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农庄》 楔子 宁静的冬夜,窗外下着皓皓雪花。 壁炉里的柴火劈哩啪啦的燃烧着,温暖的空气拥抱着这间贴满了草莓壁纸、摆置了草莓玩偶、玩具、草莓图形的家具、地毯,甚至那个躺在草莓花样被褥下,也是个穿著草莓睡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着跟草莓一样鲜艳欲滴的红唇、粉嫩的脸颊,她那一双圆滚滚的黑白大眸正专注的看着坐在床沿、说着床边故事的妈咪。 「……荷德王国的国王要那些前来求婚的王子们,准备一个可以打动草莓公主芳心的礼物,只要哪个礼物最得公主的心,他就是公主的丈夫了,于是,每一国的王子莫不带来了最珍贵的钻石玛瑙,希望送给最差丽的草莓公主,但是——」 「但是公主都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珠宝,对不对?」小女孩忍不住的插嘴。 「是的,『草莓公主』。」谢纯安疼爱的轻揉她乌黑的发丝,笑了笑,「依依,这个故事妳已经听了好多遍了,妈咪再换一个故事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就爱听这个,我不插嘴了。」白依依眨眨那双梦幻的大眼睛,还煞有其事的将小手从被窝里举起来发誓。 美丽的谢纯安微微一笑,看着她这个可爱的七岁小公主,「妈咪知道了,但说完后,妳就要乖乖的睡哦……」 「嗯。」 于是,她将故事的后半段说完,亲了下女儿的粉颊后道:「该睡喽。」 「妈咪——」 正直起身,要将室内的灯光转为昏黄小灯的她低下头来,看着眼皮已有些沉重的女儿,「什么事?」 「我长大后也会有一个英俊的王子,送给我一个跟草莓公主一模一样的礼物吗?」 她露齿一笑,「那是当然的,因为妳是我们白家王国里的草莓公主啊。」 白依依满足一笑,拉起被子,甜甜的侧身睡了…… 第一章 美国 洛杉矶 星光璀璨的夜空下,一处私人别墅内,数十位好莱坞明星星光闪闪的出席电影「星际奇兵」的杀青酒会。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美女、帅哥如云,穿著白色制服的侍者穿梭其间,记者、摄影师更是忙得四处采访各个明星,在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酒宴中,气氛热络,却也显得相当吵杂。 角落里,白依依一身深v领露背白色礼服,披着同色系的缎料细长披肩,垂直过肩的乌亮长发衬着一张纤细精致的巴掌脸,姣好的眉形、黑白水漾的明眸、菱形红唇,肌肤粉嫩,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欧美人高挑身形的包围下,仍绽放迷人风采,也因此,虽然已退居角落,却还是吸引了不少娱乐记者上前访问,她是否是凯撒导演力捧的银河新星…… 「抱歉,我不是明星。」她以礼貌但疏远的神情拒绝了记者的下一个问题,只是,眼见还有不少记者盯上她,她终于忍不住的转身步往后院。 离开一室的吵杂,她松了口气,在雕像喷泉边坐下,静静的凝望着池水中倒映的一轮明月。 「你要离开?不,我不要,我爱你啊。」一个哽咽啜泣的女声突地从喷泉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我们说好不谈感情的。」低沉的男嗓音里有着不容辩驳的霸气。 「可我情不自禁的爱上你了——」 「伊丽莎,我该进去了。」 「不!」 女子激动的叫了一声,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宁静,白依依略微侧身从喷洒的泉水中望过去,一名穿著火红色礼服的女子双手正扣住一名男子的脖子,仰头强吻他 她眉一蹙,视线正要转回时,该名男子那双在月夜中看似翡翠绿的眸子突地望向她,四目交错,流动的空气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男子任由女子强吻,目光却紧盯着她,她也凝睇着他,但面无表情。 本以为在自己淡漠的眼神下,他会移开视线,没想到他居然笑了,她清楚的看到那双翡翠绿的眸子飞上一抹笑意,而那笑意——她黑眸半瞇,居然带着抹勾引的诱惑?! 她的美眸立即窜上两簇不屑怒火,冷睨他一眼,她转开脸,但也听到男子开口了。 「伊丽莎,我的新欢在等我了。」 秦晋纶拉开了紧缠不舍的旧爱,举步就往坐在喷泉另一端的东方佳丽走来。 「是哪个新欢?!我倒要看看,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伊丽莎紧扣着他的手臂不放,艳光四射的美颜上有着燃烧的妒火。 白依依听到脚步声,但她不在意,仍然凝睇着池中明月。 但当一个伟岸的身影遮住了月影,伫立在自己眼前时,她柳眉一皱,直觉的仰起头来,没想到,一个俊俏的脸庞正俯身而下,在她惊觉不对而想逃开时,男人狂妄的唇已封住了她的! 一双美眸蓦地瞪大,随即冒出熊熊火焰,她转头想挣脱他那可恶的唇,但他一手牢牢的定住了她的头,一手则及时的扣住她想反抗的手,在她想屈膝踢他胯下要害时,他又突地放开她,但她只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一手拥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拉起来,紧靠在他的胸膛—— 「你——」她一肚子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再次被攫取了红唇。 而这次,他的吻更为狂野,他的舌蛮横的长驱而入,态意的吸吮她的唇,放肆的逗弄她的丁香,霸道的逼她与他缠绵。 「唔唔唔……」 她火冒三丈的想挣脱,奈何男人的手臂如铁条般紧紧的箝制住她,她动弹不得。 一旁的伊丽莎气愤的瞪着两人紧拥狂吻的一幕,忿忿不平的转身离去。 秦晋纶眼见她走了,狡黠一笑,这才放开了怀中的「新欢」。 一见恢复自由身的她扬手就要掴他一记耳光,他俐落闪开,俊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宝贝,这一招太多女人使用过了。」 莫名其妙的被占了便宜,白依依气愤的擦拭着被吻肿的双唇,冷冷的看着他,「是吗?那这一招呢?」 她以侧肩及弯起的手肘用力的撞向他的肋骨处,这一招可是电影武术指导大卫特别教她的防身术,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撞过去—— 对一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娇小女子,秦晋纶可没将她放在眼里,不过,他显然错了。 「噢——」 这一撞竟撞疼他的肋骨,她的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这么刚刚好的将他撞得重心不稳,住后跌坐在喷泉里。 看见一名西装笔挺的大帅哥转眼成了落汤鸡,白依依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秦晋纶皱起两道浓眉,低低诅咒一声,这才爬了爬湿漉漉的刘海,从池里站起身来,一肚子火的走进宴客大厅。 「依依,原来妳在这里,我一直找不到妳——」满脸落腮胡的凯撒及时的拦住了拿起皮包就要离开的白依依。 她压抑下心中对刚刚那名男子的怒火,语气艰涩的道:「导演,我真的不习惯这样的气氛,而且,我明天就要飞回台湾了。」 「我知道,所以更要向大家好好介绍妳这个神奇魔法师……」 她摇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习惯隐身在幕后。」 西装笔挺的凯撒看着这个眸光坚定的东方女孩,不得不妥协。 其实早在见到这个从台湾聘来,为男、女主配角做特效化妆的美丽造型师时,他就亟欲让她在电影里轧一角,却被她婉拒了。 「那好吧,但妳不让我介绍妳,也总得见见资助我拍这部戏的『阿拉伯王子』,几个月前,妳跟好莱坞几名好手争取这部影片的特殊化妆造型工作时,是他拍案决定妳的,妳不是一直想谢谢他?」他微笑的看着她。 她一愣,「他也来了?」 「他——」 一名记者突地挤身过来,请求凯撒回答几个问题,他只得跟她点头,请她再稍等一下,而在回答记者的一、两个问题后,他一怔,错愕的看着远远走来、浑身湿了大半,但丝毫不减致命吸引力的秦晋纶。此刻,他一张俊脸虽臭臭的,还是有不少大小美女向前靠近他。 秦晋纶的来头不小,他爷爷秦雍在沙特阿拉伯从事石油开发长达三十年,俨然成了一名石油大亨,几年前,秦雍退休、移居英国,一手创立的「ft石油集团」则由秦家第二代,也就是秦晋纶的父亲掌舵。 由于秦家资产高达上千亿美金,新少东秦晋纶长相俊俏,风流史又不断,因此,各国媒体封他为新世代的「阿拉伯王子」。 凯撒看他终于摆脱那些缠人的女星走过来后,也示意记者先喝杯东西,结束了访谈。 虽然秦晋纶的脸色还很臭,但仗恃着两人是多年旧识,凯撒还是出言调侃,「『阿拉伯王子』,外面下起大雨?还是你又让哪个善妒的女人赏了一大桶的香槟雨了?」 「不是,是碰到一个力大如牛的女人,把我撞到池子里去了。」秦晋纶的声音有懊恼也有怒火。 惊闻这个熟悉的低沉嗓音,背对着他的白依依像被雷劈到似的,整个人猛地一震,脸色发白。 「晋纶,我是看不出现场谁是女大力士,不过,我很肯定这儿有一位美丽的东方公主,」凯撒露齿一笑,「一个在台湾电影界被称为『美丽魔法师』的特效化妆造型师,不过,我将话说在前头,人家依依是个乖女孩,你这个花心王子可别招惹她。」 「是吗?」他的声音有丝笑意,听听凯撒把他说成什么样! 「依依,这位是秦晋纶,中外媒体公认的『阿拉伯王子』,是位中英混血儿——」凯撒说到这儿,才突地发现她脸色苍白,「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而是她完了! 「白小姐——」秦晋纶侧转过身,微笑的面对一脸尴尬的白依依时,他脸色丕变,笑意立即僵在嘴角。 四目交错,但气氛与刚刚的截然不同,白依依的黑眸有着无法掩饰的腼腆无措,秦晋纶的绿眸则闪烁着明显可见的怒火。 「怎么回事?」凯撒一眼就瞧出两人不对劲。 「怎么回事?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女大力上!」他那双绿眸变得更为深邃,隐隐还可见危险的怒火暗潮。 「这——那是有原因的。」震慑过后,白依依努力的稳住自己,礼貌且疏远的直视着他道。 「什么原因?就因为我吻了妳。」他还说得理直气壮。 「你——」她愣了愣,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 「妳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妳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取代妳刚刚的位置?」 说得还一副她不懂得感恩似的!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狂妄无礼的他,胸口窜起了一把怒火。 「不过,妳没有机会了,不管是刚刚的吻还是日后我投资的电影都没了。」秦晋纶冷冷的瞪着她那双清澄无尘的明眸,话语一歇,他就跟凯撒点了一下头,绷着一张俊颜,不理会那些纷纷想靠近他的男女宾客及记者,阔步出了别墅大门。 「这——这算什么?!」 眼内冒火的白依依双手握拳,生平第一次,她有一股想脱下脚上高跟鞋,丢向那个大步迈出别墅的男人的冲动。 「到底怎么回事,依依?」凯撒一头雾水。 「我——他——」她气得想将刚刚被占便宜的事说出来,但——说了又如何?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咬牙道:「导演要想知道就去问那个阿拉伯王子。抱歉,我先回去了。」 「呃,可是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妳——」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快步离开了。想到刚刚这两人间的敌对状态…… 凯撒耸耸肩,看来秦晋纶应该会改变初衷,不会去投宿那个美丽魔法师的家了。 蓝天白云下,飞机缓缓穿透云层,俯身滑行降落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入境大厅里,已守候不少媒体记者,在见到秦晋纶挺拔的身影后,大家立即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秦晋纶先生,这次的亚洲行是单纯来度假的吗?」 「ft石油集团的本业是油口叩,但近几年来,你跨足投资欧美电影获利不少,想请问血液中也有一半中国血统的你,会不会准备转进台湾市场进行投资……」 「秦先生,你对各国媒体封给你的『阿拉伯王子』封号有何感想?」 秦晋纶对这些媒体记者的包围功力已经很习惯了,他微微一笑,答得很制式化,「谢谢大家的抬爱,我是来度假的,所以就不谈工作上的事,也请大家将焦点转移到其它人身上,让我可以来个台湾自由行,谢谢。」 他简单的回答后就想离开,但媒体不放人,问题继续出笼,身高近一九三公分的他不意瞥到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他勾起嘴角,魅惑一笑,当场让不少女记者及周边的女性旅客心头小鹿乱撞一通,怦怦狂跳。 一身lv笔挺西装的秦晋纶,的确是一个会让女人意乱情迷的男人。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温柔中又带有霸气的独特气质,俊美的五官中,那双翡翠绿的迷人眸于总是吸引人屏息凝睇,一对上眼了便不想移开。 这样的男人,感情生活丰富,身边不乏女伴,也曾狂妄的说自己永远不能只属于一个女人,但不少女人还是愿意当他的下一个女人,即使他换女友的速度总是快得让人来不及认识。 「秦晋纶先生,按往例,你度假一定偕女友同行,这次却没见到有任何女性友人,难道你打算在台湾找美眉?」有一位记者尖锐的追问。 「不,有个美女跟我同行,你们问她吧。」秦晋纶指指拖着一只行李、还刻意往另一个出口走的白依依,打算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他话语乍歇,一群紧缠不放的记者立即跑向以一副大墨镜遮住大半脸的她。 「这——你们干什么?」 心里正嘀咕着怎么那么倒霉的跟秦晋纶搭同班飞机返台的白依依,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些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记者,再瞥向那个正往门口开溜的大男人,却见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还送出一记飞吻,她急忙别开脸,她才不要那个令人作呕的飞吻呢! 只是在听清楚这些七嘴八舌的记者们居然问她是不是秦晋纶新女友时,她差点没破口大骂,但为了不让身在加拿大的家人看到她情绪失控的新闻,她抿紧了红唇,不发一语的在不知放弃的记者包围中快步往门口走,绷着一张脸坐进前来接机的好友车中。 「快开车。」她略微头疼的看着那些还趴在车窗的记者一眼,催促好友。 「大家都知道妳是星际奇兵电影的特效化妆造型师了?这电影不是才刚杀青,他们的消息怎么那么快?」 韩贞薇是她的好友兼工作伙伴,也是她未来的嫂子,见那么多的记者争相采访,她是又惊又喜,反而慢吞吞的将车开上高速公路。 「不是的,妳快开!」她憋着一肚子火,目光梭巡着,但已没见到那个可恶男人的身影,看来他是利用她脱困了。 可恨! 「妳看来怎么挺生气的?」明眸皓齿的韩贞薇边开车边打量未来小姑的脸色。 她抿抿唇,知道不把话交代清楚,依未来嫂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可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她将秦晋纶那无礼的吻跟他让记者黏到她身上的恩怨娓娓道来,可悲的是,这个未来嫂子却笑得前俯后仰,还差点撞车。 她闷闷的瞪她一眼,「我实在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那是因为自从吕仁杰的那件事后,妳就忘了怎么笑了。」韩贞薇说这话时,睑上的笑容没了,被一片不舍的心疼取代。 「我不想谈他。」 「那好吧,草莓公主——呃,」她懊恼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记,歉然道:「我忘了,不要这样叫妳,但从小到大叫惯了,有时候还是会脱口而出。」 白依依沉默的看向窗外,不愿谈及心中那隐隐抽痛、不曾结疤的伤口。 车内的空气变得沉闷,一直到韩贞薇将她载回阳明山的住处时,气氛仍显得凝重。 「妳好好休息,晚上,我带妳去一个很棒的地方,妳一定会爱上那里的。」韩贞薇小心的不再提及会碰触到她伤口的事。 白依依勉强挤出笑容,点点头跟她说再见后,转身走进这间在两年前,父母特别斥资重建,近一百五十坪、只有一层楼高的木造平房。 经过小小的日式庭园,她走进屋内,脱下高跟鞋,穿上拖鞋,来到一间装潢典雅、银白色系的大寝室内,进浴室泡个澡,沉淀混沌的心绪后,她上了床,裹进银白色的被窝,阖眼睡觉。 几个钟头后,白依依让韩贞薇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醒来了,草莓公主,从下午一点载妳回来这儿,已经七、八个钟头了。」 白依依一听到那个称号,白皙的粉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淡淡愁云。 但她啥也没说,倒是正将手中的备份钥匙扔进包包里的韩贞薇在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她的「小名」后,马上拍了自己的额头一记,却也无奈的道:「真的没办法,妳在美国工作了大半年,我跟妳哥每每聊起妳,还是叫妳草莓公主,所以我可能得过个几天,才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我们不谈这个。」坐在床上的她爬爬柔顺的黑发,淡淡的道:「我不想出去。」 「不行,一没工作妳就又要窝在这儿足不出户了,那可不成,妳爸妈还有妳哥,可将照顾妳的重责大任全交给我。」 「我不是小孩。」 「我们都知道,但要是没将妳照顾好,我就踏不进妳白家的门了,所以,基于我们是好朋友、好同学、好合伙人的份上,请妳换上衣服跟我来吧。」 看着挤眉弄眼的好朋友,白依依摇头一笑,但笑中带了抹淡淡苦涩。 「快换吧!」 没办法,她只得换上一套白蓝相间的洋装跟她出门。 约莫一个钟头后,韩贞薇将车子停在台北街头一隅,两人相偕往一条小巷子走去。 在迷蒙夜色与微亮灯光的烘托下,一个刻工细腻的木头招牌在这不起眼的巷道内立即吸引了白依依的目光。 「维也纳森林……」她喃喃低语。 「没错,就这个地方。」 韩贞薇微笑的跟她点点头,一同踏上两格阶梯,推开厚重的木门,头顶上方立即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 她们走到吧台坐下,白依依澄净的黑眸来回的打量小酒馆。 室内的感觉是温暖的,昏黄的灯光,木质地板、吧台,小小的空间里缭绕着爵士蓝调的琴音,淡淡的鸡尾酒充斥在鼻间。 一个看似中外混血儿的三十多岁男子与靠近窗边的一名客人低声交谈,另外一边的木墙上钉满了许多不同城市的照片,其中还有几幅男女合照,看来幸福洋溢,倏地,那些照片像蜂一样螫疼了她,她的心隐隐抽痛。 避开了那面墙,她的目光移到另一边,正在弹奏乐曲的钢琴师,那背影优雅柔美,长发束成了马尾,似乎是个女钢琴师—— 「欢迎光临!」 刚进到厨房去端出老板兼大厨kin创意菜肴的james,一见到熟客韩贞薇带了个生面孔后,先活力十足的打了招呼,将菜送给另一桌客人后,立即来到吧台,以快乐爽朗的嗓音问:「今天要用餐吗?」 「嗯。不过,我要让依依——我未来的小姑,先尝尝hermit的第一杯调酒。」 韩贞薇微笑的抬头看了james一眼,再以手肘推了推还在感受酒馆氛围的白依依,「james,维也纳森林的快乐侍者。」 白依依一侧身,一张英俊的混血儿脸孔立即映入眼帘,而他脸上的爽朗笑容更是让酒馆在瞬间亮了起来。 「妳好,我是james,客人是第一次来,要不要我介绍——」 「不用了,james,介绍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蓝色酒馆的事就交给我这个老客人就行了。」韩贞薇跟james同样有直爽开朗的特质。 她指了指正跟靠窗的客人聊天的kin,「他是这儿的老板kin,也是这儿的大厨、偶尔客串的萨克斯风乐手,是个见多识广、充满智能的外国佬,妳看看那一片钉满照片的木墙,都是他从世界各地拍回来的——」 「还有那个——」她指指背对着他们,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滑动的钢琴师,「narcissus,酒馆的灵魂人物,少了他的爵士蓝调,维也纳森林就像没了生命般,淡而无味,不过——」她特地压低音量,却以含笑的打趣眸光瞟了站在一旁的阳光侍者一眼。 「narcissus是一个酷似女子的绝色美型男,但人很冷,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就连james这一颗活力十足的小太阳,只消被他瞟上那么一眼,顿时成了月亮,发不了光,还会发抖咧。」 「一物克一物嘛。」 james不介意被打趣,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对那个冷死人的钢琴师,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但除了narcissus外,酒馆里这个俊俏又中性的酷酒保,我可就不怕她了,hermit——」james叫了一声自从她们坐下后,就低头调酒的女酒保。 「我们这儿是没有menu的,hermit会为妳调出一杯适合妳的酒,当然,包君满意,妳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请hermit自己喝下去。」 说是这么说,但hermit调的酒,每个客人都说赞的。 闻言,hermit抬头,不客气的瞪了james一眼,对这个老爱闹她的阳光侍者,大半时间,她都是以白眼多过于正常的眼神看他。 而她这一瞪,白依依也才注意到这个头发削得短短的,穿著中性的酒保竟然是个女人。 她那张脸很帅气,感觉又酷酷的,应该常被认错吧…… 「她是酷,但等到妳跟她混熟了,妳就不觉得她酷了。」韩贞薇用力的点头,似在强调这一点。 白依依也的确看到hemit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只是在看到她调好两杯鸡尾酒,分别放到她跟贞薇面前时,她脸上血色刷地一白,像看到毒蛇般的瞠视着摆在她面前的调酒。 韩贞薇没看自己那杯以辛辣琴酒、西瓜利口酒、杏利口酒、柠檬汁等调和的鸡尾酒,而是瞪着白依依那杯以碟型香槟酒杯盛装的鸡尾酒,不管hermit调了哪种酒,光杯沿装饰的那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就够让人震撼的了。 「我——我不舒服,我要回去了。」 不想再感受这蓝色气氛、不想再看这刺人心坎的草莓调酒,面无血色的白依依仓皇的从椅子起身,转身要走—— 「别这样嘛,呃,不过就是颗草莓。」 韩贞薇当然知道好朋友怎么了,她拉住她,看见她的美眸中涌现泪水,她叹了一声,放开了手。 看着白依依跌跌撞撞的冲出蓝色酒馆,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hermit道:「真不知道该赞美妳还是该……」她摊摊手。 这个擅长算塔罗牌的帅气酒保,是以第一印象调出一杯最适合客人的酒,而她的直觉也没错,依依从小到大就一直与草莓为伍,她的房间、服饰、玩具,甚至用品等等,都跟草莓脱不了干系,所以,只能说句——噢,hermit妳真是太神奇了! 