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对戒》 楔子 夕阳余晖洒落在埃及尼罗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蜿蜒河流绽放着一片诱人金光。 熙来攘往的游轮在河面上缓缓行进着,一艘艘让风吹鼓了帆的努比亚传统小船fela也在河面上探索尼罗河的古迹之美。 其中,一艘fela上载了一对东方脸孔的男女,男的粗犷俊俏,女的娇小可人,两人原本还相依偎的欣赏黄昏落日,但在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对男女对戒后,气氛丕变,女孩在男孩的怀中一僵,缓缓坐直了身子。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你忘了?我们之间就如尼罗河的风向与水流。」 闻言,男孩的表情一僵,他明白女孩拒绝了他。 尼罗河是由南向北流,但风却是由北向南吹,两者「大唱反调」,而这句话也是一个半月前,两人在开罗巿集初次见面时,都为了争这款名为「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古老对戒,双方你来我往向小贩竞价,争得眼红脖子粗时的最佳写照。 当时,她以离谱的高价得标,他气愤的便要离开,但她却高喊她愿意让贤-- 「妳这不是故意唱反调?」男孩气得眼内冒火。 「我是啊!就像尼罗河的风向与水流。」女孩坦承,美丽的大眼闪烁着动人的俏皮光芒。 男孩一愣,随即明白的笑了。 最后两人都没买小贩的对戒,而是相偕去看金字塔。 于是,一个背着行囊环游世界的二十五岁男孩,跟一个与父母达成协议到埃及自由行的十八岁女孩恋爱了。 整整一个月,两人的足迹踏遍了开罗、路克索、底比斯、艾德夫、亚斯文等地,他们说好了,只谈恋爱、不谈未来,一来她年纪小,二来她的下半辈子早就属于一个大她十五岁的男人了。 「为了钱?」男孩曾好奇的问。 「当然是为了钱。」 女孩的表情没啥变化,这件事她早就认命了,而她唯一为自己挣来的福利,就是这一个半月自由自在的假期。 「妳不抗议?」 「除非找到一个比那个男人更有钱的金主,才有反抗的必要。」 「对妳而言,爱情跟金钱哪一个比较重要?」 「钱。」她答得毫不犹豫。如果有钱,她要爱情、要自由,又有何难? 「如果我现在没钱,但以后我会赚很多钱,妳是否愿意跟着我?」 「但你现在没钱,我怎么能跟着你?」女孩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答。其实她很清楚,身不由己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孩感到心受伤了,但也决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扭转她的想法,所以他倾尽一生的爱去爱她、疼她,但从今天的答案看来,他还是失败了。 对她而言,金钱多寡仍是衡量爱情的主因。 男孩看着手中对戒,这是他决定与她共度一生后,特地又跑到巿集去买的。 虽然他们的爱情很短,但也因为爱的简单、专注,所以更显得可贵,犹如火花中最炫烂的剎那,他们拥有了那一刻。 但一切,都将结束了! 「这对戒指,小贩取名为『罗密欧与茱丽叶--永恒不变的爱』。」男孩面无表情的凝睇着不发一语的女孩,「但两人的爱情最终是以悲剧收场,或许我们将它改名为『罗密欧跟茱丽叶--不得不说再见的爱』,是不是更适合妳跟我?」 她哽咽凝着他。 他拿起其中的女戒套入她的纤纤玉指,语带嘲讽的道:「这算是学费,谢谢妳这个小老师教会我爱情是用金钱,而非用真心来衡量的。」 女孩听了脸色一变,「不是的。」 「那是什么?妳不在乎钱?妳愿意跟着我?」 「不,不行的,你明知道……」 「我只要妳说一句话,妳在乎我们之间的爱情更胜于庸俗的金钱。」 女孩凝睇着他。她的人生早就被决定了,他们是不可能的,那又何必让他心存希望。 「对不起,对我而言,金钱超乎一切,没有金钱就没有爱情,何况我们早说了要好聚好散。」 「是!我们早就说好了。」怪不了她,是他鬼迷心窍的将心给了她。 男孩绷着俊颜将男戒戴在手上,看着泪如雨下的她。 「虽然只是地摊货,但对我的价值非凡,因为它是一只终结我此生爱情的戒指,从今而后,我不会再跟爱情有任何交集。」 他说完话,突然转身往尼罗河一跳,奋臂泅泳的往不远处的河岸游去,任凭女孩怎么喊,他都不回头。 一连几天,女孩一再延后搭机时间,希望在离开埃及前能再见到男孩一面,她踏遍两人曾经去过的地方,但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女孩最后终于放弃了,但她知道这一段感情将永藏心底…… 第一章 越南 胡志明巿 「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连香吟一身简单素雅的婚纱坐在系着红花的白色喜车内,一双明亮秋瞳瞪着前方的莲潭公园,一颗心卜通狂跳。 公园里,一对对的新人正忙着拍婚纱照,待会儿,她也要加入了…… 「一定行的,若不行,妳这辈子就逃不开汪威迪了。」 好友谢嫚轩用力的跟她点点头,再仔细瞧了瞧她那刻意浓妆艳抹的小脸后,眉头一皱,随即又笑了开来。 这代表她的化妆术不错,才能将好友那出色秀丽的五官变成现在这副俗艳的模样。 好友看来信心十足,但连香吟仍然担心。 在越南,汪威迪的财富跟势力犹如一国之君,连海关人员都让他买通了,以至于前几次她想偷溜出国,全被海关人员抓了回来。 「去吧!我不能出现,不然就露馅了。不过,妳放心,一切都安排好,妳只要跟着沈奕凡就行了。」 连香吟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欲开车门下车,谢嫚轩见状急忙道-- 「要保重,也要小心。」 连香吟眼眶一红,「我知道,妳也是。谢谢妳,嫚轩。」 「别谢我,妳知道我存有私心的。」 谢嫚轩神情凝重的摇头。她爱汪威迪,但汪威迪爱的却是好友,在婚礼举行的前一天,她早他一步将香吟扮丑,再以二十万元台币的代价,让她跟另一名欲嫁到台湾的越南新娘交换,好蒙混出关。 那个冷酷霸道的男人若知道此事,可能会一枪毙了她吧! 连香吟给了好友一个拥抱后,打开车门,手中拿着一张折叠好的名条,抬头挺胸经过一对对拍着甜蜜婚纱照的男女后,来到一株开满桃花的桃树下,将手中写着沈奕凡的纸条打开,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站在酷热的太阳底下,等着沈奕凡出现。 等待中,她习惯的欲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但在凸出的戒台扎痛细致的肌肤后,她才蓦地想起,她已经戴了五年的茱丽叶戒已经在昨晚让她拿了一条红线系起,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此时,正窝着她的心房。 而手上这只新颖的戒指,其实是属于另一个越南新娘的。 轻叹一声,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将自己的未来赌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是否会比在五年前就以金钱买下她的汪威迪要来得好? 她不知道,但她的心里很清楚,不管是汪威迪或沈奕凡,她的心早已给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个俊美带点粗犷的脸孔陡地浮现脑海。 两人分开已经五年了,但他的脸,她却时常在梦中见到,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妳就是段氏阿满?」 一阵说着中文的温厚嗓音突地打断她的思绪,她直觉的抬头要回答,但一想到跟她交换的越南新娘是不会中文的后,她没回答,只是以困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看来着实比公园里这一、二十对跨国娶亲的新郎倌,都多了一份斯文儒雅的俊秀男人。 「对了,我忘了妳不会中文。」沈奕凡叹了一声,上下来回的打量眼前的新娘子,再想到老太爷对婚姻中介业者的叮咛-- 「五官上得了台面即可,不懂中文最好。」 看来这两点,业者都遵照办理了。 唉!可怜的卜隽皓。 沈奕凡一想到俊美无俦,但惹火了老太爷的好朋友,就替他难过。 但要怪就要怪他自己,谁要他在老太爷指定的期限内,非但没娶妻,还窝在牧场里养牛,气得老太爷失了理智的咆哮-- 「隽皓,那需不需要我帮你买个越南新娘?既省钱又省事。」 结果,他非但不阻止,居然还应了声,「随便!」 就是这句火上加油的话,才会让老太爷火冒三丈的展开买孙媳妇行动,一切就绪后,老太爷更是一声令下要他替隽皓到越南将买来的新娘带回台湾。 一个赌气的老人家,和一个对婚事不热中的男人,沈奕凡真的不知道这个越南新娘到了台湾后,要怎么应付那两个男人? 负责中介的业者走了过来,跟沈奕凡闲聊了几句,又看了连香吟一眼。 她的心脏怦怦狂跳,就怕被汪威迪的手下发现,好在,两人只是闲聊。 「这是一些相关证件。」业者将一些证件全交给沈奕凡,随即无暇管两人,又带着另一对前来相亲的兄弟档往附近餐厅去。 「妳的亲友都没空来参加婚礼,而我只是一个代娶新郎,所以妳可以换下这一身衣服,带着护照跟我去搭机就行了。」 沈奕凡边说边比手划脚,女孩听懂多少他也不确定,但看她乖乖的接过他临时买来的套装,走到公园洗手间去换衣服时,松了口气。 至少不笨,还好。 蔚蓝的天际,泡绵似的白云,将额头抵靠在窗口玻璃的连香吟,仍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她真的、真的逃离汪威迪了! 她露齿一笑,欣喜若狂,但那灿亮的黑眸仍不敢透露太多喜悦,在还没有抵达台湾前,一切都还不能太过掉以轻心,虽然…… 她从玻璃反射看着坐在她身旁小睡的男人,他只是个代娶新郎,那意谓着将是由另一个男人来掌控她的未来。 只是她真的不懂,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她身上这件格子套装也是名牌,若说她的丈夫是一个有能力享受奢华生活的男人,他何需买一名外籍新娘? 有瘾疾?面貌不扬?还是有缺陷? 不管如何,她只希望他不是一个沙猪主义者就行。 暌违五年的自由终于重回她身边,连香吟想着想着,嘴角含笑的入梦。 殊不知,在越南胡志明市的一栋豪宅里,谢嫚轩因为成全她,正被汪威迪逼供。 「香吟人呢?」 汪威迪冷眼瞪着被两名手下架在床上的谢嫚轩。 「我怎么会知道?这几年来,你的人不都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冷冷的看着他。 「嘴硬?」他抿紧薄唇坐在她身边,伸手抚过她完美无瑕的脸,突地俯身吻住她的唇。但这个吻是惩罚,她感觉到一阵刺痛,随即尝到血腥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嘴角沾上血渍,这也让他俊魅的脸看来更邪气。「别以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么,妳以为她走了,我就会要妳?」 谢嫚轩脸色一变。 「她十八岁时,我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一定要得到手的女人,我等她等了那么久,妳居然坏了我的好事。」汪威迪以一种没有温度的语调说,一双邪魅的黑眸更是阴沉得令人心生畏惧。 「既然妳这么想要男人,我就成全妳。」 他以眼神示意两个下属,两人立即明白的笑开了嘴。 明白他要将自己扔给他们一逞兽欲,她脸色刷地一白,奋力的挣扎求饶,「不,不要、不要,我爱你啊,汪威迪,你不可以……不!」 汪威迪面无表情的将门甩上,同时,也将她的求救尖叫声阻隔在内。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拥有连香吟,谁都不行,因为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 熙来攘往的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内,连香吟拿着段氏阿满的护照跟着沈奕凡入境,庆幸她脸上那涂得红又紫的小脸让海关人员仅仅瞄她一眼,就在护照上盖了章,将护照还给了她。 随后,沈奕凡接了一通电话,神情随即变得懊恼,但因为他没说什么,她也没听到他的谈话内容,所以也只能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坐上一辆前来接送的黑色轿车。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在寂静的车内,她倒听清楚了。 「我没办法,老太爷要我直接将新娘载去给你享用,然后他只要结果,其它的,他说了随便你。」沈奕凡爬爬刘海,语气烦躁。 「我不会要的!」电话那一端的声音极冷。 「你不要,老太爷也不要,难不成我要?」 「你可以接收。」彼端传来的语调听来不像开玩笑。 「我对一个越南婆子没兴趣,还有,这是你们爷孙的战争,我只是个无辜、领薪水的人,别把我扯进去。」 「你不该听命行事。」另一端的声音出现火气。 沈奕凡的怒气更大,语调也往上扬,「那你更不应该说出什么你心中已有女人的鬼话,而是认命的娶了廖逸珊,现在也不会搞成这样。」 「喀」的一声,那不是挂断电话的声音,而是话筒被狠狠怒摔在地上的声音。 沈奕凡虽然看不到,但他相信话筒绝对粉身碎骨了。 他抿紧了唇按掉手机,疲惫的揉揉眉心,这才注意到浓妆艳抹的越南婆子正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凝眸细看,他才发现她一双黑眸与越南女人的深邃不太一样,她的黑眸璀璨如子夜星光,在车内看来更为夺目。 再仔细打量她的五官,他才发现要是卸掉这一脸吓死人的浓妆,或许她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但这都跟他没关系,他希望那对明明很成熟,但遇到这件事智商就降为幼儿园层级的爷孙俩能饶了他。 由于思绪过于烦杂,他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连香吟转头看着窗外街景,心中更觉得不踏实,她会不会太莽撞了? 偷天换日逃离汪威迪的方法是嫚轩想出来的,她也认为值得一试,但现在,她却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方法了。 车子平稳的行进着,精神紧绷的她也忍不住阖上眼睛,坠入梦乡。 夕阳西下,台东的「青绿牧场」笼罩在一片动人的橘黄色光芒下,连绵的牧草绿地上,两、三百头乳牛散落在各个角落,几栋红瓦白屋,更让景致多了一股简单纯朴的美丽。 漫天彩霞下,两个颀长身影在乳牛区高声对谈,但停在另一边的黑头轿车里,连香吟仍睡得香甜。 「那个越南婆子睡得太甜,我没叫她,想想也不必叫她,她还有车子就留给你。我跟司机搭副厂长的便车到机场,再搭飞机回台北。」沈奕凡看着好朋友道。 卜隽皓知道他有多么想速战速决,但他可不轻易让他落跑。 「我知道我家的车子很多,扔一部在这里也无所谓,但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更多,你不需留一个女人给我。」最好带走! 「这是老太爷特地安排的,有问题请找他,我走了。」 「沈奕凡……」卜隽皓的声音忽地变冷。 「小少爷,我只是当下属的人,拜托别为难我。」沈奕凡一脸的莫可奈何状。 他大卜隽皓五岁,两人情同手足,但卜隽皓在最近引起的风波中,老让他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逼得他不得不刻意以带刺的称谓来请他饶了他。 卜隽皓抿紧那女人见了都想贴上去的性感薄唇,眼神犀利的瞪着一直以来比他父母更照顾他的男人。本还想抗辩,但见他高举双手,示意别再说了。 沈奕凡指了指车子,按捺住最后一丝耐心道:「最后一点,那个越南婆子不会说中文,这一点也是老太爷特别要求的,因为老太爷说,若她听得懂中文,可能会被你的雷霆怒吼吓得夺门而出,反正床上的事语言不通也能做,再反正,这就是你的随便,所以他也就随便帮你找了……」 「够了!」他黑眸不悦的半瞇。他听得出来他在模仿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 「够了就好了。而且我已经很累,先走了。」他以下巴努努车子,「有好消息时,记得跟我联络。」 摆摆手,沈奕凡跟着老司机坐进副厂长的轿车内,离开低沉夜色下,更为美丽的牧场。 夜风吹拂,四周突然变得好沉静。 卜隽皓瞪着车子久久、久久,突地低低粗咒一声,阔步走近车子后,粗鲁的拉开车门吼道:「妳给我滚……」 怒吼声顿时哽塞喉间,他难以置信的瞪着斜靠在后椅背上沉睡的女子,怎么、怎么可能是她? 虽然她的脸上了浓妆,曾经吸引他的子夜星眸也覆盖在那一排浓密卷翘的睫毛下,但这张脸,他已在梦里见过千万遍了! 是她! 舒爽的夜风吹拂至连香吟脸上,当夜暮完全被星月占领时,四周响起了虫叫蛙鸣的自然之乐,她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迷蒙睡眼,眨眨眼,将模糊的视线定焦后,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她眉头忽地一拧。 难道她又在作梦?! 是了!这双无与伦比的璀璨黑眸只属于一个女孩的。卜隽皓的眸子迅速的闪过一道深情眸光,但在一个念头同时闪过脑海后,立即恢复成原来的淡漠表情。 看来这五年,她爱钱的心一点也没变,所以她出现了。 但他也变得很多,知道了女人跟金钱的等号关系,知道在金钱的加持下,多少名门淑女在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床上荡妇。 也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洒出大把钞票都能到手。 当然,只要有人出更高价,女人也不介意从一张床上跳到另外一张床上,例如,一年多前跟他解除婚约的未婚妻廖逸珊。 「好久不见了,连香吟。」深不可测的黑眸冷冷定视着当年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丽容颜。 连香吟眨眨眼,捏一下自己的手臂,痛! 真的,他是真实的在自己面前,不是梦。 她喉头一阵紧缩,激动的情绪让她的声带瘫痪,只能怔怔的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是他?!她从没想到两人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相对于她眸中的惊喜,卜隽皓的脸上可没有一丝喜悦。 他撇撇嘴角,「没想到我爷爷这么能干,居然能找到妳,不,」他冷笑,「我爷爷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应该是妳自己找上他的。既然接头了,就不需无聊的弄了一出什么外籍新娘的戏码。」 她坐直了身子,一脸迷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这一切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他嗤笑一声,「我倒不这么想。」 「什么意思?」 明知两人有五年的距离,但她没想到他的变化会如此大,他看来很冷静,但冷静中又带着一股恼人的轻蔑,过于深沉的黑眸有种死寂的冷酷,那应该是属于一尊无法动情的雕像才会有的。 「对妳而言,金钱重于一切,所以在得知我这个老情人居然是台湾建筑业的龙头『皇家建设集团』准继承人,就迫不及待的跟我爷爷联络,告诉他妳就是我心里的那个女人,是不?」 连香吟愈听愈迷糊,「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卜隽皓倏地突然撇下她,转身就往前方一间独栋小木屋走去。 她愣了愣,连忙下车追上他,「隽皓,你就是我嫁的人吗?」 他冷眼横她,脚步未歇,「别装白痴,连香吟,在我的记忆中,妳一直是个慧黠的女孩。」甚至调皮……该死!他不该记得这么清楚的。 「可是这件事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我逃婚……」话才说一半,她看着他几个大步开门进了小木屋。 她顿了一下,也跟着走进去。 小木屋内虽是原木装潢,但现代感十足,摆饰的家具都很前卫,感觉很舒服,好象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让人放轻松。 屋外的月色、宁静的夜风,还有那笔直站在灯光下的男人,都感动着她澎湃的心绪。 他俊俏的五官依旧,且已立之年的他多了一股男人的尔雅稳重,那双内敛沉潜的黑眸而今多了一抹不屑,这会儿正轻佻的打量着她。 她相信她看来跟五年前的她已有不同。 她蜕变许多,自主性也愈来愈强,为了要逃离汪威迪那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爱情,她做了很多的尝试,甚至是不要命的冒险,全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 她成功了!但她没想到,命运之神会安排她再次见到曾经爱过、也是唯一爱过的人。 从眼角余光,她看到他走到她身后,伸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本杂志丢到原木桌上。 她不解的在椅子上坐下,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些都是过期的八卦杂志,但都是以他俊俏的脸庞为封面,而封面的标题也很耸动-- 老总裁要曾孙。 卜少东承认心有所属,这辈子非她不娶! 飞上枝头变凤凰,卜少东心目中的女人请现身! 她抬头看一眼一脸冷峻的他,再低头翻开内页报导,大略浏览。 报导中,卜隽皓坦承心中已有最爱,但不愿吐露是第几号恋人,而他的爷爷抱曾孙心切,遂对外宣布,凡曾跟他交往过的女人都将可能是资产近百亿美元的皇家建设集团准孙媳妇人选,他要她们勇于现身,只要哪个女人能让他孙子点头步上礼堂,他马上送出一千万的见面礼…… 连香吟再继续拿起另一本杂志快速翻看,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报导一出,一连几个月都有女人找上皇家老总裁,说她们就是卜隽皓心里的女人,有的甚至还直接抱着婴儿或带着两、三岁的娃儿到集团大楼,说要认祖归宗。 老总裁不厌其烦的将人一一带到台东跟孙子来个面对面,结果大都是-- 爷孙俩对吼,那些女人最后全都夺门而出…… 在杂志的一角也对卜隽皓的身世背景做了简介,他是卜家的第三代,也是皇家建设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但从高中寒暑假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助旅行的生活,不爱过奢华生活的他,也不想接掌家中事业,大学毕业后便继续踏上环游世界的旅程。二十五岁返台后,他在台东买了一块地建了牧场,从加拿大进口乳牛,成立乳品研究中心,短短五年,生产的乳品香、纯、浓,迅速的吃下一些大品牌的巿场,在台湾俨然已有强占龙头地位之气势。 深深的一个深呼吸,连香吟放下杂志,抬头看着早将目光移到窗外的卜隽皓,低头一叹。 一个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旧情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他猜测她会在这里的原因离真实情形又有多大的差距…… 「看来妳抗议成功了。」 