他自怜自艾，问：“你撤回什么了？”

    承渡舟摇头否认：“没什么。”

    段星野立即冷下脸，说了威胁的话。

    承渡舟才低下眼，老实交代：“发誓说接下来一个月不碰你。”

    结果发送过去就后悔了，秒撤回。

    段星野：“……”

    你敢说自己意识到错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段老师：干脆把道歉也撤回一下。

    承总老实巴交：真的错了。

    段老师：别装！

    第76章

    076

    夫夫准点抵达国内, 下了飞机，保姆车已在停车场等候两人。

    全华音乐奖在沪市体育馆举行，他们到地方后，段星野即将入场排练。

    承渡舟问：“我能跟进去看吗？”

    ——“能。”

    ——“不能！”

    说“能”的是负责接待的小姑娘, “不能”的是段星野。

    小姑娘拿挡板遮住半张脸, 目光在两个大帅哥之间来回扫视。

    段星野无事发生一般, 把麦克风挂上。

    承渡舟走过去站在段星野身后, 垂着眼, 帮忙整理他腰间缠绕的线, 低声问：“干嘛不给我看？”

    段星野垂首，同样声音低了：“就不给看，保密。”

    排练可能会出现失误，也有不完美需要调整的地方, 他才不要承渡舟现在就看到。

    承渡舟：“哼。”

    段星野不甘示弱：“哼。”

    小姑娘露在挡板上方的眼睛又弯又亮, 两位老师即便是拌嘴都好好磕，有种小学鸡的幼稚快乐！

    承渡舟坐在休息室里，以为要等上个把小时, 结果仅仅过了半小时, 段星野就排练好回来了。

    跟在段星野身后的还是那个小姑娘, 她刚才跟着段星野进入内场排练, 因此听到了段星野作为今晚开场的那首新歌。

    不过她脸很红, 眼睛也有些湿润，望向承渡舟的眼神欲言又止。

    小姑娘此刻抓心挠肺, 真恨不得立刻告诉承总, 关于段老师唱的那首歌的主题是什么！

    ……

    距离音乐盛典开场还有两个小时, 夫夫俩去了预定好的造型工作室。

    六点的时候, 小戴带着段星野需要的东西赶到。

    段星野拿起首饰盒里的胸针, 来到承渡舟面前，在他深色西装外翻的领子上别好饰品。

    承渡舟低头看着，胸针是一只飞鸟的形状，造型飘逸，跟段星野领口那个翅膀的胸针相呼应。

    承渡舟抬眸看一眼段星野，说：“好看。”

    “那当然。”段星野扯正一下他的衣襟，说，“我的。”

    “嗯。”承渡舟点一下头，低磁的嗓音温顺道，“我是你的。”

    “……”段星野忍住鸡皮疙瘩的感觉，作势掐住他的脖子晃了晃。

    夫夫俩做完造型后，便坐上保姆车，出发前往音乐典礼的红毯场地。

    车子启动，承渡舟拿出一根充电线，递给段星野。

    段星野瞅了一眼，接过来，可打开手机一看，还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电，不想充了，随手打开一旁的储物格，把充电线扔进去。

    不意外的，他又看到了那个相框。

    段星野这次没有跟承渡舟客气，把相框翻了过来，如果上面不是承渡舟的家人，是哪个明星网红，他要打电话联系律师了。

    随着相框翻转，一张照片露出来。

    就见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一个后腰倚在篮球场边的横杆上，单脚也支在后方，肤色雪白，乌瞳明亮，唇角上扬，有种少年无害的美；另一个更高一些，站在旁边，面上没有情绪，目光宁静，显出一张薄情寡义的俊秀脸蛋。

    段星野：“……”

    承渡舟一回头，看到段星野捧着照片在看：“……”

    夫夫俩默默对视一眼。

    因为车上还有助理在，段星野掏出手机。

    seen：【老实交代，这张照片藏多久了？】

    承渡舟以前闷骚，对他的那点心思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人发现，大概照片没地方放，不能放家里，也不能放办公室，所以一直放在保姆车的储物格里，可段星野对这张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

    承渡舟牙疼似的一手捂脸，沉吟片刻，另一只手打字回消息。

    一生挚爱：【不久，也就八年吧。】

    “……”

    十六岁时拍的。

    seen：【你拿这张照片干嘛？】

    一生挚爱：【涉及我的隐私。】

    下一秒，段星野踹了下承渡舟的小腿，凌凌的乌瞳扫视过去。

    还想在他面前有隐私？

    没结婚以前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承渡舟被段星野踹习惯了，淡淡拂了下裤腿上的灰，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一生挚爱：【从考艺校开始就把照片带在身边，当作一个目标。】

    seen：【目标？】

    一生挚爱：【结婚前想着好好努力，早日暴富，早点见你，起码要够得上门槛吧。】

    段星野：“……”

    承渡舟之前总以为他高门阔府出身，太高傲，有可能会制定这样的目标。

    一生挚爱：【结婚后你对我爱理不理，我就想能不能日久生情。】

    一生挚爱：【所以想着早日暴富，早点回家陪你。】

    段星野：“…………”

    横竖都想暴富。

    难怪前几年不要命地拍戏。

    一生挚爱：【所以前几年工作都很有动力，最辛苦的时候，拿出照片看两眼，就能好。】

    一生挚爱：【猫猫叹气.jpg】

    一生挚爱：【现在成了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seen：【别上班了，我养你吧。】

    一生挚爱：【……】

    承渡舟偏头看段星野，漆黑眼眸里隐约闪过惊异。

    段星野把相框放回储物格里，接着打字。

    seen：【没有梦想上什么班。】

    承渡舟想了想。

    一生挚爱：【不行，我要跟老婆共同进步。】

    seen：【我对你没物质方面要求。】

    一生挚爱：【不行，当有一天我失去青春和美貌，比不上娱乐圈的小鲜肉，至少我还是个事业有成的大叔。】

    “……”

    之前要死要活不想上班，真让他不上班又不愿意。

    土狗的危机意识一直有的。

    段星野收好手机，朝承渡舟勾了勾手指。

    承渡舟眼神立即软了，凑过去，声音也软了：“干嘛……”

    段星野想撸他的脑袋，但是刚吹好的发型很帅，不能弄乱，于是改为用手指搔了搔他的下颌。

    承渡舟轻眯起眼，喉结沉沉地滚动一下，低眸，启唇含住他细白的指尖。

    段星野立即感受到了濡湿，猫一样的翘梢眼里闪过兴味，用四指扣住承渡舟的下颌，仅将那根被含住的食指滑入几分。

    ——“承总，段老师，一会儿车就停在红毯前面，举办方那边都准备好了。”

    小戴突然转头看向后方，就见承总坐姿端正，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段星野靠着车窗，一手拄着脸蛋，目视前方。

    “……”小戴觉得气氛有些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不确定他俩有没有听见，道，“段老师？”

    段星野不咸不淡地投来视线：“什么？”

    小戴松口气，把跟举办方沟通好的事项又说了一遍。

    此时，透过车窗已经能看到前方全华音乐奖盛典金光闪闪的立牌了，傍晚的天色下，红毯周围闪光灯频频爆发，音乐鼓点有节奏地传来。

    每一位嘉宾的入场顺序都经过举办方的协调。

    陶子逸提前问举办方要了一间休息室，自己带着团队。

    等待红毯入场的时候，他在休息室里拍了几张自拍照，尤其突出自己脖颈上的那根项链，是国内一线奢侈品珠宝卡家的赞助，越大牌，越衬他的身份，也表明了品牌对他的认可。

    卡家公关文都已经写好了，如果最佳男歌手是他，将会第一时间官博发送。

    陶子逸 v：

    这就是@kj卡家的魅力，让我有信心在今晚一枝独秀。

    评论涨得很快。

 第140章

    “珠宝好看！卡家有眼光，我指选陶子逸做代言有眼光。”

    “我们桃子跟某人争了这么多年，谁的商业价值高，很明显了吧。”

    “段星野看不上卡家，谢谢。”

    “哈哈哈，某家粉丝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等陶子逸拿了最佳男歌手，不得酸死他们？”

    “不到最后，谁酸还不一定。”

    陶子逸这边发微博，必定会引发争吵，因为他的粉丝无论发表什么看法都习惯性拉踩一下段星野，段星野的粉丝不甘示弱，就会回击。

    陶子逸从来不制止，有时候还会用小号煽风点火，唯恐他和段星野的战争不够热闹。

    正当他在刷评论区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一个穿黑色衣服，戴黑色鸭舌帽的人走进来。

    那人抬头，才发现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阿晖。

    “你怎么来了？”陶子逸皱了下眉，问，“今天不是没让你跟吗？”

    阿晖不顾周围投来的探究目光，走到陶子逸面前，脸上不再有平时的卑微懦弱，而是死寂般的冷硬，开门见山道：“你说向公司推荐我当经纪人，还算数吗？”

    陶子逸立即露出好笑的表情，嗤的一声：“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我推荐你当经纪人？”

    旁边团队里也有人发出小声的笑，都装作忙碌的样子，不看两人。

    阿晖脸色变得铁青，道：“三年前你说的。”

    陶子逸一怔，这才想起来了，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怕阿晖说漏嘴，腾的一下站起身：“有什么事你跟我到外面来。”

    “不用了。”阿晖却道，“我走，公司那边已经通过我的离职申请了，跟你说一声。”

    说完，转身离开。

    陶子逸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来火气，冲门口啐了声：“晦气！”

    他今天心情好好的，都被突然冒出来的阿晖搅和了。

    陶子逸重新坐下，想到阿晖离职，哼出一声冷笑。

    这种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早该走了。

    以前阿晖能为了前途出卖段星野，如果真提升当了经纪人，指不定会怎么坑他。

    外面过道里，阿晖帽檐压低，用手机打开微博，输入正文内容。

    【陶姓艺人的成名之路，事实都在这里。】

    内场外面，一个个嘉宾已经踏上红毯，音乐声外，响起了现场粉丝的喝彩，以及主持人井然有序的采访。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定制款保姆车缓缓在红毯前方停下。

    入口处有眼尖的粉丝已经认出来人了，音量骤然拔高，又蹦又跳。

    两名黑衣保镖上前，拉开车门，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先下来，接着回身，伸手接过从车内递出来的一只雪净手腕。

    段星野下车，目光从容地扫过周围。

    闪光灯的频率更加刺目，众多摄影师对着两人一顿按快门。

    就见两个身段都是万里挑一的男人，穿着深色的高定西装，奢华藏在面料的质感中，仅以胸针当装饰，优雅中不乏时尚感。

    粉丝呐喊声不断。

    “段老师！承总！啊啊啊啊——！”

    夫夫俩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礼节性地朝不同方向略颔首，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牵着手沿红毯朝场内走去。

    通过网络直播，观众们同样看到这一幕，反应尤为热烈。

    “承总陪段老师来参加颁奖典礼，神仙眷侣！”

    “两人状态都超好，刚结束的蜜月旅行一定很完美。”

    “呜呜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旅夜书怀。”

    “哈哈，承总的胸针是段老师之前参加国外时装周戴的那款，不会就是段老师的吧？”

    “霸总突然好朴素，捡老婆用的。”

    “卧槽！段老师的胸针厉害了，上百万，太有钱了叭！”

    “都说了段老师看不上卡家，有些人不信，谁酸？”

    “好像是他俩第一次共同出席这么正式的活动，手牵手太甜了！”

    弹幕涌动之时，承渡舟和段星野已经到了采访区域。

    “哇哦~看看是谁朝我们走来了”女主持人笑靥如花，眉飞色舞，道，“段老师是第二年来了，比起第一年感受如何？”

    段星野忘了眼前方盛大的场面，道：“逐渐熟悉。”

    网络弹幕：

    “哈哈哈哈哈，别人都是心情激动，到段老师这儿开始淡定。”

    “以后只会更熟悉！”

    “熟悉好呀，看来今天没有压力。”女主持人笑，又看向承渡舟，“都知道承总很忙，见你一面不容易，听现场粉丝的欢呼就知道你的到来是意外之喜，怎么想到陪段老师来参加全华奖呢？”

    周围立即发出嗨翻的应援声，非常给力。

    递来的话筒低了点，承渡舟微微弯下脊背，低磁嗓音不疾不徐：“首先，段老师今年入围的奖项比去年多，说明这是他进步的一年，我是来向他学习的。”

    段星野瞥身旁人一眼：“……”

    网络弹幕：

    “哈哈！段老师小眼神亮了！”

    “夫夫堪称楷模，私下生活超甜，事业上会互相欣赏看齐。”

    承渡舟接着说：“并且今晚有对他很重要的时刻，希望陪他一起度过吧。”

    现场的尖叫声炸开锅了。

    主持人同样一脸姨母笑，收回话筒，说：“好的，欢迎二位的到来，也期待段老师今晚的表现。”

    陶子逸站在红毯的入口，远远看到承渡舟和段星野在接受采访，撇了撇嘴。

    风头都被这对夫夫抢光了，不过今晚谁是最终赢家，还得看最佳男歌手得主。

    陶子逸对此有信心，他的专辑从作词作曲到制作再到后期宣传，可是花重金打造的，已经无懈可击了。

    ***

    正式的颁奖典礼还有近一小时才开始。

    段星野和承渡舟进入场内后，见到不少知名制作人以及词作家，段星野把承渡舟介绍给熟悉的那几个，聊天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

    还有二十分钟要开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来请人。

    段星野是比今晚全华奖主持人还要提前上场的嘉宾，所以要提前去后台准备。

    段星野走后，旁边一位制作人对承渡舟道：“我上周听了小段新歌的编曲，就是从综艺里流出来的那一段，很不错，好奇带歌词的完整版什么样，他应该唱给你听过吧？”

    承渡舟眼底闪过无奈笑意，敛了下睫，道：“没有，他对我保密。”

    制作人打哈哈：“小段还真是……公私分明，绝不把工作带进家庭生活里。”

    承渡舟浅浅应了句：“可能吧。”

    不多时，外面走红毯的嘉宾以及观众全部入场，整个体育场的灯光暗了下来，调成了海底一般的幽蓝色，各个方位浮着几束幽暗白色的探照灯。

    承渡舟是特邀嘉宾，坐在前排，距离舞台很近，停止了跟身旁人的交谈，看向前方。

    巨大的摇臂机越过半场，给了直播一个全景画面。

    ——“您现在收看的是第三十六届全华音乐奖颁奖典礼。”

    led大屏幕上跳动蒸汽机械风的开场画面，打出全华音乐奖的logo，类机械的悦耳女音清晰而低远地响起。

    “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三十六届全华音乐奖入围赢家，段——星——野——”

    紧接着，钢琴音乐声悠悠响起，台下响起雷鸣的掌声以及呼唤声。

    镜头从侧方朝昏暗的舞台推进，观众终于看到站在台上的那道清瘦纤挑身形，朦胧的光束转动收束，照在那人身上，又瞬间打散，像星光一样散落，衬着段星野那张明艳美好的天使脸蛋，他好似站在云端之上。

    每次只要段星野站上舞台，即便只是音乐响起，他的气场就足以让人震撼，能叫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他。

    弹幕一下子刷满了。

    “天王级现场！”

    “老婆绝美！”

    “摊牌了，谁喜欢段星野都是我情敌，连承渡舟都不例外！”

    这个时候，屏幕右下方以绚丽的特效显出歌曲信息。

    《木舟》

    作词：段星野

    作曲：段星野

    演唱：段星野

    几乎是歌名出来的瞬间，cp粉就懂了，弹幕因此又炸了一波。

    “木舟，慕舟！”

    “啊啊啊啊！原来是写给承总的歌！”

    承渡舟坐在台下，能通过舞台后方的led屏看到歌曲信息，神色稍滞。

    因为他名字里带“舟”，所以对这个字感觉敏锐，大概猜到这首歌跟他有关。

    木舟？

    嫌他像木头吗。

    承渡舟眼望着台上的段星野，略有些失神。

    前奏铺垫结束，段星野拿起话筒，辨识度极高的嗓音伴随明朗轻快的f大调，唱起对他来说难得抒情的歌。

    “记得小时候

 第141章

    对你吵闹又任性

    而你牵起我的手

    说话学着大人的耐心”

    浅显易懂的歌词，立即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他们再结合段星野和承渡舟的竹马身份，笃定了之前的猜测，这就是写给承渡舟的歌。

    镜头切换了一下，给到坐在前排的承渡舟，就见昏暗中，男人漆黑的眼眸带有笑意，因此显得明亮，看着台上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属于恋人的爱慕和宠溺。

    弹幕疯狂了。

    现场沉浸在段星野清越的歌声里。

    “直到长大后

    我们依然牵着手

    有了心跳的反应

    只是分不清友谊和爱情”

    曲调在此处适时转调，明朗中掺杂入一丝不明显的忧伤，段星野双手握住话筒，声音发力变得悠扬。

    “曾经幻想过永远//希望自己留住你

    怎么话到嘴边开不了口//寻一万种理由在逃避

    记得你陪我穿越的黎明

    可忘了在盛满时光的盒子里

    都是你不曾改变的心意”

    承渡舟比以往听任何歌都要有代入感，目光一眨不眨，心脏毫无征兆地收缩，猛烈跳动。

    接着，段星野以绝无仅有的音色，顺畅地进入了副歌部分。

    “兜兜转转才发现

    你是我尾指缠绕的那一根线

    曾因失去了你

    泪打湿过眼底

    我以为的不再相见

    是青春长长的思念”

    “停停走走再回首

    你是我想手握住的那一叶舟

    命运种风种雨

    我弄湿了自己

    只有你在默默守候

    要渡我到天晴雨后

    ……”

    至此，承渡舟终于听明白了，段星野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喜欢，却给了他最真挚深情的告白。

    摄像机再次给到承渡舟镜头，承渡舟没发现，又或许发现了，也懒得再掩饰。

    就见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手支在旁侧，微微偏着头，嘴唇抵在指关节上，望向前方的眼睛里有了浮动的泪花。

    连带着粉丝都集体泪崩了。

    “哭死了，他俩一定经历过很多挫折吧。”

    “承总暗恋的七年，段老师不是完全没有回应的。”

    “很好听的一首歌，可一旦代入承总和段老师，真的好难过啊。”

    “还好他们在一起了。”

    “旅夜书怀给我永远幸福！”

    段星野演唱完整首歌，全场掌声经久不息。

    舞台暗下，再亮起，一个知名音乐人作为这次颁奖典礼的主持人上台，夸张地挥了挥眼泪：“哇——太厉害了，很少听到这么直击人心的歌了，全是感情，现在比我还要感动的应该是段星野的先生了吧。”

    镜头再给到承渡舟时，他低头掩饰了一下，耳朵明显红了。

    掌声中掺入笑声，气氛活跃了起来。

    主持人道：“让我们再次把掌声献给音乐才子段星野！”

    万人现场再次爆发雷鸣掌声。

    开场表演结束，进入正式的颁奖流程。

    先是演奏类的奖项。

    承渡舟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朝舞台侧方的入口处看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段星野悄然入场，回到承渡舟身旁坐下。

    段星野压低声问：“你是不是又丢人了？”

    刚刚演唱的时候，后方led屏会放映台下的镜头画面，隐约看到土狗泪汪汪的。

    趁着灯光昏暗，周围人都在看台上的颁奖仪式，承渡舟捞起段星野的一手按在自己眼睛上，哼出糯叽叽的鼻音：“嗯……”

    “……”

    段星野深吸气，麻了。

    演奏类的颁奖结束，迎来了更为热门的演唱类奖项。

    段星野一共入围了四项，凭借《星芒》这张专辑里的同名曲，拿到了最佳单曲奖，被视为本届他的最大竞争者的陶子逸，也拿了个单曲类的项目。

    之后，这张专辑又帮段星野赢下了最佳专辑制作人。

    段星野上了两次台，第二次的时候，该感谢的话明显都已经说完了，变得简短了许多。

    弹幕哈哈大笑，喜闻乐见：恭喜段老师，难为段老师了。

    到此为止，段星野已经是赢家了，他是原创词作型歌手，唱功得到了肯定，专辑得到肯定，相当于拥有了很高的认可度，很少有歌手能在全华奖中一次性横扫两项大奖。

    颁奖典礼进入尾声，最佳女歌手的奖项刚过去。

    本届歌后热泪盈眶，收获了全场的掌声。

    终于，迎来最佳男歌手的奖项。

    颁奖嘉宾手上拿着密封的折叠卡片，对话筒含着笑道：“让我们来看看本届入围的最佳男歌手有——”

    大屏幕上放出画面，机械女音播报。

    “段星野，星芒。”

    随之播放了一段这首歌的mv。

    现场响起个别观众激动的尖叫，呼喊段星野的名字。

    承渡舟全程跟段星野握着手，此刻，他感觉段星野的手上在用力。

    承渡舟偏头看去。

    段星野乌黑的眼瞳直视前方，表情里看不出情绪。

    虽然此刻之前段星野都表现得很淡定，承渡舟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陶子逸，……”

    播报到陶子逸的时候，镜头给到了台下相应的候选人。

    就见陶子逸双手紧紧交握，放在唇边呼气，目光里闪动野心勃勃的光亮。

    弹幕里有人调侃：这就是带爱人来参加颁奖礼的好处，不然只能像陶子逸这样自己握自己的手。

    四个入围候选人播报结束。

    在全场屏息以待中，嘉宾谨慎地拆开卡片，看了眼，露出会心一笑，读出上面的评语：

    “这张专辑极具个人特色，能看出一个音乐人对自我的坚持和不断的创新挑战，也让我们欣喜地看到未来华语乐坛无限的可能，让我们恭喜第三十六届全华音乐奖最佳男歌手——段星野！”

    “啊啊啊——！！！”

    全场响起《星芒》的旋律，后排的粉丝爆发出尖叫声。

    陶子逸脸部肌肉都有些失控了，他以为自己是最佳男歌手，结果整场只拿了个单曲类奖项。

    殊不知他的专辑纵然华丽，有销量，但都是搜罗众多名家作词作曲编集而成，缺少属于自己的独创性，远远达不到段星野专辑的逻辑完整性。

    段星野听到结果，骤然松了一口气，木了两秒，还是承渡舟牵着他起身。

    段星野第一个跟承渡舟拥抱。

    满场的喧嚣声中，承渡舟抚了抚段星野的后背，真心道：“恭喜。”