「hermit,妳愈来愈厉害了,一小杯调酒就可以将客人吓得夺门而出!」james逮到机会,开玩笑的调侃起hcm旨。 「是吗?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她酷酷的反问他一句。 「呃——免了。」他是曾想过要这个塔罗牌高手算算他心中的美梦可有圆梦的一天,但从他见她「神机妙算」的开启了一些人封锁在心中的记忆后,他就断了那个念头了。 有些不好的记忆还是埋葬算了,没有人能掌握下一刻的变化,人生就应该要快乐的活着,把握当下。 「妳的朋友怎么了?」kin走过来。 韩贞薇看着这个说中文时带着浓浓外国腔的酒馆老板,他嘴角上扬的线条说明了他也是一个笑口常开的人。 她叹了一声,「longstory……」那真的是很长很长的故事。想到往后若要白依依跟她再来这个蓝色酒馆谈天说地,可能难了。 「我先付款,下次有机会再来聊了。」她跟kin笑了笑,付帐后即步出酒馆,去找那个老是摆脱不了过去的白依依。 酒馆内,kin瞥了hermit一眼,她的神情怪怪的。「妳没事吧?」 她点点头,将那两杯原封不动的调酒拿进吧台,低头做自己的事。 james也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寂寞人抚慰心灵的地方,在夜色逐渐深沉,城市灯光一盏盏熄灭,天上星光更为璀璨后,打佯了。 hermit将酒杯洗涤擦干,整理好一切后,拿起塔罗牌,脑海中浮现的是白依依那张苍白震惊的绝美容颜。 她慢慢的洗牌、切牌、发牌,列好牌阵后,抽出其中一张翻开,黑眸一闪而过一道震慑光芒。 「hermit,妳这个隐者竟然抽中『hermit』这张牌,这是什么意思?」james好奇的凑近问。 她仅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她知道了,那个叫白依依的女孩,心里也住了一名「隐者」…… 第二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蜷缩在被子里的白依依,听着门外传来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后,烦躁的抓了抓长发,下床,走出房门,经过客厅,打开大门。 「贞薇,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她倏地住了口,错愕的看着提着两只行李,挤身进屋的秦晋纶,「你——怎、怎么会是你?!」 他没理她,大大方方的将行李放下,脱了皮鞋后,步上木质地板,来回的打量这朴实中又不失典雅的木造房子,一脸满意的在摆了好几个蓝、白软垫抱枕的流线型木质长椅坐下,露齿一笑,「真不错。」 真不错?!她张嘴欲言,他却再次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往客厅右方的主卧室走进去—— 「那是我的房间——」她脸色丕变,急忙追上前去,而一进房,她就看到他已经舒服的平躺在她的床上,她倒抽了口凉气,气煞粉脸的道:「秦先生——」 「叫我晋纶就行了。」他一脸幸福的半阖起绿眸,「真好,今天绕了几个地方,就数这里最舒服了。」 「秦先生,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请你马上离开!」 他睁开眼睛,放肆的绿眸来回的在她身上打量,仅着一件丝质及膝白色睡衣的她,在这间仅开启一盏立灯的卧室里,透过昏黄灯光,真是曲线毕露,诱人的胸型、盈握的纤腰、圆润的臀、姣好的大腿曲线,无一不挑逗着他蠢动的欲火,而那双带着怒火的黑白水漾明眸,更是熠熠发亮,煞是迷人。 「今晚我没有女伴,妳陪我。」他邪魅一笑,伸手就要拉她。 她急忙闪身,连退好几步后,火冒三丈的瞪着他,「我想秦先生一定是喝醉了。」 「我是醉了,但不是因为酒,有这么一个穿著性感睡衣的美女站在我面前,我怎么不醉?」 闻言,她这才惊觉到自己还穿著睡衣! 该死的!她一边低咒,一边揪住领口,「请秦先生出去!」 「出去?」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我在台湾这一个月的假期,就住这儿,妳怎么叫我出去?」 「什么?!」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秦先生一定搞错了。」 「那妳可以打电话给凯撒。」 她看着动也不动的他,猝然转身来到客厅,拿起话筒,打了越洋电话给凯撒。 「我本来要征询妳的意见,但妳气呼呼的就离开宴会——」 「可为什么要住我这儿?台北有那么多五星级饭店。」她头都疼了。 「晋纶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饭店,这次他前往亚洲度假,要我帮他安排住宿,台湾友人我只认识妳一个,再加上妳曾说过要好好谢谢晋纶在三名特效化妆造型师肯定了妳,这伯乐识千里马之恩,妳不是一直想报答他?」 「我——」她语塞。 「既然他到妳那里,那妳就替我、替自己好好招呼他,下一部电影我希望妳还有机会飞来好莱坞帮我。哦,帮我问候一下他,但也要他别吃了妳这个小甜心,我要忙了,拜。」 白依依瞪着那嘟嘟作响的话筒:尘泺了半截。 「我没说错吧?」她的身后突地传来秦晋纶低沉性感的嗓音。 她的心猛地一震,一转身,正好让他顺势的抱入怀中,她脸色悚地一变,「放开我!放开我!」 「女人说放开她,都是要我将她抱得紧一点。」 她先是一愣,随即气愤的瞪着真的将她搂得更紧的臭男人,「这——那——可恶,抱、抱紧一点。」 「好,恭敬不如从命。」他可恶一笑,又把她搂得更紧。 「放开我!你要住下来就放开我,不然,我一定将你赶出去!」她使尽吃奶力气的想挣脱他,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了,反而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的。 他那双魅惑人心的翡翠眸子直勾勾的锁着她的美丽秋瞳,「我可以放开妳,但妳要叫我晋纶。」 她咬牙,「秦先生——」 「晋纶。」他坚持。 「秦先生!」她也倔强的不肯屈眼。 「好,妳不叫,那我就吻妳吻到妳叫我晋纶为止。」 她脸色丕变,「你怎么能如此无赖……」 「妳可以继续激我,有些厉害的女人就很会使用这一招,最后,被激怒的我不只吻了她,还跟她翻云覆雨,她奸计得逞,我也被伺候得很舒服,双赢。」 瞪着他俊美脸上那蛮横的不在乎笑意,她惊觉到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投降了,「好,晋纶、晋纶。」 他依一言放开了她,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但一看到他拿起行李往她的房间走去时,她火大的叫道:「那是我的房间!」 他回头睨她一眼,「是吗?怎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关他什么事?她简直快气炸了。 「那间是主卧室吧,以客为尊不是?何况那间房色系太冷了,不适合妳——」 「秦——」 他挑眉。 她咽下到口的「先生」两宇,咬牙声音艰涩的道:「晋纶,那是我的房间,对面那间客房也很大——」 「我就喜欢这间,妳要睡不惯对面那一间,我不介意妳进来跟我一起睡。」 秦晋纶挑挑眉,微微一笑,当着这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美女面前,将门给关上了。 无赖、流氓、强盗、土匪……她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怒骂。 门咔啦一声又被打开了,他站在门后,那张俊脸有着一抹沉思,「妳在心里骂我?」 她脸色悚地一变。 「希望没有,因为有人骂,我的耳朵就会痒,这一痒我就会睡不着,睡不着我就会想做爱,但屋子里就只有妳跟我,万一——」他看来还挺懊恼的。 她倒抽了口凉气,急急摇头,「我没有,我不会骂你的。」 他露齿一笑,那排洁白的牙齿亮得炫目,「那就好,我可以好好的睡了。」 看到门再次关上,她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种跑了五千公尺后的虚脱感。 这一夜,她睡在客房里辗转反侧,一直到天泛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上午十点,阳光耀眼。 韩贞薇带着早餐来到白依依的住处,拿了钥匙,开门就走进来。 她直接来到主卧室,看到有人还在赖床,她受不了的仰头翻了翻白眼,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全数拉开,让灿烂的阳光倾泻而入,再走到床沿,一把掀开丝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她惊愕的眨眨眼,喃喃低语,「屁股……」 她呆呆的瞪着眼前背对着自己、货真价实光溜溜的古铜色臀部后,视线继续往上,看到一个宽阔光滑的背部,她来回的再看了一遍。 「——一个裸男?!她猛地倒抽了口凉气,而另一声来不及阻止的尖叫声也随即冲出喉咙,「啊——」 秦晋纶被这尖叫声吵醒,他不悦的低喃,「这是哪门子的闹钟?!」他边说边转身。 在意识到裸男就要正面对她了,韩贞薇吓得急忙背过身,同一时间,白依依从对门冲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转身过来的秦晋纶,她煞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瞪着在一室的阳光下,像极了太阳神阿波罗的裸裎男人…… 「这在搞什么?」 他爬爬刘海,坐起身来,不悦的瞪着盯着自己裸体看的白依依。 「我、我先出去了。」韩贞薇急急越过白依依,冲到客厅去。 她这一动,白依依也才惊觉到自己正瞪着什么看,粉脸一红,急忙也转身到客厅去。 秦晋纶看了眼外面那么大的太阳,摇摇头,起身拿起衣服穿上后,到浴室梳洗一番,这才走出房间。 「……妳都明白了吧,这事儿绝不可以跟我哥哥说,知道吗?我要妳发誓。」白依依认真的看着未来嫂子,但看她笑得很开心,她知道要她封口,恐怕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但甭发誓吧,不用弄得那么紧张嘛。」韩贞薇站起身,迫不及待的想到公司去,好打电话通知男友。 不过,一看到从房里出来,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秦晋纶后,想到自己看到他的臀部,她的脸还是红通通的,「呃,你好,我是韩贞薇,依依的好朋友,也是合伙人,我们两人共创『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 「妳好。」他跟她点点头,目光即落在在睡衣外套了一件薄外套的白依依身上,她粉脸涨红,视线还不敢对上他,「妳今天要带我到哪里玩?」 这一问,她愣了愣,抬头看他,「我?带你去玩?」 「当然!不然,我昨天在台北转来转去,也看不到什么好玩的。」 「秦先生——」 「嗯?」他挑眉提醒她。 一想起昨晚,她的胸口再次窜起熊熊怒火,但脑海却莫名的又闪过他裸裎的画面,这一团怒火顿时被红色尴尬给浇熄不少。 她深吸口气,逼自己不再想那个画面,才开口道:「晋纶,我才结束好莱坞的工作,想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再来会接些工作,我没有时间陪你玩。」 「远来是客,听说台湾的人情味浓,怎么妳这么无情?」他直截了当的批评起她。 「我——」她语塞。 「噗噗!」韩贞薇憋不住笑意,爆笑出声,她来回的看着气得粉脸煞白的好友,再看看一派轻松、俊美如神祗的男人,认真说来,没想到有人可以将几乎没有情绪的草莓公主激怒,实在不简单。 或许——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脑海,她露齿一笑,「晋纶——」 「哦,不,妳不可以叫我晋纶,除非妳跟依依一样,跟我关系匪浅。」他眸中带着打趣眸光。 她一愣,「关系匪浅?」 他笑容满面的道:「我们亲过也抱过,两人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胡说!谁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白依依简直快气疯了,看着韩贞薇那一脸像猫吃了一整条鱼的满足模样,她知道只要她踏出这个房子五分钟,远在加拿大的家人就知道秦晋纶是何许人也,然后会立即搭机来台。 他眉一皱,不满的眼神射向她,「什么胡说!我昨晚不就睡在妳的床上?」 「你——」 「别气别气,秦先生,」韩贞薇眉开眼笑的看着在瞬间又恢复气定神闲的秦晋纶,「依依会带你出去玩的,呃,阳明山就是风光明媚的风景区,你们去走走逛逛,晚上——」她想了一下,「就约晚上六点吧,我开车接你们去吃饭,算是欢迎你也谢谢你让依依有那么好的机会到好莱坞工作。」 白依依摇头,告饶的语调中也有一丝丝怒火,「贞薇,我不要。」 她眨眼示意,「好嘛,别让他说我们台湾人不懂得礼貌,没有人情味。」 「妳——」她气呼呼的仰头翻了翻白眼,知道自己是秀才遇到两个兵,有理说不清。 「我先走了,哦,早餐只有一份,你们分享吧。」韩贞薇又朝她眨眨眼,很快的在她送来一记超级米台目之前溜了。 白依依叹了一声,一回头,却见秦晋纶已经在享用早餐,她抿抿唇,转身就要走进客房,但她的手臂马上被他揪住,他用力一扯,她整个人被他拖进了怀中。 她脸色铁青的瞪着这张愈看愈讨厌的俊脸,「秦晋纶先生,或许你有抱女人的习惯,没有抱女人你就做不了事,但我没有被男人抱的习惯,如果你……」 「吃早餐。」他邪魅一笑的打断她的话。 她咬牙,「我不饿。」 「要是不吃,就只能留在我怀中。」 「你——」她死瞪着这个英俊的魔鬼。 「我喂妳?」他将手中的牛角堡撕成两半。 「不必了!」她气呼呼的伸手拿走他手中半个牛角堡,推开他,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一个月吗?她边吃边瞪着嘴角始终噙着笑意的他,她不认为她可以跟他独处那么久。 她眼内冒火,咀嚼无味,却又恨不得咬进口中的是这个男人的血肉…… 「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吃完早餐,他立即起身走向她。 怕他又「习惯」的将自己拥入怀中,她想都没想的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绕到椅背后,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她瞪着他那不怀好意的脸庞道:「我还没吃完,还没换衣服,你急,你可以自己先出去。」 「那妳边吃,我边帮妳换衣服,好节省时间。妳放心,我是帮女人穿脱衣服的高手,妳会很舒服的。」他边说边绕向她。 救命!她好想尖叫。 气得头晕的她将吃剩的牛角堡丢回桌上,咬牙切齿的道:「不必了,我马上去换。」 半个小时后,换上一套黑色裤装的她,开车载他到阳明山国家公园去绕绕。 一整天下来,秦晋纶畅游了阳明山国家公园的山光美色,时值四月天,满山杜鹃、桃花盛开,在蓝蓝晴空下更显得璀璨美丽,而春风徐徐,空气微凉,他享受露天的泡汤乐趣、享用美食、茶品,好不快哉,虽然身边的美女总是一脸兴趣缺缺,连泡汤也缺席。 夜幕低垂,一脸疲惫的白依依开车载着神清气爽的他回到住处,韩贞薇已经在屋内了,一看到两人,她开心的笑道:「走吧,我请吃的去。」 「你们去,贞薇,算我拜托妳!」白依依刻意以中文跟她说,目的就是想让身旁让她神经绷紧一天的男人听不懂。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以英文跟她们交谈的秦晋纶居然也以字正腔圆的中文道:「不行,妳得同行。」 她死瞪着他,他却走到她身后,按摩起她的肩膀,继续以中文说:「妳是女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疼惜自己,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走开!」她气呼呼的小跑步到韩贞薇的身后,她真的受够他了! 「没想到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现在有很多中外混血儿中文都不怎么灵光,有的台语溜,中文却不行。」韩贞薇好讶异。 「台语、中文、英、日、德、法,甚至葡萄牙文我都行。」秦晋纶一脸自傲,他的语言能力的确无人能及,「所以——」他习惯性的踱到白依依身边,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能跟这么会说多国语言的语言天才在一起是妳的荣幸,不要不懂得珍惜。」 白依依气愤的要挣脱他的怀抱,偏又动弹不得,她忿忿不平的提醒他,「究竟是谁说过的,日后不管是你投资的电影还是你的吻,我都没有机会了?!」 他迷人一笑,「我是没吻妳,也没给妳工作。」 她咬牙进出话来,「可你一直抱我。」 「那又不在我说的两者范围内。」 她狠狠的瞪着他嘻皮笑脸的俊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而她又何其「幸运」,居然让他给缠上。 「妳跟我们去吃饭,我就放开妳。」 又一次威胁! 「不回答?那我们直接上床去——」 「我去我去。」她决定了,今晚回家后,她就包袱款款,逃家! 真有你的!韩贞薇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放开好友的秦晋纶,白家人要是有他这种功力,依依这两年多的生活就不会过得如此愁云惨雾。 三人上了车,韩贞薇坐在驾驶座,秦晋纶习惯的坐进后座,见白依依也要坐往前座,他大手一拉,就将她揪回后座。 「贞薇不是司机!」她很不悦的瞪着他。 「我不介意的,依依。」 韩贞薇故意不合作,让她硬是赏了她一个冒火的大白眼。 一个小时后,见韩贞薇将车子开到昨天的街道停妥后,白依依抿唇,「我不想去维也纳森林。」 她回头看她,「好啦,去嘛,那里真的很不错,晋纶一定也会喜欢的。」 「维也纳森林?这个名字我喜欢,感觉一定很不错。」 专门唱反调的秦晋纶一开口,白依依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算了,那就走吧。」见他挑眉看着自己,她在心里气愤的低咒一声后,开门下车。 三人走进小巷内,秦晋纶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不想去维也纳森林?」 她懒得回答,但韩贞薇帮她回答了,「因为hermit调了一杯让她心情荡到谷底的酒。」 「一杯酒就可以让她的心情荡到谷底?」 「hermit很厉害的……」韩贞薇干脆将酒馆里的成员一一介绍,而说完时,三人也已踏上台阶,进入维也纳森林。 昏暗的灯光、轻松舒服的音乐,一名带着阳光般笑脸的混血儿侍者迎向前来,喊了一声力道十足的「欢迎光临」,感觉不赖。 james看到昨晚夺门而出的白依依,露出了更灿烂的欢迎笑容,「妳好。」 她点一下头,却是直接的避开吧台,匆匆的在一个空桌位子坐下。 「我要试试hermit的第一杯酒。」秦晋纶直接坐到吧台。 韩贞薇跟james点点头,「他先喝酒,我跟依依晚一些跟他一起用餐。」语毕,她走去跟白依依坐在一起。 秦晋纶瞥了两人一眼,目光对上了看着他的酷酷女酒保,「妳一定就是hermit了。」 她没应声,只是开始低头调酒,他勾起嘴角一笑,来回看着这个让韩贞薇称赞是个沉淀心灵、分享心事的好地方。 小小空间里,蓝调爵士缭绕,空气中有股温暖,但也有一股淡淡的蓝色寂寥,浮动的心灵慢慢的被安抚,逐渐转为沉静。 在他打量间,hermit将一杯骆驼红色的调酒摆放到他前面,他跟她点头微笑,拿起来浅尝一口,笑道:「不错,这叫什么?」 「裸麦威士忌跟樱桃白兰地调和而成的,酒名是——」她定定的看着长相俊美、气质狂傲的他,「猎人。」 他眉一蹙,绿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几难察觉的惊愕眸光,但hermit看见了,她微笑转身整理自己的调酒器。 秦晋纶抿紧了唇,瞥了她的背影一眼,仰头将那杯猎人饮尽,「我想知道,昨天妳帮白依依调的酒是什么?」 她回头,「她知道。」 「她知道?」意思是要他问她? 她点点头,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颇为疑惑的离开吧台,走到白依依的身边坐下,james也端了一盘菜走过来,他好奇的瞥了那名始终背对着客人的钢琴师一眼。 「narcissus,维也纳森林的钢琴师,不和人亲近是出了名的,但他的音乐是最棒的!」james手里端着kin做的凉拌开胃菜,「老板的新创意,请品尝。」 这道有青木瓜、苦瓜、豆条凉拌的菜,味道很特别,秦晋纶尝了几口,发现白依依一直没有动筷,他夹起一些来到她唇边。 她往后一缩,「我不饿。」他用的是他的筷子呢! 「不饿?那妳觉得我是用筷子喂妳,还是嘴巴喂妳,妳才会饿?」 她明白他的意思。尽管一肚子的不愿,她还是拿起筷子夹菜送入口中。 james陆续又送上几样特别的创意菜肴,看来都很新鲜美味,白依依也都吃了,因为她已经厌倦秦晋纶时时刻刻的威胁。 用完餐后没多久,kin从厨房出来,来到他们桌旁,除了自我介绍外,也特别对白依依道:「谢谢妳再度光临。」 「呃,不会。」看着好象很有智能的他脸上那了然于胸的澄澈眼神,白依依居然有些胆怯,他仿佛用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她封闭的心墙。 kin跟几个熟客点头微笑,拿了萨克斯风走到narcissus身边,与他合奏起来,酒馆里立即扬起令人沉醉的绝美乐声…… 秦晋纶笑开了嘴,这个地方真的不错,他看向白依依,却发现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哀伤的眼神凝望着吹着萨克斯风的kin信 他蹙眉,「妳怎么了?」 她慌乱的拭去泪水,「我、我先回去了!」 第二次,她从蓝色酒馆夺门而出。 秦晋纶一愣,跟着追出去。 韩贞薇用力的拍了额头一记,看到james以一种古怪的神情看她,她也只能先付帐追出去。 「hermit,妳的调酒跟kin的萨克斯风有那么恐怖吗?」james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白依依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hermit耸耸肩,没搭话。 kin和她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目光,再同时将目光落在那个厚重木门上,他们相信,白依依还会再度光临的。 第三章 车内吵杂。 「那个酒馆跟妳犯冲啊!妳一连冲出来两遍?」 「不要问了,秦先生——」 「不,贞薇,hermit说依依知道她调的那杯酒名,我也想知道是什么。」 「她不会知道的啦,hermit根本没说——」 「我是问依依!」 「好了。」看着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心情已经恢复平静的白依依,沉眉锁眼的拜托两人,「求求你们安静一下行不行?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她看来的确很疲惫,眉宇间还有一抹挥不开的愁云。 韩贞薇从后视镜瞥她一眼,要是她知道白家一家三口已经连夜搭机返台,她会不会生她的气? 秦晋纶唇线抿紧,心软了,他温柔的将白依依拉到怀中,「妳睡一下。」 「你可不可以放开我?饶过我?」她有气无力的看着他,连眼神都显得脆弱。 他凝睇她一会儿,意外的放开她,没再纠缠。 车子在沉静夜色中回到白家,韩贞薇跟两人摆摆手,开车回家。 白依依面无表情的回到客房,对主卧室的争夺战已经举了白旗。 秦晋纶看着对面关上的房门,翡翠绿眸中沉淀着一抹复杂的思索眸光。 