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监:永寿宫偷吃,撞破皇帝女儿身》 第1章 永寿宫偷吃 “春日无限好啊,这太阳,舒服。” 十六岁的小太监躺在藤椅上,脚轻晃了晃,发出感叹,眼睛上罩着两片巴掌大的叶子,整个人懒散又随意。 内宫不养闲人,但路过的内侍,没一个敢去打扰小太监,因为他干爹是宫里的总管太监。 上头有人罩着,别说偷懒了,小太监就是上屋顶揭瓦,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你们脚步声都放轻些。”小太监闲闲开口,翻了个身。 前世忙忙碌碌,加班加成狗,没想到在这,过上了咸鱼的生活,真是够梦幻的,小太监摇头失笑。 没错,他现在的身体跟灵魂,不是原装,也不知道哪里出的故障,醉眼朦胧间,他栽倒了,再醒来,身边的一切都变了,连身体都变了。 稚嫩的脸庞,跟他原来的模样完全找不到一丁点相似度,十天的时间,他渐渐适应了这里,包括新名字,赵高。 大名鼎鼎的程度,不输他的原名啊。 他原名曹阿瞒,老爹是曹老板的铁粉,于是就将这份狂热,加到了他身上。 可惜,他辜负了老爹,没做到曹老板的心狠,不然,就该把那个赌鬼送进去。 赌鬼不是别人,就是他老爹,人呐,一旦沾上赌,基本就完了。 那些不堪的回忆,曹阿瞒都懒得再去回想,错了,他现在叫赵高。老爹,这次没人拦着你了,卖肾还是卖血,你随意。 将一旁的水饮下,曹阿瞒彻底跟过去告别,往后,他就是赵高了,指鹿为马这种事咱就不干了,安心做条咸鱼,朝九晚五的,多好。 “赵公公,到饭点了。”一个小太监半蹲下,在赵高耳边提醒道。 小太监唤小凳子,没人知道他的原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幼年进宫的,都是可怜人。 家里但凡有口吃的,都不会送进来,这入了宫,一辈子就算毁了。 赵高是这里头中大彩的,阉的时候,净身房着火,他逃过了一刀。 初入宫,就被海公公看中,说是长的就像他儿子,就这样,赵高成了太监二代,在海公公的庇护下,奴才身,却过的比妃嫔还滋润。 大虞建国不足百年,内宫制度十分简陋,不会每年去检查太监的长势,这就是为什么赵高的宝贝能保留到现在。 也好在没割,这蹲着尿尿,他不太会啊,弄手上,怪羞耻的。 “赵公公。”见赵高没动弹,小凳子再唤了声,他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怕赵高了,因为自那晚跌了跤后,赵高性情变了,不再热衷打骂小太监,爱上了干饭。 “开饭了?”赵高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一个箭步,就消失在了小凳子的视线里。 小凳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赵公公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干饭,晒太阳是第二个,希望他能长久的保持下去,只要他不变回原样,小凳子愿意祈祷赵高长命百岁。 御笔监的太监,都是在敬阁用午饭,每到饭点,膳房的人就会把饭菜送去敬阁,但那厨艺……,吃了几天,赵高实在想死,他还是打太后永寿宫的主意吧。 皇帝节俭,但为彰显孝心,太后那边,可没有丝毫含糊,用度都是顶好的,菜肴琳琅满目,一桌放不下。 小太监碎嘴的时候,赵高没少伸耳朵,据他们说,御膳房送去的菜,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最后喂了松狮。 松狮是太后养的狗,说是狗,其实用猪形容更合适,不仔细找,你都不知道它眼睛在哪。 狗都胖成猪了,这是不健康的,为了狗兄能长寿,赵高决定替它分担分担。 太后每次用完膳,喂狗之前,内侍会先端去偏殿,放个半个小时,防止太后突然来兴致,想再吃个一口。 赵高要做的,就是赶在喂狗前,截个一道。 花了一下午踩点,把该熟悉注意的了解了,傍晚,赵高帽子一压,跟在端菜的太监后面就溜进了永寿宫。 找到偏殿,见左右没人,他掀开桌布躲了进去,为了美食,赵高是真敢上。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喊声一传出,让原来就安静的永寿宫越发安静了,众人跪伏在地,迎接帝王。 每个月圆夜,皇帝都要到永寿宫陪太后用膳,这是惯例,流程大家都走熟了,也就没什么慌乱的,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开始上菜。 正殿,皇帝坐在太后的下首,十七、八岁的年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很俊俏的一个小郎君。 但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好,因为在太后的右侧坐了一个妙龄少女,今儿这晚膳不纯粹,太后想把自家侄女塞给他。 对此,皇帝很反感,他后宫的人,已经满满当当了,他每天看勾心斗角都看累了。 “母后,儿臣还有政务处理,先回了。”皇帝起了身,淡淡道。 “菜一口没动,你就这么不耐烦陪哀家用膳?”太后脸上的笑收了,神情有些冷,“既这么不愿意,就废了这道旧制。” 虞延抿了唇,压抑着心里的郁气,他和太后并非亲母子,这些年,也就是维持着面上的和谐。 他十岁登基,如今十八,按理早该亲政了,但摄政王苏河完全没有放权的意思。 太后是苏河的表亲,并非父皇原配,而是继后,虽非生母,但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就得行孝道。 礼法和苏河的双重压制下,根本不是孱弱的君王能违逆的,虞延坐了回去。 太后面色和缓,“平日你政务繁忙,难得往永寿宫走一趟,母后也只是想多看看你,我儿真是越发英挺了。” 太后满脸慈爱,不知情的,指定以为是母慈子孝温馨的画面。 下一秒,太后就急不可耐的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后宫嫔妃虽多,却没几个可心的,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礼,蕙质兰心,有她伴着你,定能消减你的烦忧。” “寻常人家,十五就留嗣了,皇帝,后宫也该有好消息了。”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说。 虞延脸沉了,消减他的烦忧?怕不是送他早点上路? 虞延给太后盛了一碗汤,接着低头用起了膳,全当没听见太后说什么。 “嘉儿,没看皇上的酒杯空了,去满上。”虞延想糊弄过去,太后可不会如他的意。 一直端坐的沈嘉,听太后唤她,这才没再做背景,她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款步走到虞延身侧,天底下,哪有比皇帝更尊贵的人。 对入宫,沈嘉是愿意并且欢喜的。 她愿意,虞延可反感至极,朝堂上桎梏他便罢了,现在连内宫都要把控,这些人是铁了心想反吗! “母后慢用,儿臣饱了。”虞延放下筷子,看也没看沈嘉。 “愣着干什么,没听皇帝说饱了。”太后拨了拨指甲,幽幽开口。 虞延皱眉,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刚走一步,小腹处涌出的热流让虞延面色一凛,他扫向正中冒着热气的汤。 “嘉儿,还不扶皇上去歇息。”太后暗示性的看向沈嘉。 “你们!” 虞延怒不可遏,甩开沈嘉就朝门口走,他真的没想到沈氏会在汤里下药,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后,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天黑路滑,去搀着点,别让皇上摔了。”太后拍了拍沈嘉的手,她已经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要再拿不下,就别往宫里打主意了。 沈嘉笑着点头,提起裙摆,她追上虞延,“皇上,烈酒灼胃,臣女扶您去歇息。” “放肆!” 虞延厉喝,俊美的面容因为药物不复冷峻,爬满了红晕。 仅被震慑住一刻,沈嘉就捏紧了手,姑母说过,想要滔天的富贵,就得拿出滔天的胆子,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绝不能放过! 沈嘉抱住虞延的手臂,就要把他拉去内殿。 虞延气息越来越重,眼尾已经泛红,神智越来越迷乱,他知道今日出不去永寿宫了,目光扫视间,虞延定了眸,他拉起沈嘉的手。 沈嘉喜上眉梢,这药还真是强劲呢,一刻钟不到,就让虞延变了一个人,往常他连靠近她都不愿,更别说主动拉手了。 踢开内侍,虞延拉着沈嘉急不可耐的朝偏殿走,眸子里染满了情欲之色。 沈嘉小心脏砰砰乱跳,她还是完璧之身,这第一次,还是有些紧张的。 桌子底下,赵高锤了锤自己的腿,啥情况,不是说太后用完就会端进偏殿的吗,咋菜还不来,他都要睡着了。 正当赵高想抬头瞧瞧,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第2章 皇帝竟是女儿身!!! 赵高吓了个激灵,永寿宫的人咋回事!说好的高素质呢! 端个菜他要拆房呢!!! 赵高正搁心里唾骂这个行径,房门又是嘭的一声,比刚才还要响。 “皇上。”娇滴滴的声音和粗-喘声同时传进赵高耳朵里,赵高石化了,他是来偷吃菜的!不是瞧活春宫的!!! 大爷的啊!太后宫里更刺激是吧!!!你好歹让我吃饱瞧啊!!!!!! 赵高四十五度仰头,生无可恋。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不可描述的画面,赵高都掀起了桌布一角,上赶着的表演,不瞧白不瞧! 但只听咚的一声,先前娇声的女子倒了,赵高看着地上不动弹的人,手僵住了,妈呀!杀人了!!! 女子倒地后,屋里的喘-息声越发粗重,赵高小心把桌布放下,现在这情况,他还是龟缩吧,搞不好就得交代了。 今儿出门,真该看眼黄历的,赵高懊悔不已,希望死前能让他吃口,不然八成找不到黄泉路啊,怨气太重了。 打昏沈嘉,虞延看向桌子,一把掀了桌布,赵高猛一咯噔,这下真要完了。 烛灯在大力下,啪的坠落,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虞延眸子朦胧,没发现桌底藏了人,他得赶在失控前,把门堵住。 赵高大气都不敢喘,这到底是要干嘛! 卧槽!力气这么大的! 赵高手脚并用,跟着桌子移动,生怕被抓出来灭口。 把门堵的严丝合缝后,虞延大喘着气,明明是初春,他的脸上却渗出一层层的汗。 赵高往远离虞延的方向缩了缩,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着动静,撕扯衣物的声音,让赵高眼睛眨了眨。 这皇帝不会是个变态吧?活的不喜欢?喜欢不动的? 难怪后宫没喜讯啊,都整死了,上哪生。 赶紧结束吧,他保证以后只吃不兜! 虞延滑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整个人在被火炙烤,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压抑痛苦的哼声从虞延嘴角溢出。 知道自己扛不住,虞延咬破嘴唇,在地上摸索着桌布,他要绑住自己的手脚。 虞延记得桌布被他扔到门边,他爬进桌底,摸索中,他的手摸到了赵高的腿,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赵高瞳孔大张,慌忙往外爬,虞延的动作比他更快,扯着他的腿就是一拖。 赵高拼命挣扎,他今晚的美食还没用上,说什么都不能死! 在制住赵高的过程中,虞延绷紧的弦彻底断了,赵高就像冰水,让他的痛苦得到缓解。 来人啊,救命!!! 让老子写个遗书!!!!!! 赵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物,连头都用上了,但就是没逃脱出虞延的魔爪。 慢慢的,赵高发现不对劲,不是应该打死他,干嘛一直扒他衣服! “老子是男的!!!”赵高踹着虞延低吼,眼都红了。 虞延哪还听得见他说什么,只凭着本能让自己舒服。 “来人啊!!!” 赵高也顾不得会被发现了,他就是被拖出去杖毙,也不能忍受被男的强。 撕拉一声,赵高护住的衣裳成了布条。 外面的人,早被太后驱散了,赵高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 “热……好热……” 虞延不停低喃,扯开了自己的衣物,八爪鱼一样抱住赵高。 赵高挣扎的动作一顿,瞳孔大张,男人的身体不可能这么柔软! 所以! 皇帝特么是女的!!! 这个惊天秘密,震的赵高半天回不了神。 唇上的香软触感,让赵高眼睛瞪的更大。 虞延的吻并不温柔,只是一味的索取和掠夺。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感官就越发清晰,当月亮高挂,偏殿的动静终于止息,赵高沉默的翻身坐起。 他居然让女人给强了! 可耻的是,他觉得滋味还不错! 赵高悲愤的捂脸,深深唾弃自己,捡起地上的衣物,他胡乱往身上穿。 以后再也不跑永寿宫偷吃了! 滔天秘密,够他死十回了。 皇帝肯定要找出他,割舌鞭尸。 他就是想吃个剩菜而已,招谁惹谁了!!! 吸了吸鼻子,赵高打开了窗,借着月光扫视屋子,防止遗漏了物件。 当看到虞延脸的那一刻,赵高的视线挪不开了,我擦,人间真有神女啊! 柳眉,琼鼻,鹅蛋脸,无一寸不美,肌肤如玉,月光照在上面,有通透之感。 目光下扫,赵高喉咙动了动,玛德,极品中的极品! 赵高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他摸了摸虞延的脸,羊脂玉般的触感,让赵高心口发热,看着那香软的朱唇,赵高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 他被亲了那么多下,还一下不过分吧? 直到夜风吹后脖子,赵高才猛地惊醒,他在干什么? 这个女人可是毁了他的清白啊!!! 关上窗,给虞延罩上衣物,赵高带着满腔的伤心,一点一点移开桌子,挤出门跑了。 小心翼翼来到狗洞旁,赵高果断舍弃了所谓的尊严,现在不跑,明年的今天没人给他烧纸,别人还有坟头草,他八成被剁碎了喂狗。 老子今晚没来过永寿宫!以后也不会来!!! 一边在心里谩骂,赵高一边朝住处摸去,万幸,他没被巡查的逮住。 天色将亮之时,虞延猛的睁开眼,只一瞬间,她惊住了,地上凌乱的衣裳在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失神,虞延慌忙四顾,但屋里只有昏睡的沈嘉。 跑了? 虞延手指紧攥,面色无比难看,她女儿身这个秘密要传了出去,苏河会立马逼宫。 强压下心里的恐慌,虞延捡起地上的衣物,眼里翻涌着怒火,宫里怎么会有男人! 难道昨晚,另有目的? 虞延不停的猜测,面色明暗变化,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收拾妥当,虞延走向沈嘉,眸子里是沉怒之色,算计帝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愧是沈家人,都是一样的不知羞耻。 扯碎沈嘉的衣物,把现场布置好,虞延冷着脸打开了门,她失了身,秘密或许瞒不住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看到虞延,永寿宫的洒扫太监纷纷退到一边行礼。 “去传召翎卫。” 虞延看着永寿宫大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们?” 帝王的威压,让不知如何决策的太监下意识跑了出去,皇帝是势弱,可也不是他们能轻慢的。 翎卫来的很快,人并不多,只有两百,这是先皇给虞延留的人,只忠诚于她。 “皇帝这是何意?”见虞延带人进殿,太后面色沉了,不悦的开口。 “何意?”虞延神情冰冷,“太后受奸人所惑,对天子用药,即日起,幽闭永寿宫,无诏不得出。” “沈嘉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着翎卫押往静安寺。” “你!”太后震惊的看着虞延,他今日是疯了?! 第3章 幽禁太后 “你要幽闭哀家?真是好大的威风!你的孝道呢?就不怕朝堂上众大臣群起攻之!”太后愤怒咆哮。 虞延眯了眼,沈氏的反应,十分激烈,是真的愤怒,没有半点伪装,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这个结论,让虞延绷着的心稍稍松了松。 “朕今日便不孝了!”虞延挥了挥手,翎卫当即冲向太后身边的内侍。 “你们敢!” “朕是天子,有何不敢?”虞延同太后对望,君威凛冽。 “将李顺拿下!”虞延语气不容违逆,借着这个爪牙,沈氏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几次将内宫搅的不得安宁,他已经忍很久了。 太后看虞延来真的,怒气直往上涌,反了他了! “皇帝,哀家劝你别做让摄政王不悦的事。”太后搬出了苏河,眼里带着不掩饰的威胁,兔崽子,真以为翅膀硬了呢! 虞延看了太后一眼,漠然的转过身,让翎卫关门。她最大的秘密,都要泄露了,还会怕沈氏的威胁? 要不是还想博一博,虞延现在就斩了她。 皇帝大发雷霆,动用翎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各宫,但赵高对此不关心,他缩在被子里,默默伤怀。 他的童子身啊!不要脸,怎么可以强淫童男! 头抵着枕头,赵高脑子里浮现虞延的脸,真美的过分啊,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倾城倾国,要是给一百道美食,他也不是不能委屈委屈…… 翻了个身,赵高头撞向枕头,他的节操啊,要掉没了。 “赵公公,”小凳子在外面敲门,“饭点了。” “不吃!”赵高拿被子罩住头,闷声道。 “今儿有馄饨,膳房更是做了酥糖麻饼糕……” 小凳子话还没落,吱呀一声门开了,赵高走了出来,亏谁都不能亏自己,吃饱了再感伤,他昨晚寸粮未进,又失了精气,得好好补补。 酥糖麻饼糕,听名字就极不错。 赵高摆出了百米冲刺的姿势,但下一刻,他一个趔趄,因为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这人,赵高还不陌生,海进,原身的干爹。 前几日就见过,赵高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张口就喊了声干爹。以海进对原身的关爱,叫声爹真不过。 “干爹,大清早的,你不是一向忙,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话,差个人跑一趟不就是了。”赵高笑着,以原身惯有的语气说道。 海进年四十,因常年在御前伺候,背躬的定了形,他把一旁的小凳子打发走。 “今儿发生了大事,皇上把太后幽禁了,怕是忍不下去了,你这些日子,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御笔监,要卷进了事端里,看你有几条命够砍!” 海进声色俱厉,更是上了手,就怕赵高不听劝。 “干爹,再打就打傻了。”赵高撅起嘴,很不乐意的样子,原身早被宠坏了,海进每次都是说的严厉,但捞他的时候从不含糊。 这也造成原身根本不怕他。 “中午往我那去一趟,摔了脑袋,得补补。”海进收了几分严厉。 赵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他来这十来天,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海进熬的鸡汤。 只怪内库比他的脸干净,连总管太监都捞不着什么油水,不然……,貌似有油水也没用,海进这个人,极谨言慎行,基本不踏出规矩外。 不该他拿的,一毫都不动。 但凡海进胆肥,什么好东西到不了手?就是坟头草能有三茬。 “干爹,皇上和摄政王,你觉得他们谁会赢?”见海进要走了,赵高拉着他问出了声。 海进眸子一利,目光迅速扫向周边,“你不要命!这是能出口的!!!” “在宫里管不住嘴,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训斥了赵高几句,海进匆匆走了,他是挤时间来的,皇上动了雷霆之怒,连太后都关了起来,他就怕赵高这个时候惹出事端,主子可不会看奴才的面子。 看着海进消失的身影,赵高蹙紧了眉,皇帝果然大怒了,还好他跑得快。 宫里不好待了啊,虽然他才是受害者,但皇帝肯定不这么认为。 最主要,赵高真不认为皇帝斗得过摄政王苏河,女儿身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一旦爆出来,皇帝就是有再大的优势也得完。 至于靠向苏河……,一个心狠手辣,挑起战乱的人,他会把太监的命当命? 两方都不选,逃出宫?连妃嫔都过的这么苦兮兮,外面可想而知了,兵荒马乱,四处都是造反的队伍,以他的身板,应该不需要第二刀…… 晃了晃脑袋,赵高选择躺平,车到山前再说吧,横竖是多出来的命。 “赵公公,今早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太后娘娘都禁足了,不得了了啊!” 赵高穿越后,从原身奴役的那些小太监里,留了两个在身边,一个是负责提醒他开饭的小凳子。 另一个就是现在说话的小板子,为人机灵,擅长打听,极大满足了赵高听八卦混日子的心。 就是不知道他们进宫时,哪个公公给取的名字,一个叫小板子,一个叫小凳子,合起来就是“板凳”了。 估计当时就是坐在板凳上,一个瞥眼,嘿,有了! “放宽心,有什么不得了的,饭不是照吃。” 赵高翻了个身,不能光晒脸,屁股也得晒晒啊,今儿这太阳,跟磕了药一样,让人燥的很。 “赵公公,奴才倒是想宽心,可哪里宽的了啊。”小板子一脸忧愁,“皇上要和摄政王翻了脸,你说咱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赵高翻回正面,心情实在不愉快,不仅失了童子身,还要担心脖子上的人头,这叫什么事嘛! 从原身的记忆和这几天的探听,赵高对大虞的局势是有些了解的。 摄政王苏河呢,是已故镇远侯的独子,这镇远侯和大虞开国皇帝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亲如手足。 打完江山后,虞川分封诸侯,兵权大都收了回去,唯独镇远侯手里的三十万黑甲军始终未动,给了帝王最大的宠信。 十八年前,胡虏入侵,虞川御驾亲征,镇远侯为主将,那一仗,打的相当惨烈。 七十万大军,最后只回来了三千人。 黑甲军全军覆没,还没成年的太子也死在了战场上。 回来后,虞川就倒了,躺了半年才能起身,他把苏河接进了宫,亲自教导,不是皇子,尤胜皇子。 缠绵病榻六年,虞川驾崩,临终前,指定苏河摄政。 可摄政后,谦卑温良的苏河来了个大反转,他不听人言,纵情声乐,以活人取乐,十年的时间,将大虞的底子败了个一干二净。 四处都是造反的队伍,流寇比比皆是,也就国都丰城安宁点。 皇帝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但苏河就是不放权,兵马在苏河手里,皇帝要跟他掰手腕还真掰不过。 君弱臣强,皇帝那皇位做的,大概就跟王八一样,憋屈。 这些年,都是皇帝忍让妥协,才维持住表面的和谐,现如今,皇帝想试试胳膊,但悬殊的力量差,真没胜率。 把苏河惹恼了,他直接能逼宫,来个朝代更替。 像他们这些太监宫女,肯定要被血洗一波,以彰显新帝的权威。 “大概率没有。”赵高手放在脑后,眯起眼,懒懒道。 小板子沮丧了,人嘛,能活着谁想被砍死。 第4章 搜宫 都嗅到了危机,宫里较往常要沉闷。 此时,宣德殿,翎卫赵虎单膝跪下向虞延禀报,“皇上,并没在那些内侍身上发现狼图腾。” 狼图腾是胡虏人身上的图案,只要是那地出生的男子,就一定会刺上,或在后背,或在大腿内侧。 “可有遗漏?”虞延眸子冷冽,昨晚的那个人,她是一定要找出来的,真以为她不敢妄动?搜宫的理由她多的是。 只要说宫里有胡虏人隐匿,她就能正大光明的清查所有太监。 “永寿宫统共二十一个内侍,每一个臣都比对了,确确实实是他们。” “一个宫一个宫给朕找,朕就不信掘不出他。”虞延袖子里的手收紧。 翎卫抱拳退下,是他们失职,竟连宫里混进了胡虏人都不知道。 “赵公公,宫里可能混进了奸细,翎卫在各宫搜人。” 下午,得了空闲的小板子跑到赵高跟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赵高揉了揉眼睛,猛的惊醒,翎卫是皇帝的心腹,奸细?哪有这么巧合,这是找他啊! 夺了他的童子身不够!还想要他的命!真的过分了!!! 他现在切还来得及? 把小板子打发走,赵高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御笔监的,全部去恭房。”一个拿拂尘的太监领着两人站在御笔监门口,尖声喊。 赵高拧了拧眉,看着已经开始动起来的太监,心里起了急迫感。 这来的也太快了,皇帝不是应该先应对苏河? 赵高是真没想到她会如此声势浩大的搜宫,真就不怕他捅出去? 一般剧本,不都是偷偷的? 赵高想哀嚎,他刚放下过去,迎接新生,这就要送他走? 往后退了两步,赵高觉得要挣扎挣扎,说不定他们眼瞎呢? “赵高。”一道尖细的嗓音,打破了赵高的幻想,都被点名了,这会要跑起来,死的更快。 “孙公公。”赵高扬起笑,稳住情绪,他记得这家伙是海进的人,也许柳暗花明呢? “海公公有事交代你,赶紧去一趟。” 赵高眼睛霎时亮了,还真柳暗花明! “哎。”赵高应了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心里狂喊:海公公这哪是干爹啊,分明是亲爹! 太及时了!!! 裤子要一脱,九个脑袋都不够他砍。 司殿监,海进沉沉叹了口气,宫里也不安生了,可外面更乱,又能让他去哪? “干爹。” “来了。”海进转过身,看了看赵高后,他开口了,“你想出宫吗?” 赵高神情敛了敛,暗暗猜测赵高这话的意思,以赵高的性情,不可能无端的来句废话,他怕是要送他出宫。 “我听干爹的。”赵高笑道,昨晚之前,他觉得宫里挺好的,能混吃混喝,还不用干活。 但现在,算了吧,那娘们不是善茬啊,要每天这么整一次,他心脏真受不住! “下月初一,孙公公会出宫采办,你随他一起,到了李记米铺,你就跟掌柜说:碎米得减两成。” “他会帮你安排好马车,离开丰城后,一路向南,切莫回头,记住了吗?”海进语气严厉。 “记住了。”赵高点头。 一出司礼监,赵高停住了脚步,海进……他是不是知道原主没阉? 今日之事,怎么都不像无意啊。 摇了摇头,赵高懒得去想这其中的隐情,管他什么原因呢,都换芯了,翻篇吧。 “没找到?” 宣德殿,虞延眯了眯凤眼。 赵虎和海进同时低头请罪。 “未必就在太监里……”虞延红唇抿紧,抬起眸道:“明日,清查宫女。” “皇上,摄政王求见。” 外面值守的太监高喊,但他话语刚落,宣德殿的门就被踹开。 “听闻皇上龙体欠安,臣特来探看。” 人未至,声先到,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迈步进殿,此人就是摄政王苏河,大虞权势最高的人物。 苏河并未蓄胡须,剑眉星目,五官硬朗,就相貌而言,是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可惜,眉眼间透出的狠戾之色,让人无法生出亲近之意。 虞延面色沉冷,“摄政王,朕可没许你入内。” “退下。”苏河没理会虞延,边说边朝上面的宝座走去。 海进和赵虎同时皱眉,今日的苏河比往日更放肆,放他和皇上独处,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先帝说,我这把王臣剑,可为天子肃清奸佞。” 苏河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他把剑抽了出来,寒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殿内的气氛瞬间冷凝。 “退下。”虞延双拳紧握,从牙缝里挤出字,她知道苏河敢,敢当着她的面杀人。 “皇上……” 这种情况,赵虎哪能丢下虞延一个人,可他话还没开口,散发着寒意的剑直朝他胸口刺去。 眼看剑就要触碰到赵虎的甲胄,这时,一把剑以更快的去势,将其挑开,“铿”的一声,响彻大殿。 “摄政王,过了。”虞延持剑而立,眸子冰冷。 赵高反抗不了是有原因的,虞延自小习武,一个打三个都不是问题,就小鸡崽子一样的赵高,还想从她手底下逃脱。 “下去。”虞延朝赵虎厉喝。 苏河收回剑,眸子从虞延身上扫过,透着玩味,能挑开他的剑,这可比他平日表现出来的要强许多。 果然是长大了啊,翅膀都硬了呢。 “皇上,蜀郡传来急信,闽河县丞反了,部众已达五万。” “绥县跟着暴乱,据统计,死伤逾三千人了。”苏河慢悠悠的述说,将剑插回剑鞘。 “为了不叫这些烦心的消息扰着皇上,我会通知下去,罢朝五日,任何人不得入宫。” “违者,夷三族。” “皇上可有补充的?”苏河看过去,眸子温和,仿若真是为帝王着想的臣子。 虞延银牙几乎要咬出血,她知道这是苏河对她今日禁足沈氏的表示。 苏河倒不是多护沈氏,只是在告诉她,她这个皇帝,他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在大虞,他才是天。 “摄政王辛劳。”虞延敛下眸,心底一处松了,昨晚那个人,不是苏河安插进来的。 “皇上的养气功夫,越来越像样子了,我大虞,可盼盛世啊!” 苏河昂起头,大笑着出了宣德殿。 虞延闭眼,愤恨不已,疯子! “赵公公,你怎么不吃啊?”敬阁,小凳子抬起头,见赵高不动筷,小声问道。 “你看,连两秒都立不住。” 赵高把筷子插碗里,稀的跟水一样的粥仅阻碍了筷子一秒。 小凳子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早皇上把太后禁的足,当晚他们就连口稠的都喝不上。 胳膊哪拧的过大腿啊。 就现在这形势,谁也不知道生路在哪。 第5章 偷吃皇帝的红烧狮子头 “赵公公,那也得吃啊。”小凳子低低出声,人是经不住饿的,有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赵高搅了搅碗里的水,嘴角噙起嘲讽的弧度,他的命可真够不好的,到哪都混不上饱饭吃。 就踏马憋屈! “你用了吧。” 赵高放下筷子,径直走了。 他就想安安稳稳的有口饭,躲个清闲,就那么难吗? 为什么就那么难! 赵高手指紧了紧,一直压抑的怨气升腾起来。 好一会,他才把这股怨气平复下去,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赵高苦笑,明明都到了新地方,却还是无法摆脱过去。 孟婆不称职啊,居然不给他灌孟婆汤,回头必须投诉她! 走在青石砖上,赵高抬头看天,夜还不是特别深,依稀能看到天的颜色。 别人抬头思家乡,赵高满脑子的蹄膀、鸡肉。 不给人吃饱饭,谁照你的规矩办事啊,赵高朝膳房走去,昨儿没偷吃上,他不信今儿还不成! 走过一道长长的台阶,赵高回了下头,从上往下看,好像是更有感觉,他要不要学学真正的“赵高”? 可扶持谁?皇帝是女的啊,宫里八百年都不可能有皇子。 再就是,他拿什么扶持?一个卑贱的小人物还妄想撬动帝国,洗洗睡吧。 只一想,赵高就把这念头抛之脑后。 “大爷的,锁死了!” 推了推膳房的门,赵高骂骂咧咧,有心爬屋顶吧,但一看高度,拉倒吧,他小胳膊小腿的,也就能钻钻狗洞。 往御膳房看看? 御膳房伺候的是皇上和太后的饮食,全天有人候着,肯定没锁死。 在吃的上面,赵高一向很豁的出去。 宣德殿,虞延愤愤合上奏章,她不想平乱?但怎么平?将帅只听苏河的,她根本调不动。 丰城还好,都知道苏河只手遮天,她的政令发不出去,皇帝可悲,但其他地方,就不是这种言论了。 在有心人的散播下,所有人都认定她只顾自己在后宫享乐,不管百姓死活,恨不得拿唾沫星子淹死她。 百万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守住的大虞,就这么败了。 虞延满眼愤恨,苏河,你简直牲畜都不如!朕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皇上,御膳房值守的小顺子今儿吃坏了肚子,上半夜怕是没法当差。” 海进走进来,挑了挑灯芯,状若无意道。 苏河除了缩减宫里的用度,更是以孝道为由,让虞延禁食三日为太后祈福。 宫里到处是苏河的眼线,没人敢送吃食到宣德殿。 话说完,海进躬身退了出去。 “不必伺候了,都下去歇息。”带上门,海进朝外面的小太监说道。 听着渐去渐远的脚步声,虞延抿了抿唇,皇帝当到这份上,她算是把虞氏的脸丢尽了。 “咦,没人?” 赵高眨了眨眼,把脑袋缩了回来,时来运转了啊,他就说嘛,人哪能一直在沟里。 麻溜的跑进去,赵高目光扫射,打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盖,赵高眼睛瞬间亮了,红烧狮子头! 擦嘞,没带碗! 拿御膳房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赵高动作比担忧快,已经开始兜了。 没人往宣德殿送吃食,虞延不想饿肚子,就只有自己去御膳房,听到里面的动静,虞延微蹙眉,不是都调走了?她往后退了退,移步到窗边。 透过窗户的间隙,虞延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飞快的夹着什么。 从衣物看,是宫里的内侍。 偷吃要有偷吃的样子,不能全拿了,看装的差不多了,赵高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出了御膳房,假装是给贵人送吃食。 走之前,还不忘顺两块糕点。 直到赵高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虞延才从一边走出来,宫里的太监,胆子已经这么大了? 丝毫不知道全程都被人观看的赵高,喜滋滋的回了住处。 “这才叫生活啊。” 打了个饱嗝,赵高心里的郁闷彻底舒解了。 要每天都能吃到这等美食,他可以在宫里待到天荒地老,就是皇帝求他走,他都不走。 以皇帝和摄政王日渐紧张的关系,宫里的伙食改善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还得从御膳房下手。 摸了摸下巴,赵高从床底翻出铁盒,这里面是原主的积蓄,不算少,有三十来两,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啊。 自古有钱好办事,赵高想和御膳房的人建立起勾肩搭背的关系。 哪天要被抓了,不至于把他捆了送皇帝跟前去。 赵高在幻想未来的美好,虞延已经把他查了出来。 “御笔监?赵高?” 虞延点了点名册,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内宫数千太监,海进就认了一个干儿子。 此人仗着海进的势,在太监群体里,颇为跋扈,但因为没做出太过分的事,虞延看在海进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 不想把他的胆子养的这么肥了,是要给点惩处了。 虞延起了身,今日已晚,且明日再收拾。 寝殿里,虞延解下外衣,接着把裹胸的布条一层层拿下,扫到身上的痕迹,她面色冷了。 永寿宫为何会混入男子? 究竟是谁送进来的? 带着猜疑,虞延闭上了眼睛。 “皇上,皇上召见我?”赵高看着传旨的太监,人傻了,完了,人头落地,皇帝这是找出他了?! “我能去用个早饭?”赵高深深叹了口气。 传旨太监瞥着赵高,那眼神分明在看傻子,皇上召见,他还吃个早饭?如此蔑视帝王,是不想活了? “走着吧。” 传旨太监挥了挥拂尘,率先迈步。 罢了,也没什么太留恋的,赵高看了看身后的屋室,跟上传旨太监。 既然死定了,今儿他想痛快点,必须恨恨批判皇帝强淫童男的行为! 宣德殿离御笔监直线距离不算远,但宫里房子多,走走转转,花了近30分钟才到。 “在这等着。” 传旨太监朝赵高说了声,接着进殿去禀报。 没一会,他就出了来。 赵高跟着传旨太监迈上台阶,看着宏伟的大殿,他腮帮子紧了紧,希望不是一进殿,就给他一剑。 “还不快行礼。” 见赵高直愣愣的看着虞延,传旨太监低声呵斥。 虞延放下卷轴,抬起了眸。 赵高呼吸顿了顿,那晚天黑,他只是看了个大概,如今大白天的,赵高才知道虞延美的有多过分。 好像也不是太亏啊…… 第6章 升到宣德殿 虞延微蹙眉,宫里还无人敢这般与她对视。 “你便是赵高?”虞延语气淡淡,叫人听不出喜怒。 “是。”赵高硬着声,偏过头,性命面前,美色得靠后,他必须表示出自己的不屈。 “你看着对朕很不满。” 传旨太监眼珠子微动,这情况,要糟啊,赵高怎么回事,在皇上面前,也这么放肆,真活腻歪了不成? “皇上……”传旨太监试图缓和下气氛,好歹是海进的干儿子,还是要捞一下的。 “退下。”虞延直接让他出去,她倒想看看赵高能大胆到哪一步。 传旨太监躬了躬身,给了赵高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把人赶出去了,下一步,就该逼问他,然后灭口吧?赵高深吸一口气,玛德,必须死痛快点。 “昨夜的狮子头味道可合心意?” “啥?”赵高让问懵了,到嘴边的话急忙往回咽,她好像并不知道永寿宫偏殿的人是他,擦,差点自爆了! “朕问你味道可合心意?”虞延眸子微冷,若非无事可做,她不会传召赵高,那点子事,让海进看着惩处就行。 现下赵高的态度,已经让虞延失了耐心。 “挺好的……,色香味俱全。”赵高有点尴尬,偷吃被抓到,不是光彩的事。 尤其还捅到了皇帝这里,封建皇朝,人命不值钱,奴才偷吃皇帝的膳食,是要被打死的。 “谁给你的胆子?” 见赵高还真敢评价,虞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一开始态度没拿对,这会求饶也晚了,赵高索性豁出去,“皇上,人要是吃不饱肚子,什么胆子拿不出来?” “为什么各地举反旗?不就是因为活不下去。” “但凡有顿温饱,谁想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你要是斗不过摄政王,就趁早禅位,就摄政王那个暴戾的性子,可以加剧王朝的更替,我们这些底层人民也能尽早结束磨难。” 赵高这话不可谓不找死,虞延眸子沉了,大殿陷入死寂。 “来人。” 虞延朝外喊。 赵高神情平淡,不是他不想活,但摇尾乞怜,他真做不出来。 人嘛,总得有点尊严。 “去御笔监帮他收拾收拾,往后赵高就待在宣德殿了。” 传旨太监和赵高同时愣住了,触怒君王哪个有好下场,可升进宣德殿,算哪门子的惩处? 简直是大横跨! “你小子是个有福的啊。”传旨太监碰了碰赵高,眯眼笑。 赵高无语望天,这福气他可不可以让给别人?万一哪天皇帝突然兴起,要检查他的宝贝,他不是死定了嘛! 随时掉脑袋啊!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海进,见赵高没让拖走,微微松了口气。 “海公公,赵高得了皇上赏识,以后就留在宣德殿了。”传旨太监笑着跟海进报喜。 海进脸沉了,打发了传旨太监,他扯着赵高去往僻静的角落。 “你做什么了?”海进压抑着怒火,御笔监少个太监,不算大事,随便能寻个理由糊弄了,但进了宣德殿,入了皇上的眼,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 赵高满脸的死无可恋,“去御膳房偷吃被逮着了。” “你个兔崽子!”海进扬手就想抽赵高。 “干爹,我还走得了吗?” 见赵高还敢问,海进一脚踹他屁股上,“走?你还是想想埋哪吧。” “干爹,父子一场,你不能不管我啊。”赵高抽着鼻子卖可怜。 “跑御膳房偷吃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干爹,我知道错了。”赵高低下头,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样,心里则是:下次我还去,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 “不争气的玩意。” 骂了句,海进拧紧眉,“你先在宣德殿当差,收收惫懒样,我后面找机会把你弄出去。” 赵高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戳了戳赵高的脑门,海进恨铁不成钢的走了。 “赵公公。” 赵高一回御笔监,就被众人羡慕的目光包围,直接越过考核,到皇上身边伺候,这是多大的幸事。 走在宫里,谁不得给两分面子。 赵高挤出笑,心里直叹气,崽子们,皇帝跟前的饭,哪是好吃的。 做的好,夸一句,要做的不好,脑袋没了。 最主要,他就不是因为能力出众被调过去的!皇帝八成觉得一刀砍他的头太便宜他了,所以放身边折磨着玩。 赵高现在就希望海进能早点把他弄出宫,每天胆战心惊的,迟早要被吓死。 “赵公公。”小板子和小凳子唤了声赵高,眼神里有些不舍,这些日子,赵高还是不错的,很罩着他们。 “空闲了来找我说话,我干爹在宫里一天,这御笔监,就谁也别想狂。”赵高扬了扬声,说给喜欢欺凌小太监的人听。 这是他唯一能为两个小跟班做的了。 “皇上,是奴才没教好他。”海进跪伏在地,向虞延请罪。 “海公公,纵子如杀子,你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虞延语气淡淡。 海进满脸苦涩,他当然知道,可哪里狠得下那个心,赵高刚出生,他就把他丢给别人。 那户人家拿着他卖身的钱,不好好照顾赵高便罢了,竟变着花样打骂,还让他跟狗抢食。 每次一想起这些,海进就悔恨不已,他不是赵高的干爹,而是生父。 是他识人不清,才叫他遭了那么多罪,怀揣着这份亏欠,海进哪里下得了狠手管教。 他也不求赵高有多出息,一生顺遂即可。 “求皇上责罚。”海进平静的说道。 “你就护着他吧!”虞延气的不轻,甩袖出了宣德殿。 先帝在虞延幼时就驾崩,这些年,虞延是在海进的看顾下长大的,自有一份感情与旁人不同。 这也是虞延对海进纵溺赵高生气的原因。 “何公公,这宣德殿就是比别处气派。” 赵高拎着包袱,同旁边的太监搭话,眼睛不时朝左右看,以后要在这讨生活,路肯定得认熟。 真出个什么事,也能知道往哪跑不是。 “那还用说。”何公公动了动拂尘,脸上有几分优越感。 虞延一出殿,远远就瞧见东张西望的赵高,火一下烧的更旺了,她径直走了过去。 何公公见她过来,忙拉着赵高往一旁让。 “去把膳房的大缸挑满水,什么时候挑满,什么时候用饭。” “朕要再发现你偷吃,看你有几个脑袋砍!” 虞延站在赵高面前,怒斥道,不是喜欢吃,我让你吃! 看着虞延离去的身影,赵高眼角直抽,就知道把他弄进宣德殿没好事,不就吃了她几个红烧狮子头! 至于那么小气! 外面叫个鸭,还有嫖资呢!老子可是童子鸡!!! 我祝你丫的经期不调!!! 赵高在心里疯狂跳脚怒骂。 何公公默默与赵高拉开距离,还以为是个得宠的呢,搞半天,皇上压根不喜。 瞧着还不是一点不喜。 在宣德殿待这么久,何公公还没见虞延冲谁发火呢。 第7章 挑水 “你的住处,在下房第三间。”扔了句话,何公公走了。 跟皇上不喜欢的人靠太近,没啥好下场,容易倒霉。 看着何公公麻溜离开的身影,赵高撇了撇嘴,拜皇帝所赐,第一天,他就被当祸星了。 未来的日子,想来好过不到哪去。 海进再是太监总管,也大不过皇帝啊。 下房在宣德殿南边,比赵高之前的单间要豪华一些,当然,跟皇帝的没得比。 刚把东西放下,赵高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被叫去了膳房,看看三个快比他人高的大缸,赵高炸了。 狗皇帝想饿死他就直说!!! “赵公公,水井离这儿不远,喏,就前面。”膳房择菜的太监,很贴心的给赵高指位置。 是不远,目测就五十米,但特么的得来回百来趟啊! 还不如给根绳子让他上吊! 过分,太过分了! 提了两趟,赵高甩手不干了,这就是挑到半夜都挑不满,他腰倒是可能断了。 “赵公公,你去哪?”见赵高往外走,膳房的太监喊了声。 “去死。”赵高骂骂咧咧,头也没回。 膳房的太监愣了愣,皇上让他们盯着赵高,不许他偷吃,但好像没说不准他去死…… 开饭在即,膳房的太监也没那个闲功夫去管赵高了,想死的人拦不住,别投井就行。 捞起来麻烦,还脏水。 出了膳房,赵高找到海进。 “干爹……” “受着。”赵高还没开口,海进就直接堵他的嘴,“你现在放肆的没边了,也该吃些苦头。” “干爹,你在宫里人脉广,能不能给我弄些竹子?” 见赵高不是撒泼打滚的央他求情,海进惊疑的看着他,“只是要竹子?” “再寻个会木匠的,我手法生,自己弄太费时间。”赵高朝海进咧嘴笑。 “等着吧。” “还是干爹对我好。”赵高一脸感动。 海进瞥了瞥他,迈步走了,再瞧下去又该心软了。 早饭没吃,回去的时候又撞上开饭,闻着米饭的香味,赵高眼珠子都绿了。 趁着他们忙乱,赵高顺了个大饼就往怀里揣。 不偷吃,他还叫赵高吗! 从上书房上完课,虞延挥退内侍。 静静走在青石砖上,想到现今的形势,虞延就觉得胸口压了上万吨的巨石,难以喘气。 外面盗寇横行,民不聊生,可她这个帝王,却什么都做不了。 心里烦闷,虞延想多散散,就没有走往常一贯走的宫道,而是往御花园去。 灌木后,赵高撕扯着大饼,放的时间久了,有点咯牙,一个没咀嚼到位,噎的赵高直掐喉咙。 动静吸引了五十米外虞延的注意,她往前走了走。 终于把饼吞下去的赵高,坐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嘛,难怪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虞延秀眉蹙了起来。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赵高的警觉,他头往后转,引入视线的先是明黄的下摆,而往上是俊美到过分的脸蛋。 “妈呀!”赵高一声惊叫,发现手里还有一小块大饼,他看了看虞延,短暂的思考后,他塞进了嘴里。 虞延眼角抽了抽,脸彻底黑了。 “朕今早刚下的令,半天不到,你就敢当着朕的面偷吃!” 赵高眼观鼻,鼻观嘴,默默咀嚼了两下,他有当她的面?不她自己蹿出来的? 民以食为天,皇帝有天大? 找时间得去烧烧香,太背运了,他都躲灌木里了,还能被她抓到! 他上辈子真不是造孽了?赵高胡乱想着。 “是朕对你太宽容了。”虞延抿了抿唇,准备给赵高来点严厉的惩处。 “皇上,有话好说。” 见虞延要动真格,赵高连忙劝阻她,纠结了一瞬,赵高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半张大饼。 “就这么点,真没藏了。”赵高把饼递给虞延,眼神黏在上面,透露着不舍。 虞延被气笑了,直接转身走了。 赵高眨了眨眼,这是放过他了? 咬了口饼,赵高决定夸虞延一句,皇帝还是很大气的。 “赵公公,皇上有旨,让咱家全天看着你。” 看着面前笑咪咪的太监,赵高脸黑了,他要收回那句话,大气个屁啊!那娘们就不是个好人! “赵公公,回吧。”孙太监掰开赵高的手,把他攥着的半块饼掏了出来。 “皇上说了,水挑满了,赵公公想怎么吃就能怎么吃。”孙太监仍旧是笑脸。 赵高深深吸了口气,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主要不忍也没办法,封建王朝,皇帝动动嘴就能让你死几百回。 期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赵高回了膳房。 有孙太监盯着,别说偷吃了,上厕所赵高都不敢了,这家伙是真寸步不离啊! 那眼睛就差黏他身上了! 海进办事效率没得说,赵高偷吃饼的功夫,几大捆粗细不一的竹子,连同两个会木工的太监,就送到了膳房。 有孙太监盯着,偷吃没了可能,赵高只能认命的把缸挑满,不过用桶就算了,他这身板是真吃不消啊。 指挥着木工,赵高做起了抽水装备。 这玩意不难,利用气压就行。 古代的材料虽没现代轻便,但也不是不能替换,没有塑料桶,可以用木桶,没有管子,就用竹子替呗。 赵高让木工在桶上面和下面分别开个了孔,接着就是桶下面的孔按水龙头开关,作为出水口,这步要费点时间,赵高得跟他们讲解这个水龙头怎么制作。 出水口搞定,就是上面的进水口了,差不多的操作,两个木工太监甚至不用赵高再过多讲解。 出水口和进水口弄好,赵高搬来张桌子,把桶放了上去,接着把连接入水口去了竹节的竹子放进了井里。 检查了密封性后,赵高往桶里倒入水,看快加到进水口,他停了下来。 “不好好抬水,整这些,他今晚是不打算睡了。”膳房的太监瞥了眼赵高那里,摇着头忙活去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在白瞎时间。 每个人手头都有事,没人有功夫看赵高捣鼓,往往瞧个一眼就走了,唯有孙太监,对赵高“不离不弃“,走哪跟哪,眼里都是他。 把油纸铺在桶上绑好,再检查了一下各个地方的连接处,赵高打开了出水的开关。 看着流出来的水,赵高扬了扬嘴角,成了。 “咦!” 见水一直流个不停,孙太监眸子张了张,两个木工太监也是惊奇不已。 赵高拧紧了开关,开始做通往水缸的管道。 这个活不算精细,赵高自己也动起了手,他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早点弄完,早点吃上饭。 宣德殿,虞延紧紧皱着眉,所有记录在册的太监、宫女都搜查了,他是能飞天不成! 一日不把人找出来,虞延就一日难安眠。 “不是让你盯着赵高,怎么回来了?” 见孙太监走进殿,虞延面色不悦的开口。 “禀皇上,赵高把水缸添满了。” “添满了?”虞延拧眉,“可是有人帮他?” “这……奴才也不知道算还是不算,他让人给他弄了个什么出水口,进水口的,然后水就上来了……” “皇上要不自己去瞧瞧?” 虞延起了身,孙太监说的,她听的不是太明白,但赵高能把水抽上来,虞延还是惊奇的。 那个贪吃的货,还有这本事? 第8章 成为近身内侍 “皇上驾到!” 太监扯着尖利的嗓音一喊,膳房围着木桶打转的太监立马退到一边跪下迎接。 赵高从碗里抬起头,来这么快?抹了抹嘴,赵高把碗端起来,把面汤一股脑喝了。 皇帝瞧他不顺眼,肯定会想新招整他,得赶紧多吃点。 虞延走进膳房,第一眼就被井边的木桶吸引,她缓步走了过去。 孙太监很有眼力见,快步上前给她介绍,“皇上,这是出水口,把这个水龙头往右拧,水就会顺着竹子流下去。” 虞延闻言,伸手拧动水龙头,果不其然就听到了水声。 虞延扬了扬唇角,顺着竹子往里走。 “皇上,别靠的太近。” 孙太监提醒了一句,赵高为了尽快完工,用来支撑竹道的三角支架做的非常敷衍,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把它碰倒。 虞延一路走到水缸前,看着从竹子里流出来的水,她凤眸划过异彩。 孙太监不用她开口,把水龙头一个个打开关上,通往水缸的管道,赵高做的很精细,三根分竹,每个都抵着一个水缸。 打开对应的水龙头,水就会从竹子里流向那个水缸。 “脑子当真灵活。”虞延夸了句,从她的眉眼看,她此刻是愉悦的。 “赵高呢?” “赵高在何处?”孙太监走到外面,出声喊道。 众太监望了望,指向屋里。 将鸡腿啃完,擦了擦手上的油,赵高猛打开房门,两个准备敲门的太监,被他吓了一跳。 “孙公公,可是皇上要见我?”赵高一脸高兴的开口。 “赶紧过来。” 孙太监招呼赵高,态度比之前要亲切一点,他是明眼人,哪会看不出虞延的欢喜,凭今日的抽水装备,只要赵高不作死,往后不缺圣宠。 赵高跟孙太监进去的时候,虞延正摸着竹子沉思,平淡的神色,让人琢磨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皇上。”孙太监轻轻唤了声。 虞延收回手,凤眸看向赵高,带着审视,“据朕所知,你每日无所事事,只会躲懒耍威风,这物什,真是你想出来的?” 赵高嘴角抽了抽,问就问,还非得先批判一下,他难怪会认不清自己? “皇上,只要善于观察,生活中处处是奥秘。”赵高嘴角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很装逼的说道。 虞延抬了抬眸,视线落在赵高领口上,久久不语。赵高眨巴眼,头往下低了低,白色的糕点末在青衣上格外显眼。 呆了两秒,赵高默默抬手,拍去糕点末,“皇上,你说的,只要把水缸添满水,我想吃什么都行。” “君无戏言,总不能作假。” 看虞延脸色阴晴交换,赵高抢先开口,想罚他,门都没有! 吸了口气,虞延压下踹这货的冲动。 “取笔墨来。”虞延轻启唇,孙太监立马躬身下去,他一走,厨房里就剩下虞延和赵高。 虞延不说话,赵高自不可能主动招惹,气氛一时沉寂。 为了不让自己的视线飘到虞延脸上,赵高垂下眸子想烧鸡,猪肘子,鸭掌…… 越想越忘我,赵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静谧的环境里,这咽口水的声音清晰的让人无法忽略,赵高懊恼扶额,偷偷去瞧虞延。 “御膳房做的鲈鱼,肉质鲜嫩,朕平日颇喜,想不想尝个一尝?”虞延脸上含笑。 赵高是个行动比脑子快的人,他连连点头。 虞延轻哼,“那就好好想。” “……” 赵高决定不说话了,这女人太气人了! 孙太监动作很快,仅一刻钟,他就捧着笔墨走了进来,他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桌子。 “去写几个字给朕瞧瞧。”虞延在椅子上落座,随口道。 赵高眼珠子转了转,这又是打什么主意呢?字丑到皇帝,好像也要受惩处。 拿起笔,赵高在想了想后,觉得还是要动用几分实力,不说多好看吧,至少得过得去。 大虞的字虽和现代简体不同,但跟繁体有相似之处,赵高这些日子,也读过一些,知道怎么去写。 大学那会,赵高唯一加入的社团就是书法社,原因是实用省钱,毕业后,空闲了,赵高也会练上一练,所以他的字,写的还行。 墨迹一干,孙太监就把宣纸拿起呈给虞延。 看着纸上的“饍房”两字,虞延扬了扬眸,他的字,竟然尚可。 凝视着赵高,虞延沉思起来,此人虽好吃懒做,胆大于身,但脑子确实灵活,能想出常人不能想。 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就能整出这抽水的物什,逼上一逼,只怕还能给人惊喜。 “往后,你就随侍在朕身侧。” 虞延把宣纸给孙太监,风轻云淡的启唇。 “还不快谢恩。” 见赵高傻站在那里,孙太监碰了碰他, 赵高欲哭无泪,他能不能拒绝?娘的,没活路了啊! 这下还跑个屁,皇帝跟前的太监,摄政王苏河不盯死他才怪,他只要敢出丰城,苏河立马送他见如来。 不管他怎么解释,苏河都会认定他是携带了秘旨,助皇帝亲政。 “皇上,赵高手脚笨拙,呆头呆脑的,比较适合在膳房干活。”赵高咧嘴,很实诚的劝虞延改主意。 虞延眯了眯眼,“看来你是想先饿个几天。” “能伺候皇上是赵高的福气,赵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皇上隆恩!”赵高语气激昂饱满,仿佛怀揣着崇高的使命。 孙太监嘴角抖动,这份变脸的本事,他自愧不如。 虞延侧了侧头,再看一眼,真怕忍不住踹过去。 “带他去收拾收拾。” 扔下句话,虞延走了。 赵高肩垮了下去,双手捂脸,呜呜出声,他不就想吃个饭! 为啥就逮着他不放! “喜极而泣了。” 膳房的太监,带着笑意接头接耳,纷纷围过来恭贺赵高,他们已经知道赵高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赵公公,恭喜恭喜啊,这以后,谁不得给你三分面子。” “一早就看出赵公公是个有本事的,果不其然啊。” “赵公公,刚才那面是奴才煮的,味道可还行?要不要再来一碗?” 几个太监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这个时候卖赵高一个好。 “下次吧。”赵高挤开人群,慢步往前,他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早知道皇帝会让他随侍,他就乖乖提水了。 第9章 羽坤宫传喜事 海进从尚衣局回来,听说赵高得了虞延的眼,屁股没坐热,就赶去收拾兔崽子。 “干爹,这真不能赖我!” 赵高抱头逃窜,“我就是想添满水缸,吃口饭!” “吃吃吃!饿几顿是能饿死怎么的!”海进怒瞪眼,上了鞋底子。 “海总管,皇上让赵公公过去伺候。”小太监低着头,有些怯怯的开口,他来的不是时候,见到了赵公公狼狈的一面,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海进停了下来,“瞅什么瞅,去换衣物,少说话,把嘴闭严实!”海进低喝。 赵高走了两步,回过头,欲言又止,“干爹,那皇上要是问我呢?” 海进太阳穴跳动,只觉得邪火蹭蹭上来。 赵高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你的架子比朕还大,半个时辰,不够你沐浴更衣的,还要朕差人去请。” 虞延放下笔,面色生冷,“朕看你晚饭是不想用了。” “……” 赵高抬起头,这女人过分了,动不动就掐着他的饭,真当他没脾气呢! “皇上,赵高首次侍君,内心惶恐,免不得要多洗几遍,以示对天子的敬畏。”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得低头啊,谁让干不过呢…… 虞延似笑非笑,他还会有敬畏?御膳房偷吃的时候,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皇上,大喜!” 孙太监急步进殿,一脸激动,“羽坤宫传信过来,皇后娘娘有了!” “天佑大虞,贺喜皇上!”孙太监笑意盈盈的道贺。 “摆驾!”虞延大步流星的朝外走,从她摆动的下摆看,透着迫不及待的欢喜。 赵高犹如被雷劈中,石化当场,啥?皇后有了? 这地方莫非生物变态,女子能使同性受-孕? 还是说,皇帝月亮之夜会变身,平常时候,都是男的? 赵高食指搁进嘴里,太特么吓人了! “发什么愣,跟上啊。”孙太监扯了扯赵高。 走在宫道上,赵高两眼发直,从皇帝的神情看,丝毫没有被绿的愤怒,所以,到底哪出了问题? 双性人? 不可能,赵高摇头,他很确定强他的确确实实是女的。 莫非,皇帝有个孪生姐妹? 在赵高的胡乱猜测里,一行人到了羽坤宫。 “免礼。” 虞延快步上前扶住要行礼的皇后。 “都下去。” 刚停下脚步的赵高,随一众内侍退出正殿。 站在外面,赵高难得无心美食,太诡异了,皇后那孩子怎么来的? 正殿,虞延牵林可儿坐下,眼里有几分歉疚,“又让你受累了。” “皇上承受的,可远比臣妾多。”林可儿握了握虞延的手,以示支持。 先皇托孤,林家是唯一知道虞延女儿身的人,皇后之位,至关重要,为了守住虞延女儿身的秘密,林家只有送女进宫。 帝后恩爱,这不召幸其她妃嫔,也就能说的过去了。 在羽坤宫足足待了半个时辰,虞延才离开。 赵高已经抛开了杂念,宫里水太深,不是他能参悟的,他想那么多干嘛,横竖不可能是他的。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自觉,活在这种动荡的朝代,趁着脑袋没掉前,多吃点美食,才不枉费这场造化。 至于权谋诡计,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只是一个小太监啊。 只要饭管饱,谁当皇帝,赵高都没意见。 “皇上,到晚膳的时间了。” 宣德殿,见虞延迟迟不传膳,赵高走进去很贴心的提醒她。 虞延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头也没抬,“摄政王让朕给太后祈福,断了宣德殿的饮食。” “研墨。” 虞延将册子翻了一页,浅淡的开口。 赵高腮帮子动了动,搞半天,这还不如在御笔监! 那好歹还有米汤,这让他陪着挨饿! 盯着虞延,赵高眸色幽幽,长的这么好看,咋就不能善良点! 计上心头,赵高拿起墨条,时轻时重的研磨,看墨水飞溅了出来,赵高眼睛亮了亮。 “皇上赎罪!” 看着赵高惶恐的模样,虞延把册子放下,她缓缓起身,赵高那点心思,她哪会瞧不明白。 这个吃货! 赵高忍住兴奋,赶紧大发雷霆,把他赶出宣德殿吧。 “战马耗损严重,供给又不足,你要能想出解决之法,朕立马让御膳房起火,百道珍馐,随你吃。” “想不出,就去外面好好饿着。” “如果你再敢偷吃,朕会把你吊起来,让人十二时辰盯着你,直到饿死为止。” 赵高满脸黑线,这女人越来越残暴了! 她吃不上,还不让别人吃! 赵高非得改改她这脾气! “皇上,立字为证。” 赵高这次留了心眼,免得他法子说了,皇帝又翻脸不认人。 像膳房的水缸,说好了只要添满,他爱怎么吃就能怎么吃,结果呢,还不是让他饿着。 虞延掀了掀眼帘,这吃货当真与其他内侍不同,敢让她立字据,在人庇护下长大的,就是胆肥。 提起笔,虞延龙飞凤舞,赵高凑了上去,暗赞虞延美的不止皮囊,这字,能甩他几条街。 看意思对了,赵高把纸折好收进怀里,退后一步,赵高开口了: “皇上,方法无非两个,一,从他处引进,修马场,但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咱们国库,可能不太支持。” “二就是减少耗损,延长一匹马的使用寿命,许多战马并不是因为疾病或伤重被弃用的,主要是马蹄磨损严重,导致无法乘骑。” “从这方面下手,就能大大降低损耗了,让一匹马的使用时限从一增到五,甚至十、百。” 虞延看着赵高,示意他往下说。 “保护马蹄,其实不难,就跟人一样,给他穿上双鞋子就行。” “当然,这鞋子跟人鞋还是不同的。” “皇上你往一边让让。”赵高的尊卑意识很淡薄,换其他人,谁敢叫皇帝让位置。 虞延急于知道赵高口中的马鞋,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往一边走了几步。 拿起笔,赵高把马蹄铁的形状画了出来。 “只要把这个小铁片钉进马蹄上,不仅能延缓马蹄的磨损,更可以使马蹄坚实的抓牢地面。” 赵高指着图片,细致的跟虞延讲解。 虞延微蹙眉,“就凭这个东西?” 见虞延不信,赵高那纸张推向她,“小东西也是能撬动大局的,皇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10章 赵高请客 穿越虽没给赵高金手指,但几千年的历史优势,也是很香的,前人的智慧,赵高可以直接拿来用。 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十分落后,基本没啥工具,别说马蹄铁了,马鞍都没有。 骑兵马术要不行,都不用对面打你,自己就能摔个够呛。 虞延拿起纸,凝神看着。 “还有他事?” 见赵高没走,虞延抬了抬凤眸。 赵高撇嘴,这女人又想不认账啊。 “皇上,百道珍馐。”赵高提醒她。 “你说的法子,还不定可成。”虞延视线重新落在纸上。 “那先给一半,反正我也跑不了,要不成,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都随皇上。” 赵高上前一步,急切之意,不加掩饰。 虞延唇角微抿,太阳穴突突跳动,“去等着。” “皇上,你是立了字的。” 走了几步,赵高回过头,很认真的说道。 虞延在赵高这里,信誉值不高,不多提醒几遍,赵高觉得她多半会当没这回事,搞不好就让他吹一夜冷风。 “朕还不至于记不住!”虞延咬字,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那就好。”赵高咧开嘴,屁颠屁颠的出去了,五十道啊,得叫上干爹他们。 早晚要抽他一顿!虞延吐出气,唤来翎卫。 “让铁匠做出来,避着摄政王,绝不可叫他知道。” “是。”翎卫领命退下。 …… “兔崽子,你真是消停不了一刻啊!” 海进听赵高说完,血压直接飙升到最高点,四处找棍子,恨不得把赵高打回娘胎。 “干爹,冷静!你应该为我的出息感到高兴!宫里有几个能得皇上如此恩赏的!” 赵高边嚷边后退,瞧了瞧房门,他心里计算着距离,关系再好,该跑也得跑啊! “高兴?在宫里出风头,有几个活的久的?” “干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大虞的情况,你也清楚,哪怕我逃出了宫,也没有安稳的日子过,不定死哪。” “还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临死前,也不会遗憾连顿好的都没吃上。”赵高眸色黯了黯。 “干爹,一定要来啊,五十道呢,我一个人真吃不完。”喊了声,赵高撒丫子跑了。 海进追了两步,看赵高没了人影,也只能作罢,这兔崽子!回头得备上几根竹条,不抽的嗷嗷叫,不会长记性! “走走走,都把手洗洗,今儿叫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人间美味。”御笔监,赵高扬手高喊。 众人懵逼的看着他,想到他如今在皇上身边做事,太监们不敢多问,乖乖跟在他后面。 “赵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小板子和小凳子凑上前,一左一右围着赵高。 “御膳房的隔间。”赵高随口道,伸手捏了捏小凳子的脸,“瞧这瘦的,都掐不到肉,今儿给你们补补。” 御膳房?小板子眨巴眼,一把拉住了赵高的袖子,“赵公公,那地我们去不得,被抓到是要挨罚的,这是断头饭啊。” “赵公公,今儿的粥其实没那么稀……”小凳子蠕动嘴唇,好死不如赖活,他真不想挨板子。 “瞧你们这怂样,肯定是皇上开的口,他要没发话,我敢带你们过去?” “你们想死,我还想活呢。”赵高抱手,“觉得不饿,可以回去。” 一听是皇帝允许的,小板子小凳子眼睛立马泛绿光,“赵公公,咱们快着些,一会菜凉了。” “御膳房的菜,我连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啥滋味。”小凳子舔了舔嘴唇。 “那还用说,肯定不是咱们平日吃的能比的,我有次远远瞧见过,那叫一个精美啊。”小板子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应和着发出声音。 两人不停捏着手,期待又局促。 赵高瞧的心里发闷,底层的人,追求的只是三餐温饱,可就是这点子愿望,都跟白日做梦一样。 “赵公公?”见赵高不说话,小板子小凳子小心翼翼看向他,连声道歉,“赵公公,是,是我们太多嘴了。” “就你们这动不动就胆怯的模样,怎么能不被欺负。”赵高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子,“一会多吃点,可劲的吃。” “诶!”小板子小凳子重重点头,心里有暖流划过,宫里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赵高进了宣德殿,现在是皇上宠信的人,完全没必要搭理他们,更别提这么亲昵了。 “赵公公。”小凳子揉了揉眼睛,他被欺负惯了,这是头次有人待他好。 “出息。”赵高揽住小凳子的肩,轻轻拍了拍,从这些人身上,赵高总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窘迫,被生活逼到墙角,不得喘息。 宣德殿,虞延纤指捏了捏眉心,她提起笔,把马蹄铁画了出来,就这么个小东西,真能解决战马的耗损? 虞延抚摸着纸张,久久凝望。 “皇上。” 殿外的声音,打断了虞延的沉思。 “进来。”虞延将纸翻了个面。 “大晚上的,怎么还没去歇息,也没外人,免了吧。”虞延制止海进行礼。 “皇上,是奴才教导不方,养成了赵高无知无畏的性子,什么话都敢胡言,皇上千万别去当真。”海进恭声开口。 虞延眸子移开,“海公公,赵高在你心里的分量,就这么重?连朕都及不上。” “要论陪伴,你同朕的时间更长吧。” “他一有点动静,你就立马到朕跟前来,哪怕知道朕不悦。” “皇上……”海进没想到虞延的反应这么大,就要说点什么缓和。 “朕没觉得他在胡言,海公公,朕需要有能之人,朕的处境,你是最明白的。” “旁的朕都能应你,赵高不行。”虞延态度坚决。 海进垂下眸,那个兔崽子!让他长进的时候憋不出一个屁,不让他冒出头,倒钻的比谁都欢! 怎么就没抽死他! “奴才告退。”海进低低出声,虞延势单力薄,每一个可用之人对他来说,都是溺水的浮水,抓到了就不会放。 除非他和虞延撕破脸,不然无法把赵高带离宣德殿。 “海公公,若大虞真无力回天,朕会送他出宫。” 海进走到门口的时候,虞延站了起来,淡声道。 “海公公,他日皇城易主,你会护着朕吗?”虞延语气幽幽,直直看着海进。 “这是自然。”海进出声回虞延。 “下去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虞延心情好了些。 海进豁出去护崽的姿态,让虞延很酸,论地位,她是皇帝,论相识先后,她早于赵高,可结果,她竟不敌赵高在海进心里的分量。 这世间事,果真是没道理可言。 第11章 飞出殿外 “赵公公,这真是我们能吃的?” 御膳房隔间,一众太监看着桌上的精美菜肴,狂咽口水,满眼的不确定。 “都到地方了,还畏畏缩缩的,要不能动,我们进得来?”赵高摇头晃脑走到桌前,闻了一闻,他露出满足的神态。 这个才叫日子啊! 撕扯下一个蹄膀,赵高埋头啃了起来。 御笔监的太监见他开动了,几番犹豫后,伸出了手,然后场面彻底混乱,他们疯狂的往嘴里塞东西,哪怕腮帮子高鼓了,也不停歇。 “好吃,太好吃了!”喃语声此起彼伏。 “都有点吃像,别抢!” 看场面有些失控,赵高拍了拍桌子,“米饭管够,谁再从别人手上抢东西,我踹他出去!” 赵高一发火,众人清醒了几分,虽然还是狼吞虎咽,但没再像野兽一样。 “赵公公真是得皇上宠爱。” 御膳房的厨子瞧了一眼隔间,跟身旁的太监说道。 “看出来了。” 厨子旁边的太监眉毛抖了抖,他还是头次见皇上请内侍大吃,就是这场面,过于恐怖了。 一群难民啊。 这宫里是越来越艰苦了。 摇了摇头,御厨们开始收拾灶台。 五十道珍馐,超出了御膳房每日的预算,宫里又入不敷出的,接下来得缩着点。 太后那肯定是缩不了,只能从嫔妃处节省了。 随着一声声响亮的饱嗝,隔间如狼似虎的人瘫了下来。 “从没有这么满足过。”太监们摸着肚子呓语。 “赵公公呢?”小凳子左右张望,众人此时才发现赵高不见了。 “干爹,给你放门口了。”赵高搁下食盒,朝里喊了声,早在开吃之前,赵高就装了一碗,以海进的性子,八成是不会来。 果然,盘子空了都没见人影。 他不来,自己送呗,横竖走几步路,喝了人家的鸡汤,总要回点什么。 “赵公公,皇上让你过去。” 赵高刚走出海进的住处,就被小太监叫住。 大晚上的召他过去,不会是想行不轨吧?赵高喉咙动了动,他得承认,虞延肌肤如羊脂玉,触感极好,但……他是有原则的人! 坚决不会再让她白嫖! “赵公公?”宣德殿门口,小太监唤了声赵高,这都到地方了,怎么还不动了。 才得宠,就摆上架子了? “赵公公,皇上不喜欢盛气凌人的内侍。” 小太监细声开口,赵高请御笔监大吃一顿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此举赢得了小太监的好感,他愿意提醒提醒赵高。 “走神了。”赵高对小太监笑了笑,“劳你陪我走一趟了,其实这路,我已经不陌生了。” 小太监看了看赵高,还是说了出来,“是皇上的旨意,让我务必把赵公公带到。” 赵高顿时脸黑了,啥意思?他还能跑咋的? 这皇帝的心思太阴暗了! 他刚只是走岔了道!赵高绝不会承认他确实想跑,并且行动没成功…… 整了整领口,赵高进殿了。 入门的烛灯不算明亮,越往里视线才越清晰。 帝王这么节省,可见大虞有多穷了。 看着大椅上执书翻阅的虞延,赵高眼里闪过惊艳,不同于白日的冷峻,一身淡蓝色衣衫的虞延,在烛光的映照下,眉目恬淡又柔和,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你的规矩,是谁教的?” 虞延放下书,清水般的眸子看向赵高。 几次下来,她发现赵高对她是真的没有半分敬畏,盯她的目光,不加丝毫掩饰。 “皇上,赵高愚钝,公公们也斥责过,但我就是笨手笨脚的,你要不换个人?”赵高实诚的开口。 “去边上站着。”虞延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 赵高撇了撇嘴,他都到封建王朝了,居然还是没逃过加班的命运,造孽啊。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站了一个小时,见虞延没丝毫起身的动作,赵高耐不住了。 “皇上,龙体为重,你要是垮了,这万民,可就彻底没指望。”赵高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真的不安全啊!赵高就怕电光火石间,虞延突然看他不对劲,扒他裤子。 那可就全完了,还有五十道珍馐没尝到呢。 “把嘴闭上,再多言一句,朕让人把你吊起来。”今日虞延还非得磨磨赵高的性子。 “……”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瞅着虞延,赵高沉了口气,下了决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皇上,你一天多没用膳了,人不吃怎么行,这是我偷偷藏的。”赵高把油纸包着的虾饼捧到虞延面前,眼里带着万分的不舍,他的早餐啊! 虞延闭了闭眼,“朕都能知道你去了哪,你该不会觉得摄政王不知晓吧?你拿了什么,有的是眼睛盯着。” “朕只要吃上一块,你明儿就能在御河里找到。” 赵高呆了呆,抬头看了眼虞延,他飞快把虾饼塞嘴里,皇帝饿了一天,搞不好就扑过去抢,还是自己吃了安全。 命重要,命重要。 虞延太阳穴跳动,捏着书的手收紧,他是真拿她当泥捏的呢,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哎哟!” 看着飞出殿外的赵高,门口侍立的小太监,眨巴了两下眼。 “赵公公?” “扶我一把。”赵高抓着小太监的下摆,呲牙咧嘴的抽气,不讲武德!有能耐让他准备准备! “你这是……”小太监压着声询问,在宣德殿待了这么久,他是真没见从里面飞出来的。 “别问了,总之离皇上远点,太暴力了!” 揉着屁股,赵高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是笑出声,他找到不加班的法子了。 等哪天皇帝一看到他就生气,肯定就不会逮着他不放了。 只要胆子大,未必不能全身而退,赵高觉得出宫有指望了。 “赵公公。” 小太监追了上来,“皇上唤你过去。” 赵高一个趔趄,还没完了!咋的,踹了一边不够,要给他来个对称? “我能不去?”赵高苦着脸。 “赵公公,皇上对你,还是极喜爱的,顶多也就再飞一次。”小太监宽慰他。 “我谢谢你。”赵高头垂了下去,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哪个地方都少不了万恶的老板啊。 第12章 试验马蹄铁 翻着道经,赵高哈欠连天,皇帝叫他回来,竟然是让他看书的,说是说修身养性,但赵高又不是傻子,皇帝这就是变个法磋磨他! 谁修身养性大半夜的! “去剪一下灯芯。”轻揉太阳穴,虞延使唤赵高。 刚合上眼,准备梦周公的赵高,腮帮子动了动,进殿一个小时,他已经剪5次灯芯了! 能不能让人眯一会! “皇上,国库比我的脸都干净,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不让他睡觉,赵高就大实话戳心。 虞延凤眸抬起,“朕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赵高嘴角撇了撇,她对纵容这个词,是有多大的误解?她要真纵容,他至于吃不上饭,大半夜的耗在这,吃食全靠自己争取。 “皇上,你就不觉得剪灯芯麻烦?” “这样,你放我去睡,我明儿给你弄个不用剪的蜡烛。” 虞延正想发火,闻言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不用剪的蜡烛?” “对。” 看了赵高两眼,虞延挥手了,“明儿要是没弄出来,数罪并罚。” “哪来的数罪?”嘀咕了一句,赵高麻溜的走了,困死个人,他现在正长身体的时候,哪能熬夜啊。 万一发育不良,她负责呢,一说到负责,赵高心里又忧伤起来,他的童子身啊! “皇上,永寿宫一切正常。” 赵高走后,翎卫进殿向虞延汇报永寿宫的情况。 “继续盯。”虞延面色冰冷,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失身给一个不知名的奸人!更是带来巨大的隐患! 美美的睡了一觉,赵高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能打死一头牛。 “赵公公,皇上让你过去。”小太监走向赵高,细声开口。 赵高肩膀瞬间一垮,突然就觉得这天气没那么美好了,他很想给皇帝高唱一首:《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才起来啊!牛都没这么用的! “皇上。”赵高拉着脸,“你想罚我就痛快点,真没必要这样,大早上的,我上哪变出蜡烛。” “那个不急,随翎卫去趟东郊。” 赵高眨了眨眼,有些懵,这又是要干啥? 疑惑的赵高,跟在翎卫后面出了宫。 海进轻叹息,眉心聚满了忧虑,他怎么就被卷进了皇权的漩涡里。 虞延越是亲近重用,赵高就越不得脱身,两者会越捆越紧,到时,由不得赵高挣脱。 虞延胜,他活,虞延败,任何一方都不会放过旧帝的近侍。 真是兔崽子,愁死老子! 海进又是一叹,就这么一根苗,还是要给他谋个活路啊。 东郊,看着翎卫手上的马蹄铁,赵高挑了挑眉,不是吧,他昨晚才提的,今早东西就做好了,这速率,不是一般的啊。 “你别给我啊,我这个小身板,不够马一脚的。” “只是让你看看东西对不对。”翎卫耐着性子,他对赵高听说了一二,知道这货是个贪吃且怂的。 “铁匠很用心。”赵高夸了一句,他就大概画了画,居然真完完全全做了出来,皇帝过分啊,让人彻夜加班。 见没问题,翎卫朝一旁的黑马走过去。 看他们忙活,赵高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河,他是在水边长大的,在水里比在陆地还灵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垂了垂眸,赵高有些挣扎,他要是当着翎卫的面跑了,皇帝势必大怒,抓不回他,海进就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算了,五十道珍馐还没吃,银两也没带,下次吧。 “赵公公,别有小心思,出来前,皇上有过交代,说你不是安分的。” 一旁的翎卫见赵高沉思,给他提了个醒,免得赵高头铁,大家往后不好相见。 “……”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白伺候她了! 他对她赤胆忠心,死而后已!居然这么防他! 等着,他早晚跑出去! 马蹄铁钉好后,翎卫骑上去试了试,短时间,倒是瞧不出什么来,但对地面的抓力确实增强了。 放弃逃跑的赵高,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从怀里掏出麻油饼就吃了起来,宫里吃用紧张,进了御膳房,赵高怎么可能不多顺点。 吃饱肚子才是王道。 “这都是些什么!” 嫔妃们看着送过来的吃食,一个个气炸了。 “膳房现在是越发了不得了!” 送餐的小太监,忙跪下认错,“娘娘们,不是奴才们怠慢,实在是没银两啊。” “没银两?羽坤宫的燕窝没断过,到我们这,就成了猪食。” “这掌凤印,就是威风啊!” “走,找皇后要个说法去!” 一群嫔妃气势汹汹的直奔羽坤宫。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见外人……” “一边去!” 宫女话没说完,就被大力推开,领头的熹嫔,大步冲进殿。 当看到桌上精致的膳食时,所有人的怒火越发高涨。 “你们进宫也不是一两日了,还不知道规矩?” 在宫女的陪同下,林可儿走出内殿,训斥出声。 “皇后娘娘,今儿膳房送来的饭菜,不见一点荤腥,你这儿倒是丰盛啊。”熹嫔斜了斜眼,讥讽道。 “有你这么管后宫的!” “寻常人家都没这么恶毒阴狠的主母!” 熹嫔一开口,其她人立马对林可儿进行讨伐。 “放肆!” 林可儿厉呵,走上前,扬手就给了一身横肉的舒美人一巴掌。 舒美人进宫前,是杀猪的,脾气火爆的很,哪里肯吃亏,伸手就去推林可儿。 “皇后娘娘!” 宫女发出惊呼,众人看着林可儿裙摆处渗出的血,都呆住了。 “快传御医!”宫女抱住林可儿,急声喊。 嫔妃们见林可儿裙摆下的血越涌越多,纷纷后退,心里清楚,这胎保不住了。 “舒美人,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熹嫔指着舒美人,声色俱厉。 其她人见状,也跟着推责。 你一言,我一语的,羽坤宫犹如菜市场,混乱不堪。 舒美人被刺眼的红吓住了,听着众人的指责,她又气又怒又害怕,脸上的肉直抖动,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她再愚钝,也知道谋害皇嗣是大罪。 第13章 天子的激动 赵高是快天黑才回来的,见宫里气氛不对,他拉了个小太监询问是不是皇帝驾崩了。 当听到是皇后小产,赵高眉毛动了动,才怀上就没了?怎么感觉有蹊跷。 “有点眼色,今儿个可别皮,皇上正怒着。”孙太监看到赵高,走过去告诫他。 赵高请吃饭的时候也叫了孙太监,孙太监虽然没去,这份情却是承了。 “孙公公,皇上会怎么处置舒美人?” “推皇后,导致其小产,最低都是打入冷宫。” 孙太监动了动拂尘,“今儿能不出声就别出声。” 叮嘱完,孙太监让赵高去羽坤宫,作为皇上的近侍,办完差要第一时间到皇上跟前汇报。 赵高道了个谢,转身就回去了,开什么玩笑,皇帝瞅他不顺眼,他这会在他跟前晃,指定要被当出气筒。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是皇后娘娘先动的手,臣妾就轻轻推了推她,哪知道皇子就没了。” “皇上,皇后娘娘身子那么弱,就是没臣妾,她也肯定怀不住。” “那个孩子,就没福分。”舒美人眼泪鼻涕糊一脸,扯着嗓子哀叫。 虞延眸子沉沉,到了这一刻,依旧没有丝毫歉意和内疚,还想把过错推到皇后身上,当真是又蠢又坏。 “来人!” “将冯氏押下去,重打三十仗,逐出丰城。” “皇上!”舒美人张大眼,惊住了,连滚带爬扑向虞延,在宫里过惯了清闲舒适的日子,舒美人哪里还想起早贪黑的讨生活。 “拉下去。” 虞延冷着声,旁的皇帝三年一选,到他这,是一年一选。 参选的,大都是乡野村妇,要么相貌奇丑无比,要么就性情泼辣,言语粗俗。 她们能入选,苏河居功甚伟。 一年又一年的大选,秀女多的宫里都要放不下,一间小屋甚至要住四个人。 每日的开销,光吃食,就难以计量,更别说其他的了。 内库的银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消耗干净的。 