    即便是天才，想要获得世俗定义的成功，也要付出比众人更多的努力。

    网络直播都被“歌王”两个字刷屏了。

    粉丝禁不住激动，送上祝福：恭喜段星野，史上最年轻的歌王，你值得！

    ***

    颁奖礼后就是采访。

    段星野作为今晚最大赢家，吸引了众多媒体的话筒和摄像机镜头。

    在另一片区，陶子逸也在接受采访。

    记者问他的是落选的感受。

    陶子逸拿着单项奖的奖杯，表面笑得大方：“再接再厉吧，争取明年出一张更好的专辑，其实能拿到最佳作词奖，就是对我能力的认可。”

    一个记者说：“你已经连着三年拿最佳作词奖了。”

    “……”陶子逸默默脸黑了一下，装作没听见。

    另一个记者：“每年举办全华音乐奖的时候，你和段星野之前在昌世的纠葛都会被拉出来重提，我看今年网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试问背负剽窃的嫌疑，会对全华奖的评审结果产生影响吗？”

 第142章

    陶子逸落寞地笑笑：“对评审结果有没有影响我不敢断言，因为那涉及评委的判断力，但是对我影响很大，希望造谣的人能停止，我没道理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我作为一个原创歌手，连着三年被诬蔑网暴，很疲惫。”

    记者接着问：“那你是否考虑发送律师函呢？”

    陶子逸道：“说到底，那是一个粉丝群体在作恶，如果正主不愿放弃纠缠，我单方面发律师函其实意义不大。”

    都知道是哪个粉丝群体，正主是谁。

    段星野的粉丝在直播间围观，都快呕了。

    正经的音乐媒体记者都在段星野那儿，陶子逸这边的记者大多想挖掘一些劲爆新闻，大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兴致勃勃要进一步发问。

    就在这个时候，现场接连响起一片信息铃声。

    消息来得太过集中，不少记者拿起手机查看，就见平台推送新闻。

    ——“陶子逸剽窃demo语音全公开”

    大家惊讶一瞬，望向陶子逸。

    陶子逸面对骤然冷场的环境，茫然地环视一圈，问：“怎么了？”

    就在一分钟之前，一个微博小号发布了一段音频，并艾特了所有知名媒体平台及音乐人。

    ……

    段星野在内场接受完采访，回到保姆车上，才发现陶子逸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塌房了。

    剽窃demo的事是网络用户匿名曝光，但通过视频里的通话录音，段星野还是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他刚出道时的助理，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不记得了。

    目前微博上，陶子逸的粉丝很激动，有大呼失望，表示要脱粉的，也有少部分仍然坚持不相信的，不过比他们更激动的，是段星野的粉丝，正义迟来三年，粉丝们压抑不住心情，各个热血沸腾，除了全方位地声讨陶子逸，还纷纷艾特全华音乐奖官博——“什么时候给段星野补一个奖杯？”

    段星野出道第一年那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被陶子逸偷走，明确归属权是早晚的事，团队已经联系律师了，而那首歌所带来的荣誉，也要一并还给段星野。

    余姐给段星野打了个电话，道：“全华音乐奖不想因为颁错奖惹上支持剽窃者的污名，准备单独给你补一个奖，要举行发布会吗？”

    保姆车驶出了地下车库，在不远处，人群聚集喧闹，闪光灯炫目。

    段星野经过时，无意投去个视线。

    透过人墙的缝隙，就见陶子逸拿外套罩在头上，在助理的护送下跌跌撞撞，朝着停在门口的车走去。

    像极了罪犯抓捕现场。

    段星野挑了下眉，冷声朝电话里道：“当然要。”

    他要在发布会上表明立场，对陶子逸和昌世唱片公司的所作所为，不原谅，不和解。

    ***

    全华音乐奖过后，乐坛经历了地震的一夜。

    不过无论是作为引人瞩目的新一届最佳男歌手，还是仍在发酵的剽窃事件主角之一，段星野手机一关，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睁开眼，天色朦胧间，正好看到承渡舟打开房门走出去。

    今天承渡舟回组，赶八点的飞机，所以起得早。

    段星野揉了揉眼睛，醒了。

    他循着声音来到客厅。

    承渡舟穿着睡衣，正蹲在猫砂盆前，抖动着猫砂，往袋子里铲屎，还在轻声哼唱：“你是我想手握住的那一叶舟……只有你在默默守候，要渡我到天晴雨后……”

    “……”

    媒婆揣着手卧在一旁，凭借动物的敏锐性，看向段星野的方向。

    昨晚关灯后，承渡舟背对他蒙在被子里，塞着耳机，被子里透出幽幽的亮光，段星野就知道，土狗在一遍遍地反复听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偷偷抹眼泪。

    段星野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过去。

    承渡舟听到后方脚步，声音一顿，回头看了眼，扎好袋子口，问：“吵醒你了？”

    段星野俯身趴到他背上，摇摇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呼吸，闻见了潮湿冰冷却又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刚睡醒，哑声道：“什么时候走？”

    承渡舟看了眼墙上的钟，说：“还早，给你做好早饭，你吃什么？”

    段星野：“都可以。”

    承渡舟要起身：“那你再睡会儿。”

    段星野却赖在他背上没动。

    承渡舟捞起段星野的腿弯，不借助外力，站了起来。

    段星野笑了，跟承渡舟开个玩笑，顺着男人强劲的后背滑下，顺手拎起地上探头探脑的媒婆放怀里，跟承渡舟一起走向厨房。

    段星野抱猫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晨光下，承渡舟掀开锅盖，热腾腾的水雾像蓬松的云，弥漫在室内，饱含湿润的麦香，满满的都是生活里的烟火气。

    段星野唇角扬起笑意，低头看猫，抚了抚媒婆脑门上的三条花纹。

    天晴了，风息了，淋过的雨都晒干了。

    记住咯，用多少包小鱼干，都不换眼前的生活。

    -end-

    第77章

    077

    段星野曾经扬言跟承渡舟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朵蓝花亚麻, 是段星野用小手一路从幼儿园捧回去的。

    他在自家院子里选了块风水宝地，开始挖土，立志要种出全幼儿园最漂亮的花。

    阚大山推着除草机经过，探头望一眼：“星星, 你把花种这里, 大家一不留神就踩到了, 给你个花盆放房间里行不咯？”

    “不行。”段星野埋着头吭哧吭哧, 说, “整天宅在家是没有前途的, 她需要朋友。”

    “……”

    整日宅家里写作的阚大山有被内涵到，推着除草机走开了。

    在星酱的培育观里，精神滋养同阳光雨露一样重要，他的小花要当社牛。

    他还给蓝花亚麻取名字。

    星酱要给每一样自己喜爱的事物取名, 他的那堆毛绒玩具, 叫毛毛、欢欢、小笨……乌泱泱的十几个。

    “她叫嘉卉。”段星野给每一个经过的人介绍说，“诗经有云，山有嘉卉, 侯栗侯梅。”

    阿姨们听不懂, 但竖起了大拇指。

    阚大山笑眯眼, 坚信星酱长大后一定能继承他的衣钵。

    取名是投入感情的开始。

    当天下午, 嘉卉正在花园里充分汲取阳光, “啪叽”，初来乍到的承渡舟一脚踩上去。

    “……”

    “……”

    两个小孩首次见面, 面面相觑。

    *

    嘉卉卒了。

    段星野趴在外公的书房里捶地板, 仰起头, 泪珠坠在粉嫩面颊上：“我要跟他不共戴天！”

    “……”

    阚大山停笔, 拎着老花镜脚往上提了提。

    跟星酱一比, 他笔下背负血海深仇的主人公都稍显逊色。

    *

    别说同一个天底下了，星酱和新来的小朋友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并存。

    不共戴天不是说着玩玩，只要承渡舟进入视野，段星野就开始哭嚎撒泼。

    家里人宠段星野，又怕他天生嘹亮的金嗓子，要么哄骗着把他拉走，要么掩护承渡舟离开，让两个孩子谁也见不着谁。

    承渡舟有意躲避，段星野好几天没见着他，于是渐渐忘了失去小花的悲痛。

    周末来临时，段星野再次活蹦乱跳，去了趟公园，玩得很尽兴后回家。

    不料跟正要回房间的承渡舟撞个正着。

    “……”

    “……”

    承渡舟好像踩到地雷，前后脚定在地上。

    段星野看他两秒，突然往地上一躺，不流眼泪地干嚎，打滚，朝空气蹬自行车。

    “……”

    星酱已经忘了那朵小花，但没忘记是承渡舟踩了他的花。

    承渡舟遇上这样顶尖记仇的，不能说不委屈，心里不知多少次冒出要回家的想法。

    *

    承渡舟的入园手续办好了，跟段星野一个班。

    承渡舟第一天去上学时，阚大山拉住星酱的手，好言叮嘱：“要多照顾小朋友，帮助他熟悉幼儿园的环境。”

    段星野扭头看一眼承渡舟，又迅速把头扭开，仰着粉白团子一样的小脸，哼哼个不停，奶声奶气：“我又不是幼儿园老师，我也只是个孩子。”

    阚大山：“……”

    承渡舟看别的地方，默默抱紧小书包。

    *

    老师领承渡舟进班级，把他介绍给大家。

    小朋友们好奇地打量新同学，鼓起掌。

 第143章

    掌声中，活泼的小女孩捂嘴笑，爆出一句：“他好帅呀！”

    紧接着集体哄笑。

    承渡舟低下头，看不清表情。他脸型随妈妈，清秀流畅，有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又因为是小孩，眼型还比较圆润，跟段星野一样，是属于从小就很牛逼的长相。

    ——“我呢？”

    班级的喧哗声中，一道透亮的童音不服气地响起。

    大家目光集中向教室中央的段星野，承渡舟也抬起头。

    段星野一张奶团子脸粉雕玉琢，皮肤雪白，点漆黑瞳，饱满的唇瓣鲜红，一眼看去是很明亮精神的小孩。因为他不喜欢风头被抢，此刻柔软的眉毛皱起。

    小女孩连忙说：“你是很漂亮的啦！”

    承渡舟看了会儿段星野，又低下头。

    他更安静早熟一些，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段星野是很漂亮的。

    *

    早上幼儿园做操，小朋友在操场上站成一排排。

    承渡舟长得高，在队伍最后面，老师经过时，鼓励他跟着前面小朋友一起做操，可承渡舟抬了两下胳膊，原地放弃了。

    他不会这个幼儿园的早操。

    广播进行到跳跃运动，所有小朋友都又蹦又跳，只有承渡舟杵在那儿，格格不入，孤零零的。

    晨练结束，小朋友以班为单位到水池边冲手。

    长长的水池有二十多个水龙头，一个小朋友一个坑。

    幼儿园阿姨抱着蓝色筐子，快速在每个人前方的瓷砖台面上放一盒果汁。

    阿姨手速太快，果汁盒没有正正好好摆在承渡舟面前，而是在他跟隔壁同学的中间。

    承渡舟仅是瞄了一眼，低头洗手。

    承渡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爸爸有没有给他订果汁，阿姨会不会发错了……他一向是思虑重的小朋友，又在陌生环境里，干什么都拘谨小心。

    班里其他孩子都轻车熟路地插入吸管喝起果汁。

    承渡舟又朝没有人碰的那盒瞟了好几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把盒子拿走。

    承渡舟顺着看去。

    一个小胖子，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果汁猛吸，另一只手抱着刚到手的，挤在一起的眼睛望着他，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承渡舟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你在干嘛！”

    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吸引水房里小朋友的注意力。

    段星野站在小胖子面前，霸道地把他怀里的果汁夺过来：“不许抢别人的！”

    段星野在园里的号召力一向很强，周围一圈孩子对小胖子指指点点，发出指责声。

    小胖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辩解：“他说他不要。”

    “骗人！”段星野道，“他根本不会说话！”

    承渡舟：“……”

    *

    段星野有理有据：“不经他人同意拿东西，就是抢！”

    小胖子受不了舆论压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段星野才不理他，把果汁塞进承渡舟手里，扭头走了。

    在星酱小小的善恶观里，不允许不公现象在眼前发生，至于私人恩怨，再说吧。

    一众小小追随者跟在段星野身后出门。

    承渡舟望一眼门口，又看一眼果汁，把果汁放进口袋里。

    自从今早踏入幼儿园就紧紧环绕他的孤独无助感，冲散了不少。

    *

    每个工作日的中午都是阚家阿姨的逢魔时刻。

    星酱认床，不是家里的床很难入睡，所以他是幼儿园的午睡困难户，每当星酱闹腾的时候，老师会打电话找家里阿姨，大家半哄半骗，让孩子去睡觉。

    今天中午，家里阿姨收到老师发来的彩信，里面是一张照片。

    像素不高，可以看到两个孩子睡在一张小床上，段星野趴在承渡舟身旁，微张肉嘟嘟的唇，睡得正酣。

    老师：【新来的小朋友把他哄睡着了。】

    *

    承渡舟第一天在幼儿园午睡，老师知道他是跟段星野一起来的，所以把两人的床铺安排在一起。

    所有孩子都躺下睡觉了，果不其然，段星野冒头了，左看右看，跟隔壁床铺的承渡舟对上视线。

    午休很无聊，没人玩，段星野只好暂且放下嫌隙，隔着木头栏杆对承渡舟伸出五根手指，手背上显出五个柔软的肉窝窝。

    承渡舟犹豫地伸出一个拳头。

    段星野看小朋友很上道，靠近栏杆，无声地跟承渡舟玩起剪刀石头布，玩了没两局，他就越狱爬到承渡舟床上。

    承渡舟给他腾位置，玩什么游戏都配合。

    后来段星野有些倦了，发现这个小朋友的衣服上有跟他一样的家里才会有的香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睡着了。

    *

    午休结束的音乐声响起，宿舍里变得闹哄哄的。

    段星野醒了，但是没有起床，乌瞳在周围观察一圈，又把脸埋进被子里。

    因为鞋子分不清左右，所以段星野每次午睡醒来都要等老师过来给他穿鞋，这样的小心思从来没叫别人发现过。

    星酱从小就有偶像包袱。

    承渡舟看出段星野在装睡，还扭扭捏捏地被子里拱，似乎有难处，拖延着不愿意起床。

    他用很轻的声音问段星野：“你是不是尿床了？”

    “……”

    段星野回头看承渡舟，又是羞又是懊恼。

    原来会说话！

    *

    “才不是！”段星野反驳。

    承渡舟下了床观察，才发现段星野的鞋还在隔壁床的下边。

    他把段星野的鞋拎过来，摆好在地上。

    段星野裹着被子朝床下看了眼，奶气的脸蛋红扑扑的，道：“顺序是对的吧？”

    承渡舟看段星野一眼，点头。

    现在看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骄傲难处了。

    *

    小孩子一旦熟络起来，最初的那段时间关系会非常好。

    段星野不再排斥在家里看到承渡舟，以前他从幼儿园回来总抱怨没有人陪他玩，现在不会了，家里永远有一个小伙伴，凡事还特别迁就他。

    后来段星野用了三天晚上，教会了承渡舟幼儿园的早操。

    老师再也没有因为段星野的午睡问题找过阚家阿姨。

    一天傍晚，承渡舟抱着一个花盆找到段星野。

    里面栽种了一束花茎，用小树枝支撑，折断的顶端冒出了新鲜的枝叶。

    是嘉卉。

    ——承渡舟请教幼儿园里的园丁伯伯，把她救回来了。

    段星野抱着花盆爱不释手，弯起乌黑的眼瞳，对承渡舟说：“我给你取个名吧？”

    承渡舟说：“我有名字。”

    段星野坚持说：“没关系，我再给你取一个吧。”

    “不用，我叫承渡舟。”

    段星野一秒钟变脸，比翻书还快，跳下秋千长椅，抱着花盆转身离开：“哼。”

    “……”

    承渡舟始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

    段星野坐在有点年代感的秋千长椅上，从院子里一丛郁郁的蓝花亚麻间收回视线，同时从回忆里醒神，轻轻晃动秋千，懒洋洋道：“承渡舟，我给你取个名吧。”

    时间一晃到九月，承渡舟的间谍戏杀青，趁着休息，两人按照约定回渝市探亲。

    承渡舟正坐在旁边剥橘子，抽掉白丝，头也不抬道：“绰号吗？”

    段星野歪头，淡淡地眨睫，模棱两可：“差不多。”

    一个专属于他的，承渡舟的名字。

    承渡舟把刚剥好的一瓣橘子塞段星野嘴里，说：“就叫老公吧，我喜欢你叫我这个名。”

    “……”

    高糖分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段星野舔了下唇，瞥一眼承渡舟。

    他一辈子积善行德，最后找了个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段老师：真是比小时候还让人嫌弃。

    第78章

    078

    九月一号来临, 星酱顺利升入惠思特双语学校一年级，成为一枚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小学生。

    玄关处，就见段星野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长度及膝盖的藏蓝色西裤, 腰间系着皮带, 纯棉袜子包裹稚嫩细瘦的脚踝, 清爽又明亮。

    阚大山在小孩的白衬衫上别好校徽, 拍拍他的肩膀, 笑容慈祥：“小学跟幼儿园就不一样啦, 你在学校有什么目标呀？”

    新学年，新气象，作为正式迈入九年制义务教育门槛的小学生，热血澎湃, 高低得来一句“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段星野挺起胸膛，如同一只雄赳赳的小白鸽，声音脆亮：“我要在三天内认识全班每一个同学！”

    阚大山始料未及：“……”

    对星酱而言, 小学跟幼儿园没区别。

    承渡舟站在不远处, 对此见怪不怪。

    段星野之前就是幼儿园小霸王, 相信不久便能称霸小学部。

    承贤等着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随口问承渡舟：“侬有啥目的？”

    在阚大山的安排下, 承渡舟同样进入了惠思特，跟段星野一个班。

    承渡舟抬起头, 明眸皓齿：“拿到小学文凭。”

    “……”

    承贤撸了撸承渡舟的脑袋。

    他儿子貌似没什么远大抱负, 不过贵在踏实。

    *

    上学第一天, 星酱就因为长得过分可爱漂亮, 神气活现, 收获了大批追随的目光。

    他曾经就读的幼儿园里有一些小朋友也升入了惠思特小学部，好多人特意从别的班级跑来，课间在窗户外探头探脑，说要找段星野。

    于是星酱一次次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出教室，成了小明星一样的人物。

    上午还没过半，他就因为人缘好，又漂亮，轻轻松松得到同学们的认可，大家都想跟他做朋友。

    有个叫蒋斯祁的小家伙，笑的时候嘴角能咧到耳后根，一脸聪明相，仅用一个早会的功夫，跟段星野混熟了。

    老师根据个子高低安排坐位，承渡舟坐在最后一排，不爱说话，像过去读幼儿园时一样低调透明。

    他心怀小学顺利毕业的目标，课间坐在座位上翻书，很偶尔的，目光瞟向坐在第三排的段星野。

    段星野的座位旁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他说话的时候习惯高昂起雪白的脸蛋，乌黑的翘梢大眼平垂，有些傲慢，但不讨厌，精致得像一个陶瓷娃娃。

    承渡舟的同桌是个长相敦实的小男孩，性格也很敦实，他捕捉到承渡舟的视线，直言道：“我早上看到你和段星野一起坐小汽车来学校的，你们是朋友吗？”

    承渡舟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同桌问：“那他为什么都不找你说话？”

    “……”

    段星野实在是太忙了，第三排往后都顾及不上。

    承渡舟趴到桌子上，下巴垫在一只手握成的小拳头上，垂着眼看书：“人的朋友是分很多种的。”

    同桌第一次听到这么高的论调，好奇道：“你是他什么朋友？”

    承渡舟说：“良师益友。”

    同桌朝前排那一群人扬了扬下巴：“那他们呢？”

    承渡舟撩起圆润的桃花眼。

    就见前方，蒋斯祁坐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笑得一脸夸张。

    承渡舟收回视线，低声道：“狐朋狗友。”

    一脸敦实的小男孩：“……”

    *

    第三节课后，承渡舟去上厕所，他特意等高峰期过去才出的教室。

    卫生间里。

    同桌把碍事的皮带抽掉了，动作更快一点，说：“我先回去了。”

    承渡舟道：“嗯。”

    同桌前脚刚走，后方传来轻微“咔嚓”一声，某扇隔间门开了，传出很小的奶音：“承渡舟……”

    承渡舟回头，看到敞开的门缝里，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面颊通红，乌黑眼瞳有些湿润。

    是段星野，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遇上什么事，都没了在人前骄傲的模样。

    承渡舟进入隔间里，拉好门。

    段星野抓着散开的皮带，软软地对他说：“帮我勒一下噻。”

    原来星酱上完厕所后不会系皮带。

    惠思特的皮带没有因为是儿童用就简化设计，一年级好多男孩子出门前是大人帮忙穿衣服，在学校上完厕所后就忘了怎么再系回去，干脆把皮带抽了，反正裤子掉不下来，最多就是松了点。

    但是星酱好面子，坚持着装整齐，在隔间里锁了好长一会儿。

    两个小朋友在隔间里面对面。

    承渡舟弯着腰，把皮带送进环扣里，说：“你的新朋友也不会吗？”

    “蒋斯祁会。”段星野低头看着，认真观摩学习，说，“但如果知道我不会，如果他说出去，别人要笑的。”

    承渡舟低着头认真系皮带，角度原因，乌黑的发丝有些遮在眼皮上：“你就不怕我笑你了。”

    段星野立即皱眉，抬起头，小脸奶凶：“承渡舟你会笑我吗！”

    承渡舟摇头：“不会。”

    段星野娇气地哼唧两声：“你敢笑我，我就跟你不共戴天。”

    在星酱的人际观，承渡舟是住在他家的小朋友，是他家的，最丢脸的一面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但是承渡舟可以看，并且承渡舟不应该为此笑话他。

    承渡舟细心地帮段星野把衬衫边缘整理好，说：“好了，我没有要笑你。”

    段星野的朋友分很多种，他好像是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那一种。

    *

    “他不是段星野的亲戚。”

    “听说他住在段星野家里的……”

    “他的衣服也是段星野的吧。”

    “……小跟班。”

    承渡舟跟小学部人气最高的学生每天一起上下学，难免要接受议论，那些声音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时间久了，闲言碎语就钻进了承渡舟的耳朵里。

    承渡舟没有解释，他跟段星野不一样，从小就知道要规矩，不要惹麻烦，养成了逆天性的沉默内敛。

    十月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上新了一款火爆的干脆面，叫魔法士。

    段星野跟蒋斯祁他们是班里第一批尝鲜的人。

    放学的小卖部旁，几个小小阔公子拆开袋子，空气里立即蔓延开一股浓郁的烧烤味，接着他们拆开粉末包，倒进包装袋里，把袋子捏得嘎嘣脆响，一手捏紧袋子口，疯狂摇晃一阵，再打开时，那香味，绝了。

