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贵公子》 楔子 【楔子】 楼梯下方的储藏间,窄小、阴暗、潮湿。 无论夏天的炙热,或者是寒冬的来袭,都无法让那坐在角落里蜷曲着身子,瘦弱娇小的女孩,发出半点声音。 在这个盛夏,天气又闷又热,女孩全身脏兮兮的坐在储藏间角落里,大大的眼睛没有焦距,她一动也不动,没有发出半分声响,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 不知道饿了多久的肚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火烧般的饥饿,就这么呆坐着。 得乖乖待着,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否则会被处罚。 不能哭,不能笑,更不能生气,亦没有要求的资格。她只能等,等着那个女人想到她,给她带来食物和水,即使那个女人回来,总是会尖声吼叫着。 「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去死!你毁了我的人生,都是你!是你!」 她不知道什么叫天堂,但看见了恶鬼。 女孩也想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呢?环抱着双膝,她抬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储藏间那小小的气窗。 带着热气的风徐徐吹来,这半点也不能消减暑气的风,却让她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 舒服…… 随着这风,她听见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本是木然的女孩终于挪动了身体,脏兮兮的脚丫踩在满是旧报纸的地板上,走到了气窗下方。 她长高了,只需踮起脚尖就能看见窗外的风景,那个,她未曾进入的世界。 叮叮当当—隔着一片种满芒草的荒地,那里有一栋铁皮屋,门前有个一身整洁,在屋前玩石子的小孩,以及在一旁陪伴的老人。 而屋檐下,那个蓝色的风铃,叮叮当当,随着风的轻拂,响起美妙的声音。 没有表情的女孩看着那风铃,听见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没有表情的空洞脸庞、死气沉沉的双眸,流露出了神往光彩。 她喜欢这个声音,那像是风的精灵,来拯救她的声响。 第一章 【第一章】 纽约,平安夜。 纵横交错的格子窗,映照出窗外大雪纷飞的银白世界。 伫立在窗前的圣诞树,没有半点过节的气息,上头光秃秃的,并未缠上灯饰、挂饰,显然屋子的主人并没有过圣诞节的意思。 站在壁炉前的男人,身姿颀长,一身合身的西装,他目光幽黑,双眸凝视着燃烧的柴火。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姿挺拔,顶天立地。 「告诉弗斯特,照规矩来。」莫言低沉的声音,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威胁。「告诉他,惹毛我,对彼此都没好处。」 在一旁聆听上司交代的傅强,神色抑郁地点了点头。「是。」 「知道该怎么说?要我教你?」莫言微微侧看,询问流露出愧色的下属。 「我知道该怎么应对。」傅强连忙道,他可不敢惹火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上司。 「去吧。」莫言点了点头,让下属离开。 下属走了,偌大的房子就剩下莫言一个人,面对着燃烧的壁炉,沉默不语。 二十八岁的他,人如其名,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小他就像个小老头,在别的孩子还在妈妈身边哭闹打滚、讨要玩具时,他已经在家人的安排下,坐在家教面前,学习同龄孩子不会去学的知识、才艺。 优秀的外语是基本款,其它如政治学、经济学、古典文学、钢琴、小提琴,都是他从小就开始学习的知识及才艺,丰富他的内涵谈吐,为未来铺路。 他知道自己未来的使命,同为独生子女的父母结合,他是莫、许两家的继承人,得为数千名员工负责,他没有当孩子的时间,更没有哭闹的权利。 而莫言,正好很喜欢赢,因此对于家族付与的压力,并不觉得苦。 「言哥,我差点忘了。」去而复返的傅强,想起什么似的回来,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他。「小忧要的首饰,我找到了。」 「真给你找到了?」本是沉着一张冷脸的莫言,听见下属回来告知的好消息,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情。 他不再站在最爱的壁炉前—他喜欢壁炉,喜欢看着火焰吞噬柴火,看着这画面,他可以看一整天也不会腻。 然而他这奇特的嗜好,在小自己七岁的妹妹眼中,简直就是神经病。 接过傅强递来的锦盒,莫言将之开启,里头出现一只造型简单、半点设计感也无的银制手环,看起来有点年代,而且不是名牌精品。 看见这只熟悉的手环,莫言冷酷的脸庞浮现无奈的苦笑。 「那丫头因为我弄坏她的手环,气我好久,一整个月不跟我说话。」幸好傅强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让小妹消气。 莫言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叫许无忧。 小妹不只从母姓,连外表也随母亲,没有莫家男人的浓眉大眼、极富侵略性的气质,长得柔美可人,也是莫言这一生中,最无可奈何的人,所有的原则在小妹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小忧对自家人向来是这样的。」傅强说到莫、许两家的小公主,也勾唇微笑,缓了方才公事不顺造成的紧张气氛。 莫言闻言睐了下属一眼。「是对我才这般目中无人吧?」 傅强很识时务地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同情的笑容。 「这丫头应该会接我电话了吧!」莫言无视傅强的同情微笑,拿起手机,拨了越洋电话,给远在台湾求学,不愿跟他来美国念书的小妹。「小忧,圣诞快乐。」电话很快的被接起,这是好现象,这世上唯一敢无视他来电,当做没看见的人,也只有许无忧这小妮子了。 「不快乐。」许无忧回应自家大哥的口吻,天不怕地不怕。「我不要跟你讲话,我讨厌你。」说是这样说,但没有挂电话,就表示她口是心非,要人哄。 莫言闻言摇头失笑,他一直都觉得,他这个妹妹有公主病—严格说来是在他这个大哥面前,无忧有严重的公主病,不过对待别人,她是非常亲切大方的。 「哥哥找到一模一样的手环了,你就原谅哥哥,好不好?」莫言低声下气的哄妹妹。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放软语调说话,就算是历任交往的女友也不行。 「真的给你找到?这么厉害—那是十年前的东西了……」许无忧听到哥哥神通广大的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手环,显得十分吃惊。「盛菱也是在跳蚤市场找到的……」 「找不到行吗?我们小公主不原谅我。」莫言无奈的道。 「谁叫你!那是盛菱送我的!你弄坏,我当然生气……而且就算你找到一样的,也不是盛菱送我的那一个!」许无忧想到心爱的手环被弄坏了,还是很生气。「原本的手环里面有刻我的英文名字!你买的又没有。」所以盛菱在跳蚤市场看到,才立刻买下来给她,当做友谊手环,许无忧喜欢得要命,虽然不是名牌精品,但这是好友用心挑选的礼物,她珍惜若宝。 盛菱—这是第几次听见他公主病的妹妹,提到这个名字了? 莫言沉吟半晌,想着自家这个小妹的日常。 小妹从小就爱缠着他,破坏他的学习,他回忆起自己中学还在台湾求学的时候,年纪小的无忧总是缠着他,要他陪。当他真的放下未完成的家教作业,带她去逛夜市时,她又有事了。 「哥哥,我脚好酸,背我。」 还只要他背,不要别人,就算是傅强说让他来,无忧也不肯。 更不用说莫言在美国念完大学,毕业后留美任职,开始工作赚钱了,无忧更是公主病大爆发。 「哥哥,我好喜欢那双鞋,买给我。」无忧在杂志上看见一双喜欢的鞋,打越洋电话给他,吵着要他买。 「小忧,你每年都有外公外婆给你的基金能动用,你比我有钱。」莫言无奈的对受宠的小妹道:「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买。」爸妈爷奶外公外婆,没有人会不同意。 跟备受期待、具有使命的自己不同,小妹是意外出生,身体不佳的妈妈也没想到还能再生育,无忧的出生,是意外也是奇迹。 加上是女孩,两家人对女孩子本就特别的宽容,也就不让她有太大的压力,让她快乐的成长,外公的事业是留给他继承的,但外公手头上的「私房钱」嘛,就全都留给了无忧。 有巨额的基金为后盾,无忧从小就不缺零用钱,而幸好还有妈妈把关,没让她挥金如土。 偏偏无忧从小就爱缠着他,除了要他哄、要他疼,最具体的行动就是花他的钱。 「可是我就是想穿哥哥买的鞋,买嘛,买嘛!买给我!反正不买给我,你也会买给那些丑八怪!」 许无忧从小就把莫言的历任女友喊作丑八怪—当然是背地里兄妹俩说悄悄话的时候,无忧见到莫言的女友,向来都是甜蜜又疏远地喊:「姊姊好。」从不跟她们亲近。 待自己严厉,待一起长大的左右手傅强也同样严格的莫言,对这个撒娇起来没完没了的公主病妹妹,却是一点辙都没有。 「好,哥哥买。」妹妹撒娇够了,莫言内心熨烫,他才满足地点头同意。 「ya,哥哥最好了。」 只要听见妹妹开心地呼喊,莫言嘴角就会不自禁上扬,无忧就算对他公主病发作,还是很可爱。 撇开这个小缺点之外,莫言认为无忧是完美的,在学业上,她成绩不是顶尖,但也不需要人担心,也会自己动手做家事,照顾自己不是问题,在待人处事上,她也大方得体,温和亲切,是个非常有长辈缘以及人缘的女孩,从小到大没有人不喜欢无忧,想跟她做朋友。 但莫言知道,虽然无忧从小到大,身边有很多朋友,但却没有一个知心的,会来家里、躲在她的房间里说秘密的。 无忧受邀参加过很多人的生日派对,但她自己生日时,只想跟家人一起过,问她要不要找同学来,她拒绝了。 「我的生日是妈妈的受难日,我要陪妈妈。朋友啊……我没有想要生日的时候一起庆祝的朋友,就不用办生日派对了,我想跟家人一起过就好。」 这么贴心懂事的妹妹,他这做哥哥的不疼,谁疼? 莫家人防心极重,少有知心友人,但莫言至少有一个傅强在身边,除了在工作上是好伙伴,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也能说几句心里话,可无忧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二章 小时候还好,但慢慢长大后,她身边依旧有很多朋友,却还是没有一个知心的闺蜜,莫言很担心她,而这小丫头,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 「我谁?我许无忧耶,我哥叫莫言,我有我哥就好了,要什么知心朋友呀,对,还有阿强哥!」 这么会说话的妹妹,莫言还能怎办?随她了! 谁知道这个让他担心了多年的小妹,居然在上大学后,交到了朋友,是那种会挂在嘴边,在跟家人吃饭的时候提到的朋友,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盛菱—无忧老挂在嘴边,他却无缘一见的女孩,无忧喜欢这个朋友,喜欢到会因为他不小心碰坏了那女孩送的手环而跟他生气冷战的地步。 不就是一个破手环,至于吗? 「好吧,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哥哥?」从回忆中拉回神智,莫言无奈地对妹妹道,口吻依旧低声下气地。 「嗯……」许无忧在沉吟思索,而后心一松,道:「今天是平安夜,盛菱也叫我不要那么小气,而且她有送我新的友情手环,算了!原谅你吧。」 莫言闻言更好奇了,盛菱是何方神圣,怎么让他别扭起来会要他命的妹妹,放弃折磨他的机会,对他说「算了」? 「我要谢谢那位盛小姐,居然劝动了你—小忧,从你大学起,就常听你提到盛菱这名字,都快四年了,你怎不把你的好朋友带回家,给家里人认识一下?」 莫言自己也很矛盾,怕自己妹妹交不到朋友,但她真的交到朋友了,也担心对方是不是好人,会不会伤害到她? 担心有,但更多的是好奇,那个叫盛菱的女孩,是怎么突破妹妹的心防?妹妹的「好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才不要!」