没头没脑又带着嘲讽的话突地打断她烦乱的思绪,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不知何时转过头看她的卜隽皓,「什么意思?」 「除非找到一个比那个男人更有钱的金主才有抗议的必要,这句话我印象深刻,连香吟。」 闻言,连香吟啼笑皆非,「卜隽皓,我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在那么美好的一个半月里,你最记得的居然都是与钱有关的部分。」 既然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她自然也不必太客气。 「那是因为有个小老师教会我,爱情再美丽也比不过万能的金钱。」 「那你现在是要怎样?」 她不由得恼火,再见面的喜悦被他的自以为是完全磨灭,她莫名其妙的变成因为钱而吃回头草的马儿了! 卜隽皓眸中冷光乍现,「离我远一点,不准再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连香吟怔怔的瞪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温柔的情人居然变得这般霸道!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转身上二楼,见到她的喜悦只维持三秒,因为他很清楚她因何而来。 她跟这几个月来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说服了爷爷,她就是他放在心坎深处的女人,所以爷爷直接导了一出闹剧让两人成为夫妻。 夫妻?! 他抿紧薄唇,深不见底的黑瞳跃上一抹冷峻的怒火。她爱钱是吗?行,有需要时,他会让她尽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然后,付费! 第二章 清晨,成群乳牛在青绿的草地上享受温煦的初夏阳光。 一如往常的,卜隽皓在二楼的卧室洒入一片金色阳光后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子,突然听到「铃铃」一声。 他眉头一皱,掀开薄被下床,又听到「铃铃、铃铃」两声,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脚踝居然被挂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铃。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 他脑海里立即闪过一双狡黠的美丽黑眸。 他抿紧了唇,用力扯下铜铃,换上白衬衫、牛仔裤,将铜铃塞入口袋后,快步下楼。 见楼下没人,他立即往外走,随即看到迅速闪身到一头乳牛后方的娇小身影。 看来他昨晚一整晚没理她,她倒聪明的找到两人不会碰面的好方法了。 卜隽皓抿紧唇往那头牛走过去,娇小身影立即又窜到另一头乳牛后,他走向那一头牛,她又立即闪身到另一头去,如此的闪来闪去,最后没了耐性的他,火冒三丈的怒吼一声,「出来!」 「出来就出来,我也闪得很累了。」 连香吟从一头温驯的乳牛身后晃了出来,双手环胸看着他。 素净着一张脸的她在金色阳光下看来美若天仙,略带怒火的水灵秋瞳让人屏息凝睇,粉嫩如水蜜桃的肌肤、红艳的樱唇,虽然时隔五年,但她看来一如十八岁时,美得令人炫惑。 而她身上…… 他半瞇起黑眸,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他的衬衫,纤腰上系着他的皮带,过长的衬衫下襬则成了裙子,诡谲的是,她看来该死的漂亮,该死的让人垂涎三尺…… 他仍然记得十八岁时的她已发育成熟,两人拥抱时,她胸前的柔软抵压在他坚硬胸膛时,他有多么煎熬。 因为两人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却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因为她的身体也属于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会验货,所以她不能将自己给他。 卜隽皓不悦的抿起薄唇,「这五年妳学会飞檐走壁的轻功?当了梁上君子?」 「而这五年你学会了话中带刺,以鄙夷的眼神看待他人?」 她反唇相稽,眸中闪过一道得意。 因为她这五年来的确练就了一身蹑手蹑脚的好功夫,虽然这是被逼着练出来的。 汪威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神经病,怕她跟她早逝的姊姊一样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所以她连上个厕所、睡觉、读书,一定都有他的下属在门口站岗。 他没有错过她眸中那抹得意,但她的确可以得意,因为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睡得像个死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在他的房间进出,甚至在他脚上挂上铜铃。 但不管如何,她仍是一个可以待价而沽的女人! 连香吟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深邃如海的黑眸除了轻蔑还是轻蔑。 「如果你想继续这样瞪着我看,我不介意,但先让我吃早餐。」他昨晚没理她,让她饿了一夜,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妳在我脚上挂个铜铃做啥?」没理会她的提议,他反问她。 「警告我啊!昨天不是有人警告我离他远一点,不准出现在他视线内?」 「妳可以戴几个在妳身上,我听到时自动会避开。」 「那不是鸠占鹊巢?这儿是你的地盘,该闪的人理应是我才是?」 她一样的爱唱反调反应,让他的脑海突然忆起--尼罗河的水流跟风向…… 连香吟也想起了那句话,灿亮的眸子突然一黯。 当初分开时,只想让他对自己断念,所以才会说那些市侩的话,但看来他全当了真,而且还牢记在心里。只是…… 「为什么你要到越南买新娘?」横看竖看,他应该都属于重量级的黄金单身汉,要老婆怎么也不需要用买的。 「妳跟爷爷合力整我,我认了,但不需要将我当成白痴继续耍。」 「白痴?!」 「花个几十万找中介买一个商品新娘回来,让我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接着爷爷等着抱曾孙,妳得到一千万元的见面礼,当然,还有卜家少奶奶的头衔,及日后卜家的金山银矿。」 看他一脸不屑,连香吟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我不像杂志里写的那些女人,你爷爷我更不认识。」 「那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一愣,「这是巧合……」 「这样的巧合太匪夷所思,说服不了人,别当我是笨蛋。」 卜隽皓从口袋里拿出铜铃转而绑在她的手腕上,冷冷的睇视她一眼,转身往位于牧场东区的办公室走去。 她摇了摇铜铃,听着「铃铃」的声音,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他误会,这样的巧合是挺难说服人的。 只是旧情人多年后重逢的戏码也时有所闻,两人也许是情缘未尽…… 算了,现在想这些做啥呢?她得想一想该怎么安顿自己,好在台湾生活下来。 「铃铃、铃铃……」 一连几天,青绿牧场的数十名员工都可以听到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大家都对这漂亮的连香吟感到很好奇。 在包装部当副组长,身为八卦王、包打听的春姊--许来春,在跟她比手划脚的沟通几日后,综合得到的讯息给大家一个答案,她是皇家建设老总裁叫沈奕凡替孙子买回来的越南新娘。 众人一听,不觉莞尔。 这对爷孙俩的战争已打了好几个月,他们也像看八点档连续剧一样看得津津有味。这会儿老总裁使出杀手钔,直接买了一个外藉新娘给老板,而老板为了不想见到她,在她身上系了铜铃,更是一绝。 不过,那个以别脚中文说自己叫段氏阿满的漂亮女孩,还不知道她身上的铜铃根本不是饰品,而是让放牧人听铃辨声,知道牛儿是否走太远的牛铃。 「其实阿满长得细皮嫩肉,比前几个月老总裁带来跟老板对质的女人都要美,怎么老板对她反而冷淡?」 许来春年过五十,虽然两鬓斑白,但活力十足、笑口常开,在牧场里相当有人缘,也是阿妈级的人物。 「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这外籍新娘很能吃苦,她这几天跟我们一起工作、用餐,老板来巡视时就闪得远远的,好可怜。」 另一个男工作人员的语多怜惜,马上引来其它三姑六婆的促狭,「阿满是很美,但就算老板不喜欢,也轮不到你这个王老五啦!」 「没错,喜欢就自己到越南买一个……」 众人边聊天边将自动化生产线上绕转过来一包包包装好的起司装箱,再一一搬到工厂外面货车上。 不远处,传来「铃铃」的声音,众人立即将目光移到另一区专门集中孕育小牛的母牛棚。 穿著t恤、吊带牛仔裤的段氏阿满正跟着另一名负责喂食牛群的工作人员,有样学样的将抱在胸前的牧草放到牛只前面。 由于言语不通,他们看到她比手划脚的跟工作人员沟通。 此时,一个伟岸的身影突然往她的方向走去,许来春等人全不由自主的对着她「嘿!嘿!嘿!」边喊边指着卜隽皓的方向,要她赶快避开。 连香吟当然听到他们好心的提醒,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故意动动手、动动脚,让铜铃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好心的提醒某人她在这儿,他最好闪远一点。 她懒得闪了! 这个牧场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每天大伙儿都在这儿转啊转的,卜隽皓更是天天不厌其烦的四处巡啊巡的,大伙儿都知道他不想看到她,所以只要看到他往她接近时,他们就比手划脚的要她快跑、快躲。 她一开始还傻呼呼的又跑又躲,再加上那些三姑六婆都叽叽喳喳的聊什么大陆妹、越南新娘、柬埔寨新娘、俄罗斯新娘等有什么差异,吵都吵死人了。 她便干脆当起中文不通的段氏阿满,听不懂闪远点,耳根子自然清净许多。 「走开!」 熟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连香吟仰头翻了翻白眼,摸摸面前大腹便便的乳牛后,挺直腰杆背对着卜隽皓直接往前走。 冷不防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却见他冷冷的看着另一名工作人员道:「走开!」 「呃……是,老板!」 工作人员连忙先走开,虽然他不明白老板支开的为何不是那个美若天仙的越南新娘? 连香吟拉回自己的手,手腕上的铜铃又发出铃铃响的声音。 「妳在玩什么花样?」 她装出一脸困惑,但水灵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他可没错过。 卜隽皓抿紧了薄唇,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牛棚后方,阻绝许来春那一群拉长脖子、瞪大眼睛张望的目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半瞇的黑眸中波涛汹涌,显示了他并没有多大的耐心跟她玩游戏。 「妳装不懂中文的外籍新娘做啥?想扮苦旦博得众人的同情?还是凸显我的不近人情?」 她耸耸肩,「好心没好报。我扮外籍新娘不是替你省了很多麻烦?至少不会有一群人来打探我的身世背景,也不会有人去询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往?」 「只是如此?」 「不然还有什么?」连香吟反问他。 是啊!她还能想什么?在这儿有得吃、有得住,且她跟嫚轩相约在下个月十五日在台北君悦饭店见面。 届时,嫚轩会带着帮她偷回来的护照及身分证给她,然后,她就可以闪他闪得远远的,但现在,忍气吞声是绝对必要的。 凝睇着她那张娇俏的脸孔,卜隽皓其实有一肚子的问题,诸如买下她未来的男人去了哪里?她曾经属于过那个男人吗?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涌上一股浓浓醋意。 该死的!他还在乎她! 不喜欢这项认知,他猝然转身离开。 看着他气冲冲的离开,她觉得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他跟五年前的卜隽皓完全不一样,好难相处。 连香吟踱回牛棚区,微笑的看着从母牛圆滚滚的肚皮,努力将那晴时多云偶阵雨的男人拋诸脑后。 接下来的时间里,卜隽皓这个事必躬亲的牧场老板一区区的巡视牧场,与负责的主管交谈了解各区情形。 青绿牧场里的牛只都是以新鲜牧草喂食的,生产的鲜乳也以高温杀菌,附设的研究中心及负责研发的人员不断研究乳牛的养殖及乳品生产力。 最近,研发人员以温带的苜蓿草喂养另一区乳牛,比较两者的泌乳状况及乳牛的抵抗力、乳汁口感等等,实验的结果颇令人满意。 至于设立在集乳区的乳品工厂,每天除了运送新鲜乳品到各消费集散地外,部分鲜乳则加工为起司、乳酪,销售情形也是直线上升,今年的营业额一定能再创佳绩。 一区区的主管报告着好消息,但他的思绪却远扬了。 青绿牧场是他一手创立的,当时正值情伤过后,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摆在这里,满脑子除了赚钱还是赚钱,下意识的想以钱财挽回那段感情。 他的自尊心太强了,即使仍深爱着连香吟,但强烈的自尊不允许他为了一个爱钱的女人回头去找爷爷,那会连他都看不起自己。 于是他放开了手,想将一切随风而逝,但心却执拗的烙下她的身影,反复的在梦中提醒他曾经付出的真心。 他嘲讽自己的执迷不悟,于是在父母的安排下,与父母好友的女儿廖逸珊订婚。 两人之间谈不上爱,却再一次让他体认到女人的忠诚度在遇到金钱后便化为零。 卜隽皓心不在焉的完成一天工作后,夜幕也降临了。 家住附近的一些员工下班回家,住宿的员工则前往餐厅用餐。 思绪满满的他回到小木屋,由餐厅人员送到二楼主卧房的餐点也已经摆放在临窗的木桌上。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沉淀思绪的时间,他看着夜幕低垂的牧场,优闲的吃着晚餐,想着经营方针…… 夜风拂来,楼下也响起了铃铃的声音,卜隽皓蹙眉看着一桌丰盛的晚餐,再想到这几天远远的看到她从餐厅里拿了面包跟牛奶就离开的画面…… 他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往下探头,刚好看到连香吟将手跟脚的铜铃解开,再从靠墙的小皮箱里拿出一套换洗衣物走进一楼浴室,而桌上放着的仍是两块面包跟一瓶牛奶。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餐厅里有肉、有菜、有饭,她却硬要扮个小可怜。 他不悦的回到桌前坐下,却发现自己突然胃口全无。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两人已有默契,他进屋上楼用餐后,她才会回到小木屋,楼上、楼下在此时会划分成两区,楼上属他、楼下归她,两层楼各有卫浴设备,但楼上有床,楼下却只有沙发。 至于那只皮箱,因为第一晚被锁在车子后车箱,所以她没有衣服可换,才会拿他的衣服换上,不过第三天,她已经清洗干净、折叠好,连同皮带整齐的放在他的床上。 但那件衬衫,他不曾再穿过。一想到它曾包裹住她婀娜多姿的身躯,他就生气--他气自己那因此被点燃的沸腾欲火。 那是不对的,这五年来他的女人何其多,他不该像个禁欲多年的毛头小子。 楼下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的脚不听使唤的走到楼梯口往下探望。 连香吟闻声困惑抬头,四道眸光剎那间交错,一股异样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两颗心同时一揪。 受不了这样的凝睇,她率先别开脸,晚餐也没了胃口,干脆在沙发上躺平,拉起当成被子的薄外套,闭眼假寐。 一天里,最让她精神紧绷的时刻就是这段时间,庆幸的是他从没下楼来,两人倒是避开了不少尴尬。 但才这么想,拾阶而下的脚步声陡起,而且一步一步离她愈来愈近,她紧绷着身子,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怕他? 不,她不是怕他,而是担心自己,她若不小心泄漏出深埋在心里的深情,那将会有一大堆数都不数不清的麻烦,因此,在拿到护照前,她还是尽可能的当个隐形人吧! 脚步声陡地停止了,连香吟的呼吸莫名急促起来。 惨了!要是被他看见她一直舍不得丢弃的女戒,不就表明了她这么多年来对他仍念念不忘。 卜隽皓站在沙发旁看着浑身僵硬的她,她担心他会对她怎么样吗? 天知道,他是想碰她,也想在占有她后扔出钱羞辱她,但他却什么都没做,就怕自己要她要上了瘾。 他有钱,很多很多的钱,但他没有更多的感情可以让她挥霍,他也不允许自己再次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抿紧了薄唇,他转身又上了楼。 感觉到身旁无形的压力远离,脚步声也往楼上去,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今晚应该可以安然度过了。 台北阳明山的一处豪宅内,两鬓斑白的卜东钦坐在摇椅上,凝睇着山下一片万家灯火的漂亮夜景,他吸口烟再轻轻吐雾,严谨的脸上有着一抹难得的轻松。 已经两个星期了,那个龟毛的孙子居然连点抱怨都没有,可见这一回他是押对宝了! 既然押对宝,他就不能让那个孙子过得太安逸。 对,打铁要趁热。他眸中闪过一道狡狯的笑意,他从摇椅上起身,走到书桌旁将烟放在烟灰缸后,拿起话筒打给他的得力待助,「奕凡。」 「老太爷。」电话另一端传来沈奕凡平稳的嗓音。 「明天你不必上班了,到青绿牧场把那个越南新娘带上来给我看看,我有事要问她……」他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就让她上来住几天,我要观察观察她。」 严谨的声音依旧,但一双老眼中有沈奕凡绝对想不到的愉悦笑意。 「那需不需要找个……」 「还有,约隽皓那几个友人到我这儿,我也想让他们见见他的新娘子,让他们知道他有家室了。日后北上时,别动不动就带他去花天酒地、飚车玩命。」 「呃,可这一点,隽皓……」 「就这样了。」 「喀」的一声,沈奕凡只听到嘟嘟嘟的声音。 歹命的他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呢!他将话筒放回去,本来还想问老太爷需不需要找个越南翻译,但看来是不必了。 他从大学一毕业就在老太爷身边做事,所以他对老太爷也有一定的了解,想来那个越南新娘并没有让卜隽皓退货,所以老太爷对抱曾孙一事更为乐观,才会想看看那个越南新娘。 反正他原本就打算这个礼拜到青绿农场一趟,看看隽皓那里怎么会那么安静,正好,他可以提前去探探那对新婚夫妇了。 第三章 翌日,清晨四、五点沈奕凡就开车前往台东,约莫九点抵达青绿牧场。 牧场内,一大群人都在干活了,但另有一群人挤在一个牛棚旁,个个神情紧张。 他好奇的往前走,一百八十九公分的身高让他没啥困难就了解众人为何一脸紧张。 一名清丽脱俗,看来像学生的年轻女孩正跪坐在专供母牛生产的软泥地上,边安抚母牛边帮忙难产的母牛接生…… 挤在同事中看她神奇安抚了鼓噪不安母牛的许来春,眼角余光瞄到了他的身影,笑咪咪的退到后面看着他,「沈先生,你来找老板啊!」 沈奕凡点了一下头,看了那个漂亮的女孩一眼,「新兽医?」 「她是你带来的越南新娘!兽医刚好昨天请假到高雄去,偏偏今天天刚泛鱼肚白,母牛就不舒服了。但时间太早,许多兽医院都还没开,老板一、两个钟头前才急着开车到市区找人呢!母牛哀号声不断,所以阿满就来帮忙,看来还挺上手的……」 许来春叽叽喳喳的说着,但沈奕凡只听到她第一句话就震慑住,后面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这个安抚母牛的温柔女孩长相甜美清丽,肤若凝脂,柔美唇瓣上浅浅的笑意与弯弧都极为吸引人,她会是那天涂了厚厚一层粉的越南新娘?! 「生出来了、小牛出来了!」 众人的欢呼声陡起,沈奕凡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讶异的看着她前面那只摇晃着站起身的小牛。 她脸上的骄傲与俏皮混合出一股绝妙的亲和力,让他看痴了。 他打了三十五年的光棍,还不曾为哪个女人心动过,不过,朋友妻、不可戏,他最好别乱想。 整理好混淆的思绪,沈奕凡看着工人接手后续的工作,她则被众人簇拥着,笑意灿烂。 同时间,他的手机响起,一接听,就听到老太爷严谨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已经在青绿牧场,新娘也在这儿,但没看到隽皓……」 「那不必理他了,将她带来台北。」 「呃……」 一如以往,他话还没说完,老太爷已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走到她面前。 看到他,连吟香显得有些讶异。 「我带妳到台北去,隽皓的爷爷要见妳,妳可能要在台北住上几天。」 隽皓的爷爷要见她!他想做什么?连香吟一脸困惑。 她的表情看在他眼里以为她听不懂,正头疼要如何让她明白,许来春跟几个女员工已经帮他比手划脚起来。 费了一番功夫后,她似乎明白了,朝他点点头。但令他不解的是,她的眸中竟然有着满满的笑意。 连香吟当然开心,觉得自己走好运。她跟嫚轩就约在台北,要是能在隽皓爷爷那里住到两人会面的那一天,那是最好不过了。 约莫半个钟头后,连香吟整理好一些换洗衣服走到沈奕凡的车旁,而他在交代许来春一些话后,便开车北上。 几分钟后,卜隽皓回来了。 「妳说奕凡带连……阿满去见我爷爷!」 他的脸上充满震愕与困惑。他带了一名兽医回来,没想到母牛已平安生产,而功臣还是被带走的连香吟。 「是啊,老板娘看来还挺开心……」 「老板娘?!」他皱眉看着笑咪咪的许来春。 她一愣,「不对吗?你是老板,她当然是老板娘了。不是我爱说,老板,她虽然是个越南婆子,但长得美、个性又好,这种女孩在台湾都不见得好找呢!」 「我知道了。」卜隽皓瞥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回自己办公室,打了沈奕凡的手机,接通后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老太爷命令我去带人,我就去带了。」沈奕凡也颇多无奈。 「那好,带上去就不用再带下来了。」 「这话留给你自己去跟老太爷说吧!我昨晚已经联络你的那群狐群狗党,晚上,他们就要在老太爷的别墅里等你补请婚宴……」 「你在开玩笑?!」卜隽皓的口气紧绷。 「我没有,你上来就知道。」 沈奕凡结束通话就将手机关机,避免了被夺命连环叩的命运。 卜隽皓瞪着被挂上的电话,气得火冒三丈。好大的胆子,看来他跟爷爷在一起久了,也学到爷爷的坏习惯。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上台北,但那群疯狂玩乐的朋友极可能带着连香吟到牧场来大玩大闹三天三夜,届时又是牛奔人逃。 可恶!老头子果然阴险。 卜隽皓抿紧了唇,回到小木屋拿了车钥匙开车北上。 台北的夏天比连香吟记忆中还要来得炎热。 她跟爸、妈及姊姊是在她国中毕业时,因为越南的人工便宜才举家移民到胡志明市,爸、妈在那里设置了橡胶加工厂,也因而认识了当地的富商汪威迪…… 由于那段往事实在太不愉快了,想到这儿她打住思绪,看着阳明山沿途婆娑的陶彭在阳光照射下灿亮动人。 半个钟头后,车子来到一栋颇具现代感的欧风别墅前,大门开启,沈奕凡将车子开进去,她忍不住按下电动车窗钮,采出头看这栋美丽的住宅。 