    在零食选择不是那么多的零几年，干脆面对小学生有着致命吸引力。

    惠思特的学生不差钱，但班里不少同学家教严，家长怕他们晚上回家不好好吃饭，所以不给零花钱，于是有些人凑到段星野周围，想要蹭一口。

    段星野很大方，给伸来的每只小手上都倒出小山堆一样的碎面。

    承渡舟要等段星野一起坐车回家，就站在不远处，也能闻见鲜香中带点辛辣的气味，口中自发地分泌唾液。

    他是有零花钱的，而且承贤给的还不少，但他从来不在身上带钱，都存在了小猪罐子里，留着每周让家里阿姨去菜场帮他带一只老母鸡。

    就在这个时候，段星野突然想到承渡舟，回过头。

    他们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段星野运动后，乌黑柔软的额发湿润，小脸上热出两团绯红，大眼睛明亮：“你要吃吗？”

    承渡舟看着围绕在段星野身边的小朋友，各个都腆着笑脸，他有点小自尊，摇头，清透无波的目光移向别处，又转过身背对人群，假装看爸爸的车有没有来，实则悄悄咽了下口水。

    *

    过了没两天，魔法士的风波越来越热。

    周五放学，同桌小敦实也买了一包，他看到承渡舟，一边拆包装袋一边摇摇晃晃走过去。

    小敦实把干脆面捏碎了，袋子口敞开递上前：“你来一点。”

    香味似乎有颜色，从包装袋里冒出来。

    承渡舟知道吃同桌的干脆面不会被说成“小跟班”，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平时都是他教同桌错题纠正，于是没能忍住诱惑，正欲伸手。

    段星野这时扭头，恰好看到有同学要请承渡舟吃魔法士。

    他连忙一舔掌心的粉末，走过去把承渡舟拉到身后，脆生生地对小敦实道：“他不吃，他要吃的话我有。”

    承渡舟：“……”

    小敦实看到段星野，哦一声，收回魔法士，走开了。

    段星野回过身对承渡舟认真道：“不喜欢就要拒绝，外公说了，每个人都得学会对别人说不。”

    “……”

    承渡舟牢牢地抿上唇。

    *

    谁不喜欢吃上一口香脆可口的魔法士呢。

    *

    晚上吃饭，承渡舟蔫蔫的，扒饭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第145章

    段星野在承渡舟房间里做好作业后，决定睡那儿了。

    八点的时候，房间里关了灯。

    承渡舟背对段星野侧躺着，没立即睡着，满脑子都在想干脆面，周一上学还要等两天，如果他进小卖部买魔法士，行为前后不一，会不会被别人笑话嘴馋，那他是不是一辈子都吃不上干脆面了。

    承渡舟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有点伤心，小小的一团酸涩塞在心里，曾经他离干脆面那么近，太好奇那是什么味道了，班里所有人都吃过，就他没有，闻着就觉得香，如果没人说他是小跟班就好了……

    突然，“啪”一声，段星野爬起来，探过大半个身子看承渡舟，果然如猜想的那样，惊讶道：“你怎么哭啦！”

    承渡舟翻过身，被灯光刺得眯起眼，憋不住了，用手揉眼睛，带着哭腔哼哼唧唧：“我想吃魔法士……”

    “……”

    星酱太迷惑了。

    *

    七岁的孩子再懂事，心脏也只是小小的一颗，一包求而不得的魔法士就能打败他。

    星酱虽然不理解承渡舟对魔法士突然的渴望，但还是跟阿姨撒泼打滚，顺利求得阿姨大晚上带他跟承渡舟出门上超市。

    出发前，承渡舟从小猪罐子里抠下来一枚硬币捏在手心里。

    *

    一包魔法士五毛钱，承渡舟拿了两包，自己一包，段星野一包，在阿姨掏钱包前，他眼疾手快把一块钱搁在柜台上。

    正好不用找零，再说是小钱，阿姨便作罢了。

    两个小孩坐在河边的长椅上。

    承渡舟拆开袋子，按照步骤加入魔法调料，握住袋子摇一摇，再打开。

    他抱着袋子矜持地咬上一口。

    香，脆，鲜，比想象中还要美味。

    愿望得到满足的时刻，连承渡舟都忍不住晃起了小腿。

    段星野吃惯了，新鲜感大大降低，见承渡舟吃得这么香，狐疑道：“我们换。”

    承渡舟不理解，两袋魔法士都是一样口味的，但还是跟他交换。

    星酱吃了一口承渡舟的那袋，小嘴鼓鼓地咀嚼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更好吃，于是也满足地晃起了小腿。

    *

    周六，承渡舟在段星野的房间里，跟段星野一起坐在地板上画画。

    电话铃声响了，段星野爬过去，按了免提，又爬回来继续画。

    蒋斯祁乐观的声音传来：“晚上我妈带我去看木偶奇遇记，多一张票，你一起吧，晚饭我们去吃牛排。”

    《木偶奇遇记》是近期在小学生间很火的话剧，老师要求观看并写读后感。

    承渡舟在本子上涂画，线条歪了。

    他的家长很忙，拜托了阿姨明晚陪他去看，他本来想问段星野要不要一起，但是他和阿姨这一趟不吃牛排。

    “不要。”段星野低着头画画，说，“我要跟承渡舟一起去看。”

    承渡舟头埋下去，眼睛靠近素描本，线条歪着歪着又直了，耳朵有些泛红。

    “啊——”蒋斯祁声音变得不满，“你们约好了吗？”

    星酱趴在地上，上下翘动两只小脚：“米有。”

    蒋斯祁咆哮：“那跟我去！我给你买乐高！不要跟他！”

    “不要。”

    “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

    星酱理所当然：“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哼！”蒋斯祁生气，把电话挂断了。

    段星野压根不理他。

    房间恢复安静。

    承渡舟瞥了一眼段星野，说：“明天晚上去看话剧……可以吗？”

    “好呀。”段星野头也不抬，爽快答应。

    承渡舟小小的心脏热热的。

    别人说他是小跟班好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段星野说他是最好的朋友。

    ***

    承渡舟头枕在段星野的肚子上，在手机上刷短视频，大数据正好给他推送渝市的美食。

    承渡舟看了会儿，道：“宝贝，要不要去南门巷吃宵夜。”

    段星野暂停抚摸承渡舟的脑袋，记忆里蹦出捆鸡、茶油烤鸭、糖油坨坨等一百零八种美食……

    ……手中的狗头突然就不香了。

    *

    一到深夜，食欲总是出奇地高涨，明星夫夫趁着休假，放纵一回，开车出门了。

    南门巷是渝市著名的小吃街，以前上高中时两人经常去，离开渝市后，几乎没去过。

    白天容易被认出来，趁着夜色安全一点。

    夫夫俩穿着版型宽松的t恤，戴上渔夫帽，挂着口罩，混迹于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身形过于养眼，一路上吸引了些目光，可渝市的网红潮人很多，所以没引起特别关注。

    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找店目标明确，拿着打包带走，准备到车上再开吃。

    可提着炸串离开门店的时候，香酥排骨的味道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

    承渡舟先忍不住了，拉着段星野进了一个昏暗的巷子角落。

    段星野声音有些咬着牙：“馋死你了，要被看到了。”

    “不会的，就一口……”承渡舟拉下口罩，弯低脊背，对着段星野手上拿着的排骨串咬一口。

    然而就是这一口的瞬间，还是被狗仔拍到了。

    *

    #段星野夜市投喂承渡舟#

    娱乐号 v：

    旅夜书怀手牵手逛夜市，属于是双倍暴击了。[捂嘴笑]

    下方放出的照片有几张，距离隔得远，模模糊糊的，但是依旧看得清两个主角是谁。

    评论区：

    “美食暴击加甜蜜暴击，别太过分小情侣。”

    “段老师好宠~”

    “旅夜书怀杀疯了啊啊啊啊啊！”

    “出门穿情侣装！太会了吧！”

    “神仙爱情，结婚三年还像初恋一样。”

    “哈哈哈，原来承总和段老师也会深夜觅食，正在吃宵夜的我突然负罪感就没了。”

    ……

    车里，段星野刷了会儿微博，见上了个无伤大雅的热搜，便关了手机不管了。

    承渡舟用筷子夹起牛杂面，递到他嘴边。

    两人只买了一碗，一人一口分着吃完。

    冰粉是买了两碗，段星野突然怀疑：“你那碗是不是好吃？”

    承渡舟茫然：“还行。”

    段星野跟承渡舟交换。

    承渡舟观察他的表情，问：“怎么样？”

    段星野尝过了，点头：“还行。”

    承渡舟咬着勺子笑了，两碗的口味是一样的。

    段星野就是看他吃得香，心理作用，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没揭穿罢了。

    承渡舟宠溺地伸手揉了揉段星野的脑袋：“馋猫。”

    段星野：“？”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哪个土狗小时候馋魔法士馋到流口水？

    承总：……拒绝拿死去的回忆攻击人。

    第79章

    079

    惠思特双语的暑期实践是算学分的, 小一结束前，学校举行半天开放日，引进上百家中介机构，让学生自主选择暑期夏令营。

    当晚在饭桌上, 段星野迫不及待宣布：“我要去希腊！”

    阚大山翻开宣传册, 看到上方主题, 念道：“希腊十五日, 文学尊享之旅……”

    他霎时间眉开眼笑, 内心涌现后继有人的宽慰感：“好, 好，好！希腊是西方文学的发源地，流传下来许许多多的神话传说，看来星星对文学感兴趣, 那要在这次夏令营中用心学习, 回来后跟外公详细描述一下。”

    “不是。”星酱指了下项目明细表，用小手撑住下巴，歪头, “吃饭是皇室套餐, 住的是五星级酒店, 出门就有小汽车, 选来选去, 只有这个夏令营最舒服，放假了学什么习呀？”

    “……”

    阚大山再看上方“文学尊享之旅”几个大字。

 第146章

    原来星酱感兴趣的不是“文学”, 是“尊享”。

    *

    费用总计十五万, 在零几年算是逆天了。

    但对阚家来说都不算事儿, 只要星酱高兴, 再贵的夏令营都能送他去。

    阚大山问：“渡舟呢？准备去哪儿？”

    承渡舟闻言, 磨磨蹭蹭地从口袋掏出叠成一半的红色宣传页。

    就见上面写着“大隐寺禅修夏令营”。

    “这是什么？”星酱凑过去。

    阚大山看一眼就明白，乐道：“有趣有趣，上山体验当小和尚。”

    段星野：“要剃光头吗？”

    承渡舟：“不用剃光头。”

    “这有什么好玩的？”段星野洋洋得意，道，“不如跟我去希腊。”

    承渡舟欲言又止，可扫视周围，一桌子大人都在看自己，便安静地低敛眼睫：“这个夏令营会讲三字经，打坐冥想，能提高专注力，启迪智慧，我认为很有意义，而且我喜欢山里的环境，不仅能观察植物，还能喂小松鼠，亲近大自然也很好玩。”

    “好！”阚大山拍手，称赞道，“确实有意义，我听了都想去！”

    段星野皱起眉，怀疑地深深看一眼承渡舟，不说话了，闷闷地低头扒饭。

    小松鼠……

    承渡舟能喂小松鼠……

    希腊去哪里找小松鼠……

    *

    吃饭的时候，大人们都在讨论送星酱去希腊游学的事。

    段星野快速扒完饭，放下碗筷站起来，迫不及待宣布：“我要去山里！”

    “？？？”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段星野转身跑向楼上。

    *

    星酱回到卧室，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蒋斯祁：“我不跟你们去希腊了。”

    蒋斯祁咆哮：“为什么！”

    段星野说：“我要去山里当小和尚。”

    蒋斯祁震惊，摸上满脑袋茂密的头发：“我不会陪你的！”

    星酱摆手：“不用你陪，我跟承渡舟一起。”

    蒋斯祁反应过来每次段星野都选承渡舟，遂愤怒大喊：“我就知道！”

    挂了电话，蒋斯祁抱着妈妈嚎啕大哭。

    他从小就明白，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

    *

    晚上睡觉，星酱抱着枕头去找承渡舟。

    承渡舟这才找到机会，说：“你还是去希腊比较好。”

    段星野眉一拧，不高兴了：“凭什么！”

    承渡舟摊开手：“去山上要每天四点起床，白天要扫树叶，睡的地方没有空调，洗衣服都要自己来，很麻烦的。”

    吃饭的时候把山里说得那么好，现在又劝他不要去，承渡舟就是不带他玩！

    “骗人！”星酱把枕头推过去，哼哼唧唧，“那你为什么要去？”

    承渡舟俊秀的脸蛋上显出一丝羞赧，爬起来摸到桌子旁的书，把里面夹着的红色宣传页抽出来展开。

    宣传页对折过，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只看到了一半。

    “你看吧。”

    段星野好奇：“看什么？”

    承渡舟指向另一半页面上的价目表总计，说：“只要499。”

    “……”

    “包吃包住包路费。”

    “…………”

    *

    在学校的半天开放日里，承渡舟选了最冷门，也是标价最便宜的摊位。

    摆摊的和尚不知实情，看到唯一来找他咨询的小施主，止不住称赞：“你我有缘，小小年纪就有慧根。”

    晚上吃饭的时候，很多大人在，承渡舟不好意思说实话，于是编了一堆理由，不曾想过要忽悠段星野。

    段星野现在知道真相，也回不去了，都伤透蒋斯祁的心了。

    不过星酱还记挂承渡舟劝他去希腊的事，好像不高兴夏令营跟他一起。

    他翻个身，跟承渡舟面对面，骄纵道：“我跟你一起去山里，你开心吗？”

    承渡舟不假思索，点头：“嗯。”

    星酱也开心了，奶萌的小脸上都是骄傲，小小的身躯在被子里拱了拱。

    承渡舟精打细算：“双人报团还能减50呢。”

    “……”

    段星野看他两秒：“哼！”

    很快抱着枕头爬起来，回房间了。

    承渡舟一脸茫然。

    *

    暑假正式开始，过了没两天，小朋友们就要打包上山，开启半个月的修行之旅。

    家长最不放心的是星酱，把他的行李箱都塞满了。

    娇气小孩第一次独自在外生活，没有保姆环绕，大人们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

    星酱起初没放心上，都被喂小松鼠的兴奋占据了，可临行前一晚，想到要自己洗澡，洗衣服，半个月没肉吃，突然惴惴不安起来。

    段星野熟练地一个翻身，跟承渡舟面对面，凑得很近：“承渡舟，你会对我好吗？”

    承渡舟闻到一股奶甜的味道，像白兔糖，又像白桃味的水果糖。很喜欢。

    “会。”

    段星野皱了下秀气的小鼻子，突然霸道起来：“你一定要对我好，要是上山后不理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承渡舟才上山体验生活的。

    “好。”承渡舟承诺道，“阿姨会做的，我都会。”

    星酱终于满意，躺平。

    承渡舟想了想，说：“你去的话，我是很开心的。”

    段星野偏头看他，乌黑的大眼睛在夜里都难掩明亮。

    承渡舟自理能力比段星野强，但只要是小孩，出门在外心里都会本能产生恐惧，更别说一去就是半个月。

    但是有段星野陪他就不一样了，他变得不那么怕了，应该也不会太想家。

    “现在可能还不行……”承渡舟低下头，说，“等我长大了，有自己的工作了，就陪你去希腊。”

    星酱不理解工作与希腊之间的关系，但是知道承渡舟以后会陪他去一次夏令营，于是伸出小小的五根手指，怼到承渡舟面前。

    承渡舟也伸出一手，握成拳。

    石头剪刀布，承渡舟永远不会赢段星野。

    两个小孩发出清脆的笑声，打打闹闹，藏进被子里，用童真筑造的小世界中。

    *

    小孩出发的那天上午，阚大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习惯了星酱吵吵闹闹的金嗓子，小楼里骤然安静，十分不习惯。

    不多久，又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段星野外公吗？你好，我打电话来简单了解一下，做个登记，想问段星野的夏令营项目是什么呀？承渡舟跟你们住一块儿的吧？他报名的夏令营你知道吗？”

    “老师好哇。”阚大山说，“他们两个上山敲木鱼去了。”

    班主任：“……”

    *

    出发的时候，星酱向外公保证自己会勇敢，可上山第二天，他就哭鼻子了。

    大隐寺坐落于山间，树木成荫，是一处天然的空调间，不仅不热，晚上不盖被子甚至还会冷。

    但树木多，意味着蚊虫也多。

    安全起见，庙里的和尚不会在孩子们的房间里点蚊香，而是用电蚊香。

    段星野和承渡舟睡一个房间，有蚊帐。他们第一次单独在外面过夜，谁都没注意，睡觉的时候蚊帐里进了两只蚊子。

    小孩子睡得熟，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小胳膊上都起了包，不去抓就不会痒，但细皮嫩肉的红肿一块，在视觉上着实可怜。尤其是星酱，皮肤雪白，婴儿一样的细嫩，连蚊子包都是晶莹剔透的。

    承渡舟给段星野打了水来洗脸。

    星酱迷迷糊糊，抓了抓一边眼皮，低头看铜盆，突然停住。

    他就这么在倒影里看了片刻，哼一声，哭了出来。

    承渡舟紧张地上前：“怎么了？”

    就见段星野左边眼皮被蚊子叮了一口，也红了一块。

 第147章

    星酱不断掉眼泪，敞开铁肺：“丑死了——！”

    承渡舟：“……”

    把自己丑哭。

    *

    其实一点不丑。

    星酱作为有着天使面容的小孩，区区蚊子块一点没有妨碍他的可爱。

    只是他偶像包袱过重，对形象要求高，自己先接受不了。

    承渡舟细心地给段星野的胳膊上涂好止痒的草药膏，因为有刺激性，所以眼皮上没有涂。

    接着两个小孩换上寺庙里统一发放的僧袍——白色的里子，黑色的外衫，踩在地上没有声音的小小软布鞋。

    两个“小沙弥”手牵手赶去吃早饭的路上，跟卡通人物一样，萌翻了一众人。

    之后几天他们被上山的香客看到，还一度成为了寺庙的吉祥物。

    *

    蚊子的事很好解决，承渡舟在睡前会大面积喷花露水，还会对蚊帐内部进行检查。

    没两天，星酱眼皮上的蚊子块就消掉了。

    但是早课犯困这事对于星酱来说实在无解。

    不上学的时候，段星野会赖床到九点。

    但是在寺庙里，规定四点起床，四点半吃饭，五点钟就要在前厅集合上早课，简直要了星酱的命。

    夏令营不会给孩子安排高深的佛法讲解，只会让他们诵读三字经。

    日出东方，天才蒙蒙亮，残余着夜里寒气的大厅内，十几个小朋友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字眼，掺和在一起，成了极具催眠效果的迷魂汤。

    段星野盘腿坐在最后排，再也撑不住了，脑袋朝下一耷拉，缓缓绕了半个圈，靠在隔壁承渡舟肩上。

    承渡舟悄悄朝前方看一眼，好在监督早课的方丈没有看过来。

    可段星野还嫌不够舒坦，烦躁地用手挠了挠脖子，往下方拱，趴在承渡舟腿上。

    承渡舟低头，看他明目张胆睡得一脸香甜。

    “……”

    *

    方丈在早课上踱步到最后一排时，有几次，星酱靠着承渡舟的肩。

    还有几次，他侧身蜷缩，头枕在承渡舟腿上。裹着黑色僧袍抱成小小一团，像个奶油馅的黑芝麻汤圆。

    更有几次，他干脆躲到承渡舟背后，以两个蒲扇为床。

    反正没有一次，星酱是不在睡觉的。

    方丈提醒过两回后，再撞见，就摇摇头走开了。

    他们寺庙的吉祥物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

    小朋友们除了上课，打坐，帮着寺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下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可以自习的。

    木桌旁，承渡舟埋头写作业，每天按时按量地完成。

    段星野也带了作业，都在书包里，抗上山的时候还挺沉的，就是上山后一次都没打开过。

    他要么画画，要么做手工。

    夏日山林的阳光如水般清澈，透过木窗照射进来，伴着窗外虫唧鸟鸣，自习室里所有小朋友都不吵不闹做自己的事，称得上岁月静好。

    除了旁边有一个小孩，很小声地抽抽噎噎，抹眼睛。

    惠思特只有承渡舟和段星野来参加禅修夏令营，剩下的小朋友都来自其他不同学校。

    星酱不认识旁边的小朋友，但知道他又想家了，因为小朋友昨天也想家，被大人叫出去安慰了。

    段星野在这方面适应良好，承渡舟是他熟悉的人，又带有家里的味道，两人每天在一起，他方方面面都受承渡舟的照顾，因此思家的情绪被冲淡了，反而因为日渐习惯山里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潇洒。

    大人此时不在，段星野趴在手臂上，沿着桌子挪过去一点，把刚叠好的千纸鹤推到眼睛红红的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看他一眼，以为千纸鹤是送给自己的，脸变得有些红。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星酱的名字，全都被他小天使一样可爱的外表以及开朗的气质吸引着，但没有一个小朋友能像蒋斯祁那么自信的，所以都不好意思主动搭话。

    段星野说：“别哭了。”

    小男孩闻言，心里更暖了，还感到一丝安慰。

    “你哭也没用。”星酱道，“还是要关上十五天才能被放下山的，你爸妈又救不了你。”

    “……”

    十五天……

    爸妈……

    小男孩经提醒，嘴角颤抖，本就不好受的心情跌入谷底，情绪的冲突也在瞬间爆发，哇的一下哭出声。

    自习室里大乱。

    星酱不理解，没事人一样地挪回去，顺便把那只千纸鹤也拽走了。

    他本来还想问小朋友要不要一起叠纸的，看来小朋友不要。

    承渡舟看一眼段星野，像老方丈一样摇摇头。

    作为一起长大的竹马，他已经习惯了星酱小恶魔一般的作风。

    *

    打扫树叶的时候，他们是有机会在院子中央那棵百年榕树上发现松鼠的。

    星酱拆开奶油苏打饼干，捏碎了放在树下面，过了一会儿，小松鼠就会一溜烟地蹿下来，曲起的小小爪子抱起饼干，旁若无人地啃起来。

    星酱总是蹲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

    一天，随着一阵风，庭院里低空飞来两只翩翩蝴蝶。

    段星野立马拽住承渡舟的僧袍衣袖：“快看！发福蝶！”