夜,平静的过去了。 翌日,他约莫在八点钟起床,梳洗后,他换上一套休闲牛仔服,一出房门,看到对面的门是半开的,他走过去,只见洁净的卧房里仍是清一色的银白色,感觉冷冷的。 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他举步往后面的长廊走去,随即在转角一问以玻璃、原木隔间的开放工作室里,看到聚精会神的在石膏模型上雕塑恐怖伤痕的白依依,而在她身后还有数十个塑料头形,有的脸部已经完成特效化妆,在另一个长桌上,还有假皮跟魔鬼头套、一些恐怖电影的人皮面具…… 虽然早知她是特效化妆师,但一个从什么角度看都同样纤细迷人的美女,竟处在数十个毛骨悚然的假皮头套中,感觉还是很诡谲。 白依依听到脚步声,也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灼烫的视线,但她不予理会,她从高椅上下来,走到另一边,看看另一边在发烧、散热、冷却、脱水等步骤下,已经复制完成的模型,仔细查看后,她拿出道具,开始细细雕塑。 秦晋纶推门而入,走到她身边,没打扰她,只是好奇的看着她那双带着魔法的手,在模型上雕塑出像是吸血鬼的人睑—— 可是,他虽然没吭半句话打扰她,却跟她坐得极为靠近,而且还愈靠愈近,那气息与男性的阳刚魅力,似有若无的干扰着她平静的心。 几分钟后,她终于被逼得闷不住了,她转头看着他,「可以请你出去吗?」 他勾起嘴角一笑,「妳不是该带我出去走走?」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没空。」 他优雅耸肩,「我以为妳应该还在休息。」 「我这也是休息——」 「磨练技巧、不敢荒废?」 她没说话,因为他没说错。 「妳不喜欢我吵你。」他又说。 不错!还有自知之明。 「但我不习惯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瞪着他,意思还是要她跟他出去?! 「不过,想想要麻烦妳一个月是太辛苦了,我想,妳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然后,我再告诉妳,妳可以用什么方法摆脱我。」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双邪魅绿眸,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没那么好摆脱,但听听也好。 她点点头。 「妳两度冲出维也纳森林的原因.」 她脸色丕变,「那涉及隐私。」 「我不介意。」 废话!她的眸中窜起两簇怒焰,「秦晋纶,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其实我什么也没欠你,虽然是你决定让我出线,让我可以往好莱坞发展,但那也是因为我有那个才华……」 「但要是没有我,妳还是没有出头天的机会。」 「这……」 「算了,我们别谈那么严肃的事,」他露齿一笑,「总之,妳帮我解惑后,就有机会在之后的二十多天摆脱我,何乐而不为?」 何乐而不为?她看着他,能摆脱他是不错,要不,动不动让他抱来抱去,便宜都被他占尽了。 而伤口在一连被剥开两次后,虽然仍痛,但她已懂得如何舔舐。 「我两度夺门而出是因为心里的一道旧伤口被撕开了。」一次是因为那杯调酒,一次是那熟悉的萨克斯风。 「有关男人?」 她看着他,眸中有着深沉的痛。 「那个男人伤了妳?」 她苦笑,「不,是我伤害了我自己。」 「什么意思?」 「他一直要我停止爱他,但我管不了我的心,所以是我伤害了我自己。」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压回那浮上眼眸的热泪,「你明白了,行了吗?」 「爱上不该爱的人?」他摇摇头,「女人常做这种傻事,但错爱是事实,疗伤的方法是找个会疼惜女人的男人来爱,譬如——我。」 她嗤笑一声,「女人会受伤,起因大半都是你这种花心男人。」 「我是花心,但每一段感情我都谈得很认真。」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因为我不想亏欠人,不管在感情、金钱,甚至其它东西,我宁愿别人亏欠我,我也不想亏欠别人。」 「这话从你这个花名远播的男人口中说出,听来特别可笑。」她没有掩饰对他 这一席话的不以为然。 「那我们试试看,来谈一段感情,妳再看看可不可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建议。 她瞪着他,简直啼笑皆非。「不了,身为一个爱情的怯懦者与失败者,我已经没有勇气谈感情了,我建议你还是将心思放在其它的女人身上。」 「好吧,我从不勉强女人的。」他起身,也拉起她,「不是说了要找一个让妳摆脱我的好方法,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个替身。」 「啥?」 「走了。」 他拉着她的手要走,她不客气的甩开,「我自己会走。」 两人走到玄关,她拎了挂在钥匙箱里的车钥匙,步出大门,但秦晋纶拿走她的车钥匙,由他开车。 傍晚开始,下起绵绵春雨。 白士德、谢纯安夫妇与儿子白启源抵达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前往接机的韩贞薇一见到三人,愉快挥手。 白家夫妇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给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一个大大的拥抱,尤其这一次,她提供的情报简直太珍贵了。 「依依知道我们要来吗?」二老异口同声的问。 「应该猜到了。」韩贞薇小鸟依人的偎在斯文俊逸的白启源身边,点头笑道。 「那我们赶快回去,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咱们家草莓公主重新接纳的男人。」一身香奈儿套装的谢纯安忍不住催促起未来媳妇。 四人一起坐上车,一到家却发现屋内没人,韩贞薇打了手机给白依依。 「喂?依依,妳人在哪里?妳那里好吵啊。」 白依依不知回答了什么,但因为背景的热门音乐太吵了,韩贞薇不得不按掉手机,摇摇头,对着三双期盼的眼神道:「看等一会儿她会不会打过来,她那里好吵,好象迪斯科舞厅。」 「不会,她不会去那种地方。」三人全摇摇头,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公主从来就不喜欢待在吵吵闹闹的环境里。 白士德看到儿子跟韩贞薇两人深情凝望的神情,笑着说:「好啦,你们两个年轻人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就待在家,等另一对回来。」 白启源对父亲戚激一笑,带着女朋友出门了,由于「白氏珠宝设计集团」的重心与市场都摆在加拿大,身为副总裁的他,回台会女友的机会少得可怜,偏偏韩贞薇又决定在二十七岁才要结婚,他们要相偎相依的一起生活还得再等上一年。 看着两个年轻人开车离去,谢纯安握着丈夫的手,「士德,你说,女儿这次会不会又被伤了心?」想到女儿曾经受过的苦,她就好不舍。 「秦晋纶是个花心的男人,女儿的心墙筑得太高了,他能不能敲破那道心墙还很难说,更甭提是否能进入她封闭的心。」 「可贞薇说,两人进展得很快。」 「我们看看情形再说吧。」他沉稳的拍拍妻子的手,那个一直被他们细细呵护的小公主,在感情严重受挫后,已成了爱情鸵鸟,能否对爱情再产生信任,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嘻哈热门音乐砰砰作响,舞池中热舞的年轻男女忘我的扭动身躯、甩头,甚至跟着音乐嘶吼。 坐在十多个旋转霓虹彩球灯下的白依依瞪着在舞池中,跟个穿著比基尼上衣、低腰热裤的十多岁少女跳舞的秦晋纶,心中的怒火是愈烧愈旺。 从早到晚,这个男人拖着她四处走,说是要找一个让他抱起来跟抱她时有同样舒服契合感觉的人,若找到了,再来的二十多天,她就可以不必理他。 而他找人的地方都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抱女人的地方——舞厅。 俊俏的中英混血儿脸蛋、帅气的乍仔装、挺拔的身材,让他几乎有跳不完的舞,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跳得很好看。 只是她要到哪时候才能摆脱他? 看到他又放开了那个年轻美眉,单独走向她时,这意思她懂,这就代表他并不满意那名辣妹。 她受不了的仰头翻了翻白眼,站起身,「我受够了,我要离开了。」 「我也跳够了,走吧。」他也不坚持。 她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找个抱起来有感觉的女人?」 「问题是没有一个抱起来有妳舒服,所以今天算是——有句台语怎么说的?『杠龟』了。」 他狡黠一笑,拥着她的纤腰离开了这家他们待了两、三个钟头的地下舞厅,一定上人行道,两人才发现整个台北笼罩在灰蒙蒙的绵绵阴雨下,从这里走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他勾起嘴角一笑,拉着她就往雨中走。 「嘿!下雨了。」 「雨中散步很浪漫啊。」 她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吕仁杰那张俊逸脸庞,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雨中散步很浪漫,我们走看看……」 秦晋纶拥着她漫步在雨中,意外她没有再出声抗议,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的眸中已满是泪水,莫名的,她那双带着抹沉痛与脆弱的黑白明眸令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揪。 他拥着她走进一旁街道的骑楼内,将她贴靠在柱子上,执起她小巧的下颚,凝望着那泪流满面的小脸,俯身攫取了她的红唇。 她的心是冰的、血液是凉的,因为记忆太冷,感觉已被冻得麻痹,迷蒙空洞的泪眼凝望的焦距不知落在哪,一直到身体暖了,唇中的热度烫了舌,被记忆带去流浪的心回来了。她眨眨泪眼,视线清朗了,终于看清是谁将她拥在怀中,是谁狂妄的攫取了她的唇。 她脸色丕变,用力的推开他,「你干什么?!」 秦晋纶以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眼神凝睇着她,那目光太专注却又太复杂,似乎隐含了千言万语,而这不该是那个一直嘻皮笑脸、强占她便宜的男人该有的表情。 她被看得心乱如麻,莫名的一颗心失序狂跳,莫名的感到浑身燥热,她仓皇的逃开他那双深邃凝注的绿眸。 「我们回去。」他再次牵起她的手,步入蒙蒙细雨中,往停车场走去。 她应该挣脱他紧握的大手,但冰凉的春雨打在两人温暖相握的手上,这感觉如此熟悉,熟悉到她贪婪的想多感受一些,再多一些…… 回到阳明山住处已是深夜了,天气转好,雨终于停了。 看到屋子里透出来的光线,白依依叹了一声,她早料到的!瞥了一脸莫名的秦晋纶后,无奈的走进屋内。 果然,一屋子的人,看来似乎全是在等候着她——或说他们。 「爸、妈、哥、贞薇。」 客厅里,端坐着白上德、谢纯安、白启源、韩贞薇四人,一看到他们,都咧出笑容。 跟在她身后的秦晋纶,看着她给了那对气质相近、外貌登对的夫妇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又抱了韩贞薇身旁那个长相跟她也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再看看陌生的一家子全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他勾起嘴角一笑,一派泰然的走到椅子坐下,大方的自我介绍,「我是秦晋纶,这一个月暂时要住在这麻烦依依了。」 白士德跟谢纯安点点头,眼中泛起相当满意的眸光,「你的事贞薇都跟我们说了,远来是客,而且你还帮过依依,这是应该的。」 白依依在心里叹口气,看了还一直打量着秦晋纶的哥哥一眼,「哥,你别想太多。」 白启源明白妹妹的意思,可是贞薇说他们两人的关系匪浅,再加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不出乱子,「爸、妈,你们去睡饭店,我睡这儿。」 「你不是要去贞薇那儿吗?」白士德一愣,但随即明白儿子在想什么了,「这儿就三间房,依依一间,秦先生一间,另一间我跟你妈住就行了。」 「可是……」 「你们小俩口难得聚在一起,就好好相处。」 「哥,你真的想太多了。」白依依也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他认为在吕仁杰的事件中,他该负最大的责任,所以他曾发誓他绝对会好好保护她这个妹妹,不让她再受伤害。 秦晋纶一见大家抢着住这儿,但又少了一间房,遂开口道:「那不简单,我跟依依睡一间,另两间,你们四人就能睡了。」 闻言,所有的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当然,猛地倒抽口凉气的白依依除外。 她气愤的握紧了双手,从椅上弹跳起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就往房里走,但在关门前,眼内冒火的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家人道:「我跟他说些话。」 门一关上,客厅的四人也立即从座位上起来,放轻脚步、快动作的冲到房门边,竖耳倾听。 房里—— 白依依咬牙低声怒道:「秦晋纶,我刚刚是让你给吻了,但那是我一时意识不清,再让你牵手走到车子旁,那也是因为找——」 「我们彼此都有了感觉。」他微笑的看着她,「妳不能不承认。」 她的脸微微泛上红潮,「我不承认,我只是一时被记忆混淆了,才会……」 「那如果我们再吻一次——」他在她想落跑前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性感的唇与她的红唇相距只有咫尺,却故意不贴上。 她痉挛的咽了口口水,「你别乱来,你——你也别忘了你说不会吻我的,你刚刚已经错了一次——」 「那又如何?善变是男人的天性。」 「你、你无赖。」 「是无赖,但是一个英俊的无赖,一个可以攻占妳心房、可以让妳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的无赖……」他贴着她的唇喃喃低语。 低沉魅惑的嗓音、温热的鼻息、诱惑的唇,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抗拒的力气。 是因为这颗孤寂太久的心被下雨的情境及那句雨中漫步的话给击溃了?还是眼前这个擅于引诱女人的王子在凝眸间,已攫取了她的脆弱与无肋? 他吻上了她,眷恋的唇舌久久攻占,不舍离开,感觉到她仍然不确定的心思,他加深了这记已经久到令她喘息的吻,从温柔到蛮横、到狂野,进而逼使她以同等的专注与热情响应,他满足的听到她的樱唇逸出了第一声呻吟…… 「今晚就留在这个房里,嗯?」他沙哑声音勾引着。 「嗯……」 他轻轻的放开了她,看着她粉脸上的酡红,眸中的情欲,他的欲火澎湃,却不敢躁动,外头还有一群人。 他握着她的手,一打开门,外面的四个人差点跌了进来,实在是因为里面突然没了声音,几个人莫不更贴近耳朵的想听听两人在谈什么。 不过,也不必问了,看依依那张红通通的脸孔与发亮的眼眸,四人都明白了。 白士德跟谢纯安两人是欣慰的,毕竟两年多了,终于有个男人能敲开女儿的心房。 但白启源的表情却很凝重,「晋纶,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启源,我煮了宵夜,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谢纯安也明白儿子的自责与想保护妹妹的心。 听母亲这么说,他只得先点头,众人来到饭桌,空气中飘浮着凝重,白依依其实更不安,她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跟秦晋纶—— 她低头吃着宵夜,不敢对上爸妈或哥哥的眼神。 「妳的脸都快贴到碗里去了,怎么了?」 秦晋纶执起她的下颚,她的脸蓦地一红,瞪了他一眼。 白启源实在吃不下去,他放下碗筷,严肃的看着秦晋纶,「你对我妹是认真的?」 「哥!」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秦晋纶笑问:「什么认真的?」 他脸色丕变,「你不是认真的?!」 「认不认真不是用说的,彼此有感觉了,就会认真的在一起。」 「那我要知道,你会不会爱我妹一生一世……」 「哥,够了!」白依依突地站起身,「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跟他不是——」她看着挑眉看她的秦晋纶,他不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这张脸竟会脸红心跳? 「我、我想出去绕绕。」 她很快的开车出门了。 「她不在也好,我们好好谈谈,你对我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白启源直视着秦巫晋纶。 他抿抿唇,瞥了外头的夜色一眼,「我对她的感觉很好,但能在一起多久,我自己也不确定,男人跟女人间的化学变化能持续多久……」 白依依站在维也纳森林的木门前。 很奇怪,她两度从这个蓝色酒馆逃开,而现在却是为了抓回那被打乱的心绪,再次的站在这里。 深吸口气,她推开沉重木门,进入昏暗的空间,她迟疑了一下,走到吧台。 hermit看到她,嘴角轻扬起一个笑意,低头调酒。 james大方的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kin一见到她,也跟另一名交谈中的客人点点头,走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 白依依看到他,头不由得一低,也许是夜深了,酒馆内只有一、两个客人,她感觉到属于这个酒馆的沉谧气氛。 「还好吗?」kin微笑的看着她。 她尴尬一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为何会这样问她。 蓝调爵士轻轻扬起,narcissus弹起了另一首乐曲……意外的抚慰了她那颗无措却又不知想抓住什么的受困心灵。 「妳很矛盾、胆怯且迷乱。」 「咦?」她愣愣的看着他那张中西皆宜的轮廓。 他笑了笑,「妳不是一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我是从妳的眼神看出来的。」 「哦。」她手足无措,不知该接什么。 「妳知道岁月是一条很长的河流,两旁的风景就是所谓的记忆,记忆的甜美与否在于面对的是否是真实的自己,而不在事件,」他顿了一下,看着似乎听懂了自己话里意思的女孩,「内心挣扎时,倒不如面对真实的自我,接受心里的感觉,一旦坦然面对了,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谈论问,hermit将一杯调酒放到她面前,kin跟她微微笑,离开了吧台。 看着眼前这杯跟第一次一样的调酒,白依依仍感到心口一疼,但回想刚刚kin说的话,她深吸口气,看着hermit,「为什么是这一杯酒?」 hermit笑了笑,没有搭话,仅以眼神示意,要她端起杯于尝尝。 她凝望着碟形香槟酒杯内的调酒,与那一粒鲜红欲滴的草莓,心隐隐抽痛着,但不知是hermit鼓舞的眼神,还是这里的昏暗灯光,抑或是听来轻松舒服的蓝调,身旁也没有贞薇或是秦晋纶给她的无形压迫,她发现自己居然有勇气拿起酒杯,尽管双手颤抖,她终究浅尝一口。 「果……果然是同样的味道。」她眼眶泛红,泪光乍现。 那酸酸甜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沁入心坎,莫名的抚慰了心口的疼痛,她笑中带泪的哽声道:「没、没错,这杯酒的记忆是很甜、很美的,我为什么会以那么苦涩的心情来否定河岸两边的风景,只因为我要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吗?」 hermit安静的做个倾听者,身处吧台后,她已看尽人来人往的快乐与悲伤,而有些有缘人则会在她的人生中短暂驻足。 卸下心防,白依依在蓝调爵士的抚慰下,谈起了过往,不是刻意倾诉,而是自然吐露。 「这杯草莓农庄是用白兰姆酒、草莓利口酒、奶油、草莓果酱、石榴汁跟碎冰调成的调酒,」她拭去滚落粉颊的泪水,「它是第一届加州草莓调酒比赛的获奖作品,也是我的『王子』千拜托万拜托的打听到这个日本调酒名师,请他教他,学会后调给我喝的第一杯调酒——」她的美眸露出一抹梦幻的含泪微笑。 「『草莓农庄』这四个字对我有很特殊的意义……」 她浅尝着hermit为她调的草莓农庄,一边说起她童年时听了n遍的床边故事,那个为草莓公主栽种了一大片草莓田、建造了一座草莓农庄而赢得公主芳心的阿塔撒罗王子…… 只是她以为在十七岁时就找到的阿塔撒罗王子,却在她二十四岁的那一年归属于上帝,不能再拥抱她了…… 第四章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英国伦敦,在「秦园」这个散发着古色古香的古老庄园里,七十多岁的秦雍仅着单薄t恤、运动短裤在偌大的庄园中慢跑。 虽然在台湾出生,但他在英国断断续续的住了近六十载,来回英国、沙特阿拉伯,一手创立的ft石油集团已交棒给儿子,退休了。 只是,闲不住的个性再加上现代科技发达、便利,他住的老庄园里就弄了间计算机室,三不五时以视讯网络跟在沙特阿拉伯掌管油田产销的儿子会谈,了解目前公司的营运状况。 秦雍在绕了大庄园一圈,来到那栽种了一大半草莓的园圃时,他不悦的抿抿嘴,再次跨步离去,随后,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踏上台阶,进入庄园,已在客厅门旁等候的老总管罗杰立即送上干爽的毛巾。 他拿过毛巾抹抹汗,走进房间淋浴,十分钟后,神清气爽的来到餐厅,但一坐下,一眼瞥到罗杰摆放在他桌角的报章杂志后,他立即吹胡子瞪眼的瞪向他。 「我不是说了,那个早晚会得爱滋的孙子的消息不必让我知道,干啥将他当封面的杂志摆在我面前?」 秦雍毫不隐瞒自己对孙子的不满,这个老管家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了,还不了解他吗? 两鬓斑白的罗杰给硬朗的老爷子一个笑容,个性顽固又难相处的秦雍跟儿子、媳妇都处不来,与孙子也谈不上亲近,这独居老人家的惟一兴趣,就是慢跑。 那是老人家当年从台湾移民到英国的第一站——北边的纽卡瑟时,受当地居民影响所培养出的兴趣。 纽卡瑟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每年一度举行的「bupa大北跑变装马拉松比赛」已成为传统,当地的居民为这个传统赛事天天慢跑,苦思如何盛装打扮,好在变装比赛中引人注意。 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然兴好此事,但顾及年龄、身分而不敢放手打扮,每想到这事,心情就闷,因此,当罗杰从杂志上看到小少爷的新欢是个特效化妆师后,他就有个好主意。 「我在跟你说话呢!」见罗杰笑而不答,秦雍气呼呼的又道。 「老爷,小少爷人到台湾度假,还在那儿交了一个特效化妆师的女友。」 「度假?女朋友?!那小子有时间度假居然不来我这儿,还飞到台湾去!」秦雍瞪着杂志封面上孙子那张充满贵气的俊俏脸蛋,气得牙痒痒的。 「是啊,真的太不应该了,有时间去投资电影不如到这儿陪老爷,不然,也该到先生那儿去帮忙经营石油企业才对。」 秦雍又瞪了他一眼,「干啥学我说话。」 因为这一席话他至少叨念了上百遍了,自从孙子不务正业的跑去搞电影后。 