忍到现在,虞延已经不想忍了。 不把这些人清出去,宫里早晚要人吃人。 “摄政王,皇上不光发落了舒美人,乾宁四宫,都让他驱逐了。” 摄政王府,侍从向苏河禀道。 苏河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地上躺着的女子,已经没了声息。 对这种事,侍从没有丝毫意外,摄政王府的女人和狗没区别,不能逗主人开心,留着也无用。 “他的脾气是越发见长了。” 苏河扔下帕子,“内宫的戏看久了也无趣,且随随他的心意,越是看到希望,才越会绝望。” 侍从微躬身,提起了赵高,“那个小太监今日出宫了,去了东郊,直到天黑了才离开。” “做什么了。”苏河接过侍女递来的茶。 “翎卫绕山路跑马,赵高吃了睡,睡了吃。” 苏河微扬眉,“还是个会享受的。” “摄政王,可要继续盯着?”侍从低头请示,这么个惫懒贪吃的货,侍从是觉得没必要浪费人力。 “瞧着咱们皇上吧。”苏河把茶杯给侍女,随口道。 “是。”侍从躬身退下。 还不知道凭实力摆脱了监控的赵高,正忙活着做蜡烛。 不去当出气筒,总要有个好借口,像做蜡烛就非常好。 羽坤宫,虞延在榻边坐下,“不该选冯氏的,好在伤的不重。” 林可儿笑了笑,“事情要真,才不会让人起疑,今日之后,哪怕外面有皇上女儿身的传言,也不会有人信。” 虞延微敛眸,她这一次,算是一箭四雕,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五十道珍馐,有赵高那货亲自盯着,御膳房想省食材都不可能。 御膳房没粮,势必要从膳房搬,而膳房苏河下了死令,每日的米不得超过三袋,菜更是缩减到原来的两成。 待遇的一再下跌,嫔妃肯定要闹,皇后假孕,瞒不了多久,让她们动手,无人会起疑。 后宫有过喜事,哪怕有人传她是女儿身,也只会被当成谣言。 皇后小产,盛怒之下,她清理后宫,再正常不过。 赵高此人,没有权欲和往上爬的心思,指着他主动,皇朝都更替几回了,那家伙只有用美食引诱。 虞延准备了几个难题,一开始,她就问了最难的,虞延没指望赵高能回答上,只是试个一试,但谁知道,赵高真就提出了解决之法。 这个潜力,虞延都呆了,甚至想再压榨压榨,万一还有惊喜呢? 吃了她的东西,往后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由不得赵高做墙头草,置身事外。 想夺回政权,虞延就得抓牢每一份助力。 皇宫闹出这么大的事,外界定会传的沸沸扬扬,也让那些人知道知道,他这个皇帝,是不是真的在宫里快活似神仙。 天子一样揭不开锅。 在翎坤宫待了半个时辰,虞延才回宣德殿,她端坐在大椅上,等着苏河来斥责她。 以往每一次,只要她不顺苏河的意,苏河必要以更狠的手段教训她,在苏河的眼里,自己这个皇帝,就是个取乐子的玩物。 以前虞延都选择忍了,但现在,盗寇横行,国将不国,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最坏,也就是她身首异处,社稷易主。 没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天子,造反的队伍将不仅限于流民,苏河不得人心,就是坐上了龙椅,他也长久不了。 尸横遍野后,会有新主稳定社稷。 只是战乱,谁也无法预知最终的结果。 大虞是会以全新的面目迎来盛世,还是被胡虏吐入腹中,屠杀殆尽? 虞延脸深藏进黑暗里,眸子明灭不定,在所有的结果里,只有她赢,才不会造成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皇上。”殿外传来孙公公的声音,“周武求见。” 虞延眸子动了动,她今早,让周武把赵高带出宫,试验马蹄铁的效用,周武回来,说明出答案了。 “让他进来。” 虞延点亮烛灯,眼里透出期待。 “如何?” 翎卫一进殿,虞延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周武难掩激动,“虽只跑了一天,但马除了有些疲惫,无其他不适,马蹄的磨损,更是近乎瞧不出。” 虞延眸底爆发出异彩,“甚好!” “传赵高!”虞延站起身喊,唇角不自觉的扬起,这省下的将不光是一大笔费用,更重要,不会再因为马匹,而被胡虏压着欺辱。 第14章 争取权益 “赵公公。” 小太监刚唤出声,门就开了,赵高把蜡烛揣怀里,就知道狗皇帝不会放过他。 “回了宫,为何不过来,非要朕请?”虞延本打算给赵高点好脸色,但一瞅见他懒散的样,脾气瞬间就来了。 赵高默默无语,很想跟虞延说:经期不调得吃药。 但这话出口,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万恶的封建王朝啊,没人权! “皇上,这不是给您做蜡烛嘛。” 赵高咧嘴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个小太监,还是别跟虞延比胳膊了。 虞延看着赵高手里的蜡烛,火气降了降,“去点上。” “这个真不用剪灯芯?”虞延瞟着赵高。 “蜡烛就在你面前,你等一刻钟后再看不就知道了。” “皇上,赵高还未用饭。”把蜡烛放上烛台,赵高轻咳一声,暗示虞延该赏赐了。 虞庾侧过头,朝外唤了声,很快精美的膳食就端了上来,这速度,让赵高受宠若惊,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瞥着菜肴,赵高越发惶恐,太异常了,她不会下药了吧? “要朕给你试菜?”虞延咬牙切齿,她就没见过像赵高这样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表露怀疑的,要不是这家伙立了大功,虞延非把他吊起来饿上一天! 赵高呲牙,飞快夺过碗筷,开什么玩笑,皇帝还在禁食,她要吃了,自己不得被苏河弄死。 这些个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 虞延抿了抿唇角,默念起了道经。 “皇上,这不算在100道珍馐里吧?”开动之前,赵高向虞延确认。 “不算。”虞延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字。 “那就好。”赵高开心了,在虞延跟前,也不是全无好处啊,这不又吃上顿丰盛的。 “马蹄铁,让朕很惊喜,等朕拿回政权,会大赏你。”虞延在大椅上坐下,给赵高画大饼。 赵高闷头猛干,应付的点头,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吃饼吃到吐,虞延就是说的天花乱坠,赵高也没兴趣,他这人喜欢实实在在的。 许诺来许诺去的,最后往往是团空气,还不如现在给他加百道珍馐呢。 “赵高,朕的困境,你也知道,摄政王手握重兵,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虞延眸子微深,“你可有法子点石成兵?” 赵高一口米饭喷了出去,呛的他直咳嗽,谁去给皇帝叫下御医,这明显疯了! 他就说今儿不对呢。 “皇上,要不我还是吐还给你?或者你把我杀了吧。”赵高干脆利落的开口。 他要能点石成兵,他还需要在这讨生活?早自个当皇帝,让虞延为她的行为负责了。 虞延也没失望,这两日,赵高给了她不少惊喜,这也让她有了期望,点石成金只是玩笑,主要是看赵高有没有应对苏河的法子。 “你没同摄政王相处过,可能不知他的残暴,杀个人对他来说,比吃饭都简单,你是朕的近侍,哪怕投向苏河,疑心重的他,最后也不会放过你。” “大概率是喂他养的那七只恶犬。” 赵高眼角抽了抽,“咱两有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坑我?” 虞延吹了吹茶水,让赵高认清一个事实,“朕是天子,内宫所有人的生死,都在朕一念之间。” “这么说,我被选中是荣幸了。”赵高眸色淡了淡。 虞延并没因赵高不敬之举动怒,平静开口,“朕只是想为万千百姓求条生路,你脑子比常人好使,朕自然要绝了你倒戈的机会。” “我应该也属于万千百姓吧?”赵高觑着虞延,他脑子好使,所以就拉他去死? “即使朕没把你调来宣德殿,大虞亡了,你也没活路。” 赵高张了张嘴,忧伤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大虞亡了,外面不说易子而食,肯定都是土匪屠夫,他这种细胳膊,搞不好就成了人家的食物。 放下筷子,赵高挺直了腰板,罕见严肃,既然上了贼船,跑不了了,那就争取权益吧。 “赵高可以跟皇上一心,但有几个条件。” “一,从今往后,我无需自称奴才。”这点,赵高糟心许久了,虽然他一次没这么自称过,但一旦被揪住,可大可小,赵高要先一步杜绝这个隐患。 “二,一日三餐,你不得克扣我,必须保证一荤一素。” “三,免除我的跪礼,我要没做大逆不道的事,你不能杀我。” “仅此而已?”虞延审视赵高。 “我晚上回去想想,看要不要再补充些。” 见虞延眼神不对,赵高往后挪了挪,喊了句,“我有法子增大苗产。” 虞延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粮是国之根本,重要性不言而喻,赵高要有办法增加产收,虞延又何惧战乱后穷困的局面。 “皇上没听错,我说我有法子增大苗产。” “来人,让御膳房起火,做百道珍馐!”虞延大步向外走,朗声开口。 “可以说了?”虞延紧紧盯视赵高,从她颤动的手,能看出她内心的波动有多大。 别说三个条件了,就是十个,这会虞延都会答应赵高。 “皇上,现在内忧外患,百姓无心耕种,等您拿回政权,到那时,我再说与你。” 赵高不傻,也不会去赌帝王的仁慈,他说出增加产收,就是给自己个保命符,将来,他假太监的身份暴露,皇帝也不至于二话不说就拿他去喂狗。 虞延眯了眯眼,长久的沉默后,她起了身,意味深重的启唇,“赵高,朕希望数十年后,你仍在朕的身侧。” 赵高脸皮子顿时一抽,数十年?这特么是要奴役他一辈子? 十个皇帝九个毒,没说错啊! “咕咕……” 虞延肚子发出的声响,让安静的大殿越发安静了,赵高抬头往上瞧。 “出去。” 还不等看到脸,赵高就让虞延驱逐了。 “皇上,饿久了,难免就会叫上两声,这是正常情况。” 走到门口,赵高回去把桌子上的膳食收拾干净,连一粒米都没放过,接着回过头,很好心的宽慰虞延。 虞延抿紧了唇,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出去。 她在苏河手上忍气吞声这些年,早摸清了苏河的性子,像让她禁食,第一天,他不会盯的那么紧。 但后面几天,苏河就恨不得亲自来瞧她的凄惨模样了。 这也是虞延没再往御膳房偷吃的原因。 第15章 太监的怨气 “你又做什么了!” 海进拿着新鲜的竹条,眼睛冒凶光的盯着赵高,一百道珍馐!兔崽子啊!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 他这把老骨头榨干了,都不够他折腾一次的。 “干爹,皇上……”赵高一声长叹,“她算计了我。” “我现在除了跟她共进退,没别的路了。” “运气好,我能给你养老,运气不好,咱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海进作为太监总管,改朝换代,他肯定是要被血洗的。 “去用饭吧。” 事已至此,海进也懒得训斥了。 “干爹,天塌了,有皇上顶着呢。”赵高看海进扔了竹条,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干爹,吃一顿,赚一顿啊。” 赵高把海进强拉到御膳房,老头子本分了一辈子,肯定没吃过几顿好的。 “你可知这一顿饭会让宫里人的处境越发艰难。”海进看着满桌的美食,幽幽出声。 赵高扯下一个鸡翅给他,“干爹,人到绝境,就会忘却一切恐惧,不是吗?” 海进眸子张了张,他惊疑的望向赵高。 “干爹,你先吃着,我去叫小凳子他们。”赵高好像不知道自己刚说了什么,撕下个鸡腿就走了。 赵高跟皇帝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接触的不少,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不可能不知道百道珍馐会对宫里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赵高可不相信她单单是为了拉拢他。 幽禁太后、遣散乾宁四宫,皇帝这明显是要搞事。 赵高要没猜错的话,皇后林可儿是假孕。 忍了这么多年,皇帝是想屠恶龙了。 咬了口鸡腿,赵高美美的眯上眼,爱怎么斗怎么斗,给吃的就行,他就这点子追求。 “赵公公。”众太监感动的直抹泪,这种艰难的时刻,赵高还能念着他们,可他们当初却都在背后骂赵高不是东西,越想众人心里越不是滋味。 “都麻溜的,一会菜都凉了。”赵高招呼他们,一百道珍馐,他一个人就是撑死也吃不完,与其浪费,不如一起开心。 除了御笔监,其他地方的,赵高也都叫上了。 “皇上,摄政王府没有动静。”赵虎向虞延禀道。 虞延眉心蹙了蹙,她遣散乾宁四宫,苏河竟然当无事发生,他又打了什么主意? “安排个人,暗中保护赵高,别让他被宰了。”虞延强撑着精神开口,三天只用了两顿,她体魄就是再强健,也扛不住。 赵虎退下后,虞延就猛灌了两杯水,闭眸间,窗户推动的声音,让她眸子一利,几乎下意识的,虞延抽出了长剑。 寒光下,赵高直接高举了手。 娘嘞,好可怕,他不就翻个窗! 虞延皱眉,“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你是想行刺?” “我瞧着有那个实力?”赵高撇了撇嘴,他要制服得了虞延,会让强了?羞耻啊! 从怀里掏出油纸,赵高递给虞延。 “干爹把人叫走了,我藏的时候,很小心,应该没被瞧见。” 虞延看着油纸,“为什么冒险?你不是惧怕苏河?” “一根绳上的蚂蚱,皇上你要驾崩了,我得陪葬。”赵高没好气的道。 “你倒是不遮掩,这宫里,很少有像你这样敢说真话的。” 虞延把油纸打开,拿起里面的鸡块吃了起来,虽然饿了几顿,但她的吃相极好,不急不缓,优雅贵气。 “感情你知道我稀少呢。” 赵高一屁股坐了下去,“珍稀的物种,灭绝了就没了,烦请好好呵护,可以的话,一天给我多加一餐。” “除了吃,你就没点别的追求?” “比如?”赵高扫视虞延,“你也没权力给我抢啊。” “闭嘴吧。” 虞延没了说话的兴致,这货太会扎人心。 “皇上,打个商量。” 赵高扬起笑脸,“我要御笔监的两个小太监。” 虞延望向他,“这就找到目标了?不过在朕的眼皮底下,可不好发展爪牙。” “皇上的心思就不能阳光些。” 赵高从怀里摸出酥饼,看了看虞延,分出去了一半,“你每天看起书来,没个时间的,我得吃饭啊,这有个人提醒,我就不会错过饭点了。” “再就是宫里无聊,不得听些八卦提神。” “八卦?”虞延疑惑的看赵高。 顺嘴了,忘了这地人听不懂,赵高呲牙笑,“就是各宫鸡飞狗跳的事。” 虞延太阳穴跳了跳,“你倒是会享受。” “皇上在负重前行,我必须岁月静好,才不辜负您的付出啊。”赵高抬起头,激昂的开口。 “行了,翻出去吧,朕怕一会忍不了了。”虞延移开眼,接触下来,她也懒得在赵高面前摆威严了,这货就缺根筋。 “既然皇上没反对,我明儿就去御笔监要人了。” 拍了拍屁股,赵高头也没回的翻窗户跑了,大晚上的,他还是很怕跟皇帝待一块的,皇帝的女儿身是定时炸弹,他也好不到哪去,一样经不起检查。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后面看情况再跑路。 将油纸收拾了,虞延看向跳动的灯芯,那家伙,真挺能耐,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 想到赵高冒险给她带吃食,虞延唇上染了丝笑意。 “都说色令智昏,现在算怎么回事?” 御膳房,收拾残羹剩饭的御厨,愤愤把脏布巾甩在了桌上。 其他几人叹了叹气,昨晚的五十道珍馐,已经掏空了御膳房的储备,今晚一百道,彻底把内宫榨干净了。 明儿起,都得饿肚子。 “皇后娘娘小产,皇上大概也没了管理皇宫的心思,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 “照这样下去,都不用摄政王出手了,要不了几日咱们就可以去见先帝了。”御厨阴阳怪气的开口。 “别抱怨了,祸出口出,进宫多少年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年纪最大的御厨制止他们。 冷哼了几声,最开始说话的御厨擦了两下,愤然走了,另外几人互相看了看,皆是叹气,要不安生了,皇上对赵高的宠爱,实在太过了。 夜一点一点加深,内宫越发安静,但底下,已经沸腾了起来。 第16章 做赵高? 第二天,看着面前的清水,一众太监沉默了,他们丢弃男人的尊严入宫,为的不就是有口饭吃。 这算什么? 要活活饿死他们? “皇上,内侍冲进了膳房,将里面砸了个稀烂,执掌膳房的郑太监,已经送去了太医署。” 海进走进殿,向虞延禀道。 虞延搁下笔,凤眸微抬,“凡参与此次打砸膳房的,一律拿下,严惩。” 边上打瞌睡的赵高,吓的一抖,“什么?严惩!”他退后两步,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海进眼角抽了抽,要不是虞延在,他非拿鞋底子抽,兔崽子啊,这哪是当差!这是嫌他老骨头还没入土呢! 反应过来的赵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默默站了回去,他睡的好好的,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那会天都没亮啊!不犯困都怪了。 近侍可真不是好当的。 回头得跟女帝商量一下,这大早上的,就别让他当柱子了。 “皇上,赵高少条顽劣,着实不像话,让他每日早晚随翎卫操练吧。”海进面无表情道。 虞延扬了扬眉,很愉悦的同意了。 赵高瞅着两人,挠了挠下巴,咋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海总管走了,接着睡吧。”虞延提起笔,悠悠开口。 赵高思考再三,往右挪了挪,“皇上……” “郑户是苏河扶持起来的。” 赵高微愣,“皇上,我想说的,不是这事……” “去各宫看看,只要是眉目清秀的内侍,就带回来。” “退下吧。” 赵高右眼掀了掀,这是要腐败了?擦嘞,他岂不是很危险!整个宫里,有比他俊秀的? “皇上,我不卖身的。”赵高吸口气,很严肃的说道。 虞延笔尖往下一沉,下一秒,嘭的一声,赵高飞出了宣德殿。 你祖宗的! 有能耐让他准备准备!!! “赵公公?” 小太监全喜眨巴眼,跑了过去,“你这是又惹皇上生气了?” “她哪天不生气?”赵高骂骂咧咧。 全喜扶他起来。 “我这张脸怎么样?” 全喜被赵高问懵了,下意识点了点头,赵公公剑眉星眸的,内侍里,应该就数他最好看。 太监们平日闲话,都觉得赵高是模样生的好,才被海公公瞧上的。 “完了。”赵高捂脸,皇帝要变态,他肯定第一个被残害。 捏了捏全喜的下巴,赵高凑上去仔细瞧,接着摇头,扶着腰,他去为虞延寻美男了。 将闹事的太监押走,海进回去复命,没瞧见赵高,海进眉头微蹙,兔崽子,不会又闹了幺蛾子吧? “朕让他去各宫物色长相清秀的内侍,一时半会的,不会过来。”虞延淡淡吐字。 海进低了头,一般来说,虞延不会给赵高派任务,一看就不像会正经做事的,这是瞧不下去,打发走。 想到赵高懒散的模样,海进气血就上来了。 但其实也不能怪赵高,他上辈子没几刻是停歇的,还债还到吐血,人跟陀螺没两样。 现在有了新人生,赵高只想躺,躺的越平越好,恨不得把前世没有享受过的清闲,一次性补清了。 “别插队,一个一个来。” 赵高眯着眼,喊了声。 敬阁里,一条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尽头,小板子负责看,小凳子则写下名字和所属的地方。 赵高嘛,他已经睡一觉了。 过来看情况的全喜,瞧见这一幕,半天没说出话,他首次见这么明目张胆偷懒的。 虞延听全喜说完,脸上并没太多意外,真安安分分的,他就不是赵高了。 “做的好,今晚加鸡腿。” 翻看着册子,赵高没吝啬夸赞,小板子小凳子两人都是笑。 “悲哀啊,一顿饭,几乎全来了。”合起册子,赵高发出感慨,“知道的是宫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窟呢。” 他只是说要挑选几个人,被挑中的,有丰盛的晚饭,都没说是入宣德殿,结果消息刚放出,敬阁就围满了人。 都说民心所向定天下,皇帝连拥护她的都没几个,想坐稳那把椅子,不是一般的艰难。 “赵公公,你要带我们去宣德殿!” 小板子小凳子惊了,随后抱着赵高的腿痛哭流涕,“您有好的都想着我们,可我们却咒你不得好死,赵公公,你打我们吧。”小板子小凳子满脸的悔恨。 赵高盯着他两的鼻涕,拼命往外抽腿,像这种要求,他真是头一次见,宫里待久了,这奴性就是重,饱受欺凌,别人给点好,就恨不得头都摘下来。 “行了行了,当宣德殿是什么好去处呢。”赵高戳了戳两人脑门。 “赵公公。”小板子小凳子的眼泪越发汹涌,这么亲近的动作,也只有赵高会对他们使。 看着晶莹的下摆,赵高无语望天。 下次有好事,一定,一定先给这两货捆起来! “往后赵公公说东,奴才绝不往西!”小板子肃着脸,起誓般的开口,小凳子紧随其后。 赵高掀了掀眼皮,他这是收获了两个死忠? 望着天上飘动的白云,赵高敛了敛眸,他不会走向“赵高”的路吧? 一步一步,站到最高。 然后……改遗诏,扶个废物皇帝,只手遮天? 问题虞延没子嗣啊,让她生一个? 但谁有让她生子的能耐,一脚下去,都不用净身房阉割。 打了个冷颤,赵高拿着册子回去交任务。 五十名内侍,当晚就沐浴涂粉进了宣德殿。 赵高一头栽倒在地,说什么都不起来,海进,后爹啊! 他就知道让他跟翎卫训练不是好事! “赵公公?” 周武拍了拍赵高的脸,见他不睁眼,很干脆的掐了人中,疼的赵高嗷嗷叫。 要不要这么狠! 他都装晕了!正常不是送太医署? “周侍卫,咱两有仇?”赵高觑着周武。 “哪里的话,只是赵公公身体单薄,需好好练练,哪天风大,也不至于被刮走。”周武一本正经的回。 “我谢谢你!” 周武咧嘴笑,“赵公公放心,有我在,保管你能走完全程。” “实在叫人感动!”赵高咬着声,默默扎起了小人,亏他昨儿分吃的给周武,人心险恶,以怨报德啊。 “周侍卫,我会报答你的。” 抖着腿放下长枪,赵高对周武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赵公公,咱们都是皇上跟前当差的,客气了。” 周武笑呵呵开口,压根没把赵高的话当回事,就赵高这身板,练两年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17章 皇帝的表白 目送赵高离开,周武领着人巡视去了,他对赵高倒没有恶感,今天也不是为了折腾他,马蹄铁是周武亲自试的,他很清楚那个小东西作用有多大。 膳房抽水的装备,周武也去看过了,赵高的脑子是真好使啊,一般来说,这种智力超群的,身体都虚,摔一跤,可能就归天了,皇上还没稳固社稷,赵高不能死,必须狠狠练他! “回来了,状态还不错。”虞延扫视了眼赵高,满意的点头。 赵高黑着脸,手揉着腿走过去,“往边上挪挪,我给你写个好东西。” 赵高“报恩”,能当时报的绝不隔夜! 虞延挑了挑眉,把位置让了出来,这家伙,又要整什么新奇的? 把特种兵体能训练的方法写出来后,赵高给虞延讲解挂钩梯和铁丝网。 “皇上,只要你照这么来,保管你能在短时间里收获身体素质强悍的队伍。” 虞延瞅了瞅赵高的细胳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试试便知。”赵高抛了个眼色,以皇帝热切想扳倒摄政王的心,她是不会放过能提升战力的法子,试的话,还用说,肯定是翎卫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相信不久的将来,翎卫的实力能翻上一番。 虞延手指轻点,微敛眸,“你一个御笔监好吃懒做的太监,怎么想到这些的?” 面对虞延的质疑,赵高只是瞟去一眼,“聪明人的事,你要我怎么说清?挑水我也是第一次。” 虞延微愣,凤眸眯起,“仅仅接触,就能找到最佳的方案,还是朕小瞧了你的潜力。” “赵高,朕真是越发喜欢你了。”虞延满含深意的看着赵高,这个惫懒的货,绝不能让他闲着,处处给人惊喜。 马蹄铁、蜡烛等物,让赵高在虞延这里,获得了极大的可信值,以至于训练方案,还未试,虞延已经信了大半。 赵高顿时警惕,连连后退,“再加一条,绝不得觊觎我的美色,不然我死给你看!” “……” 虞延眼角直抽,深吸了一口气,银牙紧咬,“朕让你选模样清秀的内侍到宣德殿,只是让摄政王以为朕荒淫,方便后面培养铲除苏河的亲兵。” 赵高生无可恋的往左看,接着往右看,尔康,我的眼睛!呸,是耳朵。 完了,皇帝连这都说了,这是要跟他生死与共呢。 他真不需要这份信任啊! “您是皇帝,没必要同我一个混饭吃的透露计划的,万一被抓了,我扛不住酷刑啊。” 虞延气笑了,除了稀罕美食,旁的他是真不稀罕,哪怕是帝王的宠信。 “边上站着。” “饭点了,咱们说好了,吃饭的时间不能占。”赵高一脸认真。 虞延红唇抿动,整整半分钟才说出话,“正好,朕也饿了。” “是吧。”赵高麻溜的就要往外跑。 “去哪,传膳用不着你。” “我得吃饭。” “和朕一起吃。” 赵高眨巴了两下眼,短暂的考虑后,他站了回去,女孩子能吃多少,最后还不是他的。 皇帝已经决定腐败,膳食一定很丰盛,赵高几乎要乐出来。 虽然有准备了,但看到一桌的珍馐,赵高还是惊住了,他给虞延盛了碗汤意思意思后,提起筷子就开动了。 这货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看着一个又一个光了的碟子,虞延眼角抽了抽,她好歹也是皇帝,这玩意在她面前,就不能端着点? 稍用了一些,虞延就放了碗筷,把今日挑选的内侍传召了来。 “都这会了,皇上还在和内侍玩乐?” 摄政王府,苏河吹了吹手上的香,见烧了起来,轻弹了两下,就戳向床上女子的后背。 女子原本光滑的肌肤,现在布满了血泡和烫痕。 “啊!” 女子到底没能忍住,叫了出来。 苏河丢了香起身,一旁的亲卫立马上前,利落的抹了女子的脖子。 “这是不管不顾了?”苏河擦了擦手。 “大抵也知道,不是摄政王的对手,乘着还没退位,享受享受。”亲卫捧着茶水过去,谄媚的开口。 苏河眯了眯眼,前几日还气势磅礴的,这会就颓了?是他逼的太紧了? 摩挲了下手指,苏河让亲卫备车,一国之君没了斗志,可怎么行。 “皇上,摄政王进宫了。”小太监急步进殿,在虞延耳边道。 虞延抬了抬眸,朝赵高招手。 赵高看着桌上倾倒的酒壶,正暗呼浪费,见虞延叫他,避开地上的醉鬼,走了过去。 “坐。”虞延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凤眸里带着丝迷离。 这模样,真快赶上美食了,暗赞了句,赵高坐了下去。 虞延笑了笑,“你今日倒是配合,一会把嘴巴闭好,朕没让你开口,一定不要多话。” “给吃的就行。”赵高下巴指了指刚上的鲫鱼,他晚饭用了不少,但耐不住上班时间长。 “眼睛就不能瞅点别的。”虞延让小太监把碟子端赵高面前。 苏河进殿的时候,里头横七竖八倒满了内侍,都是投壶没中喝醉过去的。 “摄政王怎么来了,陪朕喝一杯?”虞延撑着头,满脸笑意。 “成何体统!”苏河怒斥出声。 赵高抬了抬眼,苏河的名字,他听了无数遍,但亲眼见,还是第一次,仅一眼,赵高就放下了筷子。 这是个杀心极重的。 “摄政王,这社稷,朕横竖守不住,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快活。” 虞延说着倒了一杯酒,捏住赵高的脸,就给他灌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让赵高眉头皱了起来,他对酒,实在没什么好感,但眼下,却不是抗议的时候。 “皇上,可是赵高惑君?”苏河握上了腰间的长剑。 虞延闻言笑出声,推了把赵高,“一个看的过去的物什罢了,摄政王要瞧着不喜就杀了吧,朕明儿再找一个。” “一群没用的东西,才几杯就醉了,来人,去传召国子监的儒生。”虞延将酒壶扫到地上,不悦的扬声喊。 赵高看到五步远的苏河,对虞延的问候简直要堆满皇宫,这班真没法上了! 合约里,可没这条!!! 第18章 酒后吐真言 苏河上前两步,下一秒是长剑擦着剑鞘出来的声音。 虞延脸上扬起笑,隐隐透着某种期待,似也渴望血腥的一幕。 赵高眉心跳了跳,二话不说跑到虞延身后藏了起来,他可不会拿命赌苏河的剑稳不稳,要砍就砍狗皇帝吧。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愣了。 “果真是个有趣的。”苏河收回剑,“皇上心里既不通畅,就出宫走走吧,东郊景致不错,臣明早来接你。” “你也一起。”苏河瞟了眼赵高,直接将事情定了下来。 见虞延神情难看,苏河愉悦的走了,作为辅政大臣,他怎么能让皇帝过的太舒心,这可不利于治理江山。 “将他们带下去。”虞延沉声道。 “赵高,你留下。” “朕让你留下!”虞延一把掀了桌子,碗碟摔碎的声音,让大殿一片死寂。 太监们心惊肉跳,慌忙把酒醉的人抬下去,不一会儿,大殿就剩虞延和赵高。 “心里可是怨朕?”虞延揉了揉额头,“朕不这么做,他会要了你的命,赵高,你极聪明,朕不能把你捆死在身边,万一朕没斗过,凭借马蹄铁等物,你能保住这条命。” “朕自幼习武,他要真动了杀心,朕能拦下他的剑。” 赵高微愣,他知道虞延是降低苏河对他的戒心,把他当一个靠皮相得宠的太监,只是,此举太冒险,万一苏河今晚心情不好,他指不定就让刺穿了。 这也是赵高恼的,但他没想到虞延在为他谋后路。 “为什么?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和你一条战线?” 虞延扶着椅子起身,她今晚饮了不少酒,也乐意说些肺腑之言,“苏河残暴,他是坐不稳江山的。” “你身上有无限的潜能,朕若败,会自焚于宣德殿,届时,你向新君献上马蹄铁、增加苗产的方法,一个被废帝耍玩的内侍,他会接纳并留在身边的。” 赵高猛抬眸,“那将全是新帝的功劳,百姓口中,势必不会再有大虞。” “江山秀美,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重要吗?那些个虚名,就随他去吧。” 虞延笑了笑,“今夜比朕想的顺利,苏河一向以折磨朕为乐,你今日出人意料之举,在他看来,是打了朕的脸。” “少年帝王,要面子和威严,朕肯定不能容忍,朕越是要罚,他就越是会保,他怕是要用你来时刻膈应朕。” “若无意外,你这条小命,是安全了。” “赵高,记住,朕可以死,你不能。”虞延侧了侧头,“大虞可以亡,但万民得活。” “你是聪明人,该择明主的时候,就择明主吧。” “苏河手握重兵,朕并无把握将他铲除,朝堂上,朕能使唤得动的大臣,屈指可数。” “大虞的气数,怕是要尽了。” 虞延苦笑,目光看向殿外,“你也瞧见了,即便是宫里,朕也由不得自己,想做点什么,都要费尽心机。” “内侍已经极不满,再打压打压,就该暴乱了。” “朕只能以这种手段,除去苏河安插在宫里的耳目,培植一批属于自己的亲信。” “但一旦苏河察觉了朕的意图,天子的丧钟会响彻丰城。” “不过你放心,在那之前,朕会送你离开,你只需静候明主,他会满足你锦衣玉食的愿望的。” 赵高默了默,酒果然不是好东西,看看,什么底都泄了,这往后,还怎么拿捏他。 “一个把食物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人,却愿意分享出去,赵高,朕信你心中有大爱,朕只有一个期盼,胡虏的铁骑,绝不能踏入大虞的疆土!” 虞延重重拍了拍赵高的肩膀,接着走向大椅,坐了下去。 看着那抹孤傲的身影,赵高垂了眸,计划刚开始,她就做好了亡国的准备,从她说的话看,虞延不打算推广马蹄铁,甚至不会泄露出来。 她要通过自己,给新帝树立威望,聚拢民心,如此一来,大虞会彻底覆灭,留给虞延的,只是史书寥寥几句:虞二世,荒淫无道,自焚于宣德殿。 想到这个结局,赵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心怀百姓的皇帝,不该是这个下场。 静静站了许久,赵高走向虞延,注视着她,喝了那么多酒,睡相还能这么好,若恢复女儿身,不知要让多少人魂牵梦萦。 “我会尽份力,但要到了那一步,我就不陪你殉国了。” 是的,赵高想帮帮这个孤立无援的帝王。 “回榻上睡,要着凉了,就更没胜算了。” 赵高弯下腰,准备扶虞延起来,但刚接触虞延的手,赵高就被踹出了三米远。 虞延红着眼,里头的愤恨让赵高心惊,“不许碰朕!” 赵高呆了呆,看样子,他得藏好自己的宝贝,施暴者憎恨受害人,这叫什么事嘛!当他想夺她的处子身呢。 真应该让虞延看看回放,明明是她霸王硬上弓的!!! 别以为长的好看就能颠倒黑白,要哪一天他“指鹿为马”了,非跟虞延掰扯清楚。 抱来被子,赵高兜头给虞延盖住,看冻不死,赵高揉着胸口往外走,明儿得让她支付医药费! “赵公公,卯时了。”小凳子敲着赵高的门。 赵高翻了个身嘟囔,“你小子欠抽呢,哪有卯时开饭的。” “赵公公,摄政王府的人已经在宫外等候了。” 赵高眼睛猛地张开,忘了这事了,也不知道苏河准备了什么节目,虞延这皇帝做的真是可怜,臣子一大早就逼着她动身。 当然,他也好不到哪去。 发了几句牢骚,赵高从床上爬起来,小凳子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脸水。 “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废了。” 放下布巾,赵高见小凳子给他取来了外衣,发出感叹。 “行了,回去睡吧,我还没到要人伺候的年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虞风雨飘摇,路在何方都不知道,这享受惯了,以后要落难,日子就更难过了。 收拾妥当,赵高朝宣德殿走去,昨晚醉酒,也不知道女帝还能不能像往常那样早起。 第19章 前往东郊 “赵公公,皇上刚走,你跑快点,应该能追上。”全喜捧着茶壶出殿,撞见赵高,提醒道。 赵高默默无语,他想问问打皇帝屁股犯不犯法,一大早的,她就让他知道什么是帝王薄情,上一秒还是宠宦,下一秒就变成冷宫的待遇。 照这趋势,只要虞延没掌权,他就别想再得到好脸色。 “皇上,你等等小高高啊!” 身后夹着嗓子的声音,让虞延一个趔趄,这个混玩意,他又想整什么! “皇上。” 赵高学着姑娘家的声调,不停喊着,虞延眼角疯狂抽搐,脚步开始加快,恨不得把赵高甩的远远的。 “皇上。”赵高渐渐掌握了诀窍,声音越来越娇,他冲上去挤开翎卫,凑到虞延跟前。 “昨儿还心肝宝贝,今儿就不理人了。” “打你。”赵高锤了锤虞延的手臂,满脸幽怨。 周武被这一幕惊得眼斜嘴歪,赵高是不是撞邪了? “皇上,你慢着些,要追不上了。”赵高拉住虞延的袖口,不满的嚷嚷。 “松开!” 虞延眉心直跳,显然被恶心的不轻。 “皇上。”赵高不依的叫,要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就在不远处,赵高这会指定吐了出来,他还没这么牺牲过。 “捆了。”虞延手指收紧,对周武下了命令,“嘴堵严实。”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 赵高凄厉的嚎,活像被帝王玩弄后抛弃在冷宫的妃嫔。 周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直接解腰带给赵高绑了,一旁的翎卫默默撕了里衣递过去。 “……” 气恼的扭动了几下,赵高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 “嘿!” 周武见赵高还耍上了脾气,就要给他个脑瓜子清醒清醒。 “皇上,摄政王说了,让您务必带上赵高。” 苏河的亲卫走过来,朝虞延行了一礼后,语气强硬的开口,作为苏河的亲卫,他哪会不知道自家主子想瞧什么,皇帝越不喜,这赵高就越不能落下。 赵高哼了两声,瞪着周武,满脸得意,晃了晃手,示意他赶紧松绑。 小人得志的模样,让在场人都想踹几脚。 虞延嫌恶的移开眼,“朕当然不会违逆摄政王,愣着干什么,要朕扛?” 周武立马告了声罪,拎起赵高就扛上了肩。 “摄政王在何处?” 苏河的亲卫还想为赵高争取争取,让他能和皇帝亲密相处,被打断,只得先回话,“摄政王让我们先护送皇上过去,他处理完政务会追上来。” 虞延眼里闪过讥讽,处理政务?怕是昨夜兴致太高还没起吧。 懒得多话,虞延越过亲卫,径直上了马车。 “唔唔唔!” 趴在马背上的赵高,两腿不停的蹬:给老子放下,我要坐车! “你小子消停会。”周武将赵高的脑袋按下去,也不知道昨儿还雄赳赳的人,怎么睡了一晚就不正常了,回头还是叫个道士看看吧。 “皇上,赵高是你的近侍,岂能不在跟前伺候。”苏河的亲卫扯住缰绳,声音严肃朝车里说道。 连苏河身边的狗都能冲虞延吠,赵高摇了摇头,皇帝在外,是没有丝毫威慑力啊。 一个个,都拿她当废物点心。 众人停了下来,一百人的队伍,七十个是苏河的人,虞延只带了二十名翎卫,其他的,都是弱不禁风的内侍。 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皇帝是忍了这口气,还是…… 飞出的茶杯给了答案,虞延怒掀车帘,“怎么,你也想当摄政王了?要朕回去拟旨?” 亲卫躲过茶杯,刚要欺辱欺辱这个孱弱的皇帝,一听这话,冷汗瞬间出来,他不怕皇帝,因为皇帝奈何不了他,但摄政王发个话,他能死一百次。 皇帝要真拟旨,摄政王心里必定不舒服,而他不舒服……,亲卫打了个寒颤。 “是臣逾越了。”亲卫让开道。 虞延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东郊离皇宫有段距离,赵高之前跟周武去过一次,景致的话,确实还行,但谁会信苏河是真带皇帝出来散心的。 到地方后,赵高依旧没获得自由,他被扔到一旁,只能干瞪着眼。 将近午时,苏河才慢悠悠出现,他看了眼虞延钓上来的鱼,逗玩了几下,就以天子不宜遭杀孽的借口放回了河里。 “听太傅说,皇上近日的课业,完成的十分不好。” 虞延甩了甩鱼线,“那些书,乏味的紧,朕不耐烦读。” “摄政王,朕要退位让贤,你会给朕块地,让朕快活吗?”虞延看着苏河。 苏河轻轻一笑,神情是难得的平和,“皇上是大虞的天子,当与大虞共存亡。” “你总能让朕绝望。”虞延丢了鱼竿。 “摄政王,已来了千人。”亲卫走过去禀道,虞延自顾自往前走,似是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 “让他们开始吧。”苏河淡淡道。 “皇上,臣陪你走走。”苏河叫住虞延,但他走的方向,却和虞延不同。 赵高侧躺着,见两人走没了影,他坐了起来,唔唔叫嚷,饭点了,该给吃的了! 周武随虞延走了,其他翎卫也不敢擅自做主,全当没听见赵高的声音,最后还是苏河的亲卫给赵高松了绑。 咬着肉饼,赵高不忘瞪翎卫,“你们给我等着,看以后有没有好果子吃!” 连苏河都不怕,翎卫岂会怕赵高,一个个目不斜视,全当眼前没这号人。 被无视,赵高叫嚣声越发尖锐,怎么难听怎么来,翎卫眯起眼,铮的拔出佩刀,响亮的声音,成功让赵高闭嘴。 看着连滚带爬上树的赵高,现场一片哄笑声。 这一刻,所有人固定了对赵高的认知,一个跳梁小丑。 “建行宫?” 虞延看着底下抬石头的人,声音不自觉的升高。 “皇上之所以同宦官嬉戏,都是因为宫里憋闷,东郊山清水秀,这有了好心情,皇上就不会懈怠了,百姓需要勤勉的帝王。” “国库哪拿得出这笔钱!”虞延咬字。 “能为皇上效劳,是他们的福气。”苏河悠悠道。 虞延银牙几乎要咬碎了,这就是苏河,他既不让她理政,又不想看她享乐,他想见的,是她在泥沼里挣扎,不得解脱。 他时时刻刻让她知道,百姓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里。 第20章 豁出去的赵高 “摄政王,你就真不怕老侯爷注视着这一切?” 苏河悠闲的神态变了,凶煞之气从他眼里溢出,他死死盯着虞延,周武上前一步,满脸警惕。 但下一秒,苏河笑了,他冲亲卫招手,“再多召些人,务必尽快完工。” “皇上看书疲累,确实要放松放松,民工里要有模样好的,不论年龄,一概送去宣德殿。” 语毕,苏河迈步离开,由不得虞延说不。 赵高在树上,远远瞅见虞延冷沉的脸,就知道苏河又一次踩在虞延头上碾压。 实力不行,就是受欺啊。 先皇那眼睛得洗洗,把一匹白眼狼扶上了高位。 一回来,虞延就径直上了车,然后他们走了,走了…… “皇上!等等我啊!!!” 从树上下来的赵高,朝虞延的马车追去,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苏河的亲卫助人为乐惯了,一瞅这场景,当即驱马过去,一把提起赵高丢上马车。 “皇上,摄政王说了,让您务必善待赵高,他若有事,宣德殿就再换一批内侍。” 怕虞延听不见,亲卫还贴心的重复了一遍。 听到里面茶杯碎裂的声音,亲卫扬起嘴角,返身回去。 赵高瞅了瞅虞延,默默抓起桌上的糕点,到一边吃去了,女帝今儿被气的不轻啊,他还是别招她了。 “苏河要在东郊建行宫,民工里,朕瞧见了不到十岁的孩子。” 赵高顿住了,国库比他的脸都干净,哪有那个钱建行宫,这就是纯压榨,用人骨去堆,我天,得激起多大的民怨啊。 “皇上,我感觉你时日无多了。” 赵高咽下嘴里的糕点,很实诚的道。 虞延夺过赵高手里的碟子,抓起糕点,狠狠往嘴里塞,发泄着。 “朕要杀了他。”虞延蓦地开口。 “那什么,还没山穷水尽,苏河要死了,镇远军势必冲入丰城,改朝换代,那就真完了。行宫一时半会出不了大事,我们还有时间。” 赵高把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我会助你清理内宫,一步步瓦解苏河的势力。” 虞延扬眸,“转性了?” “你当皇帝,我饭碗能拿得稳,换别的人,未知数太大了。” “拼一把,输了就改名换姓。”赵高无所谓的开口,以他今日的表现,想来没人有兴趣杀他。 “朕,绝不负你。”沉默良久,虞延郑重的吐字。 赵高扯了扯嘴角,眼帘垂下,他相信女帝这会是真心且实意的,但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这个太监的身份没问题。 要知道永寿宫那晚是他,虞延现在做的,估计就是拧下他的脑袋…… 昨晚那一脚,还隐隐作痛呢。 仗着苏河的势,赵高回去就耍起了威风,昨晚被虞延召见的内侍,被他指着脑袋轰出了宣德殿。 赵高现在就差往脑门上贴:皇帝是他的。 海进看着他矫揉造作的模样,青筋抽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鞋底照脸抽。 “你是不是撞什么脏东西了?” 赵高抹了把脸,这么大年纪了,咋动起手比他还灵活,躲都躲不了! “干爹,我是决心干番大事业!” 赵高气昂昂的开口,海进一巴掌拍歪他的头,“有点小聪明,就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帝位之争,是你能参与的!”海进扯住赵高的耳朵,恨不得给他揪下来,嘴巴说干了,这兔崽子是一个字都不听啊! 不仅不听,还要对着干! “干爹,掉了,要掉了……”赵高嗷嗷叫,“皇上说了,他要输了,会送我出宫。” “既然没性命之忧,我想为这个破败的帝国尽上一份力。” “干爹,摄政王都出言保我了,你还担心什么,他压根拿我当个屁,到时没了就没了。” “谁会把一个跳梁小丑放心上。” 对海进,赵高没隐瞒什么,一来是信他,二来需要他帮忙。 “权欲,就像幽深的海,随时会把人吞没进去,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底。”海进松开手。 赵高赶紧揉耳朵,海进不亏是能坐上太监总管位置的人,寥寥几句,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是在警告他,权势不是他能沾染的,一旦尝过权力带来的好处,人就会沉沦,尤其是他这种没历过事的,更回不了头了。 “干爹,你鞋底子梆硬,能打醒我。” “兔崽子。”骂了句,海进将赵高踹了出去。 拍了拍身上的灰,赵高一摇一摆的走了,老头子就是傲娇啊,即便同意了,也不给人个好脸色。 “赵公公,宫里现在传开了,都说你以色侍君……” 小凳子看了看赵高,小心的开口。 “你觉着呢?”赵高往嘴里扔着豆子。 “奴才才不信他们的话,赵公公分明是靠本事进的宣德殿。” 赵高侧了侧头,仔细瞧着小凳子,“这眼睛生的极好,不是凡胎。” 笑着夸了句,赵高给他嘴里扔了个豆子,“小凳子,若有一天,我极不堪,你会如何待我?” “实话实说,我不责怪。”赵高身体后倒。 小凳子在短暂的思考后,抬起了头,“是赵公公帮奴才摆脱了人人欺负的处境,给了奴才饱饭,奴才识得几个字,做人最重要是知恩。” “赵公公哪怕错了,奴才也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傻。”赵高把袋子里的豆子给小凳子,“去御膳房瞧瞧,看看起火了没。” 望着小凳子离开的身影,赵高叹了口气,古时候的人,还真是纯粹,让他以后怎么一个人跑路啊。 “赵高模样很俊俏?” 羽坤宫,林可儿一脸兴味,赵高随虞延去过羽坤宫,但人还没进殿,就让虞延赶了,所以林可儿没见过他的脸。 虞延把汤碗给林可儿,“皮相确实极不错。” “倒是想见见,看看究竟是多俊,能让皇上直接点名要到身侧,日夜不离。”林可儿俏皮的启唇。 虞延哭笑不得,在她和赵高的努力下,宫里都知道她好男色,且极荒淫,为了取悦宠监,能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模样俊俏的赵高,最得她喜爱,以至于让赵高生出了霸占的心思,之前还是暗戳戳的争风吃醋,现在有摄政王当靠山,彻底张狂了起来,将宣德殿搅的鸡飞狗跳。 “改天让你见见,他和寻常内侍,不太相同,嘴里……净说实话。” 林可儿眼帘掀了掀,起了一丝好奇。 第21章 承欢宫大打出手 “得意什么,皇上已经厌弃他了。”内侍瞧着赵高趾高气扬的样子,嘴里嘟囔。 五十名入宣德殿的内侍,现在就剩下不到二十个。 除了宣德殿和永寿宫,其他地方,基本混不上饱饭,这种情况下,没人想从宣德殿出去。 皇帝再无用,那也是九五至尊啊,能巴上,肯定好过干力气活。 “小声点吧,人家命好,搭上了摄政王,现在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另一个内侍撇嘴,话里满满的酸意。 太监群体里,赵高确实是让人嫉妒的存在,没受过欺,一进宫就有人罩,又因为相貌俊俏被皇上看中。 虽然这会生厌了,但摄政王开了口啊,赵高比先前更滋润了! “早晚蹦死自己。”最开始说话的内侍,朝赵高的背影吐了口口水。 羽坤宫,林可儿下了榻,从后面环住虞延,“都待一个时辰了,你要不去茹妃那坐坐?” “你什么时候这么贤德了?”虞延放下书回头,宣德殿现在乌烟瘴气,赵高留下的,全是上赶着争宠的,虞延瞧着就头大,这不,甩了众人,躲进了羽坤宫。 “我和茹妃不对付,她的宫殿也比我的好掀。” “人家才小产,你就让我过过安生日子。”林可儿娇声启唇,宫里已经乱了套,要知道虞延在她这,那个叫赵高的太监,指定要过来耀武扬威,将小人得志的嘴脸发挥到极致。 林可儿是想瞅瞅人,但可不是以这种方式。 虞延合上书,忍俊不禁,“那皇后好好养身子,争取早日为朕诞下皇子。” “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林可儿朝虞延抛媚眼。 这温情的画面,谁能想到皇帝是女儿身。 “看这台阶脏的,把谭兴叫来。”赵高竖起眉,大喝道。 谭兴是五十名入宣德殿内侍里模样最阴柔的,还没被分配差事,赵高这就是在存心找茬。 旁边侍立的人,默默往后缩了缩,不想在这会招了赵高的眼。 小板子给赵高端去绿豆汤,好让他去去火,不然狗路过,都得被他踹两脚。 “谁再不好好做事,我揭了他的皮。”赵高捏着兰花指,冷哼了声,见众人都不敢动弹,他高昂起头,领着狗腿子一摇一摆朝外走,像极了高脚鸡。 柱子旁,海进眯了眯眼,这兔崽子真是装的?咋瞅着是个十足的祸害。 “皇上呢,可找着了?” 随着赵高的声音渐行渐远,宣德殿的太监才敢大喘气。 出羽坤宫后,虞延在御花园走了走,才去往茹妃的承欢宫。 宫里后妃虽多,但高品阶的没几个,苏河怎么可能让虞延娶实权大臣的女儿,五品以上的都是稀罕物。 也只有沈嘉那种眼皮浅的,会以为宫里是享福的地方。 茹妃正骂着宫女,听说虞延来了,抬手就给了传话太监一个耳刮子,“好大的胆子,都敢消遣本宫了!” “皇上迷林家那妖精迷的厉害,什么时候来过本宫这,现在更是喜上男色了。”茹妃破口大骂。 “数日不见,你这脾气是越发见长了。” 冷淡的声线,让茹妃僵在了原地,她缓缓回头,当看到明黄色的衣物,她眨了眨眼,扑通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该死,臣妾……” “行了。”虞延打断茹妃,“去泡杯茶来。” 看虞延不追究,茹妃连忙去泡茶,泡茶的间隙,她瞧了眼虞延,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会到承欢宫坐。 摸了摸头发,茹妃暗恼,这些个奴才,也不早些通禀,她今儿可没怎么装扮。 “皇上。” 茹妃扭动着腰肢,极力展现自己妩媚的一面。 虞延默默抚额,天子三千嫔妃,但有教养通诗书的就两个,一个是皇后林可儿,另一个是雪妃。 至于其她的,各有各的一言难尽。 就像茹妃,分明是泼辣蛮横的性子,偏爱搔首弄姿装出妩媚来,老虎头上簪花,怎么看怎么违和。 “就在那坐着。”虞延移开眼。 “皇上。”茹妃不依的撅嘴,就要去抱虞延的手。 “是非要朕板着脸,你才会听?”虞延目光往外看了看,也没到饭点,那玩意是怎么回事,还不过来! “可臣妾想离皇上近些。”茹妃使劲回忆林可儿的柔态,模仿着,皇帝难得来她宫殿,她必须把人攥进手里。 到时,看她林可儿还怎么威风。 “茹妃,这茶色泽不对,再去泡一杯。”虞延翻开书卷,见拿倒了,她调转过来,字是一个没看进去,一心都在关注外面的动静。 再不来,她真得跑了,招架不住啊。 “皇上,臣妾天天盼着你来,连饭都吃不香,你看,这都瘦了。”茹妃一脸幽怨,向虞延倾诉着思念。 虞延瞥了瞥她比林可儿粗壮两个的腰身,陷入沉思,她进宫那会,多重来着? “皇上。”茹妃娇声唤,媚眼如丝的看着虞延。 “朕还有政务要忙,晚些再来瞧你。”虞延站起身,一脸的无欲无求,算了,换个人吧,真待不下去。 “皇上。” 都进门了,茹妃哪能让她跑了,双臂一展,就要把虞延抱住。 “哟,这是做什么呢?堂堂一宫之主,能不能矜持点,天可还没亮呢。”赵高来的很及时,他扫了扫茹妃,阴阳怪气的开口。 “哪蹦出来的狗奴才!”被打搅好事,茹妃圆瞪着眼,不是虞延在,她非一巴掌给赵高扇的老子娘都认不出来。 “皇上,国事为重,还请摆驾宣德殿。”赵高挺着腰杆,声音尖利的喊。 虞延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铁青,“朕要做什么,轮得到你多言!” 见虞延不喜赵高,茹妃二话不说冲了上去,左右开弓,就要叫赵高知道承欢宫不是他能撒野的。 赵高人傻了,好歹是个妃子啊,这么粗蛮的? 抓住茹妃的手,赵高掐着嗓子,尖利的斥骂。 “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打死他!”茹妃哪能受这气,一边撕打赵高,一边招呼内侍。 小板子小凳子见承欢宫的人动手,二话不说都冲了上去,正殿瞬间乱成了一团。 第22章 小板子小凳子抢食 “放肆!” 最后还是虞延发怒,纠缠在一起的内侍才停手。 茹妃发簪掉了两根,头发散乱,跟鸡窝有的一比,脸上还有一道血痕。 “皇上!”茹妃一屁股坐地上,撒泼大哭,要虞延重惩赵高。 赵高扭了扭腰带,把差点被扒的衣服扭正,他比茹妃还惨,脸上三道血印子,这次是他疏忽了,没先了解下茹妃的吨位。 回头真得练练,打不过虞延就算了,居然连个后妃都可以按着他收拾。 耻辱啊! 虞延视线在赵高脸上停留了一秒,心里有些动容,这贪吃的货,居然为她做到了这一步。 之前是她苛刻了,往后他想吃什么都随他的意。 摸了摸脸,赵高吸了口凉气,早知道牺牲这么大,他就不来了。 “皇上,茹妃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应禁足承欢宫,着嬷嬷严加管教!”赵高扯着嗓子喊。 “狗奴才,还敢叫嚣!” 茹妃爬起来,就要再叫赵高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够了!” 虞延猛拍桌子,扯着赵高的领口将他拖去了偏殿。 “啊!” 听着里头传出的惨叫声,茹妃整个人都畅快了,狗东西,还敢跟她动手,不知死活! “朕给你记一功。” 虞延把水壶给赵高。 “实在点,我要十两黄金。”赵高把水从头上浇下,惨叫的间隙说道。 “宣德殿的摆饰,瞧上哪个,自己搬吧。” “皇帝做到你这份上,有够惨的。”赵高一脸同情,屁股在地上扭了扭,好把灰蹭上去。 足足一刻钟,偏殿的门才打开,虞延大步走出来,头也没回的走了。 小板子小凳子赶紧跑进去看赵高。 “赵公公!” 见赵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衣服上全是脚踩的痕迹,小板子小凳子惊叫一声,跪倒在地。 赵高眼泪从眼角滑落,伤心的低语,“明明是他给我妄想的。” “赵公公。” 见赵高还活着,小板子小凳子连忙爬起来去扶他。 来时气昂昂,回去霜打的茄子,似是被伤了心,赵高把自己困在房里一步不出。 内侍和妃子撕打,这种劲爆的消息,自然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苏河耳朵里。 苏河品着茶,连说了两声有趣,“那个赵高,竟比后妃还善妒。” “去吧,给他些助力,这个小太监,应该能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宁。” 亲卫躬了躬身,轻步退下。 “赵公公,饭点了。”小凳子轻敲赵高的房门,“奴才给您端来了,您把门开开。” “不吃,端走。”赵高没有情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小凳子叹了口气,把饭菜给赵高放在了门口,随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宫里最是捧高踩低,赵高被虞延暴打,在众人看来,他已经没什么可威风的,也因此,送来的饭菜,根本没人给赵高留。 小凳子端的这份,还是他和小板子从内侍手里抢的。 “可见着海公公了?”小凳子找到小板子。 小板子摇了摇头。 “海公公怕是还在气赵公公,没他庇护,赵公公的日子,难了。”小凳子手抬了抬腿,忧愁的开口。 “赵公公可吃了?” 小凳子摇头。 “走吧,去求求孙公公,他一向和善,赵公公也没得罪过他,许会帮着求求情。” 小板子和小凳子相互搀扶,朝孙太监的住处走去。 …… “茹妃粗蛮无礼,霸道跋扈,禁足承欢宫,三月不得出。” 这道旨意传出,众人都张大了嘴,惊傻了,奴才跟主子打架,主子倒让罚了? “皇上是什么个意思?”有人没忍住问出声。 “你以为是皇上反复?摄政王府递了话,这赵高,是真入了摄政王的眼。”一内侍压着声道。 “摄政王竟为了他递话,看样子,皇上是妥协了,这宫里,以后怕是由赵高说了算。” 一群人小声议论着此事。 宣德殿的内侍傻眼了,他们以为皇上暴打赵高,是扛得住摄政王的威压,谁知道,他就解个一时之气。 “我都跟你们说了,要给赵公公留一份,偏你们去为难小板子小凳子!” “这会装什么好人呢,别以为我没瞧见你也下脚了!” “我那是被你们挤上去的!” 一群人大吵了起来,你怨我,我怨你的。 “赵公公,皇上禁了茹妃的足。”小凳子拖着腿到门外,高兴的朝里喊。 吱呀一声门开来,“皇上禁了茹妃的足?”赵高满脸激动。 小凳子连连点头,“赵公公,皇上还是疼你的。” 为了不叫赵高伤心,小凳子隐去了摄政王府递话一事。 “你腿是怎么了?”眼尖的赵高,发现了小凳子的不对劲,在承欢宫,他们是大打了一场,但虞延在,大家多少顾虑,可没人下重手。 “下台阶没注意,摔了一跤。”小凳子挠了挠头,随口道,他不希望赵高去树敌,摄政王是靠不住的,哪天要舍弃了赵公公,没靠山的他,肯定要被人报复回来。 赵高皱眉,一把扯开小凳子的上衣,青紫的痕迹,让他瞳孔缩了缩,“谁打的?不说往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小凳子舔了舔嘴唇,没再隐瞒。 “行了,坐着吧。”赵高衣摆带风,大步冲进宣德殿。 内侍看见他,都被吓的瑟缩,和早上的耀武扬威不同,这次的赵高,寒意森森的。 “一个个,都比我能耐啊。” 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赵高扬起嘴角,“动了我的人,知道什么下场?” “一刻钟内,过去磕头道歉的,我可以从轻处置。” “至于没来的,就给小板子小凳子赔两条腿吧。” 放下话,赵高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进了殿。 “你别说你不知道?”赵高看着虞延,毫不客气的质问,人心是有温度的,赵高最见不得别人为他受伤。 他可以受委屈,但他手底下的人不行。 “朕没想到他两会为了你去抢吃食。”虞延起了身,“那些内侍,你看着处置吧。” 虞延的态度不可谓不好,赵高的怒气也降了些下来。 “这是伤药。”虞延叫住赵高。 “就这么点?”赵高皱了皱眉,这小瓶子还没他巴掌大。 “你脸上也就三道口子,够用了。” “给我的?”赵高扬起眉,面上不是满意的神情。 “小板子、小凳子你指望擦点药膏就能好?将他们带去太医署。” 御笔监那么多人,赵高独独要了这两个,可见重视,虞延自不会去寒他的心。 第23章 被绑起来驱邪 把瓶子放进怀里,赵高出了宣德殿。 和他预料的一样,他越能闹,苏河越会保他。 今儿起,他能在宫里学螃蟹横着走了,瞅谁不顺眼,直接一钳子夹过去。 赵高回到下房的时候,欺负了小板子小凳子的内侍全部到了,宫里就是这样,没多少仁善,全靠拳头,你拳头硬,他们就怕,反之就拿你发泄。 “赵公公,奴才知道错了。”一群人跪下求饶。 赵高没说话,看向小板子和小凳子,“想怎么出气?” 小凳子性子偏软,他希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板子血气旺一点,扬手就是啪啪几巴掌。 “这就解气了?”赵高在凳子上坐下,这两货还是仁慈啊,宫里弱肉强食,无故都能捏你一捏,何况是结了怨。 别以为放过了,下次他们就会留情,不打疼了,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往对方脸上抽二十巴掌,要抽出响来,最后完成的,就去杂役房吧。” 赵高话音一落,刚还可怜兮兮求饶的内侍,立马露出凶相,他们抓住最近的人,按着对方就抽了起来。 谁也不想丢了宣德殿的差事,去杂役房干活。 赵高接过小板子递来的茶水,冷眼看着面前如狼似虎的内侍,为了怕响声小,他没听到,一个个是真卯足了劲的打。 吹了吹茶水,赵高心里发出感叹,难怪海进要告诫他,这尝过了人上人的滋味,谁会不生出权欲。 赵高啊赵高,你这名字,就不平凡啊。 “皇上,臣在宫外寻了个道士,听说驱邪相当厉害。”周武禀报完事情,朝虞延抱拳道。 赵高脑子异于常人,周武不想就这么放弃。 虞延放下奏折,“他在御笔监时,就仗着海公公的势,欺凌内侍,装了几日,你还真让他蒙骗了?” “皇上,臣与他相处过,他绝非凶残奸恶之人。”周武极力争取。 “退下。”虞延不耐的挥手,她和赵高合谋对付苏河一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即便是翎卫,虞延也没有透露。 周武抿紧嘴角,觉得虞延极端了,仅因为赵高让他失了颜面,就弃之不理,任由其疯癫。 马蹄铁能为大虞省下多少购马的银两,此等大才,绝不能就这样毁了。 “干爹,黑甲军的死,是不是有猫腻?” 趁着夜深,赵高溜进了海进的屋,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他发现苏河对皇室有着极强的恨意,皇帝稍微快活一点,他都不允许。 虽然将大虞搅的一团糟,有利于他夺位,但苏河做的,委实太过了。 皇帝名声差,他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更臭。 造反的队伍,打的可都是铲除他的名号。 海进斜了赵高一眼,“18年前,你当我进宫了,干你的饭,好奇心别太重,老子还指望你养老呢。” “干爹,先帝那个人,瞅着如何?” “我是没想明白啊,黑甲军要是他设计的,没道理让苏河摄政,这不白费功夫嘛。” 赵高让海进发表发表看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走到这一步,他们谁也不可能宽恕对方。” “衣衫脱了,我给补补。”海进取来针线。 “干爹,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赵高趴在桌上,拿眼瞅海进。 “身量又长了些,等过些日子,我让制衣局给你再置办两套衣物。” “行了,回去吧。”海进把缝补好的衣衫丢给赵高。 赵高刚穿好,蜡烛就吹灭了,回头看了看,赵高默默无语,老头子的嘴,就是严实,真就啥也不透露。 摇了摇头,赵高走了出去。 漫步在青石砖上,赵高思索着下一步,想的太投入,他没注意有条黑影离他越来越近,等赵高察觉,人已经倒了下去。 周武四下看了看,动作飞速的把赵高装进了布袋,扛起来就朝宫外走。 “道长,交给你了。” 林子里,周武把赵高绑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桩上。 胡子花白的道士,当即摇起了铃铛,挥舞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一套像模像样的动作后,他拿起铜盆,猛力一泼。 被黑狗血冲脸,赵高猛的睁开眼睛,片刻的迷茫后,他打量四周,当看到周武,赵高眼睛缩了缩。 是他打晕的自己,他们要做什么? 难道,这家伙是奸细? 短短一瞬,赵高的念头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别怕,很快道长就会驱除你身上的邪祟。”见赵高醒了,周武安慰道。 邪祟?赵高瞪大眼,他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赵高?! 就在赵高震惊时,道士再次舞起了铃铛,比起之前,这铃铛摇的更急了。 看道士祭出桃木剑,赵高咽了咽口水,穿越的人不少,但被打回去的,他绝对是第一个。 何必呢,原身都走完奈何桥了,至于这么容不下他! 这是杀人啊! “诸邪尽散!” 随着一声高喝,桃木剑戳向赵高的眉心。 看着不断放大的桃木剑,赵高闭上了眼睛,这些日子的回忆从脑海里闪过,赵高有些留恋的收紧手指。 干爹,谢谢这些日子的照顾,没办法给你养老了。 女帝,抱歉,我要食言了,不能帮你对付苏河了。 小板子、小凳子,记得凶狠一点,别总傻傻的让人打。 在心里说完遗言,赵高等待着。 眉心的刺痛,让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切结束了。 五分钟后,看着毫无变化的场地,赵高手攥紧了,大爷的,吓死老子了!感情就是个骗子! “周武,放老子下来,这个梁子结大了!” “道长,好像正常了。”周武瞅着赵高,激动道。 “将人带回去吧。” 道士收拾起了东西,尽显超脱之态。 赵高咬着牙,按捺着,他得先搞清楚周武口中的邪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知道他换了人,还是纯心折腾他。 拔出刀,周武砍断了绑着赵高的绳子,他还算贴心,给赵高端来了清水,让他洗个脸,免得一会路上撞到人,把活人吓成了死人。 第24章 挑战皇后 “这两日发生的事,你可还记得?” “你缠着皇上,腻腻糊糊的,那声音,听的人起鸡皮疙瘩,还跑茹妃那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周武絮叨着,让赵高知道自己都做了哪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样啊。”赵高眸子幽幽,抢过道士的桃木剑对着周武就是一顿劈砍,老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还要被绑起来驱邪! 我砍死你丫的! 大半夜的,魂都差点给他吓没了! “快把剑还给贫道!” “贫道的符!” 随着赵高暴走,现场一片混乱。 回宫后,赵高也没换衣裳,就带着一身血迹,去了宣德殿。 “皇上。” 赵高在内殿外坐了下来。 虞延睁开眼,“赵高?” “是我。” 虞延朝窗外看了看,披衣起了身,“是有紧急之事?” “点灯吧。” 虞延觉得赵高有点不对劲,她点亮了蜡烛,缓步朝外走。 看到赵高满身血迹,虞延神情一凛,“你这是怎么了?” “黑狗血。” 赵高头往墙上靠,“周侍卫觉得我撞邪了,寻了个道士,刚给我驱了一番。” “桃木剑刺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赵高扬起笑,“那一刻,突然就挺舍不得的。” “你还欠我五十道珍馐没兑现呢。” “……” 虞延给赵高倒了一杯水,“朕明日会训斥他,此事不会再发生。” 赵高看着虞延,点了点头。 “不早了,皇上歇息吧。” 赵高迈步朝外走,烛光太暖,虞延太美,再待下去,他说不定会动不该动的心。 虞延已经承诺了,应该不会再有憨逼给他驱邪! 骗子里面要来个真道士,他非得让他们送走了! “赵公公。” 小凳子第三次敲响赵高的门,“真得起了,御膳房送膳来了。” 赵高睁开眼,他现在的日子颇舒适,女帝“嫌恶”他,除非他自己黏上去,不然虞延不会传召他,之前的加班,彻底不存在了,可以想怎么睡怎么睡。 伸了个懒腰,赵高打开门。 “不是让你休养嘛。”赵高接过小凳子手上的水盆。 “一点子小伤,奴才皮糙肉厚,受的住。”小凳子朝赵高笑。 “行了,回去歇着,都同你说了,在我这,别奴才奴才的,我不耐烦听。”赵高粗着声,十分强势。 小凳子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 用了早饭,赵高趾高气扬的去了宣德殿。 “皇上,你平日都不会让我睡到现在的,真就不喜小高高了吗?”赵高抓住虞延的手,充满期盼的看着她。 虞延挤出笑,把手抽出来,“朕政务繁忙,你去别处瞧瞧。” “皇上,有什么好看的,又发不出去。”赵高斜着奏折,甩了甩袖子,娘的不能再娘。 虞延吸了口气,将赵高扯了出去。 “皇上。” 赵高刚喊出口,殿门嘭的关上。 赵高默默无语,他这表演才开始,女帝赶人也太快了,回头得说说她。 “看什么看,都没事做?”赵高朝路过的内侍发泄怒火。 内侍们低下头,脚步立马加快,好从赵高眼前消失。 “这宫里怎么全是闲人。” 逛了一圈,赵高不满的开口。 “手薄无力,脸白眼长,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把他赶出去。”赵高掐住一路过太监的下巴,看了两眼后说道。 “赵公公,这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板子拉了拉赵高,在他耳边低声道。 “皇后娘娘宫里的?” 赵高眯眼,“那更得赶了,就这种的,哪伺候的好人。” “给我往外拖。”赵高阴着脸。 “赵高!”太监眼里喷出火,但不等他发泄,赵高一巴掌甩了过去。 “嘴堵严实了,我就说不是个好的吧。”揉着手腕,赵高哼了哼。 旁观的太监,头越发低了,心里不住祈祷,自己不要被赵高瞧上,有些模样白净的,此刻恨不得给自己糊上一层灰。 “这个,送去杂役房。” 犹如皇帝选秀女,赵高把经过膳房的太监挨个看了一遍,但凡长相好的,都让他安排了。 足足待了半个时辰,赵高才因为疲累离开。 内侍们肩瞬间一垮,大口喘气,“这日子,是完全没法过了。” “当心点吧,他好像格外瞧不得模样白净跟瘦弱的。” “饭都吃不上几口,上哪壮去。”有人愤声叫骂。 “避着点走。” “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蹦出来,总不能一直呆在房里。” 一群人越说越怨愤。 “要不就干脆反了?” “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上次砸膳房的,都什么下场,你是不知道?自己想死,别拉上我们。” 谈到这个话题,一众人都不敢再待,生怕被牵扯上。 “皇后娘娘,不好了,张振让赵高赶出了宫!”宫女急步进殿,朝林可儿道。 林可儿抬了抬眸,这动作够快的,张振面上是她宫里的,但实际是苏河的人,之前一直没法下手,倒让赵高解决了。 “他好大的胆子!” 林可儿重重咳了两声,怒容满面,“去请皇上,本宫还能让个阉人兴风作浪了!” “赵公公,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你该留点余地的。”小板子劝赵高,“那毕竟是后宫之主。” “正因为是后宫之主,我才帮她肃清宫室,她应该感谢我才是。” 看赵高不听劝,小板子也只能作罢。 “皇上,羽坤宫来人,请您去一趟,赵公公两刻种前,把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内侍赶出了宫。”全喜低声禀道,向虞延说明羽坤宫请他的原因。 虞延将笔扔了出去,怒气几乎实质化,“摆驾!” “参见皇上。” 远远的,羽坤宫的宫女太监就跪下迎接虞延。 “都退下。” 挥退所有人,虞延走向林可儿。 房门关上的那刻,帝后交换了个眼神。 很快内殿就传出林可儿难以置信的声音,“你让我忍?” “他都欺到我头上了,你居然让我忍?” “你堂堂一国之君,竟奈何不了一个阉人!” “可儿,他现在有摄政王撑腰,朕……” “臣妾累了,就不送皇上了。” “你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虞延打开门,沉着脸大步离开。 宫女们面面相望,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恩爱的两人,会爆发争吵,还闹得这般不愉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太监,竟能在皇后头上撒野。 后宫之主,多少讽刺了。 第25章 将膳房和采办房拿到手 膳房,众太监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落在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赵高身上,心里都暗道不好,这模样,怎么都不像叙旧的。 一碗面的交情,貌似也没什么叙的必要。 “赵公公。” 众人恭敬的唤了声。 赵高傲娇的点头,瞧了眼案板,眉头就是一皱,“这都是哪搞来的猪食,你们平日就给内侍们吃这些?” “赵公公,宫里开支过大,已经没办法支撑了,只能供应这些。”总厨解释道。 赵高眉眼当即一竖,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厨子,“狗奴才,皇上富有四海,会养不起宫里这点人?” “当我是外面那些好糊弄的!瞧你们这一身肥膘,采购米粮的钱,分明是让你们昧了!” “来呀,给我打!” 赵高一挥手,他身后的狗腿子立马冲了上去,都是他刚从杂役房挑选的好手,短短一刻钟,就把膳房掀了。 “皇上,不得了了,赵高非说膳房的人贪了钱,正翻箱倒柜的搜呢。” 虞延啪的放下笔,“真就不能消停一刻!” “摆驾!” 虞延猛甩袖,率先朝外走。 “赵高,你别太过分了!” 内侍们愤骂,想往前走,却被绳子拉住了。 “急什么,我就瞧瞧,要没有,我又不是不道歉。”赵高懒懒的出声,张狂的模样,让人气的牙痒痒。 “赵公公,你是聪明人,我劝你别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一内侍满含深意的开口。 赵高拿下罩住眼睛的叶子,翻身起来,朝着内侍就是响亮的一巴掌,“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你蹦跶一个我看看!” “把他拖去杂役房,一刻都别让他停。” “嘴堵了,本公公不想听狗吠。”赵高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内侍到嘴的话打回去。 众人叫骂声顿了顿,默默闭上了嘴,这就不是能沟通的。 “公公。” 小板子把茶水捧到赵高面前,“往后这种事,奴才来就是了,仔细伤了手。” “你劲不行,一巴掌下去,人家脸都不带红的。” “奴才一定好好练。”小板子满脸诚恳。 赵高满意的点头,指了指五米外,一个瞧着就倨傲的太监,道:“去拿他试试手感。” “区区采办房的太监,也该在我面前狂。” 小板子没多话,大步过去,就是左右开弓,啪啪声几乎没间隔,太监瞪着赵高,嘴里发出唔唔声,但话根本出不来。 很快,他的脸就高高肿起。 他身边的内侍瞧着他的惨状,再按捺不下去了,“赵高,你就不怕摄政王要你的命吗!” “摄政王管的是朝堂,哪有闲工夫瞅这儿,不来点狠的,你们是学不乖啊!”赵高阴着声,让人去拿烧红的铁钳。 “威胁我?”赵高捏住内侍的脸,“一会有你受的。” “把嘴堵好,别刺了本公公的耳朵。” 赵高放下手,一脸的淡漠。 “皇上驾到!” 尖利的喊声,让所有人精神一震。 赵高扬起笑,抛下众人,脚步欢快的过去迎接,“皇上。” 虞延听着赵高腻腻糊糊的声音,眼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真不知道他怎么发出来的。 “赵高,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上,可是谁跑你面前告状了?”赵高挤开虞延身侧的翎卫,正了正衣帽,向他展示自己的英挺。 虞延眼角再次一抽,她移开视线,“你大闹膳房,擅自搜内侍的住处,此等行为,简直!” “皇上,膳房和采办房就是贪了。” “都拿过来。”赵高扬声喊。 “粗略看,起码有上万两,就他们那点月钱,攒几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多。” 物证面前,虞延沉默了,她脸色难看,看向被绑在一起的内侍。 “皇上,奴才是无辜的!”有人高喊,生怕被一起处置了。 “皇上,膳房和采办房手脚不干净,都是因为没人压制,往后,这两房就交给我吧。”赵高拉住虞延的袖子,贴上去蛊惑道。 虞延眯眼看他,往后退了退,这奸佞的嘴脸,可真不像装的。 “皇上,这宫里,只有我待你真心。”赵高继续扰乱虞延的神智。 众人放轻了呼吸,紧紧盯着虞延,都祈祷他别被赵高迷惑了。 虞延抿紧唇,眼里明显在剧烈挣扎,在看到地上的金银等物,他冷了眸,转身走了,这是默许的意思。 赵高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都瞧见了?” “押下去,凡是大喊大叫,嘴巴不停的,不用留情面,给我狠狠的打。” “这几个,长的实在秀气,刚还引诱皇上瞧他,简直罪大恶极!”赵高一脸凶狠,“给他们块地,让他们自食其力。” “行了,先这么着吧。”赵高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嗤笑了声,趾高气扬的走了。 膳房和采办房落在赵高手里的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内侍们都傻了眼,大虞是真的气数尽了,一个黄毛太监,都可以为非作歹了。 能逃就逃吧,这是宫人们此刻的想法。 晚饭,众人看着碗里堆出来的肉,一个个惊住了,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都特么饿出幻觉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看见先帝了。 嘶! 吸气声此起彼伏,“娘咧,好像是真的!” “是肉!” 一声声惊呼后,是狼吞虎咽的声音。 把碗舔的反光,众人才打着饱嗝停下,“今儿是什么日子?” “皇上寿辰?” “皇上寿辰早过了,再说哪给了肉,全宫吃素,为先太后祈福。”说话的人,撇了撇嘴。 “那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膳房和采办房,是由赵高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他吩咐的?” “不可能吧,赵高阴晴不定,为人阴狠爱计较,他有这么好心?” “会不会下毒了?” 内侍们挤在一起,不断猜测。 “毒我们需要用肉?多费银子。”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把我们养壮,膳房和采办房,身形瘦弱的,都让他扔的远远的,基本没了接触皇上的机会。 有些明明没犯事,都让他赶了。 冯公公屋里搜出了二十两金子,可你们看,他还在膳房做事。” 冯公公,众内侍是知道的,相貌丑陋,膀大腰圆的,这么看,赵高是想霸圣宠,将宫里的内侍养成皇上不喜欢的样子。 第26章 女帝的绝望 “皇上慧眼识人。” 林可儿将泡好的茶,放在虞延桌前,“这个赵高,很是能耐,直接把膳房和采办房的人清洗了。” “苏河若不干涉,他或许真能为皇上添只臂膀。” 虞延扬了扬唇角,但很快她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苏河在压榨民工,已经有人被埋在大坑里,留给朕的时间,不多了。” 林可儿握了握她的手,却是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们的力量,相比苏河,还是差太远了。 明明说罢朝五日,可现在都快十日了,依旧没有早朝的迹象。 如今能指望的,只有赵高了,希望他能为这个颓败的王朝开出一条路来。 摄政王府,亲卫们静候在外面,等苏河尽兴。 一直到天黑,门才从里打开。 “他今儿又做了什么?” 苏河一边系腰带,一边朝外走,亲卫跟在他身后,低声回:“去婉美人住处闹了一场,把她的宫女扔进了杂役房。” “还有呢?”苏河接过茶水,在嘴里过了一遍后吐出来。 “皇上新挑了二十名内侍,赵高让他们打擂台,说是站到最后的,才能面圣,但赢了的,让他打肿了脸。” “凡被皇上多瞧两眼的,都逃不过赵高的磋磨。” “傍晚时分,皇上气急动了剑。” 苏河眼帘抬了抬,心情瞬间愉快。 “摄政王,膳房和采办房处,可要再收买?” “费那个劲做什么,由赵高去折腾,大虞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苏河闭上眼,享受着。 亲卫退后一步,不再多言。 深夜,赵高溜进了宣德殿。 “皇上。” 内殿外,赵高唤了声,别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怕被虞延一剑戳死。 虞延睁开眼,点亮蜡烛,“又让泼黑狗血了?” “皇上就不能盼我点好。”赵高默默无语,周武那个憨货,在他的贡献下,特训去了,一天连一刻钟的空闲都挤不出来,还能拉他去驱邪? “那是何事?”虞延秀发披散,透着慵懒,凤眸瞧着赵高。 这皮肤,可真通透,把落在虞延脸上的视线收回,赵高敛了神色,“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皇上可还有喜爱的?” “嗯?”虞延微蹙眉。 “明儿就要开始训练他们的体能了,钱不够用,我想从娘娘们那里整点。” 虞延愣了楞,他是真敢打主意啊! “皇上,我也不想从女子身上弄钱,但谁叫你穷呢。” “内库居然真一个子都没有!”赵高斜着虞延,一脸的不可置信。 虞延想吹了蜡烛回榻上接着睡,这家伙是生怕她不知道自己困窘,时不时就提醒她一遍。 “朝华殿,别去招惹。”虞延没好气的启唇。 “朝华殿?” 赵高挑眉,“我翻过你留夜的册子,貌似就去过一次,待了不到半刻钟就走了。” “印象里,我没见过雪妃,她几乎不出殿,还以为不受宠呢,原来是在皇上心尖里。” “皇后娘娘知道吗?”赵高一脸兴味,眼里是熊熊的八卦之火。 “……” “把门关好,明日没紧要事,别找朕。”虞延返身回内殿,明显不想跟赵高多聊。 赵高耸了耸肩,一个两个,就不能满足满足他的好奇心。 雪妃? 哪天闲的无聊瞅瞅去,看看是什么个模样。 多揶揄揶揄女帝,她指定不会把他往假太监想。 渐渐适应这里,并且日子越来越随心的赵高,已经不想被噶。 “皇上,皇后小产,伺候不了,宫里还有其他妃嫔,哪能夜夜孤枕。” 一大早,苏河就进了宫,拉虞延下棋。 “摄政王心里不清楚吗?” 虞延落下黑子,“宫里的那些,有几个是能瞧的?” “皇上这是责怪臣?”苏河沉了脸色。 虞延抿唇不说话。 苏河挥乱棋盘,“皇上既然想纵情权色,臣岂能阻拦,即日起,赵高就搬进这吧,皇上可要好好疼宠他。” 虞延怒恨抬眸,“苏河!” “皇上,气大伤身,保重龙体,臣告退。”苏河阔步离开,浑身上下透着轻蔑,他之前是想给虞延点机会的,予人希望,再让他绝望,才有趣。 但谁知道,虞延断了上进的心,想在亡国之前享乐。 他也配! 虞氏,只能在惶恐里度日! 虞延五指收紧,久久的站着。 消息传出来,赵高脸皮子狂抽,啥?!让他跟女帝睡!!! 这特么干脆让他去死得了!!! 要不要这么坑人!!!!!! 赵高恨不得扯着苏河骂,甚至想掀了镇远侯的棺材板,生的什么混账儿子啊! 就没见过把太监送皇帝床上的!!! 这已经不是恶趣味,是变态!!!!!! “赵公公。”小凳子替赵高高兴,赵高一系列的表现,成功让所有人深信他爱虞延,并且生出了极深的占有欲。 赵高挤出笑,抱着小凳子使劲拍了拍,“心愿成真了,真叫人欢喜啊!” “赵公公,开心就好。” 小凳子露出笑,纯粹又真挚,他和小板子都觉得大虞完了,反正也逃不走,就陪在赵公公身侧,让他能开心的走完这段路。 林可儿往虞延手里塞了杯热茶,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皇上,苏河知道你嫌恶赵高,怕不会单单如此。” “内殿……” “他可能会让人监视。” “甚至……亲自到场。” “皇上!” 看着虞延手心滴下来的鲜血,林可儿赶紧把她的手摊开,将碎片取出。 “朕……”虞延胸口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她所担忧的比林可儿更甚,苏河已经不是一般的癫狂了,他今日让赵高住进宣德殿,明日或许就会坐在床头,看她是如何宠幸赵高的。 若她不从,苏河会亲自动手。 虞延原还庆幸夺了她处子身的人,没有大肆宣扬,给了她喘息之机。 可现今! 一旦她和赵高同榻,她的女儿身,还能隐瞒多久? 她好不容易才打开些局面! 虞延银牙紧咬,浑身直抖,找纱布的林可儿忙回去抱住她,一脸的心疼之色,“皇上,未必就到绝路了。” “我们一定有法子的。” 第27章 送礼 “将这块白玉用锦盒装好,送去摄政王府。”海进把玉递给赵高,叮嘱道。 赵高眼睛一亮,“干爹,你是不是对苏河有恩?这个是你们之间的信物?” “做梦还没醒呢。”