    承渡舟仅是看一眼半空中，又看向段星野。

    星酱出了家门都说普通话，但高兴得忘乎所以时，就会“喝”（h）“佛”（f）不分，受了一定的方言影响。

    这时，一只蝴蝶飘落下来，轻轻地降落在段星野的手指上。

    仿佛把娇嫩的散发香甜的皮肤误认为了花瓣。

    星酱那只手一动不动，乌黑的大眼睛弯起来，亮晶晶的，笑脸中带着发自内心的童稚美好。

    承渡舟问段星野：“你觉得这里好玩吗？”

    段星野不加掩饰地点头：“好玩！”

    孩子对于大自然有种天然的亲近，漂亮的发福蝶以及可爱的小凶许就能抚慰他们的心灵。

    承渡舟总是担心段星野在山上住到一半要回家，怪他选择的夏令营不好玩，后悔没有跟蒋斯祁他们去希腊，但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总算放心了。

    段星野抬头，兴致勃勃：“要不然我们住到开学再回去吧！”

    承渡舟：“……”

    你是一点不想家啊。

    *

    正所谓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十五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离开前，夏令营像模像样地给所有人颁发结业证书。

    最后大家来到大堂礼佛，因为不涉及信仰，所以只是走个形式以示对此处的尊敬。

    经过十五天的训练和相处，他们都没有了来时的叽叽喳喳，不知不觉间心性都沉定下来，排队的时候很安静，有条不紊地结束了流程。

    下山的路上，段星野问：“你最后为什么拜了两下？”

    承渡舟说：“我许了两个愿望。”

    段星野一想还能许愿？自己一个都没有许，对比之下亏大了。

    他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承渡舟不说。

    段星野就不依不饶，甩承渡舟的手，缠着一定要让他告诉自己。

    承渡舟只好道：“希望妈妈早点回家。”

    段星野点点头，抓起承渡舟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放心，佛祖一定可以听见的。”

    承渡舟嗯一声，心情也随着段星野的语调欢快起来。

    段星野问：“第二个愿望呢？”

    承渡舟突然道：“你看那里。”

    “什么？”

    “小松鼠。”

    “真的！”

    *

    大隐寺就在本市，所以两人很快便到家了。

    星酱虽然在山上玩得开心，但是真的回家见到亲人了，思念之情便如滔滔江水汹涌而出，一头扎进家长的怀抱里，滑不溜秋地撒娇，雪白细腻的脸蛋也被香了好几口。

    再说这次段星野回家，阚大山惊喜发现小孩的变化很大。

    很明显早上不赖床了，说话变得小声小气，不再一言不合就满地打滚，每次吃完饭，碗里的米都一粒不剩。

    一天，阚大山坐在沙发上翻剧本，段星野一蹦一跳地进屋，正巧看到他，坐到身旁，甜甜地道：“外公，我帮你敲腿。”

    阚大山霎时间老泪纵横。

 第148章

    星酱从夏令营回来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不用不用。”阚大山怎么舍得让他敲腿，又是感动又是疼爱，“你的孝心外公领了，外公现在好得很。”

    星酱乌黑的眼瞳转了转，收回手，轻松答应：“好吧外公，等你哪天坐轮椅了我再帮你敲。”

    “……”

    不一定非得坐轮椅的。

    *

    然而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周，夏令营的魔力消失，孩子又打回原形。

    阚大山这天早上一进屋，就看到星酱躺在过道里蹬空气自行车，不流眼泪地干嚎，撒着起床气，阿姨拉都拉不起来。

    阚大山却暗暗地松口气。

    星酱是家里人从小捧到大的，变得太懂事，阚大山反而不适应，还是释放天性好。

    于是小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

    暑期倒数三天的时候，星酱才想起拉开书包拉链，然后发现一天一本《快乐暑假》的计划行不通，更别说还有那么多额外的周记和实践报告。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开学报道前一晚，十一点了，段星野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大哭，成了烂尾楼赶工期中的一员。

    他穿着睡衣，一边哭一边奋笔疾书，嗓音穿透力极强：“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呀——”

    承渡舟也穿着睡衣，自己的作业上个月就写完了，现在不睡觉地帮他写，被吵得头疼：“你别哭了，省省力气。”

    星酱呜呜咽咽：“我有的是力气，我只是没有时间呀——”

    “……”

    承渡舟很想说早一周动笔都不至于这样，但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抿着唇，字写得飞起。

    *

    凌晨两点的时候，承渡舟停下笔，松下一口气。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两人快速收拾文具，爬上床。

    段星野困得睁不开眼了，倒头就睡。

    然后第二天早上继续挣扎。

    星酱趴在车后座上，内心的焦灼和痛苦比昨天晚上还要强烈，哭声拔得尖细嘹亮。

    于是承贤开着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旁边车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是一辆救护车鸣叫着过去了。

    *

    开学第一天，下午的时候，段星野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因为抽查时发现他的暑假作业残缺不全，页数少了一半。

    这其实是星酱的小小计谋——写不完，全撕了。

    “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段星野一脸顽强，道，“作业是我家狗撕的。”

    “……”

    班主任看他。

    段星野目光坚定。

    班主任问：“有证据吗？”

    星酱理直气壮：“有。”

    一分钟后，承渡舟站在段星野身边，自然是替他做了伪证。

    班主任看着两个孩子，差点气笑：“明天把狗带过来。”

    段星野抿唇，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

    无中生狗，要去哪里找狗。

    承渡舟叹气一声，低眼，竖起手掌：“阿弥陀佛，狗已经被我放生了。”

    班主任：“……”

    家养的狗你给放生了？？？

    *

    出家人不打诳语，两个“小沙弥”破了戒，当天就得到相应惩罚，各自写了一千五百字的检讨。

    ***

    夫夫俩在渝市的最后两天，天空总是断断续续地在下雨。

    此刻雨停了，远山群青，雾蒙蒙的。

    段星野献了一束花后，走到小道旁等待。

    承渡舟就在不远处，正在跟承贤说话。

    承贤身材很高，但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孔武有力，面对墓碑时，背影会让人联想到“沧桑”二字。

    可能仅此一天，会给人如此印象。

    段星野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望向别处。

    秋天，草地青黄不接，但打理得很干净。

    他从前来过几次这座墓园，都是陪承渡舟来，但婚后是第一次。

    段星野对承渡舟母亲的印象不深，不过看承渡舟的状态，还是能猜到女人的性格——即便身体在枯萎，内心依旧丰盈有力量，给予过家人坚定不移的爱。所以即便她缺席了承渡舟的成长，承渡舟依旧相信自己是被爱的，有着稳定的安全型人格。

    段星野又想到自己，低下头，发丝蹭到了眼皮，有些泛痒。

    他在亲密关系里是个无底洞，全靠承渡舟源源不断地付出，神奇的是，他却不担心承渡舟有一天会暂停供给。

    正当这个时候，承渡舟过来了，说：“走吧。”

    段星野朝承贤的方向看一眼。

    承渡舟解释：“他要待到傍晚。”

    两人便一起往山下走。

    青石板台阶还很潮湿，承渡舟挽着段星野的手臂，以防他打滑。

    段星野突然道：“小学的一次夏令营，我们是在山上过的，记得吗？”

    承渡舟稍作回想，问：“怎么了？”

    段星野看他：“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被承渡舟蒙混过关了。

    承渡舟停顿一下：“你记忆力真好。”

    段星野拿手肘顶他：“别给我岔话题。”

    承渡舟忍了下笑，说：“让我想想。”

    “你明明记得！”段星野不惯他，要把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

    “想起来了。”承渡舟连忙把人稳住，说，“许愿能早日跟你去希腊。”

    段星野抿唇，无语一瞬：“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拜佛也不完全是搞玄学，还把它当目标。”承渡舟道，“没有完成前肯定不好意思说。”

    然后他完成了。

    他们一起去了希腊的爱琴海，到过圣托里尼，虽然跟小时候纯洁的夏令营约定大相径庭，但承渡舟给自己定过的目标，全都完成了。

    段星野瞥他一眼，抽出手臂，改为抓住承渡舟的手十指相扣，一起往山下走。

    山间雨后的空气最为清新，段星野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佛祖一定曾爱怜地用手从那个孩子的头顶抚过。

    第80章

    080

    春去秋来, 孩子们长大，转眼便进入初中部。

    初二某天放学，段星野先出的校门，等待稍慢一拍的承渡舟。他俩要一起坐车回家。

    承渡舟很快出来了, 远远的, 两人隔着人群互看一眼。

    自从上了初中, 段星野开始长高, 身形日渐修长, 脸上婴儿肥消失, 却远不到成熟，轮廓依旧柔软，五官又出落得精致，因此漂亮得让人心悸, 长成了远近出名的美少年, 此时他站在校门口，有种点亮尘世的雪亮干净。

    许是阳光耀眼，承渡舟的视线很快错开。

    承渡舟单肩挎着包走到面前, 只是还没站定, 斜里冲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同学, 兴奋地递上粉色信封：“承同学！”

    “……”

    “……”

    段星野和承渡舟作为惠中公认的小帅哥, 心知肚明对方在学校受欢迎, 段星野更是有“情书收割机”的称号，因此他们面对异性递来的情书都不是第一次。

    但承渡舟当着段星野的面处理这事, 是头一回。

    他正要绕过, 打算像以往那样摆手拒绝。

    女同学先一步大胆表白：“承同学, 你好高好帅好man！”

    承渡舟的成熟不仅在于从小内敛的气质, 还在于突破了187的身高, 他是篮球队的主力军，女孩子私下里都叫他“惠中流川枫”，几乎成了荷尔蒙的代名词。

    “man？”段星野突然出声，忍不住提醒，“他现在去门诊还得挂儿科。”

    承渡舟：“……”

    女同学：“……”

 第149章

    毕竟长得再高，也只有十四岁。

    *

    好看的人不缺告白，即便所有社交账号的签名板都挂上了“寡王一路硕博，建设美丽中国”的劝学名句，依旧挡不住情书的投递。

    但段星野和承渡舟都能心如止水地拒绝，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高中。

    久而久之，蒋斯祁道：“说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段星野好笑，不以为意：“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还能摁头早恋？”

    “不是。”蒋斯祁掏出一本册子撂在桌上，道，“大家怀疑你和那位根本不喜欢妹子，你俩的cp文都出来了。”

    “……”

    *

    段星野出于好奇，把那本打印的册子带回家。

    他大致翻阅了一下，可读性不强，但因为主角是他和承渡舟，看的过程无比尴尬，便扔一旁了。

    过了个周末，段星野准备把册子还给蒋斯祁。

    他翻了遍书包，又翻课桌，接着直起腰，茫然了好一会儿。

    段星野回忆整个周末，他只在两个地方打开过书包，一个是外公的书房，一个是承渡舟的房间。

    无论cp文落在哪里，被谁捡到，对他来说都是心里一咯噔的事。

    段星野继续翻书包，道：“不见了。”

    蒋斯祁看出他有些慌乱，不打紧地一摆手：“害！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印一本。”

    “啧。”

    段星野真想踹这个二货。

    *

    段星野回家后，又暗中找了一遍，无果。

    他不可能开门见山地问外公和承渡舟有没有看过他的那本cp文，于是不管了，万一出现了，咬死承认不是自己的。

    又是一个周末，段星野跟承渡舟从外面回家，正巧碰到阚大山在客厅跟编剧商讨事务。

    两个少年打过招呼，正要离开，段星野瞄了眼茶几上厚厚一摞的稿纸。

    阚大山这时拿起最上方一本册子翻开，对编辑道：“先跟你对下最新一集……”

    他边说边架上老花镜，突然，面对稿子停顿。

    段星野心里也跟着顿挫一下，预感不妙。

    果不其然，阚大山抬起眼睛，目光倏地变得犀利，透过眼镜上方在前方段星野和承渡舟之间来回地扫。

    “……”

    段星野心脏剧烈跳动。

    承渡舟尚且不知情，见他不走，回头问：“怎么了？”

    段星野挺直了后背，转身快步离开：“没事，走吧。”

    客厅里，阚大山放下那本册子，又拿起另一本，继续跟编剧讨论。

    段星野一回到房间就坐在床上，抬头问：“承渡舟，我要是诬陷你，你能帮我背锅吗？”

    “……”

    直白得让人不知从何拒绝。

    承渡舟说：“不能。”

    段星野耷拉下脑袋：“算了。”

    承渡舟目光动了下，料到段星野闯祸了，走到他身旁坐下，想问具体是什么事，可以一起商量。

    只是不待他开口，段星野就嘟囔着道：“反正我也不是征求你意见，就是给你提个醒……”

    “……”

    没有王法了。

    *

    出乎段星野的意料，阚大山对cp文的事只字不提。

    等他上楼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那本册子就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

    段星野拿起来翻了翻，以前只觉得尴尬，得知外公可能看过之后，尴尬得头皮发麻。

    不过外公思想一向开明，应该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只要他不尴尬，就没人尴尬。

    段星野把册子锁进抽屉里。

    段星野只料到阚大山思想开明，却没料到阚大山开明过了头，思想已经脱缰到了大气层。

    阚大山坐在书房里，因为无意看到的cp文，猜到了段星野和承渡舟的早恋关系。

    阚大山有点闹心，看来吾家有儿初长成，带给长辈的也不完全是喜悦，无论承渡舟有多没有优秀，他又有多么喜欢渡舟那孩子，难免还是会产生淡淡的白菜被猪拱的遗憾，毕竟在阚大山眼中，星星是至宝。

    他长吁短叹了会儿，拍了下座椅扶手。

    决定等两人毕业后，就摊牌同意这门婚事。

    *

    承渡舟在后院晒床单的时候，觉得后背毛毛的。

    他回头，就见阚大山站在门廊的阴影下，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正着朝这边看。

    对上视线后，阚大山动了动表情，露出一个稍显复杂的笑，似乎是打招呼。

    承渡舟回头看了两次，阚大山笑容依旧。

    他看向一旁段星野：“你外公为什么总看我？”

    段星野正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高高举起一本摊开的思想政治书在看。

    “看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承渡舟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钻到洁白床单的另一边，继续往细绳上晾晒。

    段星野突然道：“承渡舟。”

    承渡舟漫不经心应声：“干嘛？”

    段星野说：“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

    床单一角脱手没拽住，滑下去几寸，承渡舟连忙拉好。

    他声音不变：“为什么问这个？”

    “问一下怎么了？”段星野把书放下，语气不悦道，“是不是朋友？”

    说完，又把书给举了起来。

    承渡舟没说话。

    段星野又问一遍：“男生还是女生？”

    一阵风吹过，被单掀开。

    承渡舟透过缝隙，看到阳光照射在段星野的颈侧，洁白无瑕，又如水一般温柔。

    不知道。

    没想过。

    他忽而口干舌燥，低下视线，反问：“你呢？”

    这次却换段星野沉默。

    思想政治书的内侧，夹着单薄的册子。

    段星野目光正扫过上面不知是哪位同学yy出来的句子——“他们的手无意碰在一起，触电的感觉从皮肤的神经末梢传递，汇聚到心脏中的一点后爆开，于是同时把手缩了回来。”

    段星野抿了抿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啪”的合上书本，偏过头。

    不知道。

    ***

    十一月的时候，令人瞩目的金橡奖举行，李霖的《狩猎》成为提名赢家。

    《狩猎》公映后，影视界最为津津乐道的是承渡舟的演技，因为加入了感情线，收获一致好评。

    某瓣短评区：

    “承渡舟一如既往地亮眼，但在这个电影里是一次突破，一直以为他演不好感情戏，外界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演得比文艺爱情片还细腻。”

    “感情戏的加入是一大亮点，后面主角的一切仇恨都找到了支撑，不显突兀。”

    “承渡舟和段星野的对手戏很动人，完全不会出戏，只想抛开真人磕剧里的角色。”

    除了业界，旅夜书怀cp粉更是狂喜，他们期待了大半年，从《一路相伴》时期就开始等了，终于看到了最终的影片呈现，并且夫夫俩不负众望，在剧中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粉了相互成就型的cp，非常骄傲。”

    “期待旅夜书怀的下一次合作！”

    “让段老师当承总的御用荧幕情侣吧！没有段老师，承总是不会拍感情戏的！”

    本次金橡奖的颁奖典礼，段星野也是受邀嘉宾之一，不仅是因为他客串了《狩猎》，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不到，但是令人印象深刻，并且他给梁导那部民国戏的配曲，获得了提名。

    于是当晚走红毯的时候，是承渡舟和段星野一同出席。

    在满场的欢呼声中，两人来到采访专区。

    主持人道：“二位这次的合作非常亮眼，承总是第一次拍感情戏分，段老师作为影视新人就更是了，请问你们是怎么磨合得这么完美的呢？“

    承渡舟低头靠近话筒，坦白道：“我的所有爱情体验都来自我先生，对着他自然就能演出来。”

    场外响起粉丝激动的尖叫。

 第150章

    主持人的话筒递给段星野。

    段星野仅是思考一下，说：“我也是。”

    一刹那，尖叫声更疯狂了，为两人的神仙爱情所倾倒。

    第81章

    081

    高一, 5·20那天是周五。

    段星野刚到班级，课桌上就堆满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蒋斯祁从中捞起一盒，抽出张署名的卡片，“嗬!”的一声：“这不是六班那位男同学吗？可以啊小段, 猎杀范围男女不限了。”

    承渡舟刚巧经过, 唇角线条很轻地拉直, 似乎还克制了一下, 才没让视线偏移, 走过去了。

    段星野拿书包抽蒋斯祁, 让他滚：“你礼貌吗。”

    班里几个女生，敏锐地瞄向承渡舟，见他脸色比平时还要冷淡，心里一阵耐不住的激动。

    承渡舟就是校园小说里那种坐在教室后排不爱说话的男朋友——段星野的。

    *

    下午, 段星野参加的体育选修课提前放了。

    蒋斯祁等几人不跟段星野一个班, 闻讯也赶来，围坐在他座位旁闲扯，玩手机。

    段星野课桌里的巧克力塞不下, 趁蒋斯祁他们都在, 拆了一盒。

    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多, 除了蒋斯祁几个, 零星还有五六人。

    承渡舟正在喝水, 瞥见段星野拿起盒子走向周围同学分发巧克力，他把水瓶放下, 拧紧, 翻过一旁的练习册, 低头开始写。

    可他一颗心却吊在巧克力上, 有生怕被落下的忐忑, 也有等着轮到他的紧张，还暗中估算段星野走过来的距离，好在恰当的时机抬头，流露出微讶的神色，说一声“谢谢”。

    “哇~感谢~”

    “唔！这巧克力好好吃！”

    “我要选这个草莓形状的，嘻嘻……”

    “我也要！我也要！”

    前排座位间已经响起闹哄哄的声音，只有最后一排的承渡舟还在埋头写作业，仿佛不知道大家正在分享巧克力。

    段星野此时走到了第四排，跟承渡舟之间还差了两排，并且那两排没有人，成了中空地带。

    段星野给第四排最后一个同学发完，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

    “……”

    最后一排的空气霎时间冻结。

    蒋斯祁叫道：“再给我两块。”

    段星野坐下，直接把盒子撂桌上：“自己拿。”

    他们继续聊得热火朝天。

    承渡舟在横线上开了个根号，捏笔的食指抠动大拇指。

    心，一下就皱巴巴了。

    *

    自从上初中后，承渡舟就有种跟段星野渐行渐远的感觉。

    经过小学六年，两人在学校里的交友圈已然固定。蒋斯祁跟承渡舟气场不合，承渡舟不想融入不合适的圈子，尤其是一群富二代的圈子。

    与此同时，段星野对承渡舟的依赖越来越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说出“承渡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甜甜的话。男孩子都长大了，日渐内敛，即便对最亲近的人都会藏有心事。

    不过承渡舟还是确信他是段星野最好的朋友，虽然在学校里段星野跟蒋斯祁的关系更好，但是回家后，在他的房间里，两人相处的感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段星野会因为他的生日推掉其他的邀请，出去旅游带回来的礼物，给他的和给其他人的永远不一样。

    反之亦然，段星野的事在他这儿永远是第一优先级，段星野对他来说同样是最特殊的。

    但是段星野没有把巧克力分给他，承渡舟依旧会为此伤心。

    重点不是巧克力，他有，今天也收到了巧克力。

    但段星野把巧克力分给所有人，单单漏了他。

    为什么同学都有，身为好朋友的他没有。

    承渡舟思想纷杂之际，感到前排有人朝这边走来。

    他不看也知道是段星野。

    承渡舟收拢思绪，神色中未透露出半分异样。

    为了掩盖自己因为分不到巧克力而沮丧的事实，这时段星野再问他要不要，他不会要了。

    不是赌气，而是强调自己本来就不想吃，证明就算刚才没拿到，也没什么，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段星野直接一手按在承渡舟的练习本上，打断他写题，问：“作业是不是还没发？”

    承渡舟抬头，一脸矜持地道：“不要。”

    段星野：“……”

    承渡舟：“…………”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三秒。

    承渡舟状若无事地站起来，说：“还在老师办公室，我去拿。”

    段星野一直目送承渡舟从教室后门走出去，表情里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承渡舟一脱离教室周边的范围，清秀的脸庞上爆发开红潮，抱住楼梯旁的承重柱磕脑袋，尴尬得浑身发热，好像投进了火里烤。

    太丢人了。

    *

    承渡舟是物理课代表，磨蹭到下课铃响，才抱着作业回到班级。

    他日常顶着副寡淡表情，给每组发下去，走向自己的位置，只是还没坐下，看到刚才摊开的练习册上贴了一张黄色便签。

    便签是他的，字是段星野的。

    【你不是收到了很多吗？】

    “……”

    承渡舟把便签摘下来，知道段星野说的是巧克力，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脸庞又红了。

    只是这回，尴尬中又透出丝丝缕缕无法捉摸的躁意。

    *

    那天下午蒋斯祁还好好的，只是放学来找段星野的时候，一脸沮丧。

    这在他这样开朗得近乎混不吝的人身上是很罕见的情况。

    段星野对承渡舟道：“你先走，我自己乘车回家。”

    承渡舟“哦”了一声，他出校门后，在街对面的奶茶店里坐下看书。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天都黑了，街灯早已亮起。

    承渡舟余光瞥见校园里走出来两道修长的身影。

    正是段星野和蒋斯祁他们。

    就见蒋斯祁耷拉着脑袋，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段星野。

    段星野收了。

    然后他们道别。

    段星野停在原地，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然后看到承渡舟过马路走来了。

    段星野挑了挑眉：“你没走？”

    “点了杯奶茶。”承渡舟面不改色，道，“让我等了一小时。”

    段星野：“……”