「老爷,」罗杰笑了笑,对这个面恶心善的老雇主,他对他其实有更多的心疼,「我是觉得老爷何必在这儿气呼呼的说着小少爷听不到的训话?要嘛,咱们就到台湾去说给他听,小少爷会在台湾待一个月,咱们从这儿飞过去也不过十多个钟头而已。」 他顿了一下,「说的也是,老训给你听也不对。」 罗杰露齿一笑,「就是,再说了,少爷的新欢是这次帮好莱坞名导凯撒的『星际奇兵』电影中负责特效化妆的高手,老爷不是一直想不出来变装马拉松比赛要做什么造型?请白依依小姐做个特殊的面具头套,再做个造型,那么老爷在bupa大北跑中肯定成目光焦点了。」 「哇,谁要成为目光焦点?我只是得照传统参赛而已。」 秦雍话是这么说,其实是天生好胜个性使然。他年纪一大把了,夹在那一大群蝙蝠侠、哈利波特、天使的参赛人中路跑,除了重温年少滋味外,也藉由那热闹欢笑的气氛赶走那总是围绕在他心灵的深沉寂寞。 纵然一切结束后,它还是回来了…… 他想了想,决定了,「好,你去订机票,我去,你当然也得跟着去,然后,我得训训他再顺便将他抓回来,他要你这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去种那一大片草莓田,也太不该了,要种叫他自己回来种!」 「是。」 罗杰微笑的先伺候老爷用餐后,立即打电话订机票。 维也纳森林里,蓝调爵士盈绕耳边,但对被韩贞薇拉来用餐的白启源面言,他没有心情去享受这儿的气氛、音乐,甚至是号称大师级的创意餐点。 「我不赞同依依跟他在一起,他一点都不认真,根本没有打算娶我妹妹。」 「启源,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也太快了。」 「依依会再次受伤的!」他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 「我不认为。」韩贞薇知道男友对依依曾受的伤有多自责,虽然在她看来,那根本不是他的错。 她伸手握住他的,「拜托你,你就先别阻止他们好吗?这几天——」 「这几天,他几乎都是以半胁迫的方式逼依依跟他出门,而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妳似乎乐观其成。」他斯文俊逸的脸上有着不满。 因为秦晋纶的事,他对女友累积了不少怨气。 房间分配一事上,最后父母到饭店去住,让坚持住在妹妹家中的他得以跟贞薇住一间,好监视各别住了一间房的妹妹跟秦晋纶。 几乎彻夜神经紧绷的他,也发现晚上两人并没有到彼此房间过夜,只是一到白天,看到秦晋纶总像个流氓似的拖着妹妹外出的行为举止,他还是一肚子火。 韩贞薇知道他不开心,但她其实也挺气他的,他为什么老是要那么硬邦邦的,甚至还阻止秦晋纶带依依出去? 「启源,其实你也很了解依依,要是秦晋纶不用强迫的方式,她只会窝在家里,说是在练习化妆技巧,其实是在咀嚼那永远也摆脱不掉的寂寞及心痛。」 「那又如何?至少那是旧伤,咀嚼久了,就习惯那样的痛了,但要是又被划上一道新伤口——」他口气愈来愈差。 「那才叫又如何呢!」她也火了,「我不知道你这个哥哥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这个好朋友看到她的变化了,她是害怕谈感情,而秦晋纶的强势蛮横正巧补足了她的胆怯,甚至让她没机会胆怯,他逼她去感受,那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我真不敢相信妳居然会这么说,那个花心的男人一定会让依依受伤的,他的风流史、他换女友的速度,那一本本的报章杂志——」 「你不也一样吗?我认识你多少年,在你爱上我以前,你的风流史会输他?」 他眸中出现怒火,「妳在翻旧帐?还是暗指我在加拿大还有别的女友?这就是妳对我的信任?!好,妳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再见!」 「再见就再见!」 她死睁泛红的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维也纳森林,她扁扁嘴,泪水顿时滚落眼眶。 她换个位子,走到吧台坐下,hermit递给她一张面纸,看着她气愤的拭去泪水。 「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擤擤鼻涕,难过得好想再哭,她已经有几年没跟启源吵架了?这一吵,那个龟毛的处女座会不会不要她了? 厚重木门再次被推开,门上风铃旋舞,扬起一片清脆。 她很快的转过头,看是不是白启源去而复返,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秦晋纶跟白依依。 两人直接走到吧台,并没有看见她,她连忙躲进厕所,拭干泪水,补补妆,不想让白依依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 不管白依依承不承认,她再次爱上了草莓的滋味,掺有草莓的各式调酒,总能让她那双澄净无尘的美眸再次漾上幸福光芒。 「hermit,妳先来评评理吧,你们台北就这么无趣?依依带我去两个地方——木栅动物园跟儿童乐园,那就是台北的风景区?」秦晋纶挑眉,略有抱怨之意的看着白依依。 「我早说过我不是一个好导游。」白依依替自己辩驳。 对他仍然习惯性的揽住自己纤腰的大手,她是懒得去移开了,因为她说了n遍,他还是依然故我,然后再送她一句,「习惯成自然,改不了。」 hermit仅给两人一个微笑,继续她的调酒工作。 james走了过来,看了看,「贞薇走了吗?」 hermit瞟了他一眼,要他别多事,但他没瞧见,仍对着白依依道:「她好象跟她男朋友吵架了——」先前白启源铁青着脸离开那一幕,他看见了。 「james,kin找你。」hermit再次以眼示意。 「他不是外出去购物?哦,回来了。」 厚重木门再次被推开,kin走了进来,跟客人点头微笑,而韩贞薇也在此时从洗手间出来。 james这下子可看到hermit给他的那记白眼,知道自己多嘴了,他歉然一笑,尴尬的接过kin手中的东西拿往厨房。 秦晋纶看到kin回来,立即笑开了嘴,跟他攀谈起来。 这个酒馆老板见多识广,跟他谈电影、谈人生,两人颇有交集,聊得很愉快。 所以,尽管身边的美女每天的安排活动很乏味,但一到这里来喝杯酒、跟kin聊聊天,感觉很轻松、舒服,也算弥补。 hermit将两杯调酒送上,注意到韩贞薇眼睛还是有掩饰不了的痕迹,而白依依也看出来了。 「妳跟哥吵架了?一定是为了我的事对不对?」白依依很了解这个好朋友。 「没关系啦,哪对情人不吵架?」她尽量说得很轻松。 「我找我哥谈去。」 「不用了。」 「不,我先回去。」她顿了一下,看了跟kin有说有笑的秦晋纶,说来,她还真的有点忌讳他,这家伙强迫她的功夫一流,而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放任他对自己如此狂妄与霸道…… 「对一个男人有感觉是没有罪的,依依。」hermit突然开口。 她一愣,错愕的看着她。 韩贞薇一听,却笑了,「真的,hermit,妳也看出来了,对不对?我跟启源吵的就是这事儿,但我就不明白,他眼睛不小,也没近视,怎会看不出来。」 「也许是心里的负担太重,」hermit意有所指的瞥了白依依一眼,「但很多事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去感觉、去面对,然后,接受它。」 白依依凝睇着她,要她感觉?面对?接受秦晋纶吗?她的视线移到坐在一旁的他,他是英俊迷人、他也是温柔蛮横,他更是搅乱了她心中的那一湖春水,贞薇告诉她他说过,男女问的感觉只要能一直持续,他就会一直认真的跟对方谈情说爱。但所谓的「感觉」能持续多久? 没有感觉,爱就不存在了,那先前两人间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 仿佛感受到她凝睇的眸光,秦晋纶转过头来看着她,勾起嘴角一笑,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回头看着kin道:「你觉得我们登不登对?」 kin露齿一笑,「当然登对,但我很好奇,再过十几天你就要回英国了,对你这个登对的恋人,有什么打算?」 「她要是跟我上飞机,我们就继续谈情说爱下去,要是我丢下她一人,那就是没戏唱了。」 他回得吊儿郎当,可kin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一抹认真与困惑。 不过,被抱在他怀中的白依依可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她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意,胸口闷闷的,她拉掉他的手,「你会一个人上飞机的。」 「是吗?」 他自己都还没有答案,何况,有件事他也还没完成,拉她上飞机的机率是应该大于将她扔在台湾。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他居然得耗这么久时间,以他的男性魅力面言,真的是拖太久了,久到他都有些弄假成真了…… 踏着夜色,秦晋纶、白依依、韩贞薇从维也纳森林回到阳明山住处,屋里灯光微亮。 一进屋,秦晋纶看着白依依径自往白启源的房间走去,再看看随后进来、突然变得沉默的韩贞薇后,他大步上前将白依依带往主卧室。 「你干什么?」她想挣脱他的手。她很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何老是在「拔河」?! 「小俩口吵架了,就该让他们好好谈谈,妳去凑什么热闹?」 「我哥一定是为了我的事跟贞薇吵的,我得去当和事佬。」 「他们的问题要靠自己解决,就像妳我一样。」 她一愣,吶吶的反问:「我跟你有什么问题?」 他勾起嘴角一笑,绿眸浮现笑意,而这样的神情太熟悉了,她知道他想干么,转身就要往外跑,但他一个箭步拉住她,将她带回自己的怀中,「妳为什么要否定妳对我的感觉?」 她粉脸煞红,「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我有吗?」他直勾勾的锁住她的黑白明眸,「宝贝,否认自己的感觉还有我们彼此之间的吸引力,都很伤身的。」 「什、什么伤身?」她嗫嚅的又问。 「欲火焚身却不灭火,怎不伤身?还是——」他露齿一笑,「妳还是未被开发的处女?」 「你——」她脸上的酡红更深了。 「老天,我随口猜的,妳竟然……」秦晋纶看着她,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看得她一颗心又卜通乱眺。 「台湾男人都在干什么?」他几近着迷的轻抚着她的嫣红樱唇,「这等上等好料居然没人品尝?」 「你放开我,行不行?」 他摇摇头,魅惑一笑,「『放开我』这二个字都快变成妳的口头禅了,宝贝。」 「不要叫我宝贝!」她觉得好恶心。 两人交谈间,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好,你要回去就回去,如果你认为我是那么差劲的人,那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我会去找,而且还会通知妳!」 和他相视一眼,白依依急忙跑出去,秦晋纶跟在后头,看到怒不可遏的白启源正拖着行李要离开。 白依依急忙上前拦阻,「哥,都十一、二点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加拿大,我到饭店住一晚,然后搭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 白启源边回答妹妹边看着秦晋纶,深吸口气,他警告他,「秦晋纶,你要是敢伤我妹妹的心,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哥,你不要这样。」白依依低声哀求。 「白启源,你找到他要干么?打他、揍他?还是杀了他?」一旁的韩贞薇也是怒气腾腾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依依敞开心房接受了他,她重新可以感觉了,你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认为每个男人都会伤害她。」 「好了,你们别吵了!」 白依依拉着好友的手,要她冷静,但韩贞薇这次不把憋了一肚子的话给说出来,依白启源的个性,两人是真的没有将来了。 「让我说!」她连珠炮的将吕仁杰的事道出,「他是你的好朋友、好同窗,你心中的好妹婿,你鼓励他跟依依交往,他们两人也是情投意合,但他变了,他对男女的爱情不在乎了,在对宗教的狂热与执着的大爱下,他去受洗、当了神学院的学生,之后成了神职人员,这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依依的错,他们只是一对情深缘浅的无缘人……」 「够了!」白启源脸色铁青. 「我没说够,我知道依依受的伤很重,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是一株温室中的花朵,不曾受过像这样的风吹雨打,遇到这挫折让她爬不起来,你这个哥哥自责更深,因为是你介绍那个神学院教授给吕仁杰认识的,才让吕仁杰一头栽进……」 「好了,我不想听了,那都过去了,我只是不想再让依依受伤害,而妳呢?妳却任由一个花心男人去玩弄她?!」他嗤之以鼻,「他不是认真的,任何人看到他那张脸就知道,他不会认真的去谈感情。」 「你太主观了!」 唇枪舌剑的两人四目相对,滋滋的电流劈哩啪啦作响,火花四窜。 白依依咬着下唇,来回看着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办。 而秦晋纶双手环胸,俊脸上仍气定神闲,好象他们吵架跟他一点干系也无。 「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的五成资金是我出的,我要抽回来。」 「无所谓。」韩贞薇气愤的瞪着白启源,虽然心已在淌血。 「请你们别这样——哥、哥!」白依依手足无措的看着哥哥拖着行李出去,而韩贞薇却是转身冲进房间,将门关上,她杵在原地,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秦晋纶,「请你去追回我哥好吗?」 「男人这时候要让他冷静一下。」意思是甭追了。 她气愤的瞪他一眼,赶忙跑去房里安慰哭成了泪人儿的韩贞薇。 第五章 朗朗晴空下,位在台北东区商业大楼的十五层楼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近五十坪的办公室里,有一间占据了二十坪的塑形模具室、一间经理办公室,其它的开放空间里,则有五张办公桌椅,一名总机、一名秘书、两名特效化妆的实习助理,此刻,四人正聚在一起低声的交头接耳。 这虽然不是一问很大的公司,但由于白依依在特效化妆的圈子里是公认的神奇魔法师,所以工作室的生意一直很好。 不管是替电影做造型,还是一些化妆舞会的特殊case,甚至到一些美容职业学校上课,这些邀约总是不断。 只是这些工作大半都是由擅于公关的韩贞薇出面打点,而白依依大都待在她家工作,这次她又到好莱坞大半年,所以工作室的职员鲜少见到她。 但今天很不一样,一大早,韩贞薇跟白依依就进了办公室,韩贞薇更将会计叫进了经理室,让她们的心全都七上八下的。 一会儿,会计林小姐面色凝重的走出来,其它员工连忙压低嗓音问:「怎么了?」 「韩经理要我结算银行帐户,说是要将白经理的哥哥汇进来的一千万资金全数汇还给他。」 「怎么会这样?」众人更不安了。 「不知道,不过,白经理不赞同,但韩经理好坚持,目前还没结论。」 林小姐边说边忧心的看着关上门的经理室,里面的气氛其实很不好。 经理室内,白依依看着眼眶泛红的韩贞薇,想到在一个钟头前已经搭机返回加拿大的哥哥,她抚着太阳穴很是头痛。 该说的、该劝的,她都说了,但哥哥跟贞薇这次吵得太凶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韩经理,白经理的爸妈来了。」 「明他们进来.」韩贞薇连忙拭去颊上泪水,从座位上起身,一见白士德跟谢纯安夫妇开门进来,她的眼眶马上又蓄满泪水。 「伯父、伯母。」 「爸、妈!」白依依走向前去。 「怎么会闹成这样的?」谢纯安不舍的看着女儿,再轻轻拥着哭出来的韩贞薇。 「妈,都是因为我的事——」她好自责。 「不干依依的事,是启源——」韩贞薇马上摇头。 「好了,别抢着说是谁的问题,」白士德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哪个脾气拗,他最清楚。 「贞薇,」他看着未来的儿媳妇,「我跟依依的妈商量过了,下午我要回加拿大去,依依的妈会留在这儿陪她,妳就跟我回去,好好的跟启源——」 「我不要。」韩贞薇马上拒绝了。 「贞薇,好嘛。」白依依跟她摇摇头。 她蹙眉,「可是公司——」 她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的道:「我会来看看的,虽然妳的工作我不太热,但公司还是得让它运转,我也是该学学了,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公司。」 闻言,白士德跟谢纯安有点讶异,这个习惯将自己隐身起来,只想窝在自己的地方做特效造型的孩子,居然愿意站出来?! 韩贞薇也好讶异,果然,秦晋纶这些天拉着她东奔西跑,真让那高高砌起的心墙倒塌不少,她点点头,「那就麻烦妳了。」 秦晋纶给她的影响是正面的,她离开前,再私下请秦晋纶帮帮她的忙,也许两人的感情有机会突破、再加温! 一切都说定了,下午,白士德跟韩贞薇就搭机飞往加拿大,白依依则跟母亲到饭店将其行李带回家。 「就这儿?!」 秦雍挑剔的眼光在眼前隐身在阳明山这片青翠山林的矮平木屋来回打量,屋旁的红桃花盛开了,小小的日式亭园里,几丛粉白、红、白杜鹃点缀着,清幽中带着寂静,感觉像世外桃源。 「就这儿了,老爷。」两鬓飞白的罗杰再次确认手中住址,这是他们抵达台湾后,他拨了小少爷的手机问到的住址。 「那小子知道我来了,还没在门口迎接!」秦雍边说还故意的咳了两声。 没声音,他咳得更大声了。「咳咳!」 还是没有动静,他用力的咳咳咳。 然后,他听到叮咚的声音,罗杰按着门铃,微笑的看着他,「我想这个比较能叫到小少爷吧。」 他吹胡子瞪眼的送池一记白很。 果然,门开了,但站在门后的不是秦晋纶也不是白依依,而是一名美丽妇人。 「呃,请问你们找谁?」谢纯安看着两位年纪颇大的老人家。 「那妳又是谁?」秦雍很不客气。 她不以为意的温柔一笑,「我是这屋子主人的母亲。」 「哦,原来是我孙子马子的母亲,长得不错,难怪女儿也不差……」他上下打量着,口中还不住评判。 谢纯安对他的「马子说」有些不悦,但一想到对方是秦晋纶的爷爷,她还是请他们先进屋子。 「我孙子呢?」秦雍大大方方的在沙发上坐下,跟秦晋纶一样「主动」。 「他到我女儿的公司去看看,呃,遇上了点小问题……」 不是有点小问题,而是一个大问题。 韩贞薇刚上飞机不久,就有一名流里流气的客户上门,要求白依依马上替他做特效化妆,说晚上要参加一个化妆舞会,白依依则以时间太短,做不出入皮头套为由拒绝了,结果该名客人开始撒野,带来的两个手下竟开始猛砸办公室。 工作室的成员全是女人,顿时尖叫声四起,有人想打电话报警,却被那客户吓阻了,而惊惶失措的白依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晋纶,偷偷伸手在背后打手机,他一听她这头默不作声,只传来乒乓声响,立刻觉得有蹊跷的赶过来。 整个人靠着牛皮办公椅背,柯子夫双脚大剌剌的放在办公桌上,挑眉看着这个走进来、看到一室的混乱后,还能微笑看着自己的俊美男人。 再看到他将那个大美人护到身后,他嗤声一笑,「想在我柯子夫面前当英雄?」 秦晋纶表情未变,对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江湖味的男人,他知道该怎么对付,在商场上、娱乐圈里,不乏这种人。 「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拉了把椅子在他前面坐下,对他身后那两个小混混龇牙咧嘴的凶狠样,完全不放在眼里。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白依依手还微微发抖,韩贞薇一离开,她就遇到这种事,她着实受到不少惊吓。 秦晋纶握住她的手,但她很快的抽回手,她是工作室的负责人,她才是该跟柯子夫谈判的人。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柯先生,很抱歉,你若是要我替你……」 秦晋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了,他看着柯子夫道:「你要依依替你弄个魔鬼面具?」进工作室之前他已站在门边将情况听得梗概。 「没错,听说她是这一行的佼佼者,而今晚是我的重头戏,所有的朋友都想看看我变身成魔鬼的模样,我又不是不付钱,她开口就拒绝,这算什么?」柯子夫很不爽。「她是看不起我这个江湖混混,还是觉得我的钱脏,不做我生意?」 「不是这样的,做造型至少要十多个小时,不是那么简单的,何况,接不接生意,原本就是我的自由。」白依依很坚持。 他粗啐一声,还吐了口口水,「瞧瞧,什么态度!」 秦晋纶也皱眉摇头,「她态度是不好。」 白依依难以置信的瞪他一眼。 但他继续微笑的道:「这样吧,你的生意我来接。」 「你会做造型?」柯子夫上下瞧他一眼,嗯,长相俊美,手指修长,一脸聪明样,看来是挺有那么一回事,他拍桌叫好,「这就对了嘛,我就只要一个恶魔造型,大家搞成这样!」 「我不会帮这种人做的。」白依依很生气,整间办公室几乎被毁了大半,这笔生意教她怎么接? 「我说我接就是我做,妳甭紧张。」秦晋纶勾起嘴角一笑,要柯子夫到旁边模具室去,白依依很不高兴,但也只能跟着走进去。 秦晋纶曾经看过白依依如何塑头型,但他没打算照她的程序做,他有自己的一套。 他看着坐得正正的柯子夫道:「你有几个钟头可以让我做?」 他瞥了手表一眼,「就两个钟头,够吧?」 「够,十分钟就够了。」 白依依皱起柳眉,不解的看着秦晋纶走到那一桶和了胶的桶子里,将胶倒在一个塑形模子后,示意柯子夫闭上眼睛,他立即将模子贴向他的脸,好翻制他的正面脸型轮廓,这样的程序都是正确的,但下一秒,他竟赏给他一记右勾拳。 「噢——」柯子夫痛呼一声。 但他没来得及再喊,秦晋纶继续右勾拳、左勾拳的连打,即使他跌坐地上,他还是打个不停,脸上的胶模早歪掉了,两个小弟看情形不对,上前阻止。 他连忙澄清,「嘿,我在替他做造型——」 「他妈的,你打我打得鼻青脸肿,还做啥鬼造型!」柯于夫的脸都被打得变形了。 「还不到十分钟——该死的!」秦晋纶话还没说完,右脸被一个偷袭的小弟打中一拳,他嘴里尝到血的味道,右手立即给予还击。 白依依吓得躲在一旁,但一看到他的嘴角流血,她的心又揪成一团,忧心仲仲。 「柯先生,造型要半真半假的看来才够吓人,你叫你手下停手,好让我将工作完成。」秦晋纶边打还边叫嚷道。 柯子夫找镜子要看他所谓的造型。「呸!好让你再揍我?!」 「保证不打。」 柯子夫顿了一下,看着两个小弟,「甭打了,我要看他怎么收尾!」 秦晋纶松了口气,瞥了担忧不已的白依依一眼,他微微一笑,却扯痛了嘴角的伤,他笑意立消的吸着气。 痛感稍退后,他拿起一些道具及颜料、一些假皮,快速的在柯子夫的脸上贴合、化起妆来,看到那张被揍得变形的脸孔快速的出现一张像血管鲜明凸起、眼神邪恶的恶魔鬼脸,白依依错愕的看着他,他居然也懂特效化妆! 很快的,一个让人毛骨悚然、呼吸困难的恶魔妆出现了,就连两个小弟看了也吓白了脸,「好恐怖。」 「是吗?拿面镜子给我看看。」柯子夫很好奇。 「还是别看吧。」两个小弟太了解这个大哥了,他逞凶斗狠是一流,但胆子极小,而今晚的宴会也是道上另一伙人故意捉弄,才要他来这里做一个最恐怖的恶魔造型,其实是要他自己吓自己。 见两个手下还不动,他凶狠咆哮,「啰唆什么?拿来!」 不得已,一个小弟只好拿出随身小镜子,颤抖着手举到他的面前。 柯子夫一看,双眼瞪大,猛地倒抽一匣泺气后,一翻白眼,口吐白沫的昏厥过去。 「老大!老大!」 