许无忧尖叫拒绝,反应十分激烈。「妈妈就算了,你!我才不要你见盛菱,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一定会跟我抢!」 莫言闻言笑出来。「无忧,你反应太夸张了。」他只是想见见小妹挂在嘴边的好朋友,跟小妹抢?他看起来有这么缺女人? 况且小妹的朋友—小了他七岁,对方还是小女孩,他是这么畜生的人吗? 「我是你妹,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喜欢盛菱的性格,一定会追她,她那种单纯透明的性格,哪是你的对手!我才不要呢!盛菱是我一个人的—反正我原谅你了,你不要想见盛菱,手环过年带回来就好,现在我要去接盛菱一起上学吃早午餐,不要跟你说话了,bye!」 不给他插话的机会,许无忧挂上了电话,留下对着话筒苦笑不已的莫言。「这丫头—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 「小忧很聪明,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傅强宽慰上司。 「也是。」莫言哂笑,想想,小妹在外头是个气质温和的漂亮女孩,看起来好骗,其实精的很。 没事的,就算有事也还有他在,不是吗? 在莫言思索时,手机传来讯息,是无忧,传来要他布置好纽约住处的圣诞树,拍照给她看的讯息。 不叫你布置,你这工作狂肯定忘记今天是平安夜,要放假喔!不可以叫阿强哥帮忙,你自己来!叫阿强哥拍照给我看。 「这丫头……」看着讯息,莫言失笑摇头,认命地对傅强道:「算了,今天是平安夜,先过节吧,佛斯特的事,过完圣诞假期再来处理。」 「是。」傅强笑出来,为上司拿自家小妹的没辙而感到同情,也为自己能在平安夜好好的休息,而感谢古灵精怪的无忧小姐。 莫言走向窗旁的一个箱子,拿起从仓库取出,还未布置的圣诞灯饰,缠绕在光秃秃的圣诞树上。 他觉得他的家庭在妹妹这个开心果出生之后,变得更完美,这小妹啊,任性得很可爱,要他放下工作放假布置圣诞树,不就是怕他工作忙起来,没在顾自己的身体吗? 莫言微微一笑,心想着,希望无忧这个小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没有什么烦恼,无忧无虑的。 但很可惜,莫言在圣诞节许下的愿望,并未达成。 在情人节前夕,许无忧被送医急救—她在学校附近租赁的套房里,拿了新的剃刀,割了自己手腕十六刀,送医急救。 许无忧的失控自残,摧毁了莫言的世界。 春雨霏霏的季节,整个大台北地区笼罩在潮湿的气候下,当雨季结束后,只有夏、冬两季之分的岛国,气候变得闷热不已。 五月初,街道上已满是换上轻便春装的男男女女。 在一个平常日的晚间十点,这时间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回到家休息,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电视培养睡意的时间。 但对于在酒吧工作的盛菱来说,晚上十点,是客人慢慢进来的时候。 夜,还很长呢。 酒吧内部装潢没有浮夸的霓虹灯,也没有舒适的音乐和高格调的沙发,friendly是一家让人举杯狂饮、大声喧哗玩乐的酒吧,因此店内的装潢风格就像美国影集里常见的—木质吧台、几张小小的只能让人站立围着喝酒的小桌,沿着墙而设的四到六人桌。随着越晚越多人涌进店里喝两杯,店里越是喧哗吵闹。 店名叫friendly,但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友善。 有个一年四季都穿着黑色背心,全身布满了刺青的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说他像调酒师,不如说他像是店里的围事。 吧台里不只有那名光头调酒师,还有个外表酷酷的,脸很臭的女孩。 她叫盛菱,在这间店工作四年,是老员工了,而她记性一流,无论客人点多少样酒品,她都能听一次便无误的做出来,绝不会出错。 「要什么?」盛菱站在吧台内,收拾着自己负责位置的空杯,询问着坐下来的男士。 表情仍是酷酷的,淡然的,没有半点笑脸迎人的标准服务业姿态。 「你的电话号码。」坐下来的男人语气充满笑意,伸手按住拿着抹布,正拼命擦拭吧台的小手。 在酒吧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工作四年,这样的情况,盛菱并不陌生。 说起来,她也算是美女,未染过的头发扎着高马尾束在脑后,更显得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可惜表情太冷,眼神太酷,还有她那身太令人有先入为主印象的庞克风格打扮—两只耳朵各打了四个耳洞,别满了各种刺的、尖的耳针,已经很浓密的睫毛刷上了黑色睫毛膏,眼线则强调了上勾的眼角,让她看起来不好惹。 未上任何唇膏的嘴唇,本来有个唇环,如今却在唇环原本的位置,贴了块白色医疗胶带,看起来更像个打过架的坏女孩。 盛菱冷酷的眼神从吧台上,移到那名对她微笑的男人脸上。 「放手。」她冷冷地道,语调没有半分提高。 「我来这么多天了,每天都点你调的酒,小费也给不少,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分上,给个电话不行吗?别这么酷嘛。」男人嘻笑着,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 「我数到三,你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平铺直叙的语调,让人听起来没有半分恐吓的意味。「一。」直接数。 男人仍笑,油条地吃豆腐。「这么凶做什么呢?」 「二。」回应都懒。 「有人说过吗?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三。」时间到。 没有挣扎,盛菱用没被男人握住的那只手,拿起吧台上的清洗用高冲击水枪,对着男人的脸,用力按下。 如柱的水喷在男人脸上,淋得他一身湿,将装扮得人模人样的他淋成了落汤鸡。 「你、搞什么!住手、住手!」男人松开了吃豆腐的手,胡乱遮脸挡水。 有了两只手,盛菱更加肆意,双手抓紧了水枪,给眼前烦人的苍蝇大量的水柱,让他冷静一下。 「你、你、你这什么态度?叫你老板出来!」被水淋得狼狈,不再优雅的男人拍桌子叫嚣。 客人要叫老板出来,一副火到不行的模样,盛菱决定给他点面子,收手不再喷水。 「锦哥。」既然客人要找老板,她就叫老板吧。 「我就是老板。」高头大马的酒吧老板锦哥,生得一脸横肉,站起来的时候身形像一座山,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 「你怎么教员工的?」 第三章 「门在那边。」男人还未来得及抱怨,便被锦哥拎起来,扔出去。「我店里的风格是这样,第一,不准带药进来。第二,不准对我的员工毛手毛脚。第三,不准在我店里闹事,第四—不是你有钱就是大爷,我就喜欢我员工脸臭脾气烂,门在那边,你不喜欢可以不要来,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让门口放人入场的给我认清这张脸,以后别放他进来。」 锦哥开口赶客人,当然引起了骚动,但在台湾这种重客服的地方,还能把店开得这么火红,当然有他会做生意的地方。 「抱歉啦,各位,这一单我请。」赶走了闹事的客人,锦哥海派地对被影响的客人说道。 老板请客,酒客们当然开心,马上就忘了刚才的插曲。 酒吧内气氛恢复,锦哥转回那张会吓哭小孩的脸,询问一脸酷样的盛菱。 「小菱,你没事吧?」锦哥神情有着对别人没有的关心。「那混蛋有对你做什么恶心的事?我去教训他。」一副要杀了对方的狠厉样。 酷酷的、冷冷的盛菱,听见锦哥喊她「小菱」,还是用那么温和的语调,她没有表情的脸蛋,浮现出若有似无的温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没事就好,工作吧—你得把我刚刚请出去的酒,再赚回来,不然我扣你薪水。」锦哥恶狠狠地道。 盛菱表情仍未变,她点了点头,其实知道锦哥只是说说吓吓她,根本不会扣她薪水,但还是卖力工作吧。 「要什么?」她将视线投注在来到吧台前的客人身上,完全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情绪起伏。 「vodkatonic五人份,先来两圈。」在兵荒马乱结束后靠近吧台的男人,双目炯炯,凝望着眼前完全不因方才插曲而有所动摇的盛菱。「刚才的事,你没吓到吧?」 「没有。」盛菱睐了眼眼前的男人,发现是近期常来的熟客,而这男人向来很规矩,不会口头吃豆腐,更不会借机手来脚来,确定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便酷酷的应声,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像特技般,在吧台摆了十个杯子,左右两手各持酒瓶,快速的在杯中注入酒,动作潇洒帅气。 「快看,盛菱在调酒了,好帅喔!」女孩子聚会的桌子看见了大动静,纷纷兴奋尖叫。 每当酒保们在做大量的调酒时,都会引起酒吧在场客人的注意。 刚点了酒的莫言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场面,他回头看了眼喧闹的女孩们,再看向眼前神情冷淡的女孩。 这就是盛菱,无忧最常挂在嘴边的「好朋友」。 莫言毕业后在美国工作历练,为日后接班做准备,但每年都会回台过农历新年。 但今年新年假期,家中发生巨大变故,父亲便开口要他留在台湾工作,莫言便留了下来。 三月中旬,莫言在客户的介绍下来到了这家酒吧,而后意外发现了酒吧里人气极高的酒保,竟然就是妹妹无忧常常挂在嘴边的好友盛菱。 于是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常带客户、同事过来喝两杯,在角落默默的观察这个无忧最好的朋友。 想到无忧,他神情黯淡,眼神幽幽,莫言不住打量盛菱,这个女孩子没有半分跟无忧的相似之处。 盛菱身形非常削瘦,是那种骨感型的女孩子,她穿着黑色的背心搭配一条蓝色牛仔裤,若转过身去,都能看见她背脊一节一节的脊椎,是许多时下追求纸片人身材的女孩都想要的体态。 她削瘦,但不瘦弱,长年在酒吧工作,要倒酒、进出货要搬酒,让她手臂上隆起好看的肌肉线条,在这家店里,酷酷的、漂亮的盛菱,非常受女孩子欢迎。 盛菱一调酒,许多原本在位置上闲聊的女孩,全都转移注意力,着迷的看着盛菱利落倒酒,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她们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你的酒好了。」在托盘上摆好了十杯烈酒,盛菱语调冷淡地对眼前的男人道,将托盘往他前面一推。「老板请客。」表示这一盘酒,不收钱。 「我叫莫言。」他主动对眼前的女孩自我介绍。「盛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语毕莫言捧着托盘离开,留下一脸莫名的盛菱。 这人在对她发什么火?虽然那男人看起来温和,但她就是觉得,这位客人在对她生气。 算了,在酒吧里工作,怎样的客人都见过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她可没有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幸好这是她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以后不用再遇到这类阴阳怪气的客人。 回头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时间是十点半,距离凌晨四点打烊的时间,还有五个半小时。 夜,真的太长,太长了。 【第二章】 清晨四点半的friendly,客人已散去,留下在店内打扫整理环境,收拾酒瓶的员工,以及在点算今日营收的老板。 大把的现钞经过锦哥手中,他数好、捆好,摆在手边的小型保险箱中。 往常大家四点就都走了,而现在到了快五点大家都还没离开,自然是因为今天是发薪日。 锦哥结算好了今日营收,也结算了员工薪资,将每一个人的薪资,放进个别的薪资袋中后发下。 「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下个月再麻烦大家。」 