    你猜我信吗？

    *

    段星野视线越过承渡舟，望了眼街对面的奶茶店，语气戏谑：“了不起，没倒闭。”

    承渡舟瞥向段星野手中，是一份精美的巧克力礼盒，像是岔开话题：“想起来了……给你个东西。”

    段星野奇怪：“什么？”

    承渡舟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个带蝴蝶结的盒子。

    也是巧克力。

    段星野接过，顺手就把蒋斯祁给他的那份顺着承渡舟敞开的书包投进去，一边低头拆盒子的蝴蝶结，一边问：“送我的？”

    承渡舟：“嗯。”

    段星野突然警觉，抬头：“别不是拿其他人送你的给我吧？”

    承渡舟坦白：“别人送的我都上交老师了。”

    段星野怀疑：“老师还没收巧克力？”

    “不是，本来她不要。”承渡舟道，“我说不想早恋，她帮忙收下了。”

    “……”

    *

    段星野继续拆蝴蝶结，这回唇角扬起不明显的笑痕：“为什么送我？”

    承渡舟眼睫一颤，低头：“蒋斯祁不是也送你了吗？”

 第151章

    段星野看他：“蒋斯祁那是被女神拒绝，自己留着伤心，转送给我了。”

    承渡舟并不同情可怜蒋斯祁，反而心里热热的，抬手摸了摸眉尾，说：“5·20巧克力打折促销，不买很亏。”

    “啧。”段星野拆开盒子，嘀咕，“抠死你了……”

    *

    盒子里的巧克力都用透明袋子独立包装，各个样式精美，很讨喜。

    承渡舟观察段星野的表情，见他似乎不讨厌，心下放松。

    骗人的，这个品牌没有打折促销，因为店里的每种巧克力都由手工制作，所以小小的一颗单价就能达到一百零四，五个正好五二零。

    承渡舟说：“走吧，我打车。”

    段星野却转过身背对他，声音含糊道：“你看下我书包……不是隔层。”

    承渡舟把段星野的书包拉链打开，仅是翻了一下，就看到了一个包装成长条状的盒子。

    他看了眼，问：“送我的吗？”

    段星野蓦然有点脸热，不耐道：“你快点拿。”

    承渡舟脸上也热了，没再说什么，帮他拉好书包。

    皱巴巴的心一下又展开充盈了起来。

    *

    两人决定走一段路再打车。

    五月，不下雨的天气，连吹来的风都刚刚好。

    承渡舟打开包装盒，发现段星野送他的是白巧克力，圆形的，用了黑色巧克力酱涂了格子纹路，制作很粗糙，才明白是段星野自己手工做的。

    段星野瞥到，连忙警告：“不许觉得丑！”

    承渡舟往嘴里塞了一颗，一边脸颊鼓起来：“没觉得丑。”

    段星野这才满意，也拆了包装，咬下制作成冰雪奇缘里雪人造型的巧克力，也是他在5·20这天尝到的第一块巧克力——至于别人送的，他要么分发，要么给同学了。

    承渡舟突然问：“如果我不拿出来，你是不是也不准备拿出来给我？”

    “谁说的？”段星野声音扬高了些，“我早放书包里了，只是忘了，又不打算今天送。”

    承渡舟点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段星野道：“上周末出去玩的时候。”

    但是在家里的时候，段星野没有拿出来过，在学校里也没有。

    承渡舟这时明白，段星野的手工巧克力，只有自己的份。

    承渡舟又塞了一块进嘴里，顺势舔了下修长的食指尖。

    段星野眼神飘过去，又开始动心思了：“好吃吗？”

    他当时做完并没有自己尝尝。

    承渡舟：“嗯。”

    段星野停下来：“给我一个。”

    承渡舟捏起一颗给他。

    但段星野左右手都有东西，很自然地低头，含住巧克力，

    柔软温热的口腔碰到手指，鲜红的舌尖微微一勾，留下水痕，热意快速奔窜向心脏。

    承渡舟气息停了，看着段星野，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强烈心悸。

    *

    过了没几天，学校筹备的校庆节目单下来了。

    段星野在上面，是小提琴独奏。

    蒋斯祁看到消息后便找到段星野：“小段真给力，我记得每个参演人员都有一张前排票，可以给亲友，是这样的吧？”

    段星野一手撑住脸颊，寻思着道：“对……我还没想好给谁。”

    蒋斯祁立即目露渴望的光芒，双手不断往自己这边捞空气，吸引着段星野的注意力。

    他太想要了，一般同学在校庆典礼上只能按照班级来坐，除了有特权，可以坐在前排。惠思特的活动格调很高，值得一看，而且他女神届时也会登台表演。

    段星野却没有看到蒋斯祁，因为承渡舟抱着物理作业进来了，经过身旁。

    段星野拦了下承渡舟，道：“我的内场券给你吧。”

    承渡舟顿了一下，说：“好。”

    “……”

    蒋斯祁一僵，过了会儿，他挺直摇杆，双手握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沉默是一个男孩最大的哭声。

    ***

    不出意外，承渡舟在金橡奖二封影帝。

    满场热烈的掌声中，承渡舟登台，仪态谦逊地从嘉宾手中接过金色的奖杯，站到致辞台后方。

    直播中的弹幕都被“承总yyds！”刷满了。

    努力过后收获结果，总会引发感慨，承渡舟也不例外，在镜头下，罕见地显出满足和高兴的情绪。

    他个子高，把话筒拔上去了一截，还是高，不得不弯低些脖颈说话。

    承渡舟把导演、编剧、同剧组的演员以及演艺路上给他提供过帮助的人都感谢了一遍，人际交往上的情商很高，做到滴水不漏。

    接着，他话音停顿，似乎在思考，表情也起了些微的变化，多了分温情，不再那么客套，连低磁的声音都有了柔软的迹象。

    安静的体育馆内，嘉宾和观众都看着他。

    ——“最后，感谢我先生。”

    承渡舟说完，台下立即响起起哄的掌声和笑声，心知肚明，这才是重头戏。

    段星野坐在前排，咬了咬下唇，过敏症发作，开始不自在了，但也混在人群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撇巴巴掌。

    “剧组拍摄的过程很漫长，鲜少能回家，但是我先生会体谅，经常来探班，我面对工作的心态也因为他变得积极起来。”承渡舟不再看镜头，目光移往台下，几乎不用寻找，便在某处定住，深黑的眼眸里浮现笑意，道，“最后的最后，还是感谢我先生，我后来才明白，自己一直有幸享受着偏爱，因为从很久以前，他就总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全场掌声雷鸣。

    镜头适时给到台下的段星野。

    段星野对上承渡舟的目光，心里热了，薄薄的白皙面颊透出一层好看的粉，他也知道全场的焦点都投了过来，于是动作略显敷衍，但是态度又很明确地，手掌贴了下玫瑰色的唇，反手朝台上的承渡舟轻挥而去。

    弹幕疯狂，都磕不活了。

    两人把最好的自己都留给彼此，偏爱得明目张胆。

    第82章

    082

    那天校庆会上, 段星野架起一把小提琴，惊艳全校。

    承渡舟坐在第二排，望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年，才陷入渐行渐远的友谊危机, 又跌入懵懂的青春爱恋, 于是在察觉到段星野的目光即将投来时, 自己先乱了阵脚, 低下头躲避, 假装玩手机。

    结束的时候, 段星野没有表演完的兴奋，反而有些扫兴的样子。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段星野冷不丁问一句：“我刚才的演出不精彩吗？”

    “没有。”承渡舟茫然地看他，道, “很精彩。”

    段星野那双乌瞳又冷又沉：“你就坐前排, 开小差的样子我全看见了。”

    “……”

    段星野不允许观众的视线有片刻从他身上移走。

    承渡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强调一遍：“你演奏得很好，我全程都在听。”

    “让你看演出你光带耳朵听吗？”段星野不依不饶, 底气更足了, “那你干脆塞上耳机听音乐得了, 我当初真该把内场券给蒋斯祁。”

    承渡舟默了一下, 说：“我就看了那一下手机。”

    “当时有人找你吗？”

    “没有。”

    段星野停下：“骗人。”

    承渡舟也停下, 面对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自己看。”

    段星野还真不客气地点开企鹅, 扫了眼列表, 又点开微信。

    聊天框里全是他认识的同学。

    没有女孩子。

    段星野乌沉沉的眼眸融化稍许, 可面色依旧冷着, 把手机还回去，嘀咕一句：“谁要看你的手机了。”

    “……”

    承渡舟一向有点反矫情达人的技术在身上，道：“你看都看了，不就是想查我隐私吗？”

    “承渡舟！”段星野像踩到尾巴一样，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漂亮的脸庞盛气凌人，“你在我面前还要讲隐私？我对你有过隐私吗？是不是朋友了？”

    闻言，承渡舟心里有点暖，因为段星野还拿他当无所不言的朋友，随即又蔓延长草一样的繁杂凌乱——他对一起长大的朋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承渡舟声音低了：“我们当然是朋友。”

    段星野满意地轻哼一声，正要转身，踩到后方路面一颗小石子，因为倒退着走路而轻易失去平衡。

    ——“小心。”

    承渡舟声音一出，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段星野甚至来不及感到惊吓，身形已经站稳，他掀起乌黑明亮的眼瞳，同时，承渡舟也抬起漆黑眼眸。

    两人不经意的视线对撞，好似有暂停时间的功能。

 第152章

    五月的夜晚，路灯把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响动，有两片绿叶悠悠地飘下，落在光影里，又像落进了段星野的心湖里，荡起涟漪。

    *

    段启围跟阚虞离婚的时候，段星野刚上高二。

    过去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破碎，段星野变得越来越沉默，性格也日渐乖张。

    一次他听说承贤已经辞去司机的职位，要带承渡舟回沪市，心里莫名腾起火气，认定全世界都在欺骗他，最后都得离开他，所以单方面跟承渡舟拉开冷战。

    承渡舟理解段星野因为父母的事心里不好受，想静静陪他度过最难的时光，但段星野突然对他冷淡起来，反而跟蒋斯祁他们越走越近，放学都不再跟他一起回家。

    他茫然的同时，诡异地产生一种遭到遗弃的糟糕感觉。

    那天放学，蒋斯祁提醒下个月就是段星野的生日，拿出一条项链在承渡舟面前晃，充满恶意地炫耀一通，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承渡舟的出身，嘲笑他跟富二代圈子之间的差距。

    承渡舟当下是忍了，做完值日，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把扫帚放回教室后排储物柜的时候，“哐”的一声，摔门的力气有些大，接着又冻着脸摔了第二遍。

    承渡舟三观正直，不跟他人攀比，他虽然在贵族学校接受教育，但富养的是精神，从来不在物质上挥霍。

    承渡舟只当蒋斯祁的炫耀是撒旦的诱惑，拒绝落入虚荣的陷阱。

    可心态还是崩得一塌糊涂。

    承渡舟捞起书包，走出教室时便下定决心。

    凭他跟段星野那么多年的交情，别人能给的礼物，他也要给。

    *

    按照段星野的经验，两人每次冷战，无一例外都是由承渡舟主动询问而结束，但是这回没有。

    承渡舟不但感受不到他冷漠的情绪，还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放学后就消失，周末两天更是不见人影。

    段星野的怒气值好像一个抛物线，向上到达了一个峰值，便一天天走下坡路。

    承渡舟不围绕在身旁的感觉，对他来说同样糟糕。

    于是段星野先耐不住性子，来到许久不进的房间，甩了两张票在桌上，居高临下：“明天陪我去看。”

    承渡舟掠了一眼，是新出的话剧。

    虽然很高兴时隔这么久段星野主动找他说话，还对他发出邀请，但是……

    “我明天有事。”

    他在做家教，不凑巧，明天要去商场摆摊地推。

    段星野抿直一下唇角：“很重要吗？”

    承渡舟点头：“对。”

    是教育机构老板提前安排的任务，社会上的事不像儿戏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段星野没有过问细节，拿回票，少年嗓音清清冷冷：“我听说你要回沪市了。”

    承渡舟自己也在考虑中，所以没跟段星野提起这事，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我爸有这个打算，想带我一起回去。”

    段星野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挡住眼底阴影：“两个地区教材都不一样，你现在回去能跟得上吗？”

    承渡舟总觉得段星野有劝他不要走的意思，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怎么？”

    惠思特的精英教育质量很高，除了全面拓展学生的能力之外，教授的课程一向是超前的，他们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学习了高中三年的知识点，而且承渡舟的成绩在年级里数一数二，即便现在转校，也不会耽误高考。

    听闻承渡舟自己都不担心，段星野有些冷地嘲讽一笑：“要走就早点走，免得回去后适应不了。”

    “……”

    承渡舟好像浇了盆冰水。

    段星野拿着票转身，却突然被拉住手，他回过头。

    承渡舟表情有些木然，声音低低的：“你是希望我走还是怎么的？”

    段星野感到手指传递的温度，心情动摇，唇瓣抿了又抿，好像打了很多遍的腹稿，可最终都抵不过倔强，抽回手：“随便！”

    段星野离开，承渡舟在桌子前呆坐了好一会儿。

    接着，他放下笔，滚到一旁床上，高大的少年身形蜷缩成一个螺。

    想多了。

    “你别走了行不行”，这种话也只有跑操时体育老师会对他说。

    *

    隔日便是周六，段星野醒来后，想到承渡舟今天又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心里烦躁，连赖床的闲情都没有。

    他捞起手机，想不管不顾问一句，临发送前还是取消了。

    无论承渡舟外出干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段星野转而在微信上约了蒋斯祁那群人，排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蒋斯祁收到消息后可太开心了，他周末往往都约不到段星野，不是段星野自己忙，就是跟承渡舟约好了，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主动找他出去玩了。

    他们到了常去的商场，已经是中午饭点了，于是随便选了家韩式料理店进去坐。

    段星野的位置靠窗，点菜的间隙一抬头，就见商场门口有个熟悉的背影。

    少年坐在一张蓝色塑料椅上，正低着头玩手机，外套领子和衬衫领子间夹杂一线白色，顺着修长脖颈往上，是短而利落的发尾。他前方还摆开一张铺着横幅的桌子，上方是摞成一叠叠的书本和册子，周围冷冷清清。

    段星野手上一顿，便忘了翻菜单。

    几乎是同时，蒋斯祁也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到了承渡舟，瞬间阴阳怪气起来：“哎哟喂，那不是承校草吗？真是勤奋，周末还出来兼职，要不要一会儿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啊？”

    蒋斯祁以前就看不惯承渡舟，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朋友，段星野却总是偏袒承渡舟，自从知道女神喜欢承渡舟这款后，他对承渡舟更没好感了，动不动就要发一下疯。

    另一个朋友拿起手机对着承渡舟，准备拍照：“这么缺钱吗？震惊了，我们学校还有半工半读的……”

    下一秒，段星野不由分说把那人的手机打掉：“他不缺钱。”

    手机掉在桌上的声音挺大，朋友怪叫：“我没贴膜！”

    段星野不理会，继续看外边。

    周围人见了段星野的态度，渐渐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情。他们这一圈人都是蒋斯祁聚集起来的，蒋斯祁又对段星野言听计从，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小团体的核心一直是段星野。

    服务生这时来点菜。

    这里的炒年糕是招牌，大家点了各自喜欢的种类。

    段星野点完自己的，瞄了眼外边，承渡舟还在。

    他说：“再来一份不加辣，打包。”

    一桌子的人瞬间明白是给谁打包的。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渝市人，无辣不欢，只有从江浙沪来的承渡舟偏甜口。

    蒋斯祁双手撑住面颊，虽然早习惯了，但还是有些扎心。

    *

    炒年糕很快上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外边承渡舟身上移开，不着边际地闲聊，有说有笑。

    就在这个时候，商场里出来一群背着书包的女学生。

    有个女生眼睛一亮，扒拉一下身边人，指了指承渡舟的方向，于是大家全注意到了，一窝蜂地涌上前。

    承渡舟见来活了，收好手机，站起来，提示扫机构的二维码登记，发放学习手册。

    蒋斯祁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见女生们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惊道：“我靠，难怪机构要派他来摆摊，太懂女高的爱好了。”

    有人道：“羡慕，我也想摆摊，趁机要几个联系方式。”

    “那也得要有那颜值才行。”另一人立马接上，道，“你去摆摊，无人问津。”

    “爬！”

    众人笑骂。

    只有段星野一言不发，用叉子把碗里红彤彤的年糕捣弄来捣弄去。

    蒋斯祁敏锐地看向段星野，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表情，忽而陷入思索。

    承渡舟背对着韩料店的方向，直到送走一批学生，重新坐下，转过身的时候，才看到段星野和蒋斯祁他们。

    不一会儿，段星野察觉到什么，隔着玻璃朝外面看去，他很轻地跟承渡舟碰了下目光，又像是没看见一样挪开。

    不想搭理。

    *

    吃好午饭，一群人出了餐厅。

    蒋斯祁见段星野提着打包的袋子，正准备跟他去门口找承渡舟，谁料段星野从另一个口出了商场。

    段星野道：“我打车回去了。”

    “不玩了？”蒋斯祁瞄了眼打包袋，没忍住好奇说，“你这个……”

    段星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干嘛？”

    蒋斯祁反而支支吾吾，指了下商场：“不用送给承校草吗？”

    “送他？”段星野道，“我喂流浪狗的。”

    蒋斯祁：“……”

    街道角落确实有流浪狗在晒太阳，段星野把盒盖拆开，放在那儿。

    流浪小狗尚且戒备地站在不远处，却已经忍不住摇起了尾巴。

    *

    当天晚上，段星野正躺房间里塞着耳机听音乐。

    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是阿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开门后，却是承渡舟。

    段星野仅是瞥了一眼，侧翻身，背对门口的方向。

    承渡舟因为中午目睹段星野吃炒年糕没带他，心里有了结，回来的路上勉强收拾好心情，道：“我进来了。”

    段星野塞着耳机，像是没听到。

 第153章

    承渡舟绕过床，走到他那边，踌躇一下后站定，说：“给你看样东西。”

    段星野用指尖滑动屏幕，眼都没抬。

    承渡舟卸下书包，单膝蹲下，从包里抽出一个体积不小的纸袋，又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纸盒。

    窸窸窣窣的声音勾得段星野好奇，没忍住掀眸掠一眼。

    承渡舟把一个印着超大logo的鞋盒放在地上，抬头，对上段星野乌沉沉的翘梢眼睛。

    雪白的小脸还有些不高兴，但目光已经不回避了，因此沉默地看人时，总有点撒娇要哄的意思。

    承渡舟说：“你试试看合适吗？”

    段星野眼一眨，乌瞳有了光彩，摘掉耳机，坐起身：“干嘛呀。”

    承渡舟把盒盖拿掉，调整鞋带：“下周是你生日。”

    段星野心里一动，有什么情绪涨潮，他往前坐，伸出一只脚架在承渡舟膝盖上，动作无比自然。

    承渡舟很习惯，一手握住他穿着白色棉袜的脚，一手拿着调整好松紧的新鞋，给他套上。

    白色的中低帮款，两侧独特的logo印着星空灰色，是很潮流的一双运动鞋。

    承渡舟把另一只也给段星野穿上，系好鞋带。

    段星野站起来，在原地踩了两下，大小正合适，软硬也适中。

    他这才细看款式，发现是耐克的联名款，因为是新款，市场价炒得很高。

    段星野坐回床边，说：“怎么买这么贵的？”

    对他来说不贵，但是近五位数的价格，承渡舟给自己都没有买过这么贵的鞋。

    承渡舟淡淡道：“觉得好看就买了。”

    段星野欣赏了会儿鞋，抬眸，就见承渡舟垂着眼收拾鞋盒，碎碎的刘海下微挡着扇形的双眼皮，脸庞线条清俊，因为认真，略显薄情的唇线微微抿直。

    段星野冷战了这么久，早憋不住了，歪头：“你今天跟……”

    他想问“跟妹子们玩得开心吗”，但是下意识觉得奇怪，一旦说出口，就好像自己很在意这种事一样。

    承渡舟不解，看他：“什么？”

    段星野唇角动了动，收起复杂的心绪，问：“你吃晚饭了吗？”

    承渡舟：“还没。”

    段星野抓上手机站起身，道：“走，去外面吃。”

    *

    段星野吃过晚饭了，出来只是为了陪承渡舟，他走在社区的路上，穿着新鞋，今天的脚步尤其轻松，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承渡舟的前面。

    承渡舟目光时不时瞥向段星野的鞋，只觉得越看越好看，而且看段星野穿他买的鞋，会油然而生一种陌生的情绪，不仅仅是高兴，还有不明显的满足感。

    十月的夜晚，风一吹，枝头金黄的碎花散落。

    段星野自从父母离异后，就没这么轻盈过，走着走着，原地转了个圈，承渡舟忍不住无声笑了下。

    段星野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快了，回过身抓起承渡舟的手：“你太慢了！”

    承渡舟心跳毫无征兆地加剧，明明小时候牵手，不会有其他的感觉，但是长大后，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难以控制。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街道上，四下很静谧，承渡舟没有提白日里的扫兴，说：“你喜欢这鞋吗？”

    段星野抬高下巴：“还行吧，我又不缺鞋。”

    但语气里的得意已经溢出来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模样。

    段星野确实不缺鞋，他如此高兴，是因为送礼物说明承渡舟把他放在心上，他更喜欢这种感觉。

    承渡舟无意识捏一下段星野的掌心，说：“我以后会给你买更好的。”

    段星野因为“以后”二字心中微热，故意问：“多好？”

    灯光下，柔丽干净的阴影勾勒出段星野的五官，天使一样的脸庞俏皮而又鲜活。

    承渡舟偏着头看他：“只要是你想要的，全世界最好的。”

    ***

    ——“您好，这是承总送来的件，请查收。”

    二月，各大省台忙着跨年，段星野正在vip休息室里做造型，一个西装革履的珠宝品牌代表亲自上门，送来一份精美的礼品袋。

    段星野面色清冷，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黄宝石手表在室内折射璀璨光芒。

    小戴“哇！”的一声，发出艳羡的惊呼：“这也太漂亮了！承总买的一定很贵吧！多少钱啊这得？”

    段星野淡声道：“要不你帮我问问承渡舟？”

    小戴：“……”

    虽然承总和段老师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是一年鲜少联系一次，不怪网上盛传他们是“娱乐圈塑料夫夫”。

    段星野没有动手表，只是放在腕边比划一下，接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上传ins，就把盒子阖上，扔回礼品袋里，回家后归纳到摆柜上吃灰。