惊慌的两人赶忙将他扶着离开。 见状,站在模具室外的几个人全松了口气,再看看凝望着那名俊俏帅哥的白依依,几名员工窃笑一声,转身去收拾外面,让两人独处。 秦晋纶凝睇着伫立着不动的白依依,微微一笑,「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听话,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被他抱在怀中。 「妳吓到了?」 她点头。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她靠在他温厚胸膛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这样的温度及节奏,让她的心涌上一股踏实的温暖,她的血液变热、记忆变暖了,她可以倚靠这个胸膛吗? 对他,她的心降服了,她知道,可是她害怕,她根本不了解他,她又可以将仅存的一点点爱给了他?他会珍惜? 「宝贝,妳在想什么?」秦晋纶温柔的执起她的下颚,这才发现她的眼眶蓄满晶莹的泪水,他眉头一皱,「怎么哭了?」 「我、我害怕……」 「怕什么?」 「怕——」她泪水决堤,「怕你会把我的心带走,我那一颗流浪的心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它好象又要离开我的身体了。」 面对这么楚楚动人的美丽佳人,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涌上心坎,这样一个纤细的女孩,教他怎么不爱她。 他俯身,温柔的覆盖她的唇…… 「hermit,那两人的气氛变了。」 维也纳森林里,james靠在吧台,微笑的看着坐在窗边用餐的秦晋纶跟白依依。 不过酷酒保对他的话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今天客人不多,妳就多说一些,不然,久没开口,妳会忘了怎么说话的。」 她瞪他一眼,真是的,老爱开她玩笑。 不过,看着那两个眼神都变了的俊男美女,她知道一个美丽的浪漫故事发生了,只是,对猎人而言这是一场狩猎,一旦猎物发现是个陷阱,事情将有变量。 kin这会儿走到用餐的两人身边,注意到秦晋纶嘴角有瘀伤,「跟人打架了?」 他笑了笑,「太久没打,所以才中奖,不过,很值得,因为它,我掳获了一颗美人心。」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白依依。 她粉脸涨红,「别胡说。」 「看来我的墙面上有机会贴上你们的合照了。」kin笑容满面的指指那面贴满照片的墙。 有客人起哄着想听kin与narcissus合奏一曲。 kin瞥了白依依一眼,「我怕我一吹,有人会再夺门而出。」 闻言,她的心痛了一下,但在看向秦晋纶时,那个伤口似乎又抚平了些。 「可以让我听听妳的故事?」秦晋纶眸中漾着柔情。 她迟疑一下,微微颔首。 kin微微一笑,转身去取自己的乐器。 衬着优美的音乐,白依依敞开心扉,将那隐藏在心中最深的记忆一一道来,包括她跟吕仁杰多年的爱恋,到他迷上宗教,放弃两人的小爱而去追寻他心中的大爱,两人的爱情不得不划下休止符。 「其实,在他念神学院的那几年,我就该死心的,他也要我停止爱他,可是——」她的眼眶盈满泪水,「我把我的爱情跟未来全寄托在他身上,天真的认为他会给我全世界最大的幸福,他最终还是会舍不得我、会选择我——」她哽咽一声,「到最后,才发现我们的爱情原来好脆弱,即使它曾经占满了我跟他长达八年的岁月……」 秦晋纶一直静静的听着她说,鼓舞的绿眸中却也沉淀着一抹复杂情绪。 「仁杰是一个很感性的男人,他曾经为了圆我的梦——」她倏地住了口,不想谈及被她封为「王子」的男朋友曾为了她,在加拿大买了一块地建了一座草莓农庄,当起建筑师和农夫,但他终究舍弃了她这个草莓公主的梦,而去追寻他的大梦。 「怎么不说了?」他凝望着她问。 她摇摇头,挤出笑容,「没有,我……」 她喝了一口水,润润干涩的唇,转头看着跟narcissus合奏一曲稍歇的kin,「仁杰是一个吹萨克斯风的高手,是个很好的人,曾经为了一杯调酒,数度上门拜托请求调酒师教他,他感动了调酒师的心,也打动了我的心。」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释然的眸光来回的看着这个被蓝色氛围包围的维也纳森林,喃喃低语,「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她在这里被剥开了心中的伤,也在这里让伤口结疤。 夜深了,两人跟酒馆的人道再见,开车回家,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微妙的转变了。 手相握,她枕靠在他的臂膀上,嘴角噙着笑,她重新沉浸在爱情里,却不敢再奢望天长地久。 因为爱情太脆弱,能拥有时,她就拥抱它,失去时,她也学会了放手。 两人回到家,已是午夜一点,但屋内仍是灯火通明。 第六章 秦雍的眼皮沉重的都快撑不开来了,谢纯安也是捣着嘴、呵欠连连,罗杰更是站着频频打瞌睡,这时一见小俩口踏进门来,三人都松了口气,而秦雍的怒火也在瞬间引爆。 「你这算哪门于的孙子?知道我要来,没在家等已经很过分了,手机还关机!害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还有妳这女娃儿,妳妈打了妳手机,却发现妳的手机没带出门!你们年轻人不知道老的在家等吗?也不提早回家,弄得三更半夜的,还有你——」他突地注意到孙子嘴角的伤,「你亲太猛啦?」 「依依,这个啰唆得没完没了的人是我爷爷,那是在英国受尽我爷爷炮轰的老管家罗杰,看来他们都将是妳的新房客了。」 秦晋纶一派轻松的面对爷爷的怒声咆哮,还帮白依依引见,逗得原本有些尴尬的她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秦晋纶,你爷爷我在生气,你没瞧见吗?!」他气得火冒三丈。 「瞧见了,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罗杰,麻烦你。」他看向老管家。 「是,小少爷。」 罗杰老早就劝老人家先回房睡,他不肯,谢纯安这个女王人还特别整理了房间,但老人家就是不领情。 他气呼呼的,「我不睡!」 「那你就继续站岗,我困了。」秦晋纶温柔的看着白依依,「我先回房了,如果睡不着,妳可以进来。」 她瞪他一眼,她妈就在旁边呢,再说了,她可不是那种半夜会偷溜到男人房里的豪放女。 「伯母,我先进去了。」他微微一笑,就大方的走进主卧室,哪管爷爷扯开喉咙的大吼大叫说他不孝。 见门都关上了,秦雍也不能怎样,只能气呼呼的跟罗杰进到客房里去睡。 「妈,对不起,太晚回来了,还有秦爷爷——」白依依一脸歉然,她看得出老人家的脾气不太好。刚刚在他们回来的路上,秦晋纶才告诉她他爷爷到台湾的事。 她温柔一笑,「没关系,但今晚我们母女俩要睡同一间房了。」 她点点头,两人相偕走回房里,轮流梳洗后,母女俩躺在床上,白依依顿了一下开口,「妈。」 「嗯?」 「妳——妳可以再说一次草莓公主的故事给我听吗?」 她诧异的看着脸上泛着恋爱光彩的女儿,「妳接受晋纶了?」 她尴尬一笑,「那样蛮横又温柔的男人,好象很难拒绝,不过——」她的神情转为凝重,「我不想骗妈,我已有作好分手的打算。」 「咦?」她愣了愣。 「他很诚实,坦言男人是善变,是需要感觉的,所以,我有心理准备,」她窝到母亲的怀中,喃喃低语,「我不会再受伤,我已学会坚强,感情就是如此,强求不来。」 谢纯安看着阖眼假寐的女儿,她在她的语调中听到一丝苦涩,她不舍的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妈咪保留今晚的说故事时间好吗?等妳确定找到了妳的阿塔撒罗王子后,妈咪再说给妳听……」 她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但她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阿塔撒罗王子,没有草莓公主,也没有属于她的草莓田跟草莓农庄…… 「该死的,人又全跑到哪里去了?」 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秦雍,一踏出房门,发现这个木造屋里又是静悄悄的,而这回别说年轻人不在家,就连谢纯安都不在。 早早起床的罗杰连忙上前说明,「老爷,白夫人外出买菜,小少爷跟白小姐则到公司去上班了。」 「上班?!上什么班?他不是来度假的?」 「小少爷是这么说。」罗杰也不是很清楚状况,因为秦晋纶交代得不清不楚。 罗杰为他备好早餐,但老人家食不知味,从英国飞来这儿,人家还是不理他。 好不容易盼到谢纯安回来,他便要她带他到所谓的「公司」去瞧瞧。 「呃,可是依薇那——好吧。」 见老人家一双眼睛凶巴巴的,谢纯安咽下未说出口的话,开车载着他们前往工作室。 此时,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的气氛很微妙,也很温馨。 在开放空间上班的职员,不时的会将目光移到房门仅开了一条小缝的经理室。 白依依坐在办公桌后,秦晋纶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有时也对一些卷宗档案认真的讨论,但不管两人在说什么,俊男美女总是赏心悦目,而且,两人间洋溢着一抹幸福光彩,眸中的深情、热恋的神色,怎么看都好看。 「这个case还是不要接,要求太高,付费还压低,倒不如将时间花在其它的case上。」 秦晋纶将手中的卷宗阖上,丢到一旁已经被叠得像座小山的卷宗上,接着,一个一个case过滤后,继续往上叠。 白依依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全被你否决了,还有case接吗?」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这些都是单一case,劳心劳力却赚不到多少子儿,倒不如遇上大case再接。」 「像你投资的电影?」 他也不否认,用力的点点头。 她离开他的怀中,坐回自己的办公椅,静静的凝睇这张俊俏的混血儿脸蛋,久久—— 他伸手开玩笑的点了她的鼻尖一下,「这样看久了,会爱上我的。」 她露齿一笑,「可以告诉我,你的转变吗?」 他眉头一皱,有些心虚的问:「转变?」 「一个在好莱坞宴会上将你弄成落汤鸡的女人,你不是很生气?为什么!」 「为什么到台湾后,却紧黏着妳不放?」他笑开了嘴,走到她旁边,俯身看她,「因为女人不坏,男人也不爱。」 他低头搜寻她甜美的唇,轻啄一下,轻扯一下,轻轻的磨蹭,慢慢的折磨,在挑起她潜藏在内心的欲望后,他才探舌而入,挑逗的舌与她的纠缠、深邃的绿眸狂霸的锁住她的迷蒙星瞳,手缓缓的往下,解开了她的衬衫扣子,探手爱抚她的柔软…… 欲火持续蔓延,但一声愤怒的声响惊醒了欲火焚身的白依依,她粉脸涨红,急忙拉掉他的大手,转身扣好扣子,再将办公椅转过来,看着火冒三丈的冲进来的秦雍。 「上班?!我来看看晋纶上的是什么班?」 他像个凶神恶煞的冲进经理室,一见白依依眼睛发亮、满脸酡红,再看看那个花心兔崽子一脸的春风得意,及空气中散发的热烘烘情欲,他顿时了然于心。哼!这小子上的是哪一国的班?! 「秦爷爷、罗杰爷爷。」白依依面色羞惭的打招呼,一看到随后跟进来的母亲,她脸上的酡红更深。 谢纯安也很无奈,但看小俩口,好象发展得挺顺利的。 「女娃儿,叫他罗杰,爷爷是我的专属名词。」秦雍不客气的径自坐在沙发上,再望向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我告诉你,我从英国飞来台湾,不是让你视而不见的。」 「爷爷——」秦晋纶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依依几乎没有经营及处理文件的经验,我得帮帮她。」 「那我呢?我是快走入棺木的人了,你再不陪我,可没机会陪了。」 「呃……」白依依尴尬的看着秦雍,「秦爷爷说的是,晋纶,这几天我自己来公司就成了,你——」 秦雍脸色丕变,「女娃儿,妳说我什么?我说的是?意思是我真的快走入棺木了?!妳长得这么漂亮,心肠怎么这么坏!」 「我——」 「爷爷!」秦晋纶有点受不了的看着他,「依依根本没那个意思。」 谢纯安也忙着为女儿说话,「是啊,我家的依依心……」 「这么快就胳臂往外弯?」秦雍没让谢纯安说完话,大声怒吼,「我早就知道我老了,没人理,没人要了,」他愈说愈气,愈说也愈伤心,「早就是个顾人怨了,但身子骨为什么还这么好?」 「老爷,别这样,你不是想请白小姐帮你在变装马拉松做个很特别的造型——」 「人家哪有空理我!没人要我这个老人家,我从那么远飞来这儿只让人嫌弃,你为什么没阻止我来?还帮我订机票,根本是让我来出洋相的。」 看着怨声载道的老人家,谢纯安从他的眼中、神情发现一股浓浓的落寞与深沉的寂寞,她拍拍女儿的手,以眼示意。 白依依明白母亲的意思,何况,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也曾有这样的不安情绪,她能体谅也能了解被人遗忘的痛苦。 「秦爷爷,我愿意帮你敞造型。」 「是吗?」他一愣,随即眼睛一亮,「不骗人?!」 「不骗人。」 「笨。」秦晋纶突然笑笑的跟她摇摇头。 「你给我闭嘴,女娃儿比你有良心。」秦雍心情大好,「那我们马上开始。」 她一愣,「现在?」 「当然,妳想反悔?」 「呃——没有。」也不敢。 秦晋纶给了她一个同情眼神,白依依跟谢纯安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在接下来的几天,她们都明白了,为什么秦晋纶会给依依那个眼神,还说她笨。 因为不管是什么造型,老人家都不满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重做,而且,他天天黏着白依依,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晋纶的假期一天天减少,再过两天就要飞回英国…… 星光迷蒙的夜晚,秦晋纶跟白依依漫步在夜风里。 事实上,这是她被老爷爷黏上的这数天以来,难得的喘息时间,说真的,她还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们秦家黏人的功力绝对是遗传的。」 白依依轻轻的吐了一口长气,会这么说,实在被秦雍黏得太累了。 他跟着她到工作室、跟着她回家,叨叨念念的就是要她加把劲、认真点,别老折腾他这个老人家,早早弄一个好看点的造型。 天知道,她有多努力,可她怎么做他怎么嫌,她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造型了。 「谁叫妳大发慈悲的答应他。」秦晋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瞪他一眼,「要不是你的特效化妆法强调要半真半假,我还真希望换你接手呢。」 她曾经请他试试看,结果他说没打人他就做不出来,明知是推托之词,但她很清楚,自己勉强不了他。 「我怎么打我爷爷?何况,我打他一拳,他可能打我十拳。」 「可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去学特效化妆的?」 他耸耸肩,「我是个善变的男人,对事情的兴趣转移速度很快,再加上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臭美!」 「我臭美不起呀,我的美女宝贝被老番癫爷爷霸占,弄得筋疲力尽,我连抱抱她、想一亲芳泽的机会都没有……」他喃喃低语,愈说愈靠近她。 「别这样——」路上人来人往的,白依依脸皮薄,要当众亲吻,她还真不敢。 他也知道,所以只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今晚我们在外面住宿?」 「这——」从他那闪烁着欲火的绿眸,她知道他所思为何,家里有她妈跟他爷爷,两人一直无法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 「再两天,我要回英国了。」 「那——那就更不能住外面,」她摇头微笑,「我不是一个只要一夜情的女孩。」 「但妳也不是一个奢求天长地久的女孩。」 她脸上的笑意在嘴角消逝,怔怔的瞪着他那双深邃的绿色眸子,「为什么——」 「我说过一旦跟女人在一起,我就会很认真的跟她交往,所以我会去了解妳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认真的看着她,绿眸闪过一道困惑,「或许妳不相信,因为连我自己也很怀疑,可是我对妳的感觉还很强烈,就算我回到英国,妳在台湾,这段长距离恋情,我想继续下去。」 「不会太久的。」她摇摇头,苦笑,「你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女伴在身边的男人……」 「那不——妳来英国?」 「我?」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要我追随你?那可能是一个没有在爱情路上跌倒的女孩会做的事,但我是个有理智、冷静的女孩,不会做这种事。」 「依依……」他凝望着她,她给他的感觉真的愈来愈强烈,而他也愈来愈明白原因为何了,因为她看来纤细,却执着、沉静、温柔而甜美,散发的魅力多面,就像喝了一口百年醇酒,那股特殊的甘醇香甜久久不散,引诱着你浅尝第二口酒…… 他迷人一笑,「妳会跟我上飞机的。」 她摇头。 「会的,妳知道我一直有这种能力。」他眸中尽是信心满满的笑意。 她知道他有这种能力,但她还没有追随爱情的勇气,或者说,她早已经丧失这种勇气了。 两人回到屋里,一开门,就看到秦雍在椅上坐得直挺挺的。 秦雍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小俩口,尤其是那个放他鸽子的白依依,说什么要帮他做一个很特殊的人皮面具,结果居然跟他的孙子约会去。 「是我带依依去走走的,爷爷,你这阵子折腾她也够了。」 「什么折腾她?是她折腾我好不好!光取头型,我就让那些黏糊胶水糊了几次睑了?你看看我的老皮都破皮了。」他忿忿不平的对着在一旁坐下的孙子叫骂。 「好,那就让她继续折腾你,我想让她跟我到英国去。」他再看了坐在身边的白依依一眼。 「住我那里?」秦雍眼睛一亮,马上忘了责备小俩口的事了。 「不用,我英国有住处。」 「你这臭小子,你爷爷我都提出邀请了,你还说不用?再说了,你扔给罗杰那几亩草莓田,他可没时间帮你种,要种你自己去种。」被拒绝了,他再次火冒三丈。 「草莓田?!」白依依错愕的看着秦晋纶。 听到几人谈话声而定出房门的谢纯安,阖言也跟着一愣。 秦晋纶看来仍是一贯的优雅自在,他拥着白依依笑道:「那是看爷爷那几亩田地荒废太久了,我一个栽种草莓的朋友送了我好几箱种子,所以我才扔给罗杰的,我要他种看看,种不完也无所谓……」 他刻意忽略母女俩的怔愕表情,但秦雍却开口问了,「妳们母女俩怎么了?」 「没、没有,晚了,我们回房睡了。」白依依拉着母亲很快的进房。 秦晋纶一脸失望,今晚又没有亲亲、抱抱的机会了。 「早一点睡才睡得饱,臭小子。」秦雍气出一出,也回房了。 秦晋纶只得鼻子摸一摸,回房想想,要怎么让那个几近完美的草莓公主跟他回英国。 而白依依跟母亲回到房内,相视一眼,她开口问:「妈跟晋纶说过那个故事?」 谢纯安忙摇头,「没有,我还以为是妳告诉他的。」 「没有,我只告诉他仁杰的事,但没有说过草莓田跟草莓农庄的事……」她摇摇头,笑了笑,「也许是我们自己敏感想太多,种草莓又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 「是啊,只是真的好巧,仁杰曾经想为妳种几亩草莓田,但后来食言了,而妳第二个接纳的男人,竟然已经有了草莓田,说来,也许你们两人真有缘。」 「妈,再过两天,他要回去英国,他——」她坐在床沿,神情迷惘,「他要我跟他回去。」 「妳怎么说?」她跟着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问。 「我说他会一个人上飞机。」 「妳不想去?」 她摇头,「但他说他一定会让我跟他上飞机的。」 闻言,谢纯安笑了,那么,女儿就一定会上飞机的,不管是自愿与否。 「对了,妈,哥跟贞薇的情形如何?他们和好如初了吗?我打电话给贞薇,她老是要我安啦,他们真的没事了吗?」一想到两人,她还是忧心仲仲。 提到这事,谢纯安的眸子也飞上一抹忧悒,「退没和好,妳知道妳哥的个性,比女人还执拗,贞薇爱上他是比较辛苦,虽然她爱上的是我的儿子。」 那看来就不太好了,白依依思索着,还是她该飞去加拿大当面跟哥哥谈谈? 第七章 翌日,阳光耀眼,晴空万里,是一个和风徐徐的好天气。 一想到明天就是秦晋纶回国的日子,坐在办公室里的白依依心情沉重,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大早就没看到人了。 「先生,你、你们又来干什么?」 「那个大帅哥咧?」 办公室外突地传来一颇为熟悉的声音,白依依从办公椅上起身,立即看到上回来闹事的柯子夫又率了两名随身小弟走进来。 「你又想干什么?」她不悦的看着他,心里不免想着,这秦晋纶天天跟她来上班,就今天没来,这个凶神恶煞就上门了,他还真会挑日子。 「我不找妳,我找那帅哥。」柯子夫大剌刺的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习惯性的摆上桌子,摇啊晃的。 「你说晋纶?」她神情略微惊惶,就怕他们再将办公室砸得乱七八糟。 「大美人,别怕,我今天不是来闹事,是来说谢谢的。」他有道上混混的豪迈特质。 「谢谢?」她更不懂。 「是啊,大快人心啊!我还是到昨天才知道咧,原来那些人要我找妳是要搞我的,结果,妳那个帅哥化的妆,我吓昏一次后,醒来再吓一次,这胆子就出来了,那一晚,一连吓得好几个人口吐白沫咧!」 柯子夫一脸得意,边说边跟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小弟上前,拿出一大叠钞票,「当天忘了付费了,还有这个,」他再要一个小弟拿出一张名片,「全交给妳的帅哥啊,这化妆舞会也很有趣,下回的万圣西洋鬼节,我就指定他,叫他别将我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啊。」 说完来意,柯子夫晃了一下就回去了,白依依也松了口气,只是一整天下来,秦晋纶并没有到工作室,就连她下班后也没出现。 她打电话回家,她妈说秦晋纶不在家,而爷爷跟罗杰去添购一些东西,说是要买回英国的。 「我知道了,妈,那晚餐妳——」 「我约工局中同学,好不容易才联络上的,五、六年没见了。」 「哦,那好,妳好好玩,再见。」 一个人,白依依好久没有一个人了,她独自去了酒馆,迎接她的是james活力十足的一声「欢迎光临」、kin的迷人笑脸、hermit让人沉静的眼眸、narcissus抚慰人心的蓝调爵士。 一样的昏暗灯光、一样的蓝色氛围,为什么少了一个人,心中的蓝色寂寥却慢慢扩大? 「一个人?」hermit看着她。 她点点头,但心却被这三个字莫名的刺痛一下,她避看她的眼睛,看着那个总是背对着客人弹琴的narcissus,他沉浸在自己的钢琴世界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飞舞,那流畅动人的旋律里,有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情绪,仿佛隐藏了许多心事,似乎与她累加层叠的心事以同样的节奏相呼应着…… hermit将一杯调酒放在她前面的吧台上,也将她凝注的目光吸引回来,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心绪复杂。 「倾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妳会找到答案的。」hermit看着她,似乎见到了她的迷惘与不安。 她凝睇着她,「可我没有勇气。」 「妳有。」 这么坚定?