另一边的露天泳池波光粼粼,喷泉雕像花园衬着一片绿意,树上鸟声啁啾、微风徐徐,感觉真不错。 沈奕凡一下车她即跟着下车,一名女佣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对两人行了九十度的礼。 「老太爷在书房等你们。」 沈奕凡带着她进入美轮美奂的屋内,虽然亦步亦趋的跟着,但她骨碌碌的黑白明眸不停的在举目所见都是价值不菲的家饰间转啊转。 看来卜家真的有座金山银矿,难怪卜隽皓对她的出现充满质疑。 沈奕凡带她来到书房门前,举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低沉,一听就不怎么好相处的严肃嗓音。 沈奕凡开门进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越南新娘,她看来胆子还不小,脸上不见怯懦,有着盈盈的笑意。 果然是个严肃的老头子!连香吟一看到坐在红木书桌后方,脸上刻划了一条条细纹的老先生,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她学刚刚那名女佣,恭恭敬敬的对他做了一个九十度的礼。 不过,她藏在眉宇间的顽皮笑意,卜东钦可是捕捉到了。 不错!是个灵活、有胆识的娃儿。 「他们上床了吗?」卜东钦看着长相标致的女娃,但问题却是对着沈奕凡问。 沈奕凡怔了怔,很是尴尬。「老太爷,这事儿你该问她,而不是我吧?」 「她不是不懂中文?」 「嗯,要比手划脚。」 「那你比给她看。」 沈奕凡愕然!这……那种事怎么比?「老太爷,别尽出难题给我,我快招架不住了。」他忍不住告饶。 卜东钦抿紧了唇,看着眼中闪烁着饶富兴味的女娃,他的眼睛快速的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笑意,再问沈奕凡,「隽皓呢?」 「应该上来台北了。」 「那你带她四处走走,等隽皓来时我再当面一起问他们。」语毕,他转身背对着两人。 沈奕凡虽一头雾水,但他向来不能多问,只得带着微笑的越南新娘下楼,听从指示带她参观。 两人来到一个开放空间的小型阅览室,书架上摆放了好几本八卦杂志,其中几本还是上回卜隽皓曾经拿给连香吟看过的,但有一本…… 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抽出其中一本杂志,封面上的卜隽皓看来更年轻,眼神也不似今日冷酷,但最让她惊愕的是他手上那只熟悉的戒指。 她看了右上角的出刊日期,当时他们已分开三年多了,那只罗密欧戒竟然还在他的手上! 「这一、两年隽皓可是媒体杂志的大红人,有他的新闻就大卖,不过,他也因此被激怒,找了律师告那几家杂志,不准他们再拿他的话题大作文章,最近那些杂志才收敛了些。不过这些杂志虽然都过期了,但老太爷当宝,舍不得丢。」 说完了这些话,沈奕凡才突地想起她根本不懂中文,蹙了下眉,自嘲一笑继续往前走。 但她实在很想看看里面的内容,了解卜隽皓这几年曾发生过的事,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遂拿着杂志在椅子上坐下来。 沈奕凡见她没跟上,回头一看,摇摇头笑了出来,「妳看不懂。」 她指了指封面,还有里面的图片。 「妳想看照片?好吧!」 他耸肩走出阅览室。 连香吟翻看杂志内文,没想到这本旧杂志里踢爆了不少内幕,看完后,她吁了一口气,再看着卜隽皓的封面照,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它撕下,整齐的折起后,放进自己口袋。 一个多小时后,卜隽皓抵达阳明山的别墅,令他讶异的是,别墅里静悄悄的。 坐在客厅里,一边以笔记型计算机搭配手机办公的沈奕凡一见到他出现,大大的松了口气,挂断手机后起身,「公司里几个高级干部对东北角那块地的观光开发案有些问题,老太爷说他目前是半退休状态,你要有良心就跟我回去处理……」 「公司的事不必跟我说。」他对家族企业始终没兴趣。 不意外的答案,但…… 「这是卜家的事业。」沈奕凡觉得快被他们爷孙俩给搞垮了。不过,他还是看开点自己去处理。「你老婆在阅览室,老太爷在书房,我晚上再过来参加你们的喜宴。」说完,他很快的离开了。 卜隽皓顿了一会儿,转身往阅览室去。 连香吟听到脚步声,忙将手中的杂志放回书架,站起身回头,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卜隽皓,他俊雅的五官上有她熟悉的不悦与嘲讽。 「妳跟我爷爷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想耍我要到什么时候?」 她拧眉看着全身紧绷的他,再想到刚刚的杂志内容,「我知道你对女人的信心薄弱,但我真的没骗你,我会来台湾纯属意外。」 「是吗?」 他突地一把揪住她的手,粗鲁的拖着她就往二楼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努力挣扎,但还是挣脱不了他铁一般的箝制,一直被他拖进了书房,他才用力的甩开她。 她抿紧了唇,毫不客气的赏给阴阳怪气的他一记白眼,一手则揉着红肿发疼的手腕。 卜隽皓没理她,而是冷然的看着爷爷,「说吧!你们两人在合演什么戏?我没有兴趣看。」 卜东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卜隽皓咬咬牙,指着连香吟,「她是谁我比谁都清楚,何必要她扮什么越南新娘?另外,你又何必找那群人来这儿,你分明很讨厌我那几个朋友,说他们都是米虫、不学无术,是只会玩乐的公子哥儿,你邀他们来,目的就只为了逼我北上?」 卜东钦往后靠着椅背,「好吧!对第二点呢,我承认我是用了点小心机,因为你我都清楚,那群米虫知道你冒出一个越南新娘,他们可不管你那个牧场是个禁区,一样杀过去胡闹。不过这第一点……」他老脸上可有着疑惑,「她不是段氏阿满吗?又什么叫扮越南新娘?」 「这……」卜隽皓一愣,看着站在一旁一脸无辜,彷佛不知道她就是他们讨论对象的连香吟。 见孙子没回答,卜东钦再问:「难道她不是越南新娘?」 卜隽皓被弄胡涂了,难道是他多心,这一切只是单纯的巧合。 卜东钦看看两人,目光再回到一脸疑惑的孙子身上,「你不答就算了,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人上床了没?她的肚子里有没有可能已经有我的曾孙了?」 「我还没有饥渴到任何女人都上的地步。」 「她不是任何女人,她是你的妻子。」 「那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又如何?还有妳……」卜东钦突地将目光移到看来听得津津有味的女孩身上。 「呃……」连香吟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将目光放回她身上,连忙装出一脸无辜。 「跟我接头的中介业说货不满意是可以退的,我再给妳一些时间,妳要是吸引不了我的孙子,我就将妳退货。」卜东爷指指她又指指孙子,也比手划脚起来。 连香吟闻言一愣。退回胡志明市?那怎么成! 看她多少明白了,卜东钦转向孙子,「我也要提醒你,中介业说他们挑给你的第一个人选是最好的,若退货,下一个新娘的姿色只会更差,然后愈来愈差,你自己看着办。」 卜隽皓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黑眸变得深邃,「你就是不放弃?」 「给我一个曾孙我就放弃。」 「你……」 「到时候我会只顾我的宝贝曾孙,没有时间精力去管你有没有上女人、愿不愿意接掌皇家?总之,你早点顺从,我们也可以少些恶脸相向。」 卜隽皓抿紧了唇,恨恨的瞪了爷爷一眼,猝然转身往外走去。 连香吟看了眼神冷峻的老爷爷一眼,点了一下头也转身走出去。 只是,这个身子骨硬朗、脾气看来也很硬的老爷爷也太差劲了吧!居然要将她退货。 两人都退出书房后,卜东钦打电话给沈奕凡,「将宴会延至明晚。」 「老太爷,不要吧!」沈奕凡几乎逸出一声呻吟。 「我知道你在开会,但公司增加盈收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这儿的游戏正精彩,别毁了我的兴致。」 挂断了电话,卜东钦露出愉快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他绝对要让这把养牛看得比接手他白手起家的皇家集团还要重要、回去测验什么鬼牛奶纯度比陪伴他这个老阿公还要重要的孙子明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一回,他可是找到让孙子乖乖听话的宝贝了,他怎么可以让他太好过。 是夜,已至用餐时间,那群总是骑着重型机车或开跑车的朋友们一个都没出现,卜隽皓知道他上当了! 「我要回台东。」他立即从椅子上起身。 「可以,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给婚姻中介所,说我要办理退货。」 长长的餐桌上,爷孙俩遥遥相望,两人大眼瞪小眼。 坐在另一旁的连香吟却不客气的吃着牛排大餐,这一天下来,他们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已经重复好多遍了。 说毫无意义是因为他们的争执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一个是给我曾孙,其余免谈;另一个是我就是不愿意生,你要怎样? 老天爷,她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如此幼稚,难怪沈奕凡的表情老像个苦情男,像这会儿,他脸上也是同样的苦旦表情。 两男人对峙一会儿后,卜隽皓开口,「退就退。」 「好!」卜东钦突地将目光射向低头就食的沈奕凡,「他不要,就给你,今晚你们两个就在二楼洞房。」 「啥?!咳咳咳。」这一惊吓,沈奕中被口中的食物噎到,猛力咳才咳出。 而连香吟虽然想装傻当个不懂中文的外籍新娘,但一听老爷爷这么说,可装不下去,一脸惊愕。 但卜东钦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仍专注的看着下巴差点掉下来的沈奕凡,「你爸妈早逝,十年来你也帮了我不少忙,都三十五岁了还是王老五,干脆也别浪费,你们就凑成堆。」 「老太爷……」沈奕凡傻眼。他知道他一向霸道、率性,但这也太离谱了! 「你要不喜欢,那就叫开发部的郭经理,顶上无毛的他都四十了,也没老婆……」 这老头是疯了,还是脑袋秀逗了?居然将她当成赠品四处送人。连香吟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卜隽皓也听不下去了,「爷爷,够了!」 「那你想要她了?很好,带她上楼,今晚就在一起。你要是不要,那就奕凡带她上去,反正他就像我另一个孙子,你不给我曾孙抱,我先抱他的也行。」卜东钦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了。 这老头子一定是想抱曾孙想疯,连香吟觉得他的头壳坏去了! 分明是逼他就范。卜隽皓黑眸窜出两簇怒焰死瞪着吹胡子瞪眼的爷爷。 他愤然起身,一把抓住连香吟的手臂就往二楼去。 当听到楼上响起「砰」的一声关门声,卜东钦的老脸忍不住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沈奕凡眉头一拧,困惑的抬头看着二楼,卜隽皓居然屈服了! 还有……他看着眼前笑得跟只老狐狸没两样的老太爷,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哦,对了,隽皓那群朋友你怎么说?」卜东钦马上恢复成严谨神色。 「呃,照老太爷说的延到明晚。」 「再延几天。」 「什么?!」 「照我说的去做。」 「是!」沈奕凡苦着一张脸道。 他是应该要认真考虑考虑是不是该换工作了。 虽然在工作上称职如意,但一遇到卜家的私事就太累人了。 尤其卜隽皓那群友人,他们都是少东级的富家少爷,吃喝嫖赌样样来,尽情的享乐成了他们唯一的工作。 卜隽皓跟他们不常聚会,但心情沉闷时就会跟他们一起疯,彷佛那样就可以摆脱一些不开心的事。 而今晚能延期还是因为他包下了一家pub补偿他们,若再延个几天,他不破产才怪! 「需要报公帐的地方就报吧!」卜东钦的声音陡起。 这个特助的头脑一向不懂得变通,随便想也猜得到他是如何摆平那群享乐主义少爷们。 他抬头看了二楼一眼,再低头,眸中带笑的切了块牛排放入口中咀嚼,这块牛排真是他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块了! 第四章 房间里好安静,静得彷佛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卜隽皓倚靠在阳台的落地窗沉思,连香吟则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思。 半晌,连香吟开口了,「我们假装上床了,行吗?」 他眉头一皱,回头看着她,「妳在胡说什么?」 「我不能被退货,我也不想变成商品被转来转去,至少我们是熟识的,必要时,你还可以帮我。」 「帮妳什么?」 她吐了口长气,「故事很长,我不认为你有耐心听我说完,而且我们的交集不会太久,你就再忍耐半个月,我一定会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不会再打扰你的。」 上隽皓冷嗤一声,「这是老头子教妳的欲擒故纵术?」 连香吟仰头翻了翻白眼,「又来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怎么老是听不懂,又不是姓「鲁」! 他的黑眸闪过一道不以为然,「妳以为我刚刚在想什么?我爷爷若不确定妳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刚刚就不会用那种方法逼我。」 「意思是他知道你在乎我,不可能让我成为沈奕凡或别人的妻子?」她慢吞吞的说着,脑子也慢慢的消化这项讯息,眼神更是慢慢的亮了起来。 他还在乎她! 看见她过于灿亮的黑眸,他眸光一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的事早就成为往事,不过……」他眉头一皱,「我从不知道妳还会帮牛接生。」 「我有一个大学朋友家里也是开牧场的,我看过她父亲帮乳牛接生。」她耸耸肩,「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 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月,不谈彼此,只将所有的时间拿来相爱,说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我也许不知道妳的许多事,但我知道妳是因为钱才再次出现。」 「你若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连香吟懒得跟他辩。 只是再来要怎么办?她真的需要他跟自己同盟,骨气就先扔到一边去吧! 「卜隽皓,呃……我们重新再来好不好?就是继续刚刚的话题,假装我们已发生性关系,你落个清闲,我也能留下来,这不是很好吗?」 她的音调一下子降八度,还装出一脸温柔。 卜隽皓看着她。爷爷若知道她肚子里可能有小娃儿了,应该不会再烦他没错,但就怕她跟爷爷串通演起双面人,将他一步一步的诱往两人设下的陷阱。 届时,爷爷有曾孙抱,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卜家少奶奶,而他得到什么? 激情的欢愉!这一点,对象不必是她,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就可得到,而性爱合一的激情,他早已视为粪土! 就算跟她做爱,这种加了金钱在里面的肌肤之亲,也不真实了! 连香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又不高兴了。「卜隽皓……」 「我睡床上,妳睡沙发。」扔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到衣橱前,一打开门,眸中立即窜出怒火,火冒三丈的拿了件换洗衣裤,回头看她,「妳说妳跟我爷爷没串通,那这些衣服是为谁准备的?」 她眨眨眼,看着他气冲冲的走进浴室,一会儿就听到水声。 她起身走到那嵌进墙壁的大衣橱前,惊愕的看着里面有一半的空间居然摆了几套性感丝质睡衣及十多套名牌衣服,而下面的抽屉里,胸罩、小裤裤更是整齐排放。 看来老太爷早就找人买好这些东西了,也早就料到他们会共处一室,但最怪的是…… 她拿起一件连卷标都未拆的胸罩,胸围及cup跟她的一样,她再拿一套衣服比试,长度刚好,看里面的卷标,尺寸也跟她平常穿的吻合。 她杏眼圆睁,真是活见鬼了! 她是临时跟段氏阿满偷天换日的,虽然两人未曾谋面,但可能吗?两人的身高、体型完全一样。 「喀」一声,浴室门开了,卜隽皓仅着一件条纹睡裤走了出来,俊俏非凡的他头发微湿,古铜色的胸肌沾满水珠,一手以着毛巾擦拭头发,看来男人味十足。 连香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身体更是莫名其妙的发热,在他臭着一张俊脸瞟向她时,她没来由的脸红心跳,胡乱的拿了换洗衣服逃进浴室,这才看到里面有一个好大的按摩浴缸。 但她现在可没有心情泡汤,更不能放轻松。 洗了澡、洗了头,她窝在浴室里吹干头发,迟迟没有出去。 老爷爷的安排让他对她充满敌意跟误解,这该怎么办? 两人条件又没谈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挺危险的。 时间滴滴答答的经过,一个在浴室里想事情,一个已在床上躺下来,阖上眼睛睡觉。 但思绪复杂,要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时间都还没超过八点。 卜隽皓睁开眼睛瞥向浴室,对她还有感觉是他最大的败笔。 今天这一战,他输了,爷爷赢了,可以预见的是爷爷一定会利用这一点将他吃得死死的,他要反击恐怕不易。 问题是,他该拿那个女人如何? 「喀」一声,浴室门终于开了,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假寐。 睡了?!那倒是解决了一个问题。连香吟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走到沙发上躺下,拿了个抱枕抱在怀中,不知道是用脑太多还是真的累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她很快的就梦周公去。 梦里,时间倒退五年,她跟卜隽皓在埃及法老王下深情拥吻,她笑得好甜…… 而真实世界里,一双迟迟无法入睡的黑眸正凝睇着她嘴角微扬的睡颜,终于抵抗不了心中的渴望,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没想到她突地贴近他的手,他如遭电击般立刻缩回手,抿紧了唇转身回到床上,凝睇着她,直至天泛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越南胡志明市的市区里,一家出产橡胶零件的工厂内一片狼藉,一些生产器具、半成品,甚至要出货的完成品,全被泼洒油漆,东西倒了一地,液体原料也流了一地,气味四溢,原有的一、二十名工人也全跑了。 「还是晚来了一步!」 开车前来的谢嫚轩一见工厂已被毁了大半,下车问邻居,得知香吟的父母已被带走了,眸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眸光。 当初走那一步棋似乎走错了,事情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像滚雪球般愈滚愈大,汪威迪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要是没有找到香吟,肯定不愿善了。 她长叹一声,开车前往汪威迪的住处。 约莫半个小时,市郊一处占地近三百坪的豪华住宅映入眼帘,汪威迪显然也猜到她会来,所以警卫一看到她便替她开了大门,一下车,也有人引导她到汪威迪的禅室。 一走进充满日式风格的杨杨米禅房,她就看到连香吟的父母脸色发白的坐在一脸阴沉的汪威迪面前。 夫妇俩看着女儿的好朋友,欲言又止。 她跟两人点点头,才看向汪威迪道:「你想怎么样?」 他冷笑,「妳胆子倒不小,真的来了。上次的事还是没让妳学乖?」 错!她学乖了,他那次的羞辱让她知道她有多么愚蠢,竟然将自己的心给了一个冷血的男人。 她直视着他,神情淡漠,「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当一个女人的身心都被严重羞辱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了。」 他冷冷的盯着她,「我没兴趣听妳耍嘴皮,但我要妳跟香吟传个话,她再不出现,我就将她父母关在我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他会这么说,实在是因为几乎将越南的每一吋土地都翻遍了,仍找不到连香吟,他甚至透过关系查了出境纪录,但没有资料,所以她应该还躲在越南的某个角落。 谢嫂轩冷笑一声,「何必自欺欺人?自香吟不见后,你派人监控伯父、伯母还有我,我们的电话,甚至家里都被装了针孔、窃听器,她有没有跟我联络,我有没有办法跟她传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妳……」汪威迪语塞,因为她说的是真话。 「你关着伯父、伯母也没有用,他们向来都没有胆子反抗你,更不可能怂恿香吟离开你,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看来是小看她了,她似乎将自己看得很透彻。 他抿了下唇,「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香吟没回到我身边的一日,我就会想尽任何方法逼她现身。」 「我知道,因为在这里没人敢违抗你,就连越南政府你也不放在眼里。」因为有钱有势,他在哪里都吃得开,更是政要官员巴结的对象,也因此,霸道冷酷的他愈来愈无法无天。 「谢嫚轩,妳一向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的耐性有多少,别逼我用更残暴的方式来逼妳说出香吟的下落。」他犀利的眸光射向她。 「最残暴的方法你已经用在我身上了,其它的严刑逼供最多只能伤身,但伤不了心。」她声音幽幽的,含着一丝控诉。 汪威迪知道她爱他,但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他的目光移向站在门口的下属,「将他们三个都带到二楼后面的房间。」 「是!」 看着三人被带出去的身影,他黑眸窜出两簇怒火,连香吟最在乎的三个人全被他留在这儿,他就不信她不乖乖现身。 不知越南已风起云涌,台湾的连香吟已经在为她的自由倒数计时。 再过十天,她就可以跟熳轩见面了,但这几天日子肯定难熬! 她跟卜隽皓依然维持着在台东时的相处模式,每天晚上她睡沙发,他睡床,表面看来相安无事,但就她而言,一晚可比一晚都还要来得煎熬难过,空气中像是有一股接近临界点的紧绷气息飘浮着,而且是愈夜愈紧绷…… 他从没有掩饰被逼着留在这儿的不悦,他的情绪紧绷,一天对她也说不上两句话,倒是老爷爷老虽老,肺活量可不小,一天开炮好几回。 但今天,卜隽皓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一大群看来吊儿郎当,开著名贵跑车的有钱少爷涌进别墅,众人对他嬉笑怒骂、挝肩调侃,他居然都没生气。 