    *

    那是他们结婚第一年，段星野尚且不知承渡舟过的是阴历纪念日。

    *

    ——“您先生已经收到礼物了。”

    承渡舟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收到珠宝品牌代表复命的电话，问：“他什么反应？”

    “……”

    刚刚还很热情的代表突然陷入沉默。

    承渡舟明白了，不意外，挂断电话后，望向车窗外滑过的盏盏路灯，回忆起了很多年前。

    承渡舟不期望段星野再给什么回应，但依旧恪守自己多年前的承诺。

    全世界最好的，才配得上他精致的小玫瑰。

    第83章

    083

    自从父亲经受不住小三诱惑背叛了家庭, 段星野对待亲密关系的看法扭转了，他从前以为坚若磐石的爱情像齑粉一般，风吹就散。

    偏偏这个时候，承渡舟也要走。

    承渡舟是五岁开始就在他身边的人, 同吃同住, 是除家人之外陪伴他最长的人。

    因此在段星野的世界里, 任何想要抓牢的关系都变得摇摇欲坠, 他感到恐慌, 表现出来却成了坏脾气。

    十月末尾的一个早上, 两人正在吃早饭，承渡舟漫不经心地道：“可能下个月初办理转学……话说，你觉得我要不要留下来？”

    “嘭！”一声不小的动静。

    段星野把碗放桌上，里面的豆浆炸开花, 泼到桌上、他的手指上。

    承渡舟吓一跳, 迷茫地看向他。

    好在现在这个点，一楼餐厅就他们两个人。

    段星野压着眉目，清亮嗓音不耐道：“你烦死了！关我什么事！”

    他站了起来, 扯过书包就走。

    段星野气势汹汹出了门, 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停下, 吸了吸鼻子, 莹白的鼻尖立即就变粉色了。

    段星野可太烦了，承渡舟在江边的那一夜还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转眼就定好了转学的日子, 还假惺惺地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真心要留的人不会犹豫, 没人逼他走, 承渡舟内心里一定想跟家人一起生活。

    所以段星野发了很大的火, 有带着惩罚承渡舟说谎的意味在。

    十一月的天气转凉，承贤不久前辞职，因此最近没有人送他们上学。段星野走向路口去等校车，风一阵阵吹，尽往领口里钻，他一路上缩了缩脖子。

    段星野刚踏上车站，就听到后方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承渡舟背着书包走来，手里握着一把枯叶色的围巾。正是他负气离开时落在餐厅的。

    段星野下意识摸了把空荡荡的脖子，又见承渡舟罕见地冷着脸，似乎有情绪，他还未消的火气上又陡然浇了层油，扭过头看道路尽头。

    围巾不要了。

    承渡舟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把围巾递上前。

    段星野拿后脑勺对着他，看不见。

    承渡舟的声音比标准的少年音更低磁，道：“你要不要？”

    段星野在寒风中一身傲骨，伸手往后抓去。

    他太怕冷了，受一点点冻都觉得嗓子疼。

    然而他牵着围巾扯了几寸就扯不动了。

    段星野扭头看，承渡舟抓着另一边没松手。

    段星野秀气的眉一拧，道：“你给不给？”

    承渡舟赌气似的，突然道：“段星野，我白对你好了。”

    段星野早上没怎么吃饭，但现在一肚子气的奇迹般地饱了，凶回去：“好意思吗？你哪里对我好了？”

    承渡舟唇角扯直一下：“幼儿园整整两年，哄你午睡的是谁？”

    “……”

    这账翻到了幼儿园，段星野属实没料到，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承渡舟继续说：“小学谁给你一本一本地抄暑假作业？”

    “…………”

    “你翘课，逃活动，模仿家长签字，干尽坏事，还是个好男孩，谁给你打的掩护？”

    “？？？？？？”

    承渡舟越说，俊秀的脸庞越红，看得出急了：“我零花钱掰两份，给你用一份，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有亏欠过你吗？”

 第154章

    段星野张了下嘴，承渡舟说得都对，他无法辩驳，但正因为理都被承渡舟占了，他才更冒火，于是打人似的拽了下围巾，倔强道：“没有你，你就当我睡不着吗？没人给我抄作业吗？蒋斯祁不能给我打掩护吗？我拿你的东西你要还记着，我还你啊！”

    承渡舟紧紧闭上嘴，漆黑的眼瞳里有灼灼亮光。

    太伤人了。

    接着，他目光很快地朝下一瞥。

    段星野顺着看去，就见脚上穿的还是不久前生日拿到的联名款耐克鞋。

    “……”

    鸡贼！

    段星野脸上一红，提高肺活量：“小气死了！我现在就还给你！”

    只是还不等段星野有所动作，一辆黄色的校车缓缓驶来，不偏不倚停靠在站台正中央。

    车上，靠窗的同学齐刷刷望着外面。

    就见两个高挑的少年隔着段距离杵在车站，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对方，偏偏两人各自拉着围巾的一端，枯叶色的毛绒线在他俩之间形成一段诡异的连结。

    “…………”

    气氛冷得比冬天还要感人。

    一个朋友原地起立，站了起来，手肘架在椅子背上，弯腰抬眼看窗外：“他俩在干啥呢？”

    另一个琢磨道：“看样子好像要搞决裂。”

    “不，思路要打开。”蒋斯祁摇摇头，煞有其事说，“如果那条围巾是红色的，像不像成亲拜堂？”

    “……”

    朋友们都服了。

    蒋斯祁凭借优秀的推理能力，得出结论：“吵着要分家的小情侣罢了。”

    *

    一车子人都在看，承渡舟也不想成为笑话，率先松开手。

    段星野不客气地把围巾卷了卷，缠到脖颈上，登上校车。

    蒋斯祁给他留了位置，段星野坐下，冷热空气一交替，嗓子犯痒，轻咳几声。

    “哟，怎么了？”蒋斯祁道，“受凉了？”

    段星野没好气：“不知道！”

    蒋斯祁缩了下脖子，最近段星野脾气爆得他都有点忌惮。

    承渡舟在前排位置落座，听到后方动静，本想回头看，忍住了。

    他望着车前道路，冷静下来后，因为没有急时把围巾给段星野，心里蔓延淡淡的愧疚。

    *

    第一节课间，段星野出去一趟又回到教室，发现桌子上多了面包和豆浆。

    伸手摸一把，豆浆还是热的。

    前桌回头道：“刚刚蒋斯祁来过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

    段星野知道蒋斯祁一般来都没正事，因此也不急，他胃里空着有些不舒服，正好续上出门前没吃完的早饭，一边吃面包，一边拿手机对桌上拍了张照，给蒋斯祁发过去。

    seen：【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蒋斯祁：【啊？我不知道。】

    蒋斯祁：【你早说，我刚才顺道给你送过去了。】

    “……”

    段星野吞咽一下，瞬间觉得手中的面包有些烫手。

    恰好在这个时候，承渡舟给他的前座交作业。

    段星野目光瞥过去，不善地追着他。

    承渡舟瞅他一眼，又不带感情地收回视线。

    段星野往椅背上一靠，伸出一脚挡住过道，开门见山：“是不是你送的？”

    “不是我。”承渡舟不得不停下看他，刻意得近乎矫情，“反正我对你不好，你还是问问那些对你好的人吧。”

    “…………”

    厉害死你算了。

    最后，段星野还是为了自己好，才把面包和豆浆都吃完的。

    *

    那天早上，承渡舟跟段星野闹那么一出，是为了指责段星野不通人性。

    他们有着十二年的竹马友谊，段星野却对他的去留表现得浑不在意，甚至还不耐烦。

    可惜他们吵架素来不得要领，全凭一腔冲动，吵偏了，到最后也没闹出个结果。

    不过既然知道段星野不想听他说，那他就不说了。

    于是直到承渡舟离开前一天，两人都没再认真交谈过。

    可表面再强硬，段星野的内里依旧是虚弱的，随着离别的日子接近，他泛起焦虑。

    段星野的手指甲一向修剪得得体漂亮，最近右手食指的指甲却咬残了半边。

    阚大山傍晚到院子里浇花，看到段星野一个人坐在秋千长椅上发呆。

    阚大山作为一个剧作家，心思多么皎洁，立即从段星野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出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思绪。

    总希望外孙能快快乐乐长大，但过程中总会经历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事情，他照顾不周，心里不是滋味，提着水壶走过去，在段星野身旁坐下。

    段星野回神，偏头看外公：“不是浇花吗？”

    “哎呀——”阚大山发出老人特有的感慨声调，望着前方花圃，道，“我可能真的老了，最近一直回忆起过去的事。”

    段星野问：“你是最近才老的吗？”

    “……”阚大山拍了拍段星野的手背，继续说，“你应该看过木心先生的诗，有一首著名的叫从前慢，还要著名的是那句——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你再对比对比当下，随着科技进步，情况是不是好很多了。”

    段星野领悟了一下，道：“确实，有了4g，大家可以广撒网了，但我对你提倡的恋爱观不敢苟同。”

    “……我没提倡，更没让你苟同！”阚大山又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只是我想起了你外婆，那时候我俩分隔两地，山高水远，只能靠写信联系，一封信来回都要一个月，收到了就跟宝贝似的，但依旧没妨碍我们结婚在一起，你们年代不一样了，有什么事，一条微信就能解决，想见面，订个机票，就能天南海北地飞，严格点来讲，现在已经没有离别的概念了，只要有心，两个人就能靠得很近。”

    段星野总算听明白，外公说的是他和承渡舟，只是外公拿自己和外婆的往事做类比，总有些奇怪。

    可能人情都是一样的道理。

    段星野垂下眼眸，随秋千轻轻荡着，抱怨一句：“我才不去找他。”

    阚大山笑了，看出孩子之间有别扭，道：“外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放平心态，看淡离别这回事，趁渡舟走之前多陪他说说话，你们也认识十几年了，人生能遇上几个认识这么久的呀？别赌气，以后他回沪市了，你们还是可以视频聊天的。”

    段星野若有所思，过了会儿，站起身，打了声招呼便进屋。

    阚大山笑眯眼，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殊不知反倒提醒了承渡舟即将离开的事实，导致段星野的心情更加烦乱。

    他不想靠微信联系，也不想天南海北地坐飞机。

    *

    段星野来到一楼承渡舟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灯也亮着，承渡舟不在，但是他的行李都已经规整好了，书桌上放着一摞一摞的书，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人去楼空的征兆。

    想到以后不会再有熟悉的身影坐在那张书桌前，家里好像只剩他一个人，段星野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不过他很坚强，忍住了。

    段星野坐到承渡舟的座位上，左翻翻，右看看，最终目光又回到正中央的铁盒子上。

    段星野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大把的照片和明信片。

    明信片是他从前跟父母去国外旅游时，特意从当地发给承渡舟的，因此每一张上都贴了很多邮票。

    段星野以为照片是承渡舟的，但是一张张翻下去，却没有一张承渡舟的独照，反倒有他的独照，剩下的全是两人从小到大的合照。

    有不久前生日会上的照片，他头戴卡纸皇冠，鼻尖上有奶油，在十七根蜡烛的映照下，扬起笑脸。

    有他和承渡舟在初中班级里的照片，他坐在课桌上，承渡舟拿着三角尺印在黑板上，回头看。

    有他们在寺庙里上早课的照片，承渡舟穿着小小僧袍，盘腿坐着念三字经，而他则头枕在承渡舟腿上，侧身蜷卧，睡熟了。

    翻到最后，是一张幼儿园的表演照，他是王子，神气活现，承渡舟则缩在一棵树里，两颊扑了很浓的腮红，望向镜头的目光黝黑而安静。

    段星野盯着最后一张照许久，没忍住笑了，再看铁盒子里，发现里面还有一些手工玩意，有些他看出来了，是他送给承渡舟的。

    所以在这个铁盒里，承渡舟一点一点归纳着他们之间的回忆。

    段星野这时不免反思，之前因为家庭变故而情绪化，有太多次迁怒到承渡舟，说了不好听的话。

    段星野心里同样催生出一道清晰的声音，希望承渡舟留下来，像承诺过的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一想到前不久，他才跟承渡舟因去留的问题吵了一架，还信誓旦旦让承渡舟要走赶紧走，也一遍遍对自己说，就算承渡舟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

    段星野脸上泛起羞愧的热意，他当着承渡舟的面说不出请求的话，反悔意味着打自己的脸，意味着示弱，更不想听到承渡舟拒绝的话，少年吊死在了一颗自尊心上。

    段星野把所有照片和明信片放回盒子里，随手撕了桌面上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对折两道，同样塞进盒子里，把盖子按回去的同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段星野立即蹿了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是心虚得没有力气去看一眼站在门口的承渡舟，就这么往外走。

    ——“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承渡舟突然开口的一句话，让段星野站在原地。

    他转身看承渡舟，眸光一点点冷沉，力气又回来了。

    他不喜欢承渡舟此刻对他说话的方式。

    *

    说好的离别前认真谈心，段星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也的确感动过，并且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可他们还是吵了起来，并且不出意外吵偏了。

    两个少年一来一回，不得要领，关注的东西明明不在一个频道上，却又回回能戳中对方的要害，真是致命，就差把“绝交”二字说出口。

    承渡舟回到房间，心里又苦又闷，气哭了，冲动之下，把铁盒塞进了床底下。

    段星野也回了房间，倒在床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但因为周围没有观众，他并没有哭，硬是憋了回去，导致表情又奶又凶，像某种愤怒的猫科动物。

    第二天不用上学，段星野似是有意避开承渡舟，在楼上没下来。

    下午的时候，车子准点到达，承渡舟朝二楼的某扇窗户看了眼，由于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见，他心里怀着十二万分的遗憾，觉得十二年的友谊也不过如此，转身坐上车。

 第155章

    殊不知，此时段星野在一楼他的房间里，看到清空的桌面，消失的铁盒，猜测承渡舟多半已经看到纸条了，可院子外面依旧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段星野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好似半个灵魂被掏空。

    *

    两个小时后，承渡舟坐在即将出发的列车上，抱着书包，压抑地抿着唇，看表情有些闷。

    外面的乘务员在吹哨，催促没有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月台上响起一片行李滚轮摩擦地面的混响。

    承渡舟即将告别渝市，这个几乎算是他故乡的地方，最不舍的是告别这里的人——他的竹马——同样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的人，并且预感到今后都会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心里拧得别提有多难受。

    承渡舟看着车窗外慌乱奔跑的人群，眼眶很浅地红了一圈，咬了咬下唇，低头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铁盒。

    他没出息，怕后悔，出发前还是从床底下拿出来了。

    承渡舟想翻翻照片，起码他还有回忆。

    可盖子一掀开，一张折叠的纸张弹了出来。

    承渡舟茫然，把纸张拿出来展开，看到上面的字，又“噌”的一下，表情茫然地站起来，完全是动作先于大脑的反应。

    动车即将启动，在关门声“滴滴”响的最后一刻，一个人高腿长的少年从门内一跃而出，一手揽着一个破皮铁盒，肘上还挂着书包，另一只手拖着几乎要腾空飞起的行李箱。

    站长吹响了尖锐而悠远的哨声，指着少年奔跑的背影破口大骂：“你个瓜娃子！！！”

    *

    承渡舟又折腾了两个小时，回到原点。

    阿姨看到他，手里的托盘差点没端住，惊愕道：“咋……咋回来了？”

    承渡舟把手上的东西一撒，问：“段星野呢？”

    阿姨指了指二楼：“在楼上。”

    承渡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在一个敞开的房门前刹住车。

    段星野还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面颊，蔫头耷脑，听到身后风一般的动静，下意识回头。

    就见承渡舟发丝微乱，还有些喘息地立在那儿。

    段星野眼一眨，脱口而出：“你怎么……”

    可他的愣怔只维持了一下下，随即便明白承渡舟为什么又折返回来。

    段星野快速抿上唇，脸颊两边鼓起气团，像一只小河豚，又把头扭回去，借机很快地用手背蹭了下眼睛。

    承渡舟回来的路上光顾着激动，反复看那张纸条，倒是忘了提前给段星野发一条信息，而激动过后，现在面对段星野，又变得局促不安，他双手蹭了把裤缝，走进房间，到段星野身旁。

    段星野不看他，只低头盯着桌面，清亮的嗓音有些哑，赌气地说：“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他的嘴一向是不饶人的。

    承渡舟揉了把脸，感到羞愧，道：“我昨晚一生气，把盒子放床底下……没来得及看到纸条。”

    “承渡舟！”段星野抬起脸，提高嗓音，“你还好意思生气？昨晚到底谁该生气？以前我进你房间你都不吭声，昨晚突然禁止我入内，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为难我？我看你就是不想见我。”

    一旦翻起旧账，段星野就乌瞳明亮，有使不完的精神。

    承渡舟无意跟他争辩，此刻就算段星野朝他射来一万支毒箭，他都能全部卸下，因此语气是好的：“你看到我也不打招呼，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心里也会不舒服，就说了那种话。”

    “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段星野噌的一下站起来，道，“我不跟你打招呼你就不让我进房间，你怎么比德育处主任还讨厌？”

    承渡舟很轻地抿了下唇，虽然丢脸，还是说：“你吃炒年糕的时候也假装没看见我，我心里一直记着，这是第二次无视我，所以我不舒服。”

    “……”

    这回轮到段星野说不出话，快速眨了眨眼，可能是觉得开始玄幻，跟不上了。

    承渡舟趁着机会，干脆把不痛快都说出来：“你总是跟蒋斯祁他们在一起玩，不过问我的感受，我就当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我就走了。”

    段星野内心里一阵翻腾。

    他跟蒋斯祁他们玩，还不是因为承渡舟要回沪市，又不跟他讲清楚，后来还做家教，也不告诉他，承渡舟自己没时间陪他，又不让他跟别人玩，哪有这样的。

    段星野并不买账，大大地、着重地“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调子：“都怪我，是我让你走的，那你现在走吧，火车改签还来得及吗？你等我换衣服，亲自送你去火车站吧。”

    放在以往段星野这么跟他说话，承渡舟又该皱巴巴了，但有了那张纸条当背书，他突然就听懂了段星野的正话反说。

    承渡舟道：“我本来就不想走。”

    段星野倏地收敛气势，乌瞳沉沉地看他，浑身的硬刺好像成了一副空架子，只要靠近了就能发现并不疼。

    承渡舟继续道：“我又怕留下来没有意义，所以想等你开口挽留。”

    段星野轻哼一声：“那你不是得偿所愿了？”

    “对。”承渡舟低下头，眼眶泛起潮湿，上前一步，“所以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我一想到要跟你分开，心里就很难受，又想到如果我把盒子放在床底下，永远不知道你的纸条，我们可能会抱着误解不见面，就心如刀割，还好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段星野也低下头，雪白的脸庞上，眼眶红得很明显。

    承渡舟才走了一个下午，他就觉得很不习惯，不敢想象如果承渡舟没有中途折回，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以他的性格，认为承渡舟执意要走，会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联系，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股难受劲，又是实实在在的。

    房间里都没人再说话，两个少年鼻息间都有些潮湿，终于不知谁先动了一步，互相走近了，拥抱在一起。

    他们是彼此陪伴时间最久的朋友，难以割舍，又因为道不清的羁绊，分离的时候做不到像真正的朋友那样利落洒脱。

    段星野歪着头，趴在承渡舟肩上，眼泪从乌黑的眼瞳里大颗大颗滚落，经历大起大落的心境，着实是有些委屈了。

    还好承渡舟没有像父母那样一走了之，要是把他抛弃在孤立无援的世界，该多可怕。

    “承渡舟。”段星野憋紧了嗓音，终于流露出脆弱，道，“你以后一定要说话算话。”

    “好……”承渡舟吸纳着他睡衣上的白桃清香，喉间哽塞了一下，道，“那你以后有什么话都要直说，别总是让我猜。”

    段星野眨眼，最后一串泪珠断线，吞咽一下有些咸涩的口水，撑起身看向承渡舟，挑起眉梢：“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

    *

    承渡舟跟承贤那边说明了原因，表示会在渝市继续完成学业。

    承贤虽然想把承渡舟带在身边，但是没有强求，他知道承渡舟自小独立，而且阚家也是尽心尽力对承渡舟好，在用心培养，所以让承渡舟继续住在那儿，他放心，就是平常的海鲜以及时令水果往渝市寄得更勤快了。

    承渡舟回来的当晚，阚大山十分高兴，一是因为他看出来段星野高兴，二是他更喜欢小楼里有人气和活力。

    阚大山想叫厨娘做一桌好吃的，但是却被段星野制止了，他表示要带承渡舟出去吃。

    阚大山只当他们要单独约会，状似深思熟虑一番，答应了。

    段星野带着承渡舟去了那家商场的韩式料理店。

    承渡舟恢复理智后，总觉得被内涵到了，说：“……不一定非要这家店，换一家吧。”

    段星野却不由分说把菜单塞进他手里，道：“就这家。”

    承渡舟脸上已经热了，特意翻过炒年糕那一页，想点些别的，好绕开话题。

    段星野发现他的意图，又帮他把菜单页给翻了回来，说：“只能点炒年糕。”

    “……”承渡舟感受到了淡淡的压力，道，“我不想吃。”

    他实则对炒年糕没有多大兴趣。

    段星野在摊开的菜单后方缓缓摇头：“我怕你迈不过这道坎，以后老跟我提，老跟我提，动不动就炒年糕……别磨叽了，赶紧点吧。”

    承渡舟：“……”

    我显然不是这种人。

    *

    第二周去上学，班里同学对于承渡舟的回归表达了热烈欢迎。

    蒋斯祁照旧在大课间来找段星野，一进教室门就起跳，高举的手腕下压，对着空气做了个投篮的动作，谁料眼神一瞥，看到教室后排端坐的承渡舟。

    “我去……”蒋斯祁落地时脚后跟打滑，差点摔倒。

    他见鬼一样问段星野：“他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承渡舟要走，可把蒋斯祁高兴坏了，几乎要敲锣打鼓了，相信自己以后能在段星野心目中荣升第一的位置，没想到承渡舟给他来了个虚晃一枪。

    “我怎么知道？”段星野漫不经心道，“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不是。”蒋斯祁道，“哥们都给你订好游艇单身派对了，就在周末，你去还是不去呀？”

    段星野抓到了盲点，问：“参加游艇单身派对和承渡舟回来有什么关系？”

    “啧。”