「谢谢锦哥。」酒保、服务生、围事们领了自己那份薪水,离开了酒吧,留下还在巡场,收拾散落酒瓶、酒杯的盛菱。 锦哥看了看没了热闹喧嚣之后,变得安静的店,再将视线投在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盛菱没有表情,酷酷的脸,专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事,收酒瓶、擦桌子、将椅子抬到桌子上,她动作很利落,做着店里其它男人们都做不到的细琐杂事。 她连缝缝里的灰尘都死命要抠出来……这性格实在是! 「小菱。」锦哥摇头失笑,拿着她的薪水袋走向她,递到她面前。「这四年来辛苦你,这是你最后一份薪资。」 从十八岁起就在店里工作的盛菱,就要大学毕业了。 锦哥觉得有点热泪盈眶,谁能想得到啊?从一个糟糕寄养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少人像他一样,曾经走过歪路,进过少年法庭被保护管束,当然也是他自己不爱上学念书,走了很多弯路。 但小菱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没有学坏,而且就要念完大学了啊。 盛菱对付男客骚扰的手段还是他教的,如果遇到更过分点的,她肯定会让对方抱着鼠蹊部痛到哭出来。 教这么狠的招,那是因为盛菱还小的时候,锦哥亲眼看见寄养家庭的养父,欲侵犯刚来的盛菱,怕她跟之前的姊姊们一样受害,便救了她,还教了盛菱保护自己的方式,从那时候起,锦哥都没有忘了这个小妹妹,处处照顾着她。 「以后有什么困难,不要客气,要来找锦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盛菱忙完手边最后一件事,这才抬头接过锦哥递来的薪资袋。 接过后,她皱了下眉头。「这—」也太厚了吧?袋子里的钱,绝对超过她应得的薪资。 「多的是你工作四年的奖金,你找工作期间总要钱周转,不要跟我客气,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找到工作之后,来店里请我喝两杯。」锦哥开玩笑道。 若是一般人,大概会笑谑的说:在你店里请你喝酒,还是你赚啊! 可盛菱不是一般人,她没有说任何话,皱着对女生来说太浓太黑,太凶的眉,轻轻点了点头,便接受了那份薪水袋。 锦哥习惯了她的寡语、她的情感表达失常,因为盛菱有着令人闻之心酸的往事—可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孩子,又谁没有伤心的往事呢? 说些开心的事吧。 「欸,很久没看到你那个好朋友来找你—那个笑起来甜甜的,看起来就是乖女孩,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生,叫什么去了……对了,无忧,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很久没看见她来找你了,她人呢?」他记得那个常常来店里陪盛菱上班的女生,说要等盛菱下班,但每一次都让盛菱生气的轰回家,不准她在酒吧里待超过午夜十二点,是个很难得能激起盛菱情绪起伏的人。 第四章 听见锦哥提起无忧的名字,盛菱动作僵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医疗胶带,将之扯了下来。 嘴唇上有一道愈合的粉色疤痕,那原本打着唇环的地方,只剩下一道疤。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 好友对着她痛苦怨恨的咆哮声浮现脑海,盛菱眼神黯淡。 「出国了。」简单三个字,解释了无忧不再来的原因。 盛菱不会告诉锦哥,她对无忧做了什么—她勾引了最好的朋友的男友,证明了那就是个随便的男人,配不上她最好的朋友。 周俊生是无忧的第一个男朋友,单纯不染世事的许无忧,对初恋男友用情至深,隐瞒着家人交往一年余,还在外租了房子好约会,八头马车都拉不回来,什么都不听。 但她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人,可怎么劝无忧都没用,于是决定勾引他,而她随便勾勾手指他就乖乖跟她走,证实了他就是个垃圾,但这做法也撕裂了无忧的爱情,更毁了两人之间的友情。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那个柔美的女孩,在撞见周俊生与她拥吻的一幕后,这么对她说。 盛菱嘴唇上的疤痕,就是在两人争吵,无忧愤怒失控的打她时,无忧手上水晶指甲扯下了她的唇环而留下的。 那是寒假发生的事情,寒假结束后开学,无忧没有再来学校,明明再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后来听说她家人送她出国念书了—盛菱知道无忧一定很伤心,失恋嘛,但她有家人的陪伴,无忧会没事的,离开了那个烂男人,外貌温婉美丽的无忧其实外柔内刚,她没问题的。 经历过这事,她还会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只是她们这一段友谊,再也回不去了。 无忧再也不会用那只有对她才会有的任性语调道:「盛菱,你下班后到家给我电话,不管,我要知道你平安到家。」 这属于对好朋友的关心,再也没有了。 「出国了?不回来吗?」锦哥意外听见这个答案,见盛菱又露出那副心如止水的冷酷样,便知道盛菱又封闭了自己的心。 盛菱对于一般人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以及任何的情绪波动,有表达上的障碍。 认识盛菱时,锦哥就发现这个女孩不会交朋友,也不懂得怎么面对别人的热情。 她很冷淡,像没有心的机器人一样,不知道冷热,不知道疼痛,没有反应,但那个叫无忧的小女生打破了盛菱的心防,也是盛菱从出生到现在,第一也是唯一的朋友。 锦哥是看着她长大的,因此很了解无忧那女孩对盛菱的重要性。 可是她出国了,看盛菱不说话的模样,就能理解到那女孩可能不会再回来,不免为难得交到朋友的盛菱,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又剩下你一个人,唉……」 剩她一个人又怎样呢?为什么要为她叹息呢? 盛菱不解地望了锦哥一眼。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在那个小小的、黑黑的储藏间里,她就是一个人…… 铃铃铃铃—突兀的电话声响了起来,这不是店里的电话声,更不是她或锦哥的手机来电铃响,而且声音很小,小到需要在店里找寻。 找啊找,盛菱寻着电话铃声,找到了卡在吧台脚边的手机。 在店里,客人遗失东西是常有的事,围巾、手机、包包……各种东西都会不小心被遗留下来。 friendly的规矩,哪个员工找到客人的失物,就那个员工负责找到失主,即使盛菱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 「最后一份工作。」看见盛菱手上拿着客人遗落的手机,锦哥笑笑。「客人丢了电话肯定很急,你就尽可能帮一下忙吧。」 盛菱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 早上七点五十分,大学门口满是缓缓步进校园的学生,个个充满青春活力,而校门前那条街上的各家早餐店,则挤满了赶着在第一堂课前买早餐的学生。 一家以大份量食物闻名,在学生圈里很有名气的复合式早餐店,有些学生坐下来内用,缓慢悠闲的吃着早餐。 早餐店里,有个与学生休闲落拓打扮迥异的男人。 莫言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坐在这家店里,跟周遭的学生实在格格不入。 他一身太过正式的装扮,衬衫、西装外套、西装长裤和皮鞋,精明干练的菁英气息,跟那些挤在店门口,一身休闲行头的学生们,真是差太多了,而他气场强大,不说话、沉着一张脸的模样,更令人望而生畏。 喝了一口店家端上来的早餐店奶茶—人工奶精的气味非常浓郁,浓郁得令他皱眉,不喜。 莫言抬眸,明亮的眼睛看着店外,他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叫盛菱的女孩,将他刻意遗落在酒吧里的手机,带来给他。 是的,莫言是故意的,故意要接近盛菱,这个妹妹结交了近四年,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于是他故意将手机遗落在吧台角落,赌一个能接近她的机会。 无忧割腕自残,情绪低落、整日流泪,对于她自残的原由,什么都不说,为了想让妹妹开心起来,莫言便问她,「还是你想见什么人?盛菱—要不要联络她?让她来看看你。」 听见盛菱两个字,无忧很明显的缩了一下,接着摇头,然后哭得更为伤心欲绝,情绪崩溃的说她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盛菱,哭着说自己没脸见她。 为免再刺激无忧的情绪,引起她再度自残的可能,莫言便不再提起盛菱,也不问无忧到底发生什么事。 无忧什么都不说,但最终还是让莫言查到原因。无忧大三时,以课业重来回学校和家中不方便为由不住在家里,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其实是背着家人交了男朋友,而这个男人风评不佳,跟很多女孩不清不楚,其中包含了盛菱。 「哼。」想到妹妹交了男友,莫言就不爽到极点,更不爽的是这个男人,没有好好的珍惜他的小妹,让他心爱的妹妹伤透了心。 外柔内刚的无忧,居然为了个男人拿刀割自己……想到小妹的伤心、小妹的傻,莫言就恨不得杀了那个叫周俊生的男人。 身为男人,莫言当然明白错要算在男人头上,这男人根本就不真心,但他多少也有些怪罪盛菱,可无忧还在为盛菱说话,在意着这个女孩,加上莫言没有为难女孩子的习惯,于是便将所有责任放在周俊生身上,但盛菱—他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无忧会相信盛菱? 都发生了这种事,无忧还心心念念着自己错了,说她对盛菱说了很过分的话,为什么呢?自己受了情伤,却还是这么相信盛菱、念着盛菱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在他思索期间,店家送上了他点的火腿蛋三明治,十分巨大的份量,有三片土司,除了火腿和蛋,另一层还夹了满满的肉松,对于发育期中、食量惊人的学生来说,这大份量的早餐当然受欢迎,至于味道嘛,不用太强求。 正当他拿起热腾腾的三明治,张开大嘴要一口咬下时,学生们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种骚动很奇特,低声的耳语,窸窸窣窣的,非常的诡异,要怎么形容呢?像是古装剧里,那种令人憎恶但又威势震天的贪官出巡时,民众噤若寒蝉又忍不住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景象。 莫言为自己脑中闪过的画面挑了挑眉。 「莫先生。」清冷的,彷佛没有人类感情的语调,传入莫言耳中。 他抬头,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脸,是盛菱,friendly那个年轻、又酷又跩的女酒保。 「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莫言道谢,接过盛菱递来的手机。「谢谢你帮我保管手机。」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盛菱背着的背包,里头看起来有厚重的书,再望向她冷酷的脸—原来她上学的时候,会拿下耳朵上、嘴唇上的金属环,妆也卸了,没有在酒吧工作时的侵略打扮,但她那双又浓又黑的眉,以及她平淡、没有感情的双眸,那身在酒吧工作养出来的冷酷气息,还是显得她与其它学生格格不入。 令人望而生畏,难以亲近。 不过她还真是好学生,一大早就来上课,据他所知,她快五点才离开friendly,现在才八点,等于她休息不过两小时就来上课了,想不到她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第五章 「她怎么有脸来学校?」 「又一个男人!她真是人尽可夫耶。」 「就是,根本魔女,吸干一下个再找下一个!」 「白骨精!」 「连自己好朋友的男人都抢,不要脸。」 