海进斜他,“回头拿十两银子来,我屋里,也就这么个能瞧的。” “事已至此,你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 赵高把玉举起来,观看了几眼,收进了怀里,十两,贵的让人心疼,他知道海进的意思,他越表现的欣喜若狂,就越不会容许旁人窥伺。 若有人进殿,他可直接将其驱逐,甚至暴打。 “干爹,苏河会见我吗?” 海进看傻子一样看赵高,“你是嫌自己命长?交给门口的护卫,他还能贪了你的?” “肯定是你平儿总打我头,瞧吧,都打傻了。”赵高小声埋怨。 海进翻了个白眼,一脚踹赵高屁股上,“皇上在羽坤宫。” 傻就傻,还往他身上赖,他才打了几回,也就这段时间频繁点。 出宫需要皇帝应允,没有腰牌,你连第一道宫门都过不去。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赵高叫上小板子就直奔羽坤宫。 “公公,一会可千万不能再由着性子,切记平和些,皇上不喜张狂的人。”临近羽坤宫,小板子反复叮嘱赵高。 皇上和摄政王关系紧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如今摄政王点名让赵公公住进宣德殿,皇上心里定是气恨的,赵公公要还去挑衅皇后娘娘,小板子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赵高心不在焉的点头,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反复整理衣帽。 “可妥当?”赵高问小板子。 “很是俊美。” 得了想要的答案,赵高神清气爽的往里迈步。 “公公,不知是何事?”殿外守门的太监拦住赵高。 “我这张脸,开不了这个门?”赵高斜着太监,一脸倨傲。 太监垂了头,眼里划过轻蔑,稍得了点势,就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摄政王会庇护他一辈子呢,取乐的物件罢了。 “赵公公要找茬,还是去别处,惊扰了皇后娘娘,没好果子吃。”太监一板一眼,半步不退。 赵高扬起眸,眉眼已经升起戾气,小板子忙拉住他,好声好气朝太监开口:“烦扰公公通传一声,赵公公需出宫往摄政王府走一趟,望皇上应允。” 太监皱了皱眉,瞧了赵高一眼,权衡了几秒,他进了殿。 太监瞧不起赵高,却不敢耽误苏河的事。 很快太监就出了来,他示意赵高跟他进去。 门打开的一瞬,赵高和林可儿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难怪皇帝喜欢往羽坤宫跑,谁不喜欢瞧美人呢,敛下眸,赵高心里嘀咕。 林可儿微挑眉,倒确实是好样貌。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赵高双手相扣,像貌像样的行礼。 不等两人走流程,赵高就站直了,“皇上,我也不想过来扰你清净,但这不是要出趟宫,总不能一路大闹出去,万一哪个侍卫年轻气盛……” “知道了。”虞延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赵高往后看了看,见门关的很严实,他向前两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皇上,干爹给了我一块玉,让我送去摄政王府。” “整整十两银子呢!” “我会为皇上赶走监视的人,要实在无法避免……”赵高深吸了口气,“为了万民,赵高愿意牺牲。” 虞延唇角轻扬,心里有股暖流。 “但情意归情意,十两银子你还是要报销的。”赵高板着脸,不容商量的开口。 虞延唇角的弧度凝住,林可儿美眸微张,显然惊到了,这太监,确实另类。 “还有其他事?”虞延黑着脸。 “加床被子,我好打地铺,当然,皇上要是愿意分我点榻……” “找海公公拿腰牌。”虞延移开眼,示意赵高可以退下了。 “晚上我想吃鱼,这两天有些上火,记得让他们清蒸。”走了两步,赵高交代道。 “皇上,你是怎么把他的胆子养的这么大的。” 赵高走后,林可儿看向虞延,悠悠出声。 “哪是我养的。”虞延端起茶水,却久久没送到嘴边,赵高帮着掩饰,她或许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 “可儿,我想联系外廷。”虞延轻启红唇。 林可儿眉心微蹙,“皇上,这个时刻,过于冒险了。” 自苏河摄政以来,除了早朝,百官根本见不到虞延,君臣关系淡漠,向他们求助,可能反手就让卖了。 “但不弄出些动静,苏河的注意力就会一直在我身上,他迟早会闯进内殿的。” 林可儿沉默了,“我让嫂嫂进宫。” 虞延红唇张了张,闭上了眼。 “周侍卫?”赵高没想到虞延会让周武跟着自己,眼珠子瞪圆了,“你今儿不用训练?” 周武卷起袖子,冷冷扫着赵高,“赵公公,走着吧,之前是我想多了,放心,这一路,会极安稳。” “周侍卫,别勉强自己,翎卫不止你一个。” 周武冷着脸朝前走,当他想勉强?三十个棍子,偏他抽的最短! 瞎了眼了,居然以为这个死太监是个好的,要不是苏河发了话,赵高不能出事,周武第一个拧了他的脖子。 恶心人的东西,害皇上受了多少辱。 没一天不在胡作非为。 “磨蹭什么!跟上!”周武回过头,恶狠狠的低吼。 赵高翻白眼,都说了让他别勉强,非要练养气功夫,看这模样,是练不出什么结果。 回头得再精细下特种兵养成计划,这强度显然不够。 出了宫,赵高看向周武,“周侍卫,你应该知道摄政王府在哪吧?” 周武板着脸,手握着腰间的刀从赵高身边路过,将他撞了个趔趄。 这个周大蛮子! 赵高扯了扯衣裳,跟了上去。 赵高也不是第一次出宫了,但之前不是坐马车,就是被扔到马背上,去的还是郊外,压根没见识过国都的繁华。 如今走在街市上,赵高不得不感叹,太特么简陋了! 知道的是国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乡下市集呢。 第28章 人命如草芥 “周侍卫,咱们大虞,挺艰难啊。” 赵高扫着冷清的街道,开口道。 “你瞅他们一个个,干瘦,眼睛无神,一看就是许久没沾荤腥了。” “整个气氛,就麻木。” “这很危险啊,只有即将亡国的都城,才会这般。” 周武眉心竖起,“闭上你的嘴,别逼老子揍人。” “……” “你饿不饿?咱们买个酥饼?” “不饿。”周武脱口道。 “正好,也没打算请你。”赵高摸了摸怀里的铜板,屁颠屁颠买饼去了。 来这个地方这么久,他还没正儿八经消费过呢。 街市确实冷清,赵高都不用等,一过去就买到了,周边的四五家小摊,一个客人都没有。 “周侍卫,以前也是如此?”赵高咬着饼,问周武。 周武神情淡了淡,脸上泛起苦涩,“一国之都,怎么会不热闹。” 但现在烽烟四起,东郊四处抓人建造行宫,谁还敢待在这,能逃的都逃了。 “赶紧把东西送了。”周武沉着脸,已经没了兴致。 赵高擦了擦手,“到地方了?” 抬眼一瞧,赵高发出惊呼,“我去,金的?!” “豪气啊,这么大的金狮子,周侍卫,能搬走吗?”赵高满眼金光,觉得下半辈子有指望了。 “你去试试。”周武懒得搭理赵高。 “下次吧。”赵高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多少顿美味啊! 正了正衣帽,赵高笑容可掬的把锦盒给门口的护卫。 讲明自己的身份,赵高心里流着泪转身,他的玉啊,起码半年的饭! “赵高。” 一个声音喊住赵高。 赵高心头瞬间一紧,他缓缓回头,引入眼帘的是一张阴戾的脸。 娘咧!要死了!怎么撞上这个活阎王了!!! “摄政王安。” 赵高笑意盎然的开口,热切的往前走了两步。 周武神情凝重,浑身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护卫把赵高送的玉递到苏河面前。 “这是赵高身上最珍贵之物,希望摄政王不嫌弃。”赵高脸上堆着笑,整个人看着清澈又愚蠢。 苏河瞥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倒是个懂事的。” “韩二。” 苏河话音刚落,他左侧的亲卫走向赵高。 赵高手心渗出汗,苏河喜怒无常,上一秒和你正聊的开心,下一秒就让你脑袋分家。 “拿好了。”韩二把一锭金子塞进赵高怀里。 “谢摄政王。”赵高喜笑颜开。 “机会我是给你了,能不能拴住皇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苏河瞥着赵高,眼里透着鼓励。 赵高连连点头。 苏河嘴角弧度深了一分,就要迈步离开。 “苍天无眼啊!让此等奸人存活于世,镇远侯,你生的好儿子啊!” 一个老妪拄着拐杖冲向苏河,满脸悲愤。 只瞧了一眼,苏河收回目光。 “杀了。” 苏河淡漠吐字,抬腿就往前走。 赵高眸子张了张,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让赵高僵在了原地,他缓缓转身,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妪,赵高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鲜红的血迹,占据了赵高所有的视野。 就这样杀了?赵高嘴唇哆嗦,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命如草芥。 被周武拉离摄政王府,赵高仍是恍惚的。 “看到了?” “苏河这个人极嗜杀,依附他有没有好下场,你自己想想吧。” 把赵高带回宫,周武径直走了。 “赵公公。” 小板子迎上去,“怎么了这是?” “听人说和亲眼见到,感觉果然不一样。”赵高轻轻吐字。 “走吧。”赵高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白云,真白啊,明明是一样的颜色,可人命,却是不一样的重量。 只要权势够大,抹人脖子就是一句话的事。 今天是老妪,明天呢? 赵高脚步沉重。 “让各宫内侍在冷宫集合。”赵高朝小板子说道。 “都到齐了?” 看着乌压压的太监,赵高望向小板子。 小板子摇头,内侍固然惧怕赵高,但其背后的主子,可不愿让太监踩在头上。 “明儿起,你们需提前半个时辰起来,绕着内宫跑一圈,往后每三日,会有比拼,输了的,就去杂役房。” 赵高扬了扬声,争取让所有人听清。 他话一落,现场顿时吵杂了起来,提前半个时辰?绕内宫跑?这还能有力气伺候? “赵公公。” 有内侍试图抗议。 “不照做的,一律驱逐出宫。” “东郊建造行宫,可是极缺人。” 内侍面色一变,去了东郊,那就是十死无生,他们怕是三天都熬不过。 “还有异议?” 众人抿紧了嘴,愤怒也只敢在心里发泄。 “去清点,没来的,都给我记在纸上。” 咳嗽了一声,赵高转过身,一步步望外走。 做“赵高”吧,至少命能在自己手里,不会轻而易举的叫人抹了脖子。 等小板子统计好人,赵高操起了棍子,带着内侍,就冲进了嫔妃的住处。 “狗奴才,你要做什么!” 众嫔妃怒喝,她们没想到赵高的胆子已经大成了这样。 “皇上日理万机,娘娘们也该分担分担,我也不拿多,只要九成。”赵高伸出了手指,一脸随意,似乎要的极少。 “狗奴才,你这是痴心妄想!”嫔妃们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赵高,真是疯了,居然跑她们这抢钱! “皇上平日是如何待你们的?如今国库空虚,从你们手上借点,一个个竟如此态度,实在叫人寒心!” 赵高指着众妃嫔,一脸的痛心疾首。 “既然娘娘们不懂感恩,那就别怪赵高以下犯上了。” “小板子,念。” “凡念到名字的内侍,他们所处的宫殿,无需留任何情面,给我搬空!” “你敢!” 一妃子怒指赵高,继而一笑,“狗奴才,我们都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示,有能耐,你就去羽坤宫造次。” 赵高面色不变,拍了拍手上的棍子,眼帘掀起,“多谢提醒,记住了,这位娘娘,床板子都别给她留。” “还有废话?” “没有的话,我可开始了。” “动手!”赵高眸子一利,高喝,满脸的轻蔑。 第29章 强抢 “皇上,你要不要去内宫瞧瞧?”全喜瞧了瞧虞延的面色,小心道,“已经搬到裕秀宫了……” “打伤了不少人……”生怕虞延不心梗,全喜补充了句。 “看赵公公的意思,皇后娘娘那也不会放过……”全喜接着补充。 虞延捏了捏眉心,“摆驾……御花园。” 全喜愣住了,御花园?皇上是让气糊涂了? “皇上,皇后娘娘在羽坤宫。”全喜提醒道。 虞延瞟他一眼,“朕记得你是在殿外当值?” “禀皇上,奴才之前的确在殿外,现在是顶谭公公的差。” “谭兴哪去了?”虞延随口问了句。 “谭公公让赵公公扔去了杂役房,说他模样太阴柔,肯定伺候不好。” “……” 虞延迈步朝外走,那家伙是越发张狂了,谭兴才分配差事,就让他弄走了。 “宣德殿还有多少内侍?” “禀皇上,还有十个。”全喜跟上虞延。 “昨儿多少?” “三十五。” “人呢?” “赵公公说,他们服侍的不尽心,应该到杂役房历练历练。” 虞延哼笑,“他现在是骑到朕头上了。” “不必跟着,让朕自己走走。” 虞延摆手,示意全喜回去。 裕秀宫,赵高和慧嫔抢箱子。 “狗奴才,老娘跟你拼了!”慧嫔抡圆了拳头甩过去。 赵高被打的一个趔趄,这些“软妹子”,苏河都从哪找的! 没有最“软”,只有更“软”! 一个个的战斗力,绝对是坦克级别的。 “拿来吧你!” 赵高猛的用力,把箱子抢了过来。 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赵高感叹这太监真不是人当的。 “走走走,下一家。”赵高招呼内侍。 “公公,追上来了!” 抱着瓶子的太监高声喊,等他回头,赵高已经跑远了。 虞延虽然遣散了乾宁四宫,但宫里的妃嫔,数量依旧庞大,赵高的人手实在不够用,这不,亲自上阵。 但“软妹子”,就没省油的灯。 吼个一吼,地面都要抖三抖。 到御花园后,虞延往周边看了看,见没人,她飞快上了树。 虞延是真没想到赵高直接抢钱啊,这种土匪行径,想也知道嫔妃们有多气恨,指定要逼她处置赵高。 尖锐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脑袋都能炸,还是躲躲吧。 “行了,今儿先这样。” 赵高瘫软在石板上,呼呼喘着粗气,真抢不动了啊。 “海公公!” 虞延寻不到踪影,羽坤宫又大门紧闭,愤怒的众人只能找到海进,试图让他惩治赵高。 海进也很给力,提着大棍就冲了出去,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众人兴奋不已。 但下一秒,海进两脚一绊,往前一扑,当场翻了白眼。 现场瞬间安静,众人都呆愣的看着这一幕。 “娘娘们,都先回宫吧。” 几个太监抬起海进,急步奔向太医署,没一会,就没了影。 “皇上!” “皇后娘娘!” 怨气得不到宣泄的妃嫔,找虞延的找虞延,拍羽坤宫门的拍门,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倚靠在树上的虞延,往里挪了挪,争取让树叶把自己完全遮住。 真是讽刺,哪国帝王的后宫,会是这般。 “摄政王,宫里乱套了,赵高直接跑嫔妃寝殿抢钱,值钱的物品,都让他搬了。” 苏河手一顿,“他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那场面,应该极有趣。” “属下去备车。” “不了,今日有些乏,等明儿再去瞧。”苏河继续描绘起了梅花,只是他手上的不是笔,而是针。 底下也不是白纸,苏河作画,用的从来是年轻女子的后背。 亲卫闻言,默默躬身退下。 直到天色黑了,内侍和侍卫满宫找人,虞延才从树上下来,体力耗尽的众妃嫔,已经回宫歇着了。 赵高享用着他的清蒸鱼,看到虞延,他加快了速度。 一瞧虞延这模样,就是遭了罪,见他用饭,心情肯定愉快不到哪去,憋屈了一整天,搞不好要掀他的桌子。 “皇上,整点?”虞延的视线过于炙烈,压根没办法忽视,赵高只得邀她共享。 “朕饱了。”虞延朝内殿走去。 赵高是个自觉的人,一抢完嫔妃,他就把被子等物搬来了宣德殿,向众人宣示主权。 寝殿十米内,看不到太监的影子,都让赵高赶了。 简单洗漱,换过衣物,虞延躺上了榻。 “皇上?” 赵高朝里探头。 “何事?” “你真不用点什么?” “皇上?”见虞延不吱声,赵高敲了敲木板。 “朕今日没兴致陪你玩闹。” 赵高坐了下来,“我在摄政王府撞上了苏河,他给了我一锭金子,离开的时候,有个老妪指着他骂,那刀真利啊,从脖子上一划,人就没了声息。” 赵高曲着腿,平静述说。 虞延微侧头,但并没说什么,苏河的嗜杀,她早见识过了。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由着他往宫里塞人,当时她要不选,那些人就会被当场屠杀。 “皇上,人命如草芥,这样的王朝,是不可能长久的。” “你得强大起来啊。” “朕……”虞延久久沉默,“林御史的夫人,明日会进宫。” 赵高眼睛张了张,“你是想联系外廷?”几乎一瞬,赵高就猜到虞延的心思。 从地上爬起来,赵高直接冲到虞延榻前,“此举,绝对会导致林家满门被诛!” 衣带诏不是没人干过,苏河的残暴犹胜曹操,他如今行事,已然没有半点顾忌,绝不会再容忍林家。 虞延闭上眼,“不把苏河的注意力引到别处,林家一样活不了。” “不光林家,整个朝堂,都将迎来大屠杀。” 赵高眉心一拧,知道虞延在担忧什么,她的女儿身,在苏河的步步紧逼下,瞒不了多久。 以苏河对皇室的恨意,那份疯狂,势必加剧。 虞氏颜面扫地,万民将不再对大虞有归属感。 “不一定非要联系外廷。” 赵高缓缓吐字,“百官要抗衡的了苏河,就不是现在的场面了。” “皇上,已经乱了,就彻底点吧。” “将权势全部给摄政王。” 第30章 爬羽坤宫 “何意?” 虞延坐了起来,目光紧盯着赵高。 “大肆封赏,让其麾下大军去平乱。” “大虞,不可能完整了,你现在要抓住的,是丰城。” “皇上,重新打江山吧。”赵高幽幽道。 虞延整个人一震。 “朕无兵。” “内宫的太监可是有近万,那些娘娘,更是能以一敌二,操练操练,上战场绝对没问题。” “你是天子,只要拿下一两场胜仗,还怕无人依附。” 虞延看着赵高黑亮的眸子,心跳了跳,他的想法,不得不说极大胆。 而她,心动了。 “赵高,朕……”虞延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赵高的肩膀。 夜晚,两人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内殿门口打地铺,平稳熬到了清晨。 睡了一觉,精神上来的赵高,叉腰和嫔妃对骂。 内侍是不敢插手他们的骂仗,老实绕内宫跑了起来。 “皇上!” 没骂过的嫔妃气怒的去找虞延,但虞延一大早就溜去了羽坤宫。 以往还能让内侍拦,但如今人几乎都让赵高霍霍没了,哪里拦得住如狼似虎的妃子。 场面一旦失控,虞延不觉得皇帝的威严有用。 “可儿,不必让你嫂子进宫了。” 虞延站在窗口,红唇轻启。 林可儿将外衣披到虞延身上,今日天阴沉的吓人,温度格外低,“皇上,林家想为大虞做点什么。” “嫂嫂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苏河未必会警觉。” “皇上。”林可儿轻唤,“就让林家为你破局吧。” 虞延回过身,眼尾泛红,“可儿,其实我们都明白,外廷对抗不了苏河。” “忠义之士,早让苏河屠杀殆尽了,活下来的,有哪一个在重要的位置。” “可儿,朕决定封赏苏河麾下的将士,给予官爵和封地。” 林可儿震惊的看着虞延。 “朕要让他们生出异心。” “人都有欲望,苏河不可能压制的了的。” “皇上,他们若占地自立,可不是流民能比。”林可儿凝声开口。 “朕已失尽民心,想安定社稷,唯有让他们看到,朕有庇护他们的实力。” “镇远军平乱,离了丰城,他们就不会处处听令苏河,城防卫只有三千,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早没了卫兵该有的战力。” “至于宫里的五千禁军,搏一搏,朕未必不能拿下。” “以丰城为据点,朕会一步步平定叛乱。”虞延眼神坚毅。 林可儿红唇微张,久久说不出话,“皇上,内侍都非完人,他们能对抗得了禁军?” 虞延眸子深远,“若之前,朕也不会信。” “但赵高给的那套方案,一点点在强化翎卫。” “朕有种感觉,他能帮朕操练出一支震惊世人的大军。” 林可儿睫毛轻眨,“这个太监,是不是有点过于可怕了?” “皇上,你掌控得住他吗?” “这样的头脑,若站在苏河的位置,哪个君主守得住社稷。” 虞延默然,良久,她抿动红唇,“赵高不会变成苏河。”这句话,虞延说的无比笃定,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林可儿一笑,“今日的皇上比以往多了种说不上来的东西。” 帝后正聊的尽兴,太监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和谐的气氛,“娘娘,不好了,赵高领着内侍,在翻咱们羽坤宫的墙。” “……” 林可儿满脸黑线,她看向虞延。 虞延忙摇头,“这不是朕的意思。” “我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啊。” “皇上,皇室的威严,你是真半点不要了。”林可儿揉着额头。 虞延苦笑,都快人吃人了,还要什么威严,虞延现在就是由着赵高树立他的凶名。 人人惧怕,也就好操练了。 “娘娘,要拦不住了!”太监在外大喊。 林可儿眼角抽了抽,“这年头的内侍,一个个熊心豹子胆。” “都是你给惯的。”林可儿冲虞延发脾气。 虞延轻笑,“回头我加倍补偿你,羽坤宫几年没修了,到时来个大整。” 林可儿哼笑,“国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亏空,皇上,你就哄我吧。” 嗔完虞延,林可儿走向她的床,一脸的心疼。 “床应该不会动。”虞延默默出声。 “茶具呢?” “这可是我的嫁妆啊!”林可儿环顾四周,简直想暴走。 她和拿月银,吃内库的妃嫔不同,林可儿是真没用过虞延的钱,不仅没用过,还倒贴了不少,现在连几件称心的东西都保不住。 其中的郁闷,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虞延轻咳,她也不知道赵高的分寸在那,都爬上墙了,八成是进来开抢。 这会想阻止,也晚了。 贪吃的货,前儿明明说好了,不在羽坤宫闹,真抢上瘾了? 回头得把可儿的东西安置好,到时候还给她。 “赵公公!” 惊呼声远远传来。 “娘娘,苍天有眼,那赵高摔了下来,抱着腿嗷嗷叫呢。”太监兴奋的冲里头喊。 林可儿收拾笔墨的手顿住,她拉住虞延,让她在屋里待着,自己则打开门出了去。 “我的腿!!!” 还没靠近,林可儿就被惨叫声震的耳朵疼,她嘴角撇了撇,这都不用过去看了,明摆着没大碍。 她就没见哪个伤了腿的,能像赵高叫的这么响亮。 “皇后娘娘。” 林可儿一来,众人立马退到一边行礼。 “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非翻羽坤宫的墙,赵高,你是腿脚太利索了?” “娘娘,咱们说话要凭眼睛,你羽坤宫的正门,关的死死的,连个苍蝇都挤不进来,你让我走?”赵高愤愤咆哮。 “这就是你擅长羽坤宫的理由?” “本宫还没被废呢!”林可儿声色俱厉。 “娘娘,我希望你明白,这内宫,以后我说了算。” “我让谁往东,她敢往西,我饶不了她!”赵高仰起头,狂的不行。 周围的太监纷纷倒吸凉气,感慨赵高每天吃的都是豹子胆。 这可是正宫啊,不是田间农妇,他这么张狂,规矩不会容忍。 等上朝,御史的骂声能响彻大殿。 但上朝……,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第31章 根本没有弱女子! 林可儿气的浑身直抖,“给本宫按住他!” 内侍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手,宫里谁不知道赵高睚眦必报,而皇后娘娘……,羽坤宫的人被赵高赶出宫,她都没能拿赵高怎么样。 明摆着压不住赵高,他们帮忙,最后倒霉的是谁,可想而知。 “你们!” 林可儿脸都气红了,最后还是羽坤宫的内侍挤过去摁住赵高。 “本宫今儿非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 “将他嘴堵了,拖去正殿!”林可儿厉声喝。 赵高使劲挣扎,连头发丝都透着不服气,想和林可儿比划比划。 “唔唔唔……” 面对赵高的求救,内侍们集体垂下了眸。 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一宫之主,就算奈何不了赵高,收拾他们,还是很简单的。 他们和赵高的关系,真没到那一步。 有福同享,有难…… “绑好,去取鞭子来。”林可儿吩咐羽坤宫的太监。 “唔唔唔……” 赵高愤愤的瞪着林可儿。 “下去吧。”林可儿挥退宫女和太监。 人都出去后,林可儿缓步走向赵高,将他嘴里塞的布巾取下来。 长长吐了一口气,赵高瞟着林可儿,“娘娘的演技,真是精湛。” “本宫也是第一次胆子如此大的太监。” “都是皇上撑腰……”赵高话没说完,就看到从内殿出来的虞延。 “继续。”虞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事实嘛。”赵高往后挪了挪,靠在椅子上,“先说好,不许抽脸,下手也不能太重。” “这些鞭子,我都会记账的。” 林可儿挑眉,看向虞延。 虞延无奈笑,“朕同你说过,这就是个混不吝。” “皇上说,跑羽坤宫闹,是你自己的主意?” “冤枉。”赵高毫不客气的喊冤,“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他说在羽坤宫闹,才能把苏河引来,见宫里乱成了这样,苏河定然十分愉悦。” “皇上与您感情深厚,我这样做,也能最大程度摆脱为皇上办事的嫌疑。” “我后面怎么折腾,苏河都不会觉得我在为皇上练兵。” “是吧,皇上?” “他还特别叮嘱我,不能扰雪妃的清净。” 赵高看着林可儿,一板一眼的说道。 林可儿微眯眼,“皇上,让御膳房多弄点好的给他吧,免得在这挑破是非。” “娘娘还真是不好糊弄。”赵高笑,聪明就好,毕竟,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林可儿明显知道虞延是女儿身,她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有人都得被坑死。 他提到了练兵,林可儿却没有多少波动,可见虞延是什么都同她说了,从林可儿的眼里,赵高没看到任何慌乱,这是个处事极沉稳从容的。 即便知道他无中生有,也没有露出轻蔑或不屑。嗯,虽居皇后之位,但并不自觉高贵、目下无人,能容得下身份卑贱内侍的戏言。 是个能联手的队友。 “娘娘比皇上大气,他都是要我自己提,每次主动,还都是因为我取悦了他。”赵高斜着虞延控诉。 “娘娘,这男人,不能待他太好,习以为常了,就不会珍惜了,你得欲擒故纵,时冷时热,叫他摸不透。” 赵高给林可儿灌输毒鸡汤,他这两天,不是被扯头发,就是被掐大腿,没道理他遭罪,虞延悠闲舒适,必须一起! “回头哄哄吧。”林可儿轻笑,当着赵高的面,给虞延整理衣裳,动作很是亲密。 林可儿倒不是刻意气赵高,因为苏河强势逼迫,赵高搬进了虞延的寝殿,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发现什么,林可儿要断绝赵高猜疑的念头。 虞延女儿身的秘密,绝不能再让人知晓。 虞延瞥着这两人,暗暗揉了揉眉心。 听到门口三长一短的敲窗户声,虞延跟林可儿对视一眼,来了。 “可儿,开始吧。” 虞延面色沉肃的瞧了瞧赵高,“朕会给你记上这一笔。” “啊!” 听着赵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虞延和林可儿唇角抽了抽,她们貌似还没动手。 翻了个白眼,虞延从内殿离开。 “娘娘,虽然我让你轻点,但也不用轻成这样……” 赵高叫不下去了,因为林可儿那鞭子跟弹灰一样。 “本宫没抽过人……” 造孽啊!这是让他自己来? 一头磕向桌角,赵高眼眶湿润了,干活这一票,再也不这么干了! 赵高发誓,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自虐! “别傻站着了,过来踩两脚。”倒在地上,赵高有气无力的开口。 林可儿红唇抿了抿,颇有些不好意思,她要掌握得了其中力度,赵高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瞧着怪凄惨的。 “嗷!” 赵高瞪着林可儿,感情刚才装了!这一脚,哪像没力!!! 林可儿眨了眨眼,本是要把脚收回来,但见外面突然安静,她眸子一凝,脚踩在赵高腿上,狠狠碾压。 “一个阉人,也敢生出妄想!” “谁给你的脸纠缠皇上!” 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林可儿皱眉看过去,就见苏河在亲卫的陪同下走进来。 “皇后娘娘,宫里乱成一团,你这个后宫之主,很失职。” 林可儿抿紧唇,“摄政王,这是羽坤宫。” 苏河一笑,“那又如何?你那个废物丈夫,能拿我下狱?” “当日都告诫你了,偏要淌这个水。” “身子虚,就该静养。” “把赵高带走。”苏河淡淡出声。 “大虞已经落在了你手里,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就不相信先帝没有舍弃黑甲军!”林可儿眼眶含泪,低喊。 苏河眸子瞬间冷厉,“皇后娘娘善妒无德,禁足三月,羽坤宫殿门不得开!” 赵高小声叫唤,被亲卫抬出去前,他视线在苏河和林可儿身上转了转,这两人,瞧着有点不对啊。 “赵公公。” 见赵高出来,一伙内侍围了上面,眼里的关切,不加掩饰,有几个更是偷偷抹泪。 不知情的瞧了,指定以为这些人多关心赵高,实则就是怕赵高秋后算账。 第32章 封赏镇远军 要早知道苏河会到羽坤宫把赵高救出来,他们先前一定挺身而出,用厚实的背脊替赵高挨了这顿鞭子。 “赵公公。” 全场只有小凳子小板子真心心疼赵高,他两被赵高指派去了别处,等听到消息赶过来,赵高已经挨完打了。 “都瞧见了?”赵高一边吸冷气,一边恶狠狠扫着众人。 “我赵高不是好欺负的,皇后又能怎么样!” “今儿这笔账,我先给你们记下,再有下次,我扒了你们的皮!” “都挡着道干什么,让你们做的事都做完了?” 内侍们身体抖了抖,立马做鸟散。 “皇上倒是会躲清闲。” 苏河站在树下,悠悠出声。 虞延从树上下来,“摄政王今日进宫,又有什么教诲。” “瞧瞧皇上过的舒不舒心,看宫里一团乱,帝王丢尽脸面,臣心里,十分愉悦。” 虞延冷着脸,“摄政王如今是半点不装了。” 苏河轻笑,眸子在四周望了望,扬起了手,“将御花园的树都砍了,别让他们摔着了皇上。” 话说完,苏河扬长而去。 虞延看着苏河的背影,眸色幽深,急步去了传旨监,提起笔,就重重落下。 墨迹还未干,虞延就把圣旨丢给传旨太监,“送去军营!” 传旨太监躬了躬身,出皇宫后,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苏河将圣旨丢在桌上,一脸的嗤笑,虞延给有名号的将领加官进爵还给了封地,这是指望拉拢他们对付他呢。 真是可笑。 一个孱弱的帝王,谁会真当回事。 “将圣旨送去吧,大军出动,可是需要一笔数额极大的银两呢。” “国库空虚,但宣德殿的琉璃瓦还是能值几个钱的。” 传旨太监行了一礼,拿起圣旨,躬身出了屋。 …… 晋安伯府,一青年脚步带风,一把推开书房门:“父亲,皇上大肆封赏镇远军,让他们领兵去各地平乱。” 伏案书写的晋安伯整个人恍若静止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去收拾吧,我们回襄河,大虞气数尽了。” “父亲,就真的不尽点力吗?”青年一脸痛苦。 “如何尽力?” “苏河说罢朝,文武百官有几个敢进宫?” “都让杀怕了。” “皇上或许有心重振社稷,但他过于稚嫩,哪里是苏河的对手。” “你看看帝王还有尊严吗?” “东郊每日都在死人,民怨深重,大军一走,丰城,将成为炼狱。” “一个注定灭亡的王朝,不值得为他搭上整个家族。” “儿子明白了。”青年捏紧拳,返身出了书房。 计划离去的不止晋安伯府,半数官员都收拾起了行李。 虞延静静听着翎卫的禀报,直到夜深了,她才迈步离开御花园。 “回来了。” 赵高躺在榻上,两眼看着帐幔,听到脚步声,转过眸,朝虞延温情脉脉的说道。 苏河待他没得说,不光把他送到了宣德殿,更是把他送上了虞延的榻,还贴心的留了个人照顾他。 知道他醋劲大,留下的人皮肤很黑,让赵高想赶都无从开口。 “皇上,奴才为您更衣。”内侍走向虞延。 虞延拿起椅子就给内侍砸趴下,这一幕,让赵高瞪大了眼,他默默往里挪了挪,突然意识到,虞延待他十分宽容。 像这种待遇,他就没遭受。 “砸死了?好像不动了。”赵高探了探头。 虞延掀起眼皮,“晕了而已。” “是不是冲动了?苏河不得找事?”赵高翻下床,戳了戳内侍的脑袋。 “朕也需要发泄发泄。”虞延在椅子上坐下,“过于隐忍,也会让他警觉。” “今夜,朕就不宿在宣德殿了。” 那感情好!赵高在心里高喊,要跟女帝一张床,他还敢睡着吗。 “皇上,听说御花园的树,枝叶全让砍了,应该藏不了身吧?” 虞延默默无语,“是什么让你觉得朕只能去树上睡?” “宫里就没长的好看的娘娘,你肯定不会去她们那,皇后娘娘又让禁足了,可不就剩树上了。” “朕在你眼里,真不是一般的可怜。” 虞延倒了杯水,“今日的膳食可合胃口?” 提起这个,赵高兴致就不一样了,“挺好,就是海公公太矜持了,喊不动。” “明儿皇上帮我说说他,再就是弄些饭后瓜果,尽量挑新鲜的。” “身上还疼?”虞延目光落在赵高青紫的额头上。 “实打实的,能不疼吗!”赵高咆哮,“你下次跑慢点,说好的意思意思,差点没把我整废!” “抽鞭子弹灰,踩起人来,那是丝毫看不出柔弱!” “不是看在今天十二道菜肴的份上,我绝对让整座皇宫都听到我的谩骂声。” “朕已经给你记上了。”虞延安抚赵高,他这几日,确实不容易。 虞延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赵高的付出,她写在册子上,记在心里。 若大虞有重新强盛的一天,虞延会精细的养着赵高,满足他所有要求。 傲娇的哼了哼,赵高看向虞延,“皇后娘娘和苏河,是不是有渊源?我今日听他们说话,觉得不太对劲。” “苏家和林家曾是姻亲,苏河性情大变后,两家关系就一日比一日恶劣,现在都不愿再去提起。” “难怪你和皇后娘娘感情浓厚,苏河没让羽坤宫换主人。” “皇上,三十万黑甲军,真是战死的吗?”赵高端详虞延的面色,知道虞延不会杀他后,赵高是肆无忌惮,什么都敢问。 “那一战,死的何止黑甲军,若皇兄在,这社稷,哪里需要朕扛。”虞延眼底有悲色。 赵高低了低眸,历史上,为了那把椅子,杀父、杀兄、杀子的数不胜数,帝王心狠的程度,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苏河恨意那么深,用尽一切手段让皇室成为笑话,若不是知道什么,绝不可能做成这样。 三十万黑甲军,八成是先帝覆灭的。 但有一点又说不通,若是先帝做的,就应该斩草除根,若不是他给苏河权势,苏河也不可能成气候。 第33章 苏河离开丰城 这其中,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好好休息吧。” 虞延把内殿让给了赵高,无论什么理由,苏河都必须为他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不是,你把人拖走啊!” 等赵高从沉思中回神,虞延已经没了影,看着地上直挺挺的内侍,赵高一脸黑线。 得,这是要跟他同屋睡了。 夜间气候虽然比白天低,但也冻不死人,看了两眼,赵高果断不管。 扯过被子,赵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上都上了榻,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这被褥,明儿女帝肯定是全套换了。 闭上眼,假寐了大概十分钟,赵高翻起了身,他使劲在被子上嗅了嗅,龙涎香里有另一股香气。 没猜错的话,是女子的体香。 赵高眨了眨眼,思绪不自觉被带到了那天……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喘息声,热烈近乎霸道,滑腻的肌肤,胜过世间一切绸缎…… 赵高揉了把脸,制止自己再往下想。 太羞耻了,他明明应该强烈谴责女帝违背童男意愿的,但一想起那晚,赵高心思就飘了,甚至有点流连。 睡觉睡觉,赵高强制性的抛开杂念,美色都是浮云,浮云…… “一只羊,两只羊……” 鼻尖萦绕的女儿体香,让赵高数起了羊。 “永寿宫近日可有异动?”假山旁,虞延淡淡出声。 赵虎盯着右边的小径,回话道:“只太后闹腾的厉害。” “有查到胡虏人踪迹?” “除了内宫我们不便进出,其余地方,已翻查了几次,但并没找到胡虏人。”赵虎抱拳,让虞延处罚。 虞延捏了捏眉心,眼里是深重的疲惫。 “皇上,那些预备逃出丰城的官员,可要将他们拦下?” “不必,想走的就让他走吧。” “苏河盯的太紧,你们无从动弹。”说到这,虞延一脸郁气,“大乱将至,丰城的粮仓又维持不了多久,该把裕县粮仓搬运过来。” “臣愿意冒险一试。”赵虎请缨。 虞延瞧了瞧他,“你的目标太大,即便出了丰城,也跑不了多远,反而让苏河起疑。” “这个人,不能是翎卫。” 虞延眸色深深,“最好是外逃的官员。” 沉思后,虞延无奈一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苏河眼皮底下,要能联系到外廷,也不会走破釜沉舟的一步。 “再看看吧。”虞延挥手,示意赵虎退下。 “皇上,赵高是如何定义?”离开前,赵虎问道。 就现在的形势看,此人已经和苏河越走越近,完全没了保护的必要,让人宰了就宰了。 “他有大用,务必护卫住他。” “是。”赵虎没再多问,沿着小径离开。 以后绝对不能睡女帝的床,这是赵高醒来的首要想法,一晚上,他做了三个梦,个个都很香艳,屋里要有人,他指不定就死翘翘了! 春天,果然是万物发情的季节。 感慨了一句,赵高扶着床榻起来,拿东西罩住内侍的头,就把身上的衣物换了。 “摄政王,皇上昨晚试图自缢,被翎卫拦了下来。”见苏河起了,亲卫到他跟前禀道。 苏河眉头一蹙,近几日,逼的是有些紧。 “何县不是发生大坍塌,通知下去,我要亲自去抚慰。” 赵虎急步进殿,“皇上……” 看到赵高,他声音顿住。 赵高瞅了他一眼,默默拄着棍子走了,胳膊比他腿粗,就不去秀演技了,一巴掌打过来,自己百分百招架不住。 等腿好利索了,必须把强身健体提上日程。 赵高走了,赵虎才接着往下道:“皇上,苏河在两刻钟前,领着人离开了丰城。” 虞延眸子一抬,“知道是去何处?” “说是抚慰何县。” 虞延神情一松,“看来,朕赌对了,他还没玩腻,不想这么快就见朕死。” “一来一回,起码要一月,朕有时间谋划了。”虞延凝声吐字。 赵高出殿后,坐上椅子,就让内侍抬他去羽坤宫。 “皇后娘娘,赵高来给你请安了。”羽坤宫门口,赵高朝里扬声喊。 “你是觉得本宫心情太好?”喝退过来禀报的太监,林可儿将宣纸揉成一团,让内侍都能看到她的愤怒。 一边发泄,林可儿一边在心里暗骂,今儿赵高上门挑衅,固然是展示本性,但里面绝对有一层是报复她昨儿下脚狠了。 那阴阳怪气声,她在殿内都要听到了! 不那玩意自己嫌她抽的轻? 挥了砚台,林可儿愤愤进了内室。 “皇后娘娘,既然你没有话教诲,赵高这便走了,明儿赵高再来给娘娘请安。” 拍了拍椅手,赵高示意内侍抬他去冷宫。 一路上都能看到扎马步举砖的内侍,他们汗流浃背,左摇右晃。 赵高嘴角扬起,悠闲的喊,“手都给我抬高点,那身子蹲下去。” “一个个虚成这样,还怎么指望你们打出漂亮的架。” “今儿的饭,是都不想吃了?” 众内侍咬紧牙关,把身体往下压了压,赵高虽心思歹毒,但他们吃的饭菜,比之前好太多了,有荤有素,分量都很足。 也因此,即便腿站的哆嗦,内侍们还是在咬牙坚持。 巡视了一圈,赵高满意点头,接着他返回内宫。 用人之际,不分男女,后宫那些娘们个个凶悍,肯定都得安排好。 “赵高,你还敢来!” 一见到赵高,嫔妃们火都要从眼里射出来。 “娘娘们,冷静,都是一个宫里的人,何必闹的水火不容呢,我也是为了给皇上分忧,减轻他的压力。” “娘娘们深明大义,如今误会解开,肯定不会再去计较那点银子。”赵高带着笑,一副再诚恳不过的模样。 “呸!” 妃嫔们集体愤骂赵高,更有人脱了鞋朝赵高脑门扔去。 “嘿!” 赵高竖起眉,脸上浮现凶相,“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看不清形势呢!” “本公公让你们生,你们才能生!” “真以为你们是皇上的妃嫔,我就不敢做什么?” “今儿起,一粒米都不准给我送来。” “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有饭吃。” 第34章 挑百名儒生 “走!” 耍完威风,赵高高抬着下巴,一代奸宦已经看到了雏形。 “有喜事?”回到宣德殿,见虞延在品茶,赵高扬起眸。 “苏河走了,去何县抚慰灾民,一来一回,至少都要一月,朕总算不用每天紧绷了。”虞延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 “走了?”赵高有些惊讶,抚慰灾民?骗鬼吧?“皇上,这属实诡异。” “朕昨晚上吊没死成。” 赵高眨巴眼,“那正常了。” 苏河怨气没发泄完,哪会让女帝死,先宽松宽松环境,让女帝喘口气,等她有了求生欲,再一把掐掉。 这样反复磋磨,才能让人极致崩溃。 “皇上,你是不是掘他家祖坟了?” “朕今儿心情好,不想抽你。” “给我来一杯。”赵高在虞延对面坐下,这地的茶,跟现代,区别不是很大,但泡茶的手法上,可能有所不同。 具体的,赵高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一个陀螺,哪正儿八经喝过茶,这方面了解的甚少,他只知道虞延泡茶的姿态极美,娴静优雅,周边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 “胆肥的。”虞延烫起了茶杯,“朕有个烦心事,帮着拿拿主意。” “可以不听?”赵高往后坐了坐,“换个人霍霍吧,我这腿都没好利索呢。” “裕县的粮仓,是几个州里最大的,想据守丰城,粮草就必须充足……” “咦,是不是到饭点了?”赵高站起来。 “朕没打算把此事交给你。” “好像还有一会。”赵高嘀咕了一句,坐了回去。 虞延红唇抿动,到底没发作,“朕将镇远军遣出去平乱,丰城人心惶惶,不少官员都收拾好了行囊。” “朕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但又担心他们会泄露出去。” 赵高挑眉,“这种事,你找老油条做什么,朝堂上还有骨头硬的?那些人,只有拿好处的时候积极。” “人家都准备逃出丰城了,还会冒着灭全族的风险给你办事?” “皇上,你得找愣头青,像那种满腔热血,一心报国的,他们就是被抓,也不会吐出一个字。” “国子监的儒生就相当合适,一百个里头肯定有一两个赤城的,苏河走了,你发泄发泄兽欲,庆祝一番,也很合理。” “那种人藏不住,激一激,欺辱一下,立马就出来了。” 虞延凤眸爆发出精光,“赵高啊赵高,朕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奸恶之人。” 赵高愣住,奸恶?这特么不是用来夸人的吧! 觑着虞延,赵高让她给个解释。 “是朕激动了。” 赵高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如不解释,激动下说的话,基本都是真话! “加餐吧。” “加。”理亏加上高兴,虞延很爽快的答应了。 “来人!” 茶壶一放,虞延迫不及待的朝外喊。 “去国子监挑百名儒生,今晚就送过来。”全喜眼珠子瞪大了,他看了看赵高。 “瞧我做什么,皇上让你去就去,这见识了外面的歪瓜裂枣,皇上也就没那个兴趣了。”赵高桀骜的开口。 全喜默默退了出去,一百个?皇上是憋疯了? 纵欲过度,容易驾崩的啊,他要不要劝劝? 全喜一边纠结,一边朝传旨监走去。 “赵高。” “茶不喝了,告辞。”赵高利落的起身,单脚往外跳。 虞延默默无语,“你不是想让朕劝海公公?” 赵高头往后转,“说吧,啥事。” “论气人,朕实在想不出谁比你更行,今晚好好表现。” “皇上,有时间去进修一下吧,实在不行,我教教你正确的夸人方式。”赵高一脸认真。 虞延抿了口茶,“朕去瞧瞧皇后,苏河回来前,你不必窝在宣德殿睡。” “皇上,演戏归演戏,你可别真来个夜御十男,被褥一会我让小板子取。”拿上拄棍,赵高走了。 虞延唇角扯了扯,夜御十男?这玩意是真什么都敢开口。 圣旨传到国子监,儒生们面面相觑,被皇上传召,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一下召这么多人,还是晚上,实在没法不让人多想。 尤其最近爆出了皇上喜男。 “公公,烦请将我的名字除去。”不少儒生往传旨太监手里塞银子。 “这……”传旨太监一脸为难,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把银子收进袖子里后,传旨太监挥了挥手,示意把这人的名字除去。 他们出宫办事,有油水自然不会放过,皇帝又没强制性点名要谁,换一个就换一个。 选好了人,传旨太监挥了挥浮尘,“跟咱家走吧。” “等一下。” 一个麦色肌肤、壮实的儒生大喊,“论才学,我远胜他们,为何不选我?” 传旨太监懵了,这还有上赶着的? “单厚,既然你想去,我把位置让你。”一儒生赶紧开口,“公公,单厚的学识,我等确实不及。” 往常相轻的人,这会都上赶着表明自己的浅薄。 “胡闹,这岂是你们可以自己选择的!”传旨太监斥骂出声,宫里都知道皇上喜白嫩、羸弱的,没看赵高往死里折腾内侍,想把他们弄出壮实的糙汉子,让皇上看一眼都倒胃口。 这个单厚完全不合皇上的喜好,没法成全,送过去,他铁定要被训斥。 “总要给个择人的标准!” 单厚步步逼近,“难道真如传言,皇上好男色?”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单厚会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有些事,你知道归知道,但大庭广众之下,是绝对不能谈起的。 “一派胡言!”传旨太监怒斥。 “那为何不选我?”单厚看着传旨太监,一步不退,摆明了今儿不给出答案,他不会罢休。 传旨太监没想到会碰上个这么轴的。 “公公,闹大了有损皇上的颜面,你这边也不好交差,单兄既然想去,你就让他去,一百个人,皇上也不会一个个去看,你就把他藏在最后面。” 一儒生把碎银塞给传旨太监,压着声道。 传旨太监瞥了瞥儒生,这点银子他是瞧不上的,但由着单厚闹肯定不行,儒生说的,确是最省事的方法。 第35章 单厚 “行了,是咱家疏漏。” “你,不必去了。”传旨太监指了指身侧的儒生。 “都走着。”为了避免再出事端,传旨太监率先迈步。 单厚嘴角紧抿,没再出声,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公公,我和小凳子,也就长的不吓人,皇上的宠爱,真不会有奢望。”小板子腿肚子哆嗦,泪眼汪汪的看着赵高。 “手打开些。”赵高给小板子调姿势,悠悠出声,“旁人我或许是怕他们争宠,但你和小凳子,我是没那个担忧的。” “宫里的形势,我也看的明白,大虞不会长久,可外面讨生活的日子,我不想过。” “出了宫,我就不可能这么肆意了。” “身体强壮,大乱来的时候,你们才有机会逃出宫活命。” “公公,要不还是死一起吧。”小凳子瘫倒在地上。 赵高踢了踢他的腿,让他起来,“逃出去,替我去乡郡看看,有你们带路,我也不会找不到地方。” “公公。”小凳子有些伤感,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涌。 赵高一板子打了过去,“到时间了?腿给我站好。” 成功忽悠了两人,赵高爬藤椅上梦周公去了。 一天下来,满宫的内侍,没有一个走路不抖的。 扶着墙,他们一步步挪去膳房,拿属于自己的饭菜。 另一边,全喜把沐浴焚香过的儒生带去了宣德殿。 虞延今日没有传龙袍,只简单着了件蓝衫,她扫视着儒生,好一会才开口:“能入国子监,才学在同辈里,想来是数一数二的,就以宣德殿为题,作首诗。” 儒生们愣住,以宣德殿? 对望了一眼,儒生们做了选择,闭着眼睛夸呗,不然能怎么样。 “带他们去正德殿。”虞延朝全喜说道。 “咦,怎么一个儒生都没有?他们宁死不屈?什么时候,书生个个这么硬气了。” “皇上,我觉得大虞的气数可能还没尽。” 全喜前脚刚带儒生们离开,后脚赵高就到了,他摸着下巴开口。 “朕让他们去正德殿写诗了。”虞延翻看着奏折,随口道。 “这是玩情趣?” “只是做一个挑选。”虞延推了推桌上精致的糕点,示意赵高自己拿。 赵高也没跟她客气,两口一个。 当香燃尽,全喜带着儒生们的诗回了宣德殿。 虞延五秒一张,越到后面越失望,百人,却只有两人透露出不满。 “把他们带过来。”虞延面色浅淡。 赵高拍了拍身上的糕点沫,混饭不易,又得干活了。 “参见皇上。”儒生们躬身行礼。 “一个一个往朕面前走,从左边开始。” 左边的儒生心里顿时一紧,他喉咙动了动,慢慢往前。 “抬起头来。”虞延威严的开口。 儒生捏紧手,缓缓把头抬起。 “皇上,这模样,连咱们宣德殿的内侍都比不过。”赵高在一旁讥讽。 虞延面色一沉,往赵高那瞪去一眼,不耐的出声,“下一个。” 儒生松口气的同时,又深觉屈辱,他朝赵高那看了看,大虞真是要亡了,竟让一个阉人胡言乱语! 赵高回看过去,满眼轻蔑,张狂的不行,就差把“什么玩意”四个字写在脸上。 儒生们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心里都恼了起来,阉人是最卑贱的存在,也敢挑衅他们。 “皇上,这赵高不懂尊卑,恣意妄为,为免他做出更大的恶事,还望皇上早日处置了。”一儒生上前后,铿锵有力的开口。 虞延端起茶杯抿了抿,并未说话。 赵高拿着拄棍就冲了过去,能动手就不吵吵,他一脚踹倒儒生,“本公公是你能污蔑的!” “赵高!”虞延猛拍桌子。 “皇上,是他先给我泼脏水的。”赵高满脸委屈的掐嗓。 尖锐的声音,让众人都皱起了眉。 单厚偷偷往前,捏紧了手上拇指长的小木棍,在木棍一顿是尖利的刀刃。 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长,但只要插进喉咙用力一划,足以要人的命。 一步步,单厚离赵高越来越近。 虞延正要说什么,瞥见单厚,她眸子猛的一抬,拿起茶杯就砸了过去。 赵高意识到不对,刚退一步,就见单厚朝他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力将赵高甩到了后面,松开手,虞延抬脚把单厚踹倒在地上。 “有刺客!” 随着全喜大喊,大殿乱成了一团,儒生们纷纷往后退。 “你竟护着他!” 单厚双目充血,野兽般的咆哮,“赵高心思歹毒,善妒阴狠,这就是苏河搅乱后宫的棋子!” “你就应该让我杀了他!” “皇上,张开你的眼睛看看万民吧!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单厚青筋暴起,形状可怖。 “摊上如此君主,大虞,亡了。” 悲喊一声,单厚小木棍捅向自己的喉咙,即便刚才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脚,单厚也紧紧抓着小木棍不放。 杀不了赵高,他就自我了断,从喊住传旨太监的那一刻,单厚就没想活了。 读书人最大的悲哀,就是遇上一个软弱无能的君主。 虞延目光就没离单厚,见他想自尽,先一步捏住了他的手。 “想死?”虞延眸子森冷,“跑宣德殿行凶,搅乱朕的兴致,朕岂会让你死的这般轻易。” “绑起来,去拿刑具,朕今日要亲自动手。”虞延一脸狠意。 儒生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虞延将他们一并处置了。 赵高爬了起来,走过去对着单厚就猛踹了几脚。 “皇上,这里面怕是还有心存不轨之徒。”赵高扫着众儒生,眼里带着杀意。 “皇上,我们真不知道单厚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他平日就不爱与人来往,皇上,我们断不敢有谋害天子之心啊!”儒生们忙说道。 “滚!”虞延怒喝,一看就心情极差。 众人忙行礼告退,除了少数几个回头,其余人走的飞快。 单厚手脚均被绑住,连嘴都堵了,他躺在地上,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眼睛木然的睁着,没有任何色彩。 不管天子怎么行刑,都别想让他求饶。 第36章 朝华殿 让内侍关上殿门,虞延把单厚写的诗找了出来。 赵高头伸了过去,“不亏是才子,这马屁拍的我望尘莫及啊。” “他这是想取悦皇上,好到御前行刺,皇上,你可一定要严惩啊,人家刚刚魂都差点吓出来了。”赵高夹着声,摇晃虞延的衣袖。 虞延眼角抽了抽,“也没外人,你给我正常些!” “那不是吗?”赵高指了指单厚。 “一会我要亲自来,就用小刀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旁边再支个锅,等烤熟了,就给他塞下去。” “皇上,你觉得怎么样?” 虞延扫了扫赵高,“朕觉得有必要深入查查你,歹毒的程度,比起苏河,有过之无不及。” “你还是别夸人了。” 赵高翻了个白眼,一摇一摆走到单厚面前,掐住他的两颊,赵高仔细端详他。 “听说你是抢着进宫的?” “以你的模样,我是懒得弄死的,偏你急着喝孟婆汤。” 单厚愤恨的瞪着赵高,头往前猛的一撞,赵高就提防他这招呢,当即往后退。 单厚脸上涨红,疯狂的冲向赵高。 “这恨意,你信不信他能生撕我的肉?”按倒单厚,赵高看向虞延,“出宫的任务,以后就别安排我了,我怕站着出去,被人抬回来。” “行了,消停些。”赵高拍了拍单厚的脑袋,“皇上没想要你的命,今夜的种种,只是在挑选能担大任的爱国之人。” “大虞的倾颓,你当皇上没长眼?他看的清楚,但摄政王,不容许他插手外廷,更别说平乱了。” “单厚,皇上想以丰城为据点,将被乱民占领的城池,一点一点拿回来。” “但你也知道,大虞最大的粮仓在裕县,翎卫的一举一动,都在苏河眼皮底下,他们出不了丰城。” “这就需要一个不怕死,扛得住酷刑的人,帮皇上把裕县的粮转移到丰城。” 单厚挣扎的动作停了,他震惊的抬眸朝虞延看去。 “解开。”虞延轻启唇。 “他会不会扎我?”赵高有些不放心的问。 “朕会比他快。”虞延咬字。 “那行。”赵高解了绑着单厚的绳子,还很贴心的把他嘴里的布巾取出来。 “皇上,他说的,可是真的?”单厚急切的问。 “此事,你极少数知情的,单厚,朕已做好殉国的准备,你愿意和朕一起拼一把吗?” 单厚抿紧嘴角,跪了下去,“草民愿为皇上舍命,今日之事,绝不向外吐露分毫。” 说完,单厚眼睛搜寻起来。 “割舌头就不必了。” 古人热血上来,是真什么都做得出,赵高一看单厚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准备割舌头保守秘密。 “从裕县运粮不是易事,若不能说话,多有不便。”虞延打消单厚的念头,正是看到单厚的赤子之心,虞延才敢让赵高吐露这么多。 见虞延这么说,单厚只得作罢,他进宫本是求死,带走赵高这个奸宦,再看看能不能骂醒帝王,谁知皇上早有打算,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苏河。 一想到虞延要对抗苏河,单厚心里的激动久久无法平息。 将大致步骤跟单厚讲了,虞延把一个信封给他,“切记,一定要隐秘行事。” “草民明白。” “赵高。”虞延喊了声。 赵高抬起头,擦了擦嘴上的糕点沫,“聊完了?” 赵高拿起一旁的鸡血往单厚裤裆上泼,“一会声音凄惨些。” 拔出匕首,赵高比划了两下,一刀扎进了单厚的大腿,这种纯挚热烈的人,你别指望他能演出痛苦的神态。 “别忍着,叫出来,最大声的叫出来。”赵高拔出匕首。 “啊!!!” 单厚仰天嘶吼,从声音里能听出他的痛意。 拖着单厚,赵高把他拖出殿,“全喜,把他扔出宫。” “敢骂我阉人,如今,不也一个样了。” 赵高朝单厚吐了口口水,满脸阴笑。 全喜看了看单厚被血侵透的下-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还是飞出殿的赵公公吗? 怎么一日比一日阴毒。 一个儒生的惨象,并没引起多少人关注,只是和他一起进宫的人,被吓的不轻。 当天清晨,城门一开,约莫大半的儒生逃离了丰城。 书生大多傲气,重面子,一心想入仕,要是被阉了,盼头就全没了,他们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凉。 单厚在床上躺了一天,就消失了,他的消失,在众人看来,是寻地自杀了。 谈论了几句,众人就收拾起了行囊,丰城是没法待了。 “皇上,你给皇后娘娘送吃食,雪妃那却不管不顾,你这心里,到底是有她还是没她?” “我可告诉你,我实打实断了她两天的粮了。” 赵高瞥着虞延,上下扫视着,似乎想找出个答案,雪妃也是嫔妃的一员,在虞延没施压的情况下,赵高可没法给她特殊。 虞延神情有些黯然,“你寻个借口,给朝华殿送些吃食。” “行吧。”赵高端起茶水,一口干了。 一路上,都是举重的太监,按理,摄政王走了,赵高狂不了了,但皇上就是不处置他,这是被摄政王欺压久了,已经生不出反抗的心了。 反正折腾的也不是他。 只要装眼瞎耳聋,这内宫,一片祥和。 虞延不作为,内侍们哪敢违逆赵高,乖乖完成着每日的任务。 身上的肉,是一日比一日结实。 嫔妃们已经叫唤不出来了,一个个霜打的茄子,拿不出半点精气神,她们依旧愤恨赵高,但饥饿让她们不得不屈服。 赵高对内侍们的状态很满意,只要他们不懈怠,三月后,保管他们脱胎换骨。 来到朝华殿,赵高看着紧闭的殿门,朝小板子看去一眼。 “你确定雪妃不彪壮?” “他们是这么说的。”小板子靠近赵高,开口道。 “他们?”赵高翻了翻白眼,宫里的情报,真假难辨,太监们聊着聊着,版本可能就变了。 “去敲个门。” 小板子当即上前,抬手敲了起来,一秒钟、十秒钟、三分钟过去,里头依旧没传出任何动静。 第37章 有你是朕的福气 赵高眉头一皱,“不会已经饿死了吧?” 小板子眨巴眼,“才两天,咱们也没抢朝华殿,里头怎么着都有点吃食,不应该吧……” “你翻进去瞧瞧。” “公公,我这腿也抬不起来啊。”小板子掀起衣摆,把衣物往上扯,让赵高看自己肿胀的腿。 赵高默默无语,简直不敢想,整个内宫,就剩他一个伤号可以爬墙了。 按了几下伤腿,赵高借助小板子的背,手脚并用,几番努力下,终于爬上了墙头。 喘了几口粗气,赵高往里瞧,这地面挺干净的,不像嗝屁了啊。 休整好,赵高抓着墙,尽管小心翼翼,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骂骂咧咧了两句,赵高往里走。 “娘娘?” 赵高边走边喊。 “人呢?投井了?” 正殿偏殿都没看到人,赵高望向小厨房外的水井。 “你是哪宫的?没娘娘的允许,竟然擅闯!”一个喝斥声从赵高身后传来,赵高转头看去,只一眼,赵高就知道女子的身份。 毕竟朝华殿只有一个主子,不是雪妃,那肯定是宫女了。 “宣德殿赵高。” 赵高牛逼哄哄的开口,迎接他的是一桶透心凉的泥水。 放下桶,凌霜就抄起扫把。 赵高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宫里,还有人敢追着他打。 密集的攻击让赵高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只能边跑边威胁。 “你是不是不想在宫里待了!” “快停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来人啊!” 赵高高喊,指望小板子从天而降,这宫里的姑娘就没一个合理的,这宫女瞧着挺纤细的,咋力气跟牛一样! 赵高抓住了扫把都抢不过她! “凌霜。” 一道声音响起。 狂抽赵高的凌霜,立马停了下来。 终于能抬头的赵高,循声望去,视线落在女子脸上的一刻,赵高有些愣住,这五官,女娲是用了心的。 不应该是用心,是格外照顾,倾城之色,丝毫不为过。 就是眉目间给人的感觉极冷。 这是冬天的傲梅。 短暂的对视,赵高得出结论。 “娘娘,你平儿就是这么教导宫人的?”赵高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满脸不愉的质问。 “想拿什么自己动手。” 淡淡留下句话,雪妃给了赵高个背影,凌霜随在她身后离开。 赵高满脸无语,啥意思?横着拿他当土匪! “公公?” 小板子趴在墙头,呼喊赵高。 “人都跑了,你这会才出现。” 赵高揉着手,朝门口走去,一个两个,好的很,是他操心了,完全能继续饿。 打开门出去后,赵高怒气冲冲的找到虞延,“瞧瞧,瞧瞧给我打的!” “雪妃动的手?”虞延扬起眸,明显不信。 “她殿里的宫女。” “赵高,自己也练练吧,打不过茹妃就罢了,现在连个宫女都能让你狼狈成这样。”虞延摇了摇头。 赵高瞬间点燃了,“你当我不想练!” “我的腿是谁伤的!” “你成天给我派活,我上哪去练!” “不干了!!!” 虞延让他震的两眼发直,揉了揉耳朵,虞延把茶推给他,算了,得罪不起,还是哄着吧。 “朕让御膳房做些你喜爱吃的糕点?” “还有呢?”赵高觑着虞延。 “红烧蹄膀?” “就一道?” “滑鸡。” “我这人一向大度,就不同她们计较了。”赵高平和的开口,“治跌打损伤的膏药,给我来几十斤。” 虞延一口茶喷了出来,“几十斤?你当药材不耗钱呢!你去太医署看看,所有的加起来有没有几十斤!” “我减点就是了,也值当激动。”赵高撇嘴,“就没跟过这么窘迫的皇帝,要钱钱没有,要物物拿不出来。” 虞延打开奏折翻看,懒得搭理他。 以往还会收敛点,现在一开口,恨不得把宣德殿都要去。 “皇上,别看了,除了让自己烦心,你又做不了什么。” “对了,银子消耗巨大,你得想法弄钱了。” “高强度的训练,营养必须要跟上,不然,人很容易就垮了。” 虞延眉心顿时紧锁,“你不是抢了不少,难道一月都支撑不住?” “做什么美梦呢,还一月,有半月就不错了,宫里的娘娘,都不是高门出身,大部分连我的口袋都不如。”赵高毫不客气的呛虞延。 “宣德殿,你看着搬吧。”虞延能有什么法子,无非是值钱的物什都拿去典当了。 “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惨的帝王。” 赵高身体往后靠,“宫里的物品,哪是好出手的,尤其现在人心惶惶的,有点脑子的都不想沾。” 挪了挪茶杯,赵高抬眸,“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名声,直接抢吧。” “不是有不少官员已经收拾好了,是时候让他们为国做贡献了。” 虞延愣住,“朕……” 虞延很想来一句,她是皇帝,不是土匪。 但空荡荡的国库,让虞延没法出声。 罢了,土匪就土匪吧,像赵高说的,她反正也没好名声,无非是被唾骂。 “此事就交给你了。” “一层,你拿走一层。”虞延语气平淡。 赵高话咽了回去,“皇上开了口,我自然要尽心办的。” “有你是朕的福气。”虞延挥手,示意赵高别搁面前晃了,免得她手痒。 赵高哼着小曲走了,任何地方,搞钱都是紧要事,赵高不贪财,但没银子,很多事展不开。 没有第一时间就跑人家家里抢,赵高先去寻了海进。 “干爹,给补补。”赵高把半湿的衣裳给海进。 “你这又怎么弄的?”海进看着一道道划痕拧眉。 “爬墙,还有就是朝华殿的宫女打的。” “你去朝华殿了?”海进眉心拧的更紧了。 “朝华殿,去不得?”赵高看着海进,用眼神询问情况。 “朝华殿,能不去扰就别去扰。”海进从屋里拿出药酒,给赵高涂抹在淤青处,大力揉开。 “干爹,这雪妃背景不一般?” “什么来历啊。”赵高随口问。 “嘶!老头子,你轻着些!”赵高呲牙咧嘴,直抽凉气。 “还是改不了好奇心的毛病。”海进扯了扯赵高的耳朵。 第38章 强抢 “雪妃是内书令的孙女,先帝托孤,苏河虽为摄政王,但决策权不在他一人手上,内书令温庸能否定他的提议。” “七年前,丰城闹匪,屠了温家一宅人,城防卫足足半个时辰才赶过去。” “长子温玿因带着妻女去田庄避暑热,逃过一劫。” “众人都知道这匪蹊跷,但君王孱弱,哪里主持得了公道。” “温玿自请戍边,想撑起大虞,为天子争取成长的时间,有朝一日也好向苏河讨还血债。” “虽是科举入仕,但温玿用兵十分了得,屡战屡胜,在军中的声望,日益增高。” “四年前,温玿的军帐里搜出了通敌的密信,没等到查证的圣旨,当晚温玿就被人勒死在帐中。” “为了保住温家仅存的血脉,皇上将温尚雪纳进了后宫。” 海进简单讲述了下雪妃的来历。 这几年,在虞延和苏河的封口下,众人已经遗忘了温家。 尤其在宫里,这是禁忌。 赵高眨了眨眼,“这么惨的。” “可平反了?” 海进摇头,“皇上要求严查,当天,苏河把温家上下挫骨扬灰了。” 赵高眸子张了张。 “最后,皇上妥协了,将此事定案,以保住雪妃。” “先帝为苏河铺的路太好,以至于皇上毫无反抗之力,由着苏河捏圆搓扁。”海进把药酒收起来,悠悠道。 赵高皱了皱眉,“干爹,这苏河不会是先帝的私生子吧?” “你看先帝给他安排的人和兵权,这哪是让他辅佐,分明是让他篡位啊。” “是有点这个意思。”海进拍了拍赵高的背,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我还有两套衣物换洗,不是特别急着穿,你给我缝仔细些,可别太丑了。”出去前,赵高叫嚷。 作为一个三顿饿两顿的,赵高自己就会缝衣服,但自己缝的,哪有别人缝的穿的暖。 越是没得到过的东西就越是渴望。 海进身上的父爱,对赵高来说,是超越美食的存在。 从传旨监拿了圣旨,赵高气昂昂的要了两百禁军。 禁军其实是不想搭理他的,但这货手里捏着圣旨,只要皇上还坐在那个位置,这面上总得保持和谐。 除了两百禁军,赵高还带了十名内侍,禁军个个倨傲,根本看不起太监,别指望他们多用心,这抢钱还得看自己人。 “没错,就是这处,搜,务必把胡虏人搜出来!”赵高在一座府邸门口停下,喝道。 禁军半信半疑的看着赵高,拔出刀刃冲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 宅子里头的仆役被禁军吓的两腿打颤,壮着胆子喊,“这可是周将军的府邸!” 大虞自苏河当政,能打的武将,要么让他弄死,要么让他弄残,扶上去的全是酒囊饭袋,将军什么的,都成了虚职。 赵高是个正常人,这首个抢掠的对象,肯定挑软柿子啊,不然被打回去,那多尴尬。 “搜!” 赵高中气十足的喊。 “你们也一起。”赵高朝内侍使眼色。 禁军虽都是些混福利的官二代官三代,气势比不得上战场的雄兵,但他们身上的甲胄,显得他们威风凛凛,震慑的仆役们不敢乱动。 所谓的周将军出来瞧见这场面,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 赵高扬了扬眉,这好歹是个将军啊,未免也太出息了。 日常同情皇帝。 第一战,相当顺利,瞟了内侍抬着的箱子,赵高心花怒放,果然还是这些人的油水足,一个就顶半个后宫。 “赵公公?” 出来后,本次两百禁军的小头领,眯起眼,下巴指着箱子: “捉拿胡虏人,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吕侍卫,弟兄们办差辛劳,肯定不能亏待啊,回头,你们的那一份……”赵高点到即止,眼里是满满的意味。 吕达垂下眸,面对白拿的银子,他自然不会推拒,“赵公公,别耽搁了,免得胡虏人得到信跑了。” 赵高嘴角勾起,钱的诱惑,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巨大的。 这不,立马就跟他狼狈为奸了。 禁军闯门,手底下没兵的官员,哪个敢上去阻拦,只能怒恨的看着。 马车由一辆变为七辆,里面塞满了值钱的物品。 “最后一战了。” 晋安伯府门口,赵高扭了扭脖子,看这门面,就是个家底厚实的。 不等禁军闯入,晋安伯的长子贾玉成带着护卫走了出来。 “可有圣旨?光凭一个子虚乌有的借口,就想搜晋安伯府?未免也太不将朝臣当回事。” 贾玉成冷冷的望着赵高一行人,拔出了手上的长剑,明显是要同他们正面刚,他身旁的护卫也都做出了防守的姿势。 赵高暗暗挑眉,踢到铁板了啊。 “晋安伯府好大的威风!” “这门口的路还不允许人过了!” “如此嚣张跋扈,你们就等着皇上处罚吧!”跳脚骂完,赵高很果断的上了马车。 禁军就名字和衣服威风,真打起来,搞不好跑没了影,赵高可不想饮恨,整个丰城,除了海进、小板子、小凳子、虞延,就没有不盼他被人打死的。 咱要捏的是软柿子,就别跟榴莲较劲了。 今儿抢的也不少了,足够生活很长时间。 回宫后,赵高让内侍们卸货,全部搬去羽坤宫。 倒不是送给林可儿,而是她的宫殿大,现在又禁足,人员不杂,大虞没亡前,也没哪个太监有胆子跑她那去抢。 “皇上,咱们终于凭实力摆脱贫穷了。” 赵高走进宣德殿,仰头把虞延壶里的茶一口闷了。 “没仔细算,但应该过了百万两。”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还真是没说错,一个个富的流油啊。” “就是晋安伯府,没抢成,他们手里的刀,瞧着就利,你也知道我身板弱,单厚的那一扑,我现在都还在做噩梦啊。”赵高一脸的后怕。 虞延瞥了瞥他,将杯里的茶水饮尽,“晋安伯府历经两朝,是襄河超百年的家族,哪会由着你们欺辱。” “嚷也没用,朕也没法。” 赵高斜她,“那你还把他放名单里!” 第39章 晋安伯的猜疑 “他们确实有回襄河之心,朕哪知道你一点功课都不做。” 赵高直接贴近虞延,两人的鼻子,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种逼视,让虞延往后退了退,再是内侍,也是男子,身上的男性气息,给了虞延很大的压迫感。 “你……” “你还好意思说!” 虞延话刚出口,就被赵高打断,“我一个内侍,我做什么功课?” “外面的事,我能知道几个?” “我跟着你是图享受的!结果一天天,没完没了的事!”赵高疯狂吐槽。 虞延默默再往后退了退,“朕给你封个官?” “啥?”赵高一个眼刀甩了过去,“你是不是越使唤越不想放手了!” “我现在只是个近侍,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要封了官,你还不往死里使唤我。” “没门!!!” 虞延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狂喷天子的,赵高绝对是第一个。 但不得不承认,赵高说的很对,虞延确实使唤的很愉悦,喊一声赵高,把难题抛出去,解决方案就出来了,简直不要太舒心。 抱起桌上的糕点,赵高愤愤走了。 人心险恶啊,一开始怎么说来着?让他吃香的喝辣的,想怎么躺怎么躺。 结果现在呢?恨不得给他开设辅导班,好让他了解丰城所有官员的情况,这样就能办更多的差事了! 赵高想做的是“赵高”,不是耕田的牛! 太医有没有能毒傻人的药?他想给虞延喂几包。 …… “父亲,东西已收拾妥当,可要现在走?”晋安伯府,贾玉成请示贾敏。 “再等等。”贾敏眺望远处,眼神无比深邃,“那个赵高,怕不一般。” “不一般?儿子瞧他胆怯的很。” “胆怯?只怕是看得透。”贾敏转过身,“苏河任摄政王后,凡是勇武的卫兵都让他换了。” “禁军也没例外,只是相对来说,换的不多,毕竟,官宦子弟,吃不得苦,平日的训练都是能敷衍就敷衍,战力属实差。” “赵高今日要不罢休,非硬闯晋安伯府,两百禁军可没几个会为他拼命。” “一个内侍,混乱中死了,苏河会为他展开报复?” “宫里传出的消息,真假……,或许是刻意为之,皇上……”贾敏没再往下说。 贾玉成皱起眉,贾敏的话太深奥,他没听懂其中含义。 羽坤宫,赵高笑意盎然的看着林可儿,“娘娘,也是委屈你了,自嫁给皇上,就没过几天好日子,三宫六院,那人就没少过。” “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有整整一屋的金银观赏。” “本宫今儿心情不是太好。”林可儿提醒赵高。 赵高扫了扫她,默默起身拿来红糖,然后把泡好的红糖水推到林可儿面前,“娘娘,那银子你可别心动啊,只是暂且放在你这。” 赵高也不刻意气林可儿了,很正经的开口。 话说完,赵高麻溜的跑了,生理期的女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刚跑出门,赵高猛的顿住,等会,一个小产之人哪来的生理期! 要死!这不明摆着在告诉林可儿,他知道她假孕! 再深一层,他知道皇帝是女的! 后背一凉,赵高返身回去,“娘娘……” 林可儿磨牙,“还没完了?本宫还不至于干偷偷摸摸的事!” “那就好,糖水能使人心情愉悦,娘娘慢用。”赵高呲牙,似是终于放了心。 走在青砖上,赵高凝了凝眸,近些日子和虞延走的太近,他的警戒心消了不是一点半点。 以至于连那种失误都犯了。 这里可是知道红糖水能缓解经期疼痛的。 虞延待他再宽厚随意,也不可能会容忍他假太监的身份。 据赵高所知,翎卫至今还在找胡虏人。 他这个受害者,也真是够惨的,失了身就算了,还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希望林可儿的猜疑心不重吧。 “雪妃那,今儿有送吃食过去?”看小板子迎面走来,赵高随口问了句。 “公公不是说,再饿她们几天?” “改主意了,往后挑精细的送。”赵高给小板子丢去个银锭子,抢了不少,也得鼓鼓哥们儿的钱袋。 “公公,你难道是让打傻了?”小板子瞅着赵高,这实在不像赵高的做事风格。 以往殴打辱骂他的,赵公公虽然没弄死,但哪一个不是狠狠折腾。 眼下放过就算了,还改善伙食了。 “我只是不想欺负姑娘家。” “公公,内宫的那些娘娘要听到你这话,八成要脱鞋丢你。” “今儿是不是太清闲了?”赵高斜他,小崽子是句句不叫他舒心啊。 小板子咧嘴,忙道:“才从架子上下来,这不饭点了,小凳子瘫在地上起不来,就让我来提醒公公。” “今儿膳房可有偷减食材?” “大家伙盯着,他们哪有那个胆。”小板子跟上赵高,回道。 “公公,瞧。”小板子卷起袖子,给赵高瞧自己逐渐结实的肌肉。 “不错,哪天人吃人,你的肉质,绝对劲道十足。” 小板子哭笑不得,“哪有公公这样夸人的。” “那是你没见过咱们皇上夸人。” 赵高正和小板子闲话,一个太监急急跑向赵高,“赵公公,宫外聚集了好多人,都叫着诛奸宦,清君侧。” 赵高默默无语,捉拿胡虏人,分明是女帝的旨意,一个个能不能找对人! “你先去吧。” 赵高打发小板子,等太监说清楚情况,赵高去了宣德殿。 虞延正提着笔写写画画,十分专注,连赵高进来都没察觉。 “这是?” “丰城的防御图。”虞延也没避赵高,“城墙肯定要进行加固,再就是原本的防御方案要改。” “必须让人钻不了空子。” “赵高,再快些,东郊的民工,每一日都在艰难求生。” “你要不先关心关心我?”赵高拿起一旁的糕点,咬了一口,“宫门口可围满了讨伐我的,人数已经上千了。” “你不给说法,他们肯定不会走。” “僵持下去,我大概率要作为平息怒火的牺牲品。” 第40章 虞延教赵高骑马 “你怕什么,将一切推给苏河,谁还敢纠缠不放?”虞延抚了抚纸张,悠悠道。 “啧啧,皇上也开始给人泼脏水了。” 见虞延的茶没动,摸了摸水温,赵高拿起来喝了个干净,“没想到啊,我也有出名的一天,就是这名声,不大好听。” “以后出宫的差事,就别往我身上记挂了。” “赵高……” “停,饭点了,我得吃饭!” 赵高做了个止声的动作,他看着虞延,警惕的往后退。 虞延默默无语,得培养培养这家伙的兴趣,不然还没开口,人就跑了。 御膳房的菜,估计对这货吸引力也不大了,都尝遍了。 宫外,官员们脸红脖子粗,大声愤骂,这大虞还有半分王朝的样子?内侍都能上门抢钱! 简直荒唐!!! 接到旨意,禁军这才拿着长枪,强势驱赶人群。 “赵公公说,今儿叫骂的人,他都记下了,等摄政王回来,一个都跑不了。” 御笔监嗓门最大的太监,叉着腰在宫门处高喊。 因禁军驱赶混乱的人群听到这话,怒气蹭蹭上涨,朝宫里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这大虞,是彻底衰败了,皇上就跟个摆设一样,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竟叫太监骑在了脖子上撒野。 回去后,官员也彻底撕破脸,大包小包装车后,直接就出了城。 足足两个时辰,那车流才停歇。 虞延站在最高的望星楼,远远眺望着城门,本该是孤寂的氛围,但她旁边站着个赵高。 这货不是扭脖子,就是转腰,总之没一刻消停。 “赵高,他们对丰城当真没有丝毫留恋。” “这不是废话,我被抢家了,也没有。”赵高身体往下,做起了俯卧撑,本来想单手走酷帅风的,奈何这个小胳膊太绵软。 轻轻一叹,虞延转身下去,是大虞让人看不见丝毫希望。 丰城每日都有人逃离,而宫里太监的哀嚎声逐渐减少,他们已经开始适应那些训练。 揉了揉酸软的腿,赵高吐出口长气,这里的姑娘太剽悍,赵高想躺平都躺不实,他长的这么好看,指不定哪天就有人起歪心。 虞延好歹肤白貌美,万一下次觊觎他的姑娘体格壮如牛,身段美如猪…… 我擦!真就比阉了都可怕! 已经开始想死法了。 还是加强锻炼,争取一巴掌拒绝彻底。 “赵公公,饭点了。”小板子敲了敲门,提醒赵高。 “知道了。” 赵高把身上汗湿的衣裳换下,朝宣德殿的小隔间走去。 五菜一汤,是赵高中餐和晚餐的配置。 但不是他胃能装,而是现在吃饭的不仅仅是他和海进了,小板子小凳子也加了进来。 人多了,饭菜肯定要跟着往上涨。 这方面,虞延是随赵高,她也没法有意见,毕竟宫里的伙食钱是赵高抢来的。 “干爹,多吃些。”赵高给海进夹菜。“你两也放开了吃,又不是不够。” 半个月的时间,小板子小凳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原来的瘦弱完全不见了,从他的臂膀上,你能感受到强劲的力量,眼神也坚毅了许多。 一个能打之前的两。 海进瞥了瞥赵高的腿,默默把鸡肉夹给他,兔崽子在偷偷的强身健体。 养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会混到底,没想到越来越长进了。 这个状态出宫,他也能放心了。 将饭菜扫干净,赵高去了正殿,他得找虞延说个事。 “弓箭和长枪,你可有准备?”赵高进去就开门见山,都是他练出来的兵,他可不希望因为手上的武器不行,导致那些人惨死在对面的刀枪下。 “弓箭有些老旧,长枪的话,直接从禁军那取。” “现在只能是备铁,没法大规模打造。”虞延轻启唇,苏河再有半月就回来了,平乱的大军也才刚开拔,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瞧出她有守丰城的心。 “能屯多少屯多少,这玩意后面的需求只会多。” “对了,单厚有传消息回来?是不是我那刀捅的太深,导致他伤口感染,不治身亡了?” 虞延轻蹙眉,“按理是该有信了。” “再等两日,如果还没运出粮,我们得另外差人了。”赵高沉声道。 虞延点了点头。 “先别急着走。”虞延叫住赵高,“朕记得你不会骑马?” “周武在宫道上等你。” 赵高眉毛扬起,“皇上,你是不是昨儿受凉了?脑袋不清醒?翎卫哪一个不对我意见满满,恨不得一耳刮子扇死我。” “这其中,周武最甚,你让他教我?” “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存了灭口的心?”赵高斜着虞延。 “宫里除了翎卫,就数朕马术过得去,你是要朕教你?” “两者一定要选的话,我选皇上。”赵高毫不迟疑的开口,翎卫对他观感极差,三句话能骂他三句,赵高可没受虐的倾向。 而且他们不像虞延,会忍让他,怼回去,可能就是个耳刮子。 虽然锻炼了几天,力气长了些,但人翎卫操练了十几年,一只手就能按着他来回收拾。 虞延起了身,这玩意是真不跟她客气。 “走吧。”虞延率先迈步。 宫门到正德殿,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道路也很宽阔,很适合跑马。 “上去。” 虞延牵着缰绳,朝赵高开口。 赵高看着快比他人都高的马,眼角直抽,“就不能弄匹娇小的?还有马鞍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上?” “马鞍?那又是什么东西?”虞延皱眉。 “就是放脚和垫屁股的。”赵高摸了摸马腿,乖乖,这叫一个结实,一脚下去,他后半辈子能躺的很平。 “横着你是一点罪都不能受。” 虞延一跃而起,坐在了马背上,接着把赵高扯了上来。 “有朕在,不会摔了你,试试让马走起来。”虞延温声安抚赵高。 “丰城不是百分百能守住,万一城门被攻破,你得会马,才有希望逃脱追捕。” 虞延说完,轻夹马肚,让马动起来。 “看吧,并不可怕。” 赵高往地下瞄了瞄,这种速度当然不可怕,但谁骑马是走的…… 第41章 父子温情 似是看出了赵高的心思,虞延凤眸微肃,一扯缰绳,刚还悠闲漫步的马,猛的朝前狂奔。 “卧槽!” 飞一般的速度,让赵高惊叫出声,他一把抱住虞延。 “停下!你丫的快停下!!” “老子要飞了!!!” 赵高扯着嗓子喊,头直接埋进虞延胸口,这种速度摔下去,他未来几个月都能养伤了。 感受喷在身上的热气,虞延拧了拧眉,猛扯缰绳,让疾跑的马停下。 “还不放开。”虞延轻斥,赵高搂她搂的极紧,她甚至能感受到赵高身上的温度。 赵高小心翼翼张开眼,见确实停了,他这才松开手。 “就不能先打声招呼!” 赵高冲虞延大吼,“你艺高人胆大,我就一个菜鸟啊!” “一个着力点都没有!” “吓死我了!” 虞延默默无语,她把赵高丢下马,是她疏忽了,忘了这货怂。 “今儿先到这。”虞延策马离开,也懒得计较赵高搂抱她的事。 “下次别整这么大的!”赵高冲虞延喊。 看着三两下没影的马,赵高呼出口气,还好没让周武教,不然整个皇宫都能听见他杀猪的叫声。 周武那个憨批,也绝对不会停。 走在青石板上,赵高抿了抿嘴角,以他的能力,下辈子都不见得能造出车,虞延说的很对,他得学会骑马,不为别的,为逃命。 但今儿这匹,真特么大了! 先开始接触马,就直接上霸王级别的!!! 一回去,赵高就把海进拉进屋,“干爹,皇上今儿教我骑马,但那马太高了,我根本坐不住,你帮我缝个马鞍。” 赵高说着给海进比划,马鞍应该是什么样的。 “尽量用好料,不然磨屁股。” 海进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赵高画的图,他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兔崽子,是没一天让他清闲的。 羽坤宫,林可儿凑近虞延,“他没察觉出什么吧?” “皇上,你让翎卫教他不就是了,非娇惯着他。” “你以为朕没安排翎卫,他死活不同意。”虞延喝了口茶水,“马一跑,他就嚎上了,应该没旁的心思。” “皇上,你还是尽量避免与人贴身接触,哪怕姿态再像男子,但这身体,是没办法伪装了。” “尤其是你的腰。”林可儿瞥着虞延的腰开口,“男子的腰再纤细也不能纤细成你这样。” “还是吃少了,你看后宫那些人,哪个不壮实,保管……”林可儿叹气,女子就是女子,腰肢达标,某些方面,就势必突出,难以遮掩。 “朕知道了。”虞延望向院里新长出的嫩叶,“可儿,苏河还有半月就回来了。” “提他做什么,本就糟糕的心情这下更糟了。” 林可儿取下棋子,“来一局,老规矩,输了陪我对诗。” “赢了呢?”虞延拿起黑子。 “皇上素来怜我,想来也不舍得赢。” 