老爷爷的消息则很灵通,在这群将音响开得震天价响的年轻人到来前一分钟就到公司去了,而可怜的沈奕凡则被留下来跟那些人同欢。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旧识了,一会儿打打闹闹,一会儿话题绕着她打转,眼神也在她身上转,搞得她浑身不自在,只好先溜到屋外透透气…… 但卜隽皓这一群友人都是为了她而来,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们坐在二楼客厅里,透过玻璃帷幕,看着在屋外静静赏花的美人。 阳光照在她脸上,将美若天仙的小脸衬托得更为明亮动人,鹅黄色洋装完全掩饰不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看来实在不像越南婆子。」 「我也这么觉得,她尝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 说话的何方跟庄世凯长相都不错,女人更不少,但从没碰过这么美丽的越南女人,两人对她的「性」致都颇高。 杨敬江也听出来了,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建议,「咱们来玩个游戏,先做签,抽中的人就去亲她,然后大家赌赌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下注吗?」何方兴致勃勃的拿出皮夹。 但有人立即跟他使眼色,要他看看一直面无表情的卜隽皓,大伙脸上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消失,气氛也有些尴尬。 他们常常这样玩的,他们中间有人有老婆,所以也玩了一阵子的换妻俱乐部,甚至来个女友大风吹。 卜隽皓虽然是里面比较ㄍ1ㄥ的,不跟他们玩这种游戏,但也从没阻止过,再说了,这个越南婆子是他那个强势的爷爷买给他的,他应该更不会介意才是。 就在气氛僵持间,卜隽皓突然开口了,「这个游戏原本就是咱们的乐子之一,有什么关系。做签吧,抽中的人下楼去亲她。」 坐在一旁监视怕他们high过头,连摇头丸那种助兴东西都出笼的沈奕凡一听,眉头立即一皱,「隽皓,这不好……」 「只是一个吻而已,再说,她只是被买来怀我种的女人,没有娇贵到连碰都不能碰。」 「你……」 卜隽皓冷冷的瞟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但其实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有多么厌恶这一切。 他厌倦了两人共处一室,厌恶自己愈来愈想占有她、愈来愈不能忽视她,他更厌烦她白天离自己远远的,晚上早早就寝,作梦时还喃喃数着再过几天,她就可以离开他…… 他曾以为她是假作梦,目的只是要勾引他,因为她的肚子关系着她在乎的钱,但平稳的呼吸声又告诉他,他是错的! 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倦了、累了,或许让他的朋友引出她的假清高、引出她的惺惺作态,他就可以将她驱出他的心坎。 沈奕凡对好友那记冷眼很不以为然,但能怎么样? 卜隽皓看着兴致勃勃的好友们,「我做庄家,我们就设定她有三种反应,一个是装模作样,欲拒还迎,一个是赏一记耳光,最后一个是欲罢不能,饿虎扑羊。」 「一定要这样玩吗?」沈奕凡真的看不过去,又开口。 「你不愿意可以退出抽签行列。」其它人可是跃跃欲试。 沈奕凡当然也看出来了,只得点头,「那好吧!我来做签,抽中的人赢得一亲芳泽的机会。」 反正是他要将自己的老婆当奖品,他何必替他舍不得。 他走到另一旁拿了张纸分成几等分,想了想还是做了手脚,再将每一张都写着「中」的纸招起来,回过身将纸签放到一个杯子里,看着卜隽皓道:「由你先抽,若抽中了,其它人就不必抽了。」 卜隽皓蹙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签是你做的,你第一个,我第二个。」 「游戏是我起的头,由我先才对。」杨敬江想眺上第一线。 「她是他的老婆,当然由他先。」沈奕凡瞟了好友一眼。 「不,就由奕凡先抽,我坚持。」卜隽皓眼神一沉,瞥了桌上的杯子一眼,知道他做了手脚。 沈奕凡瞪着他,火大了。好!他抽,他将杯子摇晃几下,抽起其中一张签,展开。 「中了!」其它人发出懊恼声。 沈奕凡看了面无表情的卜隽皓一眼,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 一肚子火的他来到越南婆子的身边,却头疼了。怎么亲?总不能来真的! 借位! 没说半句话,他硬着头皮俯身靠近她。 连香吟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倾身靠近她?但在他愈来愈接近她的唇时,她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踉踉跄跄的倒退好几步。「你干什么?沈奕凡,你别乱来!」他不该是个色狼啊! 「妳会说中文?」沈奕文瞠目结舌,惊讶她居然说了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 下一秒,在看到她踉跄倒退时,系在红线上充当坠子的古老戒指从上衣领口轻晃出时,他更加错愕。 老天爷!他认得那只戒指。 戒指的色泽,还有刻划在戒面连续的r&l图案,都跟隽皓曾戴在手上的戒指同个模样。 当时他就很好奇,一个不喜欢饰品的男人居然戴了一个褪色、像路边摊卖的戒指,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一戴便是三年,直到跟廖逸珊订婚前一个礼拜,两人到埃及旅游,那个戒指才从他的手上消失。 记得,他还曾询问他,「戒指呢?」 「对戒只剩一只太孤单了,我干脆让它回到原来的地方。」 当初卜隽皓的回答还让他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现在…… 原来,对戒中的女戒在她身上! 太过于兴奋了,沈奕凡居然忘情的伸手想去拿那只戒指…… 「啪」一声,「色狼!」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掴上他的脸,还加上一声气愤的娇斥。 沈奕凡看着怒不可遏的她将那只戒指又塞回衣服内,虽然尴尬,但他也有一丝兴奋,老太爷肯定隐瞒了一些事。 难怪!在她卸下那浓得好象会裂开的厚厚粉底与彩妆后,清丽脱俗的脸蛋怎么看都不像越南女子。 他抚着发疼的脸颊道:「隽皓也有一个跟妳一模一样的戒指。」 连香吟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一听,马上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看过。」宾果!她果真是隽皓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知道妳听得懂中文,那就简单了,上面--不,别往上看,隽皓设了一个赌局,要我们……」他将事情大略跟她提了下,「我不小心抽中了,为了男人的面子,就勉强跟我配合,借个位,我不会碰到妳的。」 连香吟真的没想到卜隽皓会变得这么恶劣,她略微低头,偷偷的以眼角余光往上瞄,果真看到窗前聚集了几个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的男人,而卜隽皓,眸中似乎还有着一抹狂傲的嘲讽。 好!想看好戏。 带点赌气,她主动的伸手勾住沈奕凡的脖子,踮起脚尖,唇与他的相距只有咫尺。见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以狡黠的眼眸示意,何妨共演一出让某人期待的好戏? 沈奕凡莞尔一笑,看来隽皓心中的女人果然不是庸脂俗粉,不但外貌佳,脑袋也一流。 「哇塞,真的吻上了!」 「不过她也很绝,三种反应全有,这场赌注不全输了,而且还成了庄家通杀。」 「就是啊!隽皓,你们上过几次了?这么了解那个越南婆子的反应。」 二楼客厅,大家瞠大了眼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会儿吃不到美味又瘦了口袋,口气多少都有点儿酸。 卜隽皓却没有反应,但一双黑眸变得深邃、犀利,甚至暗潮汹涌。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线,突然大步的转身往楼下去。 几个人好奇的凑到窗口,看到卜隽皓到了外面,一走近看来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身边后,用力的推开沈奕凡,一手揽住越南婆子的小蛮腰后,粗暴的将她带到自己怀中,俯身捕捉她的唇。 卜隽皓强硬的吸吮她的樱唇,沸腾的怒火让这个吻不见一丝温柔。 连香吟用力的摇头想挣开他的唇,但这个举动显然更激怒了他,他的身体将她往前推,迫得她不得不后退,一直到后背抵到一株树干再也动弹不得。 但明知她进退不得,他却还将挺拔的身体强压向她,而这期间,他盛气凌人的唇都不曾离开过她。 她喘息吁吁,柔软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这柔软的接触像火烧般撩拨起他全身沉寂多时的欲火,他想要她,强烈的想占有她…… 「唔嗯……放、放开我!」她使尽吃奶力气终于推开他,一手捣着被他吻肿发疼的唇,气愤难捺的瞪着他。 「不准妳吻别的男人,妳是我的!」见她跟奕凡亲热,卜隽皓感觉五脏六腑翻腾,妒火攻心。 「是吗?我以为是你准许这场闹剧的进行,而为了不让我的丈夫失望,我当然得……」 「别激怒我,连香吟。」 「那就别找人来糟蹋我,卜隽皓,我并不欠你。」 她在杂志上看过他的未婚妻被他捉奸在床,两人因而解除婚约一事,而报导也说,其实他的风流史从未间断,若以一个局外人来看,他根本没有生气的权利。 他冷骛的眸光瞪着她,她不欠他?不,曾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中,她欠他最多-- 因为他只对她一人付出真感情,其它的女人,只跟他的身体有交集,她们有珠宝拿、有钱拿,他则得到身体的满足,双方互取其利。 只有她拥有他的心,她怎么还?她永远也还不起。 「不准再跟别的男人接吻,必要时,我不介意让妳成为禁脔,哪里都去不了!」 见他撂下话转身就走,连香吟火冒三丈。 从何时开始,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庸了?汪威迪如此,卜隽皓亦如此! 一想到这儿,她就像泄了气的汽球软软的瘫坐地上。 老天爷!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她在越南时就当过无数次的禁脔,也曾尝试过上百种脱逃方法,而今好不容易逃出汪威迪的势力范围,没想到一样也要当禁脔。 早知如此,她何必那么辛苦的从监牢逃到另一个牢笼。 这一天的闹剧在男主角卜隽皓自己开车外出,久久没有回来的情况下划下句点,无聊的友人们只得跟嫂子道别,另找乐子。 第五章 「隽皓回到青绿牧场了。」 皇家建设集团办公大楼十五楼总裁办公室里,沈奕凡向低头看文件的老太爷报告两天前不告而别的卜隽皓去处。 「嗯。」卜东钦只是应了一声。 看来已在他的预料中了。但沈奕凡满脑子还有好多的疑问,尤其那个买来的女孩--连香吟! 这两天他问她跟卜隽皓的事,但她显然不想提,还说她觉得事有蹊跷,但因为还弄不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她还请求他帮她保守她跟隽皓是旧识的秘密,虽然他答应了,但仍想知道答案。 「老太爷,有个问题已经困扰我两天了,但我一直理不出个头绪来。」 卜东钦抬头看他,「说吧!」 「连香吟不是真的越南新娘,而是你特别找人安排到台湾的,是不?你知道她跟隽皓的关系,但若真是如此,为何又不明说?」 他蹙眉,颇为惊愕的看着沈奕凡,「你怎么知道?」 果然!「我跟连香吟谈过了。最重要的是我在她身上看到跟隽皓之前戴的戒指一样的另一个对戒。」 「难怪了!」他笑了起来,换他一脸错愕。 「老太爷。」 「连香吟的确是我费尽心思安排回来的。让她以越南新娘的方式来台是因为那是她唯一可以离开越南的方法,不过跟我接头的人不是她,所以她也是属于状况外的人。」 「她不知道你知道她的身分?」 卜东钦点点头,「她是为了逃开另一个有势力的男人才来台湾的,但如果让她知道有另一个人安排她到这儿会旧情人,也许一到机场她就跑掉,那我的损失就太大了。」再说,他知道孙子仍然将她放在心上。 「可是她是持段氏阿满的护照回台,在台湾的停留时间有限,届时逾期居留将会被遣送出境,到时,老太爷再让她申请来台?还有,她身分证的取得……」 「她本身就是拿中华民国身分证的台湾人,那些问题都不存在。」卜东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拿出连香吟的身分证及护照交给他。 沈奕凡接过手,好奇的翻开护照,诡异的是内页居然还盖有她的入境日期。 「高科技时代,计算机里的纪录是很容易被窜改的,而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收买人心就更简单了。总而言之,她就是一个越南新娘,」卜东钦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就我安排她来这儿的事,你一个字儿都不能向她或隽皓透露,明白吗?」 他会明白才怪,老太爷为何搞神秘? 其实卜东钦是放长线钓大鱼,聪明的赌徒更不会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底牌掀开。 他要利用连香吟把那个不务正业的孙子引回皇家建设,好好的学当总裁大人,这是他的终极目标他不急,但短期目标,就是他的曾孙了! 「你去帮连香吟找个中文家教,总得让她在外人面前,也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沈奕凡点头,真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隽皓那边?」 「放心,过几天他就会主动北上。」 见老狐狸眸光乍现,沈奕凡突然觉得卜隽皓已是老太爷的囊中物,逃不了了! 一个星期了! 青绿牧场景观依旧、空气依旧清新,远山绿意环绕,但不知道是否少了「铃铃」的声音,还是怎么的,卜隽皓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就连时间也慢得令人快要抓狂。 他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那是痴恋情侣才会有的感觉,他不应该也有度日如年的感受才是。但这股因寂寞伴随而来的空虚,他曾在五年前备受它的纠缠,而今,这感觉又回来了。 当时一个人时,他总是失神、忘情的想着她,然后,再以手中那只戒指来提醒自己她有多么不值得他的情牵意挂,可是,一颗执拗的心听不进理智说的话…… 所以,时空的距离非但没有让他对她的感情消逝,反被让相思给催化得更深更浓了…… 看着蓝蓝的天,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绪,猜想着她现在在爷爷那里做什么,还是已经离开了? 昨天沈奕凡匆匆来去,他几次想问,但话未开口就又吞回肚去。 沈奕凡明明看得出来他想问什么,却装傻的说了些天气很好,公司还很忙,他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他,接着要到南部出差等话后就走了。 不准再跟别的男人接吻,必要时,我不介意让妳成为禁脔,哪里都去不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窜出自己曾经撂下的狠话,叹了一声,他的心更沉重。 他对她的占有欲如此之重,但却没有诉诸行动,反而窝囊的回到台东,看看能不能图个不看就不想,不想就能遗忘,但看来,反成反效果。 「呃……那个老板,我们有件事想问你。」 许来春看到卜隽皓抿着唇,一脸凝重的看着天空,本想晚些时候再问,但大伙一直推她出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了。 卜隽皓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后面那一群员工,那些人一看到他看向他们,个个马上低头工作。 他的视线回到许来春身上,「什么事?」 「老板娘还留在老太爷那儿呀?怎么不接她回来?」 真的是吃饱撑着管太多!他抿紧了唇,表情不悦。 但问都问了,许来春就继续说了,「这儿的鲜奶多,空气又新鲜,对孕妇是最好的了,再说,我们这儿有这么多婆婆妈妈,阿满在这儿又没娘家,我们可以多帮帮她。」 卜隽皓蹙眉,「她怀孕了?」 许来春一愣,「咦?老板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阿满有喜了,我们几人想了想,那一定是入门喜啦!」她笑得好开心。 他脸色一沉,「谁说她有喜的?」谁散发谣言,他一定直接将他炒鱿鱼。 她的笑容一僵,吶吶的道:「不就是沈先生吗?他昨天来找老板不就是说这件事的?他临走时,我们在大门口遇见了,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他听了脸色一沉。沈奕凡! 卜隽皓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立即拨了好友的手机,电话一通,他失去自制的吼声就劈了出来,「沈奕凡,你到底在胡……」 「隽皓。」 他一怔。接电话的居然是他爷爷! 原来……他懂了。「爷爷,是你叫奕凡特地下来跟许来春那个广播电台散发谣言的,是不是?」 「什么谣言?」卜东钦装起胡涂,但隐约已露出笑意。 「该死的,她有了!」卜隽皓咬牙切齿。 「她?喔,你说我的孙媳妇,对啊!」笑意愈来愈明显了。 卜隽皓的火气也愈来愈沸腾,「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会有。」 「这要问你啊,怎么问起我了?跟她上床的人是你。」 「你……」他咬咬牙,「爷爷,好,我懂你的意思了,但就算一个礼拜前我跟她上了床,怎么可能……」 「现代医药发达,七天就能验出有没有中奖了,你要不信,可以打电话给荣总妇产科的古医生,不然就上来亲自问问你的妻子,她很聪明,才上没多久的中文,已经学会简单的对话了。」 语毕,卜东钦就将电话给切断了。 听到嘟嘟嘟的声音,卜隽皓怒不可遏的瞪着话筒,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她有了,怎么可能? 还是早在她飞来台湾之前,跟别的男人有的? 若真如此,那她就是将别人的种栽到他身上,那更不能原谅。 但若是爷爷的激将法…… 他无法抑制的开始乱想,而为了厘清愈来愈乱的思绪、止住愈来愈压不下的沸腾怒火,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开车北上了。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大门前,妖娆美艳的廖逸珊跟着卜庆新、王琪夫妇坐进一辆出租车内。 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景象,再看了看微笑看着她的卜家夫妇,廖逸珊也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她回来了!而上一回离开,是因为卜隽皓跟她解除婚约,这一次…… 她看着卜庆新夫妻道:「卜爷爷已经帮隽皓买了一个越南新娘,我这时候回来还有机会吗?」 两人互看一眼,雍容华贵的王琪拍拍她的手道:「妳当然有机会,一个越南婆子怎么比得上妳?何况,隽皓的事业在青绿牧场,皇家集团的未来就要靠妳这才貌双全的女主人来打点了,我公公一定也会认同的。」 但卜庆新并没有妻子那么乐观,不过,这件事他是一定要插手管。 「我父亲那个人冥顽不灵、率性而为,这次帮隽皓买个外籍新娘更是过分,他要曾孙,妳很愿意帮他生,我就不信他分辨不出哪种血统比较适合卜家。」 卜家第二代的卜庆新承袭了卜家男人的俊俏外貌,但抗压性却不足,所以他跟父亲要了一笔资金,留下儿子跟父亲做伴后,偕同妻子飘洋过海到美国开加油站,日子倒是过得快活。 由于儿子生性独立,所以这些年来亲子关系淡了些,但这回父亲为隽皓买了外籍新娘的事传到美国侨界,许多友人都替儿子感到不值,并说他们不要廖逸珊这种儿媳妇是他们的损失。 夫妻俩想想也对。廖逸珊在华尔街年纪轻轻就升任公司主管,何况当年她跟儿子解除婚姻,实在是因为儿子不收心,白天忙牧场的事,晚上忙着跟女人上床,她是气不过,打着要玩大家一起玩的心态,没想到第一次出轨就被儿子撞见,两人的婚姻也就因此解除。 最近,皇家集团准继任总裁买了个外籍新娘的事在华侨圈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夫妻俩也很难堪,于是,找了一天与廖逸珊吃饭,询问她有没有意愿跟儿子重新开始,没想到她坦言她还爱着儿子。 「卜爷爷就算答应让我取代那个越南新娘,但隽皓愿意吗?」廖逸珊虽然姿色上等,但遇上俊魅迷人的卜隽皓,自信心就减了大半。 「没问题的,隽皓对他爷爷的安排不可能满意的。再说,和一个下会说中文的越南婆子怎么沟通?妳就别想太多了。」王琪好言的安抚她。 「是啊!逸珊,我们就是为妳了跟隽皓的婚事专程回台湾的,我们三个人再加上隽皓,一定可以劝退我父亲结束这出闹剧,让你们两人好好的办场婚礼。」 卜庆新拍着胸脯打包票,但廖逸珊对他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卜爷爷难搞,卜隽皓对她劈腿一事耿耿于怀,要复合难喽! 不管,既然回来了,她当然不能打败战回去,卜隽皓的心,她要定了。 阳明山的卜家豪宅里。 「这是青菜、萝卜、菠菜……」四眼田鸡的中文老师坐在书桌旁,教着哈欠连连的连香吟。 看着老师出示那一张张图鉴,连香吟直想喊救命,只能在心里不断自己,再熬个三天她就出头天了! 谁叫她拜托沈奕凡不可以说出她会说中文的秘密,而且还是老太爷的安排,她哪逃得掉? 「妳没兴趣?阿满小姐,那妳试着表达看妳想先学什么?」 看她连打几个哈欠,老师也只好换个方法,让她从被动变主动。 她的话很少,也很少以母语回答她,不过,她的语言学习能力很强,看过的中文字可说是过目不忘。 学什么?连香吟只想叫她走开。但被单独留在大屋子里跟女老师、女佣在一起,她真的只能安慰自己,快了,她快跟嫚轩见面了。 屋外突地传来一阵引擎声,她探头一看,一见那熟悉的轿车,再看到下车的伟岸身影,她愣了愣。 怎么卜隽皓又上来台北了? 怔忡间,带着怒火的身影已经上楼来了。 卜隽皓旋风似的来到她身边,一张俊脸铁青、眼内冒火,浑身夹带着吓人的强势怒焰。 眼见情形不妙,连香吟先溜到老师身后,寻求庇护。 卜隽皓想吼人,但见还有他人在场,先压下怒意问:「妳是?」 女老师见他虽长得帅,却一脸凶狠,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我是老太爷请来的中文家教。」 「那不必,妳可以走了。」 「呃……」 「走!」 女老师看看火冒三丈的他,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学生,见她跟自己点点头,她连忙收拾书本、教材等东西先行离开。 「好了,这儿只剩我们两人,你的哪条神经……呃,不是,你哪里不对劲了,请说吧!」 不想让这三天再起风波或被带到某个地方去,连香吟神情温柔、语调也温柔。虽然她实在不明白,女人因为有好朋友每个月报到,所以情绪偶尔会失控,而他这回为什么莫名其妙发脾气? 卜隽皓黑眸半瞇,直接瞪着她的肚子,「妳有了。」 「我有了?!」连香吟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眉头一皱,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会有。」 