难听的耳语像是刻意传来,声音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坐在靠里头位置的莫言都听见了,何况是离学生群更近的盛菱? 她肯定听见了,但这么难听的话,她却没有半分动摇的表情,连眼神都像死水一般无波,随着那些恶意的言词,莫言明白了刚才听见的议论,全是冲着眼前的女孩而来,看来盛菱抢了小忧男友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校了,这也是莫言能查到盛菱跟小忧男友过从甚密的原因—可为什么这么久了,流言却比他刚查到时还要严重得多? 好吧,离开校园太久,莫言不清楚现在的学生为何会死追着一个消息不放,那不是他在意的事,他现在更在意的是盛菱听见了那些言语,却一点表情也没有,这倒是令他内心五味杂陈。 这女孩一点自责都没有?没有半点觉得对不起无忧?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来上学,可无忧……这里也是无忧的学校,本来再过数周,无忧也要从这里毕业的。 敛了敛心神,莫言浅笑开口,「你就直接掏手机给我了,不打电话确认一下我是失主?」莫言带了备用的手机出来,自然也给了她联络电话。 「五、十二、十八、二十七。」盛菱说了四个数字,让莫言一头雾水。 「那是?」他有礼地问。 「你上个月来店里的日期。」盛菱口吻平铺直叙,继续说:「人数分别是三、二、五、三,以及,现在在这里,只有你是客人。」 盛菱说话的组织逻辑非常简单,莫言一下就懂了。 她说的是他上个月到friendly去的日期,以及一同前往的人数,莫言意外她居然记得。 friendly并不是学生会去狂欢的酒吧夜店,她又认得他的脸,因此手机失主是他,这一点不用再电话确认了。 眼前年轻女孩的超强记性,令莫言挑了挑眉。「你记性真好。」 「你很常来。」应该要说,最近两个月他很常来—怎么在脑子里组织的话说出口之后,会少了几个字呢?如果无忧在,肯定会纠正她……又想起无忧了,盛菱皱眉,想想算了,也用不着解释那么多。 「你在学校人缘不佳?」莫言突然问起了毫不相关的问题。 「嗯。」盛菱点了点头,承认了。 莫言被她直接了当的态度怔了下,她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不想辩解?那些当着你面说的话,你不在意?」 他坐在这里,仍能听见那些难听的耳语,莫言不相信她没听见。 她一点也不生气,也没回头解释,叫大家闭嘴什么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无视那些声音,这么有气度? 「有人跟我说话吗?」盛菱觉得这位莫先生的问题很莫名其妙。 「倒是没有。」莫言又一楞,仔细想,的确是没人跟她说话,都是故意讲给她听的批评谩骂。 「那就与我无关。」盛菱理所当然。 莫言突然明白,小忧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孩。 无忧在数年前提起盛菱时,形容盛菱是风一般的女孩,洒脱帅气,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法则,直来直往,是个令人很舒服的女孩。 现在,他也对盛菱的直接有那么点好感—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以及数月在酒吧的观察,但这并不是好现象。 「你调的酒还不错。」莫言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没准备礼物,晚上friendly营业时间,我送个东西过去给你,算是谢谢你帮我保管手机。」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告一个段落。 「不用,我做到昨天。」盛菱简单拒绝,她背起包包,转身就走。「别浪费时间和金钱。」连句再见也没说。 莫言看着手中的手机,以及那个帅帅的、酷酷的,转头就走的女孩。 他轻浅一笑。「这女孩,还真是与众不同。」 【第三章】 毕业季之后,大批的大学新鲜人投入职场,进入社会这所学无止境的研究所。「宏铨集团」,这个有上千名员工的跨国企业集团,以生产家电闻名,是华人圈的老字号,多的是用这个品牌的电锅、电视、洗衣机长大的孩子。这个华人所知的老品牌并不墨守成规,不断的创新研发,规模越来越壮大,不只攻占了亚洲市场,在欧美国家也有知名度,家电商品进占各大商场。宏铨集团旗下不只有电器产品,手机、通讯……所生产的全都是时下最热门的商品,旗下子公司林立,是各专业好手都想进入的大型企业。而这所企业集团,不若一般不爱请新人的中小企业,宏铨集团喜欢聘用新人,给予培训,而且在薪资行情低落的现在,给予新人的薪资比一般企业多了40%,更不用说成为正式员工之后,公司给予正式员工的福利了。 欲承其冠,必承其重——高薪、优福利的代价,便是要员工无止境的求进步,即使满意于现在的职等,没有再升职的企图心,但两年一次的考核以及不断爬上来的,那些野心勃勃、充满企图心的新人,也让现在职等的干部们战战兢兢。 宏铨集团总公司的行销业务部,便是集团内的一级战场,在这部门里的职员,全都是菁英中的菁英。 「所有的邮件,会在早上十点以前送到公司,归类后尽快分发到各部门,行销业务部优先,总经理、秘书课那方可以缓缓。」年过四十的庶务课资深员工黄瞬民,细细说着注意事项,告一个段落后,回头去问跟在身后沉默乖巧的部门新人。「盛菱,都听清楚了?有哪里不懂?」 「没有,都记住了。」 被点名的盛菱开口回应,礼貌有,虽温度不足,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 「记住就好。」黄瞬民听新人回应的语调有礼貌,也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明工作细节。 盛菱听着,沉默不说话,推着派信的推车跟随带她的庶务前辈,听着前辈细细的交接工作。 这是她踏入社会的第一份有固定薪水、固定的上下班时间,稳定而且单纯的工作,而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虽然宏铨爱收刚毕业的大学新鲜人,但竞争者众,她能成为新进员工的一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尽管是最边缘且没有太大升迁机会的庶务部,盛菱也很珍惜,而且这是她想要的。 盛菱谨慎又小心的记下前辈交接的事项。 进入行销业务部办公室分发信件前,经过了部门专属的会议室,此时正巧会议室门被打开,阻挡了盛菱以及黄瞬民前进的步伐。 一群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男男女女,步出了会议室。 这群人,就是宏铨集团总部的菁英,而其中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让盛菱讶异地扬眉。 她看错了吧?那是……那位客人? 那个在她毕业前,在friendly工作最后一天,捡到他手机的客人。 她记忆力很好,不会记错,那个客人姓莫,叫莫言——他居然也在这里?还是宏铨集团行销业务部的菁英。 这么巧。 「言哥!」 盛菱压下心中讶异时,看见走在人群最后的年轻人,突然地往前冲,拦住了往办公室方向走的莫言,鞠躬道歉。「今天都是我的错,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正要踏进办公室的莫言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年轻人,他是为了专案才调到他手下工作的,退伍后便进公司上班,工作资历有两年,小他一岁,因此喊他言哥。 年轻人自责甚深的当着那么多同部门的同事面前对他行大礼道歉,莫言见了露出讶异的神情。 「把头抬起来,站好。」莫言声线平稳,没有半丝火药味。 莫言一开口,便让周遭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听他说什么,尽管他语调平稳,还是让人有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你跟我两个月,忘了我说过什么?我不讨厌笨蛋,因为笨蛋本就无可救药,但我厌恶任何一个浪费我时间的人,无论他有多聪明——与其在这里低声下气道歉要我给你补救机会,你不如善用时间,表现给我看。」 第六章 锐利的言词从薄薄的好看的唇吐出,嘴角虽是上扬的,但莫言的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我只说一次——交代给你的工作你没有完成,那你就不应该站在我面前。」 莫言也不提方才会议,下属的简报并未准备完善,漏洞百出,有多让他火大了。 「是,我知道了。」又被训一顿的年轻人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再为自己未达成使命多做解释。 莫言也没多说什么,目光看着年轻人,一句安慰鼓励的话也不多说,看见带了两个月的手下,在他的面前一副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很好,这正是他要传达给下属的压力,逼得他们拿出吃奶的力气出来,用最快的时间进步,不求能站在他前面,也别落后太多。 在莫言欲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忙录的工作时,眼尖的瞟到了一个人。 他看错了吧?那是——盛菱?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宏铨集团女职员规定穿着的蓝黑色窄裙套装制服。 突然想起——今天是新进员工训练的日子。 「莫专员,这是我们庶务部新人,叫盛菱。」察觉到莫言的视线,黄瞬民顺势介绍。「往后信件都让她派送,有什么任务尽量叫她做,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黄大哥也该休养,你腿伤一直没好,走动的事让年轻人做,这就对了。」莫言收回讶异的视线,与黄瞬民闲聊,并没有流露出与盛菱相识的神情。 「就是说,而且让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送信,大家工作心情也比较好吧!」黄瞬民接下了这声黄大哥,一副跟莫言很熟的模样,闲聊起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不想看我这张老脸。」 「小辈的体谅让您老人家说成这样!」资深员工的自嘲令莫言莞尔。 「别,‘老人家’是刘经理的专属,我还很年轻。」黄瞬民拒绝这恭维。「盛菱,这是莫专员,他比你们这一期新进员工早进公司五个月,不过你不要小看他,他是行销业务部的黑马,好几个专案都让他做起来,你虽然在庶务部做杂事,但年轻人要有上进心,多跟人学学。」 「是。」 盛菱只回了一个字,态度冷淡,但已经很有礼貌了,莫言想,总比那天还完手机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要好太多了。 既然前辈介绍了,莫言便能明正言顺的凝视盛菱而不招人怀疑。 莫言看着盛菱,她已经不是那个在酒吧里工作,化着夸张眼妆的女酒保了,也不是那个气质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大学生。 她素净着一张脸,束在脑后的头发垂在身后,蓝黑色的窄版订做套装,穿在盛菱身上,显得她纤细的身形更为纤细。 而她耳朵上原本戴着的庞克风格耳针,全都拿了下来,而且仔细看,耳骨上的耳洞己瘉合,只留下耳垂上低调又细小的银制耳针,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过去的痕迹。很明显的,她离开了酒吧,成为了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再待在那个日夜颠倒,龙蛇杂处的地方。 算是好的改变,虽然因为无忧的事让莫言对盛菱有那么点芥蒂,不过一看着一个年轻女孩,能够改变生活形态,不为快速得来的金钱迷失,莫言觉得满好的。 「虽然庶务部没有太大的升迁,但是个消息流通最快速的地方,刘经理是个人精,他愿意用你,你一定有让刘经理满意的地方,好好努力吧,庶务部的业务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忙的会尽量帮你。」莫言语调没有方才训下属的冷淡,反而有点温和的味道。 