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比她还肯定。她不敢再问,而在离开酒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时,她突然害怕起这样的宁静。 她走出屋子,沭浴在月光下,听着唧唧虫鸣,她坐在日式亭园的实木椅上,靠躺在椅背,凝望着天上晈洁星月。 「好寂寞啊……原来,女人因为害怕寂寞而谈感情,却在谈感情后被更深沉的寂寞给包围了……」她喃喃低语。 「会被更深沉的寂寞包围,是因为妳的心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秦晋纶独有的性感嗓音突地在她身后响起。 她愣了一下,飞快回头,看到他满脸笑容,「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拥在怀中,「妳太想我了,所以感触这么深?」 她脸儿泛红,「没有——」 「我今天不见一整天,妳没有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好,心里只想着我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他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可恶的笑。 「没、没有。」她心虚否认,因为他全说中丁。 「想知道我去哪?」 「不想知道。」 「那我就不必多说了,我好累,先回房洗澡,明天我是中午的飞机,行李还没收呢。」 他边说边往屋里走去,她咬着下唇,看着他走进屋里的挺拔身影,很想追过去,但矜持让她坐着不动。 秦晋纶以眼角余光一瞄,见她没跟上来,还挺失望的,害他刻意失踪一整天,原本想用柔性战术,别老给她一种蛮横印象,但看来,她还是比较适合野蛮手法。 他回到房里,洗了澡,关灯上床睡觉,脑里拚命想着如何在明天将她拉上飞机。 就他所知,凯撒在拍摄星际奇兵的最后一个月,曾将戏组拉到英国取景,依依也是工作人员之一,算了算,她的英国签证还有好几个月的有效期限,等他买好机票,她就可以跟着走人了…… 咔一声,门突地被打开了。 他半瞇着眸子,看着昏暗灯光下,那走进来的窃窕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白依依润润干涩的唇,深吸口气,走到他身边,「我、我想去英国看看你的草莓田……」 他故意闭眼,装睡。 「你睡着了?」她吶吶的看着似乎熟睡的他,「我——那算了,我明天再跟你说好了……」她喃喃低语,转身就要出去,冷不防地,一只手臂扣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拖入了一个温厚胸膛。 她粉脸酡红的看着躺在她下方的秦晋纶,「你装睡!」 「不要点手段怎么将妳拉上床?」他魅惑一笑,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有着迷人的笑意,他的唇贴近她。 「别,不可以的!」 「妳自投罗网,逃不掉了……」他嗓音沙哑的诱惑她,双手插进她柔滑的黑发,略微施力的将她的唇覆盖住自己的唇。 「不行……我妈快回来……」 他转个身,将她定在自己的下方,狂野的吻着她,他温柔的鼻息轻拂着她的粉颊,宽阔的胸膛压着她急促起伏的柔软,她一颗心怦怦狂跳,气喘吁吁又不由自主的呻吟连连。 「让妳的身体说话,只要感觉……依依,感觉它……」 他喃喃低语的给了她一个销魂蚀骨的狂吻,他深邃的绿眸勾引着她,火烫的舌挑逗着她,一双带着欲火的大手不知在何时探入她的胸罩,爱抚着她的柔软…… 她全身虚软、理智远扬,只能向情欲之火投降…… 晚上十一点。 「依依,妈妈买宵夜——」 「嘘!」秦雍瞟了一眼一踏进屋子就往客房走的谢纯安,再指指那间开了一小小缝隙的主卧室,站在他身旁的罗杰则是一脸笑意。 她好奇的走过去,从秦雍让开的门缝往里看,一眼就瞧见在昏暗的灯光下,秦晋纶跟白依依俩相依相偎的熟睡画面,银白色被单温暖的包住两人,秦晋纶将依依护在怀中,两人头靠着,沉睡的神情散发着甜蜜的幸福…… 罗杰轻轻的将门给关上,谢纯安脑海中仍有那幸福的一幕,心中也不由得希望,秦晋纶能永远的这样呵护女儿。 「我想妳家的女娃儿会跟我们爷孙俩回英国了。」秦雍在客厅沙发坐下,看着谢纯安道。 「就算她不去,我也会劝她去的。」她在他对面落座,对端来两杯热茶的罗杰点头微笑。 秦雍眉头一皱,「我家那个臭小子很花心的,妳不担心她一个人在英国被我家臭小子给欺侮了?」 她温柔一笑,「那就麻烦老爷子帮我这个做妈的一个忙好吗?」 「要我替女娃儿出头?」 她摇摇头,「依她的个性,我想,如果晋纶负了她,她会不吵不闹,安静离开。」 他一愣,「那不吃亏了!」 她叹息一声,「这点是吃亏了,因为她对爱情没信心,对自己也没啥信心,如果在英国的这段日子,真有这样的事发生,请你一定想法子让她留下来,」 「留她下来?」 「她的心受过一次重伤,而这一次——」她深吸了一口气,「老爷子,老实说吧,依依是个洁身自爱的孩子,她跟仁杰的爱情是从十七岁就开始,两人一直是纯纯的爱,但这一次,她会这么做,就我对她的了解,她对晋纶一定也有相当程度的爱的。」 她认真的看着秦雍,「所以,若不幸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希望她默默离开,自己找个地方舔伤,我希望她能留下来去争取她的爱,她值得的,她可以做到的,而晋纶如果聪明,就不会伤害她——」 「那臭小子很难说,尤其女人一卡车,他又来者不拒——」他撇撇嘴角,一看到她眉宇间的不安,打住话头,「好,我答应妳,一定将女娃儿留下来,要她别轻言放弃,我是说,如果真有那种不好的事发生时。」 秦雍其实还挺喜欢白依依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做造型时东挑西捡,很不好伺候,但小女娃一直没变脸,很有耐心。 「那就谢谢老爷子了。」谢纯安暂时放下心。 秦晋纶在倾泻的阳光下苏醒过来,看着怀中仍熟睡的女人,他的心中涌上满满的柔情,他轻抚着她的发丝,俊俏的脸上漾着深情的微笑。 早上醒来抱着一个美女并不是生平头一遭,但这一次的感觉是特别的,特别的温柔、香甜,令他眷恋不已,尤其是昨晚的肌肤之亲,他从来没有那么贪心,想再一次、又一次的拥有她。 他那双绿眸锁着这张粉嫩丽颜,他是要教会她她还有爱人的能力,但没想到他居然跟着沦陷…… 砰地一声,门突地被人用力的打开,韩贞薇气冲冲的走进来,「依依,我跟妳说妳那老哥——」她倏地住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昨天深夜的飞机到台湾,被白启源气得压根睡不好,一早就来找好友要吐苦水,可实在气昏头了,居然忘了主卧室早让秦晋纶占去,仍像以前一样下意识的径自走入找人。 秦晋纶挑眉瞪了她一眼,因为怀中的人儿已经被她吵醒了。 白依依眨眨惺忪睡眼,看到韩贞薇,还有点迷惑,又看到低头微笑的凝望着自己的秦晋纶,再感觉到和自己交缠的那双毛茸茸的脚,贴靠在她柔软胸脯的大手后,昨晚所有的记忆在瞬间全回来,一张粉脸顿时涨得红通通的,她将脸埋在他胸前,低低呻吟一声。惨了,她妈、秦爷爷、罗杰一定也都知道了,而贞薇—— 「我——我先出去,你们穿好衣服,我有事跟依依说。」 韩贞薇心情是很不好,但看到小俩口上床了,秦晋纶那副呵护的深情模样,她的坏心情去了大半。 一会儿后,白依依跟秦晋纶走出房门,看到母亲、秦爷爷、罗杰也都坐在客厅,她粉颊滚烫得像要冒烟了,而秦晋纶还是很轻松自在,拥着她在椅子坐下。 「伯母、这两位爷爷,依依脸皮薄,我想你们就都别坐在这儿,我知道我将你们都吵醒了,但你们难道不能假装没听见,再回房去睡?」韩贞薇看好朋友羞得抬不起头来,忍不住跟几个长辈说道。刚刚伯母有为她跟两位老人家介绍过了。 「妳不是气冲冲的要说什么吗?那就说吧,反正都被妳吵醒了。」秦雍给了这嗓门大又火气旺的女孩一记白眼。 「依依,不用想太多,呃——妈也谈过恋爱。」谢纯安想让女儿自在些,但自己的脸也发烫起来。 秦晋纶看着头都快垂到膝盖的白依依,再看看这一屋不自在的一群人,他拍拍她的肩膀道:「这样吧,妳跟贞薇出去谈。」 「那也好。」韩贞薇赞成。 她是要说白启源的坏话,所以没必要让这么多人听见。跟谢纯安点头笑了笑,她就拉着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白依依出去了。 见两人离开,秦晋纶即对着谢纯安说:「伯母,依依答应要跟我到英国。」 「那很好,你——」谢纯安凝睇着这张俊俏容颜,「依依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希望你尽可能的别伤害到她,好吗?」 「伯母,不会的,倒是她别伤我的心才好。」这话说得语重心长。 由于时间还早,秦雍跟罗杰回房准备睡回笼觉。 「罗杰——」秦雍躺在床上,看着打地铺的老管家,「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臭小子跟依依在一起时,眼神特别温柔?」 「有啊,老爷。」 他抚着下巴问:「他这次该不会玩真的吧?」 「可能是真的……」 「真的?」秦雍嘴角扬起笑意,「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秦家的第四代就有机会出世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白依依跟韩贞薇回来了。 「妳要加油。」韩贞薇知道依依要到英国的事,她给予祝福,也允诺会搞定工作室的事。 「妳也要加油,我不会休假太久的。」她跟哥哥愈闹愈僵,希望他们能早日和好。 「不,妳好久没放假了,这一次就玩得愉快一点,当然,如果有什么大casc,看在钱的份上,我还是会把妳cel回来的。」 谢纯安也对女儿叮咛了一些话,女儿谈恋爱,她这做妈的总不能一路跟到英国去,何况,对于秦晋纶她一直有个感觉——他可以给女儿幸福,所以对他,她是多了一份信心。 午后,秦晋纶、白依依、秦雍、罗杰等人搭机飞往英国,谢纯安则返回加拿大。 维也纳森林,送走今晚最后一名客人后,打佯了。 吧台内的hermit将每一个酒杯洗涤擦干,james整理桌椅,narcissus结束了钢琴弹奏,却仍坐着,凝睇着摆放在钢琴上那花瓶中的海芋,不知在想些什么。 hermit整理完吧台,拿起塔罗牌,kin走了过来,「看来有人已经离开了。」 她露齿一笑,明白老板的意思,因为三两天会来酒馆喝上一杯调酒的秦晋纶,一连七晚没来了。 猎人终究明白自己不只是单纯的狩猎者,他猎物也被猎物所捕获。 她开始算牌,翻开牌后,她皱了皱眉。塔——这代表最大的警讯、关系僵化、破裂、揭发真相…… 她沉眉锁眼,静静的看着那张牌。 kin则坐在酒馆一隅,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点燃一根香烟,沉浸在无人知晓的内心世界。 打烊后的维也纳森林,没有james的笑声,少了narcissus的灵魂蓝调,空气中似乎多了一抹沉郁的空虚。 沙特阿拉伯 在熙来攘往的热闹城市中,几名神职人员穿过人群,转往寂静的巷道,来到一间庄严肃穆的教堂。 教堂内,一名默祷但看来不甚专心的美丽少女一见到其中一名俊秀斯文的神父走进来时,她眼睛一亮,立即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向前去,「吕神父!」 吕仁杰给了这个金发蓝眼的女子一个微笑,就要往里走。 「等一等,吕神父,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别这么不理人嘛。」芬妮是个活泼好动的美国人,没啥心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妳要离开?」 「松了一口气?」她故意扁起小嘴,但立即笑了出来,「好啦,不开你玩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都恢复了?」 「没啥大碍了,躺了大半年,都好了。」 「那就好,不然,这次我到英国见了秦大哥,他铁定问我的。」 「叫他不必内疚,是我自愿救他的。」吕仁杰思及那一次的车祸,虽然还心有余悸,但他仍不后悔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马路推开秦晋纶,自己却被撞成重伤。 她看着他,「我听艾伦神父说,你也要到英国去了,是吗?」 他点点头,「是主教神父要我去的,哪里需要我,我都会过去。」 「那——如果我需要你呢?」芬妮噘起红唇,但看到这个东方神父又是一脸的平静,她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这么温柔英俊的人当神父,真是暴殄天物,好多女教徒都好迷他。 他当做没听见,低头将原本一手拿着的圣经换用两手拿。 「我应该会比你先见到秦大哥吧,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跟他说的?」 「说——」吕仁杰的脑海闪过白依依那张清丽绝尘的美丽脸蛋,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说他没有亏欠我,但如果他真的去做了那件补偿的事,请他记得,一定要付出真心。」 「真心?!什么事啊?」 「他知道的。」他跟她点点头,便转身跟上其它的神父,往里面的长廊走去。 芬妮看着他的挺拔身影,想了想,有了另一个决定。 她先去问艾伦神父,得知吕神父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前往英国后,她就去跟她爸妈拜托,让她一个月后再赴英国,她打算跟他同行,至少得知道他在哪一个教堂服务嘛,谁教艾伦神父不肯告诉她呢。 好在从事石油买卖的父母极为宠她,让她可以在这儿再多待一个月,至于转学到伦敦大学的手续都办妥了,她就以家里有事为由,先请一个月的假,再去办理报到就成了。 第八章 晨间薄雾在阳光露脸后,逐渐散开,一切转为清朗。 伦敦郊区,绿意中点缀着几个矮屋檐,空气中散发着清新可喜的气息,两旁蓊郁的林木大道上,暖和的金色阳光在枝叶上跳舞,远望过去的几亩田地更是在金阳下闪闪发光。 坐在车内,凝望这片醉人风景的白依依一脸的赞叹,秦晋纶嘴角也噙着笑意,虽然他们等于是被秦雍半胁迫的来到这个乡下地方,舍弃了他在伦敦东区的高级住所。 「看吧看吧,她多满意。」秦雍瞧着女娃儿脸上的沉醉表情,可是得意极了。 看孙子只回给他一个无所谓的笑脸,他仍是笑得阖不拢嘴,不过,是该感谢这女娃儿的,她坚持住乡下,陪他这个老家伙。 「依依,妳的决定是对的,不然,妳一个人跟那臭小子窝在伦敦,一定被他吃干抹净,扔到一边去,在这儿,我会帮妳出头,妳放心。」 「爷爷,不是这样的,我——」白依依一脸尴尬,她其实也有私心,想看看这儿的草莓田,而且——「我有带工具跟颜料过来,答应爷爷要做变装马拉松化妆的事,我也该完成。」 「哎呀,那没关系,反正我这个老的打扮得再酷、再特别,沿途也没人喊加油,有参加跟没参加有什么两样?」他边抱怨还边以期待的眼神看着白依依。 她微微一笑,「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去替爷爷加油的。」 他眼睛一亮,「真的?!」 「爷爷,别装出一副吃惊样,你那样说还不是看准了她会答应你的。」秦晋纶马上给他吐槽,爷爷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 秦雍恼羞成怒的给了他一记大白眼,知道就知道,干啥挑明了说! 一段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就在这样的闲聊中度过了,车子进入蓊郁的林荫大道,来到风景如画、一栋像是十六世纪的古老庄园前,典型的木造屋子,古色古香,散发一股朴拙又不失优雅的气息。 一行人下了车,罗杰唤了庄园里的园丁、两名仆从过来,将众人的行李全拿进屋。 「走走逛逛?」 秦晋纶像个英国绅士的抬起手肘,微笑的看着白依依。 她点点头,挽着他的手,再跟秦雍笑了笑,在这像是与世隔绝的美景中,愉快漫步。 他带着她来到那好几亩大草莓田时,她愉快的心情顿时受到了些影响,有丝沉重。 「都枯掉了……」她走近田埂,蹲下身子,伸手扶起枯萎的黄叶,放眼望去, 秦晋纶也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摸摸,耸耸肩,「一定是爷爷要那些园丁们别管这儿,才会让这些草莓全挂了。」 「好可惜……」她想看的不是这样的景观。 「没关系,请罗杰再重种就成了。」 「呃——等一等,让我种好吗?」她想种一亩属于自己的草莓园。 「妳?」他好错愕,然后随即笑了起来,握着她纤细柔荑,「妳的手不是做农夫的料。」 「我想试试。」 「为什么?」 「等——」她深吸口气,「等我完成了我的草莓田,我再告诉你好吗?」 「这有好几亩田,妳——」他勾起嘴角一笑,「妳不是在跟我求婚吧?不然,要种完这几亩田,时间最快也要两三个月,等结果、收成,还得更久,妳这意思不是要永远留下来了?」 「你少臭美。」她羞赧的瞪他一眼。 「我是吗?」他深情的凝睇着她,一手执起她的下颚,喃喃的吻上她的红唇,挑动欲火的唇继续往下移到她的颈项间,亲昵的吸吮、滑动,再往下,一手解开她斜领针织上衣的钮扣,让渴望的唇得以搜寻到粉红蓓蕾—— 「别……不要……在这里……」她气喘吁吁,狂跳的心脏猛击胸口,全身上下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野欲火席卷得虚软无力。 「就在这里……」他喃喃低语,继续他引爆激情的情欲之旅…… 明亮的灯光下,秦雍、秦晋纶跟白依依正享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庄园大餐,羊排、羊肉、羊奶料理及新鲜蔬果,每一道看来都让人食指大动。 秦雍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快朵颐,一脸困惑,「你们一整天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么饿?」 秦晋纶笑得暧昧,白依依的小脸儿涨得红通通的。 露天做爱的滋味虽然美妙,但太让人胆战心惊了,她要秦晋纶别再在那种地方有肌肤之亲,没想到他却很故意,在后半天,逛遍这个偏僻、宽广的乡下庄园时,他总是找机会「偷袭」她,害她都快变成豪放女了。 秦雍见两人神情,心中有底,也就不说什么了。唉,他也该找个伴才对。 晚餐后,白依依想帮秦雍做造型,却被拒绝了。 他瞧她睡意甚浓,舍不得的说:「不用了,早早去睡倒是真的,还有你——」他瞪了孙子一眼,「怜香惜玉点,别累坏人了。」 秦晋纶露齿一笑,没说什么的拥着满脸通红的白依依上了二楼。 一见到这间又大又古典的房间,她欣喜的去抚摸那朴拙的柜子、桌椅,还有那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所睡的,那种系了白色蕾丝帘幕的大床。 「没想到我爷爷还留着这个古董床,这是十五、六世纪的人才会睡的床。」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嘿,不可以了。」 「什么不可以?」 她吶吶的道:「不、不可以纵欲。」 「这是体力不支的男人对一夜七次郎的嫉妒之词,宝贝。」 「胡说!」 他坐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她惊愕的看着他. 「先洗鸳鸯浴。」 「不要——」 「要。」 只要遇上蛮横又温柔的秦晋纶,她总是输的一方。 这一晚,月光如桥、星光璀璨,白依依沉醉在他的温柔情欲中,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日子更是甜美的不像是真的。 秦晋纶陪着她一起种草莓田,他总会边种边亲她,当欲火一起,两人就在草莓田中做爱,不知是两人爱的滋润,还是暖和的阳光、宜人的风或清晨的薄雾,没多久,草莓田纷纷长出翠绿嫩芽。 两人的爱情转为浓烈,她全然的信任他、爱他,整个人沐浴在爱情的艳阳下,那浑身散发的迷人光彩,更让他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得让白依依对爱情再次有了信心,或许……或许,这一次,她能拥有天长地久的爱情了。 凝睇着那冒出上壤的小小嫩芽,她笑得好甜。 「笑什么?」一旁的秦晋纶袖子挽起,手上沾满泥上,开玩笑的点了她的鼻尖一下,上面立即沾上了点点泥土。 她以手臂轻拭了一下,一脸幸福的道:「心情好就笑,有什么好奇怪的?」 「心情好是因为有这么英俊的男人爱妳,天天在床上伺候妳。」 「你——」粉脸一红,她虽然应该要习惯他的直话直说,但每一次听到这样露骨的言词,她还是忍不住的会羞怯。 「妳别脸红,妳一脸红我就好想亲妳,这一亲又好想做爱。」 她的脸愈涨愈红,「别再说了——」 「不行,我要说,我都说我爱妳这个漂亮宝贝了,妳却还没有说过一句爱我的话,亏我这一个月来卷起衣袖当农夫,妳居然一点回馈都没有。」 「是你自己愿意做的。」 「我可是为了妳,」他深情的凝睇着她,「说妳爱我。」 「没、没爱你怎么会让你为所欲为。」她的粉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那就说爱我。」 她润润唇,羞赧的道:「我爱你。」 「不够。」 「我爱你。」 「再来——」 「晋纶!」 「好,不一逞妳了,但白小姐——」他看着这段日子的辛苦代价,这一大亩田都吐露出绿色枝芽,「我们还要种多久?」 她灿然一笑,「贞薇说她工作室的工作都还能负荷,要我别急着回去,所以应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将这一大片田地种满。」 白依依在享受爱情之余,也不忘打电话给人在加拿大的爸妈,说自己在这儿很好,要他们安心,她也打电话给哥哥,希望他跟贞薇能和好如初,可哥哥不想谈她,只一再叮嘱自己得谈一个「有节制的爱情」。 「什么意思?」 「新鲜感一过,秦晋纶会不要妳的,妳得克制妳的情感,不能全心全意、百分百的付出,否则,妳会再受伤的。」 一想到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她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秦晋纶注意到她的眼神转为黯然。 她连忙摇摇头,露齿一笑,将那不舒服的情绪拋诸脑后,「没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抬头看着漫天瑰丽的迷人霞光。 「是该回去了。」 他拥着她到一旁的泥造小型汲水台,拉起塑料管,打开水龙头,洗净手后,拿起一旁挂着的四角毛巾擦拭,握着她的手,往庄园走。 「依依——」 「嗯?」 「等那些草莓结了果后,产量惊人,妳打算变成草莓农妇,到市场卖草莓?」 「真有那么一天也很好,然后,再建一个属于我们的草莓农庄就更好了……」她喃喃低语,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分享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秦晋纶并没有听得很清楚,想再问一次时,两人同时都注意到庄园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红色积架跑车。 「有客人吗?」 他不认为是在沙特阿拉伯工作的父母,他们向来只热中于赚钱,其它的事皆不甚在意,在他自己开了一家影业公司,投资拍摄一些影片,之后放手让经营团队帮他赚钱,父母始终没有给予什么意见,只说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来,他还算幸运,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思绪间,门突地被人用力的推开来,一个红色的窈窕身影很快的跑出来,冲入秦晋纶的怀中,「秦大哥!」 