虞延轻笑出声,将黑子落下。 “今儿的马是周武挑的,对赵高来说,确实过于高大,可见周武是存了吓赵高的心。”虞延闲话道。 “皇上不觉得赵高该吓?你瞅瞅他每天高脚鸡的样。”林可儿撇嘴,“我活这么多年,还是首次见不把帝后当回事的。” “你是不知道他每回来羽坤宫的姿态,就差翘根尾巴出来。” “十分记仇。”林可儿咬字,“我就踹了那么几脚,他到今儿都没忘。” 虞延望着棋盘,“力度可能不大,但有一脚位置踢的太好,他那几天拄棍不是在装,是真使不上力。” “要换个男子,可能那条腿就废了。” 林可儿微惊,“那么严重?” “嗯。” “这么说,我得赔个不是?”林可儿眸子轻转。 “倒也不必,他自个不是讨要了。”虞延换了个位置落子,以免赢了林可儿。 “那玩意虽说没什么正形,但办事确实不错。”林可儿夸了句赵高,“相较于之前的混乱,现在的内宫,已经十分像样了。” “每日的训练,耗光了她们的精力,没人有闲心碎嘴,更别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 “就是茹妃爱跑过来嚎,瞧着是消瘦了些。” “我怀疑是赵高上次没打赢,心里不得劲,送去承欢宫的膳食,少油水。”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你抽个时间,得去瞧瞧,安抚安抚才是。” 虞延扬眸,“可儿,你还不如让朕同你吵一架,将羽坤宫的门关了。” “倒也是个好法子,横竖我也出不去。” “但金银等物在羽坤宫,关了的话,又不是太便。”林可儿随手落子,跟虞延下棋,不用动多少脑,她总会让她赢。 这要是个男子,顶顶的好夫婿。 苏河禁足林可儿,最开始羽坤宫是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但苏河走后,虞延不听,谁能按着她的头让她听。 天子气急可也是会杀人的。 宫里固然有苏河的人,但苏河多是威吓,压根没真心拉拢,谁又会傻的去卖命,无非是苏河在的时候表现表现。 “让赵高同茹妃聊聊?” 林可儿挑眉,“皇上就不怕两人再打起来?” “这怨气总要相互化解了。”虞延淡淡道。 林可儿抿唇笑,“也不能怪赵高对咱两不客气,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 “赢了。”林可儿一脸欢喜朝虞延扬眸。 虞延将棋子放回棋盒,陪林可儿对诗。 赵高趴在窗口,看海进缝制马鞍,天色已经微暗,海进的屋里点上了蜡烛,烛光下,能看到针从海进手里穿出。 赵高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种画面,是他前世不可能瞧见的。 赌鬼老爹连他的学费都能赌,又哪会为他缝衣,由着他撒欢。 “汤盅里有鸡,自己捞着喝。”海进随口道。 “干爹,这鸡有门道?隔三岔五的,你就炖几盅。”赵高从窗户上翻进来,一边拿碗,一边问。 “屁的门道,不就你瘦的跟猴样,给你补补身。” “干爹,我这虽然不壮实吧,但怎么也比猴强。”赵高不满的叫,直接给海进展示自己这几天练出的肌肉。 “鸡都比你这结实。”海进哼哼。 “哪只鸡,你抓来给我瞧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烛光下,是不为外界纷争打扰的温情。 第42章 马鞍不错,朕要了 早上刚用了饭,赵高就被虞延叫去了正德殿。 鉴于他昨天“优良”的表现,虞延把周武叫了来。 “有朕在,周武不会吓唬你。”虞延好言好气的朝赵高启唇,以免这货掉头就走。 赵高瞟了瞟虞延,再瞟了瞟周武,果断摇头。 一盆黑狗血,赵高对周武已经断了所有的念想,这个憨批,就不是个绝对听命令的。 “给我匹娇小的马,我自己来。”赵高仰起头,气势十足。 虞延微蹙眉,昨儿还哭爹喊娘,今儿就觉得自己能耐了?虞延朝周武点头,打算让赵高吃吃苦头。 不受点挫,他是不会安分的学。 “这个才像样嘛。”赵高摸着枣红色的马,亲热的贴了贴,比他腰高不了多少,就算摔出去,也就哎哟一声的事。 “你们等会哈,我去取个东西。” 赵高冲虞延说了声,拔腿跑了。 “皇上,你待赵高是不是过于宠爱了?”周武没忍住,“现在苏河不在,你就应该杀了赵高立威,你看看他将天子的威严践踏成了什么样。” “赵高不能死,苏河放过话,赵高若出事,宣德殿的内侍,将全部更换。” “周武,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朕又将在严密的监视下,连去羽坤宫的自由都没有。” 周武默然,宣德殿更换了几批内侍,每一次更换,都意味帝王在未来的几个月连轻快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做什么,往哪走,都被规定的死死的。 直到帝王到了爆发的边缘,苏河才会容许他换人。 “皇上,外面传的很难听。”周武一脸的哀色。 “大虞若注定覆灭,臣希望你能畅快一回,而不是憋屈到底。” “朕心里有计量。”虞延抬起眸,锋利之色从她眼底划过。 “这马,以前怎么没瞧过?”看着底下的马,虞延随口问了句。 “个子过于矮小,后肢力量也不强,一直养在马厩里,要不是马匹不多,早处置了,倒是和赵高般配,阉人就配骑废马。” 虞延秀美轻蹙,心里有些不快,“去操练吧,这里无需你了。” 周武一脸懵,他刚有说错什么话,怎么皇上突然不高兴了。 “臣告退。”周武眨巴了两下眼,默默走了。 一路上,周武都在寻思,他也没说错啊,赵高那货见风使舵、软骨头、仗势欺人,他不贬他,难道还夸他?皇上自己也明明白白表示过不喜。 一拍脑门,周武找到虞延生气的点了,他怎么可以拿马跟赵高比,赵高哪配啊。 下次他一定要表现好了。 赵高要知道周武的心思,他非一闷棍让他躺直了。 抱着马鞍,赵高冲虞延挑了挑眉,示意她看好了。 将马鞍放置好,赵高踏上马蹬,翻上了马。 攥紧缰绳,赵高轻轻夹了夹马肚,本想在虞延面前威风一把,但尴尬的是,马不动。 “大哥,给个面子?”赵高贴在马耳边,同它商量,“你只要跑起来,我保管你今晚吃上最好的草料!” “明儿也有!” “再给你配上匹母马,点两根蜡烛。” “别不识抬举啊!” 眼看吹过去几阵风了,马不仅没动,还打响鼻,赵高忍不了了,像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马,就应该用武力让它臣服。 卷起袖子,赵高高举起手,一巴掌拍在了马屁股上。 虞延偏过了头,没眼瞧,那力道,他是在拍苍蝇? 拿出块碎银子,虞延击打在马臀上。 看着蹿出去的马,虞延往前走了几步,注意着赵高的情况。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赵高牢牢骑在马背,并没被甩出去,似乎还越来越兴奋了。 “驾!” “马兄,再快着些!” 见赵高撑着马背悬起上半身,虞延眸子微凝,他居然能坐的这么稳! “吁!” 跑了一圈,赵高勒紧缰绳,朝虞延扬眉,“这骑马也没什么难的嘛。” “简单的很呀。”赵高还要再炫耀,被虞延扯了下来。 踏上马蹬,虞延一扯缰绳,马很快就狂奔了起来。 见虞延高速下翻身到一侧,各种秀难动作,赵高眼角抽了抽,多大的仇啊,要这么按着他摩擦? 下马后,虞延越过赵高,让内侍把最健壮的马牵过来。 赵高从怀里掏出油纸,一块一块吃着糕点,不时瞟一眼英姿飒爽的虞延。 “哦豁,上枪了。” 赵高身体往前倾了倾,“啧啧,厉害厉害,回挑了!” “漂亮!” 赵高给虞延鼓掌,太牛逼,单手牵绳,还能转枪空中翻转,这高低得封个将军。 马还没勒停,虞延就下了马,她走向赵高。 赵高把糕点往前送了送,“我刚鼓掌了啊。” “你不会骑马,那个马鞍是怎么来得?”虞延凤眸审视着赵高。 赵高拿起块糕点塞进嘴里,“大惊小怪,你是第一天知道我聪明?任何一件东西,只要我有兴趣,就能知道怎么最简便的使用。” “就比如……”赵高止了声,笑而不语。 虞延夺过糕点,“你之前为何不说!” “你又没问我。”赵高理直气壮。 虞延太阳穴跳动,沉了沉气,她把糕点还给赵高,“马鞍不错,朕要了。” 赵高傻眼了,“不是,你瞧上了,差人做啊,我这个用料不符合帝王的身份!” “朕不介意。” 虞延头也没回。 “我介意啊!!!”赵高追上去,最后的结果,是赵高哭着到海进面前,控诉虞延的不要脸。 “可儿,他当真是个奇才!” “皇上,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重复了。”林可儿撑着下巴,瞟着难掩欢喜的虞延。 “那东西叫马鞍。” “你也知道赵高那家伙又怂又会叫,我本以为没个十日,他绝不可能在马上坐稳,可仅仅一天,他就能骑了。” “虽然那马先天不足,矮小又慢,但赵高确确实实驾驭了。” “我后来换马试了,只要踏在马蹬上,你就能随意折腾,完全不用担心摔下马。” “可儿,胡虏人不就是骑术精湛,才敢屡屡挑衅大虞吗,马鞍加上马蹄铁,定能杀的他们不敢进犯。”虞延眸子里透出凶煞之气。 第43章 女帝的醋意 “皇上,要解决了苏河,给赵高封个官吧。”林可儿沉吟开口。 虞延轻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货要没人鞭笞,能躺一天不带动的。” “朕想让他随雪妃学学笔墨。” 林可儿落子的手顿了顿,而后点头,“希望赵高能让雪妃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赵高扑在海进怀里嚎啕大哭,还不知道这夫妻两又背地里算计他。 “干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帝!” “那马鞍,是我的,我的!” “行了。”海进往他脑袋上拍了拍,“我再做一个就是了。” 赵高嚎叫声立马止住了,“得比那个更好!” “人家是九五至尊。” “那我不管,就要比那个好!”赵高梗着脖子。 海进翻了翻白眼,给他推了出去。 晚上,海进给虞延送内宫支出的册子,“皇上……” “海公公,朕听赵高说了,那个马鞍是你给他做的,为何没有朕的那份?”虞延看着海进,眸子里夹杂着委屈。 海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道:“皇上,奴才也是照赵高说的做,没实验过,哪敢拿到皇上面前。” “海公公,你就是偏心他。”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每隔两天就给他炖鸡汤?” “赵高身上的衣物,但凡破损,都是你给缝的。” 海进默默低头,虞延的衣物和膳食有专门的人负责,也轮不到他啊。 “海公公,你就是待他比朕好!” 海进抹了抹额头,今儿是闹哪出?这两人咋都想强过对方。 “皇上,在奴才心里,您肯定是在第一位的。” “当真?”虞延一脸狐疑,海进在她面前,还不如赵高放的开,好吧,也没人能跟赵高比,那货是敢在她面前发脾气的。 “当然了。”海进笑着答。 虞延眉眼舒展,“朕明儿就同他说,省得他以为海公公是他一个人的。” 海进笑容僵在脸上,虞延什么时候有这个闲心了…… “海公公,不早了,去歇息吧。” 虞延很贴心的开口,翻看起了册子。 退出殿,海进朝赵高住的方向看了看,他明儿还是避着点吧…… 山路上,单厚擦了擦头上的汗,遥望丰城,他扬起嘴角,一共十车,他没有辜负皇上的信任。 “今夜就不歇息了,等明日到丰城,我请大家吃顿好的。”单厚朝护送车队的衙役说道。 这些人是晋县县令的手下,离开皇宫前,单厚拿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盖了玉玺的纸,另一个则盖了苏河的私印。 晋县县令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帝王有密信,他一定会配合。 而苏河的私印则能调出裕县的粮,正好镇远军开拔,给了他绝佳的理由,单厚很轻松就让庾吏相信他是为大军运的粮。 小绕了一圈,单厚就转了方向,将粮运向丰城。 等明日,把粮送到城东,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希望皇上能将风雨飘摇的大虞撑起来。 夜色下,车轱辘不停转动,承载着无数人的期盼。 一大早,虞延就起了,简单的洗漱后,她唤来全喜,“往传旨监走一趟,让他们去国子监挑五十个儒生。” “一定要面色白,身姿纤细的。” 全喜舔了舔嘴唇,“皇上,前儿你撕了一儒生的衣裳,人连夜就逃出了丰城,几番下来,国子监怕是凑不齐五十人。” 虞延不耐的挥手,“让你去就去,他们自会想法子,用的着你废话。” 全喜闭了嘴,皇上是一日比一日暴躁贪欢了。 传旨太监叫苦不迭,太监要能告老还乡,他现在立马去递折子。 曹公公因为把单厚带进宫,被打了三十板子,关到现在都没出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国子监的儒生在明白皇上的意图后,可没了之前对帝王的敬畏,难保不会受不了屈辱,做出过激之举。 皇上要受了伤,他铁定也没好果子吃。 这个差事,费命啊! 他要不也跑了? 念头在脑子里过了过,传旨太监就仰天长叹,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都在摄政王的监视下,还没出城门,就能让逮进摄政王府逼供。 擦了两把泪,传旨太监领了腰牌,朝国子监走去。 “哟,这小脸咋都涂的不成样了。” 看着儒生们或黑或黄的脸,传旨太监语气讥讽,“能到皇上跟前伺候,是你们的福气,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皇上要恼了,都没好日子过。” “要真有骨气,就舍弃国子监优厚的待遇,逃出丰城。” “不过,外面匪寇肆虐,你们这身板,能扛得了一刀?” “好好想明白了。” 敲打了一番,传旨太监点了五十个眉目清秀的。 “随咱家进宫。”挥了挥拂尘,传旨太监当先上了马车。 “皇上,你今儿穿的也太不正式了。”赵高将宣德殿的糕点用油纸包好揣兜里,扫了眼虞延,点评道。 “你这不穿威风些,怎么让儒生臣服在你脚下。” “留一块。”虞延没好气的开口,她殿里的茶、糕点,只要能吃的,几乎都让赵高兜了。 每回兜,都是点滴不留! “你什么时候也贪吃食了。”赵高不情不愿放回去一块。 虞延翻白眼,还不容许她有饿的时候? “今晚再没人写出那句诗……”虞延看向赵高。 “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一定要护卫皇上的安全,至死方休!”赵高肃着脸,掷地有声。 虞延眼角抽了抽,护卫她?是遇到危险直接往她身后躲的护卫? “去骑马吧。”虞延挥手,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帮赵高锤炼筋骨。 运粮,虞延是不可能让赵高去,以赵高做的那些事,他前脚出宫,后一刻她就能收到赵高让人打死的消息。 现在,也只能让翎卫想法摆脱追踪,出丰城了。 “你不和我一起?”赵高瞥着虞延,“我新的马鞍还没做好,红翎速度是不快,但我一个新手,在马背上,哪坐的住。” 红翎是赵高给马取的名字。 “要摔下来,你就是罪魁祸首!”赵高控诉出声,指责虞延抢他马鞍。 虞延起了身,那马鞍,她是不可能还给赵高的,海公公亲手缝制的东西,可不多。 “海公公昨晚说了,朕在他心里,是第一位。”从赵高身边走过时,虞延轻飘飘的启唇,带着一分傲娇。 赵高眸子瞪大,怒指虞延,“你竟然逼海公公说出这等违心的话!” “简直可耻!” “我羞于与你为伍!” 虞延才不搭理赵高,心情愉悦的往前走。 第44章 进朝华殿学习 “瞧,这不骑的挺好。”虞延抱着手,夸了句。 赵高两腿紧紧夹着马腹,八爪鱼一样缠着马,从马脖子上抬起头,赵高“一眼万年”的盯着虞延,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她是从哪看出他骑的好的?! 是因为他没有尖叫? 我祝你丫的内分泌紊乱! 他的马鞍啊!!! “今儿就到这吧。”陪赵高走了几个来回,虞延悠然开口。 “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趁虞延抚摸马头,赵高麻溜的下马,离她远远的。 “为何这般想朕?”虞延给马顺了顺毛。 赵高冷笑,“才一个时辰不到,你就喊停,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面有个更大的坑吧?” 虞延掀起眼皮,“赵高,你这心思,属实狭隘,朕哪回坑过你?” 见虞延没有丝毫闪躲之色,赵高满脸狐疑,难怪真是他误会了? “不都是明着埋的。” 赵高脸瞬间黑了,今儿谁拦着都不好使!他必须跟女帝论论拳头! 虞延转过身,冲赵高勾唇笑,“朕让人寻了两名极会做菜的厨子,只要你应下去朝华殿学诗书,朕即刻让他们做给你吃。” 赵高翻白眼,“我没嫌你穷的叮当响,你居然嫌我没文化?” “啧啧,才有点钱,就变样了。” “人心不古啊!”赵高仰天感叹。 “那厨子蹄膀做的极香。” “马蹄糕更是无人不称赞。”虞延眸光微转,轻闲启唇。 赵高喉咙动了动,他瞥着虞延,“为何是雪妃?我跟皇后娘娘,貌似更熟些。” “她们两侧重点不同,皇后擅音律,喜诗词,雪妃擅笔墨,通史书。” “将来你要和文臣对骂,也不至于听半天,不知道对方说了啥。” 赵高眼角抽了抽,真特么令人感动,这都给他考虑到了,但他一个内侍,跟文臣对骂什么? 他又不上朝!!! “雪妃答应了?” 虞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赵高,“这是朕的手书,你去了朝华殿,态度好些,想来问题不大。” “今儿御膳房有肥美的鲈鱼,我让新厨子弄给你吃。” 赵高撇嘴,“你这样的行为,着实没法看。” “当朕想?没东西吊着,你会动?”斜了赵高一眼,虞延牵着马走了。 像她这样上赶着为内侍做提升的帝王,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了。 姿态属实是低啊,虞延摇了摇头。 赵高看着手上的纸,最终还是屈服在了美食下,反正免费的,学就学呗。 “赵高?” 从凌霜的语气里,赵高感受到了浓浓的嫌弃。 这让他很恼火,朝华殿是他唯一没闹过的,平儿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如今自己上门,居然还这态度! 知不知道在谁手底下混饭吃! 都怪内侍的衣服太丑,不然,哪个姑娘舍得对他这张俊脸说重话。 短短几秒,赵高吐槽了个遍,然后板着脸越过凌霜往里走。 “娘娘呢?让她出来接个旨。”赵高颐指气使,既然不给好脸色,就别怪他走人设! 赵高话音刚落,就见温尚雪从殿外进来,葱尖般的玉指上沾了一层泥土,她杏眸看着赵高,眼里不带一点温度。 夏天能用来降暑热,赵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娘娘,这是皇上让我亲手交给你的信。”赵高将折着的纸递给温尚雪。 凌霜端来水盆,让温尚雪洗手。 看完纸上的内容,温尚雪轻抬眸,“每日辰时到巳时、申时到酉时,我只教这两个时辰。” 赵高有些诧异,女帝是写了什么,温尚雪居然这么痛快就应下了。 两人关系看着也不好啊。 要不然温尚雪入住朝华殿,女帝也不至于就来过一次。 怀揣着疑惑,赵高很规矩的走了。 在望星楼,赵高找到了虞延,“说是一盘鲈鱼,你还真是一点没加!” “每日一碟,才有期待。”虞延转过身,“雪妃如何说?” “让我辰时去,学一个时辰,然后申时去,学一个时辰。” “皇上,你是拿什么做交换了?” “就你宠幸的次数看,你和雪妃,没啥感情,所以,她为什么要自降身份去教内侍?” 虞延漫步下楼,“在宫里,好奇心太重的,最后基本都是从御河打捞上来。” “说说。”赵高才不惧威胁,他知道的,可是整个皇宫最大的秘密,不仅知道,他还把女帝睡了。 当然,这事打死不能说。 说的话,赵高肯定讲事实,非要控诉女帝违背童男意愿,让她拿出实际补偿。 过程再美好,它也抵消不了心灵的伤害啊。 虞延瞥他一眼,还是开了口,“朕允诺她,如果你能达到府试的水准,朕会放她离开。” 赵高挑眉,“放她离开?啥意思,她是被你强制拘在宫里的?” “雪妃不恨朕,却也不想见朕,她只想离丰城远远的,准确的说,她不想和朕、苏河待在一个地方。” “若能铲除苏河,稳定社稷,她想离开就离开吧。”虞延眼里有怅然。 “要失败了呢?”赵高一脸认真的问。 虞延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扫朕的兴?” “那我换个浪漫点的说法,皇上是想和皇后合葬,还是雪妃?” “朕会让御膳房把糕点做大些。”虞延不再搭理赵高。 “……” “做大了也堵不住我的嘴。” 虞延转过身,抬手拍了拍赵高肩上的灰,笑容和煦,“好好学,敢懈怠,朕打死你!” “……” 出了望星楼,虞延撇下赵高,回了宣德殿。 作为皇帝,她还是挺忙的,就算插不上手,也得了解啊。 “赵公公,还有一刻就申时了。”小凳子敲响赵高的房门。 赵高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应了声,简单擦了擦,换过衣物,赵高去了朝华殿。 这一次,不用他等,温尚雪就在正殿。 “都读过什么书?”温尚雪轻启唇,她的声音和人一样,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赵高摇头,“就堪堪识得几个字。” 没再说什么,温尚雪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有没有东西,真就能从挥笔间看出来,笔下没有丝毫凝滞,透出说不出的韵味。 第45章 翻菜园子 足足一刻钟,温尚雪才停笔,“把这些字念出来。” 赵高凑过去,端详了片刻后,他一个一个读。 像这种简单的,他还是认得的。 “写出来。”温尚雪把笔墨推给赵高。 这次赵高学聪明了,他怎么丑怎么来,水准不能表现的太高啊,搞不好就是直接高速了。 温尚雪蹙眉,她看向赵高,“你要是真心想学,就别遮遮掩掩的。” 赵高笔顿住,他同温尚雪对视,“娘娘,怎么说呢,我字还行,但书真没读过,你的进度,别太快,我不想被拖着飞。” 温尚雪没说话,赵高也没指望她会宽慰自己。 将笔沾墨,赵高重新书写。 “今日可以回去了。” 赵高还没停笔,温尚雪就出声道。 “明日将蒙童读物带来。”丢下句话,温尚雪出了殿。 赵高一脸懵逼,蒙童读物?真就幼儿园开始? “学的如何?”见赵高回来,虞延随口问。 “娘娘对我很满意,共说了六句话,没有一句是多余的。”赵高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然后呢?” “然后让我明日把蒙童读物带过去。” “赵高,你是怎么混进御笔监的?” “少装不明白,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很。”赵高给自己倒了杯茶,烫的他直吐舌头。 “就不能晾凉!” 虞延默默无语,“刚泡的。” “丢不丢人,在御笔监待了那么久,就这个水准。” “每个人的兴趣不一样。”赵高往虞延的杯子凑了凑,“你的好像不烫。” “……” “这是上一壶,朕还没来得及喝。” “皇上身子金贵,哪能喝茶味消散的茶,就让我为君分忧。” 虞延偏过眼,懒得瞧赵高,“前面作了那么多场戏,朕今晚是不是要留个儒生过夜?” 赵高茶水喷了出来,呛的他直咳嗽,他盯着虞延,一寸一寸探寻,是不是天天看美男,女帝压制不住渴望了? “皇上,男色不可取,你别真深入其中了。” “朕只是不想旁人起疑。” “皇上就不担心儒生对你起意?夜黑风高的,防不胜防。” 虞延眸子一凛,射出的冷光将赵高吓了个激灵。 “赵高。” “咳……咳咳……”赵高弯下腰,剧烈咳嗽,似乎上不来气。 虞延斜他,“朕没想让你如何。” “宫里混进了胡虏人,你平日要无事,就帮朕查查。” “要能揪出来,朕将御厨都给你。” 赵高瞳孔缩了缩,越是重赏,越说明女帝心里的愤恨之深。 “皇上手上可沾过人血?” 虞延抬眸,看向赵高,点了点头。 “切胡虏人别当着我的面,我这人仁善,最见不得血淋淋的场景。” “我会帮皇上留意,但抓不抓得到,就不知道了。” “御膳房好像进了不少蜂蜜,我去要一罐,今晚,皇上自个玩乐吧。” 叨叨完,赵高头也没回的走了。 虞延扬了扬眉,笑着摇头,想到永寿宫那晚,她脸上的笑意刹那消散。 “不是下学了?”见到赵高,凌霜皱了皱眉。 赵高也没说话,一路往殿后走,和他想的一样,这主仆两开辟了菜园子种菜。 在温尚雪和凌霜诧异的目光里,赵高帮她们把土翻了。 不光翻了,还给她们扩大了。 做完这一切,赵高心满意足的走了。 “娘娘,他是让人夹了脑袋?”凌霜望着赵高远去的身影,无意识的开口。 温尚雪看向菜园,“瞧着是有点魔怔。” 宣德殿,全喜把焚过香的儒生领到虞延面前。 “退下吧。” 虞延凤眸微眯,透着急不可耐。 全喜心里叹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把殿门关上。 “就以这檀木写首诗,写的最差的,就将身上的儒衫脱了。” “香已经燃上了呢。”虞延目光落在儒生们身上,满满的欲望。 儒生额头、后背顿时冒出虚汗,他们捡起地上的笔,凝神思索起来。 感受冷风拂面而过,虞延侧头看向窗户。 赵高趴在那,伸着脑袋看戏。 虞延唇角微扬,这货不是说不过来? 香刚燃完,虞延就让内侍把儒生写的诗呈上来,当翻到某一张,虞延下意识望向窗口,想同赵高分享喜悦。 走了? 空荡荡的窗口,让虞延心里有些失落。 “这份最不合心意。” 虞延抽出一张纸随手往前扔。 内侍立马上前,将名字念出来。 不同于前几次的扭扭捏捏,这次被念到名字的儒生,很干脆的脱了自己的儒衫。 不知道是不是脱衣的动作太大,扯到了里衣,以至于领口向一边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肉。 “都退下。” 虞延凤眸微眯,朝众人挥手。 儒生们对视一眼,都朝曾元阳投去同情的目光,居然这么不小心,被帝王宠幸,可再难有好名声。 “上前来。” 殿门刚关上,虞延就朝曾元阳招手。 “皇上。”曾元阳咬了咬唇,神情有些怯怯。 “别怕,过来。”虞延语气温柔,轻哄着。 曾元阳眸子里闪过犹豫,缓步靠近虞延,柔弱的姿态,让人升起呵护之意。 虞延笑容加深,起了身。 “我去你的!” 突如其然的一脚,打破了屋里的旖旎。 曾元阳摔在地上,刚回头,就见砚台在眸子里放大。 “什么货色,也敢同我抢皇上!” 赵高给曾元阳开了瓢,拖着他的脚扔出了宣德殿。 虞延默默饮了口茶,赵高倒是出现的及时,省了她的事。 嘭的将殿门关上,赵高走向虞延,“你是不是想假戏真做?” “老子惊马,都没见你用那么粘腻的语气说话!” “那种货色,你也瞧得上?” “一看就是出卖色相的!谁脱个儒衫,里衣能敞成那样,关键还不拉起来!” “呸!” “没我好看,也没我匀称,秀他个龟儿子!” “喝口水?”虞延给赵高倒上,“不是走了?” “趴着累,就坐下吃了几块糕点,哪知道一抬头就脏了眼睛。” 赵高凑近虞延,盯着她看,“皇上是想留他陪寝?” “朕……没那个打算。”虞延移开目光,“你不进来,曾元阳此刻应该晕了。” “曾元阳?” “才一面而已,你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 第46章 别怕,过来 “来瞧瞧。” 虞延转移话题,她有点招架不住赵高,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偏有一种做了错事的感觉。 “‘回眸已是青山远’,这是单厚离开时,朕同他说的。” 虞延指着纸上的一行诗,和赵高说道。 赵高眸子扬了扬,也没心思再撒泼,“那小子,可以啊。” “粮妥当了,下面就是铁了。” “又是一笔大支出。”赵高摇头,进账全靠抢,没有稳定的来源,金山也撑不住,好在这会还不用愁银两。 虞延凝了凝眸,“朕想在五日后叫停东郊的行宫,那会大军离丰城,已经相当远了,仅是叫停行宫,苏河不会强令他们回来。” 赵高瞥她,知道女帝是忍不了了,每日死的,可都是她的子民。 这个时间,苏河也正好从何县启程,不会扰乱到计划。 顶多就是苏河提前一两日回到丰城。 拿起块糕点,赵高咬了一口,“让御厨加个宵夜,万一你没斗赢,我以后也能多回味几道菜。” “朕今日心情好,不想踹你。”虞延没好气的开口。 赵高怒了,“对那个姓曾的,你哄宝贝一样,恨不得声音夹出水!我呢,任劳任怨,死而后已,结果,连个宵夜都不愿给!” “你就是这么许的承诺?” “太讽刺了,我明儿就收拾东西,往后你走康庄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挨着谁!” 赵高脸红脖子粗,一脸的失望。 虞延眼角抽搐,吸了口气,她准了赵高的宵夜。 哼了声,赵高将虞延桌上能吃的,全收刮了,茶叶都没留一片。 走到门口,赵高气势汹汹的回去。 虞延看着他,警惕的往后一步,“你还想要什么?” “把那话再说一遍。” “哪句?”虞延真的有点后悔留下曾元阳了,这货太能折腾了。 “别怕,过来。”赵高觑着虞延,“得用一样的语气。” “……” 虞延红唇蠕动,酝酿了半天,她把赵高踹了出去。 赵高气的手指直抖,他就说她假戏真做了! 他要没从窗口跳进去给曾元阳一脚,两人说不定就抱上了! 什么眼光,真就包小白脸图个嫩! 关键还没他嫩! 见茶铺门口飘了红丝带,单厚露出笑容,压了压头上的头罩,他混入人群离开。 单厚在国子监待过,对那些人不说百分百了解,但谁不想陪侍,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只需要让人递个话,写上那句诗就不会被留下,他们势必照做。 “赵高在忙什么?” 瞧着桌上的糕点,虞延看向全喜问。 “从朝华殿出来后,赵公公就去了茹妃娘娘那。” “待到现在?”虞延蹙了蹙眉。 全喜点头。 “摆驾。”虞延合上书,迈步朝外走。 “四个五,还想溜?当我没炸呢,对三。”赵高含着草根,从手上抽出两个厚纸牌。 “对十。”茹妃愤愤甩上去。 “对二!” “一个九。”落下最后一张牌,赵高冲茹妃得意扬眸。 “今儿就到这了,明儿我再来寻娘娘。”赵高伸了伸懒腰,瞥见门口的虞延,他愣住了,这啥时候来的,咋都没人喊个一声。 “参见皇上。”承欢宫看牌的内侍,此刻也发现了门口的虞延,赶忙行礼。 虞延转过身,示意赵高随她走。 “你和茹妃是在做什么?” “打牌。”赵高也没隐瞒。 “打牌?” “一种消遣游戏。”赵高问一句答一句。 “茹妃对你恨的牙痒痒,她怎么会陪你玩游戏?” “因为我跟她说,只要她赢了,承欢宫的伙食我会给她提上去。” 赵高和茹妃干架后,因着苏河递话,茹妃被禁足了,但这么强悍的战力,赵高和虞延哪能白养着,苏河一走,茹妃就让放了出来。 然后就是每天练体,挥长棍。 只是她的伙食,跟其她人比要差一些,毕竟赵高脸上被挠出的口子,是实打实的疼。 每日被问候,今儿有空闲,赵高就来“关爱关爱”茹妃。 “输了呢?” “输了继续呗。”赵高抱手,他打牌,从不给自己彩头。 “今日为何不来宣德殿?”虞延轻敛眸。 赵高斜她,“‘别怕,过来’,我得认清自己啊。” “……” 虞延抚额,“朕,并未用心。” “知道,你只是被男色迷了眼。” 这天没法聊了,虞延径直走了。 赵高狠狠咬了口糕点,没反驳,这是默认了? 太医署的太医能治得好女帝的眼疾? 摇了摇头,赵高去了朝华殿。 “娘娘,他是中邪了?”凌霜看着又开出一块地的赵高,呐呐道。 温尚雪没说话,给松软的菜地浇起了水。 她和赵高完全相反,没半点好奇心。 既不是捣乱,随他如何。 一直到天黑,茶铺门口的红丝带才被取下。 虞延看着满满当当的糕点,烦躁的盖上册子,不过是一句逢场作戏的话,他揪着做什么。 她下次不说了便是。 这一晚,虞延睡的极差。 赵高大清早就起了,吸溜着面条看内侍负重跑圈。 他们每进步一点,这胜算就大一分啊。 内侍跟禁军不一样,他们出身差,没有任何优越感,一顿饱饭,就能让他们舍命。 发起狠来,能从老虎身上咬下块肉。 训练得好,绝对是猛狮。 看完内侍,赵高去看了妃嫔。 女子在体能上,天生弱势,但要一身横肉,那力气,能杀猪。 成功收获了一批仇视的眸光,赵高没打扰她们,怎么来的怎么走。 保持住这股怨气,娘子军定成气候,也许哪一天,就扬名了。 那一天,赵高绝对不参加庆功宴。 巡视了一遍,赵高抱着马鞍,把他的红翎牵去了御花园。 “吃吧,都是新鲜的嫩草。” “咱个子小,不打紧,只要好好练,将来也能跑赢那些良驹。”赵高摸着马头,温声道。 红翎蹭了蹭赵高,像是听懂了。 松开手上的缰绳,赵高寻了个地坐下,看起了蒙童读物。 翻页间,明黄色的下摆,让赵高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虞延美到让花都逊色的脸。 第47章 沙河决堤 “你要同朕闹到什么时候!” 赵高眨巴眼,他这两天好像没招惹她吧?跟他搭边的,都认真做了,咋的,是怪他没送两个小白脸进宣德殿? “皇上,看,我的马鞍,是不是非常酷?”赵高指着红翎。 “干爹整整做了两天呢。” “材料用的是上好的……” “你干什么!” 被推倒在地的赵高,惊恐的看着虞延。 大白天的,她是不是疯了! “皇上,这可是御花园!”赵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物,拼命叫喊。 把赵高藏在怀里的吃食搜刮干净,虞延走了。 “啊!我的鸡翅!”赵高趴在地上,叫的歇斯底里,不要脸啊!他都没扯过人家的衣服抢东西! 宣德殿,赵高拎着麻袋,将能吃的,一股脑装了进去。 别说茶叶,一滴水赵高都没给虞延留。 全喜偷偷瞟虞延,以为他会暴怒,但从始至终,皇上都没抬下眼,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让御膳房再送一份来。” 赵高脚步顿住了,从门口走了回去。 全喜看向虞延。 “不必管他。”虞延将笔沾了墨,在纸上挥舞了起来。 全喜望了望两人,默默退下,这不是他能掺和的。 靠着桌子,赵高吃起了糕点,举起茶壶就往嘴里倒,下一秒,他噗了出去。 “啥玩意?咋特么苦的!” “你居然下毒!”赵高倒在地上,手指着虞延,一脸的难以置信。 虞延笔顿住,翻了个白眼,“加了点苦汁罢了。” 赵高抓着桌子爬起来,“抢我的鸡翅,还在茶里加苦汁!” “我劝你别太过分!” 虞延搁下笔,静静看着赵高,“朕以后不会再传召儒生。” 赵高微愣,摸了摸鼻子,“演到这,也确实能停了。” “拿去。” 虞延去内殿拿出一盘鸡翅给赵高。 赵高瞅了瞅虞延,“你要不先试一个?” 虞延太阳穴跳动,这两天的郁气彻底爆发,“给朕吃!有一个没动,朕让你抄经三千遍!” 赵高嘴角抽动,三千遍?直接让他出家得了,功德还能更大。 卷起袖子,赵高吃起了鸡翅,一口下去,赵高眼睛亮了,这味道,绝!比他之前藏的起码好一个层次,他要不弄个皇帝当当?天天能吃变着花样的美食。 一边大快朵颐,赵高一边胡乱想着。 虞延瞥了瞥他,唇角扬起丝笑意,宫里孤寂,龙椅上更是高不胜寒,只有在赵高这里,她能肆意做自己,不必时刻端着威严。 尽管吃了虞延的鸡翅,赵高还是再打劫了一遍,只给虞延留了杯茶。 何县,听着外面的雷声,苏河皱了皱眉,这破地方,雨是不停了。 “皇上近日都做了什么?” 将茶杯扔在桌上,苏河随口问。 亲卫低下头,“每两日传召儒生,让他们作诗、投壶,偶尔宴乐。” “那个太监就没闹?” “闹了,还跑到羽坤宫骂皇后娘娘无用,放任皇上贪欢。” 看着倾盆而下的雨,苏河将杯子挥到地上,“去收拾,回丰城。” “这么些时日,足够他生出渴求了。” 第48章 做出选择 这是选了最后一个。 女帝要大批量的购置米粮,赈济灾民,苏河有七成可能不回丰城,因为灾民会为了那口吃食,帮着女帝反抗他。 苏河是个聪明人,哪会冒这种险。 等待女帝的,将是苏河率领镇远军破城擒王,在进行最后的一顿羞辱后,苏河会以最残忍的方式了结女帝。 女帝大概率也不会等到那时候,镇远军破城之日,宣德殿会燃起熊熊大火,将她女儿身的秘密永远埋葬。 苏河恨虞氏,女帝也恨他,所以一定要赌的话,女帝肯定选把苏河一起带走的那条路。 女帝联络外臣,试图掌权的行为,定会让苏河赶回来,他最热衷的,就是让女帝绝望。 女帝想掌权,在苏河看来,就是白日做梦,他是不会让她尝那个滋味的。 “既如此,明日我就加大他们的训练量。”赵高肃然道。 “别担心,朕会在乱军围城之前,将你送出去。”虞延看向赵高,眼里带着丝柔意。 对赵高,虞延是感激的,若非赵高,她面临的只是死路,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她以命换命,杀了苏河。 至于安定社稷,是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是危难之际,生死关头,你依旧拿不出那种语气安慰我,皇上,你要不看看眼疾吧,我这张脸不比那个叫曾元阳的好看?” 虞延抚额,“朕同你说多少次了,那就是演给人瞧的。” 赵高瞟她,“我不是人?为啥就不能演给我瞧瞧。” “赵高,你这简直!” “说两句还生气了,行了,也就你眼神不好使,多的是人喊我心肝宝贝。”赵高端起糕点走了。 虞延被他这么一搅合,完全没了悲天悯人的心情,拔出剑,虞延挥刺了起来,剑锋一次比一次凛冽,苏河的身手,比她只强不弱,虽会点香,但以苏河的警觉,未必制得住他。 她必须让自己再强一点。 “小板子,耍两下给我看看。” 虽然端着糕点,但一路走过来,赵高一块都没动,虞延有紧迫感,他也有,在内宫待了这么久,日日相见,怎么的,都生出些感情了,赵高哪里希望他们倒在血泊里。 小板子闻言,当即对小凳子来了个过肩摔,接着就是一个肘击,打的小凳子毫无还手之力。 “还不错。”赵高给小板子扔了块糕点,然后给他加了三成训练量。 原还因战力弱有些沮丧的小凳子,立马眉眼弯了。 赵高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他塞了块糕点,“小凳子,不能懈怠啊,你已经被小板子拉开距离了,往后加练一个时辰。” 小凳子整个人凝固了,他呆呆的看着赵高,唔唔了两声,要不还是死一处吧,他不想逃了…… 没跟两人多聊,赵高接着往下走,看内侍们的身体素质能承受到哪里。 这一晚,哀嚎声响彻皇宫。 灯光下,虞延看着册子,上面是一个个官员名。 赵高在一旁啃蹄膀,丰城的官员,他一个都不认识,赵高也不知道女帝拉他商量什么。 是想看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赵高。” 虞延喊了声,“国子监祭酒如何?” 赵高抬起头,“你让他今晚到我梦里来,我瞧了后告诉你。” “正经些。” “是你不要太离谱,没错,我比常人聪明,但听名字辨好坏,那连妖孽都办不到,你指望我行?” 虞延瞟他一眼,意识到是自己期望太高了。 怪就怪这家伙总给她意外之喜。 “你上来。” 赵高手拢了拢衣裳,“你要干啥?我怀里真没藏吃的!” 虞延翻白眼,“朕选了几个,但拿不定主意定谁。” 赵高往前走了走,看向虞延推过来的纸,联络外臣不是随便联络,得让人觉得女帝是经过深思熟虑,有谋划的。 也只有这样,苏河才会深信女帝在拉拢朝臣掌权。 “晋安伯府?咋看着眼熟?”赵高嘀咕。 “你上次没敢抢的那家。”虞延为赵高解惑。 赵高眉毛扬起,“他还没走呢?你不是说他们有回老家的心思?” “朕也不清楚晋安伯在等什么。”虞延抿了口茶,见赵高看她,虞延把茶水饮尽。 赵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无语,他是经常喝女帝的茶,但可没直接上手抢过! 这防贼呢! “皇上,就他吧,百年大族,绝对不是面上这么简单,底蕴一定深。” “你不是不了解?” “不了解,但这不是常识?能延续百年,哪会没两把刷子。”赵高说完,继续啃他的蹄膀去了。 虞延提笔把晋安伯府圈了起来。 “就明日吧,朕亲自出宫。” 赵高转过头,“我听小板子说,外面诛昏君的口号,喊的也挺响的,皇上,还是让翎卫传话吧。” “朕自不会大张旗鼓的去。” “翎卫传话,晋安伯十有八九不理会。” “保重。”虞延心意已决,赵高只能祝她顺风。 “赵高,你可会用剑?” 搁下笔,虞延清浅询问。 “也许……会吧。” 看赵高抓着剑,毫无节奏的劈砍,虞延眼角抽了抽,直接伸手给他夺了。 “还是让周武教你拿刀吧。” “皇上,你在马背上那枪舞的不错,不如教我这个?”跟周五练刀,绝对受罪,赵高决定抱女帝的腿。 “你想拿枪?” 虞延让全喜取来枪,让赵高舞着看看。 看完后,虞延给了赵高一句话,“明日负重自己看着加。” 勉强有点子灵气,但收枪、刺的动作,极不稳。 “今日就先这样。”虞延示意赵高可以走了,乱世将至,虞延想尽可能的让赵高多一份自保的手段。 赵高把枪还给虞延,知道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皇上……” 赵高看着虞延,嘴巴张合了几次,到底没说出来。 他有些想陪她共同御敌,守护这一方的百姓。 “好梦。”赵高扬起笑,转过身离开。 虞延唇角扬了扬,朝内殿走去。 第二天一早,虞延就换上便服,带着翎卫出了宫。 “驾!” 赵高在宫道上反复跑马,以锻炼自己策马的能力。 第49章 和晋安伯的交锋 “父亲,沙河决堤的事,皇上应该知道了,但他至今没动作,还需要再等吗?”贾玉成看着贾敏。 “急什么,还没到非走不可的时候。”贾敏吹着茶水,面上不见丝毫浮躁。 “伯爷,外面有人求见,这是拜帖。”仆役走进来,将拜帖放到桌上。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有人有闲心走动关系。”贾玉成瞥了眼拜帖,随口道。 贾敏拿起拜帖,展开看后,他凝了眸。 “父亲?”见贾敏神情不对,贾玉成投去疑惑的目光。 “去把人请进来,切勿不敬。”贾敏沉声开口。 贾玉成看了看拜帖,照贾敏吩咐的去做。 很快,贾玉成就把一相貌俊俏的公子领进贾敏的书房。 “晋安伯,沙河决堤,你可听说了?现在苏河被困何县,正是朕亲政的时候,那奸臣暴虐嗜杀,致使民不聊生,还望你助朕修复河山!” 一进来,不等贾敏行礼,虞延就急急开口。 贾玉成傻眼了,宫里那位居然跑出来了?还跑他家了。 “皇上,先坐。” 贾敏看向贾玉成,示意他在外守着。 贾玉成出去前,目光在虞延身上扫了扫,对这个窝囊的皇帝,他是有点鄙夷的,把江山坐成这样,也是没几个了。 “晋安伯,你一定要帮朕啊!”虞延满眼殷切。 贾敏给虞延奉上茶水,“皇上,你想让臣怎么做?” “联络朝臣,让他们站在朕这边,这样,朕就能压制苏河,夺回政权了。”虞延一脸激动。 “皇上,既然来了,何不坦诚点?” “这般天真,可不像你。”贾敏目光同虞延相对。 虞延神情敛了敛,“还是糊弄不了晋安伯啊。” “镇远军远离丰城平乱,现如今丰城主要靠城防卫和禁军防御,他们的水平,晋安伯也清楚,一旦乱军打来,不消几日,这城就能破。” “朕要不想殉国,就只有重整大军。” “但说的容易,做起来极难。” “不光要人,还要钱、要粮、要兵刃。” “而这些,朕都没有。” “所以,朕得团结朝臣,让他们出力,当然,那些人不定会配合,不过无妨,朕要的是他们不违逆,以此来稳住下面的人。” “只要丰城不乱,朕就还是帝王,届时,施些恩惠,那些百姓,还不纷纷为朕效死?” “等苏河回来,朕已经掌控了丰城。” “以天子的名号,朕还能斗不过一个乱臣贼子?”虞延声音清寒,眼里幽光直闪。 贾敏端起茶水,静静品着,看皇帝不耐烦了,他才开口,“臣只问一句,皇上有几分把握?” 虞延看着他,“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你晋安伯府,不会折在丰城。” “有皇上这句话,臣就安心了。”贾敏脸上扬起笑意,“玉成。” 贾敏朝外唤了声,“去取五十万两来。” “皇上,臣祝你得偿所愿。”贾敏把装着五十万两银票的盒子推给虞延。 “朕会记住今日晋安伯府的援助。”虞延深深看了眼贾敏,拿起盒子走了。 “父亲,这是为何?”贾玉成望着虞延远去的身影,问出了声。 “他难道还能斗赢苏河?” 贾敏掀了掀眼皮,“也许呢。” “五十两,换一个帝王的感激,你以为会是亏本的买卖?” “就算输了,又有什么妨碍?” “晋安伯府缺这五十万两?” “看着吧,咱们皇上会有惊人之举,他刚刚说的,看似合理,但也就是说辞,压根,就不是那么打算的。” “若我猜的不错,他拉拢朝臣,是为了诛杀苏河。” 贾玉成皱眉,他跟不上贾敏的思路,听的云里雾里。 “行了,再去召些护卫,这丰城,走是肯定要走的。”贾敏说完,去逗留笼中的金雀。 见他没有再讲述的意思,贾玉成轻步出屋。 “是在等朕?”见赵高在宫门口,虞延有些高兴。 “嗯,担心你遇刺身亡,下顿没着落。” “就不能说几句哄朕开心的。”虞延把手上的盒子给赵高。 “不错嘛,还给我带了礼物。”赵高兴冲冲的打开,接着吸了口冷气,“感情你是去打劫了!” “当朕是你呢。” 虞延朝前走,“晋安伯给的。” “他年纪也不算太大,这么快就昏聩了?” “昏聩?”虞延抬眸,“看的比朕都清楚。” “有些饿了。”虞延朝赵高伸手。 赵高默默无语,把枣糕递给虞延。 现在是什么情况?以后得准备两个人的吃食? “这五十万两,是他对朕的资助,若朕赢了,晋安伯府凭着雪中送炭的功劳,权势较现在,会更上一层楼。” “至于输了,百年大族,哪会缺这点银子。” 说着虞延再次朝赵高伸手。 “你当我百宝箱呢!”赵高骂骂咧咧伸手入怀,把一个瓶子给虞延。 打开闻了闻,虞延唇角扬起,是调配好的蜂蜜花茶,这玩意是比她都会享受。 “皇上出马就是不一样。”赵高关上盒子,“我之前,可不是这待遇,恨不得给我戳上几个窟窿。” 虞延瞟他,强盗扫荡,谁遇上能有好脸色。 海进远远望着同步进宣德殿的两人,眉心拧了拧,赵高和虞延是越走越近了,两个人已经开始下意识信赖对方。 这绝非好事。 帝王宠信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尤其赵高身上藏着的秘密,一经暴露,就是死罪。 等丰城事了,必须让他离开了。 和丰城的平静不同,何县一带洪水翻涌,浑浊的水里,漂浮着一具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触目惊心。 树梢上,妇人高举着孩子,水已经没到了脖子,她张着嘴,艰难呼吸,在洪水的冲击下,终是被带走了,一直护着的孩子,也被洪水吞噬。 在这样的灾害面前,人渺小如蚁。 “娘!” “我的儿啊!” 哭喊声凄切,从一双双眼睛里,能看到世间悲苦。 “抓住啊!” “水又来了,快往上走!” 一声声嘶吼下,男人背着仅剩的家当,女人背着孩子,都满脸惊惶的往上爬。 “快停停吧!” “老天爷,停了吧!” 老人流出浑浊的泪,张着嘴无声喊。 第50章 形势严峻 “何县的雨,可停了?” 烛灯下,虞延抬起头,看向孙太监。 孙太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虞延目光往外看,视线久久不动,天灾人祸不断,是要她下罪己诏吗? 若是大虞国运已尽,百姓何辜啊。 “下去吧。”虞延声音里夹杂着说不出的疲惫。 “你这是一晚没睡?”一大早跑宣德殿扫荡的赵高,瞥见虞延眼下的青色,脑袋凑了过去。 “何县的百姓在被暴雨冲击,朕哪里睡得着。” 赵高往桌子上瞧了瞧,册子上都是关于何县的水情,对此,赵高也无能为力,人是无法对抗大自然的。 若早早预防,或许能避免这场大伤亡。 但国库空荡荡,拿什么修河堤,至于抢险,即便县令有心,苏河也会阻拦。 “赵高,朕昨夜让孙公公去城防卫传旨,调派一千人,再联合两地府兵救援,但至今不见城防卫动作。” 虞延起身掀翻了桌子,红了眼,“当年镇远侯为了何县百姓,生生受了张豫一箭,险些丧命。” “他便是憎恨虞氏,又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父亲拼死护下来的人被洪水吞噬!” “是他偏执!我虞氏从不欠镇远侯府!”虞延情绪失控,一剑挥了出去。 赵高看着桌子上深深的划痕,走过来拿下虞延的剑,“皇上,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冷静。” “洪灾过后,才是最艰难的。” “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需要帝王的救助。” “我们现在必须隐忍,等待苏河回来,到时,强势控制丰城,在所有人还未防范的时候,将各地的粮运过来。” “我相信皇上可以扶起大虞,失去的民心,都将一一回来。” 赵高语气平静,虞延看着他,在赵高眼神的安抚下,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回复。 把剑插回剑鞘,出去前,赵高瞥了眼那道划痕,啧,可怕啊,这力道,应该能削断他的骨头。 每天都在逃跟不逃间徘徊,又下不了狠心阉了。 人生,果然没有轻松了。 “娘娘,后面的日子,我怕是不能过来了。”朝华殿,赵高不急不缓的出声。 “现在不是宫里不平静,是外面大乱了。” “圣贤书无法助我逃命,我得先顾别的。” “希望咱们还有再见的机会。”赵高说完,转身朝外走,何县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事情会向哪走,不光虞延没答案,赵高也没有。 他只知道,这条路极其崎岖泥泞,艰难无比。 如果说之前还有五分的胜率,现在就两分。 女帝是个心怀大爱的,她不可能冷酷的抛下那些灾民不管,赵高嘴上虽然说的很好,表示丰城能收容的了,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里,百分之七十都是负累。 提供不了任何价值,只是耗损粮食和资源。 手脚受限,如何能茁壮成长。 苏河是肯定要除的,但除了他,就是新的地狱模式。 消息一传出,镇远军必定反,大虞到时被群雄分割,仁爱的帝王,又要拿什么抵抗恶狼? 人人都会想攻下丰城,以女帝的血,来改朝换代,一跃成皇。 这种局面下,读书真不如练马术,大虞亡了,他应该也没有跟文臣吵架的机会。 温尚雪怔愣在原地,大虞,终是到了这一步。 “娘娘,咱们还有机会出去吗?”凌霜望着温尚雪。 温尚雪看向宣德殿的方向,“真到那一刻,他会送我们离开的。” 林可儿抚着琴弦,良久,幽幽一叹。 帝后一体,她会陪虞延走到最后一刻,为这个君王,守住仅剩的尊严,并非所有人都厌弃大虞。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日虞延都会出宫,去到大臣的府邸,劝他们与她一起反抗苏河。 在虞延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有人动心的。 但更多的,是将此事泄露出去。 将手中的密信揉成一团,苏河嘴角勾起冷笑,“那小儿是觉得我回不去了?” “早就知道这不是个安分的小崽子。” “不必顾忌行囊,即刻启程,离开这么久,我还真是想念丰城了。”苏河笑意加深,幽幽吐字。 “啊!” 禁军皱眉,又开始了,这赵高可真是狠毒,每日换着花样折腾内侍。 皇上也是个窝囊废,由着一个太监在自己的内宫撒野。 半点血性都没有,要换他们,早一刀结果了赵高,摄政王明显还没有逼宫的打算,能为了一个太监剑指帝王? 摊上这样昏庸无能的皇帝,这禁军,他们干的都嫌丢人。 “赵高,如果苏河动身了,约莫明日,他就该到了。”望星楼,看着城门的方向,虞延轻启唇。 赵高眼皮掀了掀,“要整点酒?” “有喜事?” “脑子混沌,痛觉会轻许多,你不是说,苏河身手比你好?” “朕谢谢你。”虞延翻白眼。 “都想吃什么?” “嗯?”赵高一脸警惕,“断头饭?” 虞延转过身,语气悠远,“你该走了。” 赵高默了默,“皇上难道会杀不了他?” “凡事都有意外,朕保证不了,赵高,走吧,离开丰城,若朕胜了,会接你回来的。” 看着虞延,赵高嘴角微抿。 “海公公会和你一起。”知道赵高最放心不下什么,虞延开口道。 “至于小板子小凳子,人数太多,不好逃,朕会尽可能给他们生路。” 赵高手指收缩,眸子不停闪动,他真的要留女帝独自应对苏河? 苏河若有准备,死的是不是就是女帝? 盯着面前的这张脸,两人相处的画面不断在赵高脑中回放。 “玛德!走不了了!” 愤骂一声,赵高扔下虞延,径直下了望星楼。 “今儿这么有孝心?”海进瞥着赵高手里的汤碗,挑起了眉。 “尝尝看,我亲手炖的。”赵高咧嘴笑,“不能总喝干爹的鸡汤啊,这回个礼,下次你要骂我没良心,我就能反驳几句了。” “打着这主意呢。”海进接过碗,瞟向赵高,“亲自炖的?” 赵高呲牙,“帮着搅拌了两下。” “我就说你小子没这能耐。”海进笑骂,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第51章 苏河直冲入宫 “干爹,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天寒穿衣,要多保重身体。”见一碗汤没了大半,赵高叮嘱道。 海进皱眉,“兔崽子,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看向碗里的汤,海进眉心拧的越紧,“你是不是放东西了?” “干爹,包袱里有一千两,碎银我也给你准备了,去瞧瞧外面的世界吧。” 海进瞪眼,一把抓住赵高的手,“你!” 话未出口,碗从海进手里掉落,赵高扶住他,“干爹,好好睡一觉吧。” 海进紧紧抓着赵高的袖子,眼睛狠狠瞪他,兔崽子,居然敢给他下药! “我已经把人迷晕了,就拜托皇上保证海公公的安全。” 虞延微愣,“迷晕了?” “干爹说跟皇上感情深厚,要陪你殉国,我哪能同意,就给他药了。”赵高随口道,实际上是赵高觉得他不走,海进也不会走。 搞不好老头子还会给他下药,这种事,肯定是先下手为强。 虞延眼里有丝怅然,“可收拾好了?出宫之后,翎卫会带你们往南走。” “皇上,你没打算再接我回来,对吗?”赵高拿起块糕点,并没急着吃,而是端详它的用料。 “杀了苏河,拿下丰城,朕自然会去接你。” “我这个人,特别不喜欢赌,但这次,我赌你赢。”赵高放下糕点,目光直直看着虞延。 “什么意思?”虞延凤眸同赵高对视。 “我不会离开丰城,吃惯了精细的食物,我嘴已经叼了,外面的苦日子,就让干爹去受吧。” 赵高把整碟糕点端进怀里,两口一个,痛快的吃着。 “我劝你别用我的法子,看见没?”赵高扯了扯领口,让虞延看自己脖子下的青痕,“我服毒了,解药藏在宫里,你要把我弄出去,那就是害我。” “你是不是疯了!”虞延气红了脸,差点没把赵高揪起来。 他一向怂,谁给他的胆子服毒的! “我不能看着你死啊。”赵高停下咀嚼,谈天气般的说道。 虞延心口一震。 “培育水稻的法子,我写了下来,干爹会推广的。” “赵高……” “马蹄铁我也画了。” “我还算细心,应该没有遗漏什么。”赵高把糕点放进嘴里,气定神闲的开口。 “你就不想活吗?活着才能吃到更多的美食。” “你当我是小凳子那么好骗,到外面,只会是提心吊胆,吃了上顿愁下顿,有钱都得担心没命使。” “赵高……” “再劝我,我死给你看!”赵高斜虞延,他下个决心容易嘛,再劝,他说不定就让劝动了。 “……” “赶紧把海公公送走,一会醒了,他得拿鞋底抽死我。”那手他掰了半天才掰开,可见海进怒气有多大。 虞延见赵高心意坚定,也只能先依他。 “真是个傻的。”看着赵高远去的背影,虞延轻轻吐字。 送走海进,赵高抬头望天,既然把我带到这里,就眷顾眷顾这个王朝吧。 赵高表示自己还是挺怕死的,御膳房新厨子的菜,他还没用完呢。 晚饭,是在羽坤宫用的,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赵高瞟了瞟虞延,再瞟了瞟林可儿。 “你这样,我很紧张啊,活像最后一餐!” “动筷吧。”虞延率先夹菜。 见这两人开吃,赵高也只能跟着一起。 一刻钟后,看着停筷的两人,赵高掀了掀眼皮,“这就吃不下了?” “你两是喂鸽子呢?” 林可儿翻白眼,当谁都和他一样能装,她今晚用的已经比平日多了。 “朕和皇后对食物的喜好不是太大,都是给你准备的,多吃些。”虞延给赵高盛了碗汤。 赵高留下,虞延是又恼又感动,这个贪吃货,居然愿意陪她同生共死。 虞延能做的,就是满足赵高,让他能吃到喜爱的美食。 干了半个小时,赵高干不动了,毕竟他是人,不是桶,瘫倒在椅子上,赵高两眼望着屋顶。 虞延见此,让殿外的内侍进来收拾。 三人在屋里沉默坐着,直到夜色深了,才各自离开。 天还未亮,虞延就穿好了衣物,她缓步到正殿,将香放进了香炉里。 随后,她坐在大椅上,静静等待。 赵高拔出匕首,手指抚摸着刀身,好一会,他才把匕首插回鞘,放鞋子里试了试,发现掏不出来后,赵高插进了腰间,但左看右看都太明显。 最后赵高选择把匕首收进袖子里,这样最好取。 希望不会有他出手的机会。 天刚亮,数十匹马直冲进皇宫。 “皇上,不好了!” “摄政王领着亲卫过来了,气势汹汹的,不像是好事。”全喜跑进殿,急声道。 “去御笔监走一趟,看着他们抄完《蒙书》。” 全喜愣了愣,“皇上,摄政王来了!” “照朕吩咐的去做!”虞延语气严厉了一分。 全喜喉咙动了动,低头退了下去,这个时候,让他去监督御笔监的内侍抄《蒙书》,真不是让吓傻了? 腹诽了两句,全喜出了宣德殿。 他前脚走,苏河后脚踹开了宣德殿的大门,“多日不见,皇上越发俊朗了。” 苏河望着虞延,朗声问候。 “那么大的暴雨,沙河都决堤了,居然没能淹死你。”虞延缓缓起身,满脸的不甘。 “都是拖皇上的鸿福。” 苏河走进殿,“这外面的事,有臣操劳,皇上何必想不开呢,国子监的书生,就玩儿腻了?” 看了眼苏河身后的五十亲卫,虞延抿了抿唇,这个情况,是她意料之外的。 以往苏河进宫,可不会带这么多人。 “你准备如何惩罚朕?” “接皇上去摄政王府住住,我那的景色,胜过御花园。”苏河随口道。 “摄政王,朕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憎恨朕?” “当年死的是七十万人,而不仅仅是三十万黑甲军。” “你的恨意究竟来源于何处?先帝到底哪里待你不住!” 苏河眼底聚起冷意,他朝虞延走去,“皇上若自尽,我会挖出虞川的尸骨,一点点碾碎,寻极阴之地,让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苏河!”虞延从牙缝挤出字,“既然你不肯说,朕就告诉你一件事。” “把门关上。”虞延冲苏河的亲卫低吼。 亲卫眼神都没动,还是苏河挥手,他们才退出去。 第52章 你骗我! “从始至终,先帝中意的人,都不是朕,你当年在宫里学的可是帝王之术!” 虞延逼近苏河,“当年与胡虏人的大战,你本该随镇远侯上战场,是先帝强令镇远侯将你留在丰城,以保住苏家最后的血脉。” “那场战事,持续了两年,七十万大军,只回来了三千人,即便是太子,也寻不到尸身。” “先帝拖着重伤的身体回来,你以为他苦撑六年,是为了朕?” “他是为了给你铺路!” “大虞是元气大伤,但还不至于没有辅政大臣,先帝让你摄政,予你兵权,给你打造班底,你就真的从没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他在让你攒威望,好替下朕这个皇帝。” “知道林家为何不与你为伍?” 虞延低头笑,连眼睛都笑红了,“因为他们手里有遗诏,但凡你装上两年,这帝位早就是你的了。” 苏河讥讽的眸色一凝,他眼里射出冷光,“为了求生,你还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 “虞川那个阴货。”苏河眼底满满的憎恨,“他不过是想让我给虞氏当狗!” “你住口!” 虞延拔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苏河刺去。 剑接触苏河心口的一瞬,虞延眸子一变,他戴了护心镜! “原来是这个打算呢。”苏河身子一侧,躲过虞延挥上来的剑。 里面传出的兵刃交接声,让亲卫猛抬眸,他们手搭上刀就要进去查看情况。 就在这时,偏殿门嘭的破开,翎卫冲了出来,双方顿时打成一团。 “就这点伎俩,也想杀我!” 苏河一剑狠狠劈砍下去,虞延挥剑格挡,手臂震的发麻,疲于应付。 在苏河凌厉的攻势,虞延步步后退,她现在只能指望熏香尽快起作用。 “倒是我小瞧了皇上,竟有这个胆气。”苏河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一剑击落虞延手上的剑,接着手腕一转,长剑从虞延胸口穿过。 “还是太嫩了。” 苏河将剑抽出,讥讽的俯视虞延。 虞延额头上渗出冷汗,她抓着案桌,不让自己倒下。 吐出一口血,虞延抬眸直视苏河,眼神没有丝毫退怯。 抚了抚剑上的血,苏河缓缓往前走,“本想再留你些时日的,偏你急着寻死。” “别用怨恨的目光看我,虞川那个老东西,怕是连你都骗了。” “传位于我?”苏河一脸嘲讽,“摄政王府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降生,可跟我残暴无关。” 苏河眸底涌现恨意,“是他害我不能人道!绝了苏家的后!” “你胡说!”虞延满脸激愤。 “我胡说?”苏河嗤笑,“那夜潜入我屋里的人,左手尾指断了半截,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 虞延愣住,摇头低喃,“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是父皇授命的……不是……” 虞延看着苏河,哭了出来,“父皇只有一个皇子,虞氏的正统早断了,他怎么可能害你绝嗣。” 苏河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先帝在外征战,中宫生的必须是皇子,以稳朝野。” 苏河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响,轰隆隆的。 脚下一软,苏河跌坐在地上。 “为何瞒着我!” 苏河双目猩红,神情扭曲,他朝虞延怒吼,这么多年,他以为虞川对不起苏家,对不起他,可结果,是他恩将仇报,是他该死! 是他毁了一切! “啊!” 仰天咆哮,苏河喷出一大口血,他握着剑朝虞延冲去。 “假的,都是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巨大的冲击下,苏河疯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虞延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闭上了眼,今日,她和苏河都出不去宣德殿。 噗哧,刀插入肉里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赵高双手握匕首,狠命的捅向苏河后心。 苏河手里的剑掉落,他缓缓回头,一把掐住赵高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赵高蹬着腿,面色涨的红紫。 苏河手指收紧,就在他即将拧断赵高的脖子,一柄剑将他的头整个斩下。 大殿彻底安静。 “赵高?” 虞延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走到赵高身前跪下,擦拭他脸上的血,“醒醒。” “赵高!” “醒醒啊!” 看着没有半点起伏的胸口,虞延惊慌不已,她使劲推着赵高。 殿外的厮杀还在继续,青砖上溅满了血迹,禁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他们赶到,被压制的就是翎卫。 望了望没有动静的大殿,翎卫眼里浮现悲凉之色,眼见禁军要到了,他们砍断了绳子,油当即顺着偏殿的管道流向宣德殿。 就在翎卫要扔出火折子,宣德殿的门开了,虞延提着苏河的头颅走出来,“尔等还要犯上作乱?” “是皇上胜了!” “冲啊!” 百米外的屋顶,小板子高声喊。 提着棍棒忐忑的太监,在小板子的鼓动下冲了出去。 禁军见此情形,很识相的倒了阵营,负隅顽抗的亲卫,见苏河死了,也没了多少拼杀的心,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里。 “赵虎,领三千内侍,即刻接管城门,阻拦者,杀无赦!”虞延声音凛冽。 “是!” 赵虎大声应,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酣畅。 “周武,这宫里,朕就该交给你了,凡伺机作乱者,杀!”虞延目光扫向禁军,毫不掩饰杀意。 禁军在虞延的威慑下,纷纷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是!” 周武高喊,将染血的刀收回刀鞘,铿锵的声音,让禁军心头跳了跳。 要没看到苏河的头颅,他们肯定是帮苏河,毕竟镇远军在他手上,他的胜算,远大于皇帝。 但现在人都死了,他们还帮个屁,等镇远军回来,他们的尸体都跟着凉了,难道还指望那些人会记得他们? 活着才有价值,死了谁理你。 禁军这点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将事情安排好,虞延返身进殿,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若不是因为她穿的衣裳颜色深,众人就能知道她伤的有多重。 一步一步,虞延朝赵高走去。 第53章 为女帝处理伤口 清理干净赵高的口鼻,虞延俯下身,将唇贴了上去,朝里渡气。 赵高,活过来,你不是想吃酥奶吗? 反复数十次,虞延倒在赵高身上。 “咳!” 赵高一口气吐出来,手摸着喉咙剧烈咳嗽。 娘的!是不是断了? 赵高轻轻转了转脖子,真特么可怕!他都偷袭成功了!匕首都捅进去了,还能反杀他! 这种事,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干了。 差点就魂入地府了。 缓过气的赵高,这才发现倒在他身上的虞延,“皇上?” 赵高撑着地坐起来,想到虞延中的那一剑,赵高目光看向虞延胸口,神情逐渐严峻,找来纱布,将虞延伤口堵住后,赵高冲出宣德殿。 周武眼珠子瞪大了,这玩意什么时候进去的? 手一伸,周武拦住赵高。 “赶紧把御医请来!” “快啊!”赵高冲周武喊。 “你……” “皇上被苏河的剑刺中胸口,有什么话,过后再说。”赵高语速极快。 周武眸子一凝,不敢同赵高纠缠,脚步带风的冲去太医署。 “把皇后娘娘请过来。”赵高朝一旁的翎卫开口。 翎卫略微犹豫,还是照赵高说的做了。 羽坤宫离宣德殿不远,很快翎卫就回了来。 众人皆知皇上势弱,所以两人一打起来,都以为赢的是苏河,有十五个妃嫔想卷银子跑,她们冲入羽坤宫,还算有些脑子,把皇后挟持了。 人现在是救了出来,但腿和头伤了,那边正忙着止血。 “真有她们的!” 赵高从牙缝里蹦出字,些许动荡,就让她们暴露本性。 这批人,算是白养了。 “赵公公,娘娘说,一切听你调派。” “每人二十杖,将她们赶出丰城。”赵高冷冷吐字,不能共患难,就别想共富贵。 话说完,赵高转身回殿。 看着虞延越来越苍白的面色,赵高急的转圈,太医呢!周武平日脚程不是挺快的! 等不下去的赵高,放下床帐,手伸向了虞延的腰带。 必须在衣物被血液粘连前给她脱了。 手上刚一用力,赵高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皇上,伤口得处理。”赵高轻语,虞延松开了手。 “保持住意识。”赵高抓住她的手,急声道。 连眼睛无法张开,虞延哪回得了赵高的话,似是有了安全感,她彻底昏睡了过去。 太医是被周武生拽过来的,胳膊差点没给老头扯下来。 骂了一句,太医也顾不上揉手臂,急急忙忙进了内殿。 看了眼虞延的伤口,太医手搭上脉。 “如何?可有生命危险?”见太医手移开,赵高急问。 “没伤着要害,但血流失的太多,你往边上站站,我得帮皇上把伤口包扎了。” 赵高不仅没动,反而把床帐放了下来,“需要涂抹什么药,几个时辰换一次,太医交代我就是。” “周侍卫,皇后娘娘传话过来,在皇上醒来前,宣德殿由我做主。”赵高看向周武,提前一步把他的话堵回去。 见赵高态度强硬,太医只能把药给他。 虞延伤的不轻,光外敷是不够的,看了眼药方,赵高递给周武,“亲自熬,视线别离开。” 越是这种关头,越容不得出错。 “皇上要有差池,我会揍死你。”丢下句,周武大步走了。 在昨晚,虞延交代翎卫,若她没能走出来,就一把火烧了宣德殿,让她和苏河一同葬身火海。 再就是,护住赵高,将他带出皇宫。 周武再憨,也知道这里头不对了,赵高和皇上怕是一伙的。 若非知道这点,周武哪会让赵高陪侍在虞延身侧,已经把人押走了。 将殿门关上,赵高掀开了虞延身上的褥子,为了不暴露虞延的女儿身,赵高把褥子剪了个口子,只让太医看了伤口。 拧干布巾,赵高小心翼翼清理起了虞延伤口上的血迹,撒上药粉,他将纱布缠绕上去。 包扎好,赵高吐出口气,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想其他,比如虞延的肌肤滑如羊脂玉,手感好的一批…… “皇上,皇后娘娘来不了,这可真不是我有意沾便宜。” 将衣带系上,赵高冲虞延开口。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是都看了,貌似还碰到了…… 和印象里一样软…… 揉了揉脸,赵高挥散脑子里旖旎的画面。 虞延是深夜醒来的,在短暂的迷茫后,她眸子逐渐锐利。 赵高揉了揉眼,从桌子上倒来水,也不敢扶虞延起来,怕把伤口撕裂了,赵高将水倒在布巾上,让虞延吸食。 没醒之前,他就是这么给虞延润唇的。 见虞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赵高摸了摸鼻子,“你和苏河打斗的时候,我悄悄翻窗进了殿,我不想听的,但耳朵灵敏,下次我一定堵上。” 赵高信誓旦旦的保证。 虞延移开眼。 “对了,你的衣裳是我换的,皇后娘娘让刺伤了,没法来照料你,找来找去,也就剩我合适。” “可儿?”虞延声音哑的厉害。 “后妃干的,她们想卷钱跑,被内侍围住后,刺伤了皇后娘娘的腿,打斗中,娘娘摔下了台阶,头给磕了。” 赵高把情况讲给虞延。 “不算多严重,就是得静养些时日。”赵高宽虞延的心。 “粮……” “我假传你的令,翎卫已经领着内侍出了丰城,粮仓那边要不配合,他们会强抢。” “打劫富商,也安排上了。” “另遣了一队人赶赴何县,等粮食到位,就会开始发放,到时,将他们带回丰城。”赵高不急不缓的说道。 虞延点了点头,闭上了眼,此刻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高,心乱如麻。 “皇上。” 赵高趴在床边喊她,“我是第几个知道秘密的?会灭口吗?” “给个准话,我也好跑路啊。” 晕死过去的那刻,赵高可是看到苏河被斩首的,那血喷了他一脸,赵高都不敢肯定他是窒息晕的,他觉得是视觉冲击太大,气上不了,吓晕了。 现在想想,确实特么吓人啊! “皇上。”赵高戳了戳虞延,“别装死啊,我很慌啊。” “……” 第54章 按手印 “皇上。” 在赵高的坚持不懈下,虞延睁开了眼,迎着赵高期待的眸子,虞延红唇抿动,“给朕闭嘴!” 赵高如遭雷击,“都说帝王心易变,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是明白了。” “罢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往后道路两边,各自安好。” 虞延眉心直跳,抓住了赵高的手,强忍下揍人的冲动,虞延咬字,“朕不会杀你。” “口说无凭。”赵高笑容满面,哪还有刚才的愤概,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当瞥清上面的字,虞延眼角狂抽。 不得处罚赵高、不得恐吓赵高、不得打骂赵高、不得觊觎赵高,无论赵高犯下何罪,一律赦免…… “皇上。” 赵高取来印泥,示意虞延可以按手印了。 “皇上?” 虞延瞅着这货,恨不得跳起来踹几脚,他是懂不让她有心理负担的。 将手印按上去,虞延转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伤好后,别忘了给我铸造银牌。” “什么银牌?” “本来应该是免死金牌的,但不是体谅你口袋里没几个钱嘛,就换成银牌了。”赵高随口道。 “朕饿了。”虞延没好气的启唇。 “御膳房温着鸡丝粥,我去给你端来。”赵高把纸折好收进怀里,轻步出殿。 赵高一走,宣德殿顿时寂静了下来,虞延望着床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赵高活过来,她很欢喜,然而,他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在赵高这,她算是毫无秘密了,赵高一旦背叛,对她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闭上眼,虞延脑海里再次浮现赵高死抓着匕首不放的画面,那么怕死的一个人,那一刻,却为了她舍命。 幽幽一叹,虞延压下繁乱的心思。 “你别使力啊,我扶得起你。” 赵高反复唠叨,动作极其小心,就怕把虞延的伤口撕裂了,贯穿伤啊,想想都疼,流了那么多血,本就不剩多少了,要再流下去,饭票就没了。 扶虞延靠在软枕上,赵高头往前伸,看纱布上有没有血渗出来。 被盯着胸口瞧,虞延哪还保持得住淡然,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你可别动!”赵高眼疾手快,连忙制止她。 将虞延微敞的领口拉拢,赵高返身端来粥,一勺一勺,赵高耐心的喂给虞延。 “可有其他人知道朕……” “太医就看了个伤口,应该没起疑,其他人,我也没让进来。” “朕的衣物……”虞延抿唇,“你全脱了?” “都染满了血,没法不脱,皇上放心,我擦的很干净。” “……” 接下来的时间,虞延安静用粥,不发一言。 因着女儿身,虞延自小就没让内侍贴身伺候过,这还是第一次被男子看光身子,不对,不是第一次,虞延眼底划过冷光。 “赵高。” “嗯。”赵高将最后一勺粥送到虞延嘴边。 “待混乱平息,你将所有宫人清查一遍,一一验身。” 赵高手僵住,才除去苏河,就把这事提上日程,赵高已经能想到宫里以后会是何等的森严。 首先进出严格管控,其次两天一小查,三天一大查,非连他们屁股上几颗痣都了解清楚,最后,但凡能藏进人的地方,挖掘式的搜寻。 扬起笑,赵高擦了擦虞延唇边的粥,“行,保管一个不漏。” 虞延点了点头,对赵高寄予厚望。 “丰城有什么动静?”虞延问了句。 赵高手摸向下巴,“我只知道苏河进城时,晋安伯府的人跑了。” “这会,应该跑挺远了。” 虞延面色平淡,“越是大族,越不可能为某一个帝王押注全部,他们不会与朕同生共死。” “这将来封赏,我跟晋安伯府,谁更丰厚?”赵高看向虞延。 “请正面回答,不要寒了忠义之士的心。” “……” 虞延翻白眼,“朕自不会薄待你,朕在帝位一日,便无人可欺你。” 赵高吸了吸鼻子,颇有些感动。 冲到案桌前,就是刷刷几笔,深吸一口气,赵高满脸肃然,“皇上,赵高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烦劳再按个手印。” 虞延脸黑了。 “皇上?” “有你是朕的福气!”虞延咬牙切齿。 赵高咧嘴笑,“我一个内侍,不多要些保障,万一你以后见到更俊俏的,哪还记得旧人。” “皇上,我这张脸,合你的心意吗?多久会看腻?” 虞延默默无语,这货是真拿她当好色的帝王了,目光扫过赵高的脸,虞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的好,尤其是眉眼,可谓绝色。 或许有男子能跟他媲美,但超越,难。 移开眼,虞延不打算答他的话,或许旁人是旧不如新,但她这,新的永远敌不过旧的。 即便将来赵高十恶不赦,她也会留他的性命。 “皇上,到底合不合心意?”赵高往前凑一凑。 “朕渴了。” 赵高倒来水,然后盯着虞延看。 “你今日是怎么了。”虞延被他瞧的无地可躲,干脆同赵高对视。 “不知道,可能是入戏了。”赵高随意道。 虞延一愣。 “皇上放心,身为一名内侍,我有自知自明,不会去奢望不该奢望的。” “这世间的情爱哪抵得过美食。”赵高朝虞延扬眸,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虞延听,还是说给自己。 虞延垂了眸,情爱?她处的位置,哪由的她肆意。 虞延还在怔愣,赵高已经打来了热水。 “本想色诱你,从此过上蛀虫的生活,亏我以为我这张脸能讨女子欢心呢。” 赵高一边给虞延洗漱,一边碎碎念,“我都表现到那一步了,你也是,就不能敷衍下我,到时,手印一按上,往后我就不用干活。” 虞延眯了眼,这贪吃的货打的这主意呢! 入戏? 虞延眸底幽光直闪,伸出了手。 “嗷!” “作甚揪人耳朵!”怕挣扎伤了虞延,赵高一脸愤愤,拿眼睛控诉她。 “你下次再敢戏弄朕,我饿你三天!” 赵高瞬间炸了,他把虞延盖了手印的两张纸拍出来,“墨迹还没干呢!” 虞延松开手,眼睛一闭,任由赵高叭叭。 赵高翻白眼,谁说皇帝不耍赖的? 第55章 干爹!都是皇上的主意!!! 骂骂咧咧了两句,赵高取来伤药,将蜡烛移了过来。 解开虞延的衣带,赵高把她的领口往下拉。 短时间,别指望伤口能有大的愈合,将药粉撒上去后,赵高换了纱布,不出意外,虞延今晚得发烧。 一直到里衣被拢上,虞延才睁开眼,从赵高的动作里,她感受到了温柔,再就是,他指尖的温度,真的烫人。 把药瓶等物收拾了,赵高看了看虞延,犹豫两下,还是问了,“要如厕?” 虞延抿了唇,耳根越发红润,她轻轻点头。 “朕可以自己来。” 生怕赵高伺候的太到位,虞延忙道。 女帝面皮薄,赵高自不会强行脱人裤子,他取来恭桶,把虞延扶起来。 “弯腰幅度别太大,这只手千万别动。”赵高叮嘱虞延,“我就在外面,别觉得难堪,该喊我就喊我,不该看的我也看完了。” “……” “出去吧。” 真就不能给她留点颜面! 将裤子解下后,听着门外传来的小曲声,虞延唇角微扬,也不是只会气她。 “可以了。” 把衣带系好,虞延喊了声。 下一刻,赵高走了进来,扶虞延上床后,他把被褥抱了过来。 “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你是皇帝,别担心付不起酬劳。” 把蜡烛移到屏风后,见屋里只有淡淡的光亮,赵高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虞延侧头看向他,微弱的灯光下,勉强能看清被子的形状。 “赵高,苏河最后的话,你听清了吗?” “哪句?”赵高翻了个身,“你不是又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吧?” 虞延掀了掀眼皮,“他说有人潜入他的房间,给他灌了药,那人左手尾指断了半截。” “我记得你说不是先帝授命的,所以先帝身边有左手尾指断了半截的侍卫?” 屋里陷入静默,好一会,虞延的声音才响起,“先帝身边确有个左手尾指断了半截的侍卫。” 屋里再次静默。 “若不是先帝指派……” 赵高没往下说,但其中的意思,两人都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人在暗处图谋大虞。 “皇上,林家手里的遗诏,可毁了?”赵高望向床榻。 “温玿被人勒死在帐中,消息传回丰城那日,林司徒把遗诏带进了宫,朕烧了。” 屋里又一次静默。 那年,女帝十四,烧了遗诏,意味着她再无恢复女儿身的可能,这一生,都将被困在那个高位上。 见虞延没了动静,赵高闭上眼。 睡了不知道多久,赵高唤了声虞延,提了个醒,赵高起身去探她的额头,先前还是微热,这会已经滚烫了。 打来水,赵高给她擦脸。 这地方没酒精,赵高也只能用冷水进行物理降温。 天还没亮,但翎卫是轮班值守的,不担心找不到人。 赵高刚出殿,就瞅见来回巡视的周武,把人招呼过来,赵高让他去煎药,旁的翎卫到底不如周武让人放心。 将布巾换下来,赵高取来水给虞延润唇。 看着虞延的脸,赵高有些晃神。 现在是有自己照料,往常呢? 习武之人,身上免不了磕磕碰碰,受伤也是常事,作为帝王,她不能诉苦,甚至不能展现出柔弱,除了衣食优越,其他方面,她好像跟自己差不多,甚至更难。 至少他没有这么大的担子。 握住虞延的手,赵高嘴唇微动,“说好了,不疑不弃,只要你不扒我裤子,我会在宫里终老。” 听到敲门声,赵高放开了虞延的手。 “皇上情况如何了?”周武压声问。 “有些发烧,这太医也提过,只能是好生照料。” 接过药,赵高让周武去眯会,皇帝倒了,这侍卫可不放假,事多着呢,赵高可不希望再出乱子。 帝后都倒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太监去操持。 生杀之权,很让人着迷的,搞不好他就想蹬了女帝单干。 到时,这后宫美人都是他的了。 想想……都让人惊恐啊! 每晚都是美女与野兽,皇后和雪妃倒是绝色,但这两个,哪是能受屈辱的,不是白绫,就是毒酒,要么刀一抹,溅他一脸血。 摇了摇头,赵高老老实实喂虞延喝药。 反复折腾,天亮那会,女帝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了点。 走出殿,赵高伸了伸腰,直打哈欠。 眼睛一瞥,赵高哈欠停住了,眼珠子差点瞪出去,拔腿就跑。 不是,翎卫怎么办事的! 好歹晚几天送回来,让人消消气!!! “干爹!都是皇上的主意,跟我没关系啊!!!”赵高抱着头嚎叫。 海进瞪着眼,鞋底子狂抽,当看到赵高脖子上的掐痕,他胳膊抡的更快了,就差甩出火星子。 翎卫们纷纷后退,以免被殃及。 这收拾儿子,果然还是得老子啊。 最后还是赵高跳进池子里,这场暴打才告一段落。 “朕听见了。” 端盆进殿的赵高一愣。 “你居然拉朕背锅。”虞延瞥着赵高。 赵高眨巴眼,瞟了瞟虞延,他认真开口,“我下次小点声。” 虞延眼角抽了抽,这是小点声的事? 放下盆,赵高去摸虞延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啊。” “这几日就休养,别急着处理政务,好的官员不用你操心,劣质的,操心也白操。” “静默几天,看看他们都什么反应。” 赵高扶起虞延,把水送到她嘴边。 洗漱后,赵高解开纱布,给虞延换药,大白天比夜晚更让人难挨,感受温热的气息打在身体,虞延手指往里缩了缩。 “咦,过敏了吗?这怎么红了?” 赵高探究的往前凑,以看的更清。 但下一秒,就见衣物被拉上去。 赵高抬头,“还没绑好呢。”他把虞延的衣物重新拉下来,目光不时瞥向虞延绯红的肌肤。 虞延眸子闪动,手指缩成了一团。 “行了。”系了个结,赵高把里衣拉拢。 抬头对上虞延泛着幽光的眸子,赵高往后挪,一脸戒备,没听说剑伤会让人发疯啊? 这怎么瞧着不对。 还是叫太医来诊个脉吧。 看过丧尸片,赵高还是怕的。 第56章 羽坤宫床塌了 喂虞延吃过早饭,赵高往羽坤宫去了一趟。 皇后受伤,他肯定是要探望探望的,顺带把银子搬去国库,赵高不会承认后者才是主要目的。 现在丰城落在女帝手上,钱搁羽坤宫进、取极不方便。 “娘娘,你对皇上是真的情意深重啊,连躺都要同时。”赵高把水递给林可儿。 林可儿白他,这伤她可一点都不想受。 “皇上是你在照料?” “不然呢,平日我常和娘娘说,你身子骨弱,要好好锻炼,偏你不听。”赵高一脸惆怅,“整的我现在时刻担心被灭口,饭都吃不香了。” “……” “说点让本宫开心的。” “我让人把银子搬去国库了,以后她们绝不会打羽坤宫的主意。”赵高朝林可儿扬眉。 林可儿唇角微抽,御笔监必须换个人教,这出来的,连开心何意都不清楚。 这是让她开心? 是怕她不够心梗吧! “会对对子?” “拿手的强项。”赵高一脸高傲。 五分钟后,林可儿揪住赵高的衣衫,把他扯上榻一顿掐,你不能说他不会对,但每一句能噎死你。 比如她上句:画画山画画水画画鸳鸯。 这货对的是:骗骗吃骗骗喝骗骗感情。 “你干啥子!” 赵高满脸愤愤,一个两个,就仗着他不欺负伤号! “对不出就对不出,我又没笑你!” “娘娘,你好歹也是一宫之主,要输得起。” 