盛菱很难不露出讶异的神情,微怔之后,又恢复那副冷静的模样。 「谢谢莫专员。」 她怎能不惊讶?她记性非常好,绝对不会忘记在酒吧里遇见他时,她能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他对自己有股莫名的火气。 他不喜欢她,也许是她夸张得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克风打扮、她待客又酷又狠的性格,但在酒吧工作她需要强烈的保护色,用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第一印象来避免麻烦。 盛菱没有想过离开酒吧会跟「客人」有交集,这机率太小了,而她偏偏碰上了这跟中乐透一样低的巧合,这个客人也认出了她,见到她也露出了微讶的神情,但是一他却没有说出来,装作真的初次相见,对话中透露出他的善意。 盛菱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暖意像潺潺流水自心中涌出,这是什么?盛菱困惑不已,看着简单的行为却让她有不同感触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 莫言察觉到盛菱的凝视,他也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交的一瞬间,他心头一凛。 因为这女孩的眼神,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清澈。 像是刚睁眼的鶸鸟,没有任何杂质,配上她冷漠疏离没有人气的神情,有诡异的违和感。 但她注视的眼神,莫言并不讨厌……这是最糟的一点。 「一早进办公室就开会到现在,我得进办公室整理刚才开会的要点,你们也忙吧,不打扰。」莫言状似无事,完美的退场。 背过身后,莫言皱起眉头,告诉自己这样绝对不行,那个女孩,他不能再接近了。 「你看,行销业务部的人,就是这么忙。」黄瞬民笑笑的对盛菱说。「也很高傲,莫专员也满高傲的,不过对前辈都很尊敬,无论哪一个部门。不像其他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好啦——趁现在那些菁英们还没去跑外务,快去送信,省得被催。」 「好。」盛菱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在前辈的指导下,做她进公司后的第一份工作。 派信去。 忙碌之下,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新进员工进入职场的磨合期,向题频繁,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短短两个月,已是大动荡,季节也从初夏来到了盛夏酷暑。 有人适应不了高压的工作环境,离开了,当然也有能力卓越,爬得很快的。 下午四点,跑了一整天外务的行销业务专案小组成员,鱼贯踏进了宏铨集团总公司的大厅。 宏铨集团的大厅,宽敞明亮,挑高的钢骨结构搭上玻璃帷幕的建筑设计,气势磅礴,现代感十足,是得过奖的建筑设计。 大厅里穿梭着各个部门的员工、来访的客户、合作的厂商。 「言哥,我有点事,晚十分钟回办公室——我今天会把资料都做好再下班。」林征达,这个二十六岁才退伍半年的男人,正是两个月前进来公司的新鲜人之一,待的是企划部,但因为能力卓越,被莫言要来身边,一同为最后一季的盈收卖命。 「去吧。」莫言知道这是要开小差的意思,他同意了,对于表现佳,责任心重的下属,他是容许对方忙里偷闲,只要答应他的事情办到了,他无所谓。 「谢谢言哥。」林征达开心地道,然后便奔向大厅一隅,热情地对跨坐在铝梯上换灯管的女性职员道:「盛菱,你下来,我来帮你换灯管——拜托,你要曝光了,窄裙都要绽线,我不想看你的内裤——欸,你好好说话,干么踩我的脸!」 「吵死了。」盛菱看着出现在铝梯下方的男孩,难得的发出不耐烦的语气,后悔两个月前的鸡婆,让她招来一个麻烦精。 越看越觉得烦,这男人喋喋不休,加上盛菱对男人的耐性,本来就比较低,怒点更是低,于是伸出穿着低跟鞋的脚,踩他的脸。 「走开。」口气满是不耐烦。 本是要回部门办公室的莫言,视线随意一扫,盛菱的身影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线。 而她用脚踩林征达的脸——那画面令莫言怔愣,呆站在原地。 让他怔愣的不是她踩人的举动,这冲动暴力处理事情的方式,就像她还在酒吧工作一样,让莫言怔楞的,是盛菱现在的行为。 她穿着窄裙套装跨坐在高高的铝梯上,正十分男人的在换置大厅故障的灯管。 她在庶务部工作,连灯管也要她换吗?这一点,盛菱就跟小妹无忧完全不同。 无忧会做家事,把自己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在家里她怎么没形象、怎么邋遢都没关系,但出了门,就是淑女的大家闺秀,就算是重要工作也绝对不可能穿着裙子跨坐在铝梯上。 第七章 「我今天被夸奖了,我请你吃饭,嘿嘿。」林征达被踩脸仍嘿嘿笑不停。「跟我约会吧,反正你没人约。」这么凶暴,谁敢约? 「你走开。」盛菱只有这三个字。 莫言没发现自己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自己欣赏的下属缠着盛菱,两人似乎还有着不错的交情——以莫言对盛菱性格的了解,她应该会下铝梯揍林征达才是,而不是一句不耐烦的「你走开」。 行销业务部的潜力新人跟庶务部的新进职员,怎么会打成一片? 「要帮忙吗?」当莫言回过神时,自己己站到了她的铝梯下,询问她是否要帮忙。 跨坐在铝梯上换灯管的盛菱,一边要保持手上动作,一边还要对付在底下哇哇叫的林征达,但其实她的注意力早就分散了,不自觉的注意莫言。 行销业务部菁英们进总部大厅时的骚动,让柜台年轻漂亮的总机们都笑得特别甜,声音细碎、窃窃私语的,盛菱就注意到了,她们讨论着行销业务部的年轻专案负责人莫言。 「是募言,好帅。」 「真的!可是看起来好凶,我不敢跟他说话。」 盛菱在宏铨安然度过了两个月,身为庶务部的职员在各部门行走,做些杂务,可以听见很多消息,当然知道莫言有多受欢迎,不只是因为他在强人辈出的地方能力极佳,同时,他还有一张好看的脸,虽然莫言对组员的态度是冷酷严厉出了名的,盛菱也不止一次见过莫言训斥组员,但她并不觉得他讨厌,反而觉得……同类。 她也不喜欢浪费时间,不跟笨蛋共事。 所以当优秀的莫言一出现引起骚动,年轻的总机们眼暗望去,盛菱也跟着看向莫言。 这种事她满常做的,两个月来利用送信到行销业务部的日子,悄悄看莫言,因为她不明白,那股窜入心中的暖意是什么? 这人怎么会带给她这种陌生的感觉,就好像…… 慢着,她居然觉得莫言好看?这究竟怎么回事? 盛菱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的反应,超出她对自己的理解范围,她可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人好看到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地步呀…… 「你怎么一个女孩子换灯管?庶务部没人了?」莫言又问,口气有些冲,因盛菱不知为何缘故,眉头又皱得更紧,几乎要拧成了一直线,比她看见林征达还要不满的模样。 看见他让她这么不开心吗?! 莫言也跟着拢起眉毛,但更让他皱眉的是,他很在意盛菱的反应。 「莫专员。」盛菱坐在梯子上,低头望了一眼在下方出声的男人,已经有很多困惑在脑中盘旋不去,可莫言的态度让她更不解了。「换灯管不难。」奇怪,他在发什么火? 盛菱没理会自莫言来到之后便不再说话的林征达,快速换好灯管下了梯子,将废弃灯管放进盒子里收好,穿着低跟黑皮鞋的脚轻轻踢了踢工作梯,便将梯子合拢,一手扶着。 「有事要我跑腿?」见莫言还是那副高傲又不爽的模样,盛菱也没怕他,直视着他的双眸询问,帮其他部门跑腿办事,也是庶务部的工作之一。 「并没有。」见她双眸凝视自己,虽然眉头仍是拢起的,但突然之间,莫言觉得心情好多了,没那么火大了,口气也就缓了下来。「看你在忙,想着要帮帮你。」 「帮我?」盛菱露出了极度困惑的表情,询问眼前的男人,「我看起来很弱?」不然为什么要帮她? 不应该笑的,妹妹的憔粹模样还在脑子里盘旋,对比着盛菱的新生活,莫言心中仍有跨不过的点,但是盛菱完全出乎人意料的反应让他笑了出来。 「这叫绅士风度。」莫言露出白牙笑道。 莫言其实不喜欢笑,他习惯嘴角上扬的浅笑,礼貌而疏远,但真正的笑,露出牙齿、牵动脸部肌肉的那种笑法,他并不喜欢。 因为那会露出他右脸上的小小酒窝,让高冷形象的他,变得太过温和可亲。 「任何一个男人看见女孩子做粗重的工作,都应该要适时的伸手协助,这跟你强不强、弱不弱,一点关系都没有。」 莫言很不想承认,可刚才一瞬间,他觉得问他「我看起来很弱?」的盛菱非常可爱。 「晤?」才笑出来的莫言,突然笑容僵了,因为发生了出乎意料的状况——「啊啊啊啊!盛菱你住手一」在一旁安静不多言的林征达,用着惊恐万分的语调大叫,冒着被盛菱揍的生命危险,上前将盛菱的手从莫言脸上拉回。 没错,就是莫言的脸,因为盛菱这女人非常莫名的伸出了手,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枢莫言脸上的酒窝! 我的天,她怎么敢! 林征达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瞟被吃豆腐的上司,却见他脸色平静,没有情绪,只有一双黑眸,无限深意地望着盛林征达忍不住娘炮的咬住下唇,忍住到口的尖叫,被调到莫言手下,跟他工作能力一样优秀的求生本能告诉他,当莫言没有表情时,那就代表这时候的莫专员,生人勿近。 盛菱在干么!她闯祸了知不知道!他救不了她啊! 「你帮盛菱小姐扛铝梯回庶务部。」莫言眼睛没看向己崩溃的下属,语调平铺直叙地说道,接着堵死了林征达想说的话。「我跟盛菱有话要说。」 「是。」林征达欲哭无泪,他想帮盛菱,但莫言……他怕! 只能用着同情、担心的眼光,看了盛菱一眼,只见盛菱眉头皱紧,眼睛看着莫言,还咬着下唇,白色的小小贝齿就咬在她下唇的小小疤痕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怜?他一定是看错了,可怜两个字怎么会出现在盛菱身上呢?她可是强大的女人啊! 「滚。」莫言见林征达依依不舍,语调更为平实,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但听见这个字,林征达用他的细胳膊扛起了铝梯,匆匆逃离案发现场。 至于那些贪看莫言的柜台总机们,也用着惊愕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句话都不敢说。 「盛菱,你摸我脸做什么?」莫言也没离开大厅找个没人的地方询问,只是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盛菱能听见的音调询问。 他并不生气,只是错愕、不解,但让他更为失笑的,是盛菱的表情,明明被摸的人是他,盛菱的表情却比他还要震惊! 盛菱想张口说话,但她却咬了咬下唇,将唇色咬得泛白,眉头也纠成了一团,这真是她有生以来,遇到最大的危机。 因为莫言笑了,她从没见过他咧开嘴露出白牙的笑法,他笑的时候没了冷冽严厉的感觉,软化了他给人的疏离感,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上有一个酒窝,平时不笑根本无法察觉。 而看见他脸上的酒窝,盛菱第一个想法是莫言酒窝的位置,跟无忧笑得没气质的时候一模一样,是真的吗? 真假的念头闪进脑海,她的手就这么伸出去枢了他的酒窝,别说当事人吓到,旁观者惊呆,连她自己都吓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居然想碰他的脸,虽然从两个月前在公司碰见莫言那天起,就一直很想搞懂他释出善意之后,她感受到的那股涌入心头的暖流是什么,可就算想搞清楚,也没必要用手去摸他确认吧! 这太不正常了。 「我不知道。」不会说谎,盛菱回望着莫言,回答他的询问。「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莫言眼神高深莫测,心中闪过很多念头,其中一个念头是,她居然没道歉…… 这代表了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有错,以及,她并不因为他行销业务部专员的身分而惧怕他。 