「爷爷叫沈奕凡传的话。」 「那他肯定是骗你。」那老爷爷怎么也发疯了? 「是吗?不是你们联手骗我上来?还是妳的肚子里真的有了,只是想栽赃给我?」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卜隽皓,你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吗?」 「再被你们搞下去,机会颇大。」他冷眼看她。 冷静,冷静! 她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再看着他道:「我知道有些事真的有点不对劲,但就这一点,我百分之三百的确定,我没有baby,至于老太爷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更不清楚。」 看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那爷爷心中的如意算盘又是什么? 「卜隽皓,再过三天,如果顺利的话我会离开台湾,我们这几天可不可以好好的相处?」 卜隽皓蹙眉,「妳要离开台湾?」 「嗯,我们曾经有过很美好的相遇……」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甚至相爱,就算分手了,应该还是朋友吧!是不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一离开台湾后,她就得找个地方安顿,然后还得想办法让爸、妈也离开越南,脱离汪威迪的恶势力,而这肯定是最大的挑战,可以预见的,那将会是一段很艰苦的岁月。 还是朋友?他凝睇着美丽的容颜。 这几年来,他心中的她从来不只是朋友,而是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两人四目相交但却是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蓦地,楼下的电铃响起,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到窗外。 卜隽皓一见到一年多没见的父母及廖逸珊站在门外,眸中闪过一道惊讶,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回连香吟身上。 不管他们三人此时现身的理由是什么,可以预见的是,这一盘由爷爷主导的棋肯定要愈走愈乱了。 五分钟后,连香吟发现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而将她当成越南新娘的卜隽皓父母及隽皓口中喊着逸珊的女人,三双眼睛将她从上而下,来来回回的打量过好几回,眸中都有一抹难以置信的眸光,还带了点不屑,好象她应该长得像丑八怪才符合他们的预期。 「漂亮是漂亮,但文化差异及血统,总是不适合。」 「就是,爸真胡来。」 夫妇俩当着三个晚辈面前叽叽喳喳的数落起父亲,说他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批评完他,又赞美起廖逸珊这两年在华尔街的发展,说过去的误会就该随风而去,两人应该破镜重圆等等…… 连香吟这才听懂,搞了半天,原来他们带这露了一大半酥胸的美艳女子回来抢占卜少奶奶的位置! 连香吟挑眉瞥了面无表情的卜隽皓一眼,却见他也冷冷的将目光扫回自己身上。 算了,不干她的事,还是闪远一点,免得被扫到台风尾。 她从沙发上起身就要走,但卜隽皓手更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坐下。」 她皱眉朝他眨眨眼,以眼神传达她留下来做啥? 我说走才能走。他也以眼神回了过去。 好吧!他的眼神太冷了,她也只能顺从的坐下。 卜隽皓的目光回到父母身上,「爸、妈,不管谁当我的妻子我都没意见,只要爷爷那里你们能搞定,要我娶逸珊也ok。」 「真的?!」夫妻俩眼睛一亮。 但廖逸珊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注意到卜隽皓跟越南新娘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两人似乎以眼神在对话。 连香吟不客气的又送给卜隽皓一记大白眼,他留她下来就是要她听这句话?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她,要她别再耍花样。 但是……一想到他什么女人都好,一股酸意陡地涌上喉间,连香吟眉头一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她这一辈子光要逃开汪威迪就够累了,最好还是别再自找麻烦。 在她思绪百转间,兴高采烈的王琪已经打电话给卜东钦,「爸,我们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里,有事想跟你谈,看……呃,你问隽皓在不在这里?他在啊,你要回来。好、好的,再见。」 在等待父亲回家的时间里,卜庆新夫妇想跟儿子闲话家常,也希望他带廖逸珊到花园走走,但见他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且那个越南婆子要离开,他也不准,五个人只好僵坐在客厅等卜东钦回来。 第六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女佣端上来的咖啡众人也喝到见底,这会儿才听到门口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众人立即走到门口,看到卜东钦跟沈奕凡同时下车。 严肃的卜东钦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媳妇,表情没啥波动,冷漠的道:「我孙媳妇已经有喜了,你们心里想的那件事需不需要再谈,应该就很清楚了。」 廖逸珊惊愕的目光飞快扫向越南婆子的肚子,再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卜隽皓,接着羞愤的转身跑出去。卜庆新夫妇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她的肚子,然后回过神来,两人连忙追出去。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这次上来,就要知道结局。」卜隽皓压抑着一肚子怒火,怒视着轻松在沙发上坐下的爷爷。 「我没有玩游戏,我的目标一直很清楚,我要曾孙。」卜东钦口气平稳。 「但她明明没怀孕,你为什么骗我?」卜隽皓咬牙怒吼。 「她没有?」卜东钦装傻,不解的看着连香吟。 她连忙摇头,「我真的没有。」 「怎么会?你们不是上床了,还是妳的身体有问题?」卜东钦一脸困惑。 这算哪门子的问题?上床就一定有?何况他们又没有。 她看向卜隽皓,要他自己去回答。 但在卜隽皓看来,两人根本是在合演双簧,「你们把我当傻瓜要?尤其是你,爷爷,你不是跟我说什么现代医学发达,要我可以去问古大夫。」 「我不这么说,你会上来吗?而且,你们上床了,她有了也是合理的推测啊!」卜东钦承认,而且还承认得理直气壮。 卜隽皓气得语塞,只能以怒火澎湃的黑眸怒视着爷爷。 「好,我知道你不高兴,反正我对你们有没有上床也有质疑,所以……」卜东钦打算扔下第二颗催化弹,「回来这儿之前,我已经请一位妇产科女医生来家里,她会帮我检查你老婆是不是还是处子之身,如果是,我对她就另有安排。」说完,他的目光扫到沈奕凡身上。 被那犀利的眼神一扫,沈奕凡知道自己又要倒大楣了! 「老太爷,拜托,别再将事情牵扯到我身上,我真的快不行了!」他苦着一张脸请求。这个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其它三人都在搞神秘,而他却是知道每个人秘密的人,他已经快受不了了。 卜东钦瞪他一眼,「你怎么能不行,她若还是完璧之身,那你就幸福了,我会作主让你们两人结婚,反正买来的结婚证书要换个新郎的名字有什么困难。」 「老太爷,不行的……」 「哪里不行?不然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娃这么早就守活寡,太对不起她了。」 「爷爷!」卜隽皓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不是小孩……」 「你也不是小孩,而且你早该生个曾孙给我了!你以为我还能活个几年?如果你那方面真不行,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换奕凡上。」 这老头!连香吟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也真的听不下去了。「卜爷爷,你把我比喻成那个很过分耶!而且生小孩也要有感情啊。」 卜东钦故作不经意的瞟她一眼,「妳中文学得这么溜了。」 「呃……我。」她当场被问倒。 「总之,你们三个人都在这儿,女娃儿也听懂了,我只想知道谁要跟她生小孩。」 人说人老了会返老还童,变得幼稚,原来是如此,对他的「鲁」,连香吟真的是大开眼界。 卜隽皓跟沈奕凡也是气得闷不吭声,这又不是上菜市场买菜。 但卜东钦今天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一定要孙子表态,「好,你们两人都不说话,那由我作主。奕凡,你明天就去准备结婚事宜。」 「我?」沈奕凡呆若木鸡。 「女娃儿长得不错,但从隽皓那张臭脸,我大概猜得出来他对买来的新娘一点胃口都没有,我看也不用等女医来再决定,就这么说定了。」 「老太爷……」沈奕凡可急了。 「我说就这么决定了!」 见他态度坚硬,沈奕凡只得赶紧转向卜隽皓,「你快说句话啊!」连香吟是他的情人不是? 「爷爷这么说就这么决定吧!」卜隽皓说得毫不在乎。 口是心非!沈奕凡胸口那一团怒火被点燃了,尤其这阵子他被这对爷孙俩搞得精神耗弱,工作繁忙外,还得忙卜家传宗接代的事,现在更莫名其妙的要跟连香吟送成堆。 他火了,火大了!气呼呼的看看老太爷,再看看卜隽皓,两人的脸色都是比臭的,他再看看鼓起腮帮子,一样气呼呼的连香吟,「好,妳又怎么说?」 「好啊!反正新郎是谁我都ok。」她刻意学卜隽皓的语气,摆明了她也不很高兴。 这一群人……沈奕凡来来回回的看着三个让人气炸心肺的成年人,他不玩了! 「我、受、够你们三个人了。」他一字一字的从齿缝间迸出话来,眼内冒火的看着卜隽皓道:「你明明在乎连香吟,但故意漠视、故意不在乎,而妳,」他又瞪向连香吟,「妳明明还戴着那只对戒,代表妳也在乎隽皓,还有你,老太爷……」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他这回连老太爷都吼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累?老太爷明明就是安排连香吟来台湾的人,更知道她是隽皓心里的那个人……」 「奕凡!」卜东钦想要阻止,但他已连珠炮的说了出来! 卜隽皓跟连香吟惊愕的看向他。 沈奕凡话还没说完,他今天是豁出去了,「对,是老太爷安排的,但却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让隽皓知道,也不让香吟知道,然后,又要香吟假装是个越南新娘。」沈奕凡绷着张脸看着一脸怒火的老太爷,「请原谅我将什么都说出来,但人相处贵在坦诚,而我的感觉就是你们三人难道不能坦诚点吗?」 吐完了这些日子累积的压抑怒火,沈奕凡整个人变轻松了,他跟他们点点头就走,因为他这一爆料,他们有得谈了。 客厅里,气氛凝结,三人眼神来回交流,卜隽皓有怒火,但也有尴尬,连香吟则有不解,老太爷的老脸上除了火气,还是火气。 「爷爷。」卜隽皓抿了抿唇。 「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卜东钦立即从沙发上起身。 卜隽皓也站起身,「爷爷,别当缩头乌龟,我今晚就要知道一切。」 「卜爷爷,我也是。我来这儿怎么会是你安排的?应该是我的好朋友谢嫚轩,不是?」连香吟也站起身。 沈奕凡那个臭小子,居然留了个烂摊子给他收拾!卜东钦一肚子火,但看到孙子跟连香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也不得不说了。 他坐了下来,看着两人也跟着坐下后,开口道:「是谢嫚轩透过杂志的编缉跟我接头的……」 他娓娓道出谢嫚轩在电话中告诉他,她到香港出差时,看到以卜隽皓为封面的杂志,也听来自台湾的厂商谈了些卜隽皓的事,所以她相信她的一名友人就是他孙子的心上人。 他要求证据,于是谢嫚轩伊媚儿一张连香吟的独照给他,照片中的她手指上有一只跟隽皓的封面照款示相同的戒指,她还告诉他,那是连香吟五年前到埃及开罗自由行时买回来的,他可以查看那段时间里,卜隽皓是不是也在埃及。 由于隽皓喜欢旅行,一年游走多国,也有收藏护照的习惯,所以他趁他不注意时找出他的旧护照,也查到他在埃及的出入境纪录日期,果然发现两人在埃及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重叠的。 但人是确定了,可没想到要将她弄出越南却是困难重重,还好,有钱好办事,他还是将她给弄出来了。光看她在青绿牧场能待上两个星期没让孙子轰出来,他就知道他找对人了! 「那为什么不说破一切?」卜隽皓跟连香吟问题相同。 「那有什么好玩的?」卜东钦回答得很直接。 这句话可让两个年轻人气得都想骂脏话。 但其实卜东钦的用意哪那么肤浅?两人分开五年,说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了? 尤其自己的孙子他最清楚,深爱一个女人却不去争取,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问题,不将两人凑在一起打点迷糊战,如何将气氛炒热? 卜东钦抿了下唇,看着两人,「这会儿既然说开了,那我就说得再白点,你们已经是夫妻了,那就大方点,生个宝宝给我含饴弄孙,大家就可以放轻松了。」语毕,他起身往二楼去。 厅里卜隽皓跟连香吟四道眸光交错,四周一下子变得好安静。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她并非是发现他有钱才重回他身边。卜隽皓做了个深呼吸,声音沙哑开口,「那只戒指妳还戴在身上?」 她点点头,从脖子上拉出以红线系着的戒指,放在手上,「你的也在吗?」 他摇摇头,「我将它送人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归还了! 送人?那这只对戒不就成单戒了! 一股浓浓的落寞涌上心头,没想到故事最后罗密欧跟茱丽叶分开了,以他们命名的对戒也有了同样的命运,而他们似乎也注定要各分东西。 卜隽皓知道她仍留着它,心里真的好震撼、好感动。「这一次,妳会为了我永远留下来吧!」他记得她曾说过要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连香吟原想点头,但一想到父母、嫚轩,她还是摇头了,「对不起,我们就当三天的朋友,好不好?」她不想连累他,汪威迪是个疯子,这一辈子,她不知道得跟他周旋多久,把他扯进来,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已。 见状,他的心再一次受到伤害,「既然如此,妳又何必留着那只戒指?」 「我、我有我的难处。」 「难道我不能解决?还是妳以为我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帮妳解决问题?」 又来了!他一定要扯上钱吗?「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肤浅?」 「不然呢?连香吟,妳的爱情跟友情都可以设定有效日期,但我不行。」 「我……」 「刚刚说的那些话,算我卜隽皓当了第二次的傻瓜,但事不过三,绝没有下一次了!」他棱角分明的唇线扬起一抹冷笑,「撇开金钱,要帮我生孩子的女人一大串,至于妳那赏味期限的友情,请留着独享!」 峻凛的脸孔上,黑眸犀冷得似乎要将过往情愫全冰冻成霜,再也波动不了。 这一次,两人是真的要划下句点了! 不意外的,卜隽皓驾车离开了,连香吟独自留在厅内,脸颊上流着两行无声的清泪。 这样也好,不是吗?他们本来就下该再有交集的! 卜隽皓走了,她本以为卜爷爷会对她说什么或请她离开的话,但出乎意外的,他什么也没说,让她可以继续住下。 三天后,她前往君悦饭店却迟迟不见谢嫚轩,一直到午夜,她才失望而返。因为她知道汪威迪肯定会监听所有的电话,所以不敢冒险打电话给好友。 看来只好等到隔天才能问问老爷爷,看嫚轩是不是有请他转达什么话。 翌日一大早用餐时,连香吟就将问题提起,卜东钦也没隐瞒,「妳的护照跟身分证都在我这里,所以谢小姐当然没必要为了这两样东西飞来台湾。」 「在、在你那里?」她一脸错愕。「为何不给我?」 「妳又没跟我要。」其实他扣着她的护照是别有用心。 这老爷子简直是以捉弄人为乐嘛!他以为她是为什么会死皮赖脸的待这里白吃白喝? 「请还给我。」 他摇摇头,看着她久久,突然长叹一声,「我对妳实在挺失望的,女娃儿。」 什么?!他竟然以一种她好差劲、好笨拙的眼神看着她。 「我以为隽皓会因为妳而留在台北,看来我高估妳对他的影响力了。」 才不是呢!是她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他才生气的回台东去。 卜东钦一手摸着下颚,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有耕耘才有收获吧!妳要拿回身分证跟护照,当然也是一样。」 连香吟明白他的意思,「老爷爷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生孙子都成。 「老实说,我对妳本来有两种期待的,但现在只能有一种,妳跟隽皓生个孩子,我就把护照、身分证给妳。」 孩子换护照?这太扯了吧!这老爷爷还真会打如意算盘,若她真的帮隽皓生个孩子,她哪舍得走? 只是护照会被他藏在哪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这个屋子转了一圈。 「那些东西我不会摆在家里的,而且……」他往后靠坐在餐桌椅背上,「让我给妳多一点动力好了。」 「动力?」 「嗯,只要妳能完成我的心愿,再想法子说服隽皓在管理牧场之余,也能分点心力在皇家集团上,我就愿意花钱找人将妳父母神下知鬼不觉的也带来台湾,让汪威迪永远也找不到他们。」 连香吟一愣,「你怎么会……对了,是嫚轩跟你说的。」 「嗯,她说妳不能以真正的身分搭机,原因也做了个概述,所以我知道妳要先逃开,而第二步就是妳的父母了,但那也是最困难的一环,不是?」 她用力的点点头,「卜爷爷是说真的?你真的能将他们带出来?」 卜东钦一笑,「那个地方有钱就能打通关,刚好我什么不多,就是钱多。」 好狂傲!但她也知道他并没有吹牛。 但他真的很可恶,这种话也不早点说,三天前,她若答应隽皓留下来,那要生个娃儿有什么难的。 他对她仍有感情,她对他也有挥不去的爱,但现在是一拍两散了,要补救,不知道要吃上几次的闭门羹及白眼伺候? 「隽皓现在在青绿牧场,妳若决定了我就叫奕凡载妳下去找他,若妳放弃,那就原谅我这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管了,当然,也因为妳跟我没关系,这儿也不能让妳再白吃白住下去了。」 他摆明了她若不想露宿街头,只有去台东。奸诈的老头子! 连香吟点点头,「好,请让我试试看。」 「很好。」 卜东钦立刻拨了电话给沈奕凡。虽然他口头辞职了,他可没准,何况公司的业务他已打算一半由他接掌,另一半就看隽皓的良心了。真的不来管,他也只能由他去,但前提是,给一个孙子作补偿。 几分钟后,连香吟就在一脸莫可奈何的沈奕凡接送下,前往台东。 而两人刚离开不久,廖逸珊就在卜庆新、王琪夫妇的陪伴下,又来到卜家别墅。 「爸,逸珊是真的爱隽皓,一个越南婆子就算有孕了又如何?顶多孩子生下来给她一笔钱嘛……」王琪还没说完,卜东钦已举手示意她住口。 他将目光移到聪颖的廖逸珊身上,并不打算澄清连香吟的身分跟孕事,「关键不在我,而在隽皓,妳该去找他才是。」 「爸,你以为这三天我们去了哪里?我们就是去青绿牧场,但隽皓说,他的婚事是你作主的。」卜庆新带了点火气道。他们两人将问题丢来丢去,累死人了。 「是啊!我们分析了一堆给他听,他还是说有问题找你。」王琪说完夫妇俩交换无奈目光。 隽皓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定性,跟他们也不够亲密,但这一回他若真的跟个中文不通的越南婆子在牧场共度一生,他们在美国侨界不成了笑话一桩? 反观廖逸珊,她是企管、财政双硕士,精通中、日、英、法、德五国语言,才貌双全,她若跟隽皓结婚,他们也脸上有光啊! 「找我是可以,但刚刚我那个外籍孙媳妇才由奕凡送到牧场去了,这要我如何处理?」卜东钦将问题又扔还给他们。 廖逸珊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这次回来,一开始的挫折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更没想到那么高傲的男人居然会跟买来的新娘发生关系。 她看着卜东钦道:「爷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越南婆子一起伺候隽皓?也许两相比较下,他较能看得出来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还是忍不住想一较高下了!卜东钦在心中笑道。 「隽皓说一切都由我作主?」 「是的,爷爷。」 卜东钦想了想,打算让孙子更忙碌些。「那好,妳就去吧!」 「谢谢爷爷。」 卜庆新夫妇也想再跟去帮她一把,但廖逸珊拒绝了。 「请让我自己去。」他们两老这几天处处跟着她,反而让她绑手绑脚的,无法好好的卜隽皓相处。 「也对,就让他们三个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多了一个搅局的,孙子应该会更快承认他对连香吟的爱吧!不然两女一男,也挺难搞的。 父亲都这么说了,卜庆新夫妇也只好点头。 今夜,越南胡志明市的天空很美丽,月色如桥、星光璀璨,但被困在汪威迪豪宅内的谢嫚轩、连舜丞、李诗华三人,仍然只能透过窗户看夜空。 「不知道香吟现在怎么样了?」李诗华说着就想哭了。 「别这样。」连舜丞拍拍妻子的肩膀。遇到汪威迪,只能说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什么叫别这样?我受够了,我们还欠汪威迪吗?就算他借我们一大笔资金周转,让我们度过工厂倒闭的危机,但我们也赔上了一个女儿。现在,最后一个也被他逼得失踪,我们又被关在这里,这算什么、算什么?呜呜呜……」被困居在这儿,李诗华老了许多,精神状态也不佳,泪如雨下的她气愤的怒吼。 谢嫚轩连忙走近她,环住她的肩膀安抚,「伯母,妳别这样。」 「我气啊!嫚轩,我们还连累了妳。」 「没关系的,汪威迪终会发现关着我们根本无济于事,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香吟去了哪里。」 她太了解汪威迪了,这个房间里一定装设了针孔摄影机,好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 「喀」一声,门突地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的就是一身笔挺西装的汪威迪,他的身后还站了六名下属。 