林可儿鼻子差点没气歪,这玩意对成那样,竟然还敢教训她! “我最后警告!再掐,我真的还手了!!!” 本就浑身青紫,林可儿没用大力,也疼的赵高直跳。 咔擦一声,等赵高意识到不对,床榻整个下塌。 巨大的声音,让外面的宫女冲了进来。 “什么质量啊!” 赵高捡起块碎裂的木头,骂骂咧咧。 “娘娘!” 宫女跑去查看林可儿的情况。 摔下来那会,赵高给她垫了背,塌的是下面,不是上面,林可儿伤倒没伤着,就是吓的够呛。 扶着腰,赵高从地上爬起来,大虞到底多穷啊!堂堂皇后,睡这种低质量床,他就蹦了几下,居然塌了! 要皇帝不是女儿身,这不得给她整成太监? “把他轰出去。” 丢了大脸的林可儿,一眼都不想看到赵高。 “嘴都严实点。”林可儿扫着宫女,一脸威严。 床塌了事小,但要被当成笑料,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后世人,指不定写她和内侍荒淫,连床都不堪承受。 也许不用后世,外面立马能讨论开。 虞延水差点喷出来,她望着赵高,一脸的难以置信,“皇后的床塌了?” 赵高点头,眼睛瞟向虞延的床脚,“皇上,还是别太节俭,该花的还是要花啊。” “你是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皇后娘娘对我做了什么。”赵高捂住脸,羞愤不已。 虞延吸了口气,眉心直跳,“别逼朕拧你耳朵。” “她掐我!” “所以你拆她的床?” “什么叫我拆她的床?整件事,我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赵高吼,吼完拍桌子吼。 借这事发泄被强后躲躲藏藏的怨念。 虞延让他吼懵逼了,这贪吃的货什么时候脾性这么大了? “不伺候了!” 赵高扭头就走。 虞延默默无语,她的语气很过? 怕是御膳房今日的膳食极不合他的心意。 摸了摸床板,虞延摇头,可能真是太久了。 原本大婚时,是要更换的,但檀木金贵,苏河掐着不给钱,她没法重新置办。 气恼的赵高,冲进朝华殿就是一顿拔,刚冒头的小草都没放过。 凌霜看着不断飞起的草,嘴角狂抽,果然不能指望他正常。 “娘娘,先进屋吧。” 温尚雪点了点头,苏河进宫那会,翎卫到朝华殿带她离开。 但很快,她就被带回来。 虞延赢了,他将苏河斩首,那一刻,温尚雪发现丰城压下来的黑云散了,苏河死了,他终于死了。 可她的父兄,回不来,永远都不可能回来。 那一天,温尚雪走遍了宫里的每一处,只觉得心空荡荡的。 她想回温家,可温家早就沦为废墟,建了新楼。 她想同母亲说,苏河死了,可母亲穿着嫁衣,随父亲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都让她活着,让她熬这漫长的岁月。 有那么一瞬间,温尚雪是想投御河的,这世间,她已经没牵挂了。 可这般死,见不了父兄。 最终,温尚雪回了朝华殿。 “娘娘,皇上很难伺候?我听内侍们谈论,皇上并不喜男色,都是为了迷惑苏河,好暗中壮大自己。” “娘娘,那会皇上孱弱,抗衡不了苏河,老爷的死,非他所愿。” “娘娘,夫人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重新生活,这天下,哪有比帝王更好的夫婿。” 凌霜语重心长,她自小陪在温尚雪身侧,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多荒芜,但人活着,总得寻个盼头。 苏河死了,小姐得有个新的念想。 凌霜看的明白,皇帝对小姐,是心有歉疚的,只要小姐稍稍软化,恩宠绝对不会少。 等生下个一儿半女,小姐也就能从过去解脱出来了。 “我乏了。”温尚雪朝内殿走去,她知道不能责怪虞延,但她无法心平气和面对他,祖父、父亲都是为了助他坐稳社稷才惨遭杀害的。 她温家满门啊,就剩她和凌霜了。 至今,她父亲还受世人唾骂,数年的冤屈,要怎么弥补? 人死灯灭,亡魂已散。 凌霜看着温尚雪孤寂的身影,轻叹出声。 将气出了,赵高洗干净手,向凌霜讨茶喝。 “皇上喜好什么?”赵高扬眉,“凌霜姐,好端端的,你怎么打听起这个了?” “难不成,你是看皇上赢了,也打起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算盘?” “真要堵了你这张嘴。”凌霜给了赵高个白眼。 “她貌似挺喜欢蜂蜜花茶。” 见凌霜端来糕点,赵高思索道,他身上藏的蜂蜜花茶几乎都让女帝喝了。 “蜂蜜花茶?”凌霜眸子微眯,已经有了主意,小姐不积极,只能她上了。 第57章 开粮仓 林家,丰城没跑的官员都集聚了过来,他们或踱步,或拧眉,都等林老爷子出来说句话,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诸位大人,老太爷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回吧。”仆役行了一礼,话说完,转身就离开。 众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 皇上赢了,本该是好事,但他一不开早朝,二不见外臣,实在让人揣摩不出其想法。 如今不该是安定人心? “回去写折子吧。”一官员开口。 众人点了点头,之前苏河把持朝政,他们递折子,收不到回复,但现在没人限制皇上,他总能回几句吧。 …… “娘,我饿。”小姑娘闭着眼,弱弱的喊,本该圆润的脸蛋,往里凹陷。 妇人抬目四望,眼底一片绝望,哪里有吃的,树皮都让剥干净了。 “兰儿,睡吧,睡着就不饿了。”妇人轻拍着怀中的孩子,神情木然,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春霞,快别坐着了,县令开粮了!”一老妪喊道,“你冯叔刚领回来,足足三升呢。” 妇人猛抬起眼,“三升?” “是啊,一户三升,赶紧吧。”老妪接过妇人手里的孩子,绝路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但有点生机,她们都愿意搭把手。 “兰儿,你等着娘啊,等着娘……”妇人干裂的嘴唇不停蠕动,她踉跄着起身,枯瘦的手紧抓着棍子,走的并不利索,但她没有半刻停下。 “丰城已备好粮,你们将养几日,衙役会护送你们前往。” “不要拥挤,不要抢,每人都有!”翎卫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高喊。 “大虞已经不是之前的大虞了,皇上说了,不会放弃一个子民!” “丰城只要有一粒米,就不会叫你们饿死!”翎卫声音铿锵有力,衙役立马重复他的话,好叫所有人都听到。 现场有一瞬间被按了静音,一双双眼睛张望着,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手上的大米不会骗人。 攥紧米袋,一张张麻木的脸上浮现了激动之色,娃儿有饭吃了。 一顿饱饭后,众人背上孩子、大米,满怀忐忑和期盼,踏上了去丰城的路。 随着消息传开,人流汇成了湖泊,远远望不到头。 翎卫、府兵一路维持着队伍,来回巡视,防止生乱,靴子早已磨穿,满脚的血泡。 丰城,赵高出了宫,收容那么多难民,不是易事,除了给吃,你得让他们有地方住,每日还要安排人巡视,建立起秩序。 每一项,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心思。 “这片空地足够大,让木匠即刻动工,就照我给的图纸建,酬劳要每日给,三顿饱饭,量必须足。” 赵高看向翎卫,一脸肃然的交代。 翎卫点头,急步离开。 把事情安排好,赵高上了城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想跑,多少年没加固了,这破旧的墙,这破旧的门,挡得了谁啊。 几个冲击,赵高都担心他塌了。 一国之都啊,太寒碜了。 “赶紧砌砖,钱什么的,尽可花,只一点,必须结实。”赵高拍了拍翎卫的肩膀,示意他盯好了。 “赵公公。” 见赵高空闲了,旁边一人凑了过去,“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城门已经被内侍接管,拿着长枪,他们是懵逼的,不是伺候人?怎么成守兵了…… “好事啊,名垂青史的机会,只要咱们助皇上坐稳江山,往后不说横着走,至少没人敢轻视,能挺直腰杆子做人。” “是威风八面,还是畏畏缩缩,这选择,不难做吧?” “皇上败了,我们也会死,不如轰轰烈烈的。” 赵高声音高扬,给内侍们洗脑。 “没有后代,我们就让世人铭记!” “将来,这城门口,定有一块我们的碑文!” 内侍让赵高说的热血翻涌,男儿谁不向往马上杀敌,他们竟也有这种资格了。 “干他娘的,碗口大的疤,大不了重新做人!”内侍涨红了脸,高吼,声音逐渐凝聚,震的沙石抖动。 赵高默默走下城楼,床塌了,摔不出好歹,这城要塌了,运气不好,就得去阎王殿报道。 “妈呀!” 肩膀上的一股巨力,让赵高瞪大了眼,真特么塌了?!先等他走两步啊!!! 这不得埋死他? “好小子,鼓动人心有一套。”男子粗犷的声音,震的赵高耳朵发麻。 “赵统领,手拿一下。”赵高没好气的道。 “平日数你吃的最多,怎么还是个弱鸡崽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赵高揉了揉肩。 赵虎瞥他,伸手在赵高胳膊上掐了一把,接着就是撇嘴,这也叫肉?顶多比鸡架好点。 “回头我有时间了,帮你练练。” 赵高整个人僵住,他是见过赵虎练翎卫的,那是恨不得把人栽种进地里,打了个哆嗦,赵高掉头跑了。 赵虎大笑,眸子微眯,马蹄铁、马鞍、蜡烛,还有处事的能力,这小子一个能顶百呀,别说皇上稀罕,他也稀罕,得看牢了,不能叫人宰了。 往街市转了转,赵高回了宫。 虞延翻阅着奏折,神情专注,直到赵高到了跟前才发现。 “气消了?” “哪那么容易,往后挪了,我出宫了,到各处转了转。”赵高拿过虞延手上的奏折,把水送到她嘴边。 “修城门、建房,等人来了后,每日消耗的米粮,皇上,你要做好拆屋顶的准备啊。” “你这木头好像值不少钱。”赵高瞥着虞延的床。 “……” “皇上。” “闭嘴!”虞延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再让他说,指不定床褥都保不住。 “对了,我还去街市走了走,一如既往的冷清。”能乖乖闭嘴,他就不是赵高了。 “这样不行啊,经济得动起来,水不能光流出,得有流进。” “那些难民,也不能一味养着,养出了惰性,早晚拖死你。” 虞延看着赵高,让他说下去。 “以工领粮,街市要重新规划,再就是弄些大作坊出来。” “丰城像个样子了,外面的人还会造反?他们会上赶着拥护你。” “当然,这一切有个前提,你没被人干下去。” 第58章 震撼性的发言 “你觉得朕有几分胜算?”虞延看着赵高。 “一分还是有的。” “你要相信自己是真龙天子,真打不过,天会降陨石的。”赵高安慰虞延。 虞延抚额,天降陨石?她要真有这气运,大虞会是这个模样? “说点靠谱的。” “征兵。”赵高在床榻边坐下。 “趁着暗处的人还没动作,赶紧把庆县和闵县拿了,与丰城形成个三角架。” “钱的话,翎卫打劫也有经验了。” 虞延捂脸。 “皇上,越是身处高位,越要舍下脸面,放心,就是被逮了,翎卫也不会供出你的。” “就这么办吧。” 虞延也有拿下庆县和闵县的打算,光靠丰城,独木难支。 “前期先这么来,等后面你积攒了威望,随便许个好处,他们会上赶着送钱的。”赵高拿来药瓶。 “朕自己……” “你撒的到后面?”赵高不客气的怼虞延。 “伤口撕裂,不仅疼,更重要是影响愈合,你多躺一日,就耽搁一日的事。” “先帝打下江山不容易,你就别一把火给他霍霍了。”赵高解开虞延的纱布,细致的撒药。 虞延手指微紧,赵高说的,她哪会不明白,但她就是无法自然的面对他的目光,总觉得被他瞧的地方有灼热感。 换完药,赵高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拿下虞延头上的簪子。 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抬眸那瞬间的风情,叫赵高心漏了一拍。 虞延疑惑看他。 “内殿不会进人,那边也有屏风阻隔,皇上无需挽发,这样也松快些。” “你不会是瞧上朕的簪子吧?”虞延扫视赵高。 “……”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以这样的心思度人!” “这簪子能值几个钱!” “少说百金。”虞延轻启唇,“这是昔日父皇命尚衣监打造的,贺母后生辰之喜。” 赵高惊住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女帝穷归穷,身上值钱的物件还是不少的。 不舍的看了眼簪子,赵高还给虞延,他再不要脸,也不会开口要人母亲的遗物。 虞延一笑,询问了些宫外的事,就接着看奏折。 赵高也没扰她,轻步出了殿。 之前不敢放开,现在能光明正大的操练内侍了。 赵高希望他手底下出现一支震惊世人的队伍,名字赵高都想好了,就叫黑魂,来无影去无踪的,抬手间,杀敌无形。 “都给我吼出来!” “是没给你们吃饱?” 被赵高一喊,内侍们一个个卯足了劲的吼。 挥舞着长枪,他们满脸复杂,这净了身,竟然也能上战场。 想到鲜血淋漓的画面,内侍们还是恐惧的,但皇上给的太多了啊,首先是月钱翻了,其次若立下军功,待遇和常人无异。 封侯拜相,亦有资格。 如果能昂首挺胸,有尊严的活着,谁愿意卑躬屈膝,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们也想立起男儿的腰杆! 紧紧攥着长枪,内侍高喊着杀,额头上青筋暴起。 赵高静静瞧着这一幕,没有了男人的根,他们更想获得认可,这种渴望,能让他们爆发出不寻常的力量。 让小板子盯着,赵高去了另一处。 茹妃站在队伍前头,望着身侧空了的位置,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她没受她们怂恿,跑去抢羽坤宫。 不然,她肯定也叫赶出去了。 宫里虽然劳累,但比外面不知道安全多少,最起码,衣食不愁。 扫着众人,赵高开口了:“皇上诛杀了逆臣苏河,不过,各地仍旧在造反,皇上势单力薄,需要娘娘们贡献一份力。” “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们上战场绝不会逊色他们。” “今后,我们就要开始系统的训练了。” “有意见的,现在提出来。” 赵高话音一落,场面就失控了。 “上战场?” 或尖锐、或粗壮的声音在赵高耳朵里回荡。 赵高伸手,示意小凳子把锣鼓给他,好在他有预料,不然扯破嗓子,也别指望能压过这群剽悍的女人。 狠狠敲锣打鼓,赵高望向闭上嘴的妃嫔。 “能安静听我说话了?” “上战场是荣誉,是你们展示自己的机会,皇上为什么纳你们入宫,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里面的原因。” “现在苏河被斩首,皇上还会白养着你们?” “你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屈辱,是他无法反抗的证据。” “作为一个骄傲的帝王,他势必要把你们解决了。” “是,皇上仁慈,轻易不会动杀心,但他肯定不会再让你们待在这。” “若被驱逐出丰城,你们存活的几率,应该不到五吧?” “可能饿死,也可能死于战乱,吃了上顿愁下顿,衣不蔽体,活的毫无尊严,像个牲口,还得提防被人捆去当口粮。” “我说的可有错?” “大虞不仅是皇上的大虞,也是你们的大虞,守卫它也是守卫自己。” “你们付出了多少,就一定会得到多少,没有哪个朝代,会像大虞这般宽容,允许女子为将,允许女子保家卫国,将她们的名字铭刻在史书上。” “娘娘们,好好想想吧,这是莫大的机遇!” “至于危险,大虞亡了,哪里安全呢?” “皇上也会亲赴战场,与你们一起。”赵高掷地有声。 现场逐渐安静,所有人抿着嘴角,眼里有松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固有的观念,不是好打破的。 “不用太惊慌,现在只是操练,上战场还远着呢。”赵高宽慰了一句。 “你们别小瞧自己,真不是我夸张,你们一巴掌拍下去,能打晕两名内侍。” “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就会招女兵,作为第一批人,稍稍做出点成绩,你们就会受到天下女子的敬仰。” “这不如在内宫混日子强?” 赵高一点点撬开她们的心防。 “今日就先说到这,你们睡前的时候想想吧。” “开始分队,十人一小队,选个小队长出来。” “小凳子,你登记好,到时送到宣德殿。” 话说完,赵高迈步离开,得让她们自己探讨探讨。 这个不能急,铁棒也不是一天磨成针的。 第59章 贾玉翟 晚间,空闲下来的周武找赵高说话,“之前泼你黑狗血是我不对,一直以来,都误解你了。” “等局势稳定了,我请你喝一杯。”周武语气爽朗,他是不扭捏的性子,错了就认错,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那可得是极好的酒。” “成。”周武拍了拍赵高的胳膊,大笑着走了,还以为这小子会傲娇傲娇呢,很大气嘛。 这些人能不能对自己的手劲有个清晰的认知! 揉着胳膊,赵高骂骂咧咧。 从御膳房取了饭菜,他将屋里的蜡烛移到床边,虞延从假寐中睁眼。 “赵高,朕想上朝。” “吃饭吧。”赵高舀起一勺子肉羹送到虞延嘴边,文臣的嘴一个个比死鸭子都硬,碰上老迂腐,能气的你头顶冒烟,万一起争执吵起来,女帝伤口绝对要裂开。 “在奏折上回复两句就行了,我知道你大度,不计较他们做墙头草,但你得给他们威压,别叫他们拿捏了。” “君臣和谐,首要的前提是帝王手上握有绝对的权势,不然越仁善就越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得到什么,可不会在乎帝王的感受。” 虞延把肉羹咽下,“是人就有欲,满朝官员里,最少有一半经不起权色的引诱,但这些人,你不能一刀切了。” “嫉恶如仇,容不下半点污秽,是坐不稳上位的。” “他们有所图,朕又何尝不是,能通过科举,再坐上某个位置,除了个别使用了特殊手段,其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能力。” “当贪欲和野心在可控的范围,帝王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压榨他们的价值,借他们的手,让国家运转起来。” “若他们超出了该有的范围……”虞延凤眸微冷,漠然的神色表达了下面的话。 “相处久了,我把皇上想善良了。”赵高垂眸,这可是自小被传授为君之道的帝王啊,又被苏河压了这么多年了,早见识了人性的丑陋,他居然会担心她受欺负。 都怪女帝这两天表现的太柔弱了,以至于他忘了她是怎么一剑削苏河脑袋的。 虞延一笑,“若能以真心换真心,那是最好。” “说好了,不灭口的。”赵高瞅虞延。 虞延默默无语,她瞧着很想杀他? “大虞可还有将才?”赵高将肉羹混在青菜里喂给虞延。 虞延是个讲究的,饭食没咽下前,不会说话。 大户人家,基本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但面对赵高,这个很难做到,因为你不说,他不仅会不断重复,还会戳你,生怕你耳聋了。 “镇远军应能寻出几个。” 赵高扬眸,“你就没留一手?镇远军和咱又不是一条心,不出意外,打我们最狠的,就是他们。” “朕上哪留手,不服苏河的,基本都步了温家的后尘。” 说到这,虞延有些怅然,“若真论起来,大虞无人及得上苏河,文也好,武也罢,他都出类拔萃。” “率百人能剿千匪。” “父皇满心以为,在他的带领下,大虞会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当时宣德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即便朕点了熏香,依旧敌不过他。” “你是不是点到假香了?”赵高觑着虞延。 “真要是假香,你以后你偷袭的到他。” “知道朕为什么没在殿内藏人?少了制不住,多了,一进去苏河就能察觉,一旦他出殿,这输赢,就没悬念了。” “那时,朕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烧了宣德殿。” 赵高眸子瞪大了,还好他不知道苏河这么强悍,不然,他指定腿哆嗦,保不准就跑了。 命大啊,他居然从苏河手里活了下来。 摇了摇头,赵高将肉羹送进嘴里,一连吃了几口,他发觉了不对劲,抬头看去,就见女帝眸子幽幽的看着他。 “没事,我不嫌弃。” 当着女帝的面,赵高把她的饭全给吃了,他动了,女帝肯定不会用,不能浪费。 “……” 虞延撇开眼,找个时间,得好好教他使枪! 丰城百里外,青年一身青衣,领着五名护卫,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山道。 “二公子,伯爷已经退出了丰城,咱们真的不回襄河吗?”青年左侧的护卫,扬声喊。 “驾!” 青年扬鞭打在马背上,望着前方,眸色幽深,他是嫡次子,贾玉成不死,晋安伯府轮不到他承继。 贾玉翟自小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将来要不想沦为旁支,要么杀了贾玉成,要么就另寻路。 贾玉翟选了后者,倒不是多顾念兄弟之情,父亲看重长子,他要露出争的意思,等待他的,势必是敲打和严惩。 这些年,他寻名师,四处游历,不断积累,以便在乱世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能破釜沉舟的帝王,绝不是泛泛之辈,此刻,他身边正缺能人,尤其是能领兵的。 既然搏,自然是搏大的。 大虞未亡,虞延作为天子,他是有优势的,只要打上几场胜仗,施些恩惠,多的是百姓拥护。 将来封赏,他何愁比不过贾玉成。 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封侯拜相,让父亲知道,他选错人了。 “全速赶往丰城。”贾玉翟目光坚定,脸上并无多少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深邃的眸子让人很难瞧进他的心。 …… 翻了个身,赵高看着虞延的塌,“皇上,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苏河被你斩首的消息,应该传到镇远军了。” “猜猜看,他们是攻城自立呢,还是转道,归入某人麾下。” “就不能向朕认个错?”虞延红唇轻启。 赵高笑出声,“大晚上的,确实适合做梦。” “战场刀剑无眼,皇上要多小心,你是按了手印的,得管我一辈子的饭。” “赵高,你要能撒豆成兵就好了。” 在赵高面前,虞延越发随意,也不介意让他知道自己的痴心妄想。 撒豆成兵?赵高敛眸,这个他虽然做不到,但有样,他确实拿的出来。 可潘多拉的魔盒,他不敢打开。 到时,就不是蝴蝶煽动翅膀了。 第60章 河襄伯之女 “皇上,还是睡觉吧。” 赵高翻转回去,盘算着明日的花销。 虞延望着床帐,陷入沉思,究竟是谁指使孙蟠谋害苏河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皇位吗? 一个个人名在虞延脑中浮现,但都被她否了。 闭上眼睛,虞延强迫自己入睡,乱世将至,她得把伤养好。 一大早,赵高就起了,和内侍一同跑圈。 宫外,木匠们扛起木头,开始了敲打。 山路上,翎卫不时往后望,确保队伍没出问题,一车车米粮朝着丰城移动。 周武策马穿过人群,将皇榜张贴在城门上。 “好端端的,怎么征起兵了。” 围拢在皇榜前的男子议论了起来。 “你以为镇远军听令皇上呢,那都是苏河的心腹。”有人压着声道。 “他们难道会造反?” “天子势弱,大虞烽烟四起,造反不是很正常。” “这岂不是要赶紧逃,皇上手上才多少兵马,哪里敌得过镇远军。” 忧虑声此起彼伏,最后化成了一声声叹息。 “宫里还真是……大变样。”羽坤宫,苗氏无意识的吐字。 林可儿笑了笑,将内侍当成兵训练,在哪个朝代,都是头一遭,任谁瞧了,都得震惊。 “嫂嫂,一大早入宫,可是父亲有什么话要说与我?” “倒不是公公,是你大哥让我进宫瞧瞧,这让内侍守城,他心里不安稳。” 林可儿借着苗氏扶她的力,靠在软枕上,“虽然时日还短,瞧不出什么,但这些内侍,会比城防卫强悍。” “皇上已经下了皇榜,征兵十万,内侍只是其中一支队伍,让大哥宽心。” 苗氏点了点头,“这羽坤宫可添了侍卫?” “嫂嫂,内宫哪能让男子进入。” “这安全岂非毫无保障,若再……”苗氏有些急色。 林可儿轻笑,“嫂嫂,皇上加了十名内侍,不会再有上次的情况了。” “头上的伤可会留下疤痕?”苗氏望向林可儿额头上的纱布。 “大抵不会。” “那便好。”苗氏拍了拍林可儿的手,松了口气。 林家也不是人人知道虞延是女儿身,即便是林可儿的大哥,也不知晓。 长子都不知晓,更别提他的媳妇了。 中宫虽不是以色侍君,但要容貌有损,恶了皇上的眼,日子也难过。 “娘娘同我说句实话,皇上是不是伤的极重?可有性命之忧?”苗氏压低了声。 “伤的确实不轻,不过将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这两天时不时就有官员进府,见不到公公,就想着法子堵你大哥,试图从他嘴里知道皇上的情况。” 林可儿抬了抬眸,以他大哥的性子,不确定的事,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嫂嫂,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回去同大哥说一声,若再有人问他,就说皇上不日早朝。” 苗氏点头,和林可儿闲聊了起来,免得她坐在床榻上烦闷。 “顾文穗回来了?”林可儿扬眸。 “昨夜回来的,河襄伯是拿这个女儿毫无法子。”苗氏摇头,顾文穗名字是挺娴雅的,但姑娘嘛…… 五岁时,三拳把未婚夫打的见她就躲。 一退婚,顾文穗就进宫向皇上表达倾慕之意,那时她才十岁,几次三番被拒后,她愤而离开丰城。 任河襄伯怎么写书信,就是不回来。 “嫂嫂,你帮我带个话,让她来羽坤宫一趟。” 苗氏微蹙眉,“你要见她?这不是给她纠缠皇上的机会?” “嫂嫂,宣德殿防守森严,她见不到皇上。” 林可儿眸色悠远,数年未见,她真的很好奇顾文穗长成什么样了。 这姑娘自小有蛮力,七岁时,就能将数斤的长枪舞的生风,河襄伯在认清现实后,辞退了先生,请了人教她拳脚、兵刃。 因着河襄伯严令,顾文穗没同人动过手,其武力值到底如何,没人知道。 “我晚些往河襄伯府走一趟。”林可儿极力要见,苗氏自不会拂她的意。 再聊了会,苗氏起身离开。 “这是娘娘亲手制的蜂蜜花茶,你帮着送进去,让皇上尝尝。”凌霜等待在宣德殿外,见赵高来了,拦下他道。 赵高扬眉,“你确定是给皇上?不是给我?” “论见面的次数,我比皇上多吧?我还帮她锄地了。” 凌霜扫视赵高,将怀里包着的糕点递过去,“你也不希望娘娘在朝华殿冷清的终老吧?” “我能给的就这么多。” “赵公公。”凌霜拉了拉赵高的袖子,姿态放的极低。 “且帮你呈给皇上。” 赵高接过茶盅,转身走进宣德殿。 就温尚雪那个性子,她会主动讨好女帝才怪,一看就是凌霜自作主张。 何必呢,两人没可能擦出火花啊。 “朝华殿送来的。”赵高把蜂蜜花茶放床边的桌子上。 虞延微愣,“雪妃?” “她……” “凌霜。”赵高打破虞延的幻想。 “盛一碗来。”虞延眼底有些黯然。 “不验个毒?”赵高说着将银针插了进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温尚雪不想活了,拉女帝一起下去呢。 “银针试不出所有毒。”赵高把盛了茶的杯子给虞延,提醒了一句。 “要不你来一口?”虞延看着赵高,悠悠道,等着他跳脚。 “咱们谈的条件里,可没试毒这一项。” 赵高斜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虞延呆了呆,她没想到赵高会真喝。 “味道还行,就是蜂蜜放多了点,茶味少了。”赵高仰起头干了。 虞延眸子轻敛,“你什么时候这么勇猛了?” “说好了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我得做到啊。” 赵高一脸赤诚,实际就是颜色没不对劲的地方,古人又不会提炼化学用品,罕见的毒药,温尚雪也拿不到,没毒的东西,怕个屁啊。 明知道赵高这话掺了极大的水分,虞延心里还是泛起暖意。 “雪妃娘娘哪天要想开了,准备和你好好过日子,皇上打算怎么宠幸?”赵高瘫在长椅上,随口道。 “你可以给朕出个主意。”虞延瞟赵高,这货是生怕她喝舒心了。 第61章 可伤到了脸? “皇上就同她实话实说,比起女色,你更贪恋男色。” “不对。”赵高翻坐起来,“连我这样的,你都不动心。” 赵高震惊抬眸,“你丫的跟皇后是真的!” 虞延白眼都懒得给赵高了,和赵高说的一样,这茶味略有些淡了。 “居然默认了。”赵高仰天看天,好一会,接受现实般的叹气,“也好,不容易出事,我能安稳的养老。” “……” “让周武通知百官,两日后早朝。” “朕没那么娇气,会注意的。”在赵高的目光下,虞延瞥开眼道。 赵高没说话,取来药瓶给她换药,作为一个皇帝,虞延是不可能养到伤好的,所幸伤口愈合的还行。 “皇上。”翎卫朝里喊了声。 “何事?” “晋安伯次子希望能见您一面。” 赵高和虞延同时挑眉,晋安伯府不是跑了?这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赵高,你走一趟。” “明明说好吃的清闲饭,这事怎么越来越多了。”赵高撇嘴,往前凑了凑,擦拭虞延后背的药污。 “说说晋安伯次子的事迹,我先做个了解,看看拿什么姿态待他。” 过于暧昧的距离,让虞延无法保持从容,缓了一会,她才启唇,“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常年在外。” “晋安伯府是要下重注?” “未必是晋安伯的主意,他要真想全力助朕,不会仅派个次子过来。” 将虞延的衣物拉上,赵高在她身上闻了闻,男女构造确实不同,几天了,都没臭。 抬头对上虞延探究的目光,赵高呲牙,“没啥味,不用擦身,当然,皇上要有这个需要,我也能加个班。” “朕还受的住,去吧。”虞延打发赵高,眼里透着些戒备。 赵高一笑,女帝脸皮是真的薄啊,把水放她能拿到的位置,赵高走了。 牵着枣红色的大马,顾文穗抬眸望向皇宫,这一次,不信他还拒绝自己! “石榴,在这等着。” 拍了拍马头,顾文穗朝宫门走去。 “两个就行了,别整的像恶霸出街。”看着身后十来个翎卫,赵高扯了扯嘴角。 “这贾玉翟常年在外,不多领些人,他要起歹心,你小子还有命回来?”周武把短刃塞进赵高怀里,要不是得护卫皇宫,抽不出身,周武非陪赵高走这一趟。 “也是哈。” 对小命,赵高还是在意的。 整了整衣裳,他雄赳赳的出发了。 宫道上,见羽坤宫的宫女领着一红衣女子走来,赵高好奇的看去一眼。 林可儿这是闷不住了,叫来娘家人说话? 就在赵高收回目光的那刻,红衣女子看了过来,视线一对上,短暂的愣神后,红衣女子走向赵高。 干啥这是? 赵高被红衣女子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一跳,不会就因为他瞧了一眼,这姑娘就怒了吧? 气量这么小? 翎卫下意识拦住红衣女子。 宫女连忙上前,介绍红衣女子的身份,免得双方发生冲突。 “你是哪家的公子?”顾文穗直直瞧着赵高。 赵高默默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这内侍服,不明显? 顾文穗眼里有些失望,怎么是个太监,多俊的脸啊。 顾文穗眸子在赵高脸上流连,“叫什么名字?” “赵高。” “我记下了。”顾文穗朝赵高扬唇笑,随宫女往前走。 赵高回头,一脸莫名,记下了?这是想寻日子找他干架? 至于嘛,不就看了她一眼。 “赵公公,没事少出门吧。”翎卫提醒赵高,顾文穗走过来时的压迫感,绝对能把赵高拎起来揍,或许也能把他拎起来揍。 “笑话,我如今是怕姑娘的人?茹妃娘娘嚣张的时代早过了。”赵高气昂昂,率先迈步。 要撞上个人他就躲,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赵高?顾文穗在心里回味着赵高的模样,她是个顶级颜控,倾慕虞延,全是因为他好看,丰城无人能及。 被拒绝后,顾文穗试图在外面找到比虞延更好看的,但找了一圈又一圈,越发不堪入目。 所以当听到苏河被虞延斩首,她立马回来了。 只要虞延娶她,这各地的叛乱,她替他平了。 “来了。” 林可儿招呼顾文穗。 “我要见皇上。”顾文穗是个不拐弯的性子。 “那得等两日,皇上这会在养伤,无法起身。” “可伤到了脸?”顾文穗语气关切。 林可儿抚额,出去这些年,真是半点没变。 “剑从后背穿出,肺腑有些许动荡。” “那就好。”顾文穗放了心。 “……” “皇上可还是当年那般俊美?比那个太监如何?” “哪个太监?”林可儿看向顾文穗。 “宫道上瞧见的,他说他叫赵高,模样十分俊,尤其是眉眼,画都画不出来。”顾文穗夸赞道。 林可儿垂了垂眸,“你喜欢?” “中宫之位我不同你抢,但四妃之首,得给我。”皇帝跟太监,顾文穗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 “你要不稍微含蓄点?” 顾文穗也没说话,走到桌边,一巴掌拍了下去。 看着四分五裂的桌子,林可儿眼角抽搐,她宫里稀罕的物什,是要叫这些人霍霍完了。 “娘娘?”动静太大,宫女没法耳聋,在外询问了一声。 “无事。”林可儿端起水抿了口,难怪河襄伯会依顾文穗,再大的宅子也经不住她拆啊。 “你叫我来,肯定不是叙旧,给我三千兵,我荡平匪寇。” 林可儿扬起笑,连半秒犹豫都没有,“我一会就让人把我抬去宣德殿。” “我随你一起。” “急什么,就你今儿的打扮,可不符皇上的喜好,过两日我会让人给你送套衣物,好好展现展现女子的柔美,咱们皇上可比赵高俊多了。”林可儿一脸意味。 顾文穗眸子一亮,随机狐疑,“你是不是太大气了?” “你久不在丰城,不知道皇上的龙椅坐的有多不稳,横竖要同人分享,不如找个能帮衬上的。” “本宫只是不想殉国啊。”这句话,林可儿说的无比真心。 连内侍妃嫔都用上了,可想皇上有多缺人手,顾文穗的能力,林可儿是见识过的。 这位十岁就会排兵布阵啊,虽然是玩的沙盘,但其那会透出的肃杀之意,林可儿至今没忘。 第62章 背皇后去宣德殿 顾文穗走后,林可儿看着碎裂的桌子,抬起了眸,“让赵高来一趟。” 宫女缓步进殿,“娘娘,赵公公出宫了,领了不少翎卫。” 林可儿挑眉,银子就见底了? “去候着,他要没紧急的事,把人带羽坤宫来。” “是。”宫女屈膝退下。 扫了眼晋安伯府的门匾,赵高迈步往里走。 外厅,贾玉翟静站着,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去,从翎卫身上扫过,他视线落在赵高身上。 进丰城前,他就做了不少了解,只一眼,贾玉翟就知道这个内侍是谁。 “赵公公。”贾玉翟面色平静的唤道。 “二公子。”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前,还是要虚与委蛇一下的,赵高嘴角扬起笑,“皇上近两日不见外臣,特命我走一趟。” “你也看到了,晋安伯府人去楼空,二公子可是没接到信,来错地方了?” “现在走还不晚,追可能追不上,但你老家,你肯定知道在哪。” “赵公公可会一五一十的转达?”贾玉翟直视赵高。 “自然,这么多翎卫,我也没法欺君。” “我给父亲去了信,希望他能划去我的名字,此后,晋安伯府与我再不相干。” 赵高扬眉,这抽的哪门子的疯,放着大家族的公子哥不做,要流浪。 “大虞缺将才,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力。” 赵高眸子凝了凝,“二公子,战场不是过家家,你对大虞的形势真的了解吗?” “你可知它要面临的是什么?” “再就是,你当过兵吗?大虞是缺将才,但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贾玉翟目光并未退怯,不急不缓的开口,“蜀郡一带盗寇横行,我领二十人剿匪一百,将整个山头端了。” “昭县被逆贼冲击,我辅助县令,凭三百衙役,七百民兵,坚守了一月,若不是粮草尽了,昭县不会沦陷。” “十九岁,我就深入了胡虏人的领地,歼敌三百余人,其中有达那图的小儿子。” “比起贾玉翟,你们可能更熟悉另一个名字,韩阶。” 赵高懵了懵,咋听着很牛逼的样子。 本以为是个热血上头的青年,结果一打开,满满的战绩啊。 韩阶?韩信吧。 赵高看向翎卫。 “二公子,还请休整两日,届时皇上会传召你入宫长谈。”翎卫神情肃然道。 赵高抬眉,哦豁,直接没他事了,看样子,这贾玉翟确实了得。 重视程度起码有四颗星,搞不好满星。 贾玉翟没有倨傲,行了一礼。 瞧着和谐的两队人,赵高觉得他今儿来的多余。 再扯了两句,赵高领着翎卫出了晋安伯府。 “你们被限制在丰城,也听说过韩阶?”回宫的路上,赵高随口问道。 “他最厉害的战绩,不是他说的那些,三年前,胡虏人入境劫掠,十来个村子惨遭屠戮,皇上又气又怒,但苏河就是不派兵阻拦。” “眼看胡虏人越发嚣张,一个蒙面青年集合三个村子的壮年,伏杀了所有南下的胡虏人,他就是韩阶。” “皇上曾夸赞过,难得的才俊,若能纳入军中,历练历练,可镇守一方。” “韩阶已经消失大半年了,不想他会主动来投。”翎卫话语里透着喜悦,“将才难觅,有他的加入,咱们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正统终归是正统,岂是那些草莽能掀翻的。” 赵高从怀里掏出果干,默默放进了嘴里,女帝可能真是天命所归,先是把自己整到了她身边,接着,又来了个韩阶。 真就需要什么来什么。 他要不要同镇远军说一声,投了吧,别费那个劲了,搞不好就天降陨石了。 那个砸下来,三头六臂都不够死的。 “我说你们别太自觉了!” 看着空了的手,赵高一脸愤愤。 “蜜饯甜了点,黄桃不错。”翎卫们边吃边谈论,跟着赵公公就这点好,不缺吃的。 等纸袋回到赵高手里,里头连根毛都寻不到。 赵高脸黑了,这伙子是抢劫抢成习惯了,回头必须同女帝说说,那负重还能往上加,没到极限! 他累不死这群犊子玩意。 “赵公公。” 赵高刚走过宫门,就让人叫住。 “若无急事,还请随我去趟羽坤宫,皇后娘娘在等你。”宫女细声开口。 赵高挑眉,这是要找他实验床的坚实度? “走着吧。” 赵高率先迈步,他要传的话并不急切,晚会告知女帝也行,专门让人侯他,皇后以前可没这么殷勤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高想看看是什么妖。 “娘娘的气色是越来越红润了。” 刚进殿,连人都没瞧见,赵高就扬声道,皇后总恼他说不出好听话,这话总能满意了吧? “咦,是不是少了什么?” 空旷的内殿,赵高怎么瞧怎么不对。 “你桌子呢?”赵高终于发现哪不对了,那张原本在内殿右侧的檀木桌子不见了。 “背本宫去宣德殿。”林可儿实在拿不出心情跟赵高谈论桌子。 “娘娘,你要不喜檀木,可以放我那,别占了羽坤宫的地。”赵高咧嘴笑。 林可儿磨了磨牙,眼里透出幽光,“背本宫去宣德殿。” 她是惹着谁了,一个两个都瞄着她这点东西! “娘娘,你和皇上真是情深,才分开几日,就忍受不了了。”赵高扶起林可儿,接着半蹲下,示意她上来。 手环住赵高的脖子,林可儿将重量压向他。 虞延在内殿养伤,其着装定很随意,除了赵高,林可儿哪敢让其他人扶她过去。 “我尽量稳着些,你腿别使力,要我说,就好好养伤,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添乱倒是可以。” “疼。”摩擦到伤口,林可儿喊了声。 赵高眉头一皱,把她放了下来。 “非去不可?” 见林可儿点头,赵高把她抱了起来,恶狠狠开口,“今儿必须加餐!” 林可儿默默无语,这货除了吃是真没别的追求。 望着赵高的侧脸,林可儿想到了顾文穗的话,她知道赵高模样好,但并没过多去关注,如今细看,确实俊美。 第63章 两员猛将 “赵高,有人瞧上你了。”林可儿悠悠启唇。 “长的俊就是苦恼,你同姐姐们说一声,我没找对食的打算。”赵高随口道,在他看来,这又是个被他美貌迷住了的宫女。 “本宫记得你说过,为了皇上,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赵高顿时警觉,他凝视林可儿,“我不卖啊!” “敢打我肉体的主意,逃不了,我死给你们看!” “……” 算了,还是让皇上牺牲吧,赵高的抗拒,出乎了林可儿的意料,这是半点不想商量。 “娘娘,你有没有发现有许多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林可儿扫了一眼,她被太监抱在怀里,自然会引起人的好奇心。 要照以往的清闲,已经议论开了。 换寻常太监还不会猜想,但赵高,这货模样太出众,人会不自觉往某方面想。 “随他们去,今时不同往日,我还能怕他们非议。”林可儿眸底浮现威严,没有苏河,她这个中宫之主,可不再是位置上的摆设。 她要处置谁,便能处置谁。 被林可儿扫过的内侍,纷纷低头,退到一旁,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赵高瞥了瞥她,高门出身,气势就是不一样。 要换茹妃…… 准保是叉腰大骂:看什么看,仔细我挖了你们的狗眼! 听到开门声,虞延抬眸看去,“贾玉翟……” 话刚出口,虞延顿住了,短暂的愣神,虞延看向林可儿,神情沉肃,“出什么事了?” 林可儿伤的是腿,若非情况紧急,她不会亲往宣德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想皇上了。”林可儿眼里有着调皮之色。 赵高把她放上榻,看了看两人,他端着堆放糕点的碟子出了内殿。 故乡的百合开了,赵高把糕点放进嘴里,莫名的有些感伤,能给它们掐了吗? 林可儿解开虞延的衣带,轻抚着白色的纱布,林可儿眼里满满的心疼之色,轻喃,“离心口就差两寸。” “皇上,下次别这么冒险了。” 虞延笑了笑,紧接着露出歉意,“是我没考虑周全,叫你受罪了。” “我这点小伤,你就别记挂了。”林可儿将虞延的里衣拉上去,“赵高照顾的可细致?” 虞延点头。 “那便好。”林可儿稍稍放心。 “今早嫂嫂来看我,说顾文穗回来了。” 虞延一怔,眼前浮现了一张稚嫩又英气的脸,扛着一箱金银,问她够不够。 “人我已经见了,变化基本没有,只是身量长了。” “她这次回来……”林可儿看着虞延,没往下说。 虞延抚额,“她就像马,广阔的草地才能叫她快活,怎么会生出进宫的念头。” 林可儿抚上虞延的脸,戏谑扬眸,“这要不是早知道,我也会沦陷,当真美的过分。” “……” “皇上不若就依了臣妾?”林可儿眼梢染上媚色,带着逗弄。 虞延哭笑不得,“你也不怕我当了真。” 林可儿轻笑,“当真就当真呗,我两不是已经捆死了。” “可儿,朕不会叫你一辈子困在这里。”虞延握住她的手,郑重道。 “皇上。”林可儿一脸动容,“你要不来几句狠话?不然下面的话,我不太好开口。” “你这是给朕卖了?” 林可儿抿唇笑,羞涩的点头。 虞延往后靠了靠,“朕的皇后,就是另类,卖了什么价?” “顾文穗答应替你扫清乱臣贼子。” “你就这么信她?朕记得,她今年才满十七。” 林可儿看向帐顶,语气幽幽:“我内殿的檀木桌子,她一掌拍碎了。” 虞延瞳孔微缩,吸了口凉气,她知道顾文穗有蛮力,但没想到这么可怕。 “皇上可知道她在外多年,都跟着谁?” 虞延望着林可儿,等她说下去。 “范承。” 虞延猛抬眸,“范承不是不收弟子?” “上等的璞玉,谁能忍得住。” “皇上,为了大虞的百姓,你就牺牲牺牲,顾文穗很好哄的。” 虞延眸子闪动,“可朕到底不是男子。” “你还真想纳她入宫啊?”林可儿拿起一旁的水饮了口,笑呛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皇上,别觉得对她不住,不让她知道人心险恶,反复无常,她怎么会断了入宫的心。” “顾文穗那样的人,要被拘在深宫,就真毁了。” “经历过你的欺骗,她往后也不至于一见到俊美的男子,就迈不动脚。” “处在这个位置,你就由不得自己,注定要有亏欠。” “也不是咱们算计她,谁让她图你的美色,送上门呢。”林可儿消减虞延的顾虑。 虞延敛眸,已经下了决定,河襄伯没权欲,完全是关门过日子,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行。 顾文穗十岁离家,若那会就跟着范承,家国意识势必不重,她只会为喜欢的人拼命。 “朕知道怎么做了。”虞延眸色一点一点淡下去。 林可儿将头轻靠在虞延肩上,这帝后,她们是越来越合格了。 赵高瞥着相依的两人,默默又出去了。 一直等虞延喊,赵高才进殿。 “贾玉翟同你说了什么?”虞延轻启红唇。 “他和晋安伯府断了关系,说要为皇上效犬马之力,对了,他在外不用贾玉翟这个名字,叫什么韩阶。” 虞延凝眸,“韩阶?” “嗯。” “看来皇上得天命。”林可儿笑着吐字。 顾文穗、韩阶,都是同辈翘楚,这紧要关头,都回了丰城,可见大虞气数未尽。 顾文穗尚且不知,但韩阶的作战经验可是相当丰富。 虞延精神一震,肉眼能见的开怀。 “朕要亲自见见他,防人之心不可无,朕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将赌注压在朕身上。” “赵高。” “翎卫帮你约了时间,两日后。”不等虞延开口,赵高先一步说道。 “饭点了。”赵高嘟囔着出殿。 “他今日是怎么了?”虞延望着赵高的背影,轻蹙眉。 “有哪不对?”林可儿跟着看过去。 “情绪不高。” “情绪不高?”林可儿扬眉,“皇上,你是从哪瞧出来的?你看他吃饭多积极,直接扔下我们就走,头都不带回的。” “知道的是内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呢。” 虞延笑了笑,并未说话,眼里闪过思索之色。 第64章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朕! 晚间,虞延侧了侧头,看向赵高的位置,“可是有烦心事?” “呼呼……” 安静的内殿响起了呼噜声。 虞延默默无语,“出去前还好好的,是贾玉翟说了难听的话?” 赵高翻了个身,接着打呼噜,见虞延没动静了,他翻坐起来,嘴唇蠕动几下,赵高躺了回去。 虞延轻蹙眉,赵高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 “朕渴了。”虞延红唇微启。 赵高爬起来给她倒水。 “说吧,究竟是怎么了。”虞延没接杯子,直直看着赵高。 “你已经不是龙椅上的摆设了,今日是贾玉翟,明日是另一个,你身边的能人会越来越多,又会花多少心思在我身上。” “等价值榨干了,我也就走到头了。” “赵高!”虞延语气里带着恼怒,“你就这般信不过朕!” “不是信不过皇上,是认得清自己。”赵高笑了笑,透着些许自嘲,“也就识得几个字,连本完整的书都没读过,不通笔墨,做不出文章,马上也不能杀敌。” “这张脸倒是过得去,奈何皇上不喜男色。” “软饭吃不上,硬饭又没本事,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偏还知道惊天秘密,等皇上坐稳江山,我挺碍眼的。” “取笔墨来。”虞延凝声吐字。 “大晚上的,你伤又没好,别折腾了。”赵高把杯子往前送了送。 啪的碎裂声,让屋里陷入寂静。 虞延胸口起伏,眼尾泛起红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朕!” 赵高看着地上的碎片,闭了闭眼,他被骗太多次了,每一次,那个赌鬼都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保证一定不赌了,甚至为了表决心,切了自己的小拇指。 结果呢,债务越堆越高,根本还不完。 他见了太多人性,哪还敢信谁。 他不断索取保障,试图填补内心的不安,可今日贾玉翟的出现,让赵高意识到,女帝和以往真的不同了。 她不再是内宫的皇帝,她将走出去,主宰一个王朝。 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真的还容忍得了一个对她皇权有威胁的太监? 她学的是帝王之术,不会对个别人展现慈悲。 他们是共患难,历过生死,可时间能模糊一切啊。 “冷静冷静,两日后就要早朝了,伤口裂开会极麻烦。”赵高望了望虞延,开口说道,女帝在气头上,赵高也不敢查看她的情况。 “朕让你取笔墨。”虞延冷着声。 不顺着她,今晚是没法睡了,赵高起了身。 手托着托盘,赵高把沾了墨汁的笔给虞延。 虞延一言不发,沉默的书写。 仅一眼,赵高瞳孔猛缩,她居然以大虞立誓! “去取玉玺来。”放下笔,虞延沉声吐字。 “皇上,到这就行了,是我过于缺乏安全感,没吃饱就爱瞎想,放心,我以后一定一刻不停的吃。”赵高忙道。 这玉玺要盖上去,女帝就真要受他掣肘。 “朕叫你取来,是要朕亲自去?”虞延看着赵高,满脸寒霜,不容任何商量。 赵高摸了摸鼻子,女帝今晚的反应,大的出奇。 回头看了看,赵高出了殿,没有第一时间去御笔监,赵高坐在了台阶上,仰望着月色,他垂了头。 赵高其实想让女帝苛待他,越相处越心动,他害怕有天会生出占有欲。 明明是奔着吃,这报酬还没到手,心还丢了。 是的,他对女帝生出了情。 所以无法再随意的对待她身边出现的事物,那个人越优秀,他心里的自卑就越重。 他害怕不再被需要。 揉了把脸,赵高竭力让自己清醒,他和虞延是天与地的鸿沟,绝不能陷进这段无望的感情里。 足足坐了半个小时,赵高才回宣德殿。 玉玺自然是没取,女帝立那么重的誓,他若取来玉玺,两人之间就真的毫无信任了。 坐在床榻边,赵高将虞延的里衣拉下,纱布上没有血迹,让赵高松了口气。 “不是我说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吓死个人!”赵高一脸愤愤。 虞延直视赵高的眸子,“无论朕身边出现多少人,朕都不会让他们越过你。” 赵高喉咙动了动,对上虞延明亮的眸子,心不受控的狂跳。 要死!她竟然使美人计!!! 抿动嘴唇,赵高开口了,“下次别摔茶杯,你屋里的东西,都不便宜,往外卖,值几斗米呢。” 虞延闭眼,果然不能指望这货嘴里有温情的话。 “皇上?” “朕困了。” 赵高扶她躺下。 赵高一走,虞延就睁开了眼,看着微弱的烛光,她视线逐渐散开。 她刚才的举动显然过激了,那一瞬间,心里涌出的委屈和愤怒,让她失了理智。 她待赵高和旁人不一样,这是虞延能肯定的,但更深的原因,她不想探究,也不敢。 这一觉,两人睡的都不算好。 “赵高,多往朝华殿走,以你的脑子,能很快追上同龄人。”将最后一勺药喝完,虞延红唇轻启。 赵高点了点头,虞延待他,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好,怪就怪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太大。 擦了擦虞延的唇角,赵高反应过来,他一拍脑门,“卧槽!把自己整进去了!” 赵高盯着虞延,眸色幽幽,“当初明明是说养着我,不用干活,为啥现在事一堆?” “我是图享受的!” “怎么就卷起来了!” 越说赵高越觉得钻套了,贾玉翟优秀关他屁事啊,他为什么要去同他比,他就是个混日子的啊! 百合开了就开了,他郁闷什么,不开也轮不到他。 他就应该整壶茶,来碟花生米,晒个太阳,斗个地主,这特么才是他的初心啊! 现在都偏哪去了! “朕都是为了你不受欺。”虞延凤眸看着赵高,带着蛊惑。 这货好不容易自觉点,虞延可不希望他又跟以前一样,叫一声抬个头,至于动不动,全看心情和珍馐能不能吸引到他。 “你没垮台,谁敢欺负我。”赵高斜着虞延。 “话虽如此,但朕想携你一同站上高位。”虞延和赵高对视,眸子里清晰映着赵高的影子。 第65章 赵王虞嵩 “我可能想做个废物呢。”赵高撇开眼,免得又在美色下昏了头。 “往朝华殿说一声,让她们每日送些蜂蜜花茶来,去吧。”虞延翻开奏折,看了起来。 赵高默默无语,装耳聋就罢了,居然还让他帮忙撩妹! 谁总骂男人花心的,瞧瞧,女人也不差,这伤还没好,就惦记起了温尚雪。 “还有事?”见赵高不走,虞延抬起眸看向他。 “皇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是悠着点吧。”阴阳怪气的说完,赵高拿起块糕点塞进虞延嘴里。 这货又闹哪出? 咬了口糕点,虞延望着赵高离去的方向,一脸莫名。 “听说了吗?昨晚绥宁府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后,紫阳山上浮现了一行金字:帝无德,赵主天下。” 精瘦的老头捧着碗挤入难民堆,压着声道。 “真的假的?”有人出声表示不信。 “我也听说了,当时看到的人不少呢,应该是真的。”几个汉子凑上前,肯定老头的话。 “你们想想,自皇上登基,大虞年年天灾,尤其是这次,死伤人数达五万,何其可怕啊。” 提到这个,所有人眸色都黯了黯,他们是这场洪灾的受害者,若非家园被冲毁了,也不会踏上去丰城的路。 “这不是真龙天子,哪能坐龙椅,他不退位,我们就得被上天惩罚。” 这话一出,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可不能胡言。”一老者急急阻拦。 “胡言?”汉子哂笑,“没看上天都降了旨意?这几年,日子是什么样的,你们难道忘了?” “就那个纵情声色的帝王,也值得拥护?” “可这次,他救援了,还派人护送我们去丰城。”有人弱弱开口。 现场顿时响起讥笑声,“打了那么多巴掌,给个枣就不记得之前遭的罪了,你们也真是好哄。” “若不是他无德,沙河怎么会决堤,我们又怎么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汉子语气激动。 “都醒醒吧!” “非得上天再降下处罚?”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洪水肆虐的场景又在他们眼前浮现,不少人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洪水卷走的人里,有他们的妻儿啊! 现场气氛无比沉重,透着哀色。 “这赵指的是谁?”一老头蠕动着嘴,呐呐出声。 “赵王虞嵩,大虞烽烟四起,唯独蜀地安稳如山,没受到任何影响,明明是贫瘠之地,却都丰衣足食。” “他没离开丰城前,大虞各处祥和,他走后,这一切就开始乱了。” “足以证明,他才是身负国运之人。” “好像是这么回事。”赞同声接连响起。 “都往蜀地吧,赵王早就备好了米粮肉食,就等着我们过去呢,追随真天子,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众人眸子闪动,显然是起意了。 “该走了。”衙役高喊,但只有小部分人起身,大多数转了方向。 “你们去哪?” 任衙役怎么喊,那些人都没回头。 短短半日,“帝无德,赵主天下”的言论在难民里传遍了。 端着蜂蜜花茶,赵高缓步走进宣德殿。 执卷翻阅的虞延,眉眼宁和,并不奢华的屋子,因她多了丝说不上来的东西,一切都那么适宜,赵高停住脚步,不忍破坏这画面。 “发什么呆呢。”虞延并未抬头,将书翻了一页。 “皇上,尝尝今日的茶,特意交代了凌霜,让她少加蜂蜜。”赵高倒了一杯递给虞延。 “不合心意?” 见虞延饮了一口就不动,赵高问了句。 “进步极大。” “喝完吧。”赵高在床榻上坐下。 虞延瞧他,带着探寻。 “多少能疏解郁气。”赵高把杯子拿起来,递向虞延。 “哪里出了状况?”虞延眉心微蹙。 “难民跑了。”赵高给自己倒了杯蜂蜜花茶,缓缓饮了下去,“昨晚绥宁府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后,紫阳山上浮现了一行金字:‘帝无德,赵主天下’。” 虞延面色一变。 “几乎人人都知道了,皇上,人家的准备很充足啊。” “赵?”虞延轻缓开口。 “赵王。”赵高从不给虞延留侥幸,是一就说一。 “竟是他。”虞延手指收紧,呼吸重了几分。 赵王虞嵩和先帝同出一族,两人年龄相差一旬,先帝打江山时,虞嵩跟着出了不少力。 和胡虏人的那场战事,虞嵩没参加,留守丰城。 先帝驾崩前一年,虞嵩自请去蜀地,放下话,蜀地一日不丰收,他一日不回丰城。 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不止没回丰城,他连蜀地都没出。 原以为是个悲悯百姓的王爷,谁知道人家目光在那把龙椅上。 “镇远军……”虞延看向赵高。 “喝茶吧。”赵高叹气,要只是难民跑了,倒不算什么,这些人本来就提供不了多少助益。 关键镇远军反了,公开喊话支持虞嵩,说女帝就是个昏君,不配坐那个位置,虞嵩才是真龙天子。 操作骚的啊,赵高听过石碑预言,鱼腹藏书,但这特么天降旨意,他是头一回见。 脑子太好使了,这不把愚民拿捏的死死的? 别说古人迷信了,赵高自己都迷信,他以前不迷,但他身上发生的事,让他没法不敬畏鬼神。 这会笃定虞嵩作假,纯粹是了解内情。 不然,赵高少说要划两分出去,持怀疑态度。 瞅了瞅女帝铁青的脸,赵高默默把茶水喝了。 虞嵩民心所向,加上镇远军,好转点的形势,瞬间跌落崖底,并且持续下落。 民意、兵权,虞嵩如今是无冕之王,明眼人都知道选谁,两相比较,女帝倒像个占地的叛贼。 “我可以少吃些。”赵高宽慰虞延。 “朕,绝不降!” 虞延眼里是森森的寒意,其中蕴含着滔天巨怒,一切竟都是他策划的!伤苏河,借他的手,搅乱社稷,一步步削弱皇权。 镇远军如此快的归附,可见早就落在了他手里,苏河只是明面上的掌控者。 可恨! 虞嵩儒雅的面容不断在虞延眼前浮现,那样一个人,那样一张脸,是怎么做到如此歹毒的? 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百姓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看着良民成匪,赤地千里,浮尸遍野。 “皇上?”察觉虞延神情不对,赵高喊了声。 下一秒,就看虞延呕出一大口血。 “皇上!” 第66章 顾文穗闯宫 赵高扶住虞延,整个人瞬间慌了,“我去叫太医。” 虞延拉住赵高的衣袖,“朕无事。” “都吐血了还无事!” “气急攻心罢了,倒杯水来。”虞延朝赵高扬了扬唇角。 “我就该先瞒着你。”赵高倒来水给虞延漱口。 见虞延平复了,赵高解开她的衣带,果不其然,纱布成了红色。 抿紧嘴角,赵高打来水,给她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 “赵高,那把椅子对人的诱惑就那么大吗?”虞延看着帐顶,眼里没焦距,无意识的呓语。 赵高细致的处理裂开的伤口,抬头看了看虞延,“人的欲望是无法估量的,都想做人上人。” “你呢?也是如此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踢了你单干。”赵高很实诚的开口,“但一看到那些娘娘,我躁动的心立马归于平静。” “这等艳福,还是皇上享受吧。” 虞延眸子微抬,“除了吃,你还喜好美色?” “我一个内侍,好什么美色,摆个花瓶,不比女子经看,还不用花钱养护。” “主要想试试不被欺凌,一言定人生死的滋味。”赵高为虞延穿上里衣。 见虞延盯着他看,赵高笑了笑,“皇上放心,我不会动歪心思,你膝下无子嗣,我就是想扶持个傀儡也没机会啊。” “朕给你生一个?”虞延眯眼。 赵高心漏了一拍,手停顿住,好半天才答话,“这我得寻灵药,给续回来。” “想哪去了。”虞延移开眼。 “皇上,皇后娘娘一片真心,你还是别做让她垂泪的事。”赵高将衣带系上。 “你不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跟做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还想吃龙肉呢。”赵高没好气的开口,目光从虞延身上划过。 靠在软枕上,虞延没了闲谈的心。 将锦被往上拉了拉,赵高把染血的衣物拿了出去,给虞延空间沉思。 “赵公公,皇上怎么说?”周武迎了上去。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头够铁,别说上天降旨意,就是下陨石,也照样削他虞嵩。” 周武眉毛扬了扬,“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胆气了?” “饭点了。” 赵高悠悠出声,提着桶离开。 周武嘴角抽了抽,饭点?这特么才申时,还以为他胆子养大了! 得让人看着,别收拾东西钻狗洞跑了。 揉搓着虞延的衣物,赵高眸子不停闪动,绝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一旦所有人产生“赵主天下”的认知,女帝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往桶里加水,赵高眉心蹙了蹙,既然赵王整迷信,他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那点把戏,谁不会一样。 撕拉一声,看着手里扯破的里衣,赵高眨巴眼,这宫里的东西都什么质量啊! 他不就稍稍用了点力! 得,不用洗了。 赵高拿起里衣,走到门口的那一刻,他停了停,把里衣放回了桶里。 宫里这么贫穷,还是别浪费布料了,也许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娘娘,顾姑娘进宫了。” 羽坤宫,宫女走进屋,到林可儿跟前禀道。 林可儿一愣,“去拦住她!” “往宣德殿传话,让周武守好了。” “赵高呢,叫他过来。” 林可儿语速飞快,顾文穗进宫,绝对不是看她,这姑娘是等不住,想偷溜进宣德殿瞧虞延。 “是。”宫女不敢耽搁,急步退下。 赵高就在羽坤宫附近,仅半刻钟,就和林可儿面对面。 “顾文穗?” “不就一个小姑娘,娘娘也太小题大做了。”赵高拖来把椅子坐下。 林可儿斜他,“本宫的那张檀木桌子,就是让她拍碎了。” 赵高人一歪,差点没坐住。 尼玛,超人类了! “不是,她怎么进来的?宫门口的侍卫都瞎了?” 林可儿揉额头,“她想进来,除非生死搏杀,不然谁拦得住。”真就一手一个,扔小沙包。 赵高眼角抽了抽,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生猛了? “你赶紧去宣德殿,给皇上梳洗换衣,让她把人见了。” “一定要在她闯进去前,还有,拦好了。”林可儿捏眉心,她和顾文穗许久未见,对这姑娘的胆子,还停留在之前。 实在担心她霸王硬上弓。 赵高没再多待,撩起下摆就往宣德殿跑。 这都叫什么事啊! 原来不光他那个时代有花痴,这地方也有,且恐怖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皇上,出大事了,顾文穗闯宫了,皇后娘娘让我给你更衣。” 一冲进内殿,赵高就急声喊。 虞延呆了呆,哪还顾得上看地形图,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你可别乱动了。”赵高制止她。 取来上衣,赵高给虞延换上。 “顾文穗觐见。” 听到外面高亮的女色,赵高和虞延都是一慌。 皇宫这么好闯的?一边嘟囔,赵高一边加快速度。 “顾姑娘,皇上……” 周武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没了。 一阵安静后,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皇上。”顾文穗还算礼貌,往里知会了一声,免得自己突然进去把人吓出好歹。 怀揣着期待,顾文穗手摸上了内殿的门。 她也想等两日后的,但实在挨不住,每一个时辰都漫长的不行,脑子里全是虞延漂亮的脸蛋。 少年现在究竟是何等模样了? 是越发俊美,还是长残了? 轻轻往里一推,顾文穗往门后看。 “将屏风撤了。” 清淡的声线让顾文穗心跳了跳。 赵高探出头,瞟了顾文穗一眼,这瞧着也不壮啊,皇后是不是出幻觉了?或者那桌子跟床一样,都不牢固? “我自己来。” 顾文穗大步上前,直接将赵高提出屏风,手从腰间一抽,只见一根比头发略粗的丝线到了她手上。 完全没给赵高反应的时间,顾文穗把人捆了。 掀起赵高的上衣,顾文穗把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整个动作流畅无比,没有半点停顿。 赵高瞪大眼,这特么什么段位的!拦?他脑子都没她手转的快,拿命拦啊! 就是拿命也拦不住! 有妖孽啊! 解决完赵高,顾文穗深吸一口气,手抓向了屏风。 第67章 范承 这一次,顾文穗没有粗暴,而是一点一点挪开。 随着床显露出来,顾文穗也终于看到了虞延。 只一眼,顾文穗就呆住了,林可儿没有骗她,昔日的少年褪去了稚气,俊美的不似凡人。 “真好看。”顾文穗喃喃,一脸痴迷。 赵高默默翻白眼,花痴见到虞延,确实拔不出来,皮相骨相都太优越,雌雄莫辨的美。 “臣女参见皇上。” 顾文穗擦了擦口水,端正姿态行礼,试图给虞延留个好印象。 “坐。”虞延淡声吐字,目光随意的落在顾文穗身上,似只是寻常打量。 顾文穗揪了揪衣角,心里暗恼没先往羽坤宫走一趟,她如今的穿着,也不知道合不合虞延的眼。 “翎卫都让你绑了?” 顾文穗羞涩的笑,冲动了! 这下是没法装柔弱了。 “没伤人,一会我就给他们解了。”顾文穗细声开口,小媳妇的姿态让赵高直翻白眼。 “朕听皇后说了,但你真的想好了?这深宫,可不是好住处。” 顾文穗拖着椅子,离虞延近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虞延的脸,无意识的喃语,“想好了,死了都甘愿。” 灼热的目光,如同太阳,从容如虞延,此刻都难保持镇定。 她往后靠了靠,担心顾文穗扑上来。 “皇上,我明儿再来看你。”顾文穗猛地起身,脚步带风的跑了。 虞延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就见顾文穗回来了,屋里的两人顿时提起了心。 朝虞延笑了笑,顾文穗将绑在赵高手上的丝线收了回去,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动作极其温柔。 赵高扯出嘴里的布,伸长脖子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皇上,是臣无用,没把人拦住。”周武朝里道,面上有担忧之色。 确定顾文穗真走了,赵高开门冲了出去,对着周武就是劈头盖脸的唾沫,“丢不丢人,二十个翎卫,连一个小姑娘都拦不住!” “还有脸面站着,今儿起,训练量加一半!” 周武被赵高喷的抬不起头,身为天子近卫,被人当面闯进天子寝宫,这何止是丢人,简直该重惩。 “还傻站着干什么,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人趁机混进宫。”赵高没好气的开口,转身回了内殿。 “这么生猛的妹子,你是怎么招惹的?”赵高瞅着虞延,满脸的探寻。 虞延端起茶水抿了口,“朕原以为她只是力气过人,不想身手更了得。” “二十个翎卫,她就那样轻松制住了。” “范承为师,顾文穗不仅是猛将……”虞延眸色深深。 赵高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杯子拿了,“别说一半留一半的,你当我听得懂呢。” 虞延默默抚额,“平日不是让你多了解些外面的事。” 赵高身体前倾,俯视虞延,“自从被你弄到宣德殿,我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一天连轴转,你动个嘴,那任务是一项又一项!” “吃个饭都不安生,我上哪挤出空闲去了解!” “每日除了锻炼,我还得去朝华殿,内侍和妃嫔那也得巡视,再就是骑马,监工房屋,对了,还要伺候你!”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不干了,晚上我就收拾东西滚蛋。” 虞延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直接认错,赵高的火力太猛了,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是朕疏忽了,晚上朕让御厨给你弄一桌珍馐补补身。”虞延安抚赵高。 看她态度良好,赵高哼哼了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趁着这家伙歇了,虞延赶忙讲述起了范承,以免赵高火力续上。 “范承是景国人,最擅排兵布阵,有以少胜多之能,曾领兵一万,歼灭敌军三十万,在声望最高的时候,因对天子嗜杀的愤怒,他卸甲了。” “景国皇帝为了逼他征战,拿其家人性命威胁他,范承妥协了,但他在外开疆扩土时,景国皇帝对范承妻子余氏动了色心,最终,余氏不堪受辱,自尽了。” “得知消息的范承,怒骑千里,行至雁君关,他守护的百姓,以长矛和弩箭拦截他。” “范承彻底心灰意冷,摆脱卫兵的追杀后,他逃到了隋国,借了三万兵,把景国灭了。” 赵高眸子瞪大,我去,这么牛掰的! 三万兵把人一国灭了! “那一仗后,范承消失了,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各国君主疯狂找寻他,但无论开出什么条件,范承都不为所动,被缠烦了,他把右臂砍了。” 赵高吸了口凉气,狠人啊。 “等会,你之前是不是说顾文穗是范承的弟子?” 虞延点头。 赵高猛拍大腿,这特么不是稳了? “别妄想了,范承不会出手。”虞延凤眸轻转,“他曾立下血誓,就是天地倒换,也不会再领兵。” “顾文穗学了几成本事?”赵高望向虞延。 “她离开丰城后,这是朕与她见的第一面,能让范承动收徒的心,顾文穗的资质势必极好,想来有三四成。” “皇上,大虞全靠你了。”赵高握住虞延的手,语重心长道。 虞延眼角微抽,这贪吃的货,平日一副生怕她宠幸旁人的架势,这会推她出去,倒是半点不见犹豫。 亏她以为这家伙有几分真心。 转眸间,虞延瞧到赵高的手腕,上面红色的勒痕格外显眼。 顾文穗虽绑了人,但没下死手,丝线不至于入肉,赵高这是挣扎了。 怕顾文穗对她不利吗? 想到赵高奋不顾身刺苏河的画面,虞延眸子敛了下去。 “取药膏来。” 赵高眉心一蹙,“又扯到伤口了?” 拧着眉,赵高把药瓶拿了过来。 “不是朕。”虞延制止赵高,示意他坐下。 拿过赵高的手,虞延用木勺挖出药膏,涂抹在他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赵高手指缩了缩,他看着虞延,喉咙滚动,好一会,出声道,“皇上,我看的明白,顾文穗极中意你的脸,所以,你要多注意,千万不能伤了。” “嗷!” “轻点!” 第68章 抉择 “有你这样上药的!”赵高一脸控诉。 虞延将瓶子盖上,神情浅淡,“没收住力,朕下次主意。” “你可别了。”赵高滑坐到床榻下,背对着虞延,开口道:“让顾文穗去操练茹妃她们,瞧瞧她的实力。” “朕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最紧要的是那句‘帝无德,赵主天下’的旨意,百姓对这类东西,深信不疑。”赵高幽幽出声。 “你是不是有法子了?”虞延看向他。 赵高扬了扬嘴角,“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话说完,赵高起了身。 “真绝色。”摸了把虞延的脸,赵高夸道,眼里意味深长,在虞延反应过来前,阔步出殿。 虞延整个人愣住,她没想到赵高会轻薄她,这货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想到顾文穗,虞延揉了揉额头。 见过以金银权势拉拢朝臣的,但以美色……,她大抵是头一个。 随着时间,流言越演越烈,原就信心不足的朝臣,再次摇摆了起来。 赵王跟苏河不同,他仁厚爱民,如今镇远军归降他,一切明显毫无悬念了,皇上拿什么同人对抗? 要民心没民心,要兵没兵,粮草估计也不多。 投入苏河麾下,会被人骂贪生怕死,但投入赵王,这完全是择明主啊。 一群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晋安伯府,护卫给贾玉翟续茶,“二公子,伯爷来信,让你即刻离开丰城。” “现在百姓眼里,赵王才是正统,皇上根本无法与之相抗。”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形势你也瞧见了,大批的人朝蜀地涌去,拥护新皇。” “二公子,趁现在还走的了。”护卫劝说道。 贾玉翟皱眉,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镇远军归附赵王,是他没想到的,这么看,赵王对皇位早有觊觎之心。 贾玉翟眸色微深,有些犹豫起来,对上赵王,皇帝的胜算,实在渺茫。 可就此退去,他又不甘。 父亲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他是不会容忍二子相争的,等待他的,势必是打压。 赵王那,是锦上添花,他就是投靠,也不会得到多大的重视。 唯有虞延,能让他一步登顶。 只是这风险,极大。 没迈过去,就是深渊,赵王若胜,族里会毫不犹豫抛弃他,甚至将他献上去。 要不要拿生死做赌? 贾玉翟挥退护卫,沉思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和皇帝见上一面。 看看他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这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冒险。 河襄伯父,河襄伯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刚说什么?!” “你要入宫?!” “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过几年安生的日子!” “那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别的人躲都来不及,你还往里跳!” “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河襄伯唾沫横飞,试图骂醒顾文穗。 但这种场面,顾文穗见惯了,迎着河襄伯的唾沫,她抬起头,“是你同我说,只要我回来,什么都应我的。” “你也说了,夫婿随我自己挑。” “我就瞧中虞延了,这辈子非他不嫁,有能耐你就找出比他更俊美的。” 河襄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戳着顾文穗脑门,恨不得给她拿水洗洗,“这女子择婿,哪能只看脸!” “你知不知道他是悬空的浮木,朝不保夕!” “镇远军已经归附了赵王,这大虞易主,明摆着了。” “你不要往火坑里跳!” “来人,给小姐收拾东西,今儿就送她离开丰城。”河襄伯冷了脸,不容置疑的出声。 顾文穗哼了声,“你要不留我,我就进宫住。” “管它火坑不火坑,我瞧上了他,就是火坑,也跳!” “赵王那个心怀不轨的,有什么资格坐皇位,他敢来,我就打死他!”顾文穗杀气腾腾。 “你!”河襄伯气的胸闷,扬起了手。 顾文穗眼也没眨,半点不惧。 河襄伯放下手,愤愤甩袖,“日后别找我哭!” “多谢父亲。”顾文穗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顾文穗和河襄伯的父女情,说不上深,河襄伯年轻时,宠溺妾氏,致使正妻屡屡受欺,这郁结于心,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熬了几年,顾文穗的母亲就去了。 等河襄伯想起来补偿顾文穗时,顾文穗已经不需要所谓父亲的疼爱了,要什么,她自己能抡拳头。 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河襄伯让人备车,劝不住顾文穗,他就换个人劝。 虞延要死活不肯,那逆女还能霸王硬上弓? 半个时辰后,河襄伯愤怒回来了,他不是顾文穗,皇帝不见,能闯进去。 河襄伯的怒气,顾文穗是不在意的,她把从街市上扫荡的衣物拿了出来,然后一件件的试。 侍女在一旁偷偷捂眼,明明是一个明亮的人,偏往寡淡上穿。 这感觉,就是胭脂掺了墨上脸,说不出的怪异、别扭。 “小姐,皇后娘娘虽穿的不华丽,但也不素。”侍女小声道。 顾文穗气恼的把衣物丢上床,坐在铜镜前,她看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烦心。 要说丑,顾文穗倒不丑,只是跟林可儿等人无法比。 “也不知道娘怎么选的,她要选个俊美的,我也不至于这个模样。” 侍女眼观鼻,鼻观嘴,不敢接话。 河襄伯相貌不出众,丢入人群里,基本找不见,这导致顾文穗的模样及不上母亲。 当年,顾文穗母亲选河襄伯,完全是因为河襄伯相貌普通,她以为这种人没太多花心思,能携手安稳一生。 结果是宠妾灭妻。 正是看到了母亲的悲剧,顾文穗自小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风流跟美丑没关系,既然如此,何不找个俊美的。 瞧着赏心悦目,孩子也好看。 于是,在看到虞延的第一眼,顾文穗把家里库房的锁砸了,她父亲是个指望不上的,想抱得美男归,她只有靠自己。 但不管她怎么示好,少年就是不应她。 见过了顶顶的美人,顾文穗实在瞧不上其他,漂泊数年,她就是为虞延回来的。 如今他肯了,别说一个河襄伯,就是十匹马也拦不住她进宫的心。 第69章 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板子,帮我办件事,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赵高把一张纸给小板子,让他照上面写的,将材料搜寻来。 看着小板子离开的身影,赵高吐了口气,到底还是用到它了。 等待小板子把东西带来的时间,赵高去了趟宣德殿。 “今晚我不在这睡,每搁两个时辰,我会来瞧瞧。”赵高对虞延说道。 虞延放下书,“这是怕朕揍你?” 赵高挑眉,坐在虞延近前,眸子直盯着她,“好看的事物,总是叫人手痒的,你都决定色诱顾文穗了,没道理她碰得,我碰不得。” “皇上也说了,我在你心里,是旁人无法取代的。” “尽是歪理。”虞延白他一眼。 “小气。”赵高撇了撇嘴,把脸凑过去,“行了,让你摸回来。” “……” 见虞延不动,赵高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扯平了。” 虞延眼角抽了抽,揪住赵高的耳朵,“你可知男女有别?” “我是太监,男女有别,跟我们这类人无关。”赵高说着,落寞的叹气。 虞延松开了手,红唇微抿,“在朕眼里,你和寻常男子无异。” “当真?”赵高斜虞延。 虞延点头。 “照这么说,我把皇上看光了,为保名节,你是不是该嫁我?” “嗷!” “看吧,一点都经不起试探!”赵高挣开虞延的手,退出五步远。 “出去。”虞延侧过脸,越发肆意妄为了,什么话都敢出口。 赵高倒好茶水放桌上,迈步往外走。 赵高以为虞延恼了,走之前没敢瞧她,也因此没发现美人泛红的耳根。 晚上,给虞延喂完饭,换了衣物,赵高脚步飞快的走了。 虞延微蹙眉,他是恼了? 没赵高在,内殿格外冷清,仅翻了两页书,虞延就停滞了。 这种寂寞,她适应了十来年,怎么现在,竟无法忍受了。 看着跳跃的烛火,虞延闭上眼,将纷乱的心思压下去。 房里,赵高把草木灰塞入陶罐,玻璃的制作很简单,石英砂、纯碱、石灰石,将之糅合用高温烤。 石英砂跟石灰石不难寻,就是纯碱麻烦点,得提取。 忙活一个时辰后,赵高伸了伸懒腰,往宣德殿走,到点了,得给女帝喂药、洗漱、伺候她睡觉。 古代不是讲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女帝思想没跟上啊。 “咦,这蜡烛怎么灭了。” 乌黑的环境,让赵高蹙了蹙眉,他吹亮火折子,朝烛台走去。 将蜡烛点亮,赵高望向床榻的方向。 “今儿睡这么早?” “皇上?”赵高放下药,绕过屏风,见虞延好好坐着,赵高心一松,“就不能吱个声?我还以为进贼了。” “怎么了这是?” 见虞延不发一言,赵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嘀咕,“也不烫啊。” “朕不会打骂你,不必避着。”虞延抬眸看赵高。 赵高挑眉,嘴角微扬,“皇上是不是希望我陪睡?” 赵高的眸色过于暧昧,虞延几乎下意识反驳,“风一大,蜡烛就灭了,朕只是不喜欢黑暗。” “感情就是拿我当点灯的。” 赵高把药端了过来,示意虞延张口,“我一会把窗户关上,保管屋里亮亮堂堂的。” “你就不能顺朕的意。”虞延抿唇。 赵高擦了擦她的嘴,“你也没顺我的意啊。” “以往我说什么,你都是宽容的,但现在,动不动就揪人耳朵。” “你就是变心了。” “……” 虞延拧紧眉,在赵高面前,她越来越无法保持从容,一些小事,就调动起了她的情绪。 “皇上?”赵高戳了戳她。 “你就是仗着朕宠溺你!” 赵高嘴角抽了抽,再次伸手探虞延的额头,温度正常,没烧坏脑子啊。 “我虽没在宅院生活过,但也知道受宠的人是什么样的,首先一点活都不用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其次多走个几步,都有人心疼。” “睡的地方,更是顶顶的好,能肆意的发脾气,撒泼。” “皇上你的宠溺,是指让我睡地板?还是加班到天明?” 虞延被怼沉默了。 都是这贪吃的货轻薄她,导致她心绪乱了。 将药喝完,虞延拿过书,翻阅了起来。 赵高默默无语,打来水给她洗漱,他其实挺珍惜这段时间,因为无法起身,女帝只能依赖他。 他能见到她在外人面前不可能有的小情绪。 扫着虞延的眉眼,赵高目光里带了丝柔意,他拧干布巾,给她擦拭脸。 “我今夜有其他事,我知道皇上不会责罚我,你对我,一向宽容。”赵高温声轻语。 虞延心微颤,她能应对赵高的撒泼,唯独经不住他的温柔。 虞延将书翻过一页,试图把心里起的波澜抚平。 “你会是大虞百姓认可的天子。” “好好睡吧,赵王的招数绝对及不上我。”赵高眯眼,透着睥睨之色。 在他面前整上天的旨意,要不是时间赶,赵高秀死虞嵩。 作为一个现代青年,文武上,他确实废,但五千年的见识,不是开玩笑的。 虞延抬眸,不胡闹的赵高,恍若是另一个人,明明是一样的眸子,却深不见底,让人探寻不出任何东西。 隐隐透着危险。 “终于发现我长的俊美了?” “给个软饭吃?” “宫里阴气森重,要让我暖床,保管邪祟退避。”赵高咧嘴笑,卖力推销自己。 虞延唇角一抽,挥了挥手,示意赵高可以走了。 憨样一出来,好像刚刚都是她的错觉。 “给你机会都不珍惜。”赵高摇了摇头,扶虞延躺下,将锦被盖好,赵高将虞延的秀发拢到耳后。 “好梦。”赵高看着虞延低声开口,手迟迟未收回。 烛火上下窜动,屋里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 虞延闭上了眼,切断了和赵高的对视。 