好吧,男人被摸一下,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脸而己,也不是什么令人尴尬的身体部位,道不道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盛菱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他做出冒昧的举动,但莫言知道。 他知道这个女孩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看着他,就算被他察觉,与他四目相交,盛菱也不闪不躲,她直视他的眼神像是想要搞懂一题极难的数学,她想要搞清楚,那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只有一个情况之下才会偷看异性,那就是对对方有好感。 盛菱这个女孩,不知为何缘由,对他有了好感,而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能找机会看着他,想搞清楚状况。 第八章 莫言突然想起了去年平安夜,无忧在电话中拒绝为家人介绍盛菱的原由——我是你妹,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喜欢盛菱的性格,一定会追她,她那种单纯透明的性格,哪是你的对手! 真的,单纯又透明,只要放下成见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冷酷不是因为讨厌人类,而是因为她不善社交,面对这么尴尬的状况,盛菱没有「正常」女孩会有的反应,撒娇或者装傻,盛菱很困惑,很老实的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 世上居然有单纯到连喜欢上一个人都没自觉的人,还是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她到底怎么长大的? 男人爱调教的天性让莫言很想要亲自教导盛菱,想知道冷淡的盛菱在爱情里,会是什么模样……他的预感没错,盛菱这女孩对他来说,太危险。 莫言眼神一眯,觉得这情况棘手了。 怎么办呢? 该拉开距离的,该无视的,妹妹的自残跟她有关系,虽然无忧要他别插手,说与他无关,但就算妹妹不要他管,莫言也不可能不介意,但就这样放掉盛菱,他又舍不得。 回了行销业务部的林征达,坐立难安。 他好担心啊!盛菱会不会被言哥灭了?那是个不能被冒犯的男人啊,被女人吃豆腐了,他会放过盛菱吗? 还有,盛菱发什么神经,谁的豆腐不吃,去吃莫言豆腐,她一定是疯了! 对,她一定是疯了才这样! 林征达完全不曾怀疑盛菱与莫言之间会有什么暧昧,以莫言那种看似温文其实掠夺的强势性格,如果对盛菱有邪念,那位冷酷的庶务部冰山美人,早就被攻城略地了,哪会到现在?盛菱可是每天都来部门送信,他们两人之间只有公事上的互动,一点火花都没有!莫言去帮换灯管的盛菱,这是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看见了都会去帮忙的小事,像他就马上去了! 他是男人,以男人的思考模式来说,女追男,隔层纱,盛菱这种等级的冰山美人,如果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可她对人都冷冷淡淡,就连摸了莫言的脸,连点女孩子的娇羞都没有,还一脸困惑,皱起眉头,像是莫言的脸摸起来不如预期般嫌弃。 所以啊,她一定是发神经了! 「盛菱……还活着吗?言哥怎么还不回来?」林征达喃喃自语。 「你找我?」 莫言突然回到办公室,无声无息的站在林征达背后,吓了林征达好大一跳。 「言哥!你回来了。」林征达吓得差点跌倒,他跳了起来,干笑问:「那个盛菱……言哥没为难她吧?她就这种性格,她绝对没有恶意……」 一开口就帮盛菱说话,莫言听见林征达的维护,直接散发出不悦,让林征达渐渐的住了口。 「那是我的事。」下属住了口,莫言这才警告道。 他没必要向任何人说明,他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这件事。 方才他对盛菱说:「这次的事就算了,我不计较,以后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因为他觉得追究下去,结果会很不妙,所以他当下想了想,觉得很舍不得,还是决定放掉了盛菱,并决定以后除了公事之外,绝对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 但回来听见林征达的维护,莫言忍不住醋意横生,理智告诉他不该问,冲动还是让他开口道:「你跟盛菱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刻意压下浓浓的醋味,让问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一点都看不出来。」 「从来没好过啊,是我缠着她的。」林征达看了看上司,一脸的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后,这才决定老实说:「两个月前……就我刚进公司写的那份让主管都很满意的企划,其实我犯了错没发现,是盛菱发现的——那时我不小心撞倒她的推车,我手上的资料也散一地,她帮我捡了之后只扫了一眼,真的才一眼!她就告诉我做错了,那时候快要做简报,我吓得回办公室重新检阅,这才发现致命的错误,如果没有盛菱提醒我,今天我也不可能被言哥调来手下做事……」 莫言眉一挑,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而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林征达又自爆,「言哥,其实……我最近上交的简报,你夸我干得不错的,是盛菱教我的整合,她帮了我很多,她很强!在庶务部可惜了,只是她不爱说话,不然来我们部门,盛菱的工作能力一定会让我们现在停滞的专案进度超前。之前被我追问的受不了,盛菱才说她在大学常参与教授的专案,所以简报和抓错能力才这么强,她统计和市场分析好厉害……」林征达赞美起盛菱滔滔不绝。 「你好意思说?她什么部门,你什么部门?」莫言狠狠的瞪了话说个不停的林征达一眼,让他立刻闭嘴不说话了。「下班前要给我的东西,你确定能做好?我要看没有盛菱帮忙,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林征达闭上了嘴,认真工作,要证明没有盛菱帮忙,他也是很优秀的。 坐回办公桌前的莫言,眉头又皱了起来,今天他皱眉头的次数,,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多的。 本来决定了要跟盛菱拉开距离,但当他听见林征达跟盛菱交集的原因之后,莫言脑中闪过的念头,根本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啧。」莫言重重啧了一声,而后下定了决心,趁着下班前拨了一通内线给庶务部的刘经理。「刘叔,我是阿言,我有个会让你生气的要求,你一定得答应我——」 【第四章】 星期三,这个平常上班的日子,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自从大学毕业后,盛菱过着规律且没有任何新意的日常行程,早上七点二十分起床,梳洗、化妆、换衣、出门,在路上买了早餐,打了八点四十分的卡,打开电脑,一边吃早餐,一边做着上司交代下来的文书工作。 盛菱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在大学毕业前,平常日的这个时间,她是在课堂上趴睡着,因为前一晚的通宵工作,她根本无法完全清醒。 现在她睡眠充足,能有精神坐在位置上工作,盛菱觉得自己这样很好。 不会再给人不好的观感,被人议论,像她是个不正常的人。 「盛菱,我叫你弄的迎新座位表,你都做好了?」 九点钟,庶务部的经理,脑门半秃、身材、性格都像个弥勒佛般的刘经理,一进办公室就指派了工作。 但盛菱却有些疑惑,刘经理一大早怎么发火?脸还这么臭。 「做好了。」盛菱将做好的座位表递给了刘经理。「有什么向题我再更改。」 庶务部是宏铨集团总公司里,唯——个在升迁范围外的部门,他们负责整个公司的庶务,举凡信件的派送、办公室硬软体维修……就连厕所的卫生纸没了要换,都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 当然不只这些杂务工作,公司内的活动,从年度的迎新聚餐、春酒、尾牙……从活动企划到找厂商、场地,还要编列预算,这都是庶务部的工作。 刘经理这个在宏铨工作超过二十年的老员工,看着盛菱制作简洁、一目了然的表格,脸又皱了起来。 「你认识行销业务部的林征达?」他问了盛菱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算是吧。」盛菱回答,想着那个跟自己同时间进公司,年纪大自己几岁的男孩子,一个她觉得烦,但其实很聪明,又没有身段,肯拉下身段来问她自己不会的,很有企图心的男人。 「你帮林征达做了企划?」刘经理又问。「那小子前阵子老是来办公室找你,就是要你帮他做简报?」 盛菱点了点头。「他请我帮忙。」通常有人请她帮忙,只要不卡到她的时间,她是会同意的——只是在大学时,同学们没有人会请她帮忙,全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盛菱觉得出了社会之后,果然很不一样,而帮了人的感觉,还不错。 盛菱并不讨厌人有企图心,也不讨厌有人来麻烦她,就算要她帮忙做简报,对方因她的协助得到了上头的赞赏、升迁,而她没有升职加薪,她也觉得没什么。 庶务部的工作很单纯,盛菱很满意目前的位置,没有像林征达那样冲得那么快,她一点也不觉得需要生气在意,一顿饭、一句谢谢,够了。 第九章 刘经理定定的看着一脸漠然的盛菱,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笑不出来。 他们这个跟升迁无关,工作繁杂又吃重的部门,要来一个耐操、有能力的新人,很容易吗? 他才庆幸来了个年轻女孩,能力绝佳,把迎新企画写得极好,还想着这么厉害的新人,绝对不要被其他部门抢了去,要藏好,结果现在…… 「行销业务部最近有个专案,人不够用,莫言说要借你做个专案,你等等就去报到——盛菱,我跟你说,你要回来,我不准你调部门,行销业务部的人挖你角,你不准答应,你听见没?」放人前拼命的耳提面命。「你要是敢跳槽,我就跟你教授告你状!」肯定要让老友亲自来抓盛菱这个高徒。 说实话,刘经理一开始接到老友的电话,说他帮自己的爱徒写了封推荐信,要他通融关照一下,他抱着试看看的心情聘用了盛菱,想着试用三个月之后再拒绝老友也不亏,结果发现这小女孩,根本就是宝,聪明、耐操、什么都肯做。 盛菱没回应刘经理的气急败坏,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莫言?」莫言指名要调她去帮忙?「为什么?」 「你帮林征达做的简报,做得太好,莫言知道了,指名要你帮忙,我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刘经理忍不住埋怨。「以后你别当滥好人,谁来问你你都帮!」 盛菱闻言皱眉,迟疑地问:「经理,我进庶务部第一天你跟我说,出社会,也要重视社交,不能像以前念书不在意跟同侪相处,要我别拒人千里之外,帮人也会结善缘,对自己有帮助……」也就是因为刘经理的劝导,盛菱才忍受林征达的烦人,没有毒打吵死人的他一顿。 「我是说过……算了,以后有人来庶务部要你帮忙,你叫对方先来找我!」帮多了让其他部门想抢人该怎么办?他庶务部工作又忙又杂,没有中生代,后继无人了,他很容易吗?想抢人,门都没有! 铃铃铃——刘经理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内线的铃响,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行销业务部来催人了,他连接都不想接,也不许庶务部里陆续来上班的员工接,嘴里不住抱怨。 「才九点,十点再上去又怎样!催催催催,我不用交代一下吗?我的人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沉不住气真是——盛菱,你去报到吧,省得莫言一直来烦我,你记住——快去快回。」 