    蒋斯祁不好明说。

    他还以为承渡舟走了，两人就算分手了，结果还是没分掉啊。

    *

    一晃眼，高二上半学期结束，寒假来临，与此同时春节的脚步也近了。

    承贤今年来渝市小楼过年，所以承渡舟不用回沪市。

    渝市下雪了，承渡舟和段星野一起出门采购年货，回来的时候，走在积雪的道路上分外小心。

    进门之前，段星野来到门口的信箱边，褪去手套，朝指尖呼了一口热气，白雾散开，他伸手取下信箱里爆满的信件。

    因为阚大山是剧作家的原因，每到春节，总会有各种好友以及机构寄信，所以近期每天都需要清理信箱。

    段星野低着头，随手翻了几份。

    冬天在户外，他戴着白色的羊绒帽，从帽檐边缘顺出来几缕乌黑的发丝，衬得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蛋愈发小巧，在下雪的天气里，他雪白的皮肤亮得几乎通透，垂着视线看信件的时候，鸦羽一样浓密的眼睫毛会轻微颤动一下。

    承渡舟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撑伞，就站在一旁，思绪再次在段星野这儿迷了路。

    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身体很快，也正是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承渡舟曾经懵懵懂懂的感情日渐清晰，私下相处时，因段星野的美貌失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不过他一直内敛本分，除友谊之外的感情都不曾向段星野表露过。

    况且承渡舟一向反对早恋，怕耽误考大学。

    ——“这好像是我爸寄来的。”

    段星野突然出声，拿起一张夹杂其中的明信片，示意给承渡舟看。

    承渡舟回神，瞅一眼。

    明信片的质量很高档，正面的图画是富有年味的红色风格，背面空白处写了简简单单的几个打字。

 第156章

    【星星，新年快乐，祝一切都好。】

    署名一个抽象的单字“段”。

    承渡舟皱了下眉，知道是段启围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不愉悦。

    不论段启围过去对他如何客气，但是他现在仅站在段星野的立场考虑，段启围自从离婚放弃抚养权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段星野，如果决定不再给予身为父亲的关怀，干脆不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是像现在这样逢年过节寄一张明信片，定位尴尬，没有诚意，把亲生儿子当成公司客户一样去维护。

    承渡舟问：“你准备怎么办？”

    段星野把明信片放在外套宽大的口袋里，说：“先进去放东西，再陪我去趟邮局。”

    承渡舟不解，但没有过问多余的事，他一向尊重段星野的决定。

    两人没进屋，把采购物品以及信件放在门廊下，便一起走向距离社区不远处的邮局。

    段星野不用提东西，便没戴手套，两只手塞在外套内里毛茸茸的口袋里，却依旧感觉不够暖和，他像一个球，走着走着，圆润地挨到承渡舟身旁。

    承渡舟瞥他一眼，伸出手，段星野握住，然后由承渡舟带领着揣进口袋里。

    显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冬天段星野喜欢握手，尤其承渡舟火力旺盛，手跟手贴着很舒服。

    段星野深吸一口冷空气，鼻尖再次泛起湿润的粉色，轻松道：“我准备把明信片退回去。”

    承渡舟安静一下，道：“如果不想要也可以不处理。”

    段星野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要退回去，不然明年、后年、大后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明信片，退回去是表明立场，我不需要他的亲情施舍。”

    外套口袋里，承渡舟捏了捏段星野柔软的掌心。

    段星野一步一步踩着积雪，鞋底发出吱呀声响：“其实没我想象得那么难。”

    承渡舟看他：“什么？”

    “父母离异这件事。”段星野低下头，专心踩着雪，语调很平静，面容也很淡然，道，“第一次跟他们去律所的时候，是晴天，但是透过写字楼的玻璃看出去，总感觉像阴天，我那段时间也不想回家，觉得家里没有声音，有点让人喘不过气……但是现在不会了，要不是今天收到这张明信片，我也没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们了。”

    承渡舟心下放松，他怕明信片的出现会打扰到段星野，但段星野已经不受父母的事困扰了。

    段星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好的，反正知道外公会爱护他，承渡舟会陪伴他，这是他确信的两件事，久而久之，不安的心就沉静了，渐渐也就明白，父母的离异不是他的错，父母的过去不代表他的未来。

    段星野走着走着，突然道：“我想玩雪。”

    两人决定中途开个小差。

    段星野把手套戴上，接过伞撑好，承渡舟蹲在草丛边帮他收集雪球。

    忽然，承渡舟脖颈后方一冰，他被激动得缩起肩，回头看。

    段星野刚才抓起的一捧雪全洒进了他的后衣领，因恶作剧成功，大笑着跑开了。

    承渡舟被捉弄得牙痒，但看到冰天雪地间段星野无垢的笑颜，那点点不甘都化为了无奈。

    新的一年，他依旧希望段星野天天开心。

    *

    很多年后，段星野问：“为什么你每年都祝我天天开心？”

    承渡舟道：“因为你开心了，就不会折腾我。”

    “……”

    段星野让承渡舟见识了一下如何在开心的时候折腾他。

    *

    进入高三，惠思特的学生分为两拨，一种是专注申请国外大学的，另一种是备考国内高校的。

    承渡舟知道段星野要学音乐，道：“你是出国的吧？”

    据他了解，蒋斯祁那群人都是出国的。

    段星野问：“你呢？”

    承渡舟低下头揪毛绒玩具的耳朵，道：“我要参加高考的。”

    承贤找承渡舟谈过几回，表示更希望他能出国读书，让他不用为家里考虑。

    承渡舟没办法不考虑，他知道家里供得起，可是得拿出家产的四分之一，他希望父亲不要把钱用在他身上，自己出去旅游，或者存着养老，而不是因为他，让家人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

    段星野不一样，出国的费用对阚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完全可以说走就走。

    两人此时正趴在床上，段星野从一旁桌上扯下来一张国内地图，铺展开，道：“你选个地方，我们填那里，读研的时候再申请国外。”

    本科搞出成绩和项目，申请全奖更容易。

    承渡舟偏头看段星野。

    段星野用笔敲了敲他：“干嘛？”

    承渡舟却是一低头，把脑袋抵在段星野的手臂上。

    段星野：“……”

    承渡舟正是打算本科在国内蓄力，研究生再申请出国，他以为这一段是自己一个人的旅程，不曾想过段星野要陪他一起走。

    *

    炎炎八月，承渡舟和段星野占据了惠思特的荣誉榜单前排，收到了目标大学的通知书。

    承渡舟被录取的是建筑学，段星野的则是经济与金融——他最终还是没参加艺考。

    九月中旬，十九岁的两人一起前往京市，参加报道和军训。

    承渡舟和段星野在不同的学院，经过跟辅导员沟通，他们被安排进了一个混住的宿舍。

    宿舍一共四个人，但是段星野从小到大还没有跟这么多人一起住过，也没住过这么小的空间，起初是不太习惯，但好在有承渡舟在，他每天军训结束，去独立卫生间洗个澡，就能上床睡觉。

    而承渡舟会帮他洗衣服，洗的是跟家里一样的味道，揽下他的值日，早上叫他起床，把他的被子叠成豆腐块，防止突击检查，还能提前把早餐他准备好。

    宿舍里另外两个新生都看呆了，见承渡舟一个大帅比忙前忙后，时间久了，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人夫感。

    *

    承渡舟对段星野实在是太好了。

    舍友扪心自问，再铁的关系，他也不能对兄弟好成这样，忍不住道：“冒昧问一下……你俩不会是亲兄弟吧？”

    段星野正坐在桌子边啃苹果，闻言，撩起乌黑的眼瞳瞄了眼旁边承渡舟，道：“不是。”

    舍友“哈？”了一声。

    段星野舔了舔唇角：“但胜似亲兄弟。”

    承渡舟：“……”

    舍友“哦！”的一声，放心了，合理了。

    正在叠衣服的承渡舟却扔下衣服，有点小情绪。

    谁跟你胜似亲兄弟？

    *

    承渡舟和段星野进入学校后，是很爆炸的存在，他们在大荧幕上都是很出挑的脸，即便穿着统一的军装，依旧在人群中发光耀眼。

    校宣传部的记者整天端着相机在各个方阵间拍照，在承渡舟和段星野各自的班级徘徊得尤其久。

    于是那几天的校园公众号，因为放了两人军训时的照片，浏览量突破了历史新高。

    两人凭着贼牛逼的长相，声名远播，训练休息的期间，其他系的学生都慕名而来，他们的方阵俨然成了网红打卡地。

    傍晚解散的时候，段星野会拿矿泉水瓶戳承渡舟的腰：“快点快点快点……”

    是催促他交手机。

    段星野先会检查企鹅，再检查微信，见承渡舟没有加那些来索要联系方式的同学，才把手机还给他。

    承渡舟问：“满意吗？”

    “什么满意不满意。”段星野一边拿手指戳他的肩，一边倒退着走路，道，“你知道刚上大学有多少人荒废时间在网络聊天上吗？不要以为进了大学就没事了，打起精神，首要任务还是搞好学习。”

    承渡舟看着夕阳下，段星野煞有其事的傲娇表情，他心里忽而涌现暖洋洋的热意，抿唇忍住笑。

    *

    军训结束后，老实巴交的承渡舟突然想起要看段星野的手机，一直以来都是段星野翻他的列表，他从来没有翻过段星野的。

    “我认为这不公平。”

    以示公平，段星野把手机给他。

    承渡舟拉出微信申请列表，显示过去半个月段星野一共加了两百人。

    “……”

    承渡舟把手机翻转过来，无声地索要解释。

    段星野很淡定：“都是人脉。”

    “……”

    *

    段星野从小就有社牛潜质，他加的确实是人脉，但不会捧着手机聊天，他是懒得去应付和维系的，跟谁都是有事说事，高效又利落。

    经历一个军训期间的磨合后，他习惯了住宿生活。

    但是承渡舟却不习惯了。

    一次段星野洗好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宽大的t恤，裤子长度及膝盖，正在打游戏的室友一晃神，瞥见段星野的小腿，惊呼出声：“我去！小段，你这腿绝了，比漫画里妹子的腿还好看，话说你皮肤怎么能这么白？”

    段星野小腿形状又长又直，军训没让他晒黑，皮肤还是那么雪亮干净，又不失牛奶肌的光滑，小腿肚上坠着水珠，无疑能引发狼叫。

    承渡舟经提醒，顺着看去，一下子脸黑了。

    他挡了一步室友的视线，又把段星野逼到下铺床上坐下，捞起他两只脚踝放在床上，撤开被子往上一盖。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继续找衣服。

    段星野坐在下铺，乌黑的翘梢眼睛朝上看，一直随着承渡舟移动，表情里总像掖着笑，他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忽而乌瞳弯起，亮亮的。

    他两手在被子里搓着小腿上的水珠，看向室友，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不知道，天生的吧。”

    *

    那天晚上，承渡舟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拿着手机在淘宝上搜索不透光床帘布。

 第157章

    就因为室友多看了段星野的小腿一眼，心态崩了。

    承渡舟跟段星野都是下铺，床相连的，枕头抵着枕头。

    对面微弱的光传到了段星野这边，他爬起来，上半身越过横杆，掀开承渡舟的被子，悄声道：“干什么不睡觉？”

    承渡舟平躺着按灭手机，纠结片刻，壮着胆伸手，勾下段星野的脖颈，同样以气声道：“咱搬出去住吧。”

    段星野偏过头，两人此时上下颠倒，靠得很近，都能闻到清新的沐浴液芬芳，盖在底下悠悠浮动的，才是他们更为熟悉的彼此身上的气味，一个是甜暖的白桃，一个是冰冷的海洋。

    四周黑暗，承渡舟看不清段星野此时的表情，只知道那双乌瞳是亮晶晶的。

    段星野悄悄道：“你应该去学土木工程。”

    “为什么？”

    段星野靠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敏感皮肤上：“真是又土又木啊。”

    “……”

    *

    承渡舟没有听从建议，依旧是建筑学专业的学生。

    他从小就有存钱的习惯，到了现在也是一笔巨款，所以租房不难，还没到周末，就租到了一个距离学校近的两室一厅的房子，空间对两个人来说够大，环境也非常整洁。

    因为是新生，承渡舟跟段星野的行李暂时不多，不过他们都有晚课，那天搬家的时间比较晚。

    承渡舟先把主卧给段星野收拾好了，正要去收拾次卧，段星野往床上一瘫：“算了吧，明天周末再收拾吧，今晚先睡了。”

    承渡舟便没再折腾，洗了个澡，也留在主卧休息了。

    可两人躺在床上后，反而清醒了，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虽然从小就睡一起，但是今晚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清。

    可能是因为……知道这里没有其他人，是完全属于他们俩的空间。

    周围的气氛也好似化成了丝丝缕缕，变得奇怪。

    承渡舟低了下眼，刚开口，又清了下嗓，掩饰住喉间的滞涩，道：“要不然聊聊天吧？”

    段星野点头，下意识地抿了下饱满的玫瑰色唇瓣。

    承渡舟视线受到吸引，可能自己都没有多想，毫无征兆地靠近。

    然后两人就聊上了，在没有经验和工具的情况下，还聊得特别深入。

    自此，他们一边忙学业，一边经营没羞没臊的生活，大学四年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

    大二的时候，一次逛街，段星野被星探发现了。

    那个星探非常热情：“你好，我是盛行娱乐经纪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

    他本来想挖段星野去当神颜偶像，但是段星野一开口，他就被那独特的嗓音给吸引了，忙追问：“请问你会唱歌吗？”

    段星野点头。

    星探道：“你看能抽空来我们公司试音吗？”

    段星野把名片都还了回去，摆手：“抱歉，我没兴趣。”

    留星探一脸失落地站在街头。

    回家后段星野跟承渡舟聊起这事。

    “你不是喜欢音乐吗？”承渡舟问。“为什么不试试？”

    虽然两人没有聊过，但承渡舟知道，段星野放弃艺考是想陪他上完本科。

    段星野想了想，道：“喜欢音乐又不一定要当歌手，音乐是一门艺术，一种生活体验，我学金融不影响我写出好听的歌，也不影响我唱歌。”

    承渡舟蹲在段星野面前，牵他的手吻了吻：“我只希望你能做喜欢的事，不会因为我，让你的人生体验有亏欠。”

    “因为你？你想得美吧，现在挺好的，而且你也知道。”段星野说，“我不喜欢娱乐圈，太躁了。”

    “嗯，确实。”

    ***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另一种时空。

    十八岁的承渡舟放弃建筑学，参加艺考，想成为叫座的电影演员。

    二十一岁的段星野打开电视机，在屏幕上看到了承渡舟。

    男人出落得俊朗成熟，在影视业初露头角。

    那时他和承渡舟不见已经四年，段星野骄傲得不愿打电话联系，但他最终还是去参加了音综选秀，一步一步，靠近承渡舟所在的圈子。

    ***

    ——“无论在哪个世界，何种时空，我都会整理好自己，再从容地走向你。”

    ——“亲爱的，我也是。”

    ***

    【问题：你现实里见过最牛的人是什么样的？】

    【匿名用户：】

    这个我有发言权！提名我的导师，他是我见过最牛的人，没有之一！

    提前申明，这不是小说。

    我导今年二十七，已经被赋予教授职位，他是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你可能说这没什么，但他是从国内top名校金融学跨考过去的！牛不牛！他的词作甚至得过国外的顶级奖项，真是不给本专业的人一点活路啊！

    我导年初刚从国外回来，跟他先生一起。是的，我导结婚了，还是跟同性，我们一个组的小姑娘都哭死。不过他的先生也非常牛逼，暂且按下不表。

    犹记得第一次见我导，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三个小姑娘都被美晕了，真的是美，他一个男人，是那种很仙很灵气的长相，而且皮肤超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多，逆天了，第一次师生见面，我们全程盯着他的脸，中蛊一样，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因此漏了任务后来被骂了，他性格一点不含糊，很严格。）所以我导是长相很牛的那种人。

    他跟他先生是大学同学，严格来说是竹马关系，幼儿园就一个班的那种，（是不是嗅到神仙爱情的气息了！）我导不是本科学金融的嘛，人脉又广，拉着他先生从大一时就开始投资理财，到了大四的时候，两人留学的费用都赚够了，而且还多出来好多，所以出国四年，他们没问家里要一分钱，还过得特别潇洒。我导的理财能力就是牛。

    虽然他很会赚钱，除了本职音乐学院的工作，还会演奏小提琴，写词作曲，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都是专业级别的，但神奇的是，他身上没有一点物质的气息，只能说仙男不愧是仙男，他经常跟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是场体验”，所以在他身边很容易心静下来，有种活在当下的真实感，他的心态就很牛。（但出了他的办公室依旧要内卷tat，不能跟大佬学，毕竟大佬有钱有颜有才华，还有个把他宠上天的老公。）

    终于说到我认为最牛的部分，就是我导跟他先生的爱情。

    介绍一下他先生的背景，跟他同岁，竹马竹马的标配，是建筑师，已经自己开建筑设计公司当合伙人了，也是个大佬，本科期间就获得了国际大奖，给他个代号就叫“总裁”吧。（总裁文照进现实的总裁。）

    总裁很帅，不是一般的帅，超一米九了，跟我导站一块儿的时候，有身高差，周围人嗷嗷一顿乱磕，说句不怕被骂的话，我没见过比他俩更好看的明星，天生丽质的那种，他俩不去娱乐圈发展真的可惜了。娱乐圈可惜了。

    回忆第一次见总裁，他高调地开了一辆布加迪停在校门口——等我导下班。

    然后造成了拥堵，被我导骂了。orz

    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一个巨a的霸道总裁，被骂的时候超级乖，都给我看懵了。

    听说他俩结婚已经四年了，但是很有仪式感，戒指从来不脱手，而且每周的工作日期间，固定周四约会。

    我导提前跟门下几个学生立好规矩，一是下班勿扰，二是下班勿扰，三是周四下班前半小时拒绝谈论文。怕来不及下班约会。

    他白天工作时效率很高，所以很反对加班的。

    然而上一次期末，学院要数据，逼得很紧，要所有老师当天把一门理论课的卷子批出来，汇总分数交上去。

    那天正好是周四，我导毛了，走不掉，因为他一走影响整个学院的汇总结果，所以他在办公室里骂领导，他嗓子是很亮很透的那种，隔着门都能听到，我当时也在，正好学院领导从窗户外经过，朝办公室里看见了眼，又走过去了。

    那表情我笑死了，脸颊上的肉都在抽，至今难忘。但他不敢拿我导怎么样，因为学院指望我导发刊，而且我导人脉很广，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这是起因。

    我导骂过之后，还得批卷子干活，他给总裁打电话，说今天要取消约会，一开始语气很严厉，不容辩驳，可能总裁那边不乐意，然后我导声音就渐渐小了，最后捂着话筒，讲悄悄话，偶尔飘过来几个字眼，他南方口音，很软的，像哄小孩子一样。

    我当时就趴在办公室茶几上，用笔记本帮他处理工作，把大腿都拧轻了才没让自己露出姨母笑。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但是半小时不到，总裁驾到，还带着打包好的精美大餐。

    我那天有幸，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总裁看着高冷，其实很平易近人，还会询问我的就业状况，让我找不到工作找导师，然后我导横他一眼，却没有拒绝我的意思，呜呜呜，跟他俩吃饭超级幸福，他们长得都跟天仙似的，但是没有一点架子，像两个大哥哥一样。

    而且我发现总裁虽然冷面，但是每当我导开口，或者聊起我导什么事的时候，他眼睛里都会有亮晶晶的笑意，默默的，不动声色的那种，我又是一顿哐哐猛磕。

    我导批卷子是有些慢的，他是每个字都要看过来的那种，后来到八点了，我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那时候总裁还在等我导。

    九点的时候，我回宿舍经过学院楼的下方，看到二楼那扇窗的灯还亮着，想绕道看一眼。

    经过窗外的时候，我发现坐在桌子后的人已经变成了总裁，正在认真批卷子。

    那我导呢？

    我导坐在总裁怀里，靠着他胸口睡觉，身上盖着总裁的外套，那张脸感觉更小了，他睡得非常静谧。

    我说不出那种感受，看惯了长辈们以及同龄人鸡飞狗跳的婚姻，人人好像都在抱怨不公，互相沟通不畅，我并不认为婚姻很美好，但是我导和总裁却给了我不同的答案。

    我导和总裁的婚姻很牛，更准确点说是他们经营爱情的方式很牛，并非是跟他们吃过一顿饭就下的结论，而是单看两人的状态，无论什么时候见他们，他们都是在亲密关系中受到滋养的状态。

    两人作为个体，不一定完美，但是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灵魂一定是正好契合，紧紧卡扣在一起的，就好像我导在总裁怀里睡觉时候的样子，一具身体成了另一具身体的拼图，他们是如此密不可分。

    评论区：

    “呜呜呜呜！神仙爱情！秀我一脸！”

    “不信，除非你爆照！”

    “赶紧开vip吧，别拿小说骗人了，我情愿花钱也不相信是真的。”

    “看两个优秀的人谈恋爱好爽。”

    “给大家推个微博，是现实一对真情侣，跟这个类似，是音乐家x建筑师，都很甜@夜渡星河。”

    有用户看到安利，火速跳转到大眼仔，搜索用户名。

    在该微博下，最新一条是发布于上周的一张照片。

    夜渡星河：

    我家的两只猫科动物。

    一只是三岁的小猫，一只是我的小猫。

    照片的色调很舒适，虚化的背影里有大片的绿植，一个男人坐在躺椅里，视角是从他的侧后方拍去，他怀里抱着一只猫，那只猫靠着他的脖颈，因为焦距在猫身上，因此男人的脸庞也虚化了，但能看出皮肤雪白，脸型轮廓流畅，微侧头时，眼梢微翘，睫毛很长。是个美人。

    再看照片中心的那只猫，脑门上有三条浅淡的斑纹，偏偏鼻子下方有一小撮灰褐色的毛。

    嗐，像个媒婆。

 第158章

    第84章

    084

    隔年, 段星野休假七天，抱猫飞回渝市。

    承渡舟在剧组还有事，晚了一天去找他。

    承渡舟刚到地方，沪市那边传来消息, 邀请夫夫俩去巴厘岛参加资方千金的婚礼, 时间是两天一夜。

    承渡舟站在靠窗户的位置, 简单交流过后挂断电话, 转过身问段星野：“你去的吧？”

    段星野正靠坐在床上翻书, 道：“我跟余姐说过了, 不去。”想到什么，抬头，“你如果不好拒绝，可以自己去。”

    那个资方跟承渡舟的利益关联比较深。

    段星野自认为善解人意, 可承渡舟面色稍显沉默, 他收了手机，问：“你回复余姐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段星野翻书的手顿了下，声音冷了：“商不商量结果都一样, 不去。”