赵高轻笑,端着水盆往外走,一出去,赵高眸子淡了下来,就放肆这等时间,等她伤痊愈了,他就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趁着女帝不知道永寿宫那晚的人是他,尽可能多留些美好的回忆。 真希望他可以将心底的卑怯粉碎了。 第70章 帝王的梦 硝石、硫磺、木炭,将东西一一检查了,赵高沉了眸,他就用这么一次,别拿陨石砸他啊。 对头顶的天,赵高是敬畏的,他不觉得作为穿越者,就能胡作非为。 改变原本的轨迹,必定要为之付出代价。 搞不好直接让他原地蒸发。 将蜡烛拿远了,赵高开始配置火药。 平静的夜里,暗潮汹涌,不少人装点了行李,朝城门而去。 刚恢复些的生机,再次降到了冰点。 一大早,赵高就起了来。 不应该说起来,他就没睡。 揉着通红的眼,赵高到周武跟前,把人拉到僻静处,他才开口: “找个手工好的,一定要是可信之人,再就是……”赵高凑到周武耳边,细细的交代。 周武瞳孔张了张,“你确定不是在瞎折腾?” “赶紧的吧,再磨蹭下去,民心就真全让虞嵩抢走了。”赵高打了个哈欠,摇晃着脑袋往宣德殿走。 周武凝了凝眸,拳头一捏,眼里浮现狠色,干了! 当天,天子的惊梦像风席卷丰城。 茶馆里坐满了人,他们围拢在一起,小声的议论。 “据说,那座山是紫熹山。” “紫熹山,这岂不是极近?离丰城不到百里。” “一个梦而已,还当真呢?”一人笑着插嘴。 “关键禁军真的出动了,皇上梦里,神龙绕顶,发出阵阵咆哮,说紫熹山后日将有大震动,届时宝物出世,助他镇龙脉,除邪祟。” “你们啊,就是好骗,皇帝这明显是不忿赵王,想以此得到百姓的拥护,不信就看吧,紫熹山屁动静都不会有。” “我也这么觉得。” 附和声越来越多。 “管他呢,我反正无事,就去紫熹山瞧瞧来,万一是真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是啊,万一是真的,岂不是错过了天大的祥瑞。 一时间,不少人结伴赶往紫熹山。 虞延眸子张大,呆呆的看着赵高,“你是不是魔怔了?紫熹山山势雄壮,上万人拿锤子都不定能让它震!” 赵高舀起鸡蛋羹,往虞延嘴里塞,“我就是同你说一嘴,免得你明日搞不清楚状况。” “至于其他的,瞧着就是。” “赵高!”虞延深吸了口气,“朕让御医给你把把脉。” 赵高翻白眼,瞧瞧,被当成疯子了。 后日一炸,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握住虞延的手,赵高不容许她抽回,“我希望你不会做出让我寒心的事。” “把饭吃了吧。” “帝王的梦已经在丰城传遍了,你现在只能将它当成真的。” 松开虞延的手,赵高朝窗边走,“皇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坐稳那把椅子,离了御膳房,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嘴特么真被养刁了! 虞延恨不得一茶壶给赵高开瓢,她再信赵高,也不觉得他能让紫熹山震。 这是要让她沦为笑话。 摇摆的人,会彻底投向虞嵩。 这一天,赵高依旧忙碌,虞延将书捏了又捏,几次想掀被子抽死赵高。 真就仗着她不会杀他。 揪几次耳朵,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回头必须吊起来饿上几顿! 林可儿嘴巴张了张,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皇上是让气糊涂了? 时间、地点都给了,想糊弄都没法糊弄,这可不是收买几个人就能行的。 顾文穗是造了什么孽,要只身挡千军万马。 林可儿捂脸,横着她殉国是逃不脱了? 这一招,完全是打死自己的打法啊。 “二公子,咱们还是走吧。”晋安伯府,护卫再一次劝道。 贾玉翟转着扳指,眉目沉凝,“皇帝不至于做出如此蠢事,不就是后日吗,急什么,看看再说。” 第71章 贾玉翟进宫 “下次吧。” 赵高呲牙,越过虞延的时候,他轻声嘀咕,“过于招摇,不好跑路啊。” 虞延脸黑了,好险没一脚给他踹下台阶。 回屋后,赵高再次全身心投入配置火药的工作中。 正德殿,众人互看一眼,皆是叹气,数百官员,这上朝的竟连三十都不到。 真还有希望兴盛吗? 见传旨太监走进来,官员们端正了站姿。 手持拂尘,两名传旨太监在大殿两侧站定。 紧接着虞延缓步进殿,她踩着台阶,一步一步朝龙椅走去。 随着她坐下,百官举起笏板,头低下,背弓起,高呼万岁。 “免礼。” 虞延面色平静,淡声道。 “皇上,关闭城门吧。”一官员出列,语气里难掩疲惫。 “朕知道屈爱卿的意思,但又怎能将灾民拒之门外,有去意的人,强留何用。” “皇上,国库哪有银子赈灾啊。”另一官员出声。 “苏河虽奢侈无度,但门口那金狮和奇珍异宝足够养活一批灾民。” “皇上!当务之急是征兵应对……”官员闭眼,“赵王啊。” “百姓朕要顾,叛乱朕也会平。”虞延态度强势,不容商量。 “皇上,大虞不是以前的大虞,哪拿得出那个精力啊,这不取舍,等待您的,必是国破人亡!”御史直视虞延,语气比她更激烈。 这个时候还能来上朝的,基本把脑袋栓到了裤腰带上,哪还会惧怕所谓的君威。 “窦爱卿,只要朕在位一日,这百姓就在首位,丰城若为逆贼所破,就是大虞气数尽了。” “今日上朝,本是安排赈灾事宜,但眼下,却是要缓缓了。” “退朝。”虞延起了身。 “皇上……”官员还想问问虞延那梦怎么回事,见人径直走了,都是叹气。 天子爱护百姓,本是好事,可如今的形势,根本由不得他仁善。 苏河虽可恨,但不得民心,就是强势逼宫,他也坐不稳,赵王不一样,他要入主了丰城,这帝位就真的换人了。 要赵王是个宽厚的,看在和先帝一族的份上,他们也就认了,但从一系列的动作看,赵王明显不是,他早就觊觎顶上的龙椅。 明明暗中掌握了镇远军,却看着苏河作乱,可见只是面上悲悯百姓。 如此小人,实在让人无法弯下脊背。 皇上整出个梦,明显是让气狠了,想以此挽回民心,但紫熹山哪是好撼动的,实在失智。 官员们只觉前路暗黑,看不到光亮。 捂了捂胸口,虞延轻蹙眉,放缓了脚步。 “往晋安伯府走一趟,将贾玉翟带进宫。”快到宣德殿,虞延朝内侍开口。 “是。”内侍行了一礼退下。 贾玉翟这两日都在晋安伯府,寸步未出,就等着虞延召见。 内侍一来,他卸下佩剑,随其上了马车。 看了眼桌上的糕点,虞延微挑眉,那家伙这两日是忙什么?竟连吃都不积极了。 “周武。”虞延朝外唤。 “什么!” “不是皇上您的意思?” “臣这就去砍了赵高!”周武怒不可遏,他居然敢假传旨意!如今言论已经传开,可不是能收回来的。 “别急,他应是有法子。”虞延下意识维护赵高。 “且就看他明日怎么收场!”周武腮帮子高鼓,幽光阵阵。 “天子的梦”能在短时间里传遍丰城,都是他的功劳,赵高该死,他这个帮凶也好不到哪去。 明儿他先剁赵高,再剁自己,看看能不能将事态稍稍挽回。 “退下吧。”虞延轻捏眉心,她原以为周武知道赵高忙活什么,竟瞒的这么严实吗? “皇上,贾玉翟在殿外等候。”全喜进来禀道。 虞延抬起眸,红唇轻启,“领他过来。” 随在全喜后面,贾玉翟朝正殿走去,每一步他都迈的极稳,脸上没有任何忐忑之色,恍若见天子是寻常事。 一进殿,贾玉翟就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他抬起眸看过去,跟虞延视线相对的那刻,他有些许的怔愣。 他在外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般貌美的男子,雌雄难辨。 “贾玉翟参见皇上。” “赐坐。”虞延声音里带着帝王的威严。 “苏河把持朝政,残害忠良,朕也不敢寻你,但每笔功劳,朕都给你记着,想要什么赏赐?”虞延眸色温和的看着贾玉翟。 “小臣想知道皇上准备如何抵抗赵王?”贾玉翟抬起头,直视虞延。 虞延眸子并未闪躲,“等粮草充足,赵虎会领军占领庆县和闵县,以此为据,向外扩张,或退守。” “朕是天子,一日未退位,赵王就一日是逆贼。” “朕只需打几场胜仗,施仁义,归附者将不可计数。” “如何打胜仗?”贾玉翟追问。 虞延看向他,“这就要交给你了,宁可和晋安伯府脱离关系,也要回来,可见你想做出一番功绩。” “普天之下,也唯有朕能给你展示自己的机会。” “二十一岁的冠军侯,定受万人敬仰。” 贾玉翟轻扬嘴角,他就说皇帝不是蠢的,一面未见,却将他的心思看的透彻,各取所需的关系,才能走的长远。 “皇上有多少粮草?” “足够三十万人吃上一年。” 贾玉翟眸子微缩,这是一早就开始备上了。 “小臣愿为皇上效力。” 贾玉翟起了身,恭声开口,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皇帝说的没错,普天之下,只有他能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里封侯。 这个重注,他下了。 “朕给你一万新兵,十日内,朕要你接管庆县和闵县。” “小臣遵旨。”贾玉翟行了一礼,心里对皇帝评价又上去了几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帝是个有大气魄的。 “退下吧。”虞延拿起奏折翻阅。 贾玉翟微低头,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跟着年轻的帝王,绝不能表现的太傲。 他心里要不舒服,是不会容许你靠他太近。 在威望起来之前,他不能失了帝王的宠信。 贾玉翟一走,虞延拧了眉,再保持不了刚刚的姿势,她解开外衣,见纱布红了,心里就是一紧。 第72章 出发紫熹山 “皇上在里头?” 听到赵高的声音,虞延顿时慌了,她将衣物系好,强装镇定。 “早朝的体验如何?”赵高揉了揉眼,缺觉严重,他眼里的血丝有些吓人,打了个哈欠,赵高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 “不到三十人。” “啧,日薄西山的感觉。”赵高吃完糕点走向虞延。 “去内殿还是在这?”赵高问的很直白,他放下手上的紧要活过来,就是给虞延上药的。 “朕可以自己来。”虞延试图挣扎。 赵高眉毛一扬,不容虞延反抗的解了她的衣物。 “上朝前,我是怎么同你说的?”赵高毫不掩饰怒意,“就不能拿身体当回事!” “一再裂开,你当自己是铜皮铁骨,死不了?” “朕……” 赵高拿糕点堵了虞延的嘴,黑着脸打来水,他扶虞延进内殿。 三下五除二给女帝扒干净,赵高将渗出来的血迹擦洗干净,“半点不尊重我的辛劳,我早晚要离宫跑的远远的。” 一边碎碎念,赵高一边给虞延上药。 虞延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默默吃糕点。 “我晚上要去趟紫熹山,得明日才能回来,你给我安分些,要再裂开,咱两别过了。”赵高恶狠狠出声。 虞延将糕点放进嘴里,吞咽后才开口,“别逞强,就当没这一回事。” “想让我吃五天馒头,别做梦了!” “……” 将虞延衣物拉上,赵高哼了声,带着一身怒意出了殿。 虞延失笑,继而眸色微敛,即便是父皇,也没有这般在意她,明明很恼,可赵高手上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生怕会弄疼了她。 唇角扬了扬,虞延往后靠,胆大的家伙,现在凶她是半点不顾虑了。 “你还敢让我帮忙!” 周武拉起袖子,就要给赵高来顿狠的。 “别耽搁时间,准备三辆马车,今晚,咱们秘密进入紫熹山。”赵高神情沉肃。 他这模样,让周武摸不准了,“你真能撼动紫熹山?” “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信。”赵高斜了他一眼,迈步离开。 周武皱了皱眉,都这样了,也只能跟着他走了,希望他真做得到。 中午,赵高打开房门,洗干净手,他把午膳端进宣德殿。 “朕没下榻。”见赵高往她胸口瞧,虞延连忙出声。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一个内侍,没你的允许,还能硬脱?”赵高舀起一勺饭喂给虞延。 虞延暗暗翻白眼,他上午那会,不是硬给她扒的? “听小板子说,你见了贾玉翟?” “嗯。” “聊的如何?”赵高往前坐了坐。 虞延扫了扫他,“你要不坐远些?朕总觉得你会扑上来。” 赵高白了她一眼,拖来把椅子,“我这是关心自己的前路,要聊崩了,渺茫的胜算更渺茫了。” “钱御厨的厨艺,极合我的心意,我到时带他一起跑。” 虞延斜着赵高,“朕还没聋呢。” “听到就听到了呗,我还能瞒皇上?”赵高一勺肉羹喂进虞延嘴里。 成天想着跑路,真送他走,往她寝殿摸,虞延搁心里吐槽。 “朕应了他,若能平乱,给他封侯。” “大气啊。”赵高倒了杯热水放着,“这不得给我封个王?你可是说了,我的待遇是最高的。” “吃王?” 赵高脸黑了,“你也是受名师教导的,怎么也跟我一样俗气。” 虞延轻笑,“早去早回,朕不让你吃馒头。” 赵高扬眉,“啥意思?” “想单方面解除约定?”赵高梗起脖子,怒气冲冲。 虞延眼角抽了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别到朕面前哭嚎。” 赵高抱手,扫视虞延的床榻,“跟天子睡一床,够我吹嘘几年。” “皇上,河襄伯求见。”翎卫敲了敲门,在外喊。 “不见。”虞延声音清淡。 “河襄伯不是顾文穗的爹?他怎么进宫了。”赵高摸了摸杯子,见还有些烫手,他收拾起了碗筷。 “无非是劝朕放过顾文穗。” “父亲疼爱女儿,难免的。”赵高随口道。 虞延嘴角勾起讽意,“他是怕牵连上河襄伯府,对顾文穗这个女儿,他的疼爱,极其有限。” “他做的了顾文穗的主?” “做的了就不会进宫了。”虞延语气淡淡。 “那确实不用管他,不过也得提防他跑,你的胜算不大,为了避免被波及,他先一步投靠赵王,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赵王要把河襄伯推向战场,总不能让顾文穗弑父?” 虞延轻蹙眉,“这个朕确实没考虑到。” “一会你出去,同周武说一声。” 赵高把温水递给她,“周武现在哪信我的话,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恨不得冒出火焰,将我烧成灰烬。” “不是你自找的。” 赵高瞥虞延,拿笔把这话记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你后面怎么表歉意。” 虞延眼帘微抬,他的信心是不是太足了? 把虞延所需的物什放到手一伸就能拿到的地方,赵高回了屋,一直到天色快黑了,他才出来。 喂虞延吃了晚饭,赵高给她洗漱、换药,把这些做完了,赵高开始把他屋里的箱子往外搬,马车不可能进得来下房,赵高招呼翎卫帮忙。 将所有箱子装车,赵高示意可以出发了。 望着漆黑的夜色,赵高难得神情肃沉,周武往后面的马车瞥去一眼,他很好奇,箱子里装的什么,能让赵高底气十足。 紫熹山可不是小山,说撼动就能撼动的。 “赵高,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更是成天见面,我也不同你虚言,明日一过,我宰了你,然后自刎,将实情公之于众。” “把对皇上的影响降到最低。”周武看向远处,悠悠道。 赵高满脸黑线,要不是打不过,他一脑瓜子把周武打下车。 “我替皇上表示感动。”赵高没好气的开口。 “箱子装的什么?”周武没忍住,问了出来。 “各种法器。”赵高从怀里拿出油纸袋,还没等他动手,油纸袋被周武抢了。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周武欣慰的拍了拍赵高的肩,拿起鸡翅不客气的啃了起来。 赵高太阳穴直跳,什么天子近卫,一伙子土匪! “带这么多法器做什么?”见赵高没说下去,周武啃着鸡翅问。 “跟天沟通,让他一道雷劈了你!” 第73章 全部撤离! “你还会做法?”周武一脸震惊。 赵高把鸡翅抢回来,“你就等着我引九天雷霆吧。” “赵高,我其实特别想信你,要不,你现在劈死我?” 赵高丢给他一把匕首,“拿这个照心口捅,多捅几刀,保管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真当引雷是那么简单的事呢?一个想死的人,受天地之力,也不怕魂飞魄散,连轮回都没有。” 周武上下瞅他,也拿不准赵高是在装,还是真有这道行,毕竟挺煞有其事的。 将手里的鸡翅啃完,周武也懒得纠结,反正没成功,他和赵高一起走,就这么简单的事。 谁让这小崽子非整这一出。 紫熹山,因着禁军守在山脚下,众人只得停下脚步,就地安歇。 一眼望不到头的民众,让赵高心里发出感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凑热闹的。 并且人数还不是一般的庞大。 有禁军开路,赵高一行人成功来到了山脚下。 “把箱子搬上山顶。”赵高朝禁军道,“这些可都是皇上亲自准备的祭品,都小心些,千万别洒了。” “周校尉,你一路盯着点。”赵高看向周武。 苏河被斩首那日,禁军慌了神,无措之际,翎卫趁机接管了他们,并进行了大整改,驱逐了不少恶霸,人数由原来的五千,降到了四千一,现在勉强能用。 抱着显眼的拂尘,赵高跟在禁军后面。 这一幕,自是被不远处围观的人瞧的清楚,谈论声顿时响起了。 “是太监!” “模样生的极好,唇红齿白的,年岁看着不大。”有人嚷嚷赵高的特征。 “我知道,肯定是皇上身边的赵高,听说他极得宠,苏河就是他和皇上设计斩杀的。” “看样子,此事皇上很重视,虽没亲自到,却让赵高带了三车的祭品。” “明儿紫熹山不会真的有宝物降世吧?” “这谁说得准。” 议论声此起彼伏,比菜市场都吵杂。 一时间,众人都激动了起来,毫无睡意,眼睛死盯着紫熹山,生怕错过了什么。 “手上的火把,给我照脚下,离箱子远点!” 见拿火把的禁军靠近扛箱子的,赵高厉喝。 黑火药不是开玩笑,要叫这些人点燃了,他立马能见到女帝的老爹! 被他一喊,提火把的立马往边上让了让。 山路越走越崎岖,有时根本容不下两人并排,拿火把的只得在前面领路。 赵高拄着棍子,小心往前探索,禁军上过山,对路是熟悉的,他头一次,又乌漆嘛黑,不试探着点,搞不好就一脚饮恨。 御厨的厨艺,赵高暂时还没腻,不急着找阎王报道。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到山顶。 在赵高的耳提面命下,一路安稳,没出现嘭嘭嘭的事故。 “行了,都下去吧。” “你也下去。”赵高朝周武开口。 “沟通天地,是极其庄重严谨之事,不可有外人在场。” 被堵嘴的周武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边走边小声嘀咕,“这么神秘,该不会真有撼动紫熹山的能耐?” 见人都走了,赵高开始了他的忙活,将炸药包一个个串联起来,集中在最陡峭之地。 像这种雄壮的山,就别想着夷为平地了,只能逮着一个点炸。 把一切布置好,看着微亮的天边,赵高抹了把头山的汗, 收拾了铁锤、铁钉等物,赵高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后,他面色沉凝的将香点燃。 一炷香是两刻钟,但山顶有风,会在极快的时间燃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赵高对十根香做了遮挡。 虽然还是会较一般的香快些,但怎么样也得一个时辰往上。 看了眼现场的布置,赵高头也没回的往下走。 “完事了?” 在半山腰等候的周武见赵高下来,迎了上去,“这怎么没动静?” 赵高抬手就是一脑瓜子,“这会出动静,你是想我死在上面?” “赶紧下山,我已经沟通好了,一两个时辰后,紫熹山就会大响,到时宝物降世。” 周武瞟着赵高,“你确定?” 赵高理也没理他,提着下摆就跑,边跑边喊,“禁军全部撤离紫熹山!” 他逃命似的速度,整的周武有些慌,周武往山顶望了眼,紧跟上赵高。 “都往后退!” 得了令的禁军,驱赶围在山脚下的百姓。 “刚禁军说,在太阳最炙烈的时刻,紫熹山将开始震动。” “那岂不是快了?” 人群里,到处是交头接耳的。 “这怎么还让退,都快三里。” “退吧,你没见那个太监鞋都跑掉了。” 闻言不少人朝赵高的方向看去,只见赵高提着下摆,闷头狂奔,数个翎卫,追在他后面。 这架势,让不满禁军驱赶吵闹起来的人群,生出不安,先是几个,后面一帮人都跟着赵高跑了起来。 虞延站在窗边,望向紫熹山的方向,眼里透着几丝担忧。 她对赵高撼动紫熹山不抱希望,她忧的是赵高,怕他把自己小命给折腾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香燃到底部,连接下一根香的烛芯,被点燃。 不一会儿,烟往上飘起。 一直跑出了五里,赵高才放缓了点速度。 众人踹着粗气,停在了原地,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 都这么久了,这紫熹山倒是动啊。 “糊弄人的吧?”有人没耐心了,不悦的开口。 “不能吧……。”说话的人,语气满满的不确定。 不多时,质疑声就到处响起。 “那个太监纯粹是怕死,你们还都被他带动了,看看,紫熹山震了?”一壮汉鄙夷的出声。 众人本就燥热,闻言,再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个狂喷唾沫。 什么宝物!让他们白跑一趟! “走了。”有人大声招呼。 “这还没天黑呢。” “我是不信了,你要等就等。”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轰的一声巨响,只见乱石从紫熹山翻滚下来。 众人呆愣的看着这一幕,超一半的人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娘咧!真震了!!!” “快看!金光!!!” 有人指着紫熹山大喊。 第74章 宝物出世 “宝物!!!” “是宝物出世了!!!!!!” 众人惊醒,下意识朝紫熹山跑。 禁军先他们一步,将山脚团团围住。 周武眼珠子始终瞪的跟铜铃一样,这特么真震了! “赵高,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妖孽?” 赵高太阳穴直跳,朝着周武的屁股就是一脚,“老子早晚要劈死你!” “妖什么妖,我是正儿八经的人!” 赵高是被周武请道士给整怕了,这憨货能做出不寻常的事。 从马车里抱出一个箱子,赵高眼神都没给周武,他朝紫熹山走去。 “宝物有灵,你们都在此候着。” “你也一样,给我看好了,别让人上来抢宝。”赵高一脸严肃的制止周武跟着。 周武停下脚步,脑子还是懵的,哪会反驳赵高。 一步一步,赵高捧着箱子朝山顶走去。 众人拥挤着禁军,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山上瞧。 “快看,金光散了!”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肯定是宝物被赵高拿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百姓激动不已,恨不得冲破禁军上去瞧瞧。 在一分一秒漫长的等待里,赵高终于下来了,当着众人的面,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金黄色剔透的龙,在阳光下,他手上的龙闪闪发亮。 众人死死盯着半个脑袋大小的龙,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这宝物,果真是不寻常!”有人喃喃出声。 “那龙爪,竟是透明的!” “真就没半分瑕疵,比玉都要晶莹。” “快看,里头有东西游动!” 惊呼声不断响起。 赵高将手里的龙往上托了托,“天佑皇上,大虞千秋万代!”他扯着嗓子高喊。 “天佑皇上,大虞千秋万代!” “天佑皇上,大虞千秋万代!!!” “天佑皇上,大虞千秋万代!!!!!!”众人下意识跟着赵高喊,眼里是狂热之色。 禁军和翎卫目光也都落在龙身上,心里像有浪潮翻涌,呼吸都重了几分,心里的震撼无法言语,天子!这才是真正的天子! 得天赐宝,大虞何愁不兴盛! “天佑皇上,大虞千秋万代!!!!!!!!!”禁军脸涨得通红,握着长枪,吼出了吃奶的力气。 呐喊声响彻天际,久久不绝。 将龙放回盒子里,赵高仰首阔步朝马车走。 一直等马车走远了,这声浪才渐渐小了。 “我就说皇上才是得天命的人。”一老头红着脸大喊。 “什么狗屁赵王,谁知道使的什么手段,就他也敢觊觎皇位,让真龙打脸了吧!” “就是!”民众语调激烈,纷纷破口大骂,亲眼见到了紫熹山大震和宝物的模样,他们一颗心彻底给了虞延,誓死拥护。 紫熹山的震动,惊了不少人,他们匆忙赶来,听完众人的谈论,都瞪大了眼。 “你们真瞧了宝物?”有人不相信的开口。 “这还假的了,那太监当时就举在手上。” “我们难道还能都产生幻觉?” “紫熹山的震动,能假?” 人不断围上来,他们激动的出声,神情很是不悦,这竟然还能有质疑! “都怪婆娘,非拉着我不让来!”一农户直拍大腿,这等祥瑞,千年未见一次,他竟错过了。 “你这还算好,我走到一半回去了。” 懊悔声接连响起。 而看到了宝物的人,一个个仰起了头,一脸的骄傲。 宝物的模样如龙卷风席卷,朝周边传开,所有人谈论的几乎都是这件事。 一波又一波的人涌进丰城,有敏锐的,跑到了征兵处,这个时候不建功立业,什么时候建功立业? 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 第75章 扑倒 “赵高的能耐未免也太大了。”林可儿轻缓吐字。 虞延微张着嘴,还是处在震惊里。 紫熹山竟真的被他撼动了! “皇上不是该比我更早得到消息?”林可儿看着虞延。 “并无人禀报。”虞延缓缓坐下。 “你这是让赵高架空了?” “嗯,他会假传旨意。” 林可儿挑眉,“这你都纵着?” “不然呢?给三十板子?还是拖去水牢?” 虞延身体后靠,“真动了手,这心就离了。” “一个赵高,其价值,远胜千军万马,这些小事,就由他吧。” 林可儿敛眸,假传天子旨意,这是小事?真就宠的没边了。 “那宝物,他是从哪弄来的?据说,十分神异。” 虞延看向门外,“朕也想知道他从哪弄的。” 林可儿抚额,“皇上,他可是宣德殿的人啊,你竟然一问三不知,到底谁才是此间的主子?” 虞延饮了口茶,她鲜少会干涉赵高,最主要那家伙不想说,你根本问不出来。 至于威胁……,他声音能比你更大。 “赵公公。” 外间的喊声,让屋里的两人同时抬眸。 赵高捧着盒子,看到林可儿,他微微一愣,“皇后娘娘,你怎么在这?总是乱跑,这伤要到何时痊愈。”赵高语气里透着些许责备。 真是的,千算万算,漏了林可儿,不然东西一拿出来,他能哄虞延应下多少事。 “胆大包天。”林可儿瞥赵高,对他的心思,瞧了个七七八八。 “娘娘放心,我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生出取代的心思。”赵高把盒子给虞延。 “打开瞧瞧,我送你的大礼,有此物在手,不愁没百姓拥护。” 虞延看了眼赵高,接过盒子。 林可儿身体微微往前倾,想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比玉剔透。 虞延手摸上盒盖,短暂的停顿,他把盖子推开。 “皇上?” 见虞延一动不动,林可儿唤了声。 “朕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之物,赵高,你是从哪偷的?” “啥?”赵高斜虞延,“偷?” “你这是污蔑,别以为天子说话就能不负责任!” “给皇后瞧瞧。”虞延把盒子放桌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放松。 “真是稀罕的物什,赵高,你从哪偷的?”摸了摸龙身,林可儿喃喃,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赵高翻白眼,像这种抹黑他品行的情况,他能报官? “小心些,这东西可不经摔,一落地就碎。”赵高抱手,闲闲的开口。 林可儿顿时紧张起来,手牢牢抓着盒子。 “你快拿去放好!”林可儿低喊,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声音大了,给龙震碎了。 赵高没理会林可儿,他拖了把椅子在虞延面前坐下。 “娘娘先抱着,我给皇上换个药。” “赵高!”林可儿人炸了,这东西多重要,他竟然如此随意!毫不在乎的姿态。 “赵高。”虞延拧眉。 “一会会而已,娘娘能抱好的。” 赵高按住虞延,不容她乱动。 “怎么交代都没用,不是让你卧床?”瞧着纱布上的点点血迹,赵高脸色变了。 虞延红唇轻抿,因着林可儿在场,有些羞意,“朕总得如厕。” “进内殿吧。”赵高扶起虞延。 林可儿太阳穴直跳,虞延的伤是很重要,但能不能先把她手上的盒子拿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虞延看着赵高,轻启唇。 “虔诚烧香。” “朕就这么好糊弄?” 赵高把药抹到虞延的伤口,“皇上只需相信,你天命所归,有真龙庇护。” “那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偷的。”赵高头也没抬。 “正色些。”虞延瞟着赵高的耳朵。 赵高立马警惕,往后退了退,“不你两认定是偷的。” “宫里都没有这等珍宝,你要有这东西,也不会被送进宫了。” “沙子制出来的,多的我不能说了,免得你好奇下,自己偷偷弄,这东西现在还不能公开。” “你到底有多少本事。”虞延凝声,眸子落在赵高身上,似想看穿他。 将纱布系好,赵高把虞延的里衣拉起来,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赵高看着虞延。 呼吸交织,在赵高炙热的眸子下,虞延率先承受不住,她移开了目光。 赵高眼里有隐晦的笑意,逗弄女帝,怪让人愉悦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羞涩。 “有个事得和你说,我让周武去了趟钦天监,让钦天监监正寻日子祭天。” 虞延眸子一抬,“此事得大办。” “皇上反应就是快。”赵高扬了扬嘴角。 “没有了舆论,赵王想逼你退位难了。” 虞延凤眸染了丝冷意,“他不会这么罢手的。” “兵来将挡,贾玉翟和顾文穗,可都能拿出去秀。”赵高将虞延束发的簪子拿下,“伤好之前,一切交给我。” 对上赵高的眸子,虞延点了点头,心里莫名的安稳。 有他陪在身侧,这担子似乎也没那么沉了。 林可儿往内殿瞟,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她压根听不清,抓着盒子,林可儿怒火蹭蹭上涨。 给虞延掖好锦被,赵高才想起在外殿的林可儿。 “娘娘,这龙是易碎,但还不至于受不得一点摇晃。”见林可儿抓着盒子,犹如被固定住,赵高悠悠道,走过去把盒子拿到手上。 林可儿没说话,揉了揉手腕。 “赵高。”她轻唤,“本宫腿上好像有东西流出来,你看看是不是血。” 刚把盒子放桌上的赵高,闻言眉头就是一蹙,这怎么就伤着腿了? 顾不得多想,赵高急步过去,半蹲下,就要查看林可儿的伤势。 心里暗悔,不该戏弄她。 刚掀开林可儿的下摆,赵高就发出一声惨叫。 林可儿揪着赵高的耳朵反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我叫你恶劣!” “松手!” “我不客气了!” 赵高下了最后一次通牒。 才揪几下,林可儿哪能解气,探手就去掐赵高。 赵高猛往后退,林可儿被他带的往前倾。 赵高眼睁睁看着林可儿扑倒他。 “唔唔唔……” 赵高转着脑袋,试图挣脱开挤压。 林可儿在他的乱动下,压根没法起身,脸红的直欲滴血。 第76章 让你睡外边 “可儿?” 虞延往外殿瞧,刚还有赵高的嚎叫,这会突然安静,让她有些担忧,别是失了分寸。 “唔……”赵高猛的一个翻身,摆脱窒息的死法。 “皇上,皇后娘娘非礼我!”赵高扯着嗓子喊。 林可儿美眸瞪圆,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的! “我撕烂你的嘴!” “是你逼我以下犯上的!”赵高按住林可儿的手,把她禁锢的动弹不得。 “嗷!” “你竟然咬人!!!” 赵高一脸的震惊,说好的大家闺秀,高门贵女呢! 就知道后宫的女人没省油的灯! 林可儿愤愤的盯着赵高,眉心紧紧蹙着,某处疼的厉害。 赵高警惕的后退,防止林可儿又扑过来。 这女人太凶残了!不就让她拿了会东西,竟然想捂死他! 没得逞还咬人!!! 往后得离羽坤宫远些。 “去叫御医。”林可儿冷着脸出声。 “又想骗我。”赵高撇过头,表示自己不上当。 “别逼本宫抽你!”林可儿美眸幽光闪闪。 “走两步。”赵高一脸欠扁的开口。 “你!”林可儿磨了磨银牙,这下是真想咬死这玩意。 瞥了眼林可儿的裙摆,赵高还是走了过去,林可儿往前摔那会,他虽然没躲,给她垫着,但惊慌之下,怕是真扯着了。 “娘娘,身体为重,你同我一个内侍计较什么,赢了没面子,输了也没面子,大度些,你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赵高劝说着林可儿,免得她又掐他。 把人抱到椅子上,赵高检查她的腿,伤口确实扯着了,好在不算多严重。 “这班真不想上了,就没一个能静下来养伤的。”赵高摇头,打开殿门喊内侍进来。 “把娘娘抬回羽坤宫,路上稳着点,再往太医署跑一趟。” 林可儿不比女帝,身体素质差不是一个档次,赵高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碰到了头,稳妥起见,还是让太医瞧瞧。 反正不要他的钱。 “赵公公有心了。”林可儿唇角含笑,雍容又亲和。 要第一次见,赵高绝对会被欺骗,瞧瞧,多端庄优雅的人,哪可能记仇呢,更别提掐人了。 难怪说,看人不能看外表,妥妥掉坑啊。 内侍抬起椅子,动作较以往,多了几分恭敬。 太监群体是最会看风向的,紫熹山大震,这不可能是人为,也就是说皇上是真的有神龙相助,这种情况,他的帝位,谁能推翻的了。 就算打到了丰城,神龙到时一个摆尾,还怕敌军凶猛? 一想到伺候的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内侍们心里就激动不已,这等福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关上殿门,赵高去瞧虞延,和她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皇上,千万别被皇后娘娘的外表迷惑了,这真不是什么温婉的姑娘,悬崖勒马,及时止心啊。” 虞延斜赵高,“可儿柔弱,你少欺负她。” “我欺负她?!” 赵高炸了,“我往日就觉得你偏心,也是,毕竟是同过床共过枕的人,这情谊自不是我能比。”赵高边说边脱外衣。 虞延轻蹙眉,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 见赵高径直上榻,虞延惊了惊。 “皇上是忘了我们的约定?紫熹山要震动了,我两一榻。”赵高直视虞延,“这个你总不能反悔?” 想着虞延要看奏折等东西,赵高没把她往床内侧挤,非常自觉的去了里边。 帝王的床很大,睡两个人完全不会拥挤。 “朕……”虞延想说她反悔了,但赵高均匀的呼吸让她止了声,就这么困乏?一沾床就睡熟了。 敛了敛眸,虞延将书翻了一页,但看没看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晋安伯府,贾玉翟将弓弦拉满,朝远处的靶心射去,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知道皇帝不会犯蠢,但没想到他真能撼动紫熹山。 天命所归?连贾玉翟都不禁产生怀疑了。 那可是紫熹山啊。 当时山上并无人,且在皇帝的梦传出来之前,那地不少游人闲逛,他们可没发现开凿的痕迹。 平白无故的炸开,难道真有神龙? 又是一箭射出,贾玉翟眯了眯眼,不管是人为,还是天为,风向彻底逆转了。 赵王想拿丰城,将不再是易事。 狠狠拉满弓弦,贾玉翟眼里尽是锋芒。 书房里,河襄伯把信丢进火盆,他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就是拼也拼不过那些人,所以干脆不参与,守着爵位过日子。 但顾文穗打破了这份平静,她要进宫,河襄伯府就无法再置身事外,对皇帝,河襄伯是不看好的。 过于年轻,既无贤名,又无威望,且兵马和粮草都望得到底,哪里是赵王的对手。 女儿跟家族,实在好取舍,河襄伯已经写好了信,向赵王表示臣服之心,但信还没送出,紫熹山炸了。 皇帝竟然才是得天命的人! 事实摆在面前,河襄伯头又不铁,这自然是跟着真天子走。 “何大人,你不是岳父染疾,耽搁不得,这怎么回来了?”工部,林益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身为工部侍郎,食君之禄,却在镇远军反出朝堂的时候,最先跑路,以至于他一个御史过来理事。 “是我糊涂,这岳父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国事。”何政肃着脸,腰身笔直,瞧着正气又刚硬。 林益眼底讽意加深,迈步走了,同这类人争论,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浪费时间,皇上心里自有尺子,眼下先让这批人把堆积的事做了。 丰城熙熙攘攘,哪里还有半点冷清的样子,各路人马纷纷涌进来,都想着抓住先机。 一日之内,数十家铺子换了东家。 商人是最敏锐和大胆的,只看重利益,丰城崛起,就在眼前,他们哪能放过,至于风险,开玩笑,这可是上天为之降宝的天子! “赵大人,我们是国子监的儒生,烦请开开城门。”十来个身着长衫的士子朝城墙喊。 赵虎瞥了他们一眼,头也没回的走了。 开个屁的门,再挤城都要塌了。 出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现在知道回来了,外面等着吧。 第77章 可有欢喜之人? 将册子翻过一页,虞延浑身一疆,她往旁边看。 睡的迷糊的赵高,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本能的往热源挤,手抱住虞延,赵高往怀里紧了紧。 虞延把他的手拿开。 但下一秒,赵高整个人贴了上来。 “赵高!”虞延低喊。 赵高试图睁开眼,但真的太困顿了,他脑袋在虞延身上蹭了蹭,转瞬又陷入了深睡眠。 虞延胸口微起伏,但瞧到赵高眼下的青色,她抿了唇,没再言语。 一直到天色暗了,赵高才睁开眼,足足茫然了半分钟,赵高整个人才清醒,他慌忙松开手,屋里没点灯,看不清脸,但床榻上只有两个人,他抱的是谁,不言而喻。 什么情况?他不是睡在床内侧? “皇上?” “这几日是有点冷,但你也不能拿我取暖啊。”赵高肃然开口。 虞延脸黑了,“去把灯点上。” “什么时辰了?”赵高并没动,靠着虞延躺下。 “戌时刚过。” “不算早了。”赵高手放在脑后,悠悠道。 “皇上,你真的想同皇后娘娘过一辈子吗?子嗣要怎么解决?从外面抱养?” “社稷稳定后,会选妃吗?” 虞延瞥他,“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说说呗,这种氛围,多适合聊天。” 虞延微抬眸,“朕不会让皇后一生都困在宫里,社稷若安稳,朕会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 “至于子嗣……,到时再说吧。” 虞延是想从宗室里过继一个,但近十年,一个新生儿都没有。 而有点能力的俊杰,都让苏河弄死了。 虞延已经意识到,宗室那边,绝后了。 一个两个出问题是偶然,全部如此,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至于是谁,这都不需猜。 赵高坐起了身,“你舍得皇后?” “朕总不能误她终生。” 赵高眸子眨了眨,故乡的百合这瞅着不像开了啊,一不做二不休,赵高直白的开口:“你两究竟有没有生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胡说什么。”虞延轻蹙眉。 赵高抓了抓被子,逼近她,“皇上可有欢喜之人?” “你今晚是怎么了?”虞延看向赵高。 “帝王的风流韵事,谁能不感兴趣,皇上,到底有没有中意的?”赵高不依不饶。 虞延翻了个白眼,她自小被当男儿养,半点大意都不敢有,加之常年呆在宫里,去中意谁? “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有。” 赵高往后一躺,眸子里幽光闪烁,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睡都睡了,没道理让女帝找别人生孩子。 他活了两辈子,就喜欢了一个姑娘,不拼一把,以后肯定不瞑目啊。 他这副皮囊好,学识往上提提,再练练骑射,也不是全然不般配。 越想赵高心越燥热,对权势的渴望瞬间发芽,并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若在举足轻重的位置,就算假太监的身份曝光了又怎么样。 赵高眯眼,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皇上?” 周武的声音传进来,这个点都没点灯,且赵高一直没出来,周武不由有些担忧。 赵高猛的惊醒,他都在想什么? 翻转了个身,赵高把头埋进枕头里,他是不是睡傻了?居然萌生了抢女帝的心思。 难怪说夜晚会放大人的欲望。 “无事。”虞延回应周武,目光下移到赵高身上,“还不愿起?” “你别同我说话。”赵高扯过被子把整个人盖住,他疯了,熬了几天夜,他的欲望挣脱了钳制,显现出了最深处的想法。 “关不住了,关不回去了。”赵高喃喃,女帝不过是几句话,他就脱缰了。 虞延刚启唇想问赵高是怎么了,就见赵高掀了被子,坐起来直盯着她。 疯就疯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谁规定他不能娶了! 去特么的云泥之别,老子就肖想天鹅肉! 就问这世上有几个能撼动紫熹山的!赵高定了眸,他下了榻,将烛灯点亮。 “皇上,是你先招惹我的,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赵高转过身,幽幽道。 虞延扫视他,这是又搭错了哪根筋? “瞧清了?” “是你非往朕这边挤。”虞延示意赵高看仔细,她的位置就没怎么动。 “我大概是怕皇上冷。”赵高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朕不冷!” “我下次注意。”赵高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 “下次?”虞延眼帘掀起。 “嗯,我费了这么大的劲,一个不慎,命都得搭上,就睡一觉,你自己觉得说的过去?” “朕给你其他赏赐。”虞延抿唇,与赵高同榻对她来说不可谓不煎熬,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赵高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虞延恐慌的是,她并不排斥。 “这是你应下的,九五之尊,岂能出尔反尔。”赵高倒了杯水,递给虞延。 “当时我若跑慢了一些,你收到的,就是我被乱石砸死的消息。”赵高静静出声,嘴角扬起一个故作轻松的弧度。 “我来回走了四趟,那一夜,连一刻钟都不曾眯,我都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毅力坚持的。” 赵高低了眸,瞧着很是落寞,他迈步往外走。 认识这么久,朝夕相处,女帝知道怎么拿捏他,他难道会不知道怎么戳女帝的心? 想赶他下床,门都没有! 这是他凭本事挣的! 虞延看着赵高的背影,红唇张了又张,终是说不出一句话。 好像什么封赏都无法抵过他的功劳。 “你在里头干嘛呢,待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周武见赵高出来,三两步迎向他。 “你有事找我?”赵高瞥他。 周武拉着赵高往一旁去,“倒不是有事,就是想同你说说话。” “赵高,老子现在对你是真服气,这脑子到底是咋长了,你是不知道外面成什么样了,那些个王八羔子挤破头的往丰城挤。” “我做皇上近卫这些年,就没这么畅快过。” “你小子是真能耐!”周武拍着赵高的肩膀,一下比一下重,想叫赵高知道他心里的激动和兴奋。 明明都几个时辰了,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第78章 海进逼赵高离开 “你丫的打桩呢!” 赵高跳起来给周武一个脑瓜子,“事都办妥了?” “必须啊。”周武摸着脑袋憨笑,一脸的傻样。 “实在不行,去跑几圈吧。”赵高摇着头离开。 去御膳房取来饭菜,赵高将椅子拖到床边。 “皇上,这两天怕都是雨,祭天的话,起码得几天后。” “也好,免得你伤口又承受不住。”赵高一边喂饭,一边念叨。 “对了,咱们已经征到十万兵了,这还是限制在十万,不然能更多。” “丰城来了不少商户,街市格外热闹,开业的装修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国库不是空虚吗,你可以下道令,让这些商户主动解囊,以你现在的威望,他们应该相当乐意。” “一个国家想发展,经济是最重要的一环,等一切平稳了,你就把许的好处兑现,让他们照着你规划的走,坊子什么的建起来,这钱流动了,国家就不愁干不了事。” 虞延将饭咽下,凤眸盯着赵高,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将朝堂上起码要商讨数天的事说了。 “赵高,究竟有什么能叫你苦恼?” 赵高瞥她,“这不是明知故问?” “我照顾的这么精细,你却反复把伤口扯裂!” “能不能尊重我的辛劳!” “朕错了。”虞延说的很干脆,她已经猜到赵高的下一句,准保是:不过了,明儿就走。 “朕真的错了。”在赵高的目光,虞延面色诚恳了不少,她看的清楚,赵高对她的狮子头起了兴趣,给了他借口,他绝对不会跟她客气。 赵高默默可惜,咽下了自己的口水,女帝就不能硬气些! 给虞延喂完饭,赵高照常给她换药,接着洗漱,把这些做完,赵高回自己屋冲澡。 嗅了嗅衣衫,赵高难得熏了香。 虞延翻着书页,心不在焉,她坐了一个下午,总不能再坐一晚上,可赵高要还是不规矩…… 想到他搂自己的腰,贴在她身上,虞延耳根就红了起来。 听着吱呀的门声,虞延手指微紧,心跳如鼓。 在内殿门口,赵高停了停,倒不是改了主意,是整理衣裳,他天天这么晃,不信治不好女帝的眼疾! “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赵高走进去,一本正经的说道。 “朕,朕还有政事要处理。”虞延下意识开口。 “比如?”赵高瞟她。 “你拿的可是闲书。” 赵高靠向虞延,“两个人睡不比一个人暖和?皇上也该体验体验寻常女子夫君在侧的感觉。” 将虞延手上的书拿走,赵高解她的外衣,摸向虞延腰带的那刻,赵高喉咙微动,有些心猿意马。 虞延手捏紧,面色红润。 扶虞延躺下,赵高将烛等拿的远远的。 上榻的那刻,赵高呼吸重了一分,那会太疲惫,一躺下就睡死了,感知完全是封闭的。 但现在,他能清楚的嗅到女帝身上的体香,并不浓郁,十分怡人。 “皇上。” “朕困了。”虞延心乱如麻,完全不想和赵高交谈。 “咱两换个位置,你再挪,就掉下去了。” 虞延闭上眼,全当没听见。 “我要睡外侧。”赵高戳她。 虞延压住气,让他换了位置。 瞧了瞧内侧的虞延,赵高没再折腾,一开始不能整的太猛,要把人吓着了,下次想上床就难了。 故意背对虞延,赵高闭上了眼。 看着赵高的后背,虞延心里的紧张缓解了不少,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晚,没有发生任何事,两人身体虽靠的近,但并没接触。 一大早,赵高就起了,他得让女帝知道,他一个内侍,纯粹是体验和帝王共眠的滋味,哪会是馋她的身子 跑了几圈,赵高往膳房走,他要在宫里,必会去检查食材,看看是不是新鲜的,能不能给劳累一天的内侍补充所需的营养。 “公公,这往后再不用担心脑袋搬家了。”小板子跟在赵高身后,手上捧着茶,态度十分恭敬。 这份恭敬不是装的,是打心眼里。 “赵王也是,说什么‘帝无德,赵主天下’,这种流言,哪是好传的,非逼神龙动怒,这下脸都打肿了吧。” 小板子比周武好不到哪去,说起这个,整个人都来劲了,看其唇齿张合的速度,要没人阻拦,能狂喷一天的唾沫。 赵高瞥了眼茶杯,嗯,盖着的,还能喝。 “茹妃这两日怎么样?” 听赵高问茹妃,小板子才停止了输出,“不是太好,顾姑娘比咱们严苛多了,每一个站位、指令真就和军队一样,不容一点出错。” “有几个娘娘受不了,出言不逊,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茹妃娘娘比较识相,训练场上,把住了自己的嘴,但晚间的承欢宫,咒骂声堪比雷鸣。” “瞧着消瘦了不少。” “公公,她虽然消瘦了……”小板子凑到赵高耳边,“可那个气势,完全不同了,你可千万别找她练手。” 小板子提醒赵高,怕赵高一个冲动,让人揍扒了。 他反正是不觉得赵高能打过现在的茹妃。 赵高斜小板子,“带我去瞧瞧。” 转了方向,两人往另一处走。 走到一半,海进叫住赵高。 “干爹,可是又熬鸡汤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海进示意赵高跟他走。 望了望小板子,赵高让他先去忙,一会他再找他。 “干爹,紫熹山大震一事,你可听说了?”赵高轻咳一声,想小小的装个逼,给海进仔细的描述龙的模样,听听老头的感概。 谁知海进半点兴趣没有,拖着赵高就进了屋。 “我安排好了,三日后会有人接你离开大虞。” 赵高愣住了,他摸向海进的额头,“干爹,形势一片大好,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这个时候走,你是不是糊涂了?” 海进眯眼,“眼前不过是镜花水月,你真以为你握得住?” “若朝臣知道你没阉割,即便是皇帝也保不住你。” “等待你的,是严刑逼供。” “看在你为他鞍前马后的情分,他可能留你一条命,但这根,他势必给你断了。” 赵高眼敛掀起,他一直觉得海进知道他没被阉,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他惊了惊。 第79章 拜师温尚雪 “干爹?” “赵高,记住干爹的一句话,永远别对帝王抱期待,现在走,还不会彼此怨恨。” 赵高抿紧了嘴角,“干爹,我信他。” 啪的一声脆响,赵高脸偏向了一边,海进收回手,眸子里满是怒意。 “倚仗别人,是最愚蠢的事!” “你一个内侍,卑贱如泥,他如何会把你放在同等的位置,现在是用的着,等帝位稳固,他会为你去堵悠悠众口?” “他自小学的,是帝王之术,权衡利弊,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不会为了谁奋不顾身。” “该舍弃的时候,连一丝犹豫都不会有。” “干爹,我不会依附他人,我会让大虞和我密不可分,皇帝动不了我,谁也动不了我。”赵高眸子倔强,“我不走。” 海进扬了起手,眼里是沉怒之色,但这巴掌他没打下去,少年人总是意气飞扬,将天下看成自己的,见不到阳光下阴暗的诡计。 不跌狠跤,再怎么劝,也劝不住被糖衣包裹的人。 海进沉默的转身离开。 赵高张了张嘴,他知道海进一心为他,可他已经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他希望能助女帝平乱,将大虞经营起来,建造一个不一样的国度,大家都不用饿肚子,有暖饭厚衣,里头是实在的棉花,而不是柳絮。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赵高才迈步离开。 训练场,看着顾文穗身上的茶色衣裳,赵高微挑眉,这姑娘是走大家闺秀路线了? “刺!” 顾文穗大喝,察觉赵高的目光,她转了转头。 看着赵高的脸,顾文穗眸子深了深,生的真好啊,较皇上也不逊色多少,赏心悦目。 顾文穗扬起一抹笑,似是为了抹除上次给赵高造成的阴影,她笑的格外软,带着少女的娇羞。 赵高眼角微抽,压根不敢过去,这丫的再装也不是林妹妹,动起手来,鲁智深都得叫姐。 抽他这样的,都不用第二个耳刮子。 赵高没过去,顾文穗主动走向他,“皇上的伤可好了?” “还需些日子。”赵高一板一眼的回,他没跟顾文穗相处过,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性情,但乖巧点肯定没错。 “赵公公,她们说你是皇上最亲近和信任的人,不知皇上喜欢什么?”顾文穗收回落在赵高脸上的目光,没忘记自己要攻克的是虞延。 “蜂蜜花茶。”赵高不假思索,明明对女子无意,还让朝华殿天天奉茶,这不得让女帝喝个够? 赵高配合的态度,让顾文穗十分满意,她给赵高塞了块银子。 顾文穗问过人,太监最喜欢就是钱,钱到位,一切顺畅。 顾文穗指着赵高帮她夺取虞延的心。 赵高笑着收下,主要是不敢拒绝。 看了眼汗流浃背的妃嫔,赵高转身走了,他没在军中待过,瞧不出太多东西,但长枪挥刺过来的寒意,他感受的真切。 让顾文穗训练妃嫔,绝对是大材小用。 赵高决定改天去瞧瞧贾玉翟,看看这两人谁更牛。 回宣德殿前,赵高没忘往膳房转一圈,他来的勤,别说膳房的人没心思,就是有心意,也不敢。 收获了一堆马屁,赵高咬着饼朝宣德殿走。 看了看时辰,他十分迅速的给女帝洗漱喂食,然后脚步飞快的走了。 虞延微微蹙眉,这是急着做什么? 朝华殿,赵高直接把温尚雪拉到案桌前,“是迟了些,但我求学心切,看在斩杀苏河,我拼了命的情况下,娘娘就教教我。” “老师,请。”赵高直接执了弟子礼。 既然决定上进,文化就不能马虎,不说学富五车,至少要能搭上女帝的话。 “老师,坐。”赵高把温尚雪按坐下,然后给她奉茶。 温尚雪默默无语,她就没见过这样强势拜师的。 “老师,喝茶。”赵高杯子往前送了送。 “老师?” “茶就免了,无需如此。”温尚雪语气浅淡。 “老师,我是诚心的,你就来一口。”赵高拿出了缠郎的架势。 最终温尚雪还是喝了,赵高烦起人来,堪比夏日的禅! 整个上午,赵高都在朝华殿,认真的模样,让凌霜怀疑他沾了宝物的光,开了心窍。 翻身上马,贾玉翟领着一万人朝庆县走去,皇帝给他十天,接管庆县和闵县,如今舆论倒转,压根无人会抵抗,哪还需要十天。 趁此时机,应当全速进军,把失去控制的府县重新纳入朝廷。 午饭时间,赵高出了朝华殿,给虞延端去午膳。 “皇上,你和顾文穗,要打起来,谁能胜?”赵高随口问。 虞延掀了掀眼皮,“朕拍不碎檀木桌子。” “这么说,她要更强。”赵高摸了摸下巴,眼睛飞快转动,已经有了主意。 第80章 虞嵩的怒火 “红烧狮子头。”赵高低垂着眉眼答。 见顾文穗露出欣喜之色,赵高心里直摇头,图什么不好,非图脸,还是图帝王的脸。 虞延是没兄弟同她争抢皇位,不然,心思即便不阴暗,也绝对被那种环境逼的冷血薄情。 像朝臣的女儿,她可不会管无辜不无辜,非把价值榨的干干净净。 顾文穗大概率是帮她稳固江山后,在内宫枯萎的命运。 别指望皇帝会记得你的恩情,宫里从来是新人笑,旧人哭。 顾文穗算幸运的,皇帝是女儿身,她不祸害姑娘。 嗯,祸害太监! “不打扰顾姑娘了。”赵高有礼的告退。 顾文穗转身之前,目光从赵高脸上划过,带着一丝丝的留恋,越看越是好看,让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好在是个太监,不然顾文穗都得担心自己移情。 朝华殿,凌霜看着早早过来的赵高,唇角抽了抽,“娘娘在小憩。” “我陪你去趟太医署?”凌霜好心的开口。 一个惫懒的人,突然这么积极,怎么瞧怎么不对。 赵高白她,“还不允许我幡然醒悟,认识到读书的重要。” 赵高说着,自顾自往案桌走,捧着书就认真看了起来。 凌霜每隔半刻钟就来瞧赵高,她倒不是花痴,会被男人的模样迷成星星眼,她就是看赵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温尚雪从床榻上起来,将外衣系好,她走出了房门。 看到赵高,温尚雪微微一愣。 “老师,起了。”赵高打了个招呼,然后拿着书问出自己的疑惑。 温尚雪眨了眨眼,“不是一天两个时辰?” “你是不是来早了?” “老师,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哪还分什么时辰。” 赵高虚扶温尚雪坐下,“我现在只想日日聆听老师的教诲。” “本宫不想。”温尚雪直截了当,声音是一贯的浅淡。 “不,你想。”赵高半蹲下,眸子直对温尚雪,“宫里四方的天,将人压的喘不过气,老师该去外面瞧瞧。” “我看得出来,老师并不喜欢这里。” “皇上说的话,依旧作数,教会了我,你就能离开了。” “外面的空气,比宫里清新,以老师的才气和学识,该见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就是得提醒一句,记得把脸弄丑点。” 温尚雪微抬眸,起了身。 凌霜幽怨的瞥着赵高,她比赵高的水平要高些,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如今竟然要陪他读书! “宫外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我回头给你带些来。”赵高朝凌霜笑,有人陪读,肯定要松快些,也不会那么苦闷,脑子活跃,这学起来就轻松了。 凌霜撇开眼,她才不会叫赵高收买了。 一整个下午,赵高都没有出朝华殿。 温尚雪人是冷,但教的十分认真,讲的也透彻。 “老师,明儿见。” 将笔墨收拾了,赵高热情的告别。 温尚雪转了身,径直离开,望着她的背影,赵高耸了耸肩,真就冷美人,估计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凌霜姐,明儿见。”赵高冲收拾案桌的凌霜喊了声。 凌霜比温尚雪稍好一些,瞟了赵高一眼,想着赵高帮她端了蜂蜜花茶,凌霜点了点头,回应了声。 温尚雪对宫里没归属感,凌霜却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宫里虽然无趣,但安稳,小姐外头毫无依靠,实在不适合看什么风景。 她这样的容貌,到哪都会引起觊觎。 凌霜真不觉得她护得住温尚雪。 运气好点,两人可能能死在一块。 运气不好,她在乱葬岗,小姐成金丝雀。 与其被外面的男子凌辱,还不如跟了皇上,凌霜还是打着让温尚雪诞下皇子的念头。 有了孩子,小姐的心就会定了。 也正因此,凌霜并没给赵高臭脸,作为皇上宠信的近侍,赵高能为她们提供许多机会。 赵高是不知道凌霜的小九九,他端着晚膳走进宣德殿。 “皇上,今日御膳房做了小丸子,我替你尝了,味道甚好。”赵高放下托盘,随口道。 虞延眼皮都懒得掀,她根本就没指望赵高不偷吃。 “消息越传越开,你说赵王听到会是什么反应?”赵高洗了洗手,擦干水后才开始给虞延喂饭。 “大抵是气恼,责怨苏河无用,连个孱弱的帝王都解决不了。” “你今日都忙什么了。”虞延抬眸看赵高。 “拜了雪妃娘娘为师,请顾文穗指教。”赵高懒懒的开口。 虞延一脸惊色,“要不去寺庙走走?” “几个意思?”赵高碗一放,斜瞅虞延。 “过于异常。” 赵高翻白眼,他长进,就有这么诡异?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我只是想明白了,与其嫉妒别人的优秀,不如赶超上去,凭实力去拿自己想要的。”赵高平静道,眸子从虞延身上扫过。 “你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觉悟。”虞延扬起唇角,显然很愉悦。 但很快,她就愉悦不起来,因为赵高又扒她衣物,明明是内侍,不算完人,可每次被赵高瞧身子,虞延心底都生出不可抑制的羞意。 丰城千里外,一男子接过鸽子,随后匆匆往书房去。 “王爷,丰城来的急信。” 男子把信筒给案桌后的人。 阴影下,看不清案桌后之人的脸,他抬起头,眼底幽深,泛着暗光。 男子将灯挑亮,接着退了出去。 灯亮的瞬间,虞嵩脸上的阴冷之色退去,整个人儒雅温润,他将信筒里的纸条倒出来。 很快,他瞳孔凝住了。 真是能耐,竟撼动了紫熹山。 安安稳稳的退位不好吗,非去折腾,虞嵩眼底闪过冷意,他把亲卫唤了进来。 “传信给镇远军,不必顾虑了,杀进丰城,将人拽下来。” “再就是……”虞嵩抬眸,“让焦池看准时机,拿下……”虞嵩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亲卫接过纸,没有多言,抱拳离开。 亲卫离开后,虞嵩掀翻了桌子,苏河这个废物,竟连个稚嫩小儿都对付不了,枉费他按捺这么多年。 到头来,还是要武力强攻。 所幸大虞的底蕴都败光了。 虞嵩手指摩梭,眸底杀意凛冽。 第81章 名字都在册,跑不了的 “赵高,找个时间,把妃嫔检查一遍。” 解衣带的赵高整个人愣住,“检查妃嫔?” “那个胡虏人,朕一定要找他出来。”虞延眼底是深深的寒意。 赵高嘴角抽了下,要不要这么惦记? 下一步是不是掘地三尺? “皇上,看出来了,你对胡虏人深恶痛绝。”赵高掀开被子,上了榻。 侧过身,赵高看着虞延,“皇上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 虞延目光一冷,她要知道,早把人砍了。 见虞延没看自己,赵高安了心。 “不记得也无妨,宫里的人,名字都在册,跑不了。” 打了个哈欠,赵高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就睡,他现在对虞延没什么防范,面皮比纸都薄,只要没往他身上怀疑,女帝不可能扒他裤子。 这就睡了? 虞延瞥了瞥赵高,他倒是半点都不拘谨。 微侧头,虞延望着赵高的脸,目色有些迷离,若那个人是你,我或许不会如此憎恨。 闭了眼,虞延将心思压下。 仅仅两天,贾玉翟就将庆县和闵县拿下了,不仅如此,周边的几县,他也一并接管了,且不见混乱。 能力之突出,行动之迅速,无一不再彰显贾玉翟是青年俊杰,同辈翘楚。 襄河,贾玉成面色难看,“父亲,就这么由着二弟?” 贾敏看着信,眼里闪过欣赏之色,虽不想承认,但他这个次子,天资和能力较成儿要强出不少。 可惜啊,晚生了。 “不用嫉恨,晋安伯府是你的,这点哪怕他功绩再大,也不会变。”贾敏淡淡出声。 “儿子没这意思,只是担忧家里会被赵王记恨上。”贾玉成忙开口。 “他已经被移出了族谱,与贾家再不相干。”贾敏语气随意。 贾玉成不再说话,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赵高瘫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要不是顾文穗在,他能打着滚嚎,太特么疼了! 这就是欲伤敌,先伤己? 踢了踢赵高的腿,顾文穗示意他起来。 “能不能晚会打?”赵高抽着鼻子,下一刻他被顾文穗踢出了三米远。 照顾文穗的说法,赵高已经过了练武最好的年龄,要有所成,只能从体魄和抗揍上下手。 “赵公公,咱要不就放弃吧。”小凳子抬着赵高,直抹泪,再这样打下去,非被打死不可。 赵高歪着脑袋看天,他想站在高位,就肯定要有付出,比起受屈辱的爬,他已经幸运许多了。 从顾文穗游刃有余的姿态看,她应该不会失手把他打死…… “赵高,朕是希望你上进,但不是这么拼命。”虞延已经能起身了,她看着赵高打颤的手脚,眼底有心疼和不忍。 “我要做太监群体的第一人!”赵高仰起头,豪情壮志的开口。 “这是起了扶幼帝的心?”虞延瞥他。 赵高翻白眼,“就不能将我想的良善些,这太监做的好,也是能青史留名的。” 赵高抓着自己的手,将水送到嘴里,“我不希望落皇上太多,我想同你并肩而行。”赵高定定看着虞延。 虞延红唇轻抿,心底有些许悸动。 “龙榻比我的床舒适多了,香气也怡人,不长点本事,以后还怎么上的去。”赵高小声嘀咕。 虞延脸黑了。 看着关上的殿门,赵高默默无语,苏河的头还能安回去? 能请他再给女帝扎一刀?人一好,就翻脸无情啊。 想到飞出殿的经历,赵高捂住脸,恨不得再去寻顾文穗,一口吃成胖子。 什么时候他才能礼尚往来,把女帝强了啊。 叹了口气,赵高就要往朝华殿走。 但刚转身,他就撞上了周武。 “赶紧去禀报皇上,镇远军行动了,从河州一路直杀丰城,人数已达五十万。” 赵高眸子凝了,哪里还顾得上儿女间的心思,三步做一步,冲进了殿,“皇上,镇元军杀来了!” 虞延只是抬眸,并没意外,赵王怎么可能会容她整顿社稷,势必是快刀斩乱麻,趁着她势未聚,直接强取。 “传旨,让贾玉翟退守闵县。”虞延沉稳出声。 将帅再能耐,若不熟悉手底下的兵,胜算起码要减半。 现在必须拖住时间,让贾玉翟把兵训练起来。 “更衣。”虞延朝赵高开口。 “你要出门?”虞延一个眼神,赵高就知道她什么想法。 “朕要瞧瞧顾文穗练的兵。” 贾玉翟和顾文穗,虞延更看好后者,能让范承动心,绝对不是一般的天资。 “你就不担心她扑倒你?” “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众目睽睽之下……”虞延默默停住了,她捏了捏眉心,永远不要去猜测顾文穗的胆量,这姑娘就不能按常理看。 当年冲到她面前,可也是众目睽睽。 “你随朕一起。” 赵高斜虞延,“你不会指望我护驾吧?” “横竖没人拦得住,你这张脸,能分分她的注意力。”虞延随口道。 赵高挑眉,去给虞延挑衣物,“皇上,感情你也知道我俊美啊,还以为你有眼疾呢。” 虞延将挽发的簪子取下,青丝当即散落,她朝内殿走,长身玉立,光看背影,就能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她自小接触的人就多,其中不乏俊俏的,哪会被男子的外貌所惑。 给虞延整理腰带的时候,赵高嗅了嗅她的脖颈,接着抬头,很认真的开口,“皇上,有女子的体香。” 虞延默默无语,但想到顾文穗的不可控,她把外衣脱了,让赵高拿去熏香,以盖过她身上的味道。 “晚间我给你准备热水,沐浴一番?” “伤口在上面,小心一些,应是碰不到水。”赵高没第一时间出去,向虞延提议。 “皇上不必羞涩,我都看多少次……” 哐当的关门声很是响亮,赵高拿着衣物耸了耸肩,他说的都是实话啊,擦身子哪有泡澡舒服。 给衣裳熏了香,赵高敲了敲门,向虞延展示自己的礼貌。 女帝一般不动粗,但羞恼的时候,难以预料。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她。 搞不好就原地起飞…… 赵高都快飞出经验了,一把辛酸泪啊。 第82章 还是皇上阴险 穿戴好的虞延,出了宣德殿,车驾早在外候着。 赵高扶虞延上车辇,穿上龙袍的她和平日就是不一样,无端多了份威严。 老实说,赵高一点都不想随女帝见顾文穗,激动之下,无处发泄,顾文穗搞不好给他再来一套拳法加脚法。 奈何不去不行,女帝的女儿身绝对不能暴露。 在赵高的哀叹中,一行人来到了训练场。 虽然是背对,但顾文穗的警觉性很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虞延等人。 看着摆弄衣裳,娇羞迎上来的顾文穗,赵高默默看天,很想劝顾文穗做自己。 但做自己……,现场这些人好像不够她打,算了,她还是东施效颦吧…… “参见皇上。” “免礼。”虞延眸色温和,嗓音清润。 顾文穗瞬间成花痴,眼睛黏在虞延脸上,连一刻的移动都没有。 赵高在心里默默吐槽,谁说古人羞涩的,即便是现代,也没几个会这样盯着“异性”的脸瞧的吧。 “皇上可是痊愈了?”顾文穗把赵高扒拉开,朝虞延扬起灿烂的笑,同一时间,她的眼里只容得下最好看的那个。 赵高一个趔趄,嘴里无声的骂骂咧咧,“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较前两日,好了许多。”虞延将锦帕递给顾文穗,示意她擦擦脸上的汗。 顾文穗嘴角咧开,愉悦至极,她抓住虞延的手,让她给自己擦。 赵高和翎卫对视一眼,同时侧了身,这一幕,实在没眼瞧。 “皇上觉得我今日的衣裳可能看?”顾文穗一向是直接的姑娘,迫不及待问出声。 “你着红衣,当是极美。”虞延笑着启唇。 顾文穗眼里爆发出光亮,“皇上当真觉得我着红衣好看?” 虞延认真点头。 瞥着顾文穗笑的找不到北的模样,赵高不得不感叹女帝魅力非凡,即便是同性,也逃不开她的美色。 走在虞延身侧,顾文穗领她看娘子军。 扑面而来的枪锋,让虞延眸子凝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是内宫的妃嫔。 每一步,每一个挥击,都那么严密,找不出一丝可钻的缝隙。 这才几天,她竟就将人操练到这般。 虞延看向顾文穗,眼底是惊涛骇浪。 她是第二个范承,这是虞延这一刻无比笃定的事。 顾文穗叫虞延看红了脸,羞羞答答的低下头。 翎卫和赵高同时脸皮子一抽,反差真是够大的,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头猛虎? 虞延难言激动,连呼吸都重了一分,脱口道:“朕会给你最大的施展空间。” “赵高,再征五万兵,全权交由顾文穗,配制必须最优。” “皇上,不急于一时。”赵高笑,众人都在的情况,他还是要顾忌虞延君王的面子,不能直接说她钱不够用。 但虞延沉浸在兴奋里,显然没察觉到这一点,不容置疑的开口,“今日就去张贴皇榜。” “……” 膨胀了,女帝绝对膨胀了。 现在开口就是五万,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连内侍都养不起的日子了。 “是。”都到这份上了,由不得赵高去驳斥。 没外人可以随意,但出了宣德殿,他不能落虞延的脸面。 关系再亲近,该有界限必须得有。 “皇上。”顾文穗泪眼汪汪,感动不已的模样。 赵高心里轻哼,她跟着昔日的战神,哪会把五万新兵放眼里,不过是博女帝的好感,展示自己的柔态。 赵高觉得找个时间必须同顾文穗说,对女帝别整姑娘家那套,直接给她秀肌肉。 枪尖越利,女帝越开怀。 到时,亲亲抱抱什么的,简简单单。 “朕先回去了,明日若有空,可来宣德殿用膳。”将锦帕给顾文穗,虞延含笑同她开口。 真是“公子”美如玉,不光顾文穗看痴了,赵高都有些愣神。 但紧接着,赵高眼里就划过幽光,他伺候她这么些天,可没见她这般笑过! 还说待他和旁人不同! 顾文穗一脸不舍,但想到明儿能和虞延用膳,她没腻缠着不放,免得虞延反悔。 直到虞延的身影彻底不见了,顾文穗才收回视线,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她眸子转向挥枪的妃嫔,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势不同了,无比凌厉,似乎刚刚花痴的人不是她。 回到宣德殿,赵高就冲虞延咆哮,“五万兵!你以为你兜里有钱啊!” 虞延往后避了避,“不是你同朕说,只需下道旨,商户会慷慨解囊。” “镇元军攻来的消息,还没传开。” 赵高不说话了,不愧是皇帝,脑瓜子转的就是快,顷刻间,就把所有益处揽向自己。 征兵给顾文穗是真,借机让商户出钱也是真,出了钱,后面还由得他们置身事外?强行捆上一条船。 等拿到钱,再表彰一番,嗯,这船彻底下不去了。 到时,他们会上赶着给女帝资助粮和鞋袜等物。 “还是皇上阴险。” “……” 虞延走到一旁倒水,大抵也只有赵高敢这样夸赞帝王。 “还有一事。”赵高板了脸,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你可以温柔的对曾元阳说‘别怕’,朝顾文穗笑的宠溺,到我这!就非打即骂!” “不成,你今日必须笑十次!” “要一摸一样的!” 虞延眼角直抽,这货口口声声说自己记性不好,是怎么还记得曾元阳的。 非打即骂?亏他说的出口,她连重话都不敢对他来一句! 床都分了他一半! 深吸了口气,虞延把赵高赶了出去。 但下一秒,赵高就爬了窗,哼了声,他把虞延身上的衣物脱下,给她换药。 整个过程,没一句话。 见虞延迟迟没表示,赵高傲娇的转身,翻窗走了。 虞延轻笑,她是不是应该依依他? 但瞧着赵高的脸,她是真端不起那种姿态。 “娘娘,快看,恢复正常了。”凌霜指着拔草的赵高,喊温尚雪。 温尚雪将书卷翻了一页,面色平淡。 “娘娘,他好像把你今儿种的种子掘了出来。” 温尚雪合上书,起了身,看着狼藉的菜园子,她拧了拧眉,当天,给赵高布置了超出往常三倍的课业。 “我就是开荒,哪知道你埋了种子!”赵高嚎,但冷美人脸上没半点波动。 凌霜为赵高默哀,小姐一般不发脾气,但你要动了她的种子,基本没善了的可能。 第83章 必须负责! “下一句是什么?”赵高戳虞延。 “君子如器,当纳百川。”虞延眸色幽幽,“不早了。” “可我还没背下。” “你可以换个地。”虞延磨了磨银牙。 “谁叫你不笑的,你要笑了,我至于去拔朝华殿的草,我要没拔草,能把种子刨出来!” “我要没刨出种子,至于大晚上的背文章!” 赵高越说越气恼,猛的起身看虞延,“想睡也行,笑一个。” “不,两个!” 虞延翻了个白眼,示意赵高背下一句。 这给赵高气的够呛,“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居然连敷衍我都不愿意!” “不背,朕去睡了。”虞延叩着头,慵懒又优雅。 是可忍熟不可忍! “不背了,睡觉!” 赵高率先上床。 虞延瞥他,默默将烛灯吹灭,他们两,到底谁是内侍? 脾气一天比一天见长。 越过赵高,虞延去了内侧,她刚躺下,一具身体就贴了上来。 “赵高?” 赵高没说话,拿背将虞延挤进角落,“皇上,不早了,歇息吧。”赵高非常贴心的开口。 虞延默默无语,她是不是太纵容他了?现在何止是没规矩,霸着她的床,还不想分她! “赵高,朕的伤总有痊愈的时候。” “嗯。”赵高翻转身,正对虞延,“你要敢动手,我就嚷嚷的整个丰城都知道,你,不讲信用!” “……” 默默闭上眼,虞延不说话了,她是什么时候起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明明只需要呵斥一句,就能制止赵高的放肆。 可重话,她根本说不出口,她害怕伤到赵高的心,更害怕他不再同她亲近。 下意识的纵容他,由着他得寸进尺。 轻抿唇角,虞延在心底叹息,罢了,就这样吧。 睡了? 赵高眸子扬了扬,心态这么稳了? 还是真没拿他当男人瞧了? 赵高伸手轻戳虞延的脸,啧,皮肤水嫩嫩的,又弹又滑。 赵高喉咙动了动,不受控制的靠过去。 对上虞延张开的眼,赵高呆在那里,好一会咧嘴笑,认真道:“有蚊子。” “再往前,就过了。”虞延斜赵高,这都没入夏,哪来的蚊子!寻借口也不寻个好些的,她都动无可动了! “好梦。”赵高躺了回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呼吸逐渐均匀,赵高的手离虞延仅一个拳头的距离。 每天挨揍,消耗是巨大的,沉睡中,赵高哪还有什么意识,手一伸,就将温香软玉搂进怀里。 蹭了蹭,他睡的更香了。 虞延拧眉,试图拿开赵高的手。 像是较劲一般,赵高就是不松开。 深吸口气,虞延在赵高手上掐了把。 但这点疼痛,对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赵高来说,简直比蚊子咬还轻微。 没挣扎开,虞延恼怒的揉了揉赵高的脸,愤愤睡了。 第二天一早,赵高呆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虞延,回过神,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下了床。 要死,他怎么把女帝抱进怀里了! 还搂的那么紧! 这特么上赶着暴露自己啊! “皇上,你怎可轻薄我!”趁着虞延还有些懵,赵高倒打一耙。 “我说过的,不卖身!” 虞延脸黑了,“朕轻薄你?” 这要不是伤口堪堪结痂,她非把赵高踹出去。 “昨夜是你把朕搂进怀里,掐都掐不醒!” 赵高一脸震惊,“你居然掐我!” “我对你赤胆忠心,你居然掐我!”赵高一脸受伤。 虞延太阳穴直跳,“出去。” 赵高抱起衣裳,羞愤的往外跑,转身的那刻,赵高舒了口气,她好像没发现他有根…… 幸好没在睡梦中发情。 “事已至此,你得负责。”赵高在门口站住,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转身朝虞延说道。 虞延凤眸瞪大了,“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太监,你睡了就想不负责?”赵高控诉出声。 虞延眼角狂抽,手指收了又收。 “你过来。”虞延含着笑咬字。 “皇帝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只管强取豪夺。”赵高哼了声,扭头走了,走的那叫一个干脆,透着对虞延的鄙夷。 虞延胸口直起伏,她还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 分明是他搂着她不放,到头来竟成了她的过错! 负责? 她负哪门子的责! 真是给他吃太撑了! “赵高。”虞延扬声喊,今儿不把人收拾了,这口气下不去! 任虞延怎么喊,赵高都没现身,这会进去,纯属欠虐。 “水和饭菜都给你拿来了,就放桌上。” 赵高生硬的开口,在虞延出来前,麻溜的跑了。 虞延抓着内殿的门,眸子幽光直闪,有能耐,就逃出宫! 嘭! 看着飞出去的赵高,小凳子捂住了脸。 “到时间了。”一见香燃尽,小凳子急急开口。 赵高瘫在地上,只有喘气的力气,心里无声流泪,太特么疼了啊! 就是个人形沙包! 他想找歪脖子树了。 顾文穗收了手,将赵高提起来按了按,随后把人交给小凳子。 “再有两日,就能泡药浴了。” “瞧着柔弱,倒是硬骨头。”顾文穗夸了句。 赵高扯了扯嘴角,以为他不想嚎吗?关键嚎不出来! 赵高心里的眼泪越发汹涌。 海进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心紧拧,他对大虞的归属感就这么重了? 他如今的上进,有几分是为自己? 必须要让他知道,帝王的选项里,情义不占任何份量。 收回视线,海进离开了。 小凳子扶着赵高,连连叹气,“公公,你这是何苦呢。” “想站在高位,不吃苦头怎么行。”赵高扯着嘴角笑,疼的直吸凉气,谁让他觊觎的是皇帝。 “公公就爱拿这话堵我。”小凳子步伐极稳,默默承受赵高身体的重量,“你立的功劳,足够在宫里作威作福了。” “那只是一时。” “公公,我瞧皇上不像薄情寡义之人。”小凳子说道。 赵高沉默了,虞延确实不是,她要是,他反倒不用当沙包。 “公公,是回宣德殿,还是去朝华殿?”小凳子问赵高。 “朝华殿吧。” 女帝气一准没消,就等着收拾他呢,还是先避避…… 第84章 你喜欢朕? “公公,你是不是和海公公闹矛盾了?”快到朝华殿,小凳子问出了口,“你这两日,好像在躲着他。” “有这么明显?”赵高扶了扶腰,眸子微敛,能不躲着,都大耳刮子抽人了,搞不好一剂药,就给他送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想法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避着些。”赵高随口道。 “行了,忙自己的去吧。” 赵高打发小凳子,一瘸一拐走进朝华殿。 温尚雪翻阅着佛经,听到动静,眸子微抬。 “老师,过来扶一把啊。”赵高冲温尚雪喊。 温尚雪低了头,十分专注的看佛经。 赵高脸黑了,他一步一步挪过去,“老师,对自己的弟子,你就不能有点人情味。” “再怎么说,我也是关门的,不出意外还是唯一一个。”赵高刻意夸大自己的重要性。 温尚雪看他一眼,轻启唇,“书背下来了?” 赵高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微抬下巴,傲气开口,“那是当然,我可是赵高!天资卓绝的赵高!” 温尚雪唇角微抿,果然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状态就跟天气一样,随时变动。 温尚雪合上佛经,让赵高背一遍。 听着赵高的背诵声,温尚雪暗暗点头,虽然不太利索,但确实用了番心。 “赵高,你想要什么?” 赵高停下后,温尚雪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而是看着他问了句。 一个惫懒的人突然长进,势必是有所求。 他这般费心,说明所求极大。 赵高对上温尚雪的眼睛,轻轻一笑,“我想站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不被别人掌控生死。” “自己把握好分寸,别对最上面的位置产生想法。”温尚雪起了身。 “我就说嘛,像我这样的太阳,怎么会融化不了冰,老师,你放心,问斩的那一天,我一定让他们知道我是你教出来的。”赵高信誓旦旦。 温尚雪脚步微顿,动了让凌霜轰他出去的心思。 一直待在中午,在温尚雪这里用了午饭,赵高才离开。 侧耳倾听了下,见里面没动静,赵高这才推开宣德殿的殿门。 刚把饭菜放下,不等赵高跑,虞延堵住了他的去路。 “很能耐啊。”虞延扬起笑,姿态绝美,要换往常,赵高铁定会惊艳几秒钟,但这会,他只想逃。 女帝一向平和,就是有气,也会很快缓解,压制住,像堵人路这种事,绝对没可能。 由此可见,她这次相当恼怒。 “皇上这是何意?”赵高哼了哼,偏过了头,“想仗着权势逼我忍气吞声?当没那回事?” 虞延气息重了一分,“给朕好好说话!” “朕怎么你了!” “我一个内侍,你不想负责也是正常的。”赵高似是看开了,吐出口气,他往外走。 虞延眸子眯了,这一幕,任谁瞧了都会以为她欺负了人不想认。 “朕就不该同你废话。”虞延轻轻吐字。 赵高面色一变,拔腿就朝门跑。 虞延抓住他的肩,将人推到椅子上,给了赵高嚎两声的机会,她把人绑了。 “今日的水煮鱼,瞧着十分不错。” 虞延把饭菜端到赵高面前,随口道。 “唔唔唔!”嘴里的巾帕塞住了赵高的话,他想告诉虞延,他吃过了,诱惑不到他! 瞥着赵高,虞延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对付这货,嘴上是占不到上风的,他只会在美食面前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当真极嫩。”虞延边吃边夸。 赵高默默咽口水,他倒不是被鱼所诱,是被虞延的红唇,先前因为失血过多,唇色苍白,但现在,不点而赤。 越看越水嫩,赵高目色微暗,这张唇,他是尝过的,但当时的环境,体验实在算不上好,只记得极香软。 不急不缓的用过饭,虞延取出赵高嘴里的巾帕,“还胡言乱语?” “我真没想到皇上是这种人。”赵高一脸的失望,“太监的清白便不是清白了?” 虞延手指缩了缩,“你这是想讹上朕?” “我们醒来难道不是抱在一处?” “干爹说了,若和女子同床共枕,搂在一起,一定要让她负责。” “你别想不认账!” 虞延揪住赵高的耳朵,近乎三百六十度旋转,她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如此厚颜无耻的! 真这么注重清白,还爬她的床! “松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妥协的!”赵高扯着嗓子嚎。 “皇上?”周武轻敲门,“钦天监定了日子,说后日就极好,礼部已经开始忙了,明日可要早朝?” 