位于十九楼的行销业务部会议室里,身为专案负责人的莫言,一大早就开了小组会议,并且对成员们介绍了调来协助专案进行的盛菱。 「盛菱今天开始协助我们专案进行,利用时间让她了解专案的进度以及所有细节,盛菱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小组每一个人。」莫言的口吻像牢头,严肃的开不起玩笑。 「好。」眼前的是重要的工作,是一个数字错了,就会损失好几千万的季末专案,这不是换灯管、送送信,还能分心看一下莫言,思索「那是什么?」的重要工作。 盛菱自然拿出认真的态度,满眼只有市调、数据以及策略。 「现在开始,报告你们手上的进度,听完后,我会决定让盛菱接手哪部分的工作。盛菱,我带专案的方式,向来欢迎组员找碴,你发现哪里有问题、哪里不好需要改进,你只管说。」 「言哥——」听见要让个庶务部的新人来找碴,习惯莫言做事风格的菁英们不满的抗议。 但莫言一个眼神就让手下闭了嘴,乖乖的继续让莫言主持会议。 而接下来安静的、不起眼的盛菱,一连指出了几个错误,也提出了改进的方向,让停滞的专案进度有了一点明亮的曙光,原本不屑不满庶务部职员加入的组员们,纷纷闭上了嘴。 在开了一早上的会议,让带领的团队分配好各自的工作之后,莫言做了最后的结论。 「这次专案,我们小组不是人手不足借调,而是能力不足——」锐利的眼扫过手下们,看得他们一个一个面色难看。「庶务部刘经理对此事十分不满,他只给我两周时间,我也很不满,觉得让你们过得太舒适了——我只给你们十天,我不管你们能不能睡觉,总之十天内,做好这个案子,解散。」 从早上九点开会到中午十二点半,一行人也都饿了,听见上司说解散,这才纷纷离开会议室。 坐在会议室最后方的盛菱,并未马上收拾她的笔记本,她有自己的步调,在上头写完最后一笔方才会议需要记录的重点,这才将笔盖盖上。 果然出了社会就是不同,跟理论差距甚大,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将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得完善。 现在可以休息了,她可以午休完再继续,一旦不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时,盛菱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在首位的莫言。 她又看他了,为什么?盛菱因为不明白自己的反应而皱眉。 「欸,盛菱。」 一张冒出来挡住她视线的脸,遮住了莫言的身影,盛菱看见那张歪在自己眼前的笑脸,是林征达。 「走开。」盛菱沉声赶人,满是不耐烦。「大嘴巴。」她的眼神充满指责。 被骂了,林征达却完全不敢回嘴,只能笑,因为真是他说了,盛菱才被调来协助。 「干么这样?我想说你没跟我们行销业务部一起工作过,怕你跟不上大家的工作步调,想问你负责的市调分析,要不要帮你忙?」林征达笑脸迎人,低声讨好。 「不必。」盛菱拒绝。 「干么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时间只有十天,言哥要求很严的,让我帮你吧!」林征达完全想补救。 「你太蠢。」盛菱神情冷播,直接了当的说出拒绝林征达的原因。「你帮不上我的忙。」她习惯独来独往,做报告、报表,自己来就行,跟别人同组,麻烦。 「……你怎么这样说话?」林征达深觉受伤。 「你自己要问的。」怪她罗?她真的对人的情绪反应,不能理解。 「噗嗤。」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莫言的笑意,原本想收了自己的东西就走的,但看见林征达缠着盛菱,他就很自然而然的留下来,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跟这女孩太接近,太危险了,调她来的决定太过莽撞,但公事重要,因为这个关系到季末盈收的专案迫在眉睫,而盛菱的能力又十分的出色——林征达突飞猛进的简报能力让大家有目共睹,这小子还不怕丢脸,对莫言坦白之后他也告诉其他组员,他是跟庶务部的同期新人学的。 不只是林征达这里,庶务部交上来的年度迎新企划,刘经理可是拿着那份由盛菱负责的企划书,炫耀了好一阵子。 宏铨集团每年都要举办尾牙、春酒、迎新,这些业务都在庶务部的工作范围内,而宏铨集团子公司林立,员工上千,每一年要办这些活动都要耗费许多精神。 从活动发想、流程规划、合作厂商……所有的活动都得在预算内,让上头的老板以及各个员工们开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人都说庶务部是个养老部门,别人不知道,莫言怎会不知? 庶务部那个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刘经理,二十年前,可是行销业务部的好手,一人独自将宏铨的产品,带进了排外的日本与韩国,在那里与本土品牌打了个你死我活,闯出一片天。 品牌站稳了脚步之后,刘经理并未继续在行销业务部发光发热,他领了可观的、足以让他退休的奖金分红之后,自请到了庶务部,默默的做着琐事。 庶务部看似做些细琐的小事,但其实是公司里消息最多的地方,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听见那些消息之后,投资又赚了多少…… 这么个精明的老功臣,眼光奇高无比,庶务部与其他部门相比,有很大的断层,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但刘经理录取了盛菱,还让她一进公司就做了这么大的企划,这明显有栽培的意思。 而莫言自然也看了盛菱做的企划,她做的很好,甚至行销业务部经理也动了挖角念头。 「言哥?!」林征达看见莫言笑了,不禁呆愣。 因为莫言向来严厉、不苟言笑,只有冷酷训人的时候才会笑,因此他的笑,让林征达胆颤心惊,更心惊的是,这是莫言第二次笑了,而两次笑,都是因为盛菱在的关系,难道说…… 第十章 「平时你在小组里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盛菱来也好,她是你的铁板,你太蠢,帮不了她的忙,盛菱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见识到了,你不是同期最有能力的新人。」 林征达扁嘴,果然他想太多了,言哥笑,是因为盛菱说他蠢,言哥才嘲笑般的笑出来,才不是他脑子里闪过的那个疯狂念头呢! 「是,我会多跟盛菱学习。」上司在训话,他能怎么办呢?乖乖听着啊,不能反驳,要恭敬地听。 莫言在训人,盛菱便收了收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也没有跟那两人打招呼。 虽然是中午用餐时间,但她却没有迫切进食的念头,盛菱想回办公室,坐下来将莫言交代给她的工作做得又快又好,他认同她工作能力这一点,让盛菱觉得有股冲劲,想要表现得更好——为什么呢?那种冲劲,是什么? 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学系主任,用条件非常好的留学资格,希望她去补习考elts,考个好成绩便送她去英国念硕士,全额奖学金,还有生活津贴以及在学校的工读工作。 这些会让任何一个学生都心动的条件,都没有让盛菱产生冲劲,可莫言不过几句话……为什么呢? 那是什么? 盛菱开始觉得焦躁,越接近莫言,困惑越来越多,她却没有找到答案,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她该怎么办。 「我到底怎么了?」盛菱带着困惑自己许久、找不到答案的疑问,离开了会议室。 菁英部门的工作效率,就像打仗一般,紧张得令人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但效果是很好的,盛菱的加入是莫言的策略,一来善用她对数字的敏锐推行进度,二来以她的空降,刺激手下一干心高气傲的组员们,莫言很满意自己的策略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短短几天,成果斐然。 周末的夜晚,行销业务部的菁英们仍然挑灯夜战,尤是专案小组的成员,待到了快十点。 「我受不了了!我要解放!」一名资深专员丢下快令他崩溃的卷宗,大吼着。「明天睡饱再来工作,有没有人要跟我去喝两杯?」 「我,我要去。」 「我也要跟。」 工作疲倦到极致的职员们,因有人提了要喝两杯,纷纷出声附和,吵着要大伙一块去喝酒,放松一下。 「言哥,一起去喝两杯,明天再来公司忙?」一群人吵着要去喝两杯,自然要询问一下专案负责人的意见,若领头人不肯,他们也没胆。 「嗯,也好。」莫言抬眸看了看在周末夜晚仍在办公室工作的组员们,想想大伙忙了几天,进度超前,也就不追进度,同意了大家去喝两杯,休息一下。 当大家都在欢欣的讨论等等要喝什么、吃什么时,莫言无法不注意坐在他右手边位置,安静无声继续工作的盛只见她专心一致地与电脑萤幕上的数据对峙,并未发现大家都在准备下班的骚动。 莫言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专注的小脸上移开,她专心工作的神态,有一种无形的魄力散发出来,明明是个冷淡寡言的人,却在认真的时候,专心一意。 可只要离开工作模式,莫言还是会感受到她的注视,充满了困惑、不解,久了,莫言觉得她有点可怜。 那副找不到答案的神情,在他眼中像迷路的小狗,莫言很想要将她抱回家养着…… 「欸,盛菱,要不要跟我们去喝两杯?你下周三就回庶务部了,当做替你送行吧!」 林征达凑过来邀盛菱,他的声音打断了莫言脑中的思绪,他恢复众人所知的公事公办表情,存挡关机,其实耳朵一直在听着隔壁的动静。 「走开。」盛菱给林征达简单两个字。 她面对林征达的热情还是这么的冷酷,盛菱的态度让莫言不自觉翘了嘴角,感觉愉悦。 真是很矛盾的心情,一方面觉得她很危险,与她保持距离,无视她对自己的好感,另一方面又不喜盛菱跟异性太好,爱看她给男人钉子碰,莫言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气又自私的男人。 「今天先做到这,明天再继续。」莫言见盛菱推开林征达后,又将眼睛黏在电脑萤幕上,无视大伙的喧哗,他不禁开口。「大家要去吃饭,喝两杯,一起去吧。」 被林征达打扰她皱眉,但莫言开口要她停止工作,盛菱并不觉得被打扰,她看看电脑萤幕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收回工作模式,盛菱这才开始注意办公室的氛围,听见的不是在讨论工作,而是在说等等要喝什么、吃什么,一副大家要去狂欢的热络。 「盛菱,一起来嘛,我们请你!你帮了我们好大的忙。」不只林征达,其他组员也纷纷邀约。 盛菱将资料存挡、备份、关了机,表情播然,其实她内心感到困惑——办公室文化,她该怎么正常的应对,才不会让人发现她的不正常? 她没有跟这么多人一起应酬过。 「走吧。」莫言见她不回答,一副很想拒绝的模样,他拿起了盛菱摆在椅子上的包包,不容她拒绝地催促道:「一起吃个饭。」 盛菱本是冷播平静的双眸,因为他一句话而有了光彩,视线也调到了他身上。她坐在椅子上,而莫言站着,她得抬头望着他,在旁人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暧昧的距离,只有莫言看见,她那清澈的双眸映出他的倒影,满满的都是他,这令他喉头一紧,觉得自己的控制力,岌岌可危。 在望着莫言时,盛菱根本就不掩藏她对他的好感,可怕又强大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好。」盛菱看着他的眼睛说好,答应了,而不是面对其他人般,冷淡的拒绝,这让莫言觉得还满爽的。 因为他不一样。 「走了走了走了,我好饿!」 「我想先吃东西,去吃热炒。」 「赞成!」 小组的喧哗引起了部门其他组员的注意,问清了他们要干么,也都纷纷响应,结果一下子参与的人员,从六人变成了十几人的队伍,搭电梯下楼时,还分了两批。 吃饭的地点就在公司附近的热炒摊,酒吧也距离不远,一行人便步行前往目的地。 「看我天马流星拳——」走在人行道上,一行人聊着、闹着,有刚进部门的新人互相攻击,神经病般打闹,其中闹得最夸张的,是人缘佳的林征达。 「哈哈哈哈,白痴喔。」他的行为惹得女职员哈哈大笑。 「就是白痴。」 十几人的队伍很自然而然的,友好的同事会三五成群,一同前行,而身为这部门的黑马,莫言自然身边也有人,但他下意识的去找那个落单的女孩。 盛菱落在队伍的最后头,她一个人,形单影只,身边没有人,她看着前方人的打闹,未加入大家的话题。 