李诗华一看到他,突然疯了似的吼了出来,「放我们走,汪威迪,我们不欠你啊,我的香荷因你而香消玉殡,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怒气攻心的她压根忘了,汪威迪曾经警告他们不准在他的面前提起香荷这个名字。 汪迪的脸色倏地一变,眸光化为阴冷。 连舜丞直觉的将歇斯底里、仍然狂叫的妻子抱在怀中,惊慌的道:「她不是故意的。」 谢熳轩一见伯母踩到这疯子的痛处,怕他会对濒临崩溃的伯母施暴,急忙的又道:「你有病,汪威迪,而且病得很重。」 他犀利的黑眸立即射向她,「妳想死吗?谢嫚轩。」 「香吟不是香荷,就算她们姊妹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她们终究是不同的人,你想从香吟身上要回对香荷的爱,那就是一种病。」 「啪」一声,这一记耳光打得结实,谢嫚轩的半张脸全肿了起来。 但她没有退缩,只是以冷冷的眼神瞪着他。 「妳这记耳光实在是多挨的,谢嫚轩。」汪威迪冷笑,「你们可以出去了,只是,你们出不了国,在还没将香吟从台湾带回来以前,仍有人会监视着你们。」 谢嫚轩猛地倒抽了口凉气,「你怎么会知道……」 「她在台湾?」他勾起嘴角一笑,但那抹笑意并没有抵达他的眼里,「在你们被关在这个房间的同时,我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找她的下落,于是有一名海关人员终于敌不过钱的诱惑,出卖了另一个帮忙将段氏阿满送出境的同事……」 她脸色刷地一白。 「妳很厉害,我没想到妳会来招偷天换日,这一点我是小看了妳,但没关系,等我从沈奕凡那儿要回我的老婆时,我还是会邀妳当香吟的伴娘。」 说完这句话,他跟手下们点点头,三人立即拉着他们出去,将他们带离这个困居了近两个月的地方。 连香吟的行踪已经曝光,所以谢嫚轩一回到家,就想跟好友通风报信,但她打给卜东钦、杂志编辑,甚至其它的台湾友人,电话就被莫名其妙的切断,最后甚至无法打了。 一定是汪威迪,他有一定的把握才会放他们出来的,现在要怎么办呢? 第七章 在连香吟、廖逸珊一前一后抵达牧场后,卜隽皓的生活被迫变得很热闹。 一个想跟他尽释前嫌,一个更想跟他再续前缘。 但他无心也没兴趣,只专心的照顾那些乳牛,反而将两个绝色美女晾在一边。 虽然没有下逐客令,但他对她们不理不睬好几天,聪明的她们就该知道主人并不欢迎她们,但两人的脸皮都厚,不仅没离开,还像女主人般的帮忙做起牧场里的事。 连香吟有许来春等妈妈级人物拥护,又有假孕事撑腰,大家对她好得不得了,相反的,曾经劈腿的廖逸珊就比较顾人怨。 不过,由于伶牙俐齿,加上大小姐的气势十足,众人可不敢当面说她什么,只敢背后批评,而在老板面前,只要两个争宠的女人不在,许来春等人更是拚了命的帮连香吟说好话,好为她加分。 但对卜隽皓而言,一个清新的牧场被搞得乌烟瘴气,天天耳语不断,烦都烦死人了! 何况,他知道连香吟一定是有求而来,不然,她不会自讨没趣的再来找他,至于廖逸珊,他对她原本就没兴趣,解除婚姻时,他也将他的心态跟她说明了,但这一次,她似乎是抱着誓在必得的决心来赢回他。 可只要两人不走,他日子就难过。 「要解决女人的事,就得找女人来解决,而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让杵着不走的女人难看。」这是他那群天天忙着寻找填补心灵空虚游戏的友人们,常常挂在嘴上的至理名言,对他们而言,最大的麻烦通常都是女人造成的。 所以一连几天,白天忙完工作,晚上他便开车到台东市区带回一名女人,再拥着她经过一楼分占两个长沙发当床的廖逸珊跟连香吟,上二楼去翻云覆雨。 「嗯唔……哦……哦……」 此时,楼上女人的呻吟声不断,而楼下两个女人一个拿起耳机塞住耳朵,一个却是选择走出小木屋。 她对卜隽皓还能有所期待吗?坐在小木屋的阶梯上,连香吟仰头看着满天星斗,眉宇间已有倦意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但最近她发现自己离那种人不远了! 尤其卜隽皓一连找了好几个女人回来,但却不碰她跟廖逸珊,这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她还要让他继续糟蹋下去? 可是她还没将她的事跟他解释清楚啊…… 但他愿意听吗?她的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 她长叹一声。也是,只要一靠近他,他立即走人,她从来没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还是另谋他法吧!想一个可以将父母带离汪威迪势力范围的方法,既然钱很重要,那不如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当他的情妇。 这好象是最快的方法,不然,她离开越南已经近三个月了,汪威迪一定像疯子似的搜寻她,甚至逼问父母、嫚轩。 愈想真的愈不放心,虽然嫚轩说她有方法跟汪威迪周旋,但时间拖这么久,她哪应付得了? 还是考虑屈服了!绕了这么一大圈,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连香吟眼神一黯,低头将戒指从衬衫里掏出来,凝睇着它久久、久久…… 一大清早天刚泛鱼肚白,卜隽皓就听到楼下的开门声,他看了眼躺在身旁的陌生女人,随即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没想到竟看到连香吟拿着一只皮箱往牧场大门方向走去。 她要走了?! 他眉头一蹙,知道若聪明就不必阻止她,但他的脚却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在套上一件长裤后快步下楼,看到廖逸珊也已起床,不满的黑眸直视着他,但他仅是越过她,快步的跑出去。 输了!廖逸珊的眼中有着更深的不满。他故意找女人来激怒她们,逼她们离开,却在她要离开时,追了出去。 不过,连香吟根本就不期望卜隽皓会来追自己,因此,一看到他赤裸着上半身,在一片飘浮动人的晨雾中来到自己面前时,反而一怔。 「妳去哪里?」他紧绷着俊脸问。 很奇怪,她要走,他反而想问,可是她已经不想说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口气更不满了。 又为什么现在才要问?在她倦了、累了的时候。 「这不是你希望的?你何必扔下床上的女人来追我?」她反问他。 他语塞,虽然他的心里有一个很清楚的答案浮现。他是舍不得她走,但他不愿意承认! 「我想我们真的没缘分。」凄凉的笑挂在她小脸上,他这时才发现她脸上有着他从不曾注意到的浓浓疲累。 「香吟……」 连香吟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挤出一丝笑容,「祝福你,再见!」 「妳……」 她越过他身边,拖着行李继续往大门去。 总是如此!她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又离开,总是让他看着她的背影,这太不公平了。 他突地冲向前将她猛地带进自己怀中。 她吓了一跳随即奋力的推他,「走开!」他不是不理她,不愿意碰她吗?「你这算什么?」她的眼眶红了,是气也是怨吧! 「那妳又算什么?妳爱来就来,要走就走。」 「卜隽皓,你下公平,不理我的人是你。」 「不公平的人是妳,妳总是故意来招惹我,然后又走人。」 「我招惹你?」连香吟为之气结,「好、好,算我招惹你,现在我认错了,我可以走了吗?卜大少爷!」 「不准!」他火冒三丈。 「不准?!卜太少爷,我受够你的阴阳怪气了,也许我曾辜负过你,但那并不代表我得夜夜听着你跟另一个女人缠绵的声音,请你饶了我!」 听出她语气带着一丝妒意,没来由的,他发现自己的坏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笼罩心头的乌云在瞬间散去。 「那些女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而遇到投怀送抱的女人,男人都不该拒绝,这是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礼仪。」 「那是只有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才会有的礼仪!」她嗤之以鼻。 他凝睇着她,发现她眸中闪烁着难掩的护火,原来除了金钱外,她对他也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卜隽皓想到可以让她补偿他这几年来感情煎熬的好方法。他勾起嘴角一笑,但笑意中带着点邪魅。 连香吟不理会他拉起皮箱,再次往牧场大门走去,这一次,他没有阻止。 搭上了一辆便车,她便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看着渐行渐远的青绿牧场,这一次离开,他们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了…… 由于连香吟搭上的便车是要前往知本温泉的游客,因此,没有目的地的她也跟着他们在饭店林立的龙泉路下车。 昨夜几乎一夜无眠,她想找个饭店休息,却发现这里的住宿都不便宜。 虽然她来台湾的这段日子都没花什么钱,所以她藏在行李箱里的五万元台币一个子儿也没少,但还不确定会在这儿熬多久?且若是回越南也得花上一笔机票钱,所以,钱还是得省着点花。 她在街上的一家咖啡屋坐下,思索着未来,坐烦了再到街上漫无目的的晃着,一直到了晚上,她选了一家平价旅馆要住宿,这才惊觉自己可能得流浪街头。 「身、身分证?」 「嗯,不然,其它证件也行。」 旅社的柜台小姐笑容可掬的跟她要证件做登记,但她哪有? 「呃,那我晚点儿再来。」 回到街上,龙泉路上的摊贩犹如夜市般拥挤,炫亮的灯光在她的眼前晃动着。 万一她真的露宿街头、万一被警察盘查,她又拿不出身分证明来,还有万一要是查不到她的入境资料,她岂不成了偷渡客? 沉重的思绪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边走边想,没注意到有两名陌生的高大男子,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并行。 「小姐,一个人啊?这一个人出来玩多没意思,我们陪妳。」 她定眼一看,这才发现两人根本不怀好意,虽是搭讪,但一人的一手已经搂住她的腰,其中一人更是主动的握住她拖着行李的手。 「走开!」连香吟冷冷的看着两人。 「夜深了,这么漂亮的女孩一人独行太危险,来,哥哥保护妳。」 「走开!」她气呼呼的瞪着两人,「我要喊人了!」 「妳喊啊,大家看我们这么亲密的走在一起,只会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何况,也没有人有空注意我们。」 闻言,她看向一旁忙着做生意的摊贩,还有一群群嬉笑怒骂闹的游客们,的确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既然如此…… 她突地用力的扯掉搂在她腰间的手,快步的拉着行李往前冲,两名男子也跟着追了上来。 她死命的跑跑跑,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卜隽皓走下车子,冷眼看了两个尾随她的男人一眼,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后车箱后,走到驾驶座坐下,看着仍怔愕瞪着他的连香吟,「还不上车?」 两名搭讪男子看着俊俏的男人,再看看迟疑了一下就立即坐进车内的美人,耸耸肩后转身离去。 「谢谢你。」惊魂未定的连香吟艰涩的看着卜隽皓致谢。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以为要等到某年某月某一天才会再见面的人,居然在分手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再见面了,而且还是在这么惊险的情况下见面。 「妳打算去哪里?」他踩下油门上路。 「我、我想找地方住宿。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瞥了她一眼,「周休二日,总得找个地方轻松一下。」 其实他是特地为她而来,在她搭上便车前,他就派了一名员工开车盯着她,那名员工跟了她一天,报告了她的一举一动,他则在牧场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已空出五天的假期。 连香吟看着他,尴尬的目光又回到前方。 卜隽皓将车开到知本老爷大酒店,下了车,她不得不跟在他身后。见他挑眉看她,她只能在心中暗叹,时势使然,她只能巴着他。 「呃,不介意的话,让我再借一下你房间的沙发行吗?」 「可我今晚有女伴。」 她脸色丕变,但还是得说:「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今天她才气愤的说了她不想再听那些靡靡之音。 卜隽皓早已订房,向柜台拿了钥匙进了客房后,两人各据一角,谁都没有说话。 约莫几分钟后,卜隽皓往房门走,「我出去接朋友。」 她点点头,「嗯。」 他这一出去,她紧绷的心弦才舒缓下来,环视房间一圈,一见浴室里的浴槽很大,她眼睛都亮了,在外面晃了一整天,她想泡个汤,轻松一下。 没多久,她已经沉浸在舒服的浴池里! 她阖上眼睛,氤氲的水雾弥漫,她感觉到额头、脸颊微微冒汗,但好舒服,让人几乎想睡了。 突地「喀啦」一声,一阵冷空气吹了进来。 她睁开眼睛往外一看,这才发现卜隽皓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下意识的,她直接将身子埋进水里,只让一颗小头露在水面上。 该死的,她刚刚只想着要泡澡舒服一下,居然忘了锁门! 「我还在洗澡,你想干什么?」连香吟语气艰涩的问。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啥也没说。 蒙眬水雾中,卜隽皓凝睇着她,有一肚子的话却一句都吐不出来。 说他今晚有女伴虽是诳她的,但他的确打算找个女人回来气她,至少激起她的醋意,但在外面绕了几圈,也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他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段日子,他委屈自己去满足别的女人,让心刻意呈现空白,但今晚身体似乎不愿再听命于他,拒绝任何女人的接近,除了她! 「我……你要用浴室请先出去,我马上就好。」她吞吞吐吐的又道,一颗心卜通狂跳。 浴室气里的雾气太浓,连香吟几乎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下一秒,他突然阔步往她走过来,她吓了一跳呆了几秒,待回过神时他已在眼前了。 一见他黑眸中的沸腾欲火,想也没想的,她一手遮掩前胸,另一手高举,略微起身拉到架子上的大浴巾后,急急忙忙的用大毛巾包裹住自己,越过浴缸就想从他身边逃开,但才跑两步,就被他一把扯了回去,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她急吸一口气,抬头瞪着与自己小脸相距只有咫尺的英俊脸孔,咽了口口水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不是有女伴吗?」 「既然有现成的在房间里了,何必舍近求远?」 「别乱来。」 他的回答是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她挣扎的想摆脱他,但谈何容易? 卜隽皓将她抱到床上放下后,她翻身想逃,他立刻以身子压在她身上,一手扣住她推挤的双手往上举,让她动弹不得。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丽颜,虽然他对欲望屈服了,但绝不会承认对她的感情。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将只是欲火的宣泄。 他锁住她略显无措的黑眸,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一手溜进她浴巾内罩住她的浑圆。 连香吟该挣扎的,但却浑身发软,在他的唇、手爱抚引诱下,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唤醒。 卜隽皓一一褪去两人身上的障碍物,两具赤裸的身体激烈交缠,一个主动,一个是青涩的被动。 他太想占有她了,无视她的无措,欲火沸腾的他用力进入了她,但她仍是处子之身震撼了他,他的动作转为温柔,节奏也放慢,唇与手抚过她婀娜多姿的胴体,让温柔又狂野的激情继续燃烧。 激情过后,两人四目凝睇,一股熟稔的情愫在两颗心之间流窜,但这样的凝睇只维持一分钟…… 他移开目光,将那股情愫扔诸脑后,却无法克制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激情过后的粉嫩胴体,她的肌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美得令人屏息。 在感情上,他必须克制,但身体的需求上就不必了。 旖旎春光再现,连香吟娇喘连连,无法抗拒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需求,一整个晚上,他灼热的唇与无所不在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游移,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 第八章 羞啊! 日上三竿,连香吟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一双炽烈的黑眸,他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她立刻面红耳赤的躲进被窝里,但下一秒,她连人带被的让他给抱了起来,两人进了浴室,在她羞着粉脸的情况下,两人洗了鸳鸯浴。 「这两天,我们四处走走玩玩。」 他抱她走出浴室,还亲密的帮她穿上衣服。 「呃--这个,我想先说些事给你听好吗?」 两人都发生亲密关系了,他应该也有耐心听她说说这段日子她想要说给他听的话吧! 「我不想让过去的事影响我们现在的感觉,活在当下,不是?」 卜隽皓不想了解、不想听,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次的双人行是不会维持太久的! 连香吟点点头,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就先别破坏气氛,等过个几天,她再跟他说自己的难处吧! 用完早餐后,卜隽皓带着她到太麻里去看金针花,满山遍野、连绵至天际的金黄色花朵叫人惊艳。第二站,他带她到由离岛地形跟珊瑚礁海岸形成的三仙台,两人走过八拱跨海步桥,欣赏令人叹为观止的海蚀地形。 他们的步调是悠闲的,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卜隽皓不时的拥着她,也有几次拉着她到较隐密的角落,给她一个热吻。 他们又到海岸线的行动咖啡馆喝咖啡,在经过的景点上自在悠游,他们没有设定路线、没有方向,只是凭着感觉四处玩。 夜晚,他们则找饭店住宿,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你不回牧场行吗?」连香吟曾好奇的问。 「我已经打电话回去交代了,不用担心。」 卜隽皓似乎不想谈太多,他以火热的激情占有了她,她仍然没有机会跟他提汪威迪的事。 又过了两天,连香吟终于察觉他是故意不让她谈的。 但她不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又怎能冰释? 今晚,他们在一家「联城饭店」住宿,激情过后,连香吟决定要跟他谈一谈,「隽皓,我们谈谈好吗?」 「过去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想要妳,其它的,就不用再谈了。」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想要她?她漂亮的眉宇一拧,「你对我的感觉就只有上床这件事?」 「不然妳还期望有什么?」 她一怔,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很冷酷,「我、我以为我们相爱。」 他冷笑,「早在五年前我就说过了,我的爱情完全结束了,妳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连香吟惊愕的看着他,对两人此时的袒裎相对,突然觉得很不对,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她立即转身下床,一一将衣服穿上。 「怎么了?」 「怎么了?!」她火冒三丈的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你在报复吗?还是把我当成了伴游小姐?陪你游山玩水,还陪你上床!」 「我的确是把妳当成伴游小姐,妳到现在才察觉吗?」 她倒抽了口凉气,瞪着他严峻的表情,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又变得佣懒。 「不过,也因为这几天妳的服务太好了,所以我会给妳一笔绝对高于行情的伴游费。」 太伤人了!「你够了!」 「不,不够,我认为我们可再上床三天,然后再说拜拜。」 「你……」她气得语塞。 :逗不是妳的习惯或规矩?什么事都要有个期限。」 她眨眨眼,突然间懂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是故意玩弄我的!」 「玩弄两字说对了,因为在过去,我也曾有被妳玩弄的感觉。」卜隽皓漆黑的眸中有着冷峻的火焰。 连香吟苦笑,「所以这是报复。一 「不,我不会这么形容,我会说是补偿。妳给我的爱情跟友情都有赏味期限,所以我只是回报给妳一个激情的限期赏味,味道应该不错才是。」 定视着他那俊美动人的脸孔,她才明白一份没有信任的爱,即便是将自己的身心全都给了他,也仍然要不回。 她凄凉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卜隽皓,虽然我几次的想将问题告诉你,但如今看来,你真的很可恶,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离开你吗?而我原以为我可以依靠你、可以好好爱你、可以……」她眼眶一红,「我讨厌你,真的……好讨厌你!」她难过的夺门而出。 靠在门板上哭泣的她,突地瞄到一个熟悉的脸孔从外面的长廊走来,她脸色一白,急忙开门又进房间,再将门给锁上。 卜隽皓的心情原本跟着一沉,但看到她又回来后,忍不住又开口嘲讽,「这么快就想念我了?不是讨厌我?」 「快穿上衣服,快走!」连香吟将丢在沙发上的衣服全扔给他。 「妳在干什么?」 「快点!没有时间了。」她边说边拿起床巾开始打结,所有的窗帘也全部被她拿来捆成布条。 卜隽皓不解的套上衣服,看她熟稔的走到窗户边将长长的布条放下,再四处张望,像在搜寻逃跑路线。 「妳在干什么?这是五楼……」 「我先走了,你要跟着下来啊!」 她手脚俐落的抓着布条往下去,他一愣,随即跳下床冲到窗户边,看到她先是用力的左右甩动布条后,突然脚一踢,整个人摔落在四楼的平台上后,再指指他。 「快下来。」 他傻眼,她简直在表演特技!「妳到底在搞什么?」 突然问,房门砰砰作响,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她将门上的横栓拴上,门打不开。 「别、别去啊!」