白依依怔怔的瞪着那个抱住秦晋纶的甜美少女,金发蓝眼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煞是迷人。 她的心一沉,难道她的爱情要结束了?! 「芬妮?!」秦晋纶又惊又喜的看着她,「妳怎么会来这儿?」 「你知道的,我这个调皮捣蛋鬼总是在一个学校待不了多久,这一次在沙特阿拉伯那间贵族学校算破纪录了,我待了一年呢!」其实是因为那里有个帅帅的神父。 「意思是妳又被踢出来了?」 「嗯,伦敦大学,愈换愈好吧。」说来,她还颇为得意呢! 她转头看着一旁,神情怪怪的漂亮女孩,「哇塞,秦大哥,这么漂亮、看来像个天仙美女的绝世美女,你也给人家染指了,你好敢啊,不怕遭天谴!」 「少胡说!」 他不客气的拍了她的额头一记,然后推开她,将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的白依依拉入怀中,再指指那个抚着额头的少女,笑道:「妳别误会,依依,她不是我的恋人之一,我的品味高、嘴很刁,尤其在爱上妳后,全世界的女人全成了凡间俗女了。」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白依依仔细的看两人神情,其中确实没有一丝男女情愫存在,「她是?」 「依依吗?妳好,」古灵精怪的芬妮抢先一步的介绍起自己,「我是芬妮,我爸妈跟秦大哥的爸妈都是在沙特阿拉伯从事油田投资的生意,我十岁就认识秦大哥了,可他太花心,我到现在二十岁了,还不敢跟他太接近。」 这话说的是反话,她刚刚还主动抱他呢,其实两人情同兄妹,她老爱没大没小的亏他。 「依依,芬妮就像我妹妹,妳别想太多。」他觉得她的脸色苍白了些。 「秦大哥的意思是要妳别吃醋啦,不过,」芬妮满脸笑容的看着这个美丽的东方佳丽,「秦大哥放在嘴上的爱都是唬女人的,妳别当真,也别爱上他,不然……」 「芬妮,我这次是认真的。」 她一愣,难以置信的瞪者他,「真的?」 「我没必要跟妳多说,反正依依相信就行了。」他顿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对了,妳一个人来?」 她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该死的,我居然等昏头了,都是你们啦,罗杰跟老爷爷全出去了,害我带来的惊喜只能一直杵在客厅里。」 两人不解她所谓的惊喜是什么,直到他们踏进屋内,见到坐在客厅里的「惊喜」时,秦晋纶脸色丕变,白依依则猛抽了口凉气,呆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凝结气氛在这黄昏霞光渐淡的室内蔓延。 坐在椅子上的吕仁杰惊愕的瞪着杵立着不动的白依依,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两年多没见的旧情人。 秦晋纶也着实没想到芬妮的惊喜居然会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时之间,他也呆了。 看到一旁的白依依面色苍白,他将她拉入怀中,「依依。」 吕仁杰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斯文俊逸的脸上很平静,「好久不见了,依依。」 秦晋纶揽着她坐下,却看到她一脸无措的挣离他的怀中,坐在他身边,这个举动让他感到不悦。 「你们认识?」芬妮好讶异,坐在中间的她来回的看着两边的人。 「好意外,吕神父,你——你怎么也来这儿?」白依依从几近瘫痪的声带中挤出话,这样的不期而遇,她并不期待。 「真的认识!」芬妮笑开了嘴,「太酷了,秦大哥认识吕神父,吕神父跟秦大哥的女朋友又认识,这是缘分耶,要是再说到那一场不撞不相识的车祸……」 「芬妮!」秦晋纶马上开口制止。 「车祸?!什么车祸?」白依依不解的问。 「没什么,依依,我已经没事了。」吕仁杰语调平静。 她脸色一白,「你出车祸?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让我知道?」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吕神父为了救秦大哥,自己被撞成重伤,好在急救得宜,不然——」 「芬妮,别多嘴!」秦晋纶不悦的瞪着插话的她。 「这事为什么不能说?吕神父恢复健康啦。」 「妳还说!」 「怎么那么凶?」芬妮觉得有些委屈。 「我得去跟主教神父见面了,已经迟了好一会儿。」 吕仁杰从座位上起身,白依依也跟着站起,她眼眶微微泛红,可见泪光。 「别这样,依依,我很好,我看妳的气色也不错,应该是——」他微笑的看着秦晋纶,「他是个很不错的人,祝妳幸福。」 「就这样?你就这样走了?」 「我说过我是属于上帝的了,依依,妳要好好的追求、珍惜自己的幸福。」 吕仁杰跟秦晋纶交换了一下眸光,随即越过她,往门口走去,而白依依已是满脸泪水。 芬妮皱起柳眉,来回的看着踏出门外的吕仁杰,再看看白依依那布满泪水的脸庞,聪敏的她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对不对?!」 白依依无言的流着泪,而秦晋纶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等一等,那吕神父曾经要我转达,说秦大哥没有亏欠他,但如果秦大哥真的去做了那件补偿的事,请秦大哥记得,一定要付出真心,这些话是……」她又将心思脱口而出。 闻言,白依依一愣,她惊愕的瞪着秦晋纶,「你不会——」 他脸色微微发白,「我没有,妳不要乱想。」 泪流满腮的她突地转身跑了出去,秦晋纶低低诅咒一声,芬妮吓了一跳,直觉的也跟出去,想暂离他那不明的怒火。 等秦晋纶追出去时,就见白依依开着车,和吕仁杰离开了,芬妮急匆匆又有点害怕的看着他道:「秦大哥,我车钥匙没拔,依依她开了我的车跟吕神父离开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神情凝重,这下子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依依开车载着吕仁杰在蓊郁的林木大道奔驰了近三十分钟后,来到邻近的山坡上,一个足以俯视这片沉浸在夜幕下田园景致的地方。 她熄了引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请你告诉我所有的事。」 「依依,」他皱眉,「不管妳想知道什么事,但我认为,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爱妳,妳也爱他。」 「我不想跟你说感情的事,『吕神父』,从你选择大爱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小爱有多么渺小,即使我用了八年的生命去爱你——」她深吸口气,咽下满满的苦涩,「对不起,我只想知道芬妮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将芬妮说的一席话转述给他听。 「这——」他一脸为难。 「我不想揣测,也不要听谎言,你是神父,请你对我坦诚,我承受得住,我不再是那个一碰就受伤的草莓公主了。」 吕仁杰凝睇着眸中有着坚定眸光的白依依,她看来的确不一样了,只是,他相信她的心还是一样的脆弱,但不说,她也会问到底吧?! 星光闪烁下,他将车祸发生后的事一一道来…… 第九章 明白一切后,白依依先载吕仁杰到城中的一处教堂,才开车回到庄园。 车子引擎刚熄,一群人就从大门跑了出来,第一个是秦晋纶,接着是芬妮、秦雍跟罗杰。 白依依神情平静的将车子钥匙还给芬妮,「对不起。」 她神情尴尬,「呃,吕神父呢?」 「他到城中去了。」她一说完就要往屋里走,但被秦晋纶一把拉住。 「放开我!」 「我们必须谈谈。」他表情凝重。 「跟一个骗子有什么好谈的?」她神情平静、语气也平静,但话里的控诉可不轻。 秦雍知道孙子眼吕神父之间的事了,他想当个和事佬,「依依——」 「爷爷,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很累,想回房间睡一觉,明早就回台湾。」 他顿时傻眼,「呃……」 「我不准!」秦晋纶气愤的拉着她就要回房里谈,但她用力挣脱了,「你不准是你的事,但我也有不想听的自由。」 「依依,事情可以商量、沟通,妳别说走就走。」秦雍说话的口气难得和缓。他还记得答应谢纯安的事,要将她留下来。 但女娃儿拗起来,也不好商量,「对不起,爷爷,我累了,我也决定了,造型的事,我一定会想法子完成,再将东西寄来给爷爷。」 「依依!」芬妮自责极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再看着绿眸里尽是怒火的秦晋纶,「让秦大哥有个机会为自己辩白好吗?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好沮丧,她绝没想到她的「惊喜」居然变成棒打鸳鸯的凶器。 白依依凝睇着神情忐忑的她,再看看一脸凝重气愤的秦晋纶,还有鼓舞的看着她的罗杰及以眼示意要她再听听秦晋纶怎么说的秦雍。 「好吧。」 她这一句话,可让这几个人全松了口气。 秦晋纶立即握住她的手,「我们回房——」 她马上甩开他的手,冷冷的道:「不,我们到后院去谈。」 她不想在房里,谁不知道这个卑鄙奸诈的男人,会不会再以高超的做爱技巧诱惑她,让她再次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下。 他看着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往后院走后,深吸口气,也跟上前去。 芬妮好自责,但秦雍要她先回学校,说应该不会有事,她也只能先开车回学校宿舍,想稍后再打电话来问看看,两人是否没事了。 昏黄的灯光下,秦晋纶看到白依依美丽的星眸淡漠无神,眉宇间的怒火隐约可见。 「你要说就快说,我想回房唾了。」 他叹息一声,「吕神父都告诉妳了?」 她点点头,心情变得愈加沉重。吕仁杰告诉她,一年多前在沙特阿拉伯发生的一场车祸,他为了救秦晋纶被车撞成重伤,而秦晋纶只受到轻微擦伤,好在急救得宜,他从鬼门关回了来。 秦晋纶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不仅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还开了一张高额支票给他,但被他拒绝。 秦晋纶不想亏欠他,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他可以帮他做的? 吕仁杰在病床上思考几天后,告诉他,这辈子,他只对一个女孩有亏欠,而且可能到他死了,这份亏欠仍会跟着他,他害她丧失了对爱情的信心……她告诉过他,她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而这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如果秦晋纶真的有心,那就请代替他,教会女孩,她还有爱人的能力,让她重拾对爱情的信心,那么,他对她的亏欠也许能稍减些。 秦晋纶答应了,对女人他很有一套,要教会女人再去爱,他觉得易如反掌。在吕仁杰住院期间,他听他说一个从小就喜欢草莓,让家里的每个人都昵称为草莓公主的女孩的故事,其中,还包括草莓公主的梦想…… 思绪百转的白依依想到这儿,抿紧了唇,看着静默否言的凝睇着她的秦晋纶,「我知道一切了,而你也找不到话来驳斥,对不对?」 「我——」 她鄙夷的瞠视着他,「你还想说吗?你这个骗子,从你投资凯撒导演的电影,要他找特效化妆师时,你就知道我了,所以你一开始就决定用我,是不是?」 「是。」他承认。 她倒抽了口凉气,「你——」 「我必须制造机会来接近妳,但我也必须承认,吕神父把妳说得太完美了,说得让我几乎尚未看到妳就心动。在那个杀青酒会上——」他抿抿唇,深邃的绿眸闪过一道爱意,「我承认,在那个吻后,我才决定要到台湾去。」 「我该感谢那个吻?!」她刻意挖苦。 「不是的,依依,只是——」他叹了一声,「那都是过去式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是真心爱妳,妳也爱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过去式哪来的现在式?而且,我又怎么确定你是真的爱我,不是为了你欠吕神父的那份恩情?」 「依依……」 「我跟吕神父说得很清楚了,每个人有各自的选择,爱情是勉强不来的,我白依依还没有可怜到没人爱,需要他找个人来填补他空出来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再次转为淡漠,「我累了,可以回房了吗?」 看出她眉宇间的疲惫,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只能点头,「好吧,明早我们再说,我们回房去睡——」 「请你将房间让给我,我会很感激的。」她的表情礼貌但疏远。 他快气炸了,但这股怒火却是针对自己居多,「好吧。」 「谢谢。」 她转身往屋里去,秦晋纶坐在后院木椅上,神情凝重,唉,今晚肯定是个无眠的夜。 秦晋纶的确彻夜未眠,清晨五点,他就听见对面房间传出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他立即从床上起身,一开门就瞧见拉着行李的白依依,她双眼略肿,分明哭了一整夜,看着她,他的心都痛了。 白依依没想到自己刚出房间就见到他,看着他穿著跟昨晚一样的衣服,一双黑眼圈及下巴处长出的新胡碴,他看来有些憔悴…… 「妳想偷偷的离开?」 她没说话。 「这里没有车子,妳要怎么到机场去?」 她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眶微微泛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上的行李,她心一沉。 「我要离开。」 「那就走吧,我载妳去机场。」 他深深的凝望她一眼,拿着她的行李下楼,她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晋纶将行李放到车子的行李箱后,上了车,等一脸疑惑的她上车后,他发动引擎,开车前往机场。 车子通过蓊郁的林木大道,清晨的晨曦渐渐的吹开迷雾,金色的光点亮了绿叶、花草间的露珠,微风轻拂,空气沁凉,乡间景致依然纯朴美丽,白依依凝望着这一切,眼前浮上了一抹湿湿的薄雾。 她终究与草莓田无缘,那样的美丽童话、美丽爱情怎么会属于她? 车子到了机场,秦晋纶帮她买了机票,她看着机票,心里一恸,却也对心里的那股期盼感到可笑。 她还在想什么?她希望他买两张机票陪她飞回台湾?! 「不管妳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我会让妳看到我的真心、我的诚意。」 两行清泪刺痛了她的眼,天知道,她的心更痛,他不该欺骗她的,不该刻意接近她,更不应该为了偿还吕仁杰的恩情,将爱施舍给她,他千不该万不该,太不该了……她对爱情的信任已荡然无存。 秦晋纶闪烁着痛楚的深情绿眸紧紧的凝睇着她,看她转身离开,那孤寂的纤弱背影,更让他感到不舍。 不会太久的,他会让她知道当王子遇上公主,一定会有一个happyending。 她的童话没有消失,依然存在。 离开机场,秦晋纶一回到家,秦雍就急急忙忙的问:「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清早就出去了?依依呢?」 「在机场。」 「在机场?!」他错愕的看着从他旁边走过去的孙子,「你怎么没将她带回来?!你不是爱她吗?」 「就是因为爱她才不愿意勉强她。」 「这——难道就这么算了?」他跟在孙子身后,看着他走到园丁的小木屋内,拿了一堆工匠用的工具、尺、榔头、木板、铁钉…… 他一脸紧张的问:「你不是想不开,想帮自己做个棺材吧?」 「爷爷!」他受不了的瞪了他一眼。 「那你要干什么,你倒是说啊,失恋的人很容易做傻事的嘛!」 「爷爷。」秦晋纶突然一脸正经的看着他。 秦雍吓了一跳,吶吶的道:「怎么突然一本正经的,怪吓人的。」 「我投资拍摄的星际奇兵电影的后制工作、剪辑、配音全完成了,凯撒导演也在几日前通知我,各国版权卖得不错,电影在近几日就会在全球上映,」他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会有一大笔的利润进帐,爷爷是否可以将那几亩种植了一半的草莓田,还有在西边的那块土地全卖给我?」 「卖?!」他一愣,「你是我秦家的子孙,这一大片土地最后还不是全到了你的手里?」 「但那最快也得等到爷爷百年以后——」 他眨眨眼,随即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孙子的鼻子怒道:「你是说我老不死,而你等不及了!」 秦晋纶笑了起来,「爷爷,你为什么凡事都要往坏的方面想?我只是想以我自己的能力来为我爱的女人圆梦而已。」 看他眸中认真的眼神,秦雍知道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别说卖吧,咱们是自家人,如果可以,那就做个交易。」 买卖跟交易有什么差别? 不过,在听完爷爷的交易后,他欣然同意了,以他的能力,要为秦家多生几个娃儿有什么问题呢?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白依依抵达台湾,搭了出租车回到阳明山的住处。 走进木造平房,她独自品尝一屋的宁静,没通知贞薇她回来了,也没打电话告知在加拿大的家人,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但一个人时,时间变得好难熬,好在一夜未睡再加上飞行的疲累,让她睡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夜幕低垂,才幽然转醒,矇眬间习惯的想去依偎一个温暖的胸膛,伸手搜寻,竟都是刺人的冰凉。 她猛然清醒,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室的黑。 不想再被黑暗的孤寂包围,她换上了一套白色裤装,像在哀悼她逝去的爱情,开车来到台北市区一条熟悉的街道后,她停妥车子,却迟疑着要不要下车。 她终究还是下了车。 走入好一阵子没感受的蓝色森林。 「依依,呃——请进。」james唤了站立在门口不动的她,注意到她眸中闪烁的泪光。 吧台处的hermit转过头来看着她,然后和kin交换了一下目光。 白依依在吧台坐下,深吸一口气后,努力的将泪水眨回眼眶,她看着hermit道:「可以——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她点点头,平静的为她调好草莓农庄后,递给她。 她双手握紧杯子,浅尝一口,没有酸、没有甜,只有浓浓的苦涩,再尝一口、再喝一口,她会将这杯酒全部喝下,然后,永远、永远不再碰它。 hermit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她的粉颊滚落杯中,这杯调酒肯定变味了,如同她的心情一般。 hermit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james在kin的眼神示意下,也没有前来打扰这个久违蓝色酒馆的伤心女子。 蓝调爵士缭绕耳边,白依依发现自己的心情慢慢的沉淀下来,虽然喉间仍有苦涩,但看着加入演奏的kin,当萨克斯风的乐声扬起,她发现她终于能面对同吕仁杰那段逝去的爱,因为秦晋纶取代了他—— 她不想再想了,一个人也很好,她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天,她独自开车到南台湾,一个人看山、看海,在蓝天碧海间,在晨曦夕照下,一天又一天的与孤独为伴,寻求平静。 而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个男人,一天又一天的亲手将草莓的种子埋在上壤中,用许多的稻草将另一边已成了草莓苗田的周遭细心围好,以保护小小的嫩苗,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他看到了一朵朵的草莓花迎风绽放…… 时序来到了九月,上乍八点半,韩贞薇走进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跟员工们点点头,就窝进办公室。 一看到摆放在桌角,报纸的娱乐版及知名的报章杂志封面上皆是星际奇兵电影的消息,她微微一笑,这部电影票房横扫全球,该片的导演、演员及制作班底全成了各大媒体争相采访的热门人物,而她们亦托此片之福,更加声名大噪。 她瞥了另一边一大叠邀约白依依当特效化妆师的文件,还有从传真机里不时传进来的中、英文邀请函,再看看秘书将塞爆的电子信箱里印出来的伊媚儿,她脸上的笑容又被一股无奈取代。 这外头是抢抢滚,但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白依依却不想再碰电影了。 半个钟头后,自称在外流浪了一个月的她也走进办公室。 她看来一样的美丽,神情一样的平静。 「铃……」内线电话陡起,韩贞薇跟她笑了笑,接起电话讲没两句就将话筒递给她,「妳的。」 她摇摇头。 「是凯撒导演。」 韩贞薇指指话筒。唉,这个好朋友又开始过着深居简出的隐者生活了,今天会来这儿,还是她千拜托万拜托,她才过来的,因为指名要她接的国内外case实在太多了,请她过来自己过滤。 白依依轻叹一声,接过电话,「喂?」 「依依,我们再来合作——」 「我不接电影,抱歉。」说完这话,她就将电话交给韩贞薇,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看着韩贞薇边瞪她边跟凯撒哈啦几句后,将电话挂断。 韩贞薇走过来,双手环胸的在她对面坐下,「白小姐,我不是想逼妳,但跟现在的当红炸子鸡好莱坞导演再合作,可以让我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那件事就别再谈了。」她站起身,走到她桌子旁,一一翻阅那些邀请信函。 「不谈那个,那就谈那个叫芬妮的女孩吧,她又e了好多信要给妳,每封信都夹带附加档案,因为有注明给妳的,秘书不好擅自开档,也没帮妳印下来,妳要不要自己开来看看?」 「不用了。」 老话一句。韩贞薇仰头翻翻白眼,摇摇头,看着她很快的过滤那些信件,约莫十分钟,那一大叠的邀请信件全被她放到桌子一角,只留下一张。她探过去一看,是台北某一家职业学校。 「就这个了。」白依依直接将信函交给她。 「这个?」她错愕的接过手一看,这只是一群美容科的学生希望邀她过去做一两个小时的示范演讲,而且他们没什么经费,只有百分之两百的诚意及微薄的车马费。 「妳在开玩笑吧?」韩贞薇瞪着她看。 「我没有,请妳帮我回复,联络好时间再通知我,谢谢。」 看到好友又要逃回阳明山,她连忙拉住她,「好吧好吧,就照妳的意思,不过,我想知道,秦晋纶都没有跟妳联络吗?」 她摇摇头,「没有也没必要,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她说得一脸无所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思念啃蚀心坎的滋味有多煎熬,他的诚意?真心呢? 难道不闻不问、没消没息,就是诚意跟真心?! 「算了,不谈他,下班后我去找妳,我们到维也纳森林去好不好?」 韩贞薇一脸恳求,「拜托妳!秦晋纶是欺骗了妳,但其它人并没有嘛,妳别将自己弄成这样成不成?妳就跟我去,喝杯酒,听听音乐,算我求妳,好不好?」 自从那日饮下那杯草莓农庄后,她再也没有去过维也纳森林了,看着贞薇那拜托的神情—— 「好吧。」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她不忘声明,「我不喝酒。」 「好,只用餐。」