虞延松了手,淡声开口,“往各府通知吧。” “是。”周武应了声,走了一步,他返身回来,刚赵高的惨叫声他听见了,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惹恼的皇上,但相处一场,还是要装模做样捞一下的。 毕竟这小犊子挺记仇。 “皇上,小板子候在殿外,似是有急事找赵公公。” “朕知道了。”虞延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周武跟在她身边怎么久,真话假话,她都不用去仔细辨别。 “臣告退。”心意尽到了,周武干脆利落的走了。 赵高默默无语,这个憨批,搭救人能不能用些心!真有急事,以他的性子,会是提一嘴的语气! “你想朕怎么负责?”虞延在椅子上坐下,换了种神态,她发现这家伙的皮厚实了,些许的疼痛根本奈何不了他。 赵高一脸戒备,“那自然是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 “往后不得传召美男,不得养面首,那床榻除了我,不得上其他男子。” 虞延面色怪异,她靠近赵高,红唇微启,“你喜欢朕?” 赵高心口一滞,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看向虞延,从这双眸子里,他并没看到情意。 下一刻,赵高笑了,“喜欢,特别喜欢,拥有皇上,就相当于拥有了整个大虞。” “我未与女子搂抱睡过,皇上是第一个,大抵也是最后一个,自不希望你被太多人碰。” 虞延移开了目光,“朕的身份会随着朕入皇陵。”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85章 主动离宫 “你家有皇位?”赵高提醒她。 虞延瞟赵高,“你不是不希望朕与其他男子行房?” “不怕分宠了?”虞延解开绑着赵高的丝带。 “说的好像我能决定一样,到时知会一声,我好偷偷抹几滴眼泪。” 喝了口茶,赵高瞥虞延,“看你这意思,是准备负责了?” “行吧,那就这么说了。” 赵高抬腿往外走,虞延望着他,并没阻拦,她原以为赵高会借机要御厨,让她给钱,谁知道竟是不准她与其他男子逾越。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偏了? 不像内侍与皇帝,倒像…… 但看赵高的神情,又不像对她动心。 虞延眸子轻敛,她或许不能再这么纵着他了,男女之间,过于亲密,于他于自己,都不是好事。 下午赵高是在朝华殿度过的,作为一个读过古诗文,历过十来年教育的,学一些孩童书籍,对他来说,实在不是难事。 见赵高基础打的还行,温尚雪开始深入。 酉时,赵高走出朝华殿,不等他打听今日宫外的情况,小板子急步迎向他,“公公,外面有人散播谣言,说你和皇上有私情,日日在龙榻上嬉戏,诱的皇上连政事都不想处理。” 赵高一怔,这谁特么开了天眼! 翎卫守的这么严密,都叫他瞧见了! “人抓了起来?”赵高边走边开口。 “已经拿下了,但谣言未止,许多人都在谈论。”小板子肃着脸。 赵高一笑,“多大的事,往常更脏的水又不是没有。” “公公,但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同啊,紫熹山大震,天子威望日重,他的名声,不是能被玷染的。” 赵高停了停脚步,“不必跟着了,去忙吧。” 望了望宣德殿的方向,赵高抿住了嘴角,中午那会,他从女帝身上感受到了疏离之意,她不希望他动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之前,赵高能笃定女帝不会把谣言当回事。 但现在,他不知道了。 就像小板子说的,她正处于积攒声望的时候,不会容忍他人给她扣荒淫的帽子。 迈开脚步,赵高朝宣德殿走。 “回来了。”见赵高进来,虞延随口道,面上并瞧不出异常。 就在赵高想着怎么开口,虞延放下了奏折,她看向赵高,“一刻钟前,翎卫同朕说,宫外谣言四起,赵高,这些日子,叫你受累了。” “想要什么赏赐?” 一句话,将所有的暧昧抹去。 赵高看着她的眼,他其实想过,虞延发现他情意时的反应,不错,还不算特别冷淡。 扯了扯嘴角,赵高压下心底的郁气,淡淡出声,“赏座宅子给我,我尽快搬出去。” 虞延手心微紧,她没想到赵高会这么干脆,连半点抗议都没有。 “倒不必出宫。”虞延下意识道。 “镇远军遇城破城,打到闵县,不需要十日,皇上这时候,声名不能受损。”赵高一板一眼,像极了朝堂上出列的臣子,“要拿不出宅子,给钱也行。” 虞延心里微闷,她是想和赵高离些距离,但不是离这么远。 他竟连半点争取都没有,他往常何时这么听话了。 气氛一时凝滞。 久久,虞延打破寂静,“你既想出宫,朕便放你出宫。” 第86章 逼问太后 “好生养伤,朕明日再来看你。” 望着虞延走远的身影,林可儿轻蹙眉,一谈到赵高,这人情绪就不对。 日日相处……,林可儿眉心蹙紧,但很快,她就摇头,虞延不可能会对一个内侍动心。 寂静的夜里,虞延将书翻了一页,但她的目光并未聚在书上。 怔怔的坐了好一会,虞延起身吹灭了灯。 下意识的,她躺去了床内侧。 反应过来,虞延眸色暗了,她究竟是怕赵高动心,还是怕自己陷进去? 虞延不敢细想,因为答案十分明显,她闭上眼睛,强逼自己入睡。 赵高在床上翻了个身,下房的床跟宣德殿简直没法比,被子几天没睡,怎么闻怎么刺鼻。 忍了又忍,赵高拍了床板,他明儿一堆事,绝不能失眠。 翻身起来,赵高穿上了鞋。 窗口处细微的脚步声,让虞延蹙起了眉,她轻侧身,手朝床下的匕首摸去。 “真是够暗的。”赵高小声嘀咕。 虞延微愣,躺了回去,也是,翎卫日夜巡视,翻窗的只能是赵高。 “睡了没?”赵高冲床上开口,没听到回应,赵高自顾自脱衣服,“我几日没回去睡,被子都潮了,味道难闻的很。” “今儿再凑合一晚,我是偷偷摸摸进来的,没人知道,明早我就走。” 说完,赵高上了榻。 “好好珍惜这一晚,往后刮风下冰雹,没人再爬窗给你暖床了。” 看虞延不出声,赵高翻身,将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闭上了眼睛。 直到赵高睡熟了,虞延才转头看他,明明不能抓住,却又舍不得人走远。 出宫后,他还会到宣德殿? 虞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但她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不见了。 沉默的起身,虞延换下身上的寝衣。 “公公,你要不要这么急切?”小板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抱箱子的赵高。 “发什么愣,帮我把东西搬上马车。” “公公。”小板子满脸不舍。 赵高手上脚下却是没停,小单间哪抵得上大宅子,往后再不用担心嘘嘘被人瞧见了。 洗澡换衣都跟做贼一样。 “公公,我想同你一起。”小凳子绷不住了。 “等洒扫好,我会接你两的。”赵高头也没抬,将包裹狠狠系上。 闻言,小板子小凳子一扫丧气,精神了起来,两人动作麻溜的帮赵高搬行李。 正德殿,上朝的官员比上次多了数倍,他们弯下身体,恭敬的行礼。 走完流程,礼部尚书出列汇报祭天所需的东西和步骤。 他们操办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尽管仓促,但也应付得来。 “就照你说的做。”虞延淡淡吐字,紧接着目光扫向百官,“朕希望诸卿能陪大虞走向辉煌。” “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殿内不少人松了口气,这意思,是不打算追究。 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虞延移开了视线,这些年苏河把持朝政,科举选人才就像个笑话,不知多少有志之士被他推拒在朝堂之外。 接替的人出现之前,虞延就是想处置这批墙头草,也只能按捺。 混乱的朝堂总好过瘫痪的。 议论了下各地叛乱和镇远军,虞延散了早朝。 从正德殿离开后,虞延并没回宣德殿,而是摆驾永寿宫。 这些日子,因着行动不便,她一直没处置沈氏,现在是时候去瞧一瞧了。 “参见皇上。” 一众内侍跪伏在地,心里忐忑着,宫里人都知道皇上和太后面和心不和,关系极僵。 之前是因为摄政王在,皇上才不敢做什么。 现在摄政王身首异处,皇上哪还有顾忌,这清算旧账,也不知道会不会将他们一并处置了。 “将门打开。”虞延声音淡冷。 沈氏攥着手指,这小崽子还是来了。 踏着光,虞延走进殿,随后他让人把门关上。 “你不是一向豁得出去,为了进宫,不惜用青楼女子的手段,这会,束手就擒了?不求求朕?” 虞延看着太后,语气讥讽。 沈氏眼里含了泪,“皇上,哀家再怎么说也是抚育你的人,就当真不念母子情分?” 虞延唇角扬了起来,“母子情分?” “你我之间有母子情分?你给朕下过什么,需要朕一一说出来?” 沈氏心头一跳,忙移开视线,少顷激动开口,“都是苏河强逼我的,延儿,母后是真心想守着你过日子!” 沈氏踉跄着扑向虞延,眼神哀戚,试图软化他。 虞延一个侧身,任由沈氏摔在地上。 “这些年你作威作福,帮着苏河,将宫里搅的乌烟瘴气,御河的冤魂,几乎要装不下。” “你居然真有脸求饶。” 虞延半蹲下,直视太后,“朕问你,永寿宫是不是藏过男子?人现在在何处!”最后一句,虞延厉喝出声。 沈氏忙摇头,想也没想就喊:“绝无此事!” “朕拷打了所有太医。” 一句话,沈氏瞳孔猛缩。 “延儿,母后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后面就再没做过了。”沈氏抓住虞延的下摆,她真的不想死。 “将人偷弄进宫,还有了……”虞延眼里划过鄙夷,“沈家是真的会教养女儿。” “延儿,母后知道错了,母后自请去静安寺,往后吃斋念佛为你祈福。” 这些日子的惊怕,沈氏早在崩溃边缘,这会再经受不住,冲虞延不停磕头。 “那你告诉朕,沈嘉进宫那晚,永寿宫藏的男子是谁。” 沈氏头摇出拨浪鼓,“我真的就犯了一次糊涂,永寿宫没有男子,你可以检查他们,人,人都在外面。”沈氏语无伦次,生怕虞延不信,她不断说道。 虞延紧紧盯着沈氏的眼,好一会,她起了身,朝外走。 虞延离开不久,两个内侍捧着酒壶进了来。 沈氏一看见酒壶,连连往后退,疯狂尖叫,拼命的挣扎。 但她的力气,哪及得上内侍,很快就被捏开嘴灌下了整杯酒。 走在宫道上,虞延眉目泛着冷意,沈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可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寿宫偏殿? 第87章 抄十遍 一路沉思着,虞延回了宣德殿。 “朕中午想吃点辣的。” 听到脚步声,虞延下意识开口。 “是。”全喜恭声应。 虞延抬起眸,定定看了眼他,“赵高呢?” “赵公公一早就收拾了东西,这会应是出宫了。” 虞延微怔,赵高对她起了霸占之心,她害怕两人两相生怨,想着离远些,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那家伙对宫里是半点留恋都没有。 对她,亦是如此。 抿了抿唇角,虞延让全喜退下。 “三进三出,啧啧,女帝大气啊。”逛了一圈,赵高满意点头。 “翻身了,天子脚下三进三出的宅子,可不是一般的值钱,雇上几个仆役,再弄三五个婢女,日子能美滋滋。” 在靠椅上坐下,赵高轻摇了摇,要不腐败算了,女帝养他一辈子应该是不会反悔的。 但躺平的话,就得看女帝和别的男人造娃,搓了把脸,赵高长叹,造孽啊,都说了不能动心,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赵公公。”外头响起尖细的喊声。 赵高偏了偏头,就见孙太监笑容满面走进来,“这院子荒废了些日子,你一人不便打扫,这是皇上拨给你的。”孙太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内侍。 队伍前面,小板子小凳子冲赵高笑。 “皇上有心了。”赵高起了身,不让自己喜欢,偏又一个劲的替他安排妥当! 这是想把他拉扯成神经病? “出宫另住,还是这么大的宅子,你呀,果真是个有福的,古往今来,可没内侍有这待遇。”孙太监艳羡开口。 赵高笑了笑,往他手里塞了茶水钱,“有空常来坐,等回头,我把御厨……” 赵高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武领着翎卫过来。 “一共二十个,往后他们就跟着你了,不拿脑袋放门缝,想来死不了。”周武粗着嗓子。 “还有这两御厨,皇上说了,月例都由内库出,不用你养。” 赵高眸子眨了眨,颇有那么点感动,到底是没白侍寝啊。 “钱拿着吧,就你这隆宠,还怕我使绊子?”孙太监摇头笑,把荷包推回给赵高。 “这是咱们内侍的规矩,我哪能破环了,孙公公,皇上那,往后你多提提我,别叫他忘了。”赵高有些黯然。 孙太监没再推托,宫里长了眼睛的,都知道皇上对赵高宠到了什么地步,与他交好,没有坏处。 此番出宫,可不是皇上厌弃赵高,暂避谣言罢了。 连翎卫都给了,可见有多宝贝。 “你要想回去,往上说一声,皇上立马就能允,就怕你自己舍不得这处的快活。”孙太监笑道。 闲话了两句,他没再多待。 望着孙太监离开的身影,赵高看向周武,“皇上可有话交代我?” “就几步的距离,你每日都得回去,有什么好交代的,以为是出远门办差呢。”周武翻白眼。 “记得备些好酒,你这院子,极适合赏月。” 瞟着周武一本正经的脸,赵高好险没骂出脏话,一个憨货,他赏个屁月,一年到头都不定有那个兴致,就是想在他这白吃白喝! 没理会周武,赵高朝翎卫走去。 大多是熟面孔,只有几个没见过,赵高让周武介绍人。 “是暂且给我,还是彻底归属我?”扫着翎卫,赵高问了句。 “这个皇上没说,只让我拨二十人护卫你的安全。” “回去问问皇上。”赵高说完,伸了个懒腰,示意周武可以走了。 周武斜他,“我瞧见你给孙公公塞了荷包。” 赵高眯了眼,“好歹也是个校尉,居然向内侍讨要辛苦费!你丫的能不能端着点架子!” “没钱!”赵高给周武留了个后脑勺,走了两步,赵高回头,“晚间我摆几桌,热闹热闹,别空着手来。” “就知道你小子上道。”周武咧开嘴,检查了遍宅子他才离开。 “小板子小凳子,你俩看着安排。”都是熟悉的人,赵高哪还愿费心,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 看了看天色,赵高在翎卫的陪同下进了宫。 没去宣德殿,赵高捧着书到温尚雪跟前。 “老师,我出宫了,你有什么想瞧的风景?有空闲了,我替你去看看。”赵高嘴角扬起,带着点炫耀。 温尚雪抬起眸,越相处越知道这家伙不是温良的。 “抄十遍。”温尚雪淡淡启唇。 赵高表情凝固,“我劝你别太过分!” 温尚雪瞥他,“再加一遍,正好你也急切。” 赵高瞪温尚雪,深吸一口气,压制咆哮的心,他冲向了她的菜园。 凌霜将泡好的茶放下,“娘娘,要不要拦拦?看他的架势,怕是要把你的种子都刨了。” 温尚雪闻了闻茶,“在学业未成之前,他会克制自己的。” “龙井,还是雨前的。”温尚雪缓缓吐字。 凌霜笑,“我还以为他胡说呢,感情真是雨前龙井,娘娘,他待咱们,还挺亲厚。” 温尚雪品了口茶,并未说什么,赵高品行不坏,奈何长了张嘴,他绝不会让你的感动撑过一刻。 轻轻咬了口糕点,虞延唤来全喜,“赵高进宫了?” 全喜点头,“人在朝华殿,皇上可要传召他?” “下去吧。”虞延语气浅淡,看着宣德殿,她心里说不出的空寂。 缠了温尚雪两个时辰,赵高抱着书走了。 回到宅子,见一切井井有条,他给小板子扔了袋银子,“添几坛好酒,今晚大家伙都松快松快。” “公公,上午给的银子还没用完呢。” “拿着吧,银钱充足,也不至于束手束脚。”赵高倒了杯水,“小板子,我想接管那批内侍。” 先前是无兵可用,现在征到了十五万兵,又哪里还会让内侍守城门,太监在众人的眼里,到底卑贱。 “我和小凳子,跟着公公走,刀山火海,也誓死追随。”小板子掷地有声的开口。 赵高拍了拍他的肩,心里动容不已,千金易得,真心难求,瞧瞧,除了一张俊脸,他还有人格魅力。 等将来文武双全,哪个世家子弟比不得。 振臂一挥,万众云集,他要做最高的赵高,比肩帝王。 第88章 向女帝要人 “镇远军势如破竹,离丰城是越来越近,皇上能抵抗的住吗?” 茶馆里,三三两两的人围拢细语。 “担心什么,皇上可是天子,他们要真打到丰城,老天会动手的。”一人随口道,话语里都是傲然。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刀剑再厉害,能抵御的住严冬?” “天气骤变,夜下冰雹,又不是多稀奇的事。” “放宽心,咱们就等着皇上平乱,将乱臣贼子统统拿下。” “对了,明日祭天,会过朝阳街,你们到时可早些去,晚了怕是没好位置。” “那必须的啊。”众人砸吧着茶,眼里都透着期待,“希望能瞧见神龙。” 暗探望着这一幕,眉心紧皱,难怪王爷要镇远军杀上丰城,这群人已经坚定不移的信了皇帝,不快些动手,等皇帝休养起来,哪里还打得过。 再听了几句,暗探悄然离开。 周武一下值,就赶到赵高的宅子,他手上拎着一坛酒,准备和赵高喝个痛快。 但菜刚上桌,赵高还没来得及招待众人,就让孙太监叫走了。 “皇上,你是会挑时间的。”赵高斜虞延,“我难得请客,菜都上桌了!” “就不能晚个一些!” 虞延抬眸瞧他,离了宣德殿,他倒是没半点不适,反倒更快活了。 虞延真怀疑他是不是蓄谋的。 “什么时候起的心。” “嗯?”赵高惊疑的看虞延,这是瞧穿他了? “难怪总嚷嚷着要收拾东西。”虞延眸子微暗,语气平静,瞧不出喜怒。 赵高立马火了,袖子一卷就怒怼虞延,“是我开口的?” “是你不顾同床共枕的情谊,急切的把我踹出去!” “还记得你是怎么按的手印?” “说了不会让我受委屈,可谣言一起,你连半丝犹豫都没有,到底是我份量轻了,竟然妄想皇帝的天平是公正的。” “朕……” “行了,我不想听你辩解,事都做了,打了巴掌,你就是给十颗糖,我也不原谅。” 看着赵高冷淡的神情,虞延心口微滞,低了眸,“明日祭天,朕希望你能在朕身边。” “天子有命,我自不会违逆。”赵高神情未有波动,“趁着菜还有余温,我就不……” “朕还未用膳,一起吧。”虞延打断赵高,让全喜上菜。 “二十名翎卫归属你,朕不会过问。”虞延缓缓吐字。 赵高将整个鱼头夹进自己碗里,闻言擦了擦嘴,“你如今要将有将,要兵有兵,那些内侍,已经不是关键了。” 虞延看着赵高,等他往下说。 “训练他们,我费了极大的心思,我不希望将他们拉出泥泞,又一脚踹进去。” “把人交给我,行军打仗,我是不如顾文穗和贾玉翟,但练兵,我定不会比他们差多少。” 赵高说完,直视虞延。 殿内顿时寂静,虞延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一直吃到第三口,她才启唇,吐出一个字,“准。” “朕似乎要用新的目光去看你。”虞延给赵高盛了一碗汤。 “入宫非他们自愿,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得低人几等,哪怕再努力,也得不到尊重。” “我偏要让世人正视他们。” “失了男儿根又如何,男子的气概从不在肉身。”赵高一字一句,语气认真,“将来若有可能,我会烧了净身房。” 虞延手一顿,“你怨恨朕,是吗?” “这与个人无关,是制度。”赵高取来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若不在宫廷,路是不是好走许多?” “不会有人在背后非议,也不会被人轻视取乐。” “但失去的命根,又哪里接的回来。” “我也会艳羡,艳羡别人成婚时的热闹,艳羡他们儿女绕膝。” “皇上,内侍也是有血有肉的,他们应该有其他活法。” “你往日从未与朕说过这些。”虞延拿过酒壶,给自己满上,他在她面前,生动至极,以至于她忘了他是内侍,会因为残缺之身痛苦。 “同帝王说这个,容易见到太爷,我又没活腻。” 赵高跟虞延碰了碰杯,“希望功成名就,得到百姓发自内心的敬仰,希望能遇到一个有勇气的姑娘。” 赵高笑了笑,将杯里的酒饮尽。 虞延心口闷的慌,赵高按住她倒酒的手,“还喝?你当自己身体强健呢?” “明儿祭天,我可不想一整天给你处理伤口。” 拎着酒壶,赵高出了殿。 虞延红唇抿动,想叫住赵高,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似乎从未站在他的位置考虑过。 她以为他万事随意,可那些或奚落或讥笑的目光,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宫女对他表示喜爱时,他是不是万分痛恨自己的残缺之身? 虞延偏了头,是她疏忽了。 看着阴沉的天,赵高找全喜借了把伞,以防被淋成落汤鸡。 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抱负,执拗的要去改变什么,不过是走到了这一步,要不继续走下去,他心无法安定。 他要让女帝知道,太监这个群体,有多不易。 第89章 混乱 天还未亮,虞延就睁开了眼,少了个贴身的人,许多事办起来极为不便。 若一直那么下去,沉沦的不是赵高,是她。 缠好纱布,虞延将衣物穿上。 羽坤宫,林可儿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替自己装扮,今日的祭天极为重要,她就是不良于行,也得参与。 赵高打了个哈欠,翻坐起来,拍了拍脸,赵高下了榻。 老实说,他没睡好,由奢入俭难啊。 活动了下筋骨,赵高开始洗漱。 顾文穗推开房门,取了把刀,径直往外走,祭天仪式不容出意外,顾文穗一个能打十,虞延自不会放她在家睡大觉。 百官也都早早起来,在宫门口等候。 “来了。”虞延看着赵高。 “皇上今日格外威严。”赵高擦了擦嘴,大早上的,都没吃饭,让人瞧见他嘴边的糕点末,多少有那么点不好。 “打开看看。”虞延把桌上的圣旨给赵高。 赵高瞟了她两眼,圣旨不是随便下的,像内侍,压根没接到圣旨的机会,赏罚就是一句话的事。 “校尉?!”赵高惊愣抬眸。 “天子近军会多加一支,那些人和入伍的兵士同等待遇,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这个校尉了。” 虞延不急不缓的启唇,赵高既有这个心,她自不会拦他。 门给他们打开了,至于其他的,就要他们自己去拼。 天子的奖赏,也要有缘由,能堵住悠悠众口,若只是她的偏宠,那内侍就越发叫人瞧不起。 “多谢皇上。”赵高行了一礼。 校尉?身份层次一下子不同了,在天子身边,再有能力,人家也只当你马屁拍得好,不会真正放眼里。 校尉就不同了,手底下可是实实在在的兵。 逼急了,真可以冲上门宰人。 大虞建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让太监走向外廷。 深吸口气,赵高看着虞延,嘴唇蠕动了两下,“虽然很感动,但要是刺客的剑杀到了龙辇上,我还是会跑的。” “……” “放心,朕没指望你。”虞延斜了眼赵高,越过他往外走。 林可儿已经到了,帝后对视一眼,携手上了龙辇。 赵高视线在林可儿腿上停了停,再瞥了瞥她的面色,高门贵女就是不一般,腿伤未愈,还能保持住一国之后的威仪,每一步走的端重又从容。 要不是眉宇轻皱,赵高都怀疑她压根不疼。 扶林可儿坐好,虞延看向周武,示意可以走了。 龙辇当即动了起来,速度并不快,两侧是内侍和宫女,外围则是翎卫,三千禁军和百官一起在宫门口等候。 见龙辇出来,百官躬身行礼,随后自觉的去队伍后方,禁军则提着枪在最外围防守。 “起!” 随着礼部尚书高喊,早就准备的舞队开始跳了起来,他们在最前面领路。 脸上都抹了东西,五颜六色的,大晚上要瞧见,能吓哭大人。 赵高在龙辇左侧,随着众人往前。 虞延握了握林可儿的手,祭天要站许久,步骤极为繁琐,虞延实在忧心林可儿的腿。 林可儿反握虞延,这人真是不知道关切自己,她的伤可不会致命。 一对璧人。 赵高静静注视虞延和林可儿,在心里赞道。 瞧瞧,多恩爱的夫妻,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怕他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怎么就不防林可儿! 赵高眼皮子上掀,女帝就是想开百合! 虞延朝外看,赵高的视线实在不隐蔽,让人想忽视都难。 “为啥我不能骑马!” 赵高嘴巴张合,无声控诉。 此次祭天放在香合寺,为的就是让百姓观看,将声势扩大。 香合寺虽在丰城,但离皇宫属实不近,赵高最少得走一个来时辰。 想到赵高的马,虞延默默移了目光,他要骑红翎,绝对是队伍的焦点。 今儿不是让他出“风头”的。 居然无视他! 轻哼了哼,赵高偏了头,真就仗着他现在不勤去宣德殿,没法将她的吃食收刮干净! “快看,皇上来了!” 等候的人群收回伸长的脖子高声喊。 “瞧见了!” 踏在同伴肩上的人一脸激动。 “皇上是什么模样?之前听人说极俊美。”议论声响起。 “俊,比林御史都好看。”被抱起的男子涨红着脸喊。 天子十年不见得能见一次,能看到真人,谁还保持的了平静,下意识往前挤。 啧啧,古代这些人怎么也跟迷妹一样。 赵高快走两步,靠近周武,“注意些,别发生人踩人的事。” “今儿祭天,绝不能出现这种伤亡。” “皇上一早嘱咐过,卫兵盯着呢。”因着现场吵杂,周武声音微扬。 “嗯。”赵高正准备退回去。 就在这时,数十支羽箭飞射而来。 大部分是冲龙辇,但有几支明显关照赵高。 周武眸子一凝,提刀挥砍。 翎卫迅速将龙辇团团围住,不给贼子可趁之机。 禁军提刀冲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人群被这变故惊的尖叫,混乱成一团。 周武把赵高丢向龙辇,目光锐利的扫视人群。 很快,禁军就回了来,从人堆里抓刺客,实非易事,他们还没过去,人就不见了。 “查。”虞延声音凛冽。 百官抬了抬头,心里都清楚是谁的手笔。 “皇上,可要另换日子?”礼部尚书到龙辇旁请示。 “继续往前,别误了时辰。”虞延冷声吐字,要一场箭雨,她就怕了,还如何凝聚民心。 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近千卫兵守在原地,没有随行,混乱中,伤了不少人,他们得安抚好。 “有伤着?”走了段路,虞延看向赵高,问道。 赵高吐了口气,“好歹是在中心,哪那么容易中箭,换地方,不去香合寺。”赵高凝声道。 他一直没说话,就是觉得不对,射场箭雨算怎么回事,赵王那个阴货,会就这么简单捣乱? 开胃菜罢了。 后面绝对还有更狠的等着他们。 再就是赵高不信任身边人,赵王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埋几个翎卫很难? 安插几十个禁军,很难? 官员里,也难辨忠奸。 精心密谋下,女帝未必应付的了。 第90章 东林寺祭天 虞延笑了笑,低语了一句,“且看着吧。” 赵高瞟她,哦豁,葫芦里藏药了,也是,能同苏河周旋这么多年,女帝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姑娘,脑子清醒着呢 林可儿余光瞧着这两人,暗暗挑眉,怎么觉得他两的眼神不清白,隐隐……透着情意。 “皇上,臣妾怕。”林可儿声音有些惶惶。 虞延注意力立马收了回来,细语安抚林可儿。 赵高默默翻白眼,掐他的时候,手不带停的,专挑软肉!装什么小白花呢! “皇上,你离我近些。”林可儿娇娇软软的开口,她音量不算大,但赵高靠的近。 当下直翻白眼,她这是在勾-引女帝? 啧,大白天的,能不能注意影响! “皇上。”林可儿霸占着虞延,不忘给赵高抛去个挑衅的眼神。 赵高当场石化,啥意思?这是看穿他对女帝有企图?并且她也有? 卧槽! 赵高人傻了,这特么是要跟女人抢女人? 不带这么离谱的! 接下来的时间,赵高没往虞延身上瞟,因为他一瞟,林可儿就是一声娇滴滴的皇上! 真就仗着女性柔弱! 赵高仰天叹,他的段位跟林可儿就不是一个级别,感觉抢不过啊。 找时间得怂恿女帝,把人送远点。 走了半个时辰,虞延喊了停。 “改道。”虞延沉声开口,但并未说往哪走。 众人一愣,礼部尚书更是上前,“皇上,这是要取消祭天?” “换个地方而已。” “可匆忙之下,恐无法准备妥当。”礼部尚书说出自己的顾虑。 “朕自有安排。”虞延手抬了抬,让周武在前领路。 见劝不动虞延,礼部尚书只得退下。 赵高从怀里摸出块糕点,假装揉鼻子,塞进了嘴里,他早上没吃多少,走这么久,有些饿了。 不趁现在吃,等祭天仪式开始,他再胆大,也得站成雕塑。 赵高的动作很隐蔽,但虞延和林可儿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上辈子大抵是饿死的,逮着点空隙就往嘴里塞东西。 走了半个小时,众人在周武的带领下到了东林寺。 东林寺曾经也盛极一时,但后来衰败了,如今,鲜少有人过来上香。 主持领着沙弥在门口候着,见车驾来了,微弯身子行礼。 虞延走下龙辇,礼部尚书望了望后面跟着的人群,心里无奈叹息,之前祭天都是放在太和殿,场地大,能容纳近万人,庄严又肃穆。 这东林寺,实在寒碜。 “择十人,让他们随朕一起入寺。”虞延对赵高开口。 赵高没废话,和翎卫往后走。 “皇上有旨,此次祭天,选取十人,共享神龙的赐福!”赵高扯着嗓子,尖利的喊。 人群一静,接着是沸腾,恨不得冲到赵高面前,让他选自己。 赵高边走边看,手指时不时指一下,他指中谁,卫兵就过去把人请出来。 很快十人就选好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虞延远远看着,唇角轻扬,这家伙是懂舆论的,她让他选十人,只是展示帝王心怀百姓,能与他们站在一处。 至于神龙赐福,完全是赵高加的。 几乎瞬间就调动起了百姓的激情,祭天结束,此事定会被谈论,她的声望,将更上一层楼。 挥了挥拂尘,赵高把人带到虞延面前。 近距离看天子,被赵高选中的十人一脸敬畏和激动,慌忙跪下行礼,话都说不利索。 “免礼。”虞延声音温和,“随在朕身后。” 话说完,虞延迈开了步子,主持在前面给她引路,她身侧是林可儿。 赵高这会是没资格伴着虞延,他退离了队伍,在门口望天。 官员一个接一个走进,连七品的小官都进去了。 这就是赵高要离宫的原因,内侍卑贱,虞延再宠他,也破不了历朝的规矩。 他必须用自己的实力去更改旧制,让人正视,而不是一句无根之人,也配同皇上祭天。 “跪!” “拜!” “再跪!” “叩首!” “再叩首!” “燃香!” “舞!” 礼部尚书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赵高眼观鼻鼻观嘴,和卫兵一同笔直的站着。 皇上在东林寺祭天,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人蜂拥了过来,将东林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高眼皮掀了掀,也不知道赵王的人埋伏在那,是不是一边咒骂,一边往这赶。 刀剑无眼,但人有眼啊,希望那些家伙看清了,别把刀招呼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内侍身上。 等的久了,赵高无聊的左瞧右望,然后他目光凝住了。 那个卫兵,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不等赵高仔细看,里头响起了惊叫声。 赵高眸子一凛,跟着卫兵就往里冲。 虞延将林可儿拉到身后,行刺的官员此刻倒在血泊里,他只有一击的机会,虞延躲过了,那等待他的就是翎卫的长枪。 他还算幸运,周武一刀给他劈了,不至于被捅成筛子。 官员们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乱动,害怕被当成刺客,一并解决了。 虞延面色漠然,看向冲进来的卫兵。 明明该停下了,但冲在前面的,却猛抬起了手。 翎卫暗道不好,忙挡在虞延身前,挥砍射来的弩箭。 卫兵眸色阴狠,握刀冲了过去。 兵刃交接声顿时响起,虞延牵着林可儿往后退,眸子扫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赵高止住了脚步,果断往外跑。 现在根本分不出敌我,随时可能捅出暗刀,女帝身边围满了翎卫,他这会跑过去,目标大的一批,搞不好就让刺客一刀解决了。 这样送人头,会被举报的。 虞延正好瞥见赵高的背影,眼角微微抽了下,这跑的是没半点迟疑啊,装都不带装的。 正要收回目光,虞延眸色一变,一个卫兵朝赵高抬起了手,下一秒,短箭飞射了出去。 虞延心一紧,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她张开唇,想喊出来,却发不出声,只是眼睁睁看着箭矢离赵高越来越近。 赵高寒毛一竖,下意识回头,然后他瞳孔剧烈收缩,谁特么眼瞎,朝太监放冷箭!!! 赵高心底疯狂咒骂,却已经躲闪不及。 第91章 走柔弱路线 短箭在赵高眼里越放越大,赵高满心不甘,他事业还没起步,就让干死了! 真特么的没处说理,放着百官不动,对他一个太监浪费箭! 别给他做鬼的机会! 箭矢入肉声并未响起,就在短箭要接触到赵高,一只手伸了出来。 赵高看着离自己不足三厘米的箭,冷汗湿透了后背,他看向抓箭的人,近距离看,赵高认了出来,顾文穗。 难怪今儿没看见她,赵高还奇怪呢,女帝居然放着这么个高手不用,原来是藏身在卫兵里。 “多谢。”赵高快速表达了下感激。 顾文穗将箭矢丢回去,准头很好,直接让人透心凉。 “跟上。”吐出两个字,顾文穗朝虞延走去。 赵高是不敢往外跑了,他可能让盯上了,外头不定有暗箭等着他。 跟在顾文穗后面,赵高满眼警惕,打铁需自身硬,回头他要对自己狠些,到时候砍死这些王八犊子! 虞延大松了一口气,汗水从她的鼻尖滴落。 顾文穗没去同刺客厮杀,而是带着赵高直奔虞延。 “皇上放心,有我在。”顾文穗眸子热烈,安抚虞延。 赵高默默垂眸,情敌一个比一个强,或回眸一笑胜星辰,或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对比下,他实在摆不上台面。 罢了,走不了雄壮路线,那就走柔弱。 “皇上!” 赵高嚎叫一声,扑向虞延,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怕。 虞延没躲开,由赵高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吓死我了!”赵高吸鼻子,扯着嗓子嚎,就差砸出几滴泪。 林可儿眼角抽了抽,他是怎么做到旁若无人,半点不羞臊的? 顾文穗眉头紧锁,暗暗懊恼,她现在装柔弱还来得及? 郁闷不已的顾文穗,拿过翎卫送来的弓箭,搭弓一射,东林寺的活人就减一个。 很快,暴起的卫兵全部倒下,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每一个人的鼻腔。 明明杀干净了,但顾文穗手上的弓箭并没放下,她再一次搭弓,咻的一声,只见一个帮着围杀刺客的卫兵,惊愣的看着心口的箭,重重倒了下去。 赵高喉咙动了动,头埋进了虞延怀里,这视觉冲击,真特么不是普通人受的住的。 他思想必须尽快转变,冷兵器时代,一旦动刀,你不杀,别人就要你的命。 虞延拍了拍赵高的背,带着安抚,“先放开朕。”她声音轻柔,“刺客已经倒下了。” 赵高不情不愿抬头,眸子看着虞延,松开了她。 静默的模样,显然是受惊不小。 虞延移开眼,现在不是安慰赵高的时候,她扫视众人,往前走了两步,此时,顾文穗也放下了弓箭。 “彻查!” “凡与此事有关者,无需经刑部,杀!其家眷,一律流放西南。”虞延面色冰冷,语气凛冽。 现场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一个时辰里两次刺杀,换谁都得暴怒。 “回宫!” 虞延甩袖,率先迈步。 顾文穗紧随其后,两人越过翎卫,朝外走。 似是被帝王之怒吓到,翎卫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赵高瞧向林可儿,女帝再盛怒,也不会丢下她,这是钓鱼呢。 赵高刚这么想,破空声就响起,森寒的箭矢直冲虞延。 后背长眼的顾文穗,都不用回头瞧,挥刀一砍,就把箭矢劈成了两半。 猛人啊! 赵高对顾文穗的武力很眼馋,这要在他身上,何愁女帝不负责啊,完全能强上回去。 放暗箭的卫兵,下一刻就被翎卫拿下,这一次留了活口。 虞延眸色暗沉,终是什么都没说,下摆带风的走了。 “娘娘!” 赵高发出声惊叫,林可儿疑惑的看他。 “别强撑了,遍地尸体,你吓到也是正常的。”赵高搀扶林可儿。 闻言,林可儿红唇微张,似是心悸,她腿疼的紧,现下根本追不上虞延,在东林寺停歇,无疑是好主意。 林可儿能歇,虞延却是不能,再停留下去,刺杀主力该到了。 “以前还以为赵王是个贤王,没想到狼子野心,好在皇上有神龙护体,伤不到他。” “可不是狼子野心。” 街道上,众人议论纷纷,都是气愤。 “听说他和苏河早有勾结,就是为了整垮社稷,他好趁机上位。” “当真?!”众人一脸惊疑。 “这还有假?镇远军明明是苏河的部下,却轻而易举投了赵王,如今更是为他杀向丰城,明摆着啊。” 众人眼珠子大睁,他们竟疏忽了此事,一开始,皇上势弱昏庸,赵王贤良,镇远军叛变,无可厚非。 但现在情况逆转,皇上并未无能,只是被苏河压制,反抗不了,镇远军即便害怕皇上发落,也不该如此听令赵王。 连半丝的动摇都没有,要知道皇上才是上苍选定的天子。 镇远军这分明是早同赵王勾结了。 也就是说,苏河做的那些恶事,赵王也有参与! 众人呼吸加重了,将赵王和苏河划分到一类。 “呸,老子明儿得去东林寺洗罪孽,前些日子有人问我选谁,我同他说,赵王是明君,担得起社稷,那家人连夜去往蜀地,至今未回。” 说话的人,一脸悔恨,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把人推火坑了啊!” “赵王心这般歹毒,岂会真的善待依附他的人,若败了,定是要以他们做要挟。” 众人心一颤,想到了镇远军屠戮半座城的事。 “我的二姑奶奶啊!”有人捶胸嚎上了。 一时间,赵王成了百姓眼里的洪水猛兽,别说拥护了,他们恨不得一人一锄头砸死他。 赵高听着周武的汇报,嘴角勾起,经营好名声难,但毁起来,可简单的很,王八羔子,让你丫的惦记老子的头! 看我怎么让你成为孤家寡人! 做皇帝? 做梦去吧! “阴,实在是阴!” 周武夸赞赵高,皇上前脚走,他后脚就整上了事,这脑瓜子果然活络。 “近墨者黑啊。”赵高斜睨周武,这夸人方式跟女帝是一样一样的。 “行了,你回宫吧,这里用不上你,暗中查查翎卫。”最后一句,赵高压了声。 周武眸子一凛,看了赵高一眼,他迈步走了。 第92章 我对你一见倾心 赵高盯着周武的背影,今日暴起的人里,没有翎卫,但赵高可不会因此就以为翎卫全部忠心耿耿,一个都没被策反。 苏河会变态,可都是赵王一手策划的,他连先帝的人都能收买,何况翎卫。 直到周武的身影消失不见,赵高才收回目光。 “娘娘,可好受些了?” 赵高走进寮房,挥手示意宫女出去。 宫女看向林可儿,见她点头,这才往外走。 赵高拖了把椅子,正要试探林可儿是不是瞧出了什么,但嘴刚张开,外头就响起宫女的声音,“林御史。” 林可儿瞥了眼赵高,“很急?” “急倒是不急。” “请林御史进来。”林可儿朝外喊,既然不急,她先见见自个大哥,自她进宫,两人鲜少碰面,话更是没说过两次。 “可儿。”林益往里走,看到赵高,他微愣。 “林御史。”赵高行了一礼。 “赵公公。”林益点头。 见他看自己,赵高识趣的出去。 “可是伤口裂开了?”林益声音关切,“大哥买了你爱吃的粽膏。”林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叶包裹的物什。 “还是大哥疼我。”林可儿眉眼弯弯。 “皇上待你不好?”林益轻蹙眉。 林可儿一笑,“他待我极好,我只要开口,他都依。” 林益舒了口气,“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非要将你送进宫,我们林家又不需要攀这种富贵,后宫最是腌臜凶险,哪及得上寻常人家。” 林可儿拆开荷叶,让宫女给她取了个勺子。 “大哥,是我想入宫,我才不要瞧旁人的脸色,入了宫,我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们都得瞧我脸色,巴着我。”林可儿嬉笑道。 “嫁妆还剩多少?” 林益是懂戳心窝的。 林可儿不说话了,默默吃粽膏。 “可儿,蔡诏来了信,说是不日到丰城,幼时,你两形影不离,去哪都一起,父亲还开过玩笑……” “大哥。”林可儿叫停林益,“儿时玩伴而已,我已经嫁人了。” “大哥只是惋惜。”林益叹了口气,陇安伯的后宅怎么都会比宫里简单。 “有什么好惋惜的,论模样、才学、骑射,皇上都远超同辈人,大哥,他不会亏了我。” “大虞终有强盛的一天,过去的窘迫不会再有了。”林可儿字字认真。 见她这般维护皇帝,林益轻笑,“这有了夫君就是不一样。” “我也就是感慨,可不敢怂恿你出逃,一颗心啊,是完全系他身上了。” “养好身体,争取早日诞下皇子。”林益笑道。 “大哥。”林可儿轻嗔。 林益点了点她的额头,“大哥可不是同你说笑,他再敬你,要没子嗣傍身,你的日子也难挨。” “一旦叛乱平息,皇上势必要选妃,可儿,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这平衡,你也明白。”林益眼里有对妹妹的怜惜。 “皇上应了我,不会再纳人。”林可儿抿唇笑,完全是跌入爱河的模样。 林益嘴巴合上了,这怎么就被哄成了这样?他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好生休养,大哥明儿再来瞧你。” 即便是亲兄妹,也不能在一间屋久待,林益起了身。 林可儿有些不舍,说是说明儿,但她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宫了,到那里头,见一面就不知何时了。 目送林益离开,林可儿幽幽一叹。 赵高信步进屋,“娘娘,林御史走远了。” “你要同我说何事?”林可儿意兴阑珊。 “皇上对你有愧,不止一次同我说,要放你离了深宫,娘娘,实不相瞒,我对你一见倾心,咳,能考虑一下?” 林可儿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她睨着赵高,“你是不是活腻了?” “娘娘,我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 林可儿冷笑,直接打断赵高,“本宫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好糊弄。” “到底憋的什么坏?” “你对自己就不能自信点?”赵高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要不是杯里的水空了,林可儿非泼赵高脸上,混玩意,竟敢拿她寻乐子! 她受伤以来,赵高看她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还都不纯粹!一见钟情?呸! “你都能同女子过,为啥就不能看看我?你随我走,我保管不叫你累着,也不会有后宅的琐事。” “我会比皇上更贴心。”赵高信誓旦旦。 林可儿眉心跳动,要不是够不着赵高,她掐死他! “你当真心悦本宫?”林可儿噙起笑。 赵高暗暗戒备,点了点头。 林可儿笑意加深,“既如此,你去求皇上,他要应允,本宫就随你走。” “也别待宣德殿了,到羽坤宫来。” “本宫同你日日腻在一起。”林可儿一字一句。 赵高眨巴眼,怎么说着说着,他没路走了? 林可儿不是该暴怒,骂他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然后一脸高傲的说她的夫婿应该是什么样的。 深吸了口气,赵高抬起头,“我一会就去求皇上。” 赵高神情太过认真,这下论到林可儿皱眉,他是不是让吓丢魂了? “你确定要求皇上?” “开的了那个口?” “这一说,你可再没了机会。”林可儿似笑非笑。 赵高心里一凛,这女人的观察力属实可怕。 “娘娘,皇上向来纵容我,她即便不同意,也不会拿我如何,娘娘不必担心,不管皇上怎么阻拦,我都不会放弃。” “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赵高目光灼灼。 林可儿直翻白眼,真就跟她装傻呢。 行,闲着也是闲着,她就陪他玩! “本宫十分动容。”林可儿语气清淡,“等回宫了,本宫陪你去见皇上。” 赵高露出笑,似是极开心。 “下去吧。”林可儿瞥开眼。 赵高迈着欢快的步子出了屋,走出了一段距离,赵高抚额,羽翼未丰前,他绝不能让女帝知道他对她动了心。 以女帝的性子,势必会疏离他。 基本这辈子没戏了。 林可儿既然自己撞上来,赵高自然不会放过。 她也是最好的人选,不用担心她当真,整个宫里,林可儿是最清醒的一个,他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会信一句。 而赵高要糊弄的是女帝。 只要她不确定,他就能争取到许多时间。 等女帝察觉不对,再想阻拦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位卑的人想得偿所愿,注定要比常人艰辛,他不想把九天之上的人拖入泥泞,他想一步步走上去,与她肩并肩。 第93章 脱口而出 从东林寺出来,赵高没回自己的宅子,而是进了宫。 “赵王盯上你了。”虞延看着赵高,平静出声,“回来吧,外面不及宫里安全。” “我倒觉得宫里凶险。”赵高拿起块糕点,仔细看着,并没放进嘴里,“他不可能不伸手进来。” “苏河肆意,懒得隐藏,赵王可不同,那就是个阴逼。” “也许,御膳房就有他的心腹。” “这撒点毒,就能送皇上驾崩。” “……” 虞延轻捏眉心,“朕让翎卫查过,并没发现不对。” 赵高掀了掀眼皮,“翎卫自己都有嫌疑,还能替别人洗脱?” “依你看,朕该如何?” “前朝既要动荡,这后宫岂能风平浪静,接连被刺杀,你生疑心也正常,今晚的膳食,你自己放点毒,然后挨个盘问。” 赵高把糕点放回去,“总会有露出马脚的。” “对了,越亲近的,越需要小心。” 虞延饮了口茶,沉思了一会,她朝外扬声,“请海公公。” 赵高微蹙眉,“皇上,海公公虽瞧着不像寻常人,但对你,应无谋害之心。” “紧张了?”虞延叩头,“赵高,你心里也觉得帝王薄凉,漠视人命,即便再亲近,也能毫不犹豫的下手。” “皇上,我是担心从海公公身上查到什么秘密,不爱钱的中年太监,肯定有不一般的故事,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他要牵扯秘闻,我还活不活了。” 虞延斜他,“朕只是想让他负责此事,毕竟这宫里的人,他最熟悉。” “没想到,你这个做儿子,给他定了嫌疑。” 赵高人傻了,老头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实在不是个太监该有的水平,以至于赵高下意识觉得女帝是要审问海进。 “还是皇上慧眼,海公公一瞧就忠良。”赵高呲牙。 虞延悠悠品茶,不再说话。 “皇上?” 赵高往前走了走,“若今日我被一箭穿心,你是草草埋了,还是风光大葬?” 虞延看他,“朕今日心情不算好,这种假设,不要有第二次。” “往后出入,都带着翎卫。” “周武挑选的人,应可以信任。” “皇上,海公公到了。”全喜在外低声禀。 “让他进来。” “海公公,虚礼就免了。”虞延示意海进坐,一脸温润。 “别干站着了,去倒茶。”虞延冲赵高开口。 赵高撇了撇嘴,每当气氛旖旎的时候,虞延就会让他知道,她待旁人可以有多温和热情。 所以,偏爱在哪里? 骗子! 就知道哄纯情童男! 怪他信了女人的嘴! “赵高说,不爱钱的中年太监,有不一般的故事,他让朕好好查查。” “海公公,你怎么看?”虞延气定神闲的启唇。 赵高眼珠子瞪大了,不带这样胡说八道的! 他什么时候让她查了! “干爹,她嫉妒我们父子情深,离间呢。”赵高生怕海进信了,连忙道。 “是老奴没管教好。”海进一板一眼的答,扫向赵高的眸子,泛起幽光。 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说的兔崽子! “倒也不必太严厉。”虞延扬唇笑,“训斥几句就行了。” 要不是海进在,赵高非卷袖子,同虞延大战三百回合。 瞥了眼气鼓鼓的赵高,虞延唇角的笑意加深,“海公公,宫里的人,你再熟悉不过,到时,多往刑房走走。” 海进看着虞延,虽未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却也猜了个八九。 “老奴定仔细的看。” 虞延笑着点头,“海公公且去忙吧。” 海进一走,赵高怒火彻底不压制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向虞延,“说说,今儿要没个好解释,我拆了宣德殿!” 虞延抿着茶,好一会才抬起眸,“那几句,难道不是你说的?” “但意思完全不同了!” “咱两啥时候结的怨?你要这么害我!”赵高满脸愤愤。 虞延拿起奏折翻了一页,淡淡启唇,“怪就怪你骗了朕。” “我骗你?”赵高斜瞅虞延,上下打量,“我骗你啥了?” “朕乏了。”虞延打发人。 他不止一次说会陪着她,可搬出去的时候,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恍若之前的关心,都是她的错觉。 她开了不止一次口,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就那么喜欢住外头? 第94章 宿在朝华殿 “一群废物!” 民宅里,一男子怒喝。 底下的黑衣人噤若寒蝉,连粗气都不敢喘,谁知道皇帝会临时换地方祭天。 “暂时不必行动了,此次是我疏忽了。”男子沉着声,他对虞延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只当是个年轻好欺的帝王。 虽布置严密,但并未多做考虑。 不然,岂会给他回宫的机会。 走出宣德殿,赵高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伤感,而是路让人拦了。 “干爹,你听我解释啊!”赵高抱头嚎叫。 “执迷不悟,死性不改,知不知道何谓祸从口出!” “耳朵是怎么长的,说了几次了!别参与!别参与!你倒好,恨不得身先士卒!” “老子没求你出人头地!”海进扯着赵高的耳朵,把他扯进屋。 “赵王潜伏十来年,其根系之深,不是你能想的,他如今惦记上了你,你避得了几次?” “兔崽子!”海进鞋底子劈头盖脸的抽。 “干爹,只要锄的深,不怕他爪牙多。” “你就偏要掺和权斗里!”海进面色铁青,恨不得抽死赵高。 他一个无兵无权的太监,拿什么去抵御明枪暗箭! 真就初生牛犊不怕虎。 “哎哟!” 被踹出门的赵高,揉着屁股回头,老头子是越发暴躁了! 直到外头没了动静,海进才把门打开,他看着赵高离开的方向,眸色深深,这小子是铁了心了,等他跌狠跤醒悟,命都没了。 不能再放任了,必须送他走。 拍了拍身上的灰,赵高动了动胳膊,每天挨揍不是白挨的啊,几十个鞋底子,现在就跟挠痒痒一样。 没有闲逛,赵高去了朝华殿,学习不是一朝一夕,需要每日积累。 直到天暗下来,赵高才出了宫。 林家,林益看着堵门的官员,嘴角勾起个弧度,“诸位大人,这是何意?” “林御史,冯大人、孙大人被带走审问,至今未放,刺客行刺时,他们可是护驾了的。”一浅绯色官服的男子拧眉开口。 林益往前走了走,“这话同我说有何用,明日虽不上朝,但皇上没说不见外臣,进宫的路,大家也都熟悉。” 几个官员沉默了,因着白日的刺杀,不光丰城戒严,他们这些朝臣更是面临审问。 一波接一波的人被带去刑部,有的出来了,但有的,没有任何声息。 他们心里清楚,这既是查赵王的同党,也是彰显帝王的威严,不可冒犯。 怕就怕皇上心里对以前的事仍有怨气,借机打压,扶持自己的心腹。 这种时候,他们哪会去招虞延的眼。 别压根没惦记他,自个送了上去。 “放心吧,皇上不会冤枉了谁。”林益迈步进府,并没邀他们进去喝茶。 这些人也真是有脸,苏河朝林家发难的时候,没见一个站出来的,现在惶恐了,倒指着林家去为他们探口风,横着就他们精明。 将官员名册合上,虞延眸子抬了抬,不能大清洗,但动是肯定要动的。 提起笔,足足写了半个时辰,虞延才停下。 喘了一口气,虞延手抚上胸口,眸色暗了下来,他竟是喜欢可儿。 看了看天色,虞延出了殿。 沿着宫道,她在朝华殿门口停下了脚步。 第95章 抢被子 “朕想宿在朝华殿。”虞延移开目光,淡淡吐字。 她想补偿温尚雪,但虞延也清楚,温尚雪不会接受她的任何东西。 她没那么多时间去化解温尚雪心里的坚冰,大虞平定,她会遵守约定,送温尚雪离开。 以温尚雪的性子,你不强势,她能跟你互不干涉一辈子。 凌霜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整理床铺。” 温尚雪还没从呆愣中醒神,凌霜人已经冲进了内殿。 “皇上,你……” “帝王宠幸妃子,有哪不对?”虞延看着她。 温尚雪咬唇,“我不需要在后宫立足。” “可朕想宿在朝华殿。” 温尚雪唇角紧抿,直视虞延,声音冷硬,“皇上请回。” 虞延似也怒了,“你温家没了,朕就好过了?这些年,朕何曾有过一日舒心!” “朕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以为朕愿意做这个帝王?受欺受辱,还要忍受你们的责怪。” “朕比你更厌恨这一切,你举目无亲,朕有吗!” “你还能走,朕却只能困在这里。”虞延眸子微红,声音有些哑。 温尚雪红唇轻动。 “你未点头前,朕不会碰你,朕只是,累了。” 虞延在椅子上坐下,眉目间皆是疲惫。 “皇上,娘娘,可以就寝了。”凌霜走进殿,行了一礼,细声道。 温尚雪手顿时一紧,她看向虞延。 “去歇息吧。”虞延朝凌霜开口。 “奴婢不困,厨房烧好了热水,皇上要水就喊一声。” 温尚雪蹙了眉,“凌霜。” “皇上,娘娘只是羞涩,心里是念着皇上的。”凌霜豁出去了,老爷夫人不在,她必须给小姐谋划未来。 出宫真的行不通啊! “凌霜!”温尚雪愠怒。 “奴婢告退。”凌霜不敢蹦哒了,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就看皇上的了,希望他能硬气点。 “凌霜无状,还望皇上恕罪。” “你我之间,就一定要这般生疏?”虞延迈步往内殿走。 “朕说了不碰你,但你要不配合,朕不介意反悔。” 见温尚雪不跟上,虞延悠悠出声。 跟赵高待久了,多少受了些影响,换往常,虞延早灰溜溜走了,哪会死皮赖脸往上贴。 温尚雪抿了抿唇,慢步走向虞延。 虞延眼底划过笑意,也不是全然冷漠,不管外物嘛。 “雪妃。” 虞延拍了拍床榻。 温尚雪垂眸,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将外衣脱下,温尚雪上了榻。 “皇上会说话算话?” 虞延在外侧躺下,“君王何来虚言。” 温尚雪闭了眼,她不信虞延也没法,他是皇帝,整个后宫,都由他说了算,宫里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想宠幸谁就能宠幸谁。 凌霜轻手轻脚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很快她的眉毛就皱了起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霜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知道行房会有声响。 这是真睡觉? 皇上是不是有隐疾? 凌霜撇嘴,直吐槽虞延浪费春宵。 不办事跑什么朝华殿! “尚雪。” “臣妾困了。” 虞延话还没说出来,温尚雪直接给她堵了。 “朕是想说……” “臣妾困了。” 虞延默默无语,只得上手。 “臣妾不冷。”见虞延动被子,温尚雪凝眸。 “朕冷。”虞延没好气的出声,往里挪就算了,还把被子都带走了! 她长的很像洪水猛兽? 温尚雪松了松攥着的被子,耳根有些红。 第96章 疯狂打滚 “娘娘。” 凌霜可怜巴巴看着温尚雪,直抹眼角。 “五十一。” 凌霜闭嘴了。 赵高满眼同情,这姑娘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五十一遍?得抄一星期啊。 “娘娘,喝茶。” 见温尚雪目光看向自己,赵高立马一杯茶递了过去。 “昨日同你说了什么,复述一遍。”温尚雪抚了抚袖口,声音清浅。 赵高喉咙耸动,往门口看了看,他现在跑来得及? 怎么瞧都像在发泄怒火。 “老师……”赵高换了语气,不敢再揶揄。 “错了,加一遍。” “……” “温尚雪,你别太离谱!” “加五遍。” 赵高怒拍桌子,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有脾气找女帝发啊,他又没上她的床! “行!” 赵高冲进内殿,门一关,在温尚雪的床上疯狂打滚,足足滚了五十遍,他才停下。 “娘娘。” 窗口,凌霜瞅了瞅温尚雪的面色,嗯,挺黑的。 “丢了。”温尚雪咬字。 “娘娘,最后一床了。”凌霜小心开口。 “他滚了多少遍?”温尚雪眸色幽幽。 “五六十应该有。” “取笔墨来。” 赵高一开门,就见温尚雪冷着脸看他。 “我这人不喜欢被迁怒,现在你随意。”赵高抱手,高抬着下巴,一脸的无畏。 “什么时候抄完《诸子论》,什么时候用饭。” 赵高眼珠子瞪大了,“温尚雪,我劝你别太过分!” 赵高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文盲了,他知道《诸子论》是什么玩意,有多少页,一天根本不可能抄完。 “咱俩闹掰,对你没好处,我大不了换个老师!” “你随意。”温尚雪款步离开,虞延留宿朝华殿不会仅一次,有了开始,就会接二连三,帝王的承诺,听听就好。 她出宫的可能性极低,既然如此,还怕赵高威胁? “写吧。” 凌霜很贴心的把笔拿给赵高,“院子已经铺好了纸墨。” “院子?” “嗯,娘娘说方便她盯着你。” 赵高脸黑了,“凌霜姐,你就不打算抗议?五十遍啊!仇人都不带这样的。” 凌霜瞟他,“要找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现在是五十遍,咬咬牙就抄完了,一抗议,指不定就两百了。 那才叫绝望。 她背着娘娘把皇上勾进朝华殿,五十遍是她该的。 见凌霜头也不回的走了,赵高傻眼了,他从窗口探头进殿,“老师,我帮你把床铺整理好?” “早点抄,也能早点用上饭。”温尚雪眼皮都没掀。 “咱们相处这么久,就当真没半分情谊?”赵高卖可怜。 温尚雪冷笑,“现在同本宫讲情谊了,刚不是滚的很开心?” “人嘛,总有魔怔的时候,老师,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真不成!你就换个方式罚人?” “去把被褥洗了。” 温尚雪到底松了口,赵高对饭的痴迷,她是听说了一二的,要不是怒极,她也不会断他的粮。 赵高眸子微扬,还以为要费些心思,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可见温尚雪也不是全然冷情冷心。 林可儿没等来林益,虞延并不放心她在东林寺多待,早早就安排了车驾。 “皇上,还以为你把臣妾抛之脑后了呢,昨夜可销魂?” 林可儿挥退左右,瞧了瞧外面,朝虞延挑眉后,拿起茶壶狠狠摔在地上。 这声响,让外面的人心里一跳,娘娘还是发火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未必还忍她。 哪有帝王为妻妾守身的,娘娘想霸占宠爱,根本不可能。 “温尚雪今儿眼下是不是青的?”林可儿戏谑出声,砸起了茶杯。 “你两谁先起?” 看着林可儿闪闪发亮满是探究的眸子,虞延默默无语。 “皇上,说说嘛,臣妾也好送些补品过去,这侍寝,可是很辛劳的。”林可儿拉虞延的袖口。 “与其看我和温尚雪的热闹,还不如看自己的,赵高说已经同你表明了心意,求朕成全他。” 林可儿笑意敛了,“你信了?” “瞧着不像说谎。” 林可儿瞟虞延,“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你都能信。” “你见谁心仪人,是像他那样翘尾巴,极尽得瑟的?” “他可不是对我有心……”林可儿看虞延,“他有意的,是皇上你。” 虞延抬眸,眼里有些惊,好一会,红唇轻抿,“可儿,他说欢喜你时,极诚恳。” “我能比他更诚恳。”林可儿翻白眼,“不过是被我发现了对你的心思,先下手为强,不信皇上就看吧,看他是带我走,还是……” 虞延眼前浮现赵高的脸,却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对她起了心。 “我原也只是猜测,但他自己撞了上来,心悦我?我难道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皇上看戏即可。” 林姌掀了掀眼皮,她的段位,还能扯不下赵高的伪装? 混玩意,敢把歪脑筋动她身上! 上次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赵高的图谋极大,皇上需留个心。”林可儿提醒道。 “朕……”虞延脑子有些混乱,停顿在那里。 “他不会害朕。” 看向窗外,虞延轻吐字。 “皇上,你是不是对他?” “可儿,我不会那么糊涂。” “那便好。”林可儿抓住虞延的手,“你可以把人留在身边,但绝不能动心。” 因为动了心,就会想要更多,帝王起了欲望,于国于民,都是灾难,她越是想护赵高,朝臣就越会逼迫。 这两者要对立,僵持,势必引发动乱。 皇帝痴情内侍,是极大的丑闻,届时,将威严尽失。 百姓若没了敬畏,又如何会再拥护。 尤其虞延的帝位不稳,除了赵王虎视眈眈,各地依旧盗寇肆虐,毫无收敛。 “可儿,赵高不是糊涂人。”虞延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林可儿眸子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如今完全站在他的立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宠信了!” 林可儿面色严肃,“你当真感受不到他的逾越?” “赵高只是瞧着怕死,胆子可大着呢。” “旁人会止步,他只会想怎么把你弄到手。” 第97章 黑魂校尉 林可儿的话极直白,虞延抿紧了唇,径直走了。 她不愿相信赵高起了这种心,高位太冷了,她不想回到之前的状态。 她不过是想让一个内侍陪着她,为何就这般不被人容忍。 虞延心里闷的难受,她已经把人送出了宫,是非要往死里逼吗? 林可儿皱紧了眉,情况与她想的不一样,她今儿这一步走错了。 虞延对赵高,即便没动心,也差不远。 患难中的感情,更难割舍。 捏了捏眉心,林可儿眸子里闪着幽光,“来人。”她朝外喊。 宫女很快推开门到她身前,等待她的吩咐。 “同赵高说一声,让他晚上来一趟羽坤宫。” “是。”宫女细声应,缓步退了出去。 将被褥拧干,赵高往绳子上挂,凌霜瞟了眼内殿,见温尚雪目光专注在书本上,她悄悄走近赵高。 “以你如今在宫里的地位,弄几床新被褥应该不难吧?” 赵高擦了擦手上的水,闻言抬起头,“前几日不是才往朝华殿送了新的?” “你们难道一天换一床?” 赵高斜凌霜,“皇上是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凌霜叹气,“娘娘素来喜洁,床褥上容不得男子的气味,要不是已经扔了新的,没得换了,你以为这床能幸免?” 凌霜指了指绳子上的被褥。 赵高扬眉,“人在屋檐下,她如此,就不怕皇上生气?” 凌霜低了眸,“小姐了无牵挂,若非温家人不可轻生……”凌霜没往下说。 一个生存欲不强的人,哪会怕谁发怒。 “你能弄到助兴的药?就稍稍燃情的。”凌霜咬了咬唇,面上泛红的开口。 赵高眼睛瞪大了,“你是不是活腻了!对帝王用药,这是重罪!” “不是皇上……” 赵高眨了眨眼,往内殿望了望。 “娘娘性子冷淡,皇上又一副不强逼的模样,这样下去,何时能怀上孩子,赵高,我们也算相熟,娘娘的心思,你也明白。” “但宫外于她,绝不是好去处,寻常妇人尚且无法自顾,何况娘娘这般美貌的。” “你就帮帮我,这有了孩子,娘娘心里就不会那么空荡荡的了。 赵高面色怪异,凌霜是真能啊!虎的很呐!胆比他都肥! 还不是肥一点两点! 居然想给温尚雪下药。 关键虞延是女的,温尚雪再意乱情迷……,那也没用啊! “凌霜姐,我劝你歇了这个心,别让娘娘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凡事讲究水到渠成,你就别拔苗助长了。” 赵高摇了摇头,越过凌霜去抄《诸子论。》 洗被褥只是给饭吃,但没说可以不抄。 凌霜抿了抿唇,轻声一叹,她也不想给小姐做主,可没有更好的路。 “赵公公。” 外面,小板子喊了声,“羽坤宫传话过来,让你晚上去一趟。” 赵高挑眉,晚上?林可儿这是想做什么? 放下笔,赵高走了出去。 “羽坤宫今天什么动静?”赵高问小板子。 “茶壶碎了一地,听说皇上走时,面色不好看。” 赵高撇嘴,这两人又演上了,林可儿妒性大,女帝就不用想理由去宠幸后妃了。 像三年一选,也能免了。 林可儿的大哥在御史台,他不会骂自己的亲妹妹。 至于旁的声音,横竖他们不敢闯后宫。 至于逼压女帝,女帝只需表示自己惧内。 一般家境的后妃,朝臣们可能满口道理,骂的唾沫星子乱飞,但林家,他们也就暗戳戳提醒一句。 林可儿要不听,他们也只能感叹虞延命苦。 谁让林家根基坚固,声望大呢。 “赵公公。” 赵高正要说些什么,孙太监举着圣旨走来了,见赵高没跪的意思,孙太监也懒得多嘴:皇上许你不跪。 展开圣旨,孙太监念了起来,“赵高勇武过人,屡次救驾,进献良计,今擢升黑魂校尉,赏百金,佩黄带。” 这道圣旨,赵高之前就看过,并没惊讶。 小板子嘴巴大张,一脸的震惊,校尉?!皇上竟然真让内侍领兵!!! “赵公公,接旨吧。”孙太监脸上是盎然的笑意,赵高走出内宫,握兵权,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太监的路,不再窄的只容踏进一只脚了。 只要他们努力,将来或许能同寻常人一样。 “赵高接旨。” 赵高捏紧了手上的圣旨,他终于有了全新的身份,不再只是内侍了。 旁人对他的称呼,将由赵公公变成赵校尉。 这个朝堂,他有了参与的资格。 “那群小崽子有的是精力,好好练。”孙太监拍了拍赵高的肩,眼里透着期盼。 “我会的。”赵高答的认真。 “公公,校尉啊!” 孙太监一走,小板子再克制不住,喊了出来,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再升一升,将来你也能站在队伍前列,同皇上议政了!” “我去告诉小凳子!”小板子迫不及待的跑了,一路上跳了几跳。 赵高呼出口气,校尉而已,才哪到哪,他可是想做皇帝的男人。 消息长了翅膀般,很快就传出了宫,众人都惊住了,黑魂?如今到处是乐意从军的,哪里需要太监充兵力。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根之人,岂能染指兵权! 一时间,朝臣不约而同的备车,打算跟虞延说清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御书房,虞延轻敲着桌子,“不急,再等等。” 虞延制止要开口的太仆寺少卿。 一柱香,两柱香,看众人耐心耗尽了,虞延茶杯放了下去。 “可以说了。”虞延淡声道。 “皇上,赵高一个阉人,如何能让他掌兵!这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我大虞,难道就连个像样的男子都拿不出?” “皇上,冯侍郎说的极是。” “皇上,阉人如何配同卫兵比,这不是在羞辱将士?” “皇上,切不可开此例啊!” “皇上,赵高惑君,狼子野心,妄图乱大虞社稷,简直罪无可赦!” 众人语气锋利,大有虞延不收回圣旨,他们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更是要求惩处赵高。 第98章 头也别回的跑 半刻钟过去,见众人不仅没停止,反而越发激愤,虞延砸了茶杯,清脆的碎裂声,让御书房静了下来。 “朕只知道危难之际,是赵高帮扶朕,他为朕筹粮,帮朕练兵,担着骂名,迷惑苏河,甚至就连军饷,也是他想法筹集的。” “若没有内侍,今日坐在这的是苏河!不是朕!”虞延语气凛冽。 “你们满口江山社稷,苏河迫害朕时,怎么不见你们讨伐他?”虞延眼底划过讥讽。 “朕只是不计较,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但凡行为有言辞的一分,朕何事不能应允!” “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太平了,就来显示自己的刚硬。” “朕可以收回旨意,就看你们谁能站出来接了这兵,去同镇远军厮杀。” 虞延唇角勾起笑,但这笑不达眼底。 官员们面面相望,谁也不敢出声,他们连架都没打过,更何况战场上同人搏生死。 这要站出来,就是把命交代出去。 “怎么不说话了?” 虞延嗓音一厉,“刚刚不还中气十足,恨不得拿话压死人!” “既都不说,那朕点?” “皇上,是我等莽撞,未能了解清楚。”一官员舔着嘴唇开口。 虞延嗤笑,眸子扫过去,“朕的忍耐有限,下一次,就不是你们自己走出去了。” “多做点实事,别让朕宽恕都寻不到由头。” “臣等告退。”朝臣们忙行了一礼,帝王的态度很明显,可以商量,但得他们自己接下黑魂,且还要去抵抗镇远军。 十死无生的事,搞不好还名节尽失,在史书上被人嘲讽,这种百分百吃亏的买卖,“聪明”的官员是不愿意的。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虞延眸色淡漠,不涉及自身利益,一个比一个正气,忧国忧民的。 让他们上,立马就变了嘴脸。 挑好的官员难,但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真就随随便便,一抓一把。 也难怪苏河完全不把朝臣当回事。 “你成校尉了?!”凌霜瞪大了眼,她刚去膳房拿饭,听他们谈论赵高被升为了校尉,还不是口谕,而是专门下了圣旨! 赵高点了点头,一副不算什么大事的模样。 “娘娘。” 凌霜往里跑,她对官员等级了解的不多,但校尉手底下有兵,她是知道的。 拳头硬道理,这可跟虚职不同!就是官比他大几级,怕也不敢硬刚赵高。 “娘娘,赵高他高升了!” 凌霜人还没进去,已经喊了出来,她往日没这么毛燥,但今天属实惊住了,别说大虞了,就是前朝,前前朝,都没有太监掌兵的例子。 赵高可谓第一人! 他走出内宫了!还不是依附皇上的那种! 将来,他若立战功,谁还敢因为他是阉人而轻视他。 小太监居然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校尉?” 温尚雪也是一愣,她眸子转向赵高,这是何等的信任?才能让虞延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他推向前廷。 这家伙真有那份实力? 温尚雪打量起了赵高,她父亲曾为主将,也因此,温尚雪对士兵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她不希望一支军队落在什么都不懂的人手里。 第99章 羽坤宫的晚膳 溜完马,赵高往羽坤宫走。 “皇上,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一旦交锋,生死难料,赵高是有本事,但暗箭无眼,他的勇武不足,恐难回来。” 林可儿给虞延盛了碗汤,悠悠道。 她跟赵高是不太对付,但并不想他丢了性命。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虞延用起了膳。 林可儿没再说,皇后是辅佐帝王,不是替她决策。 “娘娘,赵高到了。”宫女在门外禀道。 “让他进来。” 林可儿瞥了瞥虞延,嗯,面上没瞧出什么波动,也是,要这么轻易被揣测,也撑不到现在。 “挺丰盛啊,就是没我的碗筷。”赵高一进殿,目光就落在了珍馐上。 “整的跟没吃过一样。”林可儿斜他,示意宫女添副碗筷。 赵高也不扭捏,直接上桌开吃。 林可儿挥退宫人,目色淡了几分,“赵高,你当真心仪本宫?” 这话一出,内殿一静。 赵高从碗里抬头,就知道请他过来不是好事。 扬起笑,赵高肯定点头,“娘娘仙姿佚貌,品行高洁,我……” 赵高罕见羞涩,红着脸低下了头。 林可儿眯眼,哼,还挺会装! 虞延饮了口汤,似是局外人。 “皇上如何看?”林可儿哪会让虞延瞧戏,这顿饭,她可不是白安排的。 “朕不干涉。”虞延吐出四个字。 “相伴这么多日夜,皇上对我,还真是没情意,这抢人都抢到你跟前来了,你居然就放任。” 林可儿看着虞延的眼神里,满是伤心。 虞延默默无语,她这不是把决策权完全给她,两人是相处许久,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但那方面的感情,是真没有。 林可儿早晚要出宫,不是赵高,也有旁的,她还能一一给她拒了? “帝王既薄情,我对这宫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林可儿自嘲的笑。 赵高顿时警惕,他感觉重头戏要来了。 “赵高,你要能位极人臣,我便离了这里,同你相伴一生。”林可儿一字一句,说的极认真。 赵高愣愣看着林可儿,她没有再玩笑,她在同他动真格! 娘的!有这么将军的! 被林可儿这么一说,他越拼命,就越表明他爱林可儿爱的痴狂!这特么还追个屁的女帝! “怎么不说话了?”林可儿状若随意瞥赵高,“还是说,你倾心不是我,而是……” 林可儿顿住,目光落在虞延了身上。 赵高在心里问候了几句,挤出笑,“位极人臣?娘娘还真是看得起我。” “以你的头脑,只要用心钻研,想来能办到。”林可儿笑吟吟开口。 赵高朝虞延瞥去一眼,真是平静,全然的事不关己。 “皇上,娘娘的话,能作数?”虞延不想掺和,赵高非拉她进来。 见这两人都看自己,虞延漱了口,声线清淡,“朕说了,不干涉。” “我是阉人,皇上不干涉,是觉得我有资格追求皇后娘娘?”赵高直视她,目光灼灼。 “你若能让她欢乐,自是可以。” 赵高嘴角上扬,他眼光还是极好的,女帝虽是帝王,思想却很开明,不会因为你出身卑贱就看轻你。 “既如此,赵高就试一试。” “本宫等你出人头地。”林可儿扬起笑,声音如清泉划过山涧,悦耳无比。 赵高瞥了眼她,换常人,可能受宠若惊,激动不已,这一瞧就是有意啊,但赵高跟林可儿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女人狡黠又理智,她能看上太监,除非大白天见鬼。 “赵高定不辜负娘娘。”都演到这一步了,赵高还能让林可儿压了。 虞延看着目光相对的两人,品了口茶。 “退下吧。”她浅淡出声。 “皇上,天色已晚,他出去不便,就让赵高宿在羽坤宫吧。” 林可儿轻启红唇,接着朝门外唤了声,侍立的宫女当即进殿。 “带他去洗漱,将偏殿整理出来。”林可儿吩咐宫女。 赵高微扬眉,留宿他?这不会是想行不轨吧! “娘娘,不……不大好吧。”赵高低着头,羞涩不已的样子。 林可儿眼角抽了抽,贴身照顾虞延的时候,可没见他不好意思。 如今只是偏殿,他倒脸红上了,是一天比一天会演! “不好?你难道不想同本宫亲近?”林可儿话里透着意味,眸色深长,眉眼带着魅惑。 赵高纯情的笑,头越来越低,似怕脸红的样子被人瞧见,娘咧,这女人比他还豁的出去,居然当着女帝的面引诱他! 虞延轻蹙眉,她看向林可儿,眼里有着询问。 “都下去吧。” 林可儿挥手,等殿里只剩下她和虞延,林可儿脸上的笑敛了。 “皇上,或许是我猜错了,赵高一个十七的少年,哪有那么复杂的心思。”林可儿悠悠道,推翻自己之前的话。 “但他的喜欢,我现下却是没法接受,一切等社稷平定吧。”林可儿眸色悠远。 虞延一怔,红唇抿动,却不知怎么开口,林可儿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当局者迷啊,都好糊弄成这样了。 “你好生休息。”虞延走出羽坤宫,想到赵高羞涩的模样,虞延垂了眸,那才是少年在欢喜一个姑娘。 “将赵高带过来。”林可儿拨弄着指甲,姿态雍容,贵气逼人。 挥退宫女,林可儿倒了杯茶,“今日后,皇上的内殿,你怕是进不去了。” 赵高拖了把椅子,在林可儿对面坐下,“我心悦的是娘娘,总出入他人寝宫,确实不好。” “我保证以后能免则免。”赵高语气温柔,含情脉脉的看着林可儿。 “赵高,本宫只是伤了,不是瘫了。”林可儿语气比赵高还温柔。 赵高眨巴眼,忘了这娘们会掐人!还带咬的! “娘娘,这话是何意?”赵高假装听不懂,心里则盘算,以后离羽坤宫远点。 所幸他后面多数时间都同内侍待一处,就算来宫里,也是去朝华殿。 朝华殿离羽坤宫不近,他完全能溜。 “你会明白的。”林可儿扫视赵高,似是在看哪好下手。 第100章 不装了 赵高身上的肉不自主收了收,早知道就说心仪茹妃了! “什么时候熄了心,本宫什么时候放过你。” “现在妃嫔有人帮着管理,本宫很闲的,能陪你慢慢玩。”林可儿纤细的手指虚点了点赵高,唇角笑意盎然。 赵高翻白眼,也不装了,主要林可儿压根不信。 “娘娘,高位孤寂,我也只是想陪皇上。” “你安安分分的,宫里谁敢对你做什么?”林可儿抚袖,收了妩媚的神态。 “你是高门贵女,哪知道在泥泞里的滋味,在你们眼里,下意识就觉得太监是卑贱的存在,和牲畜没区别。” “哪怕得了圣宠,也就是高级一点的狗。” “我们的性命,轻如鸿毛,无人会珍视,也无人在意。” “若死了,别说棺木,怕是掩埋都不会,往乱葬岗一丢了事。” “再勤恳,也不会在世间留下姓名。” “我只是想往上走走,为他们,也为自己走出条路,有何不对?” “凭什么内侍就不能保家卫国?” “凭什么我们就得一辈子受嘲讽?这里有多少人是自愿入宫的?” “他们会进到这里面,是帝王无能的表现,若家有余粮,哪个父母会卖孩子!让他们再无尊严!” 赵高声音沉肃,眸子看着林可儿,突的一笑,“从我操练内侍的那一天,我就安分不了了,我要让他们回到人的身份。” “净身房就不该存在!” 林可儿怔怔的看着赵高,她或许今日才见到了赵高的真面目。 “娘娘,我也没拦谁的路,碍谁的事,可你看,不过是一个校尉,多少官员冲进宫斥骂。” “是我的功劳太轻吗?”赵高让林可儿解惑。 林可儿抿紧了唇,功劳轻?这话她说不出口。 危在旦夕的大虞,是赵高一手扶起来的。 若是世家子弟,提升校尉那不是赏赐,是侮辱。 “本宫不会制止你壮大自己,但皇上,她不能和内侍有私情。” 赵高一笑,“娘娘,你太小看皇上了,她不会让自己动心,就是动了,也会抹去。”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总要抱着点期待,才熬得住腥风血雨。”赵高神情落寞。 “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看着赵高的背影,林可儿轻轻一叹,人生来就不公,有些人不用努力就在云端,而有些人,用尽全力,也无法从淤泥里拔出来。 太监想得到世人的尊重、平视,得拿命去搏。 回头看了看,赵高脚步没做停留,他没太多功夫和林可儿周旋,索性同她说个七八。 免得她在关键时刻干扰他。 当然,不能指望一番话就说动林可儿,两人的立场不同,林可儿自小生活优渥,做不到感同身受,顶多就动容一下。 她依旧会盯着他,不让他做出危害虞延,危害社稷的事。 太监就是可悲,对帝王动心,就好像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 明明他做了这么多。 赵高眸子凝聚起风暴,将负面情绪压下去,他吐出口气,人不能被怨念左右,那只会离想要的越来越远。 第101章 送上门来的林益 “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的喝止声传了过来,赵高放下锤子,循声看去。 嗯,不陌生,女帝的大舅子。 “林御史。”赵高打了个招呼,也不等他叭叭,解释道:“不是闲着没事砸城墙,看看够不够坚固,你也不希望主城是豆腐块吧?” 林益张开的嘴合拢了,他是巡视城门,被声响吸引过来的,城墙刚加固,见赵高抡锤子砸,不禁又惊又怒,担心城墙让他砸坏了。 “春来楼的茶不错,赵校尉可有闲暇,我想表表歉意。”林益行了一礼,十分儒雅温润。 “正好渴了。” 像态度良好的人,赵高是愿意结交。 翎卫退后几步,把空间留给两人,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他们自然认识林益,不担心他会突然抽出刀捅赵高的心窝。 春来楼,林益给赵高倒茶,“刚是我急切了,以茶代酒,向赵校尉赔个不是。” 林益举了举杯,将茶水饮尽。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气度和仪态挑不出半点差错。 “林御史客气。”赵高给他倒茶,“往日常听娘娘提起林御史,今日相处了,才知没有一句虚言,担得起芝兰玉树这个词。” 林益看着赵高,轻笑了笑,“传言有误,赵校尉分明会夸人。” 赵高手一顿,关于他的传言很多,但绝对没有不会夸人这项,毕竟能得帝王宠信的,哪个嘴皮子不好? 吉祥话一筐一筐,都不带停的。 所以林益这是从林可儿口中听说的,啧,叫人感动,林可儿竟然会向林益提起他,就是看样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出门在外,说话太实,我怕被打,可不得收着点。”赵高随口道。 都知道他德行了,再你来我的打太极,就没意思了。 林益微挑眉,这会符合可儿说的了,为人肆意,散漫又敢言。 “以你的功劳,校尉一职轻了,相信皇上后面有安排。” 赵高扬眸,“林御史让人意外,他们都觉得我不配,你是第一个说轻了的。” “依林御史看,什么样的封赏才对得住我?” 赵高抿茶,脸上挂着笑意,他这是在难为林益,封赏是皇帝的权力,臣子哪能妄议。 “皇上不是薄情之人,赵校尉切勿心生怨愤,终有一日,你会得到该得的。”林益平静的开口。 “林御史的话,叫人喜欢。”赵高笑出声,同林益碰杯,“那一日,我定请林御史大喝一场。” 希望不会太久,李易将茶送到嘴边,他跟顾文穗不同,非常不满足看脸! 回头得拿本本记下来,功劳全折换成亲亲抱抱! 嗯,到时候拿玉玺盖章!看女帝怎么赖! “赵校尉?” 见赵高明显魂飞天外,林益唤了声。 “提前开心了下。”赵高冲林益笑,“林御史请我过来,应该不只是表歉意吧?” 林益也没拐弯抹角,“听皇后说,安置难民,是你在负责。” 赵高点头,“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倒不是出差错,是怕你分身乏术,担了校尉一职,你往后的时间,应大部分在南郊了。” “这边要出岔子,你未必赶的过来。” “晚处理一刻,可能就是人命。”林益不急不缓的道。 赵高饮了口茶,“林御史,你待在御史台,属实浪费人才,苏河已经死了,你也不需要再收敛锋芒。” “你是干实事的人,朝臣心思不纯,软弱无能,与其交给他们,你不如自己来。” 林益微愣,他只是提醒赵高,抓太多,忙不过来,哪知道他直接就叫他上。 “林御史,看你这样子,就是愿意的,我回去就帮你同皇上说。”赵高朝林益眨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姿态。 话说完,赵高就大步走了,显得很急切。 林益满脸黑线,这怎么像他在求他办事? 