一见他探头而出的身子居然缩进房内,连香吟急死了,但又不敢大声喊叫。 卜隽皓边走向门边问:「谁?」 「房务部送宵夜来。」 「我没有叫宵夜。」 话语未歇,门又被用力的踹,而且踹得整个门板砰砰作响,卜隽皓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他立刻转身往窗口的方向跑,但房门已经被硬生生的踹开了,「不要动!」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 他直觉的转身,竞看到一名邪魅英俊的男人拿着一把黑枪指着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手下,「你……」 「她人呢?」 「她……」 「别跟我装蒜,连香吟呢?」 「你找她想做什么?」卜隽皓冷冷的瞪着他。 「我叫汪威迪,连香吟是我的未婚妻,你说我找她想做什么?」 卜隽皓一脸震愣,但还不及说什么,汪威迪突地拿着枪托直接朝他的下颚送上一拳,力道之猛,让他站不住的跌坐地上,嘴角尝到血腥。 汪威迪越过他走到窗台,看着空无一物的饭店中庭及那垂挂在下方熟悉的打结床巾,气得咬牙切齿,「又让她逃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回过头,看着站起身的卜隽皓,「有笔帐我们一定得算一算。」他将目光移到他身后的两名手下,两人明白的点点头,其中一名将门关上,另一人扯下电话线后将他拖到椅子上,两人合力将他绑在椅子上,然后退到他身后。 「你上了我老婆,这笔帐要怎么算?」 一脸阴狠的汪威迪坐在卜隽皓的正前方,双手环胸睨视着他。 卜隽皓嘲讽一笑,「笑话,她是我的妻子,我上她天经地义。」 「还耍嘴皮?」他眸光一冷,脚用力一踹,卜隽皓连人带椅的被踢倒在墙角,痛得眉头深锁,但他吭都没吭一声。 汪威迪眸中的怒焰更盛了,「我曾经对天起誓,哪个男人敢动我老婆,我一定让他成为太监。」 卜隽皓闻言脸色刷地一白。 「不过,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香吟的去处我就饶了你。」 「我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 汪威迪起身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腿上,卜隽皓咬紧了牙,冷冷的瞪着他。 汪威迪冷笑蹲下身来,「你爱她?」 卜隽皓抿唇不语。 「那可不行,除了我之外我不准任何男人爱她。」汪威迪神情阴冷的扣住他的脖子,「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一次从越南飞来台湾,先是遇上那个白目的沈奕凡,害我在他身上浪费了好多时间,他也是一字不吭,一直到我派人问邻居后,才知道带走香吟的他根本没讨老婆,又花了几天才知道他是帮他老板的孙子带一个越 南新娘来台。」他咬咬牙,「最后,我又到你经营的牧场,你知道那里有个叫廖逸珊的女人还在痴痴的等你?」他嗤笑一声,「不过,她的味道也不错。」 卜隽皓脸色一变,「你对她……」 「那种女人一开始总是会挣扎,但到后来可是爱得很,而且,若不是她帮忙从你的副厂长口中套出你的去处,我怎么会知道你跟我老婆去度假?而地点就在台东。」 廖逸珊!卜隽皓眸光一冷。 「看来你们也玩得很愉快,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玩,但我们追得可累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好好折磨你到死的好地方。」 汪威迪跟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先开门出去,另一名则拿了布条塞住卜隽皓的嘴。 一会儿,手下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麻布袋,两人将不断挣扎的他打昏后,装入布袋内。 「别玩死他,至少在他吐露连香吟的消息前。」汪威迪叮咛手下。 「是!」 两人带着卜隽皓到地下停车场,将他扔进后车箱后,马上开车离去。 汪威迪则留下,看见摆放在墙边的那只女用皮箱,将它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在皮箱的夹层里发现她一向戴在手上的戒指跟几万元,另外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一张纸值得这么藏? 他好奇的展开,发现居然是一张以卜隽皓为封面的杂志封面,他长得的确俊美非凡,但令他看了刺眼的却是他手上的戒指。 他黑眸逐渐变得深邃黝黯,难怪!这几年来不管他送她什么名贵戒指,她仍然坚持戴着那只寒酸的女戒。 「我就是爱它,任何戒指都无法取代它!」他记得连香吟曾这么说过。 「砰」的一声,怒不可遏的他用力搥了墙面一记。 她就是爱它?不,她就是爱他。那个他是卜隽皓,任何男人都无法取代他。 该死的!他气愤的握紧手中女戒。 汪威迪知道连香吟有多么在乎这只戒指,他就在这儿等她,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不管是为了戒指,还是卜隽皓。 事实上,在他怒不可遏握着戒指时,一双明亮但充满忧心的秋瞳就从窗户侧边盯着他。 连香吟根本没有离开,她放心不下卜隽皓又爬了上来,所以这会儿贴着墙面站在五楼平台。 问题是卜隽皓被装入麻布袋带走了,而汪威迪也发现她的秘密,她该怎么办?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宁静的午后,位于忠孝东路一栋大楼内,十二楼走廊传出不耐烦的按门铃声。 「你这臭小子,一个礼拜都没到公司,我打电话、手机你都不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你以为你辞职了,就可以不用我的电话?叮咚!叮咚!」 卜东钦吹胡子瞪眼的站在沈奕凡家门外,边骂边按门铃,眼看门铃就要寿终正寝了,隔壁的邻居终于有人开门出来。 「呃,这位老先生,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沈先生了,他可能出国了吧!」 「好几天没看到他?难不成到青绿牧场去了。」 他边念边拿起手机拨到台东,但接电话的厂长说没看到沈奕凡,倒是他的孙子跟老婆去台东度假,只留下廖逸珊在牧场。 看来进展得还不错,那女娃儿还算争气。 他结束通话正要离开,门后突地传来一阵像是鬼魅的声音,「救……命……」 他眨眨眼,转向那名尚未关门的邻居,见他好象也听到了。 「救、救……命……」游魂似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他确定里面有人在求救,连忙拍门,「奕凡?是奕凡吗?」 「老……太……爷……」 「奕凡!怎么回事?你快开门。」见情形不对,卜东钦连忙喊那名邻居,「他听起来好象快没气了,快!快帮忙叫救护车,我去找锁匠来。」 「一楼就有一家钥匙店。」邻居边说边回屋子打电话。 他急忙搭电梯下楼,一会儿后拖着楼下的锁匠上楼,锁匠一开门,进到屋内的卜东钦跟好奇的邻居可全看傻眼了。 里面简直像打过仗,桌椅、柜子无一完整,而沈奕凡气若游丝的被绑在椅子上,整张脸鼻青脸肿,若非身上那套熟悉的条纹西装,卜东钦还认不出他是谁。 看到老太爷,撑了好几天的沈奕凡再也撑不下去,昏厥过去,而救护车也在此时赶到,紧急的将他送医治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昏睡了几个钟头的沈奕凡一苏醒就面对卜东钦的关切,尽管几天未进食,身子虚弱,他仍将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住家的凶神恶煞--汪威迪,要他将连香吟交出来的事一一道出。 「我跟他说我不是她的丈夫,他又逼问我她在哪里,看他一脸阴狠,我不肯吐露半个字,结果那个疯子就一天照三餐外带宵夜的凌虐我。」 汪威迪追来了!卜东钦好不震惊。 怎么可能?他的计划那么完美,他怎么会查出连香吟来到台湾? 「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卜东钦没空跟他解释,先叮咛护士好好照顾他,就匆忙回家找出谢嫚轩的电话,但她的电话一打通就被切断,真是见鬼了! 他不得不放弃,改打到青绿牧场,没想到接电话的廖逸珊居然哭哭啼啼的要他作主,说一个疯子为了逼问隽皓的下落,她不从,那人便强暴了她! 难怪!谢嫚轩在跟他接头时,就说汪威迪是个魔鬼。 「好,妳先别哭,我马上赶下去,见面再说。」 卜东钦一挂断电话立刻打孙子的手机,但电话不通,他再继续打,虽然通了,可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听,最后就转进语音信箱。 真是急死人,不会出事了? 想到这,卜东钦马上搭机前往台东。 夜色如墨。 联城饭店走廊上,一名男服务生推着推车来到512号房,举手敲门,「宵夜服务。」 汪威迪前来开门,服务生推车进入,将东西摆放到餐桌上的同时,推车下方一个蜷缩的娇小身影轻轻的拉起桌布,再无声无息的钻出推车躲到床底下。过程中她将呼吸声放缓,就怕微微的喘息声暴露了她的所在。 服务生出去了,她接着看到一双穿著皮鞋的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然后椅子移动了一下,汪威迪坐下身用餐。 连香吟的心卜通卜通狂跳,她在附近监看他三天,但一直没有看到他外出,也没有看到他的手下将卜隽皓带回来。 连香吟知道他在等她自投罗网,她若聪明就不该来,但她也知道她再不出现,卜隽皓恐怕会被他的手下整得不成人形。 汪威迪一定以为她会投降,但他错了,她跟懦弱的姊姊一直是不同的。 趴伏在床底下一、两个钟头后,直到房间灯二熄灭只剩床头柜的一盏小灯,她仍然趴在床下。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一直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后,她才慢慢的钻出床底下。 时间宝贵,她得找到他的枪! 她该谢谢汪威迪以前的训练,所以这会儿她赤脚走在地板上,有如古代练过轻功的人般,连点声响都没有。 她开关柜子、抽屉一样都是静悄悄的,幸运的还找到了被他放在抽屉内的戒指及那张她收藏的杂志封面。 她宝贝的将东西放进裤袋里,四处找不到最重要的枪,她功夫了得,还是没用。 翻逼了每个地方,连香吟最后轻轻走到他身边,专注的眼眸在他健壮的身上来回梭巡,见到他左侧腰间有一处鼓起,她咽了一口口水,伸手轻轻的探入被子里,一双眼定在他的脸上,就怕他突然苏醒。 在她握住枪把的剎那,看到他的眼睛倏地一睁,她立即抽出手枪退后三步,在他迅速起身向前要抢回枪时,急忙将枪指着他,「别动,我会扣扳机的。」 汪威迪冷冷的凝睇着她,突地笑了一声,「如果我是妳,我会聪明的将枪放到地上,乖乖的走过来。」 「为什么?」 「因为妳爱的男人在我手上,如果我的手下知道我出了状况,他们也会让他去见阎王。」 「是吗?但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汪威迪,我就算将枪还给你,你也会杀了卜隽皓!」她眸中一道冷光突地一闪而过。 汪威迪也察觉到不对,「妳想做什么?」 没有预警的,她突然朝他的手臂射了一枪。她原以为这一枪会发出很大的枪响,没想到这是一把装有灭音器的手枪。 「该死的,妳以为妳在干什么?」他粗声低啐,看着血流如注的右手臂,愤怒的瞪着她。 她娇颜一凛,冷冷的道:「你还有一只手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手下,将人放出来,不然,再下来就是你的腿。」 他脸色倏地一变,「妳不是认真的。」 她没说话,只是朝他的右脚又射了一枪。 她太了解这个阴狠的男人,对他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俊脸惨白,眼神阴沉的怒视着她,「妳不该这么做,香荷不会这样对我的,她不会。」 「没错,姊姊不会,但我不是姊姊,你把我错当成她,一直想拥有我。我不断告诉你你错了,但你不肯接受事实,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错得有多离谱?」 「住口!」汪威迪面色狰狞,不想听。她就是香荷,他知道,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快叫救护车,不然我流血过多而亡,妳也见不到卜隽皓。」 「那你就应该打电话叫你的手下将他带来这里。你救了他,才有机会救你自己。」 「妳……」 怒不可遏的他瞪着她双眸中闪烁的冷静与坚定,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了她,且她跟温柔可人的连香荷又有多大的不同。 香荷像只温驯纤弱的小白兔,而香吟虽然有一张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但两人完全不同--香荷不会背叛他,不会爱上别的男人,更不会让别的男人占有她的身体。 他错了!错得好离谱。 她根本不是香荷,而且,她没有资格当香荷的替身,更不值得接收他对香荷的爱。 连香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看她的神情由冷峻慢慢的转为鄙夷、不屑。 汪威迪以没有受伤的手打电话给两名手下,「马上将卜隽皓载回饭店,将他留在车里就行,连香吟会接他离开……对,不用为难她。」 连香吟点点头,看着他将电话挂断后道:「谢谢你。」 他嘲讽一笑,但神情却带着一抹难言的凄凉。流血过多,他开始呈现半昏迷状态,吓得她赶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第九章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跟救护车几乎在同时间抵达位于花东纵谷的度假饭店,已在门口等候的连香吟一看到汪威迪那两名手下下车后,立即坐进驾驶座开车离去。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那两名手下在看到呈现昏迷的老大被抬上担架时,一脸错愕。 奔驰许久,确定他们不会再追上来后,她才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看着趴坐在后座的卜隽皓,眼眶立即湿了。 汪威迪的手下下手非常重,他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眼睛肿胀瘀青,嘴角还有凝固的血渍! 「卜隽皓、卜隽皓……」面无血色的他看来好虚弱,好象快……她脸色一白,不会的!但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你、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行,万一又遇上汪威迪,他的手下可能不会放过他们。 卜隽皓肿胀眼睛勉强张开一道缝看着泪如雨下的连香吟,确定她没有受伤后,像是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量,他颤抖着举起手,勉强的碰了她脸颊一下,手便无力的垂落,眼一闭,动也不动了。 她怔怔的瞪着他,死、死了?! 不,不可以的。连香吟泪如雨下的瞪着他,如置身冰窖,一阵阵刺骨的冰寒扎得她全身痛。 她的世界像在瞬间被毁灭殆尽,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声音…… 「卜隽皓、隽皓,不要死,不可以死!」 她颤抖着手捣着嘴巴,突然惊觉那一声声凄惨的椎心泣吼居然是来自于自己。 一滴滴斗大的泪水滴落手中。她害死了他、她害死了他! 下一秒,寂静的车内响起一阵音乐声,她这才注意到掉落在车子踏垫上的手机正响着,她下意识的拿起接听,沙哑着嗓子道:「喂?」 「喂?是香吟吗?隽皓有没有跟妳在一起?汪威迪到台湾了,还差点把奕凡整死。」 「呜呜呜……」一听到卜东钦焦急的声音,连香吟立即痛哭出声。 「女娃儿,妳哭什么?别吓我,他没事,告诉我他没事!」 「他不动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我不敢送去医院,我担心汪威迪,我打了他两枪,他也被送去医院了,还有他的手下们……我害死了他,呜呜呜……」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但电话另一端的卜东钦已经老泪纵横,哽声的频问她人在哪里? 半个小时后,卜东钦一看到倒卧在后座动也不动的孙子,痛吼出声,紧紧的抱住他,「不可以,你还没有给我生一个曾孙,没有帮我经营皇家,你该尽的义务都没有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呜呜呜……」 就在他又哭又骂时,卜隽皓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他一愣连忙放开他,伸手探他的鼻息,立即又哭又笑,「妳这个臭娃儿,害我白哭了,他还没死啊!快,快送医院。」 接下来的时间,连香吟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医院的,只知道卜东钦一直在打电话,利用私人关系找到一家私立的大型医院。 医生诊断后,发现卜隽皓身上的伤大多是皮肉伤,被囚禁的这几天可能都没有进食,所以他才会那么苍白虚弱。 过不久,廖逸珊也得到消息赶来,她守在卜隽皓的床前,询问医生卜隽皓的伤势,温柔的他擦拭身子,却将哭肿了一双眼的连香吟赶至病房外。 约莫五分钟后,医生跟卜东钦同时从病房内走出来。 卜东钦跟医生点点头后,走到独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连香吟身边,「没事了,医生说好好休养一阵子,很快就能恢复了。」 「太好了……」她喃喃低语,眼眶又泛出泪光。深吸一口气后她抬头看着他,「对不起!」 卜东钦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不是妳的错,汪威伦那家伙跟手下都太狠了,沈奕凡比隽皓更惨,医生说他至少得在床上躺两、三个月。」 「都是我害的。」她好自责,如果她认命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别想太多,晚一会儿隽皓他父母也会从台北赶来看他,妳要不要趁这个时间去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我坐在这里就行了,他醒了吗?」她好想看看他。 「还没。」 「没关系,我等。」 他点点头,先去办住院事宜。 病房内,卜隽皓醒了,他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连香吟。 「是她害你……」守在床边的廖逸珊不想让他们见面。她已从汪威迪那儿得知那个越南婆子叫连香吟,是个道道地地的台湾人。 「我要见她!」卜隽皓不想听那么多。 廖逸珊压抑住心中的不悦,「她也许离开了,她哪有脸待下来。」 「妳到外面去看看。」 看他这么坚持,她心下甘情不愿的开门,没想到门一开,连香吟居然就站在房门口。她直觉的想将门关上,但连香吟一个箭步向前,焦急的问-- 「隽皓醒了吗?是不是醒了?」 廖逸珊抿紧唇,回头看了卜隽皓一眼,连香吟的目光立即跟过去,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他稍微消肿的眼睛,鼻头一酸,泪水迅速盈聚眼眶。 太好了! 「进来。」他的声音仍然虚弱。 她深吸口气,拭去滑落脸颊的热泪,来到他身边。 卜隽皓瞥了廖逸珊一眼,她只得撇撇嘴角,一脸不悦的走出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别哭,我这三天被囚禁,没进食只喝水,还被赏了太多的拳头,所以身子虚了些。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又怎么会突然放我走?」他的声音艰涩,喉咙隐隐作疼。 看他皱起眉头,她点点头,「你尽量别说话,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她将自己跟汪威迪之间发生的事简略述说。 卜隽皓好讶异,虽然他知道她是有个胆识的女孩。「那家伙就是妳的未婚夫。」 她耸耸肩,「是他口头说的,但也没有人敢抗议,尤其在付了一大笔钱给我爸、妈,解救了我们岌岌可危的工厂后。」 她深吸口气,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可能也没有机会说。她随即将她家跟汪威迪之间的过往恩怨娓娓道来。 汪威迪是个霸道、蛮横的男人,有黑道背景且财富堆积如山,私下还从事毒品交易,反正,只要能赚钱的事业,他几乎都投资了! 他心仪的人其实是大她七岁的姊姊,他对姊姊一见钟情,但姊姊受不了他的紧迫盯人及粗蛮,患了忧郁症后自杀身亡。 尔后,她家跟汪威迪都过了一段很灰暗的日子,一直到她十七岁那一年,他在她放学时看到她,因为她们姊妹俩长得很像,他误以为是她姊姊回来了,便把她当成姊姊,要她爱他,要她像姊姊一样温柔,还要她嫁给他。 但她连大学都还没上,所以他允诺家人会等她大学毕业后再结婚,其实,他会妥协也是因为姊姊的自杀,所以他不太敢逼她,但不管她到那里,他一定派人跟着,怕她跟姊姊一样做傻事,也怕她交男朋友。 连香吟摇摇头,「他对我们的爱都太沉重了,逼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但我很清楚他爱的是姊姊。姊姊温柔善良,不像我这么……」 「灵活狡诈。」 什么形容词!她很不满,但心里有个声音却颇同意。 她继续说因为自己的叛逆,故意不理他,却也惹得他动不动就将她关起来,当成禁脔,而她也只得学蜘蛛人来个飞檐走壁,想尽办法溜出去。 「难怪妳的手脚那么俐落。」 她点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但卜隽皓的凝眸过于炽烈,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一看到他身上一大片青紫的伤痕,她的眼眶又湿了。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说的,她心中的愧疚真的好深好浓。 「香吟……」他的黑眸闪烁着深情。 连香吟觉得愧对那深情的眼眸,匆忙起身,「别说太多了,你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他想喊住她,但房门刚好被打开,他的父母走了进来,只见她僵硬的跟两人打声招呼,便快步出去了。 父母关切的言语在耳边响起,但他只想留下她,好好的跟她说说话--他想告诉她,在被困的三天里,他有多害怕汪威迪会找到她、带走她,他一想到永远都看不到她,就心如刀割。 当时,他就决定了,如果能再见到她,他一定要跟她告白。五年前那段邂逅即便两人分手了,他对她的爱始终没有消失,她的身影仍占据着他的思绪、灵魂,他对她的爱情仍然持续发酵…… 而连香吟一出病房,面对的就是廖逸珊鄙夷的脸。 「妳的脸皮还真厚,将隽皓害成这样,还敢留下来。」 连香吟越过她想离开,但廖逸珊一个箭步拦住她,不屑的道-- 「妳还是赶快从他生命中消失吧!不然要是汪威迪又找上门来,隽皓岂不没命了!」 「妳放心,我现在就离开,永远的在他的生命中消失。」连香吟一脸平静。 廖逸珊闻言蹙起眉,惊讶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另一家医院里,呈现昏迷的汪威迪在急救后虽脱离险境,但尚未苏醒。 