    承渡舟察觉到段星野有情绪, 舔了舔下唇, 缓和语气：“因为关乎我们两个人的行程安排, 我以为商量一下比较好, 或者你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段星野掀眸看他：“那么请问你的意见是什么？”

    承渡舟说：“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段星野轻淡地眨睫，承渡舟说来说去是不满意他的决定。“这是我的假期, 我要休息, 还要陪外公, 再说明天蒋斯祁要把狗送来寄养两天, 走不开。”

    承渡舟蹙一下眉, 声音沉了几分：“反正你的假期计划里就是没有我。”

    “……”

    段星野一口气给噎住了，“啪”的合上书本，挺直腰身，摘下眼镜。

    “承渡舟，你要吵架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别给我整这些矫情的事，你不累我嫌累。”

    “对，我矫情。”承渡舟低头，拉下外套拉链，面庞冷峻，说，“我一直都这么矫情，不用理我，你好不容易放假，我不想累着你，我明天就走，看不见我，你也开心。”

    “承渡舟，你……”段星野脑袋有些嗡嗡的，磨了下牙，道，“走好，不送，后面你也别回来了，直接回沪市吧。”

    说完，把书扔在一旁柜子上，拉高被子钻进去躺倒，背对承渡舟的方向，表示对话到此为止。

    承渡舟朝床上看了眼，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化为失落。

    段星野在意的是事实结果，而承渡舟全程在意的是态度。

    两人一起受邀参加婚礼，段星野却没跟他聊过。

    他们假期相处时间少，分开两天，假期过半，更不剩多少机会，但是段星野考虑到自己、外公、蒋斯祁家的狗，单单落下他。

    段星野根本不在意他。

    而段星野没想那么多。

    参加豪门婚礼得作秀，他烦这些场面上的事，因此余姐问他要不要去时，他简明扼要地拒绝，只是没等他通知承渡舟，承渡舟先给他发起难来了。

    段星野裹着被子，抿紧唇瓣。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把土狗给厉害的。

    *

    承渡舟洗个澡后，心情依旧低落，但态度已经缓和。

    近期两人都忙，难得的相聚不该变得不愉快。

    承渡舟上床，习惯成自然地从身后搂住段星野。

    段星野用力朝后送出一记肘击。

    “……”

    承渡舟手悬在半空中，怔怔地看段星野，半晌，转过身朝向另一边。

    黑暗中，床上的夫夫俩背对背，气氛紧绷。

    承渡舟低沉的嗓音突然道：“我明天就走。”

    段星野不客气提醒：“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承渡舟：“……怕你不记得。”

    “不用。”段星野说，“你在不在这儿对我而言一个样。”

    承渡舟气得不想说话，冲动之下道：“你都能考虑到蒋斯祁家的狗，就是考虑不到我。”

    “狗那么可爱，你呢？”段星野怒极反笑，道，“你要是成了狗，我还愿意怜惜你一点。”

    承渡舟闭上嘴，彻底没声了。

    *

    斗气的两人谁也不知道谁先睡过去的。

    半夜里，睡梦中的段星野翻身，本能一般，偎向承渡舟的后背。

    承渡舟察觉到了动静，没醒，但有了很浅的意识，缓缓转过去，手臂穿插进段星野颈下的空隙，把人拖进怀里。

    段星野感到熟悉的怀抱，温暖的体温，雪白恬静的小脸在承渡舟胸口蹭了下，朝睡眠深处陷入。

    于是承渡舟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钻在他怀里猫一样乖巧的段星野时，什么气都消了。

    *

    承渡舟起得早，从外面晨跑回来，经过后院时给多哥打了个电话，表示不去参加婚礼，让帮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挂断电话，刚要迈步上台阶，毫无征兆的，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段星野醒来的时候快九点了，没看到承渡舟。

    他洗漱完，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时，刻意朝外面花园环视一圈，也没见承渡舟的人影，如雪的脸蛋便有些寒意。

    段星野走进厨房。

    就在这个时候，从连接厨房的后门钻进来一道黑影。

    段星野顺着看去，突然停在原地。

    进来的是一条大狗，四条腿仿佛各走各的，摇摇晃晃，看到段星野的刹那，同样静止，拎着一只前爪悬在半空中。

    “……”

    “……”

    段星野是第一次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愣怔的表情。

    再看狗的体格，属于大型犬，毛色是灰黑和焦黄掺杂，尖耳朵立起来，狼系长相，脸很端正，嘴周围一圈黢黑，乍一眼像德牧，但是毛更短，脸盘子也窄，不出意外是本土狗。

    段星野没有过多惊讶，拿出手机给蒋斯祁发消息。

    seen：【你人呢？】

    怎么把狗扔他家就跑了。

    段星野再看一眼后门口，狗还僵持在那儿，挺大一个，却乖得有些怂，看不出攻击性。

    他想，蒋斯祁不愧是顶级颜控，养的狗都是眉清目秀的，那张狼脸多看一眼居然有点帅。

    *

    承渡舟刚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变成了狗，很震惊，随即就跟段星野撞个正着。

    段星野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奇怪，也不感兴趣，自顾自打开了冰箱。

    显然没认出他。

    不过认出来就见鬼了。

    承渡舟迫切想让段星野知道自己的处境，迈着仿佛新装的四条腿小跑过去，昂高脑袋看段星野，开口说话：“喔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呜！”

    老婆，是我，承渡舟。

    段星野正在喝牛奶，越过敞开的冰箱门朝下看：“哟，还是个低音炮。”

    承渡舟：“……”

    狗只是停了一下，继续叫，听节奏还越来越急，激动得两只前爪轮流踩地。

    段星野没听过这么低沉的狗叫声，跟开了混响似的，一点不刺耳，但是被一只狗对着叫也烦。

    “别叫了。”

    叫声不停。

    段星野“嘭！”合上冰箱门：“再叫把你炖了！”

    “……”

    承渡舟瞬间声音小了，口型张张合合，变成了不甘心的“啊呜啊呜啊呜~”，又因压力过大，咧开狼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最后“嘤”的一下，没声了。

    段星野没料到一句话能把狗子叫停，突然觉得这只大型犬听话得有点可爱，伸手揉了揉狗脑袋，语气也缓和了：“还挺通人性的。”

    承渡舟翻起眼睛朝上看，虽然有口难言，但是狗头被摸的瞬间，内心本能地泛起飘飘然的开心。

    *

    段星野侧躺在沙发上给蒋斯祁发消息。

    seen：【你家狗什么名字？】

    蒋斯祁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没回复。

    段星野又看了眼时间，十点了，承渡舟还没回来，那就是飞去巴厘岛了。

    以往两人吵架，承渡舟再生气，都不会不告而别。

    冷战是吧？

    段星野把承渡舟的微信加入黑名单，关了手机，表情阴着继续看电视。

    只是他还没看一会儿，视线又被吸引到一旁。

    就见那只灰背狼犬头颈伏得低低的，目光盯着地面，在客厅角落的一小方区域内悠悠打转，时不时拿黑嘴凑到落地窗帘、盆栽底部等地方嗅上一嗅，没有半分要趴下来休息的意思。

 第159章

    段星野再次拿起手机，问蒋斯祁。

    seen：【你家狗是不是有焦虑症？】

    事实上，承渡舟冷静下来后，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自闭了。

    他渐渐熟悉了狗的身体，会灵活运用四肢，嗅觉异常敏锐，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当镜子照。

    承渡舟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拿爪子蒙了下眼睛，再放开。

    大理石倒影出的还是这幅狗样。

    绝望。深深的绝望。

    另一边，段星野又瞄了眼那只狼犬，起身，决定带它出门遛一圈。

    大型犬需要足够的运动量，免得真给整焦虑了。

    *

    绳子是点外卖配送过来的，段星野拆了，要给狗拴上。

    然而对方十分抗拒，左左右右地朝后退，最后一溜烟钻进来桌子底下趴着。

    “出来。”

    段星野拎起它两只宽厚的狗爪子，废了些力气才把狗拖出来。

    “呜……”低音炮从喉咙间发出不满的声音。

    “蒋斯祁没教你规矩？”段星野拍了拍狗脑袋，说，“出门遛狗要牵绳。”

    承渡舟立马精神了，强烈反驳一句：“喔呜！”

    他才不是蒋斯祁养的狗！

    段星野当然听不懂，不顾浑身散发出抗拒的狗子，拽它出门遛弯了。

    近中午的光景，社区很清静。

    段星野发现狗子的配合度很高，不会爆冲，不会到处乱闻，而是随着他的脚步，紧紧跟在身旁。

    狼犬迈动步伐的时候，不紧不慢，头朝前伸着，脊背随之起伏，堪称狗界绅士，十分优雅。

    就是尾巴有些挂着，显得兴致不高。

    半路遇上，他们遇上带娃的邻居奶奶。因为都在一个社区里待了二十多年，她几乎看着段星野长大，所以即便段星野成了大明星，大家依旧淡定。

    奶奶惊奇地问：“这是狼吗？”

    “不是。”段星野低头拽了拽绳子，说，“看着像，其实是土狗，很温顺的。”

    “好俊俏。”奶奶也是爱狗人士，伸手要摸。

    结果狗子头一扭，往后撤了两步，贴在段星野的腿后面。

    奶奶：“哎哟哎哟，还害羞了~”

    段星野回头看，乌瞳里浮现笑意。

    长得又高又大，原来是社恐小狗。

    他们虽然才第一次见面，相处不到两小时，但是小狗不安时，已经会往他身旁蹭了。

    面对如此反差萌又充满信赖感的小动物，段星野心里不禁又柔软几分。

    承渡舟拿脸怼在段星野的腿弯后面，偷偷抬眼看对面的人。

    他不是社恐，只是不想以狗的形态跟其他人互动。

    段星野除外。

    *

    从外面遛了一圈回家后，承渡舟总算有了点精神。

    院子里，段星野给他松了绳。

    承渡舟准备进屋，段星野却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黄色的玩具球。

    在狗的世界里，黄色是很鲜明抢眼的色彩。

    承渡舟挪开视线，稳如老狗，神态里显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明确的认知，他是有头有脸的影帝，对于一般狗喜欢的抛球游戏，表示无动于衷。

    “看这边。”

    段星野拿着球挥了挥，朝着院子里的草地投掷出去。

    几乎是同时，“咻”的一下，狼犬扭头，快如闪电地朝球飞行的方向蹿出去。

    *

    这该死的，无法抗拒的本能。

    *

    在院子里玩了许久抛球游戏，承渡舟终于快乐了，尾巴甩个不停，进入屋子里的时候步伐轻快，张嘴甩着长舌头，小跑着到处找水喝。

    蒋斯祁没提供任何饲养工具，段星野便从厨房拿了个陶瓷盆，装满水放地上。

    段星野走向客厅，承渡舟立马不喝水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段星野只好停下来等：“你喝吧，我不走。”

    狗子像是听得懂人话，又返回去猛舔水。

    段星野能跟这狗无障碍交流，感叹有灵性的同时，愈发有好感了。

    *

    段星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狗子在他腿边来回地打转，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段星野捡起沙发上的毛绒玩具，随手抛给他。

    承渡舟觉醒天赋后，看到个空中飞的都要接，起跳一步，狼一样的深口衔住玩具，甩了甩，伏低脑袋，像舞狮一样。

    段星野看狗子自娱自乐，微微一笑，转而继续看电视，可是没一会儿，感到小腿上不断有东西抵着他。

    原来是狗子叼着玩具往他腿上怼。

    “要给我玩吗？”

    段星野觉得新鲜，伸手拿玩具。

    狗子头一撇，把玩具拉扯回来。

    段星野顿时了然：“要跟我扯是吧？”

    狗子又把玩具送上，不过这回，段星野伸手的时候，他又撇了下头，一副要给又不给，欲擒故纵的样子。

    段星野好笑，不由分说抓起玩具，跟他玩起拔河。

    一人一“狗”互动了会儿，段星野腻了，拍拍狗头：“自己玩吧。”

    一般狗子这时候会找个地方趴下休息，但是承渡舟只想跟段星野贴着，两只前爪搭上沙发。

    “干嘛！”段星野秒变严肃，阻止道，“不许上沙发。”

    段星野自从养了媒婆之后，不再排斥家里养小猫小狗，但是宠物的规矩不能坏，嫌让狗上沙发脏。

    挺高帅的一只狼犬瞬间表情变了，狭长眼眸闪烁着水润光亮，叼着玩具发出“嘤嘤嘤嘤嘤”的声音，屁股左右晃动，带着尾巴一起晃。

    段星野神色微妙地变了下，声音还是冷的，但明显不如刚才凶了：“没有用。”

    狗子不放弃，一边甩屁股一边挪过去，抬起一只爪子讨好地搭在段星野的手上面。

    “……”

    谁能拒绝撒娇小狗？

    段星野“啧”了声，拍拍旁边的沙发。

    狗子两脚蹬地，噌的一下跳上去，在段星野身旁盘起身体，趴下，大脑袋温顺地搁在段星野的腿上。

    段星野低眼，纤白的五指穿插进狼犬松软的毛发间。

    感受到段星野温柔的抚摸，承渡舟舒服地眯起眼，忽然就体会到了当狗的乐趣，只要摇摇尾巴，就能得到段星野的怜惜，还陪他玩，照顾他，答应他的各种请求，比起昨晚被那么心酸地对待，现在他感觉自己像珍宝。

    既然一时间想不到回去的办法，不如先安心享受两天。

    段星野摸了会儿狗，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跟你一见如故。”

    “！”承渡舟立即激动，仰起脑袋对他，低音炮沉沉，“喔喔呜！”

    我是你老公！

    段星野看他两秒，又把他的狗头按到腿上：“好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

    *

    中饭，段星野拆了狗粮，但是狗子嫌弃地看了眼，扭头走开了。

    于是段星野让阿姨煎了七分熟的西冷牛排。

    段星野把盘子放地上，狗子只是端坐在那儿看着他，并不动。

    “吃饭了。”段星野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喂啊？”

    狗子站起来，并且屁股又甩了起来，咧开嘴角露出笑的模样，似乎赞同了他的提议。

    段星野不乐意了：“多大脸？自己吃。”

    “嘤嘤嘤嘤……”

    “……”

    必杀技了是吧？

    最后，段星野念在它从小离开爸妈，又难得在他家寄样两天，还是一口一口用叉子把一块牛排给喂了下去。

    “你是土狗，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有这么娇气的吗？”段星野怀疑，道，“养你还得给你请位保姆吧？”

    承渡舟伸过去脑袋，探出舌尖轻柔地舔了舔段星野白皙手指上的酱汁，撩起长睫毛，目光安静又温和地看他。

 第160章

    老婆真好。

    *

    吃过中饭，段星野外出有事，叮嘱了阿姨一句别让狼犬跑出去。

    狗子一直把段星野送到院子门口。

    段星野出门，狗子就地趴下，脑袋耷拉在两只伸出来的前爪上，目光依旧望着段星野。

    段星野回头时，看到小狗专注追随的眼神，心有些融化，下了点决心，才收回视线离开。

    承渡舟看不到段星野了，脑袋往旁边一歪，趴在草地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再次发现做狗的好处，远离社交，不用干活，很久没这么身心都放空过。

    *

    段星野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家，走在社区的路上，迎面又遇上上午看到的奶奶。

    不过奶奶这回没有带孙子，而是遛狗。

    那是一只短腿柯基，又滚又圆，像一块蓬松的手撕面包，看到段星野，迈着小碎步蹭上前，小小的尾巴揪用力摇晃。

    段星野看到它如此热情，想到家里那只狼犬，意识到友好的狗狗都非常通人性后，蹲下来，试了试柯基肥软的手感。

    他正在互动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背后投射来有如实质的盯视感觉。

    段星野顺着第六感回头，起初他没发现什么，直到定睛细看，就见远处小楼院子的侧边栏杆处，枝繁叶茂间的月季空隙间，一只狗头朝这边探望，一动不动，眉心突起两块疙瘩，因此看着像严肃地皱眉。

    “……”

    段星野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把手从柯基身上收回。

    家里那只狗又深深看他一眼，扭头，从月季花间消失。

    承渡舟本来在睡觉，远远地听到段星野的声音，立即兴奋地站起来，走到栏杆边，谁想撞见了段星野在摸一只短尾柯基，那一刻，嫉妒裹挟着心碎，让他怔在了原地，除了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狼犬一瞬间觉得自己多余，蔫头耷脑地回到院子里，背朝着门口趴下，成了一张软塌塌的地毯，他尾巴朝左边甩了一下，又朝右边甩，最后无力地拍在地上。

    我再也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

    直到吃过晚饭，段星野才收到蒋斯祁的回复。

    蒋斯祁：【啥？】

    蒋斯祁：【我是不是睡迷糊了？狗还在家里没送过去呢。】

    段星野：“……”

    那么他家的这只狼犬是哪儿来的。

    蒋斯祁昨晚通宵嗨皮，今天睡了一天，正事耽误了，也不用出差了，所以打消了把爱犬送来的计划。

    段星野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在他家蹭吃蹭喝蹭玩了一天的狗是哪儿来的。

    时间太晚了，他让阿姨明天帮忙找一下主人，便先回房间睡觉了。

    狼犬也跟着遛进了房间，段星野想到它可能没有安全感，便不管了。

    结果这狗子的脸皮很厚，顺着杆子往上爬，在床边绕来绕去，眼神里也透露出哀求的意味，想上床。

    段星野自然是不允许的。

    承渡舟嘤了，也没有用。

    灯关上之后，他趴在地板上，不停发出受伤的声音，成了一只破碎小狗。

    段星野忍不了了，又把灯打开，把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移开床边的空位：“来吧。”

    承渡舟跳上床，感恩般地舔段星野的脸蛋，脖颈。

    “咦~”段星野嫌弃，把狗头往旁边推。

    但其实并不脏。这狼犬非常干净，毛发柔软，身上没有异味。

    承渡舟舔着舔着，突然自己停下了，安安分分蜷在段星野的枕头旁，有心事一般，沉沉地叹气一声。

    如果这时候做回人该多好。

    段星野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侧躺着，摸着面前毛茸茸的狗头若有所思，道：“如果找不到你主人……我养你吧。”

    承渡舟撩起双层褶皱的狭长眼皮。

    段星野觉得他们两个有缘，这狗也很乖，他说什么都听得懂，十分招人稀罕。

    “不过这事我还要问下承渡舟的意见。”

    “……”

    承渡舟耳朵尖瞬间绷直了，颤了颤，微微抬起脑袋看段星野。

    因为是两个人共同养狗，段星野在做决定前，也不是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会考虑他的意见，这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段星野没察觉到狗子的神态变化，捞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黑名单，绷着小脸嘀嘀咕咕：“一整天了，连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

    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手机，才发现此刻他的微信号躺在段星野的黑名单里。“……”

    段星野本来想看看承渡舟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然而承渡舟的账号一放出来，聊天界面空空如也。

    段星野抿唇，手机都攥紧了，道一句：“滚吧！”

    旁边狗子身体一颤，后背的毛有些立起来。

    段星野关了手机，抚摸它的脑袋和脖颈，语气缓和了：“吓到你了？我骂的是狗男人，不是你。”

    承渡舟：“……”

    不敢吭声。

    *

    第二天上午，承渡舟不情不愿迈进段星野新买的窝里睡觉。

    狗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

    近中午的时候，他醒了，站起来，甩动浑身毛发，两只前爪先伸出去，身体像绷直的弦一样下压，拉着长长的懒腰。

    一旁，段星野注意到了，就见狗子的腰抻得瘦长精壮，看得出好有爆发力，这才是字面意义上的公狗腰。

    段星野觉得有意思，伸手顺着紧绷的腰身来回顺毛。

    狼犬突然定住了，眼睛有些深意地瞥了眼段星野，接着，退回窝里，团成一个圈，两条后腿夹了夹，藏好自己的军火武器。

    段星野：“？”

    怎么刚睡醒又回去睡了。

    *

    到了下午，段星野就不停地看手机，按了一下又关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眼睛也会飘向落地窗外，看院子里的一切。

    承渡舟能嗅到他身上不明显的紧张的多巴胺分泌气息，把脑袋往他的膝盖上又枕了枕，寻求段星野的注意力。

    到了准备饭点的时候，段星野破天荒地走进厨房，卷起衣袖对阿姨说：“我来吧，晚上做一道糖醋排骨。”

    承渡舟跟在他身边，突然定住，终于明白，段星野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等他回家。

    按照行程安排，他今天下午能回来。

    段星野即便自己还气着，即便让他在婚宴结束后直接滚回沪市，内心里依旧希望他能回来，还准备起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段星野怎么会不在意他？

    段星野一直把他放在心上，等待着他求和的短信，如果可以，也不希望两人凭白分开两天。

    如果他那天晚上能再耐心一点该多好。

    承渡舟因为迟来的理解，心里冒出无限的酸涩，望着段星野时，眼眸变得湿润。

    段星野低头时，就看到仿佛要掉眼泪的狗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蹲下，摆正狗的脸观察，问，“哪里不舒服？”

    可这一细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

    这土狗泪眼汪汪的样子，使面相都变得眼熟起来了。

    ……好像哪里见过。

    *

    狼犬过了会儿平复了。

    段星野揉了揉它的脑袋，很自然地亲了一下它头顶：“我做饭了，自己玩去吧。”

    承渡舟一下子就被亲晕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晕眩，他脚步不稳地朝房间走，刚卧室的门怼回去，又是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段星野回卧室拿充电器，一推开门，就见床后边爬起来一个人。

    段星野眼一眨，还以为在做梦。

    就见承渡舟赤身裸体地站了起来，发丝有些凌乱，深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段星野第一反应不是受惊，而是视线下移，寸寸扫过暖色夕阳下雕刻般的肌肉纹理。

    把承渡舟都看光后，他背过手关上门，走上前：“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打声招呼，一回来就耍流氓？”

    段星野走到面前，承渡舟却未发一语地抱住他，力道逐渐收紧，可在段星野颈肩埋着脸时，又能感受到他的委屈

    “？”段星野拍了下他的屁股，“难看死了！快把衣服穿上。”

    承渡舟不管，呼吸着熟悉的白桃香气，低低地道：“我好想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段星野脸上一热，蔓延开好看的粉色，之前两人吵架时受的气，此时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变得没兴趣再追究。

    承渡舟真真切切抱着怀里的人，感受他的体温，心想还是做人好。

    有嘴说话，便能传达心意。

    再不长嘴，就惩罚他变成狗吧。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朋友捧场，这本结束拉，全订的朋友可以评分。

 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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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这次看得开心，接下来的生活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