韩贞薇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她愿意跟她出去,那就好了。 第十章 夜幕低垂,维也纳森林木头招牌上的灯亮起,好指引城市中的寂寞男女人内分享寂寞。 风铃声响起,一位客人推开厚重木门,踏进酒馆,james那声「欢迎光临」还没出口,就让对方给拦下来了。 「james,好久不见,我找kin。」 在吧台的hermit瞥了这名变黑了不少的老客人一眼,再看着他走到吧台坐下,他摆在吧台上的左右手多了一些新旧伤痕,有的像割伤、有的地方瘀青、红肿,但不管如何,他一张脸仍然俊俏迷人,也多了一抹成熟魅力。 「hermit,我有事要请你们帮忙。」秦晋纶一脸诚挚的看着她。 「为了依依吗?」 他露齿一笑,点了点头,这时,kin跟james从厨房走了出来,一看到他,kin开心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好久不见,你变了不少。」kin上下打量他,他晒黑不少,但也因此而显得更俊美,人也壮硕了些,少了点贵气。他看向他的手,「伤痕累累?」 秦晋纶耸肩,「这是当农夫跟苦力的代价。」他笑了笑,随即将自己回台湾的目的说来,还有,希望kin跟james帮忙的事。 听完他的话,kin看着hermit,「妳自己决定吧,不过——」他看向秦晋纶,「你学习的场地只能在后面厨房,不能在吧台,因为这个空间是属于所有客人的。」 「我明白,太谢谢你了。hermit,可以吗?」他一脸诚恳的看着她。 她微笑点头,知道他内心的真诚能量发挥出影响力了,这个力量扭转了「塔」的力量,一如她这几日占卜的结果一样,出现了「命运之轮」跟「力量」这两张睥。 于是,秦晋纶卷起衣袖,准备学习另一项才艺。 约莫一个小时后,韩贞薇跟白依依也走进了酒馆。 两人虽都是熟客,但韩贞薇显然比白依依要来得自在得多。 james看到白依依,愣了一下,一想到还在厨房里努力的秦晋纶,他的眼眸不由得浮上一抹愉快的笑意,「欢迎光临。」 她们跟他点点头,再跟hermit笑打个招呼,即来到靠窗的位子坐下。 只见james开心的走进厨房。 看着酒馆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听着narcissus熟悉的蓝调爵士,白依依还是有些不自在。 韩贞薇忍不住摇头轻叹,下午在依依离开后,她可是马上打了通越洋电话给远在加拿大的谢纯安。 自从知道依依的感情又告吹后,伯母就想飞来台湾,但被依依阻止了,她告诉她,她跟秦晋纶间早作好分手的心理准备,而且,她是大女孩了,要她不要再担 但看她现在这样,不担心才怪! 「贞薇,妳跟我哥还不能和好吗?」被蓝色寂寞紧紧包围,白依依连忙找个话题,好打破彼此间紧绷的沉静。 「不是我不和好,而是他不跟我好啊,再加上妳跟秦晋纶的事又被他说中了,我更没有脸去跟他和好。」她连叹几声,看到依依一脸歉疚,急忙又道:「我没有怨妳的意思,妳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涌上了浓浓的歉意,要是她跟秦晋纶两人有了好的结果,也许情况将有所不同。 酒馆的厚重木门再次让人推了开来,风铃声响起。 韩贞薇一看到走进来的那名斯文俊逸的客人时,脸色蓦地一变。 白依依注意到好友的脸色丕变,好奇的转头去看,一脸惊喜的叫道:「哥——」 白启源走到两人桌旁,当他要在韩贞薇旁的空位坐下时,她却陡地起身坐过去,摆明了不让他坐旁边。 他知道自己理亏,只好摸摸鼻子坐下,这样,两人正好面对面,韩贞薇一张脸臭臭的,别开脸不看他。 「哥,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你要来台湾?」白依依好开心。 「我没说,因为我不是从加拿大来的,而是从英国过来的。」 「英国」这两个字太敏感,韩贞薇立即转过头对着他问:「你去找秦晋纶算帐了?」 白依依闻言莫名的紧张起来,焦急的问:「哥,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他笑问:「如果我狠狠的揍他一顿,妳会不会舍不得?」 「哥!」她低头,很难形容心里的矛盾,这么长的日子,他连点消息也没有,她对他有怨,但也有无法克制的思念,所以,哥若真的打了他,她还真的……真的有些舍不得。 「别担心,我没打他,因为我没有遇见他。」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不过,秦爷爷带我去看了一些东西,所以我就直接飞来台湾,爸妈也都不知道我要来这儿。」 「什么东西?」白依依好疑惑,尤其哥哥的脸上带着一抹感动的笑意,让她更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韩贞薇也觉得他的表情不对,他应该火冒三丈什么的,就不该是现在这种表情,尤其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对,有歉意也有浓浓的爱意…… 「是——」白启源正要开口,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跟着james一起从厨房里出来,他顿时目瞪口呆。 身旁的白依依也瞧见秦晋纶了,她猛抽一口凉气,一颗心开始不听指挥的卜通狂跳。 瞥见这对兄妹俩的表情怪怪的,韩贞薇不由得转头一看,一见到他,她的眼睛也倏地瞪大,「他——」 james为两人端上kin的创意餐点,但两盘菜色不同,韩贞薇是牛肋排意大利面,白依依的是一盘新鲜草莓排成心形的水果百汇通心面。 kin走出来,来到这漫着惊愕气氛的餐桌旁,他看着白依依道:「我旁边的这个临时助手——」他瞥了秦晋纶一眼,「他跟我说了个小小的故事,刺激出我这个灵感,希望妳会喜欢。」 白依依眼眶泛红,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起在杀青酒宴上,她害他跌成了落汤鸡,还有那段一起栽种草莓的甜美回忆…… 她哽咽一声,拉开椅子,仓皇的飞奔而出,秦晋纶随即追上前去,韩贞薇也想追,但被白启源拉住了。 「让他们去吧。」 「放开我!」她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 「对不起。」他开口道歉,引来她错愕的一瞥。 「我们坐下吧,我也有事要跟妳谈,算我求妳。」 哼!看他还满有诚意的,她双手环胸的坐下来,就听他怎么说。 一出维也纳森林,秦晋纶追上白依依。 「放开我!」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他勾起嘴角一笑,「『放开我』跟从『维也纳森林夺门而出』都成了妳的口头禅跟习惯动作了。」 他还有心情调侃她,她可没他的好心情,闷闷的拭去泪水,「有事?」 很冷淡,意料中的事,他微微一笑,「有事,本想晚一点再到妳家去谈的,没想到这么有缘,就在这儿遇上了。」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面带戒备的看着他,但看到路过行人好奇瞥来的眼神,她手足无措的又将手放下,「什么事说一说吧,我想回家了。」 「那正好,我跟妳回去。」 「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跟我回去?」 他优雅的耸肩,那双炯炯有神的绿眸凝睇着她,「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算是朋友吧,妳知道我不习惯住冷冰冰的饭店,所以今晚可不可以……」 「不行!」那不是引狼入室! 「这话可真令人伤心,」他煞有其事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的行李已经摆在妳家院子了。」 「你、你怎么又这么无赖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她吓得一步步的往后退,整个人贴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她面红耳赤,一颗心卜通狂跳。 「你想干么?」 「当几天的朋友,行吗?我只待五天,保证不侵犯妳,就算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他还真敢讲!她柳眉一攒,过去的情分?他们的爱情真的成了过去式?为什么她听来会这么难过? 他的诚意?他的真心呢?难道他只是随口说说? 见她沉默了,他饶富兴味的瞅着她问:「还是妳对我旧情难了?就像刚刚的特别餐点,所以妳一看就哭了?」 「我哭是因为感慨很深,还有对你的讨厌。」她愈说愈心虚。 「是吗?那我要是住到妳家,妳肯定不会睡不着,也不会爬到我的床上。」 「废话!」他当她是什么? 「那一切就没问题了,走吧。」 他习惯性的揽住她的纤腰,她愣了一下,连忙快步向前,好逃开他的掌握。 只是看着他又走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不知怎的,她老觉得有哪个地方怪怪的,他的出现搅乱了她的思绪,分辨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秦晋纶显然改变了,他将摆在院子里的行李提进屋里后,就乖乖的待在主卧室里。 一整晚,她思绪烦杂,后来,贞薇打电话给她,说哥哥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两人重修旧好了。 她替他们感到高兴,只是,当她竖直耳朵倾听对面房间的动静时,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个男人居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安分?! 一夜到天明,天都泛鱼肚白了,对面还是安静无声。 接下来的几天,秦晋纶跟她要了备份钥匙,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 而她大多待在家里的工作室,完成了给秦爷爷的特效造型人皮面具,也出外购置一些相关服饰,打算届时让秦晋纶一起带回英国。 两人连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他常午夜一、两点才回来,她虽然还没睡着,可也不好开门问他去了哪里。 也因此,她心里的失落与寂寞愈来愈浓,既然只是要当朋友,他又何必回来,搅乱她尚未平息的心湖? 心绪烦杂的白依依瞥了外头宁静的夜色一眼,再看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十二点五十九分,而对门的人仍在外面游荡。 已近打烊时间,维也纳森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在厨房的秦晋纶端出一杯浅碟香槟酒杯所盛的调酒,来到了吧台给hermit,看她接过手,仔细的看了看,浅尝一口后,露出微笑。 「及格了?」他的俊脸上绽出开心蛇笑容。 「真有你的!」kin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的执着跟用心给予高度肯定。 秦晋纶感激的看着hermit,「谢谢。」 她摇摇头笑了笑,一切的一切都将雨过天青了。 稍后,秦晋纶也离开了,james靠在吧台,笑看hermit,「妳成了抢救爱情大作战的名人了,请问名人,我是不是也该学着调一杯爱情的酒,那我就有圆梦的机会了?」 在他心中,也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英国庄园里,那道美丽的身影,就是他心中的梦…… hermit没理他,开始洗涤酒杯。 james对这个酷酷的同事,只能无奈耸肩,做自己的事去。 昏暗的灯光下,narcissus的蓝调乐曲仍然轻轻缭绕。 翌日,天空一改前几日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转为阴雨,整个台北市顿时变得灰蒙蒙的。 白依依八点多就开车到了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拿了些资料,请公司的助理帮忙携带一些相关的塑形道具、颜料、样本后即要离开办公室,却在门口巧遇前来上班的韩贞薇及这几日都跟她形影不离的哥哥,这对恋人的脸上可是洋溢着动人的幸福光彩。 白启源眉飞色舞的跟妹妹道:「我要回加拿大了,好准备我跟贞薇的婚事。」他边说还跟韩贞薇同时伸出手,两人都戴了昨晚才去购买的同款男女对戒。 白依依看着一脸娇羞的好友,感染了他们的喜气,「恭喜你们,真的太好了!」 「谢谢,不过,很快的,我们也会恭喜——」白启源话还没说完,就被未婚妻的手肘用力顶了一下,他噢了一声,眉头一皱,连忙闭嘴。 「妳要去跟那些学生上课吧?快去,别迟到了。」韩贞薇忙出口催促,就怕白依依追问白启源刚刚说的话。 她是想问,但被推着走,她也只得跟助理先离开工作室,开车前往那家邀她演讲的私立职业学校。 美容班的学生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也以最热络及专注的神情听她示范讲解特效化妆应注意的细节及工作流程…… 虽然逼自己要专心,但有好几回,白依依还是在助理的提醒下,才进行下一个程序,「……对脸形轮廓的翻模是较困难,所以如果模特儿很紧张,模子就不易定型,另外在头套与额头假皮贴合时的细缝修饰,也是较困难的一部分……」 示范与演说持续进行着。今天是秦晋纶预定要离开台湾的日子,一想到再过两、三个小时,她就见不到他了,她益发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演讲结束,学生们全围了过来,争相发问问题,并赞她长得漂亮,还问及她有无男友。她礼貌的回答了一些问题后,跟助理离开教室,来到停车场,看到自己的车时她和助理都愣住了。 她的车被人恶意戳破了轮胎。 助理看着消气的轮胎,「看样子没法子开了。」 白依依撑伞低下身子一看,怎么会这样?「妳找拖吊车过来处理,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她应了声,没有多问。 白依依在心里自嘲,有事?她有什么事?她什么工作也不接,这所谓的事也只是想回家看看秦晋纶会不会不告而别了。 思绪间,她走到学校大门,一辆黑头轿车突地在她身边停下来,车门一开,她震惊的看着坐在里面的柯子夫及他的手下,「你们——」 柯子夫一挑浓眉,「上车。」 「我?」 「是啊,如果妳还想见妳那个帅哥男友一面。」他一脸狰狞。 她倒抽了口凉气,「你们对他怎么了?」 「没对他怎样,只是这一次我到工作室要他帮我做个造型,他死都不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好将他架走了。」 「你为什么这么流氓!」慌急中,她根本没想到秦晋纶去工作室干么,还会那么凑巧被这坏蛋遇上抓走。 他耸耸肩,「反正你们两人都是高手,妳帮我做,我就放了他,妳不帮我做,我就不放他走,妳自己决定。」 「我做。」 「那就上车吧。」 她深吸口气,上了车,车子往高速公路开去,一路奔向桃园,她柳眉一皱,「要去哪里?」 柯子夫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这辈子他就长这一副凶样,从来没有当过红娘,今天当这么一次,还挺好玩的。 车子在中正国际机场停了下来,车门一开,见一身lv白色西装的秦晋纶俊美迷人的站在机场大厅外,他走近,像个王子般的牵起她的手,亲吻一下,将她牵下车。 她一脸迷惑,不解的转头看着柯子夫,再看看笑容满面的秦晋纶,「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试验,看看妳对我还有没有心?还气不气我、爱不爱我?」他俊脸上有着狡黠得意的笑。 「好啦,小子,这肉麻剧我看不习惯,我先走了,但别忘了,你欠我一次免费造型啊。」柯子夫跟他举了举大拇指,笑笑的叫手下开车离开。 白依依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 「糟了,快不及了!」秦晋纶突地拉着她就往机场大厦里跑,她吓了一跳,「去哪里?」 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他跟她的护照及机票,冲到柜台办理登机手续时,她更是目瞪口呆,「这,你怎会有——」 「妳哥跟贞薇帮我从妳房里拿出来的。」 「他们?!」 但她没有机会多问,因为登机时间到了,她一路被他连拉带跑的冲进了头等舱,而在飞机起飞后,她才惊觉到自己好象——上当了! 看到她的表情,他露齿一笑, 「抱歉,此班飞机直飞伦敦,无法中途下『机』。」 「你简直无赖透了,你怎么可以串通那么多人骗我上飞机?」 「我骗习惯了,何况,不要点小手段,怎么知道妳还在乎我?还爱我?」 她粉脸涨红,「少自以为是。」 「那我被柯子夫架走,妳怎没考虑自己的安危,就坐上他的车子,妳不担心他对妳这个大美人怎么样?」 她没想到,她只想到他……唉,她怎么会这么笨,这个男人上回就治得了柯子夫了,这回怎么会拒绝?再说了,他怎么会去工作室呢? 她太心急了,反而没听出这些明显的破绽。 「别懊恼,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正在等着妳。」 「惊喜?!」她苦笑,「我不敢也不想再有任何惊喜。」 他突地将她拥入怀中,「宝贝,妳就是不肯看芬妮e给妳的档案,要不,妳这会儿的表情绝不是这样的。」 她推开他,「别这样——」 「好,那当妳看到那个惊喜后,妳可别泪流满面的跑过来抱我。」 「我才不会。」她语气坚定。 他勾起嘴角一笑,随即放心的阖眼睡觉,因为他终于将她拐来自己的身边,而且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她再也不会逃开了。 坐在罗杰驾驶的加长型劳斯莱斯车里的白依依显得坐立不安,她瞥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神情慵懒,但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神秘笑意的秦晋纶。 从飞机一抵达伦敦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号表情,看得她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卜通卜通狂跳,好象也被感染到那抹神秘气息。 车子在经过熟悉的庄园道路后停下来了,秦晋纶先下了车,然后走到另一边为她开车门,她忐忑不安的下车,看着他示意她跟着他走,她揪着一颗心,跟上他。 他走到一排高耸的林荫大道前停下,她眉头一皱,这儿哪时种了这一长排的树? 她好奇的边看边往前走,越过蓊郁的林荫后,一亩亩迎风微扬的草莓田突地在她的视纬中展开,放眼望去,翠绿的叶片间都挂着一颗颗饱满鲜红的草莓。 就在草莓田的正中央,有一栋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两层楼庄园,庄园的外墙漆成了淡粉红色,四周以绿色的低矮栅栏围起,另一边则以一块朴拙却搭配得宜的木板,细腻的刻上了「草莓农庄」四个大字。 她的眼眶浮上了泪水,满心的激动与感动,让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紧握住她的手,带她经过那色彩鲜艳、果实饱满的草莓田,来到屋子的门前。 他微笑的放开她的手,为她开启了草莓农庄的大门,泪眼婆娑的她捣住嘴,感动的看着屋里的草莓图案沙发、草莓图形木桌、草莓图案的薄纱窗帘、柜子,发现连地砖、天花板,甚至是客厅上方的水日阳灯,全都有草莓…… 她泪如雨下,任他牵着她的手上了二楼,入目仍是她最爱的草莓图形,而在进到那间有着蕾丝帘帐的大床的房间时,全都是……全都是……她的热泪一滴一滴的滚落眼眶,这是阿塔撒罗王子送给草莓公主的礼物,这里面的装饰跟母亲告诉她的童话故事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秦晋纶,一颗心涨满了感动。 「外面的草莓田是我亲手种的,这栋屋子是我亲手盖的,但盖房子好象没那么简单,所以我必须承认,在差点毁了这只右手后,我找了高手来帮忙,然后,这里的东西,是我到各个精品店去搜括买来的……」他深邃的绿眸闪烁着深情的眸光,「如果妳有看芬妮e给妳的档案,妳就会看到我爬上爬下的在盖这栋房子,当然,还有我当农夫的照片——」他看到她哭得更厉害了,「别将泪水用光了,我的草莓公主,还有呢,请妳到楼下来。」 她拭去感动的泪水,让他牵手下楼,看到他走到一旁的草莓形状的吧台后,他就像个调酒高手,把玩了酒瓶跟调酒器后,一脸认真的开始调酒,她凝睇着他俊美的脸孔,感动的泪水压根停不了。 秦晋纶将调好的草莓农庄递给她,她又惊又喜,喉间涌上了感动,「你怎么会——」 「hermit。」 泪流满腮的她颤抖着手接过杯子,轻啜一口。 「现在,我的草莓公主,我想知道我是否带来了一份可以打动妳芳心的礼物呢?」 她又哭又笑的点头,美眸中尽是泪水,她放下了那杯草莓农庄,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她看到了他的诚意跟真心了。 他原本还想调侃她,但他好不容易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他不想再让她离开了。 他紧紧的拥着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一个月后—— 维也纳森林那面钉满许多照片的木墙上增加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粉红色的童话庄园,秦晋纶跟白依依就站在前方的一大片草莓田中央,双手捧着红澄澄的鲜嫩草莓,但不搭轧的是,一旁站着一个化妆成蜘蛛人的老爷爷,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奖杯。 蓝色酒馆里的kin、hermit、james都知道那是秦晋纶的老爷爷,他参加纽卡瑟bupa大北跑的变装马拉松比赛时,因为小俩口的鼓掌吶喊,让老当益壮的他跑出了惊人的好成绩。 这些都写在附着这张照片的信函中,信里还载明了小俩口对他们的感激,当然,还有一箱箱空运来台的新鲜草莓。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一个留着波浪长发、长相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全书完】 蓝色酒馆还见证其它精采情事…… *请看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01蓝色酒馆之一《自由银币》 *请看慕枫花园春天系列002蓝色酒馆之二《教父》 *请看有容花园春天系列003蓝色酒馆之三《冷面》 *请看阳光晴子花园春天系列004蓝色酒馆之四《金色面纱》 *请看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05蓝色酒馆之五《蓝色月亮》 *请看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07蓝色酒馆之六《女王蜂》 *请看艾佟花园春天系列008蓝色酒馆之七《堕落的天使》 *请看有容花园春天系列014蓝色酒馆之八《灰姑娘》 *请看方蝶雪化园春天系列017蓝色酒馆之九《极光》 *请看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19蓝色酒馆之十《水晶露珠》 *请看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20蓝色酒馆之十一《红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