两个手下守在病房不知所措,尤其老大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揪结的眉宇、抿紧的唇,好似整个心灵皆沉浸于某个伤心世界。 汪威迪梦到了连香荷,她伤心的眼眸凝睇着他,似在控诉他对她家人的纠缠,即使她离开了尘世,他仍逼得她无法安息,这就是他对她的爱吗? 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舍不下她,放不开对她的恋恋情深啊! 天知道他爱得多苦、多累,又多么的痴。 那我的家人、我呢?求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 连香荷的身影愈来愈模糊,汪威迪感到眼眶泛出了泪水,他伸手努力的想抓住她,但终究抓不到…… 「香荷!」 醒了?!两名手下听到痛彻心扉的吼叫声急忙奔到床前,却见老大的脸上竟然有两行热泪,两人一呆,面面相觑。 「呃……老大,要不要我们去逮回连香吟,她害你……」其中一名手下尴尬出声。 汪威迪眼神空洞的看着说话的手下,再看看另一名手下,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哭泣的香荷、忧伤的香荷,及恐惧的香荷…… 他凄凉一笑,突然意识到她跟他在一起时似乎从未笑过。 汪威迪喃喃自语,「够了、够了……」他该让她自由了,「别再去打扰香吟及她家人了,知道吗?」 两名手下应了声「是」,但却怎么也不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平静许多,在卜庆新、王琪的刻意凑合下,廖逸珊天天到医院照顾卜隽皓,虽然他多次问起连香吟,但父母、廖逸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刻意回避。 偏偏爷爷近日忙着工作,也得留在台北照看沈奕凡,所以他完全无法得知连香吟的情形。 此时,看着廖逸珊走到床边,拿片切好的水果给他,他抿紧了唇冷睨着她,嘴就是不开。 「不想吃水果?还是我买果汁给你喝?」 他还是面无表情,眼神仍旧冰冷,接下来的几分钟,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维持一样的表情。 廖逸珊知道他在做无言的抗议,不管她怎么做,他只要连香吟。 她苦笑,开口道:「你不用再想她了,她早就走了!」 「走了?!」卜隽皓脸色丕变,他一直以为她仍然守候在房门外,只是父母及廖逸珊阻止她进来探望,没想到,她又走了! 他立即要下床,她立刻上前阻止,「你的伤还没好,而且你要怎么追?你醒的那一天她就走了,早不知道去了哪里?何况,你为什么要追她?她差点害死了你!」 「那是我的事。」 「不,那是我们的事。卜隽皓,因为她的缘故我被汪威迪强暴,身心受创,你不愧疚?」这几天他的冷淡,让她积了一肚子的不满。 他沉着一张脸开口,「我是应该愧疚,但我听汪威迪说妳到后来很享受,甚至还帮忙打探我跟香吟的行踪。」 廖逸珊脸色倏地一变,「我--我是被他逼的。」她说得心虚。 卜隽皓冷冷看着她,「是,妳是被逼的,跟上次我发现妳跟祈少东上床时,妳也跟我父母说妳是被逼的,因为我花心,妳心情不好,所以妳才赌气和别的男人上床,但真实情形如何,妳比我还清楚。」 她脸色刷地一白。 「一夜情五百万是很吸引人,我爸妈太相信妳,所以妳说什么他们都相信,但我不是他们,别以为我像他们一样好骗。」 她咬咬下唇,才道:「可是我爱你。」 「但我不爱妳,妳知道的,从来不曾爱过妳。在遇见妳之前,我早就将我的心留在香吟身上了。」 闻言,她泪水溃堤,一半是因为不甘心,一半是因为不舍,但她也知道再坚持下去,她仍是没有希望。 拭去了泪水,她毅然离开病房。 卜隽皓望着窗外。香吟能去哪里?身上没有护照也没有证件的她,能去哪里?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拨了电话给爷爷,因为沈奕凡需要长期休养,爷爷也只得回公司坐镇。 「爷爷,香吟这几天有去找你吗?」 电话那头没有响应。 「爷爷,在台湾除了我、奕凡跟你之外,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而且她身上没有护照也出不了国。」 电话另一端有好长的沉默,半晌,卜东钦才道:「其实她来找过我,但我必须先声明,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来找我,只是希望我将护照还给她,她想回越南,但我说,这事得由你这个丈夫开口才行,她就走了。」 「她没说要去哪里?」 「应该有去看奕凡吧!她问我他在哪家医院。」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改打给沈奕凡,一接通便直截了当的问香吟有没有去看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她是有来看我,但跟我说声抱歉就走了。」沈奕凡的声音很困惑,「怎么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卜隽皓失望的挂断电话。她的护照还在爷爷那里,她能去哪里? 一个星期他出院后,先到台北看过奕凡,找爷爷谈谈香吟那天的神情与谈话内容,再接手过爷爷手中的护照、身分证跟两人的结婚证书等等,便回到台东青绿牧场,找了一家征信社调查她的下落。 几天后,廖逸珊回美国了,他跟爸、妈也坦承了自己的感情,并将香吟的真实身分同他们说明。两老知道儿子心中已有佳人,也不知能说什么,随即也搭机返美。 卜东钦担心汪威迪还会找孙子麻烦,私下也找了征信社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令人安心的是,他的伤势未愈,他就带着手下飞回越南。 不久,谢嫚轩联络上卜东钦,告诉他,汪威迪跟香吟的父母说他跟香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给他们的周转金就当做他们失去香荷的补偿,互不相欠。 「那香吟有打电话回去吗?」卜东钦帮孙子提问题。 「有,她说她过得很好,要我们不要担心,我也将汪威迪的事跟她说了,她很高兴呢!」 后来接到爷爷的讯息,卜隽皓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过得很好?但他却过得很不好! 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漫天彩霞,在牧场工作了一天的员工们换下工作服,一一跟同仁互道再见。 「春姊啊!今晚大家到妳那里去唱卡拉ok,我们带一些卤味宵夜去,妳准备啤酒,如何?」一名员工兴致勃勃的走到许来春的身边。 「呃……这个。」许来春眼神闪烁,脑子里想着怎么找借口拒绝。 「春姊,妳最近怎么了?妳不是最好客的吗?怎么一连几个礼拜要到妳家玩,妳不是说有事就是跟人有约,感觉像在推托。」另一名员工略带不高兴的看着她。 「是嘛,妳是不欢迎我们哦?」 其它几个三姑六婆也围上前抱怨不满,大家感情那么好,但她最近下班都是去匆匆,连和她们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许来春一脸尴尬,「没有的事啦!怎么会不欢迎,只是刚好今天又有……」 「又有事了?不行,是什么事,妳说清楚!」同事火大了。 「我、我刚好又有亲戚来台东玩啦!」许来春的额头直冒冷汗,被以往的姊妹淘围攻,她有点招架不住。 「亲戚来更好,人多才热闹,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啊好啊,晚一会儿见了!」 看几个同事笑咪咪的离开,许来春可头疼了,又看到最近失魂落魄的老板朝她走过来,她干笑两声,连忙也转身闪人。 卜隽皓见状眉一蹙,真不明白这个以前老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妈妈级员工,怎么最近见到他连一句话都不说,还跑得很快? 他微微耸肩,朝小木屋走去。 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许来春以眼角余光看到老板没起疑后,总算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待会儿那群人要是到她的屋子……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牵了停放在门口的脚踏车,迅速的骑回位在山坡上的老家,砖造平房已经飘出饭菜香了。 由于儿子、女儿都到台北发展,所以这个老家就她一个人住,不过,一个月前,她倒是多了一名新房客。 「回来了,洗洗手就可以吃晚饭了。」 连香吟精神抖擞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捧着一大碗刚煮好的冬瓜蛤蜊汤。 「不洗、不洗了。怎么办啊?牧场那群老同事待会儿要来这儿唱歌,要是看见了妳……」 许来春边说边接手过她手上的汤,转身要将它放到桌上,不意看到几乎塞住大门的挺拔身影,她吓得手一松,整碗热汤「匡啷」一声掉到地上,汤泼了一地,她更是惨叫一声,「烫烫烫……」 连香吟急忙上前查看,「我去帮妳拿药。」 「先看那里啦!」许来春一脸害怕的指着门口。 她蹙眉看过去,立即一怔。 卜隽皓抿紧了薄唇,一双黑眸闪烁着炽烈怒火狠狠瞪着她。 她不知道她又哪里惹到了他?她都离他远远的,没有再去打扰他了,不是? 许来春最会看脸色了,这时候不闪远一点怎么成,「我、我、我脚烫伤,烫伤药好象没了,我骑脚踏车去买。」 「春姊……」连香吟想请她留下来,但她早落跑了。 霎时,一切皆寂静了,两人四目相对,无言。 第十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卜隽皓的神情看似缓和下来了,但连香吟从他下颚绷紧的肌肉看出他仍是一肚子火。 「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住在春姊这里?」他一脸悒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连香吟答非所问。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心中仍然沸腾的怒火,硬声道:「一个看到我老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的人,这阵子见到我却像见到鬼似的,能逃多远就多远,我怎么不起疑?」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是刚才在许来春拚命踩脚踏车离开后,才突然想到这一点。以前她对香吟就特别照顾,香吟在无处可去下,找她就不意外了。 只是他没想到她离他如此的近,而这也是让他最火冒三丈的地方,她离他这么近,竟狠心的都不来看他。 连香吟知道春姊为何怕见老板,这些时日,她下班后总告诉她,老板心情不好、神情落寞,一副为爱伤神的样子,她担心老板要是知道她们住在一起,会炒她鱿鱼。 「不关春姊的事,是我硬赖着她,也是我拜托她不要跟你说的。」连香吟不想连累许来春。但这么说,更激怒了卜隽皓-- 「妳还会关心人?我以为妳什么人都不关心了!」 「我当然……」看到他眼内冒火,她才知道他是刻意讽刺,「好吧!你很生气,我看得出来,那你现在想怎样?」 「跟我回牧场,我们一起生活。」 她一怔,「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们已经结婚了。」他的口气更冲了。 「呃,但结婚证书上写的是你跟『段氏阿满』吧!」 「错了,是妳跟我!」 连香吟一怔,明亮黑眸尽是诘异。 也难怪她这么惊讶,连他看到证书时都很讶异。看来爷爷显然没有他想的那么胡涂,而且知道他的心里只容得了她一个人,所以费尽心思的将她送到他身边。 「那我们离婚吧!」 卜隽皓倒抽口凉气,「妳说什么?」 「你说过你对我的感觉就只有床上那件事,但对我而言那是不够的。」 说白了,她只是因为他的需要而存在,光想到这一点,她就难过得想哭。 这个女人!若只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他何必一定要她? 他怒视着她,「反正先住在一起,等妳找到一个合理的离婚理由后,我们再来离。」 「要离婚还不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男人受得了!」她说得坦白,就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还有,增加她暗吞泪珠的次数。 「那妳就试吧,等三样都试过了,再看看我们有没有离婚的理由。」 「试?」连香吟眨眨眼。冷不防地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她直觉的想推开她,但他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紧到她觉得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挤出,快喘不过气来了。 「放开我。」 卜隽皓依言放开了她,但显然已挑好下一个攻击目标。 他俯身攫取她的樱唇,用力的吸吮、纠缠,直到她快要窒息了,才放开她。 但她已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只能瘫软的靠在他身上,而这也是他的目的。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出门外,一辆尚未熄火的轿车就停在门前,迎面而来的正是一群笑咪咪要来唱歌的员工,大伙儿一见到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着这像送入洞房的画面-- 连香吟满脸羞红,乖乖的被卜隽皓抱进轿车前座。 卜隽皓眸中带笑的跟员工们点点头后,即载着头都不敢抬的她回到牧场的小木屋。 但她没想到他一带她进二楼主卧后,就要她沐浴。 「洗、洗澡?!」她瞠目结舌。 他点点头,他有决心,一定会让她找不到离婚的理由。 他将手足无措的她抱到浴室里,开始帮她脱衣。 「不,我自己来就行了。」真丢脸。 「我们是夫妻。」 「呃……是。」 连香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听说聪明人遇上爱情也会变笨,她好象有那种倾向。 在她沉思间,他已经决定要留下这个折磨他好久的小妖精了。 将她的衣服褪尽,她那美丽的胴体映入眼帘,他亦退去身上的衣裳,与她裸裎相见。 连香吟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健壮挺拔的身体,但还是浑身不自在。 卜隽皓一边帮她洗澡一边以唇、手爱抚她的身体,即使自己欲火沸腾,他仍死命压抑着,要让她享受激情的极乐。 太折磨人了!连香吟呻吟不断,全身发软,她想拥有他,迫切的想拥有他,但他却故意放慢激情速度,让她再次呻吟出声…… 他的唇无预兆的再次封住她的唇,霸气中带着压抑的索求,她积极的响应,感到他也在颤抖,接着他终于带领她在情欲的漩涡中旋转,让燃烧的欲火吞噬…… 「早安!老婆。」 连香吟感觉额头被轻轻一吻,张开双眸,一张俊俏的迷人脸蛋就在眼前,金色阳光正巧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更具魅惑,她几乎看傻了眼。 「起来了,我们刷牙洗脸,一起去吃早餐。」 在还没完全清醒下,卜隽皓又亲了她的鼻尖一下,随即拉着她到浴室,两人共享牙刷、毛巾,洗着洗着,又回到床上缠绵,一直到两人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他才一脸邪笑的帮她穿衣,拥着她到餐厅。 两人走经包装部,昨晚的婆婆妈妈一瞧见,都忍不住摀嘴偷笑。 他们昨晚可看到两人是怎么进到车内的,再加上大家在春姊那儿聊了一夜,知道她收留了老板娘,也从她口中知道段氏阿满不是外藉新娘…… 故事拉拉杂杂的,但很精彩,所以昨晚聊得好晚,大伙儿今天是呵欠连连的来上班,结果,总是准时且第一个到牧场巡视的老板居然跟老板娘睡到近午才起床。 连香吟粉脸涨红,尤其春姊见两人看来恩爱,居然还对她竖起大拇指,以唇形道:床头吵、床尾合! 好窘,好象每个人都知道她跟卜隽皓在小木屋里做了什么。 但比起她的尴尬羞涩,卜隽皓看来就显得大方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虽然他对她温柔、热情,但这对她仍是不够的,她不能也不要成为一个只能在性事上吸引他的女人。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定要找机会实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只要他吼她一次,或两人吵架,那她就可以跟他离婚了! 因为他受不了她,才会跟她吵,才会吼她。 但卜隽皓老神在在,有备而来,她哭,他就给她亲亲、安慰,她胡闹,他还是给她亲亲抱抱,他不断和她缠绵,让她软趴趴的没力气胡闹,也没有时间哭泣。 三上吊这玩意儿只能说说,不能来真的,因为生命太可贵了,但没想到有个恶男帮她准备好了! 「用面线上吊?!」连香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白面线。 「三种方法都试过后,我要妳答应我,这一辈子不再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她愣愣的低喃,「一辈子?!」 「是的,一辈子。」 「可是……」她眼眶红了,「你不是对我没有感情?不相爱的两人在一起一辈子不是太痛苦了?」尤其单恋的一方,不更可怜。 卜隽皓仰头翻了翻白眼,按捺住不耐烦,反问她,「妳觉得我不爱妳?」 「可你说我太天真,你的爱情早在……」 他气得咬牙,「连香吟,为什么妳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笨的时候又不笨呢?」他真的快被她打败了! 「什么意思?」 他执起她戴着戒指的手,深情的凝望着她,「此时的我跟当时买这只戒指给妳的我并无不同,妳明白了吗?」 他还是爱着她!她眼睛倏地一亮,感动的泪水立即涌上眼眶。 在他拥她入怀时,她仍然忍不住轻泣,只是……「我们在一起了,但对戒少了一个,感觉总是有些遗憾。」 她看着手上的戒指,再抬头看他,注意到他脸上有一抹若有所思的迷人笑意。 「你想到什么?」 「我在想我们没有度蜜月,也是有点遗憾。」他想带她去一个老地方,「我们一起说出想度蜜月的地方如何?」 连香吟露齿一笑,点点头,两人眼神相望,同时说出-- 「埃及!」 「日本!」 卜隽皓轻轻的敲了她头一记,「妳还是爱唱反调。」 「没错啊!我就是想再去埃及看看跟尼罗河唱反调的风啊!」 他一愣,看着她狡黠的水灵眸子,笑了。 「不过,还是小小的唱反调一下好不好?先到越南看看我爸、妈跟嫚轩,再到埃及度蜜月?」她总是会想家人、朋友,尤其在拥有幸福的时刻,她更想跟他们分享。 「没问题,谁叫我五年前就爱上了一个爱唱反调的小美女。」他深情的眸中有着满满的笑意。 几天后,两人到台北搭机,顺道去探望爷爷及沈奕凡,也询问两人想要什么礼物? 卜东钦一点也不令人意外的说:「一个曾孙!」 沈奕凡却说:「干脆也帮我买一个越南新娘,不然老太爷觉得你们两人已尘埃落定,他不用再担心了,所以会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卜隽皓同情的看着他。可怜的沈奕凡,可能这一辈子都甩不开爷爷了。 在笑闹声与祝福声中,两人前往机场,途中,居然巧遇卜隽皓那群天天找着填拥心灵游戏的少东朋友。 「去哪儿?」几个人骑乘重型机车跟在车子旁。 「度蜜月。」卜隽皓笑得开心。 「不早说,我们也可以跟的。」 「对嘛!这两个人去玩多没意思?我们陪你们,还有……夜深了,妳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太危险了,来,哥哥保护妳。」 「走开!我要喊人了!」 「妳喊啊,大家看我们三人这么亲密的走在一起,也只会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何况,也没有人有空注意我们。」 几个人突然怪腔怪调的说起话来,但又笑得相当开心。 奇怪!怎么这对话如此熟悉,连香吟看向卜隽皓,发现他正跟他们使眼色。 「哎呀,隽皓,你拐到手就别再骗人家了。爱要坦诚,这是我们去看奕凡,说起你托我们帮忙的事时,他要我们转告你的。」 「没错,有了心上人就不是我们这些心灵空虚俱乐部的一员,但大家还是麻吉哦!」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完话就加速离开,因为卜隽皓已经变脸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跟我说?」连香吟挑高柳眉,瞪着他问。 没办法,他只好将当初她离开青绿牧场搭了便车到台东龙泉路时,他的那群友人刚好也到了台东,所以他临时加了剧本,找其中两名上回并没有到他家的友人充当临时演员,故意制造一点小紧张,好让她坐上他的车子,才能有后续的进展…… 「但我是真的爱妳,不管我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伤害妳的事,我的心绝对比妳还难受。」他一脸诚恳。 她瞪着他久久,想了想,他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实在也不需再为过去的事多计较,但是…… 「但你终究还是吓到我了,所以,至少也得罚罚你。」 「怎么罚?」 「蜜月的头一天晚上嘛……」 「没问题,我一定会很努力,让妳满意的。」卜隽皓笑得狂傲。 连香吟瞪他一眼,「错了,我说的是晚上要跪算盘。」 闻言他粲然一笑。偶尔也该换他唱唱反调,嗯,就从今晚抵达越南后开始吧! 埃及 半个月后,在开罗一处热闹的市集里,卜隽皓在人潮里走着,黑眸看过一个又一个卖着银饰、铜饰品的摊贩。 两年多前,他将戒指送给了当年卖给他对戒的小贩,旧地重游,他跟老婆提起这件事,她居然兴致勃勃的要出来找找看,说也许那只戒指并没有卖出去。 由于她这几日已有害喜现象,再加上埃及的艳阳高照,所以他要她在饭店休息,他自己出来找便成了。 找着找着,不到一个钟头,卜隽皓已是一身汗。 但为了想让对戒再次成双,他的眼睛仍在那有的零乱、有的排列整齐的坠饰、戒指饰品摊贩上来回找寻,也努力的搜寻记忆中那个小贩的模样。 蓦地,一个熟悉的戒指映入眼帘,他眼睛一亮,抬头对着该名小贩以流利的英语道:「我要买那个。」 「我要买那个!」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英语流利且熟悉的女性嗓音也跟着响起。 面对面的两人乍听到对方的声音,惊讶地同时抬头,然后,一个莞尔的笑意在彼此的眸中绽放。 「五十元。」 小贩先指指俊美非凡的男人,再看看漂亮迷人的东方女孩,心想好运到了。 这只男戒因为刻纹特别,简单有型,常有不少情侣游客看上它,但在知道少了一只女戒后便放弃了,加上这一、两年流行花俏镂空的宽板戒指,这只戒指就被他愈摆愈后面,本以为可能卖不出去了,没想到,这会儿又成了抢手货。 小贩笑得开心,不忘以眼神及手势暗示女孩要不要再往上喊价。 没想到她竟然只是耸耸肩,看着俊美的男人道:「就卖他吧!」说完她洒脱的转身就走。 小贩有些失望,但不管如何,总算将这只孤单男戒给卖掉了。 不一会儿,一个温厚大手从后面握住女孩的手,两人手上的对戒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男人停下脚步,在女孩仰头凝望他时,俯身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