就莫名其妙欠了人情? 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建房,施粥,经手的银子很大,赵高正苦恼合适的管理人,毕竟朝堂上,他也不认识几个。 倒是能让女帝抉择,但她最近忙的连轴转,奏折快赶上了他的腰,都是各地急书求救,还有就是各部门不省心的事。 昨晚用饭,能看到女帝拿筷子的手不自然,这是长时间握笔导致的。 赵高实在不想给她添事,要累坏了,还是他心疼,林益自己送上来,不抓他抓谁? 赵高办事讲究速率,出了茶楼,就进了宫。 虞延在御书房,与大臣们看地图,镇远军已经打到了梁州,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丰城。 一路上,没做多少停留。 “皇上,这样的行军速度,最多五日,就到闵县了啊。”兵部侍郎满脸忧急。 其余人也都在担忧,怕贾玉翟抵御不住。 虞延凝视着地图,冷冷吐字,“朕都没慌,你们慌什么,以你们投降的速度,还怕刀口落脖子上?” 众人被虞延说的脸涨红。 赵高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虞延空闲。 “何事?”虞延合上奏折,不温不怒的看赵高。 第102章 赵高后悔了 “还有别的事?” 虞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气定神闲的开口。 “你变了。” 赵高瞅着她,“一柱香的时间,你赶了我两回,这在之前是不可能有的。” “誓言犹在耳,人却非旧人。”赵高满眼感伤,“终是我天真,竟奢想帝王的真心。” “……” 虞延翻开奏折,懒得理他。 “说句话。”赵高戳虞延。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羽坤宫献献殷勤,免得相思成疾。”虞延头也没抬的启唇。 赵高在虞延边上坐下,心里嘀咕,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 可看女帝的面色,完全没有吃醋的样子。 “倾慕姑娘跟忠心不妨碍,都怪皇上敢做不敢当,你要负起责任,我至于这么辛苦。”赵高抹了抹辛酸泪。 “要有软饭吃,情爱什么的,我立马能清除干净。” “既然没那希望了,豁出去就豁出去,看在我为你拼过命的份上,你得帮我抱得美人归啊。”赵高扯了扯虞延的袖子。 见他还敢提那事,虞延把人扔出了御书房。 “这是又惹恼皇上了?”周武走过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接着望向赵高。 赵高撇嘴,“什么叫我惹恼了,分明是她自个脾气差!过河拆桥!石头心!” “啧,咱们赵校尉就是胆肥,这话换我是不敢说。” 周武让赵高往边上点,别挡着他进去。 “是查到什么了?”赵高收敛神色。 周武点了点头,朝里头唤了声。 “进来。” 得到允许,周武推开了门,赵高屁股一撅,扭了进去,他情报网不行,能听一耳是一耳,主要怕自己身边那几个有问题。 他刚长出绒毛,还没啥自保能力,不想被捅成马蜂窝。 虞延瞥了眼赵高,倒是没赶他。 “启禀皇上,臣查探到李列的小叔家,在三年前,突然富了起来,对外说是贩卖药材得了大润。”周武沉声道。 赵高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里面是蜂蜜花茶,他往嘴里倒了一口,等着周武往下说。 “李列的小叔大字不识几个,账本都看不懂,平日只顾玩乐,并无经商头脑。” 赵高把空了的小瓶子放回去,拿了瓶新的,基本不用审了,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钱。 虞延眸色淡了淡,红唇微启,“去领二十棍。” 周武躬身抱拳,“谢皇上。” 赵高打开瓶子的手一顿,他看向虞延,到底什么都没说,帝王需要威严,这事不算隐蔽,但周武直到现在才发觉不对,该罚。 “过来。”虞延朝赵高开口。 赵高目光落在小瓶子上,犹豫一瞬,打开喝了。 “皇上,你刚吃了许多。”赵高一脸认真道。 虞延眼角抽了抽,谁瞧上他的茶了! “皇上,我心有所属,可一不可二!”赵高连连后退,双手环抱,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虞延眸中闪着幽光,红唇紧抿,缓缓吐字,“分别大半日,你想念顾姑娘也正常,朕这便传召她。” “皇上!”赵高阻止虞延,认命般的闭眼,“来吧。” 第103章 海进下药 “让炊事房蒸些包子。” 小凳子望着一刻不停歇的民夫,朝身旁的内侍道。 “肉馅的?”内侍问了句。 “嗯,肉馅,校尉要在,也会是这个意思。” “维持住他们心中的热情和干劲,就不怕他们被人煽动。” “校尉说,人一点对某个地方有了归属感,就会拼尽一切去守护。” “校尉让我们在这,不止是监工。”小凳子神情肃然,来之前,校尉交代他,切不可姿态高傲,要把自己融入进这个集体,只有众人的心拧成一股绳,才抵御得住外敌。 校尉还说,这些民夫才是大虞的基石,绝不能让他们对大虞心生怨恨,该施恩的时候就施恩,别舍不得三瓜两枣。 对赵高的话,小凳子是无脑听从。 拿到肉包,一众民夫心比包子还烫,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们都知道国库不富裕,皇上手里有多紧,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惦着他们。 这份重视,让民夫恨不得为虞延上刀山,下油锅。 如此仁善贤明的帝王,他们绝不允许逆贼欺凌,想攻进皇城,除非他们都死了! 咬着包子,现场很沉默,无人说话,但有什么东西,在越聚越拢,越聚越凝实。 虞延翻看着官员名册,她得挑出些可用之人,让政令能下达下去。 一直忙到深夜,宣德殿的烛灯才熄灭。 仅睡了两个时辰,虞延就起了,早朝后,她去了朝华殿。 看到赵高,虞延没意外,这家伙早和以前不同了,怕是最刻苦的学子都敌不过他。 “参见皇上。” 几人意思意思行礼。 凌霜有点小激动,顶着皇后娘娘的怒火都要来朝华殿,可见皇上是喜欢小姐的。 “免礼。” 虞延径直坐下,也不用温尚雪招呼,自己吃了起来。 “那汤包是我的。” 眼见虞延要用完了,赵高没忍住出了声。 “宫里的东西都是朕的。”虞延毫不客气的把最后一个汤包夹进碗里。 “这是我花银子从宫外买的!”赵高控诉虞延。 虞延头也没抬,“那也是朕的,不信你把小贩叫来。” 赵高瞪大了眼,好像第一天认识虞延。 “皇上,你有暴君之相。” 温尚雪让粥呛了,已经宠成了这样?她瞧了眼虞延。 “雪妃,赵高出言无状,你说朕应该怎么惩治他?”虞延唇角带着笑意。 “贬去杂役房,饿上三天。”温尚雪随口道。 赵高难以置信的看着温尚雪,手直哆嗦,“老师,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怨?你要置我于死地!” 温尚雪静静喝她的粥,赵高出言无状是经常的事,要惩治早惩治了,还能蹦哒到现在。 虞延擦了擦嘴,“赵高,雪妃到底疼你,朕本以为她会直接说当斩。” 赵高看着就剩白粥的桌子,差点没哭出来,她是不是故意的! 纯心不给他吃! “我很感动,下次别说了。”赵高咬牙切齿,宫里没好人啊! 用过饭,虞延没做停留,她还有一堆奏折要处理。 朝堂上,她能信任的人不多,这也就导致,她得过问许多事,防止他们敷衍,榨大虞的血。 “老师,我待你如何,凌霜姐是瞧见的,就是冰块,也该融化了。”赵高满眼受伤。 温尚雪将最后一勺粥吃了,漱了口才慢悠悠道:“本宫的床,滚的可舒服?” “或者,你可以细细说说都为本宫做了什么。” 凌霜上前收拾碗筷,她确实瞧在眼里,这玩意是怎么张嘴叫嚣,噎人半死的。 一说好听话,那准是不怀好意。 “干什么,我还没吃呢!”赵高满脸愤愤,从凌霜手里夺过筷子。 “皇上对你十分宠爱,但该收敛的时候还是要收敛,这天下,没人会一成不变,哪天要失了他的心,以前的逾矩会化成最锋利的剑刺回来。” 温尚雪起了身,悠悠开口。 赵高把小菜倒进碗里,“老师就是比旁人清醒。” “帝王的爱,虚无缥缈,希望老师不会被他骗了。” “哪天你要和顾文穗一般,我一准笑你。” “吃个饭,少点话。”桌上要有馒头,凌霜非堵了赵高的嘴。 “凌霜姐,你就不如老师清醒。” “不是,我的碗!” 温尚雪没理会两人的争吵,拿着书去了后殿。 虞延很苦,她也苦,心里都藏着不敢触及的东西,再怎么走,他们都走不进对方的心。 虞延想补偿她,可天子的宠爱,她并不需要。 海进搅拌着鸡汤,不时往汤里撒药粉,直到一瓶药粉撒完,他才把鸡汤盖好。 “兔崽子,你是你娘闭不上眼的牵挂,老子不能让你丢了小命。”海进在心里低语。 因着要去看黑魂的操练情况,赵高只在朝华殿待了两个时辰,出宫前,他去了海进的住处。 “就知道干爹疼我。” 赵高打开汤盅,看着一盅鸡肉当即咧开了嘴,麻溜的去拿碗。 给海进盛了一碗,赵高埋头吃了起来。 “干爹,动筷啊,别总紧着我吃。”赵高嚷嚷。 海进把碗里的鸡肉夹给他,“我听小板子说,你半夜还在看书,虽年轻,但也得注意身体。” “看着瘦了些。”海进目光疼惜。 “干爹,瞧。”赵高拉起袖子,炫耀自己精壮的肌肉线条。 “就那么一点肉,可别拿出来了。”海进明显瞧不上,再次给赵高夹鸡肉,“你每日辛苦,得多用些,干爹不会亏着自己。” 见赵高用了半碗,海进面上的笑收了,“赵高,记好了,出城之后,往南走,你的尸身,干爹已经备好了。” “你要敢回来,干爹就是欺君之罪,皇上不会容忍奴才算计他。” “你也不想见干爹一把年纪还受刑吧?” “干爹?”赵高惊疑看他,张嘴想说什么,但眩晕感让他倒在了桌子上,他望了望鸡汤,接着目光转向海进。 他以为海进会等他栽了跟斗,醒悟了再带他走,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干脆! 还真给他下药! “干爹……” 赵高手指动了动,试图抓些什么,但很快,他沉重的眼皮合了起来。 还能不能愉快吃鸡了! 第104章 捞尸 “爹只想你远离纷争。” 海进摸了摸赵高的头,垂眸低喃,给赵高换了衣物。 不多时,两个太监走了进来,他们扛起赵高,大步往外走。 周边的内侍,在赵高来之前,就被海进支走了。 将人放入桶底,太监盖上板子,扣死后,他们倒入泔水。 宫门口,推车的太监把腰牌给侍卫,接着往旁边站。 侍卫检查了两眼腰牌,接着踮起脚尖看了看泔水,没发现问题,他挥手示意太监可以走了。 虞延揉了揉太阳穴,全喜放轻脚步,把一碟糕点放上桌。 低垂着头,全喜正要出去,虞延叫住他,“赵高还在朝华殿?” “奴才不知,这便去瞧瞧。” “朕只是随口问问,下去吧。”虞延拿起块糕点,要换之前,这会应该有只手伸了过来,嚷嚷着替她分担。 放下糕点,虞延拿起一旁没批复的奏折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高在宫里向来自由,没人意识到他失踪了。 还是天色渐晚,小板子找不见人,问到了虞延跟前。 “没在羽坤宫?”虞延轻蹙眉。 “奴才去那瞧了三次,就连茹妃娘娘的宫殿都找了,并没看到校尉的身影。” “红翎一直在马厩,朝华殿说,校尉早在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奴才还跑去宫门口问了侍卫,他们都说校尉没出宫。”小板子把情况详细的说了出来。 虞延眉心蹙紧了,“周武。”她朝外唤。 很快,宫里就亮起了火把,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半个小时后,周武急步到虞延跟前,“皇上,没找到。” 虞延面色沉凝,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赵高就是藏哪睡着了,也该出来了。 手指紧了紧,虞延心有一瞬间的慌乱,她缓缓吐字,“可发现血迹?” 周武看了看她,点了头,沉声道:“御河边上,有几点褐色的血,正在询问是谁的。” 虞延面上的平静彻底消失,她越过周武往外走。 羽坤宫,林可儿手里的勺子啪的落了下去,“你说什么?赵高失踪了?” 宫女抿了抿唇,神情有些难过,赵高模样好,又不盛气凌人,宫女们对他有很大的好感。 谁知道人突然就……,在宫里找不见,这八成是死了。 “侍卫各处都找了,现在集中在御河。”宫女细声道。 林可儿愣住了,怎么也无法相信赵高被人宰了。 见势不妙,他跑的比谁都快,怎么会叫人得手。 该是藏了起来,在暗处戏耍他们呢。 林可儿眸色变动,情绪一看就剧烈翻涌。 虞延注视着水面,风暴在她眼里酝酿,无人敢出声,都沉默的在船上或水下打捞。 夜幕越发深了。 “捞到了!” 水面上传来喊叫声,周武立刻划着桨靠近,周边的船已经帮着把人拉上来。 看到衣物的那刻,周武心里一个咯噔,他跃过去,猛的扒开地上人的头发。 生前受过撞击,加上在水里浸泡,已经无法分辨样貌。 想到什么,周武撕开尸体的裤子,然后他闭了眼,愤怒从他心底升起,竟在宫里,竟在宫里让他被人害了! 船靠了岸,虞延缓步走过去,气氛无比沉抑,所有人都不敢看虞延。 目光仅扫了一眼,虞延就移开了,她怒喝,“去查,这是哪宫的内侍!” “宫里容不得腌臜的手段!”虞延红着眼尾,胸口剧烈起伏。 侍卫不敢再待,急步离开,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皇上在失控边缘。 “娘娘!” 凌霜跌跌撞撞跑进正殿,“找,找着了,在,在御河底下。”凌霜眼泪流了出来。 朝华殿只有她和娘娘,赵高日日过来,大家嘻笑打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温尚雪红唇张了张,失神了许久,她朝内殿走,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少年终是永远留在了宫里,没能翱翔。 “校尉!” 小板子凄声喊,挤开侍卫,冲了过去。 看到尸体的惨状,小板子双目猩红,牙齿咬的咯咯响,狠狠扇自己的脸。 都怪他,他为什么不在朝华殿守着! 他为什么要去别处,他该死!他该死! 只一会,小板子的脸就高高肿起。 虞延这一刻再克制不住,她咆哮出声,“拖下去!” “找!继续找!” “皇上……”周武嘴唇蠕动,想告诉虞延这就是赵高。 “闭嘴,朕让你们去找!”虞延声音狠厉,眸子里盛满杀气。 众人噤若寒蝉,跪了下去。 “高儿。” 一声沙哑的低唤在沉寂的夜色里响起,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无惧帝王的威压,一步一步朝尸体走去。 “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晃悠,也不怕着凉,干爹带你回家。” 中年男子颤着手,抚上尸体的脸,声音温和。 他背起尸体,哼着小曲子,眼神空寂的越过虞延。 虞延再压制不住喉间的腥甜,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皇上!” 周武忙上前扶她。 “去搬藤椅,将皇上抬到羽坤宫。”赶来的林可儿,朝侍卫开口。 宫外的翎卫都怔怔站在原地,他们已经跟了赵高,进宫必须得皇上点头,哪知道外面没出事,里头藏了刀。 “未必就是他。”林可儿把热茶放虞延手心。 虞延转了转头,看着林可儿,眼底露出悲色,“他大抵是生气朕吃了他的汤包,所以不肯见朕了。” “他那个人,气性不大,明儿就消了,皇上你累了,闭上眼睛睡会吧。”林可儿柔声启唇。 也只有她知道赵高在虞延心底的份量多重,那是共同经历生死,陪她度过绝路的人。 如今死的这般惨,让虞延如何接受的了。 宫里,没安宁了。 海进给尸体换了衣裳,看着即将亮起的天,他低了眸,擦干净手,他从一个旧箱子里取出长匣。 手细细抚摸着,海进神情温柔,低语,“他怕是会怪怨我,那小子现在极有主意。” “但再让他闯,我护不住。” “瑾儿,春日了,桃花就要开了,你再等些日子,把事情处理好了,我便去赴约。” 第105章 严查 虞延一个晚上都是睁着眼过的,她不相信赵高就这么让人害了。 天还未亮,虞延就起了。 “皇上。”周武沉着声,“内侍都审了一遍,他们说在宫道上看到了赵高,他当时往宣德殿的方向走。” “然后呢。”虞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周武摇头,那之后,没人知道赵高去了哪,也没再瞧见。 “皇上,海公公希望你能厚葬赵校尉,为他立碑。”一个小太监走到虞延跟前,小心翼翼开口。 虞延瞬间怒了,“立什么碑,人只是一时失踪了!” “周武,朕要你严查。” “别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 “是。”周武再憨,也不会这个时候忤逆虞延。 不断有内侍被抓去刑房,拷打之下,还真有几个不对的。 但他们的目标是虞延,不是赵高。 而这个答案显然没让虞延满意,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 “皇上对这个赵高,未免过于重视了。” 茶楼里,吏部郎中蹙眉道,他对面是通政司参议。 “那阉人虽卑贱,但帮皇上出了不少主意,深受皇上信任,在宫里被人害了,皇上能不生气。” “就是不为赵高,他也得大怒一场,让人知道帝王是不可冒犯的。”通政司参议淡淡出声。 “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连半点痕迹都没留,赵王手段如此之强,皇上是对手吗?”吏部郎中有些不安的开口。 通政司参议望了他一眼,“别小瞧皇上,他虽年轻,刚亲政,但锋芒已显,不是庸碌之人。” “再行错,他不会宽容。” 吏部郎中神情一暗,像这种帝位之争,是最难押注的。 “但也不用太忧虑,多往世家走走。”通政司参议提点了一句。 吏部郎中眸色一亮,是了,不管皇上和赵王谁赢,世家的地位,都是不动的。 和他们一队,也就不怕被清理出局了。 宫里黑云压顶,外面暗潮涌动,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打算。 “皇上,断气了。” 周武收回手,朝虞延道。 虞延面色难看,吐出两个字,“继续。” 随着周武挥手,又一个满身血迹的内侍被押了进来。 看了眼地上太监的惨状,内侍扑通跪下,头磕的嘭嘭响,“皇上,奴才只是记录了你每天的膳食,真没谋害赵校尉。” “奴才错了,奴才不该财迷心窍!皇上,饶命啊!”内侍眼泪鼻涕糊一脸,连声求饶。 虞延眸色没有丝毫波动,周武抓起内侍,把他丢向木架。 “皇上,饶命啊!” “奴才再也不敢了!” 不断落下的鞭子,逐渐掩盖内侍的惨叫。 “皇上,昏死过去了。” 侍卫探了探内侍的鼻息,朝虞延道。 虞延不说话,刑房顿时一片寂静,众人大气不敢出。 自皇上登基,刑房还是第一次充斥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周武看了看虞延,大着胆子开口,“皇上,看他的样子,应没有说谎,他的身板,也制不住赵高。” “从赵高的外伤看,那人的身手极好,以至于赵高毫无反击之力……” “朕再说一遍,赵高还活着。”虞延目光凛冽的看周武。 第106章 救命!我乃林家次子! “皇上,你身边少了谁,都不会影响大局,赵王已经盯上了他,防不胜防,放他安稳吧。”海进声音疲惫。 虞延怒笑,“普天之下,何来安稳!” “海公公,他不是幼子,你不该罔顾他的意愿。” “你选的路,在你看来,是为他好,却不是赵高想要的。” “海公公,别逼朕将过往情分尽归尘土。” “皇上,奴才只要他活着,恨也好,怨也罢,横竖见不到了。”海进表明态度。 怒气在虞延眼底翻涌,“周武!”虞延朝外喊。 “领三百人,给朕追!” “朝西南追!” 话说完,虞延径直越过海进,没有半步停留。 “不是赵校尉?” 小太监们满脸惊疑。 “宣德殿放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可周校尉扒了那具尸体的裤子,确实没有……” 被围着的太监斜瞅他们,“这是皇宫,可能有根吗?” 众人眨巴眼,默默看了看身边的人,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各宫的内侍没少啊。” “谁说没少,洒扫冷宫的小魏子不见了。” “小魏子?”一个太监皱眉,“他染了风寒卧床休息,我前两日还去瞧了呢。” “这两日你有瞧见?” “真是小魏子?可他身上怎么会穿着赵校尉的衣裳?” “迷惑人啊,好将赵校尉带出去,如此一来,皇上就不会封锁城门,赵校尉的本事,你我是知道的,赵王哪能不动心。” “赵王干的?”小太监们听的一愣一愣。 “除了赵王,谁能这么大的胆子,我可同你们说,千万别鬼迷心窍,帮赵王办事,皇上有神龙庇护,什么诡计能瞒过他的眼睛。” “那伙人已经全让拿了,赵校尉受了些小伤,为了避免这类事再发生,皇上把他藏了起来,估计要等伤好了,才会出现。” “救了回来?”小太监们露出喜色,不光是为赵高,也是为自己,再这么审下去,谁都扛不住。 “全公公从周校尉那听的,应是错不了,你们脑子可要放清明,别犯糊涂。” “哪有那个胆子。” “就是。”其他太监附和,再聊了聊,众人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停一停。”赵高掀开车帘,朝车夫道:“我要解决一下,你要不停,我也不介意在这拉。” 车夫一扯缰绳,不怪他动作迅速,这货脱起了裤子! “别想着跑,毕竟药用多了伤身。”车夫提醒赵高。 赵高斜他一眼,提着裤子去了草丛,仅半刻钟,赵高迎着五双眼睛回来了。 见他这般识相,几人都很满意,车轱辘继续转动,朝着前方驶去。 赵高靠着车厢,目光懒懒的往外望,不时打个哈欠,似是困极。 走上大道后,马车没之前那么颠簸,也就在这时,赵高动了,他掀开车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土块砸晕车夫。 因着拐弯,马车旁并未跟人,赵高往车夫身上摸,海进安排护送的人,肯定都有些身手,所以,身上必定有利器。 拔出小刀,赵高割断束缚马的绳子,随后跳上马,朝前飞奔。 也不用辨别方向,往宽阔好走的路走准没错。 他可不怕闹出动静。 马蹄声声声响亮,四人紧追不舍,都是恼火,早知道就给这小子灌药了,跑的还挺快! 五骑以极快的速度朝城镇靠近。 此时,一队人马出了城,就排场看,非富即贵。 “狗皮膏药!” 赵高望了眼身后,骂了一句,怪他骑术不精,死活甩不掉这几人。 “驾!” 赵高狠夹马肚,试图提提速。 当看到迎面过来的马车,赵高眼睛亮了,这一路,他不是没碰上人,但普通人哪拦得住四个练家子。 一拳头下去,世界就能寂静。 这辆马车有十来骑护卫,身份定不一般,想来能吓住他们。 “救命!” “我乃林家次子,望兄台搭把手,待回丰城,林家必有重谢!”赵高扯着嗓子高喊。 他声音极大,不光马车里的人听见了,追着他的四人也听见了,不禁脸皮子抽搐,他们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跟林家有关系? 说瞎话都不带害臊的! 车帘掀了起来,里头坐着的男子模样俊秀,他目光落在赵高身上。 “林家有三子,你的年纪,可对不上。” 赵高微敛眸,还是个了解情况的,看神色,不像和林家有仇。 赵高苦涩一笑,“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长于嫡母腹中。” “阿姐喜蓝色,常年佩戴一块凤佩,凤翅上有一点赤红。” 俊秀男子抬了抬眸,示意侍从拦住追击赵高的人。 还真叫他忽悠了! 四人扫了眼拔刀的侍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拼不过,就不送命了。 见他们跑没了影,赵高松了口气,他向俊秀男子行了一礼,“多谢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蔡诏。”男子声音浅淡,眸子落在赵高脸上。 赵高惊喜抬眸,“竟是蔡大哥!” 赵高想坐到一人之下的位置,自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了解。 蔡诏是陇安伯的嫡长子,七年前,陇安伯自请去青州,举家搬离,这些年,除非必要,不然,基本不回丰城。 就赵高了解,蔡家跟林家关系不错。 “为何不认祖归宗?”蔡诏审视赵高,对他私生子的身份,显然十分怀疑。 赵高神情落寞,“我的存在,于林家并不光彩,加上我一没功名,二没军功,与其在府里受排挤,还不如自己闯荡。” 谎都说了出去,捏着鼻子都得往下走。 蔡家心向哪边,谁也不知道,这会自爆身份,搞不好被送到赵王面前。 海进安排的人走的是干脆,但肯定没走彻底,他想回丰城,靠自己实在够呛。 林家的面子,大部分勋贵都会给。 更别提蔡家和林家亲近了,想来很乐意送他回去。 “蔡大哥,我想给大哥写封信。”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对你放下戒心,所以赵高主动减去蔡诏的顾虑。 一个冒牌货,总不敢舞到林益面前。 第107章 回丰城 赵高这话一出,蔡诏眼里的打量明显轻了不少,他邀赵高上车。 提起笔,赵高略一思索,就动了起来,也没避着蔡诏。 “有劳蔡大哥了。”将纸张放进信封,赵高递给蔡诏。 “未离开丰城时,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司徒府,没少赖着蹭饭,这点小事,谈何劳累。”蔡诏笑的温润。 赵高的信,他每一个字都看的清楚,那么熟稔的语气,怕真是林父在外的私生子。 这种事,大家族里,并不稀奇。 “蔡大哥是要去何处?”赵高接过蔡诏端过来的茶水,问道。 “丰城。”蔡诏没有瞧不起赵高,态度温和的开口,一举一动,尽显文雅。 “那感情好。”赵高喜形于色,一看就城府浅。 蔡诏抿了口茶,唇角扬着笑意,让人很容易对他生出好感。 一路上,赵高和蔡诏的交流并不多,往往聊几句,就没了下文。 蔡诏一个时辰里有半个时辰在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舟车疲惫,还是不想看到赵高那张比他俊美的脸。 赵高觉得是后者。 拿起一块糕点,赵高咬了下去,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赵高眸子渐渐失了焦距,心神飘远。 海进准备了“他的尸体”,女帝是不是信了? 凭着两人出生入死的交情,她应该会为他找出凶手。 但大概率是赵王的人背锅。 两天了,他的死讯应该传了出去,这无疑很糟,死了的人重新出现,不得给个解释? 而实话,赵高又不能说。 父子一场,海进也只是大家长作派,他不能要他的命。 因此赵高给自己编了身份,他不出现,女帝就不会怀疑到海进身上。 主要他没在中间缓冲,赵高怕女帝质问海进,老头子呢,咬死不开口,然后愧疚之下,一头撞死自己。 嗯,这是最坏的结果,可能性不是特别大,毕竟海进没那么一根筋,但凡事嘛,哪有百分百,也许海进那一刻就不想活了呢? 即便没撞死自己,大概率也是被关押。 相伴多年,女帝对海进是有感情的,站在她的立场,海进的行为,无疑是拿刀在她心口捅。 逆贼猖獗,可最亲近信任之人却把能改变局势的俊杰送走,看着是一个内侍,但搞不好就导致社稷易主。 不管以个人,还是以帝王的身份,女帝都势必要恼上海进,关系越亲近,这份恼意就越深。 心态差一点,直接能恨上。 在女帝看来,这就是多年的感情喂了狗啊。 要海进说说软话,八成还能缓解缓解,但……估计就一句:奴才认罚。 这态度,换谁能不气? 他要在女帝的位置,非叫老头子知道三月的花开的多盛。 为了避免两人走到仇视的地步,赵高得在女帝怀疑海进前,把人安抚了。 海进不张嘴,他可是长了。 “皇上,歇会吧。”林可儿拉虞延的袖子,“我让御膳房做了瘦肉粥。” “再这么熬下去,你身体撑不住的。”林可儿手上加了力。 虞延放下军报,往日如清泉般的眸子布满血丝,眉目间难掩疲惫,“镇远军屠了陈县一千人,放出话,若闵县顽抗,城破之日,就是血洗之时。” “赵王已经不在乎名声了,吴川之流,也想瓜分一杯羹,各地之混乱,远超朕的想象。” “皇上天命所归,定能带大虞走向强盛。”林可儿盛了一小碗瘦肉粥,递给虞延。 这两日因赵高和朝事,她滴米未进,人眼见的瘦了。 在林可儿的眼神下,虞延用了一碗粥。 “让你费心了。” 林可儿倒上漱口茶,“真心疼我腿脚不便,就别惹我担忧。” “我入宫这么久,还没享受过作为皇后的奢华,你可不能让我早早守寡。” 虞延唇角扬了扬,“我给你留道密旨,允你养面首?” “啧啧,夫君就是大气,你也不怕我被钉在史书上骂,一代换一代。” “我困了。”林可儿拉着虞延,示意她陪自己睡。 “我大哥可还从御史台调走,你要不依,就别怪我修书一封,让他隔一个时辰一道奏折,搅的你吃饭都不安生。” 林可儿挑着眉,明明白白的威胁。 虞延笑看她,轻咳一声,嗓音清冽,“好大的胆子!皇后,别以为朕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你瞧瞧你现在,可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林可儿噗嗤一笑,在虞延的搀扶下起来,“历朝薄幸的帝王,应就是皇上刚才的样子。” “暗讽帝王,仔细我将你禁足。” “越发像了。” 嬉闹了几句,两人在床榻上躺下,虞延确实疲乏,仅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替虞延掖好被子,林可儿眼里有心疼之色,海公公属实不该,赵高的处境,可没有虞延十分之一的艰难。 相伴数年,他就那么越过虞延,把人送走。 赵高是儿子,帝王就只是利用的对象?可以丝毫不顾及? 苏河闯宫之时,赵高可是第一个被送走的,只是那小子自己不走。 虞延为了赵高的安危,连翎卫都给了,赵高要真想离开,虞延不会强制留人。 一个帝王,做尽了她能做和不能做的,海进明明看的真切,却还是往虞延脸上打。 帝王的真心,在他那里,不占任何份量。 现在就看得到消息的赵高会不会回来了。 “一个太监而已,也值得浪费人手。” 赵高眼神轻蔑,等护卫走了,赵高手捏紧,事情很不妙,宫里放出来的消息,竟然是他在养伤。 这意味,海进没能糊弄住女帝。 谎话不用编了,女帝已经替他编了,他必须尽快赶回丰城。 定了眸,赵高找到蔡诏,“蔡大哥,可否借几名护卫给我?回到丰城,我必有重谢。” “天色浓黑,并不适合赶路。”蔡诏轻蹙眉,不赞成的开口。 “蔡大哥既不愿借,我只好独行了。”赵高说完,转身就走,一副事态紧急,拖不起的模样。 赵高步伐很快,停的也很快,他给林益的信已经寄了出去,蔡诏不可能放他独自离开。 私生子也是林家的血脉,要出了事,林家心里势必不快。 赵高也不想麻烦蔡诏,但不借人,他绝对到不了丰城。 暗处有逮他的是一方面,最主要,他不认路…… 第108章 大晚上的,我害怕 “你一个人,如何安全。” 蔡诏叫住赵高,接着看向侍从,“你们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我和林周先一步去丰城。” 林周,赵高扯的假名。 “公子。”侍从拧眉,面露担忧。 “去备马。”蔡诏不容置疑的开口。 仅三分钟,赵高就在十骑的护卫下融进了夜色。 “多谢蔡大哥。”飞奔的路上,赵高再一次向蔡诏道谢,虽然是看林家的面,但他确确实实得了好处。 一时偿还不了,但感恩还是要有的。 “你同我,不必这般客气。”蔡诏飞速掠过草地,作为勋贵子弟,又是承袭爵位的,蔡诏的马术极好。 护卫自也不必说,全员里,就赵高不够看,好在勉强跟得上。 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朝丰城靠近。 第二天午时,林益刚下车,还没迈进门,就让小厮拦了。 “大公子,蔡公子送来的信。” 林益接过信,并没急着拆开,而是先去了书房。 在椅子上坐下后,林益才开始拆信。 仅看了一眼内容,林益眉心就皱了,东林寺?粽膏? 思索了会,林益去了自己的院子,不多时,苗氏进宫了,把信给了林可儿。 赵高的字迹,林可儿还是认得出的。 同苗氏说了几句,林可儿让人唤来虞延。 “皇上,那小子摆脱了看管他的人,现在同蔡诏在一起。” “他没说位置?”虞延抬了抬眸。 林可儿摇头,“只说会尽快赶到丰城。” 虞延放下信,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些。 “皇上会如何处置海公公?”林可儿把泡好的茶给虞延。 见她不说话,林可儿明白了,这是没打算重惩,海进不顾她的感受,虞延却做不到绝情。 赵高在子时进了丰城,被蔡诏送去了林家。 偏厅,林益斜睨赵高,“挺能说的啊,我竟不知家中有个叫林周的弟弟。” 赵高呲牙,“不借林家的名头,谁会搭理我,林御史海量,就别同我计较了,回头我摆酒,与你赔不是。”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扰林御史歇息了。”赵高端正的行了一礼。 林益没留他,赵高要给交代的人,不是他。 凭着俊脸,赵高刷开了宫门。 宣德殿的路,赵高逼着眼睛都能走。 看着雄伟的宫殿,赵高吸了吸鼻子,这走了一遭,他才知道对宣德殿的归属感有多重。 日思夜想不为过。 “赵校尉。”翎卫打了声招呼,赵高刚进城,他们就得了信。 “不必管我,改天请你们吃肘子。”赵高越过翎卫。 虞延给了赵高极大的特权,进她的寝殿,不需要通传。 没走大门,赵高绕到内殿的窗口,轻敲了两下,赵高翻窗了。 “皇上?” 唤了一声,赵高朝床榻走。 虞延坐起身,红唇轻抿,正要说什么,就见赵高朝她扑来。 “呜呜呜……” “皇上,干爹给我下药,老阴了,下鸡汤里!” “外面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我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啊!” 赵高在虞延怀里不停蹭,手死死抱着,虞延愣是没推开。 “皇上,我终于是见着你了。” “呜呜呜……” “嚎够了?”虞延冷着脸。 “不信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赵高正对着虞延,让她看自己,眸子湿漉漉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往外走了一遭,我才知道有多离不开皇上。” “你是离不开御厨。”虞延试图拿开赵高的手。 “皇上这话就伤人了。”赵高搂着虞延躺下,“我是真的心念皇上,天地之大,可我只想待在皇上身边。” 虞延挣扎的动作一顿,瞟赵高,“你就不怕皇后宿在宣德殿?” “咱两的感情远超情爱,娘娘会理解的。” “皇上,你瘦了。”这句话,赵高的声音很低。 虞延垂了眸,气氛一时静默。 “我不会再让他得逞,我会看着皇上结束各地的叛乱。” “你先松开朕。”虞延轻启唇。 “听人说,九五至尊能压制邪祟,大晚上的,我害怕。” 虞延眼角轻抽,他害怕?他害怕深更半夜跑御膳房偷吃,让人当鬼抓了。 “我赶了一天的路,为了能尽早见到皇上,水都没喝一口。” 赵高碎碎念,向虞延讲述一路上的艰辛。 “没瞧出来。”虞延目光转向床帐,放弃了挣扎。 赵高也不废话,抓起虞延的手按向自己的肚子,“在宫里喝粥那会,都没这么瘪过。” 虞延轻蹙眉,“魔怔了?蔡诏作为陇安伯的嫡长子,衣食势必是妥当的。” “归心似箭,一刻都不愿停。” “海公公关在你宫外的宅子。” 赵高心里一叹,她是丝毫不信他惦念她。 “皇上仁慈。”赵高拉了拉虞延的袖子,让她看自己,“皇上,若我真遇害了,你会后悔……没对我好些吗?” 虞延翻了个白眼,“朕要不让位给你?” “其实,也不是不行。”赵高腼腆笑。 虞延眸子眯了,揪住了赵高的耳朵。 “嗷!”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 “下去。”虞延嫌弃的开口,身上全是尘土,滚的她床榻上到处是。 赵高听话的起身,“我去去就回。” 说完,赵高也不等虞延答话,三步并作两步翻了窗。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虞延抿了唇,眉眼间的郁气彻底散去,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说是去去就回,但足足半个时辰,赵高才出现。 脱去外衣,赵高不客气的把虞延挤去床里侧。 “我洗干净了,皇上要想品尝,我也不会抵抗,宫里一切都是皇上的,娘娘肯定不会责怪我。” “再胡言乱语,朕踹你下去。” “用过东西?”虞延微侧头。 “御膳房锅里有烤鸭,还有饼皮。”赵高撑头看虞延,这是他提点御厨的菜,宫里如今缩减吃食,不会大晚上预备着皇帝的餐。 这只能是虞延吩咐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赵高手指捏了又捏,无法克制内心汹涌的情感。 虞延闭上眼,没再说话。 赵高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有些话现在绝不能开口,女帝一看就没包养他的意思。 第109章 入了心 “皇上,据我从蔡诏护卫那打听到的消息,海公公是准备了尸体的,以他的谨慎细致,那人的身形,跟我相差不会太大。”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皇上?”赵高戳虞延,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赵高往里挤了挤。 “真睡了?”赵高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他一天一夜没合眼,早困的不行,全凭意志力扛着,眼下一松懈,哪里还撑得住。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虞延轻侧头,见赵高睡熟了,她转了身。 虞延不承认也不行,她对赵高,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哪怕“事实”摆在面前,她也不信,她执拗的认为赵高活着,尤其在知道海进把宫人支走,她越发笃定了。 因此,对当日出宫的内侍,她动了酷刑。 而结果,和她期盼的一样,御河捞起的尸体,不是赵高,不是他。 那一刻,她无法形容内心的欢喜。 接手黑魂,立志要为内侍走出一条大道的赵高,他不可能就此离去。 但海进多年的爱护,赵高不会因为他送他走,就怨恨上。 他会回来,但一定是偷偷摸摸,不暴露自己。 他舍不得海进因他出事,那个人也就看着随意,其实比谁都重感情。 所以,虞延在第一时间让周武放出赵高活着的消息,并传出去,就是给赵高铺回来的路。 他也没让她失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丰城。 甚至连洗漱都没有,就来见她。 赵高抱的很紧,但她要真抗拒,不可能挣脱不开。 她对少年入了心,她庆幸他回来了。 轻抚上赵高的眉眼,虞延幽幽一叹,她身上的担子太重,男女之情跟社稷比,不值一提。 收回手,虞延闭上眼。 这一夜,极是安宁。 赵高睁眼的时候,虞延已经上朝去了。 贪恋了两秒被窝,赵高翻身下床。 “校尉!” 小板子看到他,两眼立马红了。 小凳子手忙脚乱擦鼻涕,倒不是赵高告诫他们男儿流血不流泪,实在是哭出鼻涕,不雅观,校尉绝对会同他保持距离。 “我就出去走了一遭,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就我这种样貌,谁能下得了手?”赵高自恋的转了转头上的帽子,还摸出了小铜镜搁那照,成功让小板子小凳子的眼泪收住了。 “同我细细说说这几天宫里的情况。” 赵高正了正神色,领着两人往宫外走。 “那天,我四处找不到校尉,就求到了皇上跟前,最后在御河捞出一具尸体,他身上的衣物,和校尉一摸一样。” “他的脸受了撞击,再被水一泡,完全辨认不出模样。” “加上宫里没有内侍失踪,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校尉。” “皇上震怒,还吐了血,他下令……” “你说皇上吐了血?”赵高打断小板子。 小板子点头,一脸动容,“校尉,我还没见哪个皇帝对奴才这么情义深厚,亲自在刑房审问,听全喜说,那两日皇上粒米未进。” 赵高脚步缓了,眼里泛起酸意,这还是头一遭,有姑娘惦念他,没什么好说的,必须娶回家! 刚出宫,翎卫就迎向赵高,默默跟在他身侧。 没有骑马,赵高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奔宅子。 虞延对海进很宽容,即便是关押,也只是不能出大门,其他地方,都随他走动。 看到赵高,海进闭了眼,逆子啊,就非要往火坑里跳。 把人屏退,赵高走向海进。 “干爹,我的年纪,要换寻常人家,已经成婚了,你不该再替我做决定。” “我有了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哪怕丢了命,我也认。” “你拿什么认!”海进怒看赵高,“你母亲十月怀胎,受了多大的罪,才换你来到这个世上。” “干爹。”赵高直视他,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孩子不是父母的私有品,他有自己的思想,是独立的个体。” “如果因为她生下我,就得全然照她的意思生活,那么,请她把我塞回去。” 海进眼睛睁了睁,他没想到赵高会说出这等言论,怒火瞬间席卷了他,他一巴掌打在了赵高脸上。 赵高并没躲,眼神很平静,“干爹,你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儿子有些银钱,够我们父子花销。” 虞延没处置海进,不代表心里毫无芥蒂,普通人尚且无法容忍被舍弃,何况帝王,短时间里,她肯定不想看到海进。 “你当真是翅膀硬了!” “是啊,所以……”赵高仰起头,“我想翱翔在九天之上。” “为什么就不愿试着相信我?” 赵高眼里有怅然,不等海进开口,赵高转身走了。 林家,林益给蔡诏续茶,轻笑道:“哪有什么林周,他骗你的。” 蔡诏微愣,“那他如何知道可……皇后的喜爱,还知道凤翅上有一点赤红。” “宫里人知道这些,很稀奇?” “宫里人?”蔡诏看向林益,眼里带着问询。 林益也没隐瞒,主要没法隐瞒,赵高是露了脸的,且这家伙不受拘束,想出宫就能出宫,蔡诏早晚得知道。 “他的风头很盛,你应该猜出来了。” “赵高?” “嗯。”林益点头。 “我竟叫他戏耍了。”蔡诏摇头笑。 “想借机让你请酒的算盘是打不响了。” “瞧你这话说的。”林益抿了口茶,“你我之间,需要寻由头聚?” “此次回来,待几日?” 蔡诏笑出声,“还说我生疏呢,你不也一样,都从旁试探上了。” “父亲的意思,是倾陇安伯府之力,助皇上平乱。” 林益笑意深了一分,“既如此,我寻个日子,带你见见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计,以你的才能,定能使一方安宁。” “林兄这话,我听着可心虚的很。”蔡诏端起茶杯,向林益表谢意。 两人虽不在一处,但常有书信,聊起天来,完全没有陌生之感。 蔡诏足足待了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开。 羽坤宫,赵高拖了把椅子坐在林可儿面前,“几日不见,娘娘越发光彩照人,美的就跟妖精一样。” 第110章 亲去闵县 林可儿脸黑了,“妖精?” 赵高呲牙,“夸你呢。” 林可儿冷笑,“你当本宫是你那匹蠢马,听不懂人话?” 赵高扫林可儿的腿,“顺风耳呢你。” “宫里就没有秘密,在外面,别什么话都说,不定哪就蹲了人。”林可儿往后靠了靠。 “海公公对你倒是极疼爱。” “上了年纪,难免就忧心后辈。”赵高拿起块糕点,闻了闻,一口扔进了嘴里。 “吃过教训,还这么贪吃。” “我相信娘娘不会毒害我,毕竟我进羽坤宫,不止一双眼睛看着,要出了事,娘娘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林可儿掀起眼皮,“哟,都开始拿皇上压人了,看样子,昨夜很是表现了一番。” “我算是知道你伤口为什么好的这么慢了。”赵高喝了口茶,“哪都关注,脑子没一刻停歇,吃的东西,都补心神去了。” “你且过来些。” 赵高嘴一抹,人往后退,“有话拿嘴说,我耳朵非常灵敏。” “你过不过来?” “傻子才过去!”赵高再往后退了退。 林可儿眸子眯了,“你信不信本宫同皇上说,你轻薄本宫?” 赵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可儿,“你居然无中生有!” 林可儿冷笑,“本宫也奇怪,父亲洁身自好,怎么冒出个私生子。” 赵高撇嘴,挪步到林可儿面前。 林可儿也没让赵高失望,掐的他嗷嗷叫。 “拿本宫糊弄皇上,就得有挨收拾的自觉。” “待这么会,也够了,哪来的,往哪去。”林可儿抚了抚衣袖,端的雍容优雅。 赵高直翻白眼,走了两步,他回头瞅了瞅林可儿坐的椅子,眸子一垂,赵高动了,他给林可儿换了方向,让她面朝屏风。 做完后,赵高飞快的跑了。 作为倾慕林可儿的人,他回来,肯定是要到羽坤宫见见“心上人”。 林可儿的反应,显然在他来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他明晃晃的利用,林可儿明明白白的掐他,说起来,是他该受的。 毕竟是他打扰她。 但这娘们掐人是真的疼啊! 纤细的手指发挥出了蟹钳的实力! 往后路过羽坤宫,能绕路还是绕路吧。 赵高搓着手臂,含泪走了。 虞延将批复的奏折合上,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 “刚从御膳房端的,乌鸡汤,大补,得趁热喝。”赵高将汤盅放下,给虞延盛了一碗。 “国事再繁忙,还是要保重身体。” 赵高舀起一勺汤,喂到虞延嘴边。 “朕自己来。”虞延接过碗。 赵高失落一笑,“皇上待我,不如以前亲近了。” “朕现在动得了。” “皇上这话是我趁你之危?”赵高一脸受伤。 “……” “汤不错。” “哪是,我亲自拔毛炖的。”赵高说着,给虞延添鸡肉。 “稀奇,你往日只拿现成的,倒不知还有这本事。” “我也就炖的汤拿得出手,其他的,跟御厨没法比,能吃好的,何必委屈自己。” 赵高眸子看着虞延,朝她扬起笑。 温度正往上升,翎卫冲了进来,“皇上,镇远军加快了行军速度,离闵县已不足百里!” 虞延心里的些许涟漪顿时散了,她眸色凛冽,“准备车驾,朕要亲去闵县。” 此话一出,大殿静了。 “皇上,战场凶险,您的龙体,可不能有闪失,周校尉现下又不在……”翎卫急切开口。 赵高收拾碗,女帝下了决定的事,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或者先帝踹开棺材板出来,不然,别费劲了。 对虞延去闵县,赵高还挺支持的,一来鼓舞士气,二来,她的威望会更大。 要运气好,小胜一下,民心会沸腾,一颗心能锁死在虞延身上。 至于危险,谁会让女帝上战场? “赵校尉。”翎卫示意赵高劝劝。 赵高微垂头,“我愿为皇上开路。” 翎卫震惊的看赵高,他是不是搞错他的意思了?他是让他劝皇上,这怎么就开路了! “下去准备。”虞延凤眸威严。 翎卫瞥了瞥赵高,躬身退下。 “赵校尉,你是不是昏头了?”赵高一出来,就被翎卫拦了。 “你没看皇上主意已定,我要劝的动,就不会在里面了。” “回头切磋切磋。”翎卫离开了。 赵高怒了,他什么意思!这是笑他实力不够?没资格开路? 犊子玩意,早晚揍的你喊爹! 挥了挥拳头,赵高往朝华殿走,眼下还有时间,他得找温尚雪要几本书,顺带问候问候。 “诈!诈尸了!” “鬼啊!” 凌霜一头撞柱子上,捂着头跑了。 朝华殿没消息渠道,知道赵高“遇害”,还是虞延阵仗太大,大晚上舞动的火龙,不瞎都能瞧见。 那种场面,凌霜想不打听都难。 赵高嘴角狂抽,大白天的,哪个鬼敢出来吓人。 “凌霜姐。” 赵高一喊,凌霜彻底没了影。 嘭嘭的声音,听的赵高眉毛不停飞舞,平日挺剽悍一姑娘,居然怕鬼? 还怕成这样! 赵高现在完全相信凌霜对温尚雪的爱不掺半点杂质,宫里是冤魂最多的地方,可凌霜一门心思想让温尚雪扎根。 “娘娘,闹鬼了!” “赵高!赵高回来了!” “他是不是怨咱们没给他烧纸钱?”凌霜抓着温尚雪的衣裳,嘴唇直哆嗦。 温尚雪轻蹙眉,“赵高?” “老师。” 听着喊声,即便是温尚雪都惊了一跳,但她到底比凌霜镇定,拍了拍凌霜的手,温尚雪往外走。 “娘娘。”凌霜抓住她,“我听人说过,水鬼是要找替身的,你别去。” “赵高,冤有头债有主,娘娘教你诗书礼仪,你要有点良心,就赶紧离去!” “等晚间,我一准给你烧纸钱!”凌霜闭着眼睛大喊。 “我人还没死呢。”赵高推开门,斜瞅主仆两人。 “横着宫里的消息,你就听个一半?” “御河捞起来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你怨气深重,娘娘身上有护身符,你就走吧!” 赵高默默无语,这是认定他成了厉鬼,在骗人呢。 温尚雪打量了两眼赵高,迈步朝他走。 第111章 黑魂卫 “说说吧。”温尚雪轻启唇。 “让人偷了出去,昨儿才赶回来。” “皇上要去闵县,我自请开路,老师教我。”赵高盯着温尚雪,郑重的行了一礼。 温尚雪没多话,返身回了内殿。 凌霜看了看赵高,又看了看温尚雪,果断追在温尚雪身后,周遭阴沉沉的,冷的慌,赵高肯定是降低她们的戒心,好拉她们下去陪他! “这两本兵书,你细细的读,想来会有所领悟。”温尚雪把书给赵高。 “别离皇上太远。”温尚雪看着赵高,交代了一句。 “将来,我一定给老师养老送终。”赵高语气真挚。 凌霜大着胆子,伸出手捏赵高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愣了愣,好像是活人! 这一刻,凌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给娘娘养老送终?”凌霜觑赵高,“你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这种承诺可不是好许的。” 赵高腼腆笑,“肺腑之言,毕竟老师吃的不多,养起来不费什么钱。” “我心意这么诚,老师肯定会倾囊相授。” “你倒是不遮掩。”温尚雪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赵高把书揣怀里,拿了个杯子递向温尚雪,让她顺手给自己倒上。 凌霜都懒得斥他了,别指望这家伙能规规矩矩的,要合礼数,那绝对是有企图。 瞧着温尚雪倒茶的动作,赵高在心里暗赞,大家族培养的姑娘,就是不一般,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老师,你有没有喜欢的物什?价格要便宜,我给你带回来。” 温尚雪看了看赵高,声音浅淡,“你能为我花多少银子?” 赵高掰着手指头,最后深吸一口气,“十两,最多十两。” “替我放十盏花灯。” “就这个?”赵高扬了扬眉,很痛快的应下,他就说温尚雪好养活,瞧瞧,十两银子都花不完。 从朝华殿出来,赵高去了马厩。 红翎瞧见赵高,冲他打了个响鼻,马脸扭向一边,表示自己的不悦。 “不就几天没溜你,瞧你脾气大的。” 赵高把红翎牵出来,将鲜嫩的草喂给它,“红翎,咱们要做一匹有追求的马,后面的训练,会有些苦,但我相信,你坚持的下去。” 赵高摸了摸马头,“实在受不住,就躺下。” 揉搓了两下红翎的毛,赵高翻身上马。 “今儿咱们出宫,带你去看看我的部将。” “驾!” 赵高夹了夹马肚,红翎当即停止咀嚼,迈开马蹄,飞奔了出去。 “赵校尉,你现在也不是之前了,要不换匹马?” 翎卫紧跟着赵高,扫视了两眼红翎的短腿,扬声喊。 似是听懂了翎卫的话,枣红色的马怒打响鼻,拼命往前跑,试图证明自己。 但很快,它的速度就减了下去。 红翎会被放弃,不是没缘由,除了腿短,它的后肢力量较一般马要弱上不少。 赵高没意外,握着缰绳,由着红翎自己发挥。 “我当初畏怯时,是它让我体验了策马飞奔的快乐,如今马技娴熟了,我是可以换一匹更高大强健的马。” “可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当日选了它,那么,无论别的马怎么优秀,它始终是我心里的首位,绝不可能放弃。” “我也相信,它会大放异彩。” “是吧,红翎?”赵高拍了拍马头。 一声嘶鸣响彻天际,回应赵高。 翎卫微扬眸,“虽先天知足,但颇有灵性。” 追在翎卫后面,红翎没给赵高丢脸,跑到了黑魂的营地。 “校尉!” 见到赵高,值守的内侍难掩激动。 “我们听说你出事,都吓的不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想给你报仇雪恨。” “我有那么容易让人干掉?”赵高朝里走,招呼他们跟上,“有段时间没看了,可有偷懒?” “哪敢啊,都往死里练,我们也知道自己较正常男人,少了一股气,想赶上,甚至超过,只有两倍,乃至三倍的去努力。” “能有这个认知,你们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赵高拍了拍内侍的肩膀,“只管往前走,有我在,谁也别想抹去你们该得的奖赏。” “校尉!” 操练场的人看到赵高,齐声大喊,声震九天。 赵高眸子凝了凝,好家伙,他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些人的意志就隐隐有凝成一股的趋势,恍若一把横空举起的刀,只待开刃。 “是我来迟了。”看着这些狂热的眸子,赵高心沸腾了,他扬声喊。 “记住,你们是兵,所向睥睨的兵!” “将来,你们之中,会有将军,副将,甚至万户侯!” “杀!”场中的人挥舞手上的长枪,不约而同的高喊。 “杀!!!” “杀!!!!!!” 黑魂卫目光坚定,像赵高展示他们进取的决心。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醒悟了,卫兵的待遇是内侍无法比的,没有辱骂,不需要察言观色,去讨贵人欢心。 只用挥动手里的长枪,将它刺出去,高喊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美妙的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回不去了,只想站直腰杆,做个人! “杀!!!!!!” 赵高跟着吼。 当气凝聚在一起,这支军队,将不再普通。 赵高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半步没离开操练场,最后和他们一同挥舞起了长枪。 “校尉,皇上传话,让你即刻出发。” 翎卫策马而来,传达旨意。 赵高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一刻钟集合,准备好三日的干粮。” “是!” 没有询问,众人散开,军令如山这几个字已经深入了他们的心。 作为一支卫军,他们愿以身躯,铸大虞的铜墙! 赵高心潮翻涌,从胆怯畏缩到如今的刚毅,他们没用多少时间,甚至没历什么多少鲜血,只是这阳光下的滋味,太让人着迷。 他们不想再回到阴暗的角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朽,毫无尊严,行尸走肉的度日。 赵高看向刺目的太阳,黑魂卫回不了宫了,他既把人带了出来,给了他们希望,就一定要把这条路走出来。 无论会多么艰辛。 第112章 林可儿想让贤 “皇上现在越发任性了,御驾亲征,竟擅自决定,都不同百官商量。” 齐家,一男子不悦的开口,他上首坐着一鹤发老人。 “皇上不是个甘于被人摆布的。”老者抿着茶,沉声道。 “父亲,他瞧着并不想接受我们的帮助,孟执跟他提议,纳娇儿为妃,他没任何表态。” “杀了苏河,掌控了丰城,他难免有傲气。” “现在银粮尚能维续,皇帝哪希望被人管束。” “那可要回应赵王?”男子压了压声。 老者掀起眼皮,“帝运在皇帝这,回应赵王,你是想将齐家置于死地?” “儿子愚蠢。”男子忙认错。 “急什么,国库向来空虚,他向商户借的钱,可经不起战事的挥霍,更别提还养着那些难民。” “要不了多久,他会主动找上来的。”老者眸色悠远。 虞延是皇帝,但大虞,可没他们根系深。 将劝谏的官员打发走,虞延眼里泛起冷意,苏河执政时,那些世家一个个跟死了一样。 现如今,全康健了。 衰亡之际,你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兴起时,他们绝对比谁都活跃。 共富贵,却绝不患难。 她摆驾闵县,阻拦的不足二十人,这朝堂,看着在她手里,但只要世家一出来,她这个皇帝,就像高台的摆设。 压下心底的郁气,虞延朝外走。 羽坤宫,顾文穗直勾勾盯着林可儿。 林可儿被她盯得直往后退,这不会换取向了吧? “皇后娘娘。”顾文穗开口了,“我此番会随皇上去闵县。” “一路保重。”林可儿情真意切,但她的话,显然没让顾文穗满意。 “你该大度些,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会劝皇上迎我入宫。”顾文穗不忍了,直视林可儿。 林可儿眨了眨眼,明白过来顾文穗的意思,她前些日子打砸东西,外面现在都知道她善妒,见不得旁人承宠。 顾文穗是担心她反悔,阻挠她入宫。 “你该放心,我没那个胆子。”林可儿觑了一眼新换的桌子,面对一个一巴掌能扇死她的人,林可儿表示自己能大度到送虞延进河襄伯府。 “皇后娘娘不要骗人。”顾文穗丢下一句,潇洒的出了羽坤宫。 林可儿看着碎裂的桌子,眼角抽搐。 “娘娘。”宫女喊了声,请示她怎么处理。 “修补一下,不必换了。” 换的再坚固,也经不住顾文穗一拍。 虞延该庆幸自己是皇帝,换寻常人,顾文穗估计直接扛了回去,强势把饭煮了。 “这后位,本宫想拱手让了。” “娘娘。”宫女吓一跳,慌忙跪了下去。 “说笑罢了。”林可儿挥手,示意她退下,要能跟温尚雪商量商量就好了,林可儿抿了口茶,生出了去朝华殿的心思。 赵高领着黑魂卫,在城门口等待虞延。 皇帝出行,身边少不了人,除了三千黑魂卫,另有五千卫兵随同。 “赵校尉。” 翎卫勒停马,朝赵高走去,“皇上让你伴驾。” 随着翎卫,赵高穿过卫兵,上了皇帝的龙辇。 “拿出来。” 虞延放下书,声音透着些慵懒。 “拿什么?”赵高满脸不解。 虞延瞥着他胸口,“这是塞了多少?” 赵高捂住衣物,在虞延的目光下,默默掏出了三瓶花茶。 “赵校尉比朕会享受。” 看着放满小半个桌子的吃食,虞延唇角微抽,“你是不是把开路当成游玩?” 赵高喝了口水,“有备无患,万一走散了,我至少饿不死。” 虞延拿起瓶花茶,打开喝了起来。 “你车里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赵高扫视后皱眉。 “带着你,还需要备别的?”虞延语气随意。 赵高脸黑了,横着拿他当粮袋! 第113章 世家大族 “赵高。” 虞延瞧着手里的瓶子,眸色浅淡,“朕不开心。” 赵高拆开纸袋,挑了块桃干放嘴里,“我给你说点开心的?” “你不是该为朕排忧解难?”虞延将纸袋拿了过去。 赵高翻白眼,“你现在又不是以前,凭你如今的威望,想处置谁就能处置了。” “你都解决不了,我一个小小校尉,掺和的进去?” “皇上,你老实说,是不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 虞延饮了口花茶,自顾自开口,“那些世家不做鹌鹑了,又想压制帝王,左右朝堂,让一切照他们的想法来。” 赵高把嘴里的桃干咽下,“大虞建国不足百年,底蕴浅,加上苏河败了底子,皇上,现阶段,你没法跟他们斗。” “虚与委蛇一下,这些人最没道德,要闹僵了,一准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迫使你低头。” “等收拾了赵王,社稷稳固了,再一点一点薅他们的根。” “必须得耐心了,步子要太大,极容易扯着……”蛋字赵高吞了回去,女帝没那玩意。 女帝不是苏河,苏河不在乎大虞是死是活,巴不得大家一起死个干净,他这种疯子,世家是怕的,哪会搭上自己,跟他同归于尽。 而女帝,她重百姓,想发展民生,这有期盼就易被拿捏,在看得见的利益下,世家哪会继续装死人。 他们从不在乎一个皇朝的兴盛,只在乎自己家族的延续,换个皇帝,对他们又不会有什么的妨碍,他们掌握了七成的读书人和钱财,哪个皇帝敢跟他们正面刚。 就赵高了解的历史,强如隋唐,都被世家压制过。 隋炀帝杨广就是太急切,帝位还没做实,就跟世家大族刚,试图摆脱他们的掣肘,但能历数朝而不倒,哪个世家是省油的。 隋朝二世而亡,关陇集团可是出了大力。 “说点开心的。”虞延靠在褥子上,疲惫的捏眉心。 “御厨研究出了新菜品,准确的说,是全新的吃法。” “一个铁架子,在上面铺上炭火,将牛羊肉切成一小块串起来,然后放上面烤,撒上辣椒,再加点……”赵高眼睛越说越亮。 虞延瞥他,“朕看出来了,你确实挺开心的。” “民以食为天,什么时候大虞人人都和我一样热衷美食,国之盛矣。”赵高直了直腰板,一副忧国忧民状。 “朕在你身上,看到了佞臣的影子。” 赵高脸上的笑僵住,他指着虞延,愤愤出声,“我劝你别太难伺候!” “历朝历代,出过我这么俊美的佞臣?” “你这是污蔑!更是侮辱!” “你必须以金银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虞延没理会赵高的叫嚣,拿起第二瓶花茶。 “荒郊野岭,可不适合皇上如厕。”赵高抱手哼哼。 虞延手顿住,默默放下瓶子。 赵高起了身,往虞延那边走。 “坐回去。”虞延扫着赵高,满眼戒备,寻常人不敢冒犯帝王,但赵高说动手就动手,扒她衣服,眼都不带抬的。 “……” “我就想吃个桃干,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高斜瞅虞延,要她给解释。 “还是说皇上馋我身子,怕克制不住自己?” “我就知道,你在床榻上都是装的,像我这样的模样,谁能不动……” 抹了把脸上的灰尘,赵高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龙辇,气的狂喷唾沫。 “赵校尉,这是又把皇上惹着了?” 翎卫从赵高身边走过,勒了勒马。 赵高没好气的叉腰,“我惹她?宫里谁不知道我才是受欺负的那个!” “一不顺心,非打即骂!这次更是搜刮了我整整三天的口粮!” 翎卫挑了挑眉,非打即骂?他咋不知道? “赵校尉,从未有帝王这般宠信太监,你要惜福啊,大白天的,也有可能打雷。” 翎卫说完,随着队伍,慢悠悠走了。 赵高这下彻底忍不了了,他冲过去,一巴掌甩翎卫马屁股上,你丫的才遭雷劈! 一个个就仗着打的过他! 净是风凉话! 全站女帝的边,都不拿眼睛瞧! 每次被赶出来的可都是他! 怎么看,他都是受委屈的一方! “赵校尉,冷静!”翎卫喊了声,策马跑了。 行军打仗,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赵高,不仅因为这小子是皇上的心头肉,最主要,他就是个移动粮仓。 只要掏,绝对有惊喜。 骂骂咧咧了两句,赵高追上龙辇。 对他逾矩的行为,众人只当没看见,皇上宠赵高,宫里谁不知道。 估计赵高行刺,皇上都能饶他的命。 瞥了眼气呼呼爬上来的赵高,虞延将书翻了一页,这次回来,赵高明显不同了,格外自恋。 说话也越发大胆。 她馋他身子? 简直胡言!她也就摸了下脸! “我的桃干呢?”赵高将纸袋晃了晃后,拿手戳虞延。 “吃了。”虞延头也没抬。 “就这一会的功夫,你全吃了!” “统共也没几块。”虞延又翻了一页,目光扫了扫赵高手里的纸袋。 赵高立马捏紧,看也不看,抓起几个就往嘴里塞。 “仔细噎死。”虞延没忍住笑意,给赵高倒了杯茶。 娘咧,这特么笑的真好看! 愣神之下,赵高让噎了。 虞延抚额,不忍直视,御膳房给他做了多少美食,但回回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这辈子是不能指望他学会细嚼慢咽。 “皇上,顾侍卫来了。” 翎卫靠近龙辇,朝车里禀道。 虞延想重用顾文穗,但贸然给她官职,朝堂上势必吵闹不休,比起宦官,他们更不能接受女子手握重兵。 于是虞延就让顾文穗男装伴在她身侧,等时机合适了,再给她正式的武职。 赵高掀开车帘,正好和顾文穗的视线对上,想到顾文穗的拳头,赵高身体抖了抖,几天没挨,他八成扛不住。 “去哪?”虞延悠悠出声。 “天色暗沉,一看就要下暴雨,我去收被子。”赵高一脸严肃,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车外。 然后他就感觉一股力让他落到了实地,不是虞延踹的,顾文穗拎的。 第114章 投怀送抱 赵高的识趣,让顾文穗很满意,动作较往常温柔许多。 小太监现在是越发招人喜欢了。 “皇上。” 顾文穗不复刚才的剽悍,娇羞的唤虞延。 “坐。” 虞延轻笑,她和顾文穗也不是第一次独处了,已经知道怎么应对。 “此番又要叫你劳累。” “臣女甘之如饴。”顾文穗望了望虞延,头低了下去,脸色绯红。 这一幕赵高要瞧见,非目瞪口呆,直接噎死。 特么换人了吧! 太装了! 你可是能一拳打死鲁智深的主,柔弱个鬼啊! “皇上。” 顾文穗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坐到了虞延旁边,目光痴迷的看着虞延的脸。 虞延饮了口茶,竭力维持面上的自然。 赵高扫了扫龙辇,有些担心顾文穗霸王硬上弓,深吸了口气,他几个起步,跳了上去。 “皇上!” 顾文穗似是被惊吓到,扑进了虞延怀里。 赵高满眼震惊,虞延反应很快,一把推开顾文穗。 “上来做什么,还不下去!”虞延斥赵高。 “皇上,顾姑娘还未入宫,你得顾全她的闺誉。”赵高不卑不亢的开口,站在一旁,没有下车的意思。 顾文穗捂着脸跑了,一副羞的不行的样子。 她下了车,赵高跟着退下,好像只是在履行一个近臣的职责。 “我正苦恼没借口,可巧你就递了枕头。”顾文穗把荷包塞给赵高,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哪还有羞样。 东林寺那会,顾文穗就羡慕坏了,没道理赵高能腻在虞延怀里,她不能。 但平白无故扑上去,指定吓着人,今儿可算让顾文穗寻着了机会。 赵高默默无语,感情他帮衬了顾文穗?不过,这母霸王是能被那点动静吓到的! 她一箭封喉那冷酷样,可没瞧出半分惧怕! “前几天听说你死了,我还伤怀了一下,你这张脸,还是极中看的。” “等到了地儿,我给你加快锻体速度,免得跟个弱鸡崽子似的。”顾文穗拍了拍赵高的肩。 “皇上的腰真细。”正经了两秒钟,顾文穗眸色迷离,露出了痴样。 赵高眼皮上翻,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住,这姑娘比他都急色! “顾姑娘,宫里投怀送抱的娘娘极多,皇上不好那口。”赵高把荷包收进了袖子里,抱都抱了,总不能让女帝白牺牲色相。 “我刚还不够矜持?”顾文穗眉毛蹙了蹙。 赵高脸皮子抽了抽,这一看就没用心读过书,对矜持的误解太大了。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顾姑娘骁勇善战。”赵高开口道。 “可皇上刚刚并无恼意。”顾文穗傻笑,“他心里有我。” 赵高让口水呛了,她从哪得出的结论?女帝对你心怀歉疚,她能恼你才怪,这话赵高只敢在心里说。 “我不会叫他难做,你也别说让我不高兴的话了。”顾文穗拍了下赵高的肩,美滋滋的走了。 赵高吸了口凉气,对顾文穗未来的夫君,表示深切的同情,要什么样的身板,才扛得住顾文穗。 揉着肩,赵高上了龙辇。 虞延正靠着褥子养神,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 “皇上,你怎可与顾文穗那般亲密。”赵高拆开装有糕点的纸袋,一边吃,一边觑虞延。 “她有发现什么?” “她说皇上腰细,因着得逞,笑的见牙不见眼。” 虞延放了心,那么近的距离,车厢空间又有限,顾文穗扑过来,她根本躲不了。 “虽说要以色相引诱顾文穗,但别给人太大的欢喜。”赵高看着虞延。 “朕知道。”虞延轻捏眉心。 “毕竟我两加一起都不够她削。”赵高将糕点放嘴里,长长一叹。 再看了两眼虞延,赵高下去了,真不怪顾文穗意乱情迷,但凡稍稍好色,你就不可能抵御的住女帝的脸。 顾文穗要不在,赵高少说坐上个把时辰,借美色缓解赶路的枯燥乏味。 但母霸王守外边,还是别找事了,她要没按捺住跑上来,女帝会不会被强,赵高不知道,但他一定能感受到顾文穗的疼爱。 希望早日剿灭叛贼,挨打的日子真的不好受啊! 朝华殿,温尚雪看着林可儿,红唇抿了抿,“我并无同你争抢之心。” 林可儿扫视了眼殿里的布置,还真是简单,一件贵重的都没有,是让赵高收刮了? 胡乱想了想,林可儿看向温尚雪,“本宫今日过来,并非是敲打你。” “别站着了,寻个位置坐,抬着脖子怪累人的。”林可儿散了威严,随意道。 “离近些。” 见温尚雪坐在最下首,林可儿拍了身侧的位置。 看了眼她,温尚雪款步走了过去。 她刚落座,手便被林可儿抓住,“你品性纯良,端庄大度,可愿与我换换?” 温尚雪愣愣的看林可儿,“换?”是她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意思? “以温家的功绩,你理应住羽坤宫。” 温尚雪美眸瞪大,一向浅淡的神色,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 “你……” “你要不要请个平安脉?”温尚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皇上说,你伺候的极周到,若非宫里出了些事,他定是要宿在朝华殿的。” “我是喜他,可这些年,皇后也做腻了,想过过清静的日子。” “雪妃……” 温尚雪抽出自己的手,“娘娘不必试探,皇上是留宿了朝华殿,但我与他并未行房。” “你就不想做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不想。”温尚雪回答的很干脆。 林可儿叩头,神情淡了几分,“皇上不在宫里,本宫要想害一个妃嫔,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吓不到温尚雪,林可儿撇了撇嘴,“皇上丰神俊朗,你就没有半分心动?” “若娘娘是我,心中会有儿女之情?” “你把自己封闭的太死了。”林可儿轻叹,“温家已经平反,你也该放下了,温大人温夫人的期盼,应该是女儿平安喜乐。” 话落,林可儿又是一叹,“我同你说实话吧,顾文穗今儿去了羽坤宫,她让我大度。” “走的时候,把我宫里新换的桌子拍碎了。” 林可儿抽了抽鼻子,“我不同你内心强大,现在想起来,人还是抖的。” “雪妃,羽坤宫比朝华殿敞亮。”林可儿再一次抓住了温尚雪的手,可怜兮兮看她。 林可儿和温尚雪虽都在内宫,但见面的次数数的过来,对这个冷美人,林可儿一直有逗弄之心。 想看看她的其他表情。 第115章 镇远军抵达闵县 温尚雪给林可儿递了块巾帕,“皇上知道你腻了后位?” 林可儿压了压眼角,“战事紧急,我哪敢分他的心。” “雪妃可是愿意?”林可儿目光灼灼的看着温尚雪。 “妃嫔们忙着训练,娘娘无趣也正常。” 林可儿眸子微挑,果真不是好糊弄的,端起茶水,林可儿抿了一口,“我是真存了几分让位的心,自入住羽坤宫,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考虑一下,我明儿再来瞧你。” 放下茶杯,林可儿唤来内侍,将她抬回来。 “娘娘。” 直到林可儿一行人消失不见,凌霜才跑进殿里。 “皇后娘娘向来不理咱们朝华殿,今儿突然过来,可是因着你侍寝,发泄怒气?” 温尚雪抬了抬眸,吐出两个字,“闲的。” 一开始,温尚雪确实让林可儿的话惊住了,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林可儿要真是这么随性的人,宫里早一团乱了。 她的眼里,也没有丝毫对自己的敌意,既然不是恼虞延在朝华殿留宿,只能是闲的慌,想从她这找点乐子。 “闲,闲的?”凌霜眨巴眼,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娘娘,你确定不是敲打?” “关殿门。”温尚雪起身去后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林可儿的眼神里看到了揶揄,她似乎乐见她和虞延亲近。 甚至想从中撮合…… 摇了摇头,温尚雪将杂念抛开,赵高这几日不在,菜园里长了不少杂草,该拔一拔了。 “娘娘。” 林可儿椅子刚落地,不等她喘口气,宫女走向她,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拆开看后,林可儿揉了揉太阳穴,这皇后真一天都不当了。 信是林益写的,告诉她那几家近来生了送女入宫的心思,若虞延不应允,八成会以帝无子嗣,皇后当贤惠的名义逼压她。 将信合上,林可儿眸色微冷,明知道宫里是吃人的地方,还是要把花一样的女子送进来,越是大家族,越把女儿当物件,随时用来换取家族的利益。 唇角噙起讽笑,林可儿把信丢入炭盆,不就是贤惠,她定会叫他们满意。 “将军,镇远军离我们不足三里!” 探子翻身下马,急步到贾玉翟跟前禀道。 贾玉翟目光远眺,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终于是到了,再不来,他都要按捺不住了。 “擂鼓!”贾玉翟缓缓开口。 他身边的亲卫立马去传令。 不多时,鼓声咚咚响起,震的沙石颤动。 远处行军的镇远军听到鼓声,都是一愣,这一路,他们遇城破城,凶猛无比,这贾玉翟莫不是脑子进水了?以为手底下有些兵,就能同他们硬碰硬? 不知死活! 镇远军加快了脚步,皇帝真是无人可用,让这么个狂妄的无知小儿领兵。 城墙百米外,青壮自发聚拢,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家伙,若卫兵顶不住,他们就替上。 碗大的伤疤,十八年后照样是好汉。 皇上顾了他们的温饱,他们得帮他守住江山。 “将军。”亲卫看着远处乌压压的人群,唤了声贾玉翟。 “这阵仗确实大,阵型严谨,完全不同于草莽的散兵。”贾玉翟凝视蚂蚁般的人潮,沉声吐字。 “继续击鼓,不要停。” 贾玉翟面色沉稳,眸子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主将不慌,卫兵惶惶的心有了几分安定,他们握紧了手上的弓箭,死死盯着越来越清晰的镇远军。 在离城门五百米时,镇远军停了脚步,前锋更是让开了位置。 “将军,不好,他们怕是掳了河阳县的百姓!”副将瞳孔一紧,目光转向贾玉翟。 这箭射还是不射? 射,死的全是无辜的百姓。 不射,镇远军会借着难民,攀爬上城墙。 “放箭!” 衣衫褴褛的人群一进入箭矢的范围,贾玉翟就喊了出来。 卫兵闭上眼,松开了手,羽箭顿时如雨般飞射了出去。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掺杂了孩童的哭声。 一双双眼睛惊恐的看着箭矢,他们跌倒在地,下意识往后跑。 但不等他们靠近,前锋卫握着长枪,无情的收割人命。 长枪从胸口穿过,男人们眼里的愤恨永远定格。 在前锋卫的驱赶下,不少人迎着箭雨朝城门的方向冲去。 “将军。”副将面有不忍。 “给他们痛快,对谁都好。”贾玉翟松了弦,箭矢贯穿了最前面一人的喉咙。 随着一波波的箭雨,惨叫声越来越少,最后归于平静。 浓重的血腥味,在风的吹动下,弥漫在每个人的鼻腔。 见难民都死了,镇远军不再有动作,而是退了一里,扎起了营帐。 看着遍地的尸体,贾玉翟眼里流露出悲伤,他转过头,似是不想让人瞧见他脆弱的一面。 “派队人,将他们掩埋了。”贾玉翟声音低沉,手抓着城墙,双肩耸动。 本还觉得贾玉翟冷漠的卫兵,顿时心疼起他,下杀令,贾将军心里比谁都难受吧。 这帮子畜生,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贾玉翟垂着头,有城墙遮掩,谁也看不见他漠然的眼神。 赵高往火堆里扔了根枯枝,鸡肉的香味让所有人直吸鼻子,投向赵高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真特么能耐!见过会享受的,没见过这么会享受的! 居然带了只老母鸡上路! 搅拌了两下,赵高尝了尝味,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盛了一大碗鸡肉,接着朝虞延的帐篷走去。 “皇上!” 翎卫风一般的掠过,差点给赵高撞飞出去,他冲进帐篷,“镇远军胁迫河阳县的百姓,让他们攻城,被卫兵射杀。” 虞延猛地起身,手上的笔啪的折断,墨汁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然而她好像丝毫未觉,只胸口起伏的厉害。 “有多少人?”虞延艰难吐字。 “约莫三千。” 虞延闭了眼,她知道战场残酷,但用无辜百姓去消耗对面,简直泯灭人性! 赵高端碗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冷兵器的时代,就是这么弱肉强食,你要没实力,命比草都贱。 第116章 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翎卫走后,赵高进了营帐。 “皇上,该用膳了。”赵高拉住虞延的手,牵她坐下。 “你刚听到了吗?”虞延低垂着眸,呓语出声。 “听到了。”赵高舀起鸡汤,示意虞延张嘴,“你得吃,早日养好身子,才拿得出精力同这些恶鬼斗。” 虞延眼尾泛红,“赵高,人的野心,为何没有尽头,就一定要踩着枯骨走向那把沾满鲜血的椅子。” “所谓的至尊权势,就当真那般迷人?” 赵高把鸡汤喂进虞延嘴里,“畜生没有心,他们不会与人共情,除却自己,都是可以舍弃的。” “你要想护住自己的子民,就必须强大到碾压他们。” “若踮脚都看不到你的影子,他们自然生不出造反的念头。” “皇上,你想带领百姓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赵高拿出巾帕,擦了擦虞延的唇角,蓦地开口,眼睛直视虞延。 “安居乐业,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虞延缓缓吐字。 赵高敛了敛眸,“仅此而已?” 虞延看着赵高,等他往下说。 “光吃饱是不够的,你得让他们明智,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带动,拿着锄头就造反。” “皇上可有意识到,先帝虽开了科举,但录取的人里,根本没平头百姓。” “一来是读书贵,普通人供养不起,二来,学堂掌控在世家大族手里,地方上盘根错节,官官相护,你即便优秀,但若不向世家表忠心,连院试都过不去。” “不把这个体系撕碎,大虞的帝王,大半辈子都得耗在拉拢朝臣,培植心腹上。” “一旦出个资质平庸的,就得被那些世家大族牵着鼻子走,再崭新的局面,都会回到最开始。” “接着是新的帝王,同样的循环。” “皇上,你既被推上了皇位,那咱们就来点不一样的,比如,开办学堂,鼓励经商,给他们些便捷,不要把百姓局限在耕种上,让国家多元化发展。” “道路千万条,不是只有读书、习武、经商、耕种这些。” “有了努力的方向,谁还闲的蛋疼,跑去造反,给钱都不干。” “干啥这么看我?”赵高被虞延瞧的往后退了退。 “你一个内侍,书都读不明白,哪来的这些想法?”虞延逼近赵高。 “别过来,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赵高拉紧自己的衣物,“我也时常为自己太过聪明,与你们格格不入而苦恼,要不是被卖进宫,失了子孙根,上位无望,我是想踢了你单干的。” 赵高吸了吸鼻子,一脸惆怅,“既给了我超越世人的脑子,为何又让我残缺。” “太痛了。”赵高捂脸,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上辈子是盗了多少墓,要这么折磨我。” “看得清,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痹自己,竭力跟周遭人一样,以苟住小命。” “若生在富贵人家,凭我的脑子,天下都可取。”赵高抱住虞延,嚎啕大哭,“你们绝了我所有的期盼!” 虞延任赵高抱着。 “说话啊!”赵高红着眼瞪虞延,他要嚎不下去了。 “朕会补偿你。”虞延看着赵高,一字一句,犹如立誓般的开口。 抹了抹眼角,赵高转过身,“一时失态了,我其实已经看开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享富贵的,而有些人,是赎罪孽。” “我大抵是后者。”赵高背影透着萧瑟。 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啊,智商越高的人,越无法接受自身的缺陷,内心深处势必有怨恨和不甘。 原身自小入宫,在人眼睛下长大的,想篡改经历都没法。 但远超时代的见解,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赵高不想被绑架子上烧死啊。 要不是跟女帝十分熟了,他今儿也不敢说这些话。 一个书都读不明白的内侍,居然能看懂这么多关节,怎么瞧怎么怪异,明显鬼上身了。 “是朕不对。”虞延抿了抿红唇,她要没有下意识质疑,也不会引的赵高自怨自艾。 她明明见识过他与常人的不同。 连她都会不自觉的带上偏见,何况其他人,这些年,赵高得过的多痛苦。 或许他曾展露过天资,但引来的,绝不是赞扬,而是讥笑和嘲讽。 内侍似乎就该卑贱如泥,连上进的想法都不被人容忍。 一系列的现实,让少年收敛了所有锋芒,他不再努力,通过欺凌小太监,让自己跟常人相融,不再那么另类。 在赵高的引导下,虞延看到了一个隐忍,睁着眼在黑暗里行走的少年,前后的变化,逐渐合理,也越发让人心疼。 是啊,他若生在王孙之家,如何会是这般际遇,所有人都将仰望他,他会像太阳一样,光芒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而不是连聪慧都是错。 “皇上,趁热把鸡汤喝了。”赵高抬起头,大步出了营帐。 今天又是给自己挖坑的一天…… 真相大白之日,希望女帝不会打死他。 “我的鸡呢!” 营地里响起赵高的咆哮声。 翎卫抹了抹嘴,默默转身,他们也想给赵高留点,但真的太好吃了,等回过神,汤都没了…… “赵校尉,我这有个馍。”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翎卫纷纷掏出自己的口粮。 “回头非毒死你们。”赵高抱着锅,这次悲伤的切切实实,他的老母鸡啊!一口都没吃上! 一群王八犊子,简直不当人! 拿舌头舔的吧!油特么都不剩! “出息。” 顾文穗拎起赵高,带他往林子走。 “想吃山鸡还是野兔?”顾文穗瞧赵高。 “老母鸡。” 顾文穗翻了个白眼,荒郊野林,哪来的老母鸡。 “那就都来点,在这里等着。”交代了一句,顾文穗径直往前,不多时,她左手两只山鸡,右手一只兔子,出现在赵高面前。 “拿好。”话说完,顾文穗身影再次融进夜色里。 “赵高呢?” 虞延站在帐外,没瞧见人,眉心蹙了起来。 “被顾侍卫拎走了,看方向,是进了林子。”翎卫回道。 “去瞧瞧。” “皇上,有顾侍卫在,安全的很。” 周武为寻赵高,领了不少翎卫,虞延身边仅剩五十个,他们哪敢离开,帝王的安全可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