莫言不自禁缓下步伐,与她并肩而行。「你怎么不去跟大家聊。」 不应该理会她,要保持安全距离的,但是莫言无法控制自己想接近她的心。顺着他的视线,盛菱看见了那群走在他们前方十几步远,气氛热络的同事们。盛菱表情冷然,眼神清澈,她看了那群自然交流、欢笑的人,良久良久才回答:「因为我不会。」 「你不会什么?」莫言不能理解她的回答,困惑地问。 「不会笑。」盛菱没有任何隐瞒地说。「不懂为什么能那么开心。」 「不会笑?」莫言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被开启了,而且无法消弭。「什么意思?」 「我身分证上的出生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盛菱没头没脑地说了自己的出生日期。 在莫言一头雾水时,盛菱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不是我真正的生日——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年龄,十二月三十一号,是我被找到的那一天,社工说我看起来像十岁。」 她口吻平播,但莫言听了眉头皱了起来。 「我没有名字,出生就没有户口,妈妈让我住在楼梯间的储藏室,我不能出声音,不能被发现。」一出声音,就会被处罚。 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有情绪。 「后来就不会了。」不知道怎么展现自己的情绪,就是困惑着。「开心是什么?怎么能这么开心?我不明白,也学不会。」 莫言说不震惊是骗人的,因为听见了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告知身世,而对方的身世还这么的惊世骇俗。 第十一章 「我不想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就算是远远的跟着,像个局外人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告诉我?」莫言内心纠结,压抑的感情彷佛正在溃堤,他不禁停下脚步,声音沙粗地询问。 一般人听见别人突然自爆私事,会有什么反应? 通常是防备,而莫言对于这样突然说自己事情的人,也是防备不信的,但盛菱,她不一样。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你曾经也这样突然的告诉别人,你的私事?」 因他停下脚步,盛菱也跟着停下了步伐。 跟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尽管看着莫言会让她觉得困惑,盛菱也依旧望着他。 「主动告知?不曾。」盛菱被莫言的问题问倒了,她表情又因为困惑到极致而揪了起来,咬着下唇,眉头拢起。 就连无忧,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也是在两人熟了,确定了这个女孩的本性善良,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无忧问了她才告知的「这种事也能告诉我——就不怕我跟别人说?」莫言生气,又心疼,觉得她太过单纯,太过没有防备,想起在酒吧初见的印象,她那身令人望而生畏的打扮,她不给人距离感,她就太危险了。 「你不会。」盛菱语调肯定。 「你不是那种人。」无来由的盲目信任。 这个女孩——莫言感觉到自己理智绷断的声音,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们根本称不上熟。」只有公事上的交集,更多的是他划开距离的疏远,她怎么就这样傻傻的,都对他说了呢? 「我不知道。」盛菱回答,表情是可怜的,因为她怎么想都想不透,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以告诉你。」 莫言听见这样的回答,知道自己完蛋了。 「你看起来不好惹,但其实是个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不懂的社交笨蛋呢。」用着轻柔的语调,莫言说着诱惑的话语。「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跟我走吧。」也没管盛菱的困惑,莫言突然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最近的小巷,与前方的同事们彻底隔开。「你不懂的、不会的,我来教你。」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拉她的手,他要带她去哪里?他能解开她心中的困惑吗? 盛菱满脑子的问题让她卡住了,她处理不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的被拉着走,来到了没有人的幽暗小巷。 一到了无人看见的地方,她就被男人压在墙上,属于莫言的男人气息浓烈地朝她扑来,盛菱发现她并不讨厌他身上的气味——怎会?她一向都觉得男人臭的。 还未能来及得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温热的东西在她唇上肆虐,抬眸,望见莫言深黑的双阵。 她被吻了,这不是盛菱第一次被强吻,但却是第一次,她没有下意识地将人摔出去,把对方揍成猪头,她很反常的……搂住了莫言的颈项,加深吻。 她听见莫言低低的笑声,以坏男人的逗弄口吻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不由自主的看着我?」 盛菱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刚才吻了自己。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变得不一样。 盛菱,恋爱了。 【第五章】 起风了。 夏季的晚风,带着太阳下山后仍未消散的闷热感。 在凌晨两点踏进租赁套房的盛菱,一进门,便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她在玄关脱鞋,将上班穿的黑皮鞋放进鞋柜里,才抟着放满厚厚卷宗的包包,走到了小小的客厅。 挂在阳台的风铃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风铃随风摆荡,虽然是金属材质,但却发出柔和悦耳的声音。 盛菱抬头望去,没看见挂在阳台上的风铃,先看见了落地窗反映出她的身影。她看见了陌生的自己,外表还是那个她,表情还是那样冷漠,没有人类的情感,但双颊却不自然的潮红。 叮叮叮叮——大楼特有的楼风将风铃吹得叮叮当当,而这道夏季的晚风,也穿过未合上的落地窗,往盛菱的脸直扑而来。 风铃声未停,盛菱放在包包里的手机此时也铃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盛菱挖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到家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低沉好听的男声,充满了关怀。 风铃声突然急切了起来,显然是一阵大风刮过,吹得风铃东摇西摆,发出急促的声音。 而那风,也吹拂到了她的脸,吹起了她的发。 好热!怎么那么热? 「嗯。刚进门。」盛菱回应的语调比起男人来,显得没感情。 但她的冷淡并未让电话那头的莫言感到受伤,他低低的笑,因为比盛菱还要了解,她现在需要时间消化他们之间突然发展出来的新关系。 「今天你喝了酒,别太晚睡,早点休息,明天我去你家找你,欢迎吧?」莫言语调自然而然,像是他隔天就去拜访今天才吻过的女生,再正常也不过。 「可以。」盛菱并未拒绝他的提议,方才与行销业务部的人用餐后,去酒吧喝了两杯,莫言坚持要搭计程车送她回家。 在车上,莫言一直牵着她的手,而从头到尾,盛菱都没有甩开他的手。 「那就明天见,我带午餐过去,一起吃,早点睡,晚安。」自然到没有半点浪漫氛围的对话,确定了明天的约会后,莫言挂上了电话。 盛菱放下手机,然后做了一个她这辈子不曾做过的事——她将脸埋进双掌中。 「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因为那个让她失常的男人,她感觉好热。 陌生的热潮聚集在脸部,久久不散,她不太能忍受这样的热。 明明她最能忍了,无论气候怎么变化,冷了还是热了,她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喊冷、喊热,不到十度的低温寒流,她能一件薄薄的夹克穿了便去上学,或者盛夏待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静静的温书,无忧看见了总是念她,不要忍…… 「无忧。」这时候,盛菱迫切的想见一个人。 无忧,她最好的朋友。 走到书桌前,桌上只摆了简单的东西,书、笔记本、纸、笔,唯一的摆设只有一个用白色黏土做的手工相框。 相框四周是手工捏制的向日葵,上头还能看见捏制者的指纹,做得没有机器压制的精致,但这是盛菱最珍惜的东西,无忧亲手做的礼物。 相框里当然有相片,是两个女孩。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无忧,这是无忧的视角,无忧拿着手机逼迫她自拍合照,那时的她神情是莫可奈何,无忧则笑得无忧无虎,没心没肺。这是不拍照的盛菱,除了证件照之外,唯一的一张相片。 盛菱那双对女生来说,一点也不漂亮的手,轻轻的抚过相片中,无忧的笑容。心头涌现了令她不舒服的感觉,盛菱不明白内心那股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令她眼眶微酸的情绪,是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跟无忧友谊的源起,像她这么冷漠的人,不主动,也不积极,她们会成为朋友,自然是因为许无忧的主动。 「对不起。」这是许无忧对盛菱说的第一句话。 盛菱刚办完奖学金的手续离开系办,在系大楼外,匆匆而来的许无忧不小心撞上,盛菱没有防备,手上抱着的书本、笔记纸张,全都掉了一地。 「你没事吧?」漂亮的瓜子脸上满是愧疚。「我帮你捡!」许无忧急于补偿。偏偏不巧,一阵大风吹来,卷走了轻飘飘的纸张,两人忙不迭地追。 「呼呼呼,我捡到了!它飞太远!」许无忧跑了很远才追到最后一张散落的纸张,她拿着手上写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照着顺序排好。「还你。」还给盛菱的时候,并没有马上松开,做了华丽水晶指甲的手,依依不舍的扯着纸张的另一头。 盛菱先是看见女孩漂亮的手指,细白如青蒽般的手指头,搭着美美的指甲,再望向手的主人。 那是个有张柔和漂亮脸蛋,笑起来样子非常迷人的女孩,盛菱当然知道这个同班同学,身边总是围满了男男女女,有同班的,也有别系的,还有学长学姊,社团的伙伴。 跟她是不同圏子的人。 感受到拉力,对方不愿还的意图,盛菱疑惑地望着她。 第十二章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她们两人,真的不熟。 「谢谢。」盛菱以为她在等自己说谢谢才肯放手,也就说了。 「说什么谢谢呀,我撞到你耶,还害你东西都掉了,你应该要说你原谅我了。」 盛菱从善如流。「我原谅你了。」 「你还真的照着说,你怎么那么呆?」许无忧笑出来,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她安静不说话的模样更漂亮,眼睛弯弯,还会露出右脸上的酒窝,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第一次有人用呆这个字形容自己,盛菱有些错愕,但对方问了问题,她就一定会回答。 「不知道。」问她为什么这么呆不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噗……」许无忧因为她的回答噗嗤大笑,笑到都岔气了。「盛菱,你真好玩。」 许无忧的善意,她感受到了,但不是问题,不用回应。继续与许无忧角力,要拿回她的笔记,无奈,对方不放盛菱因为拿不回来自己的笔记,这才皱着眉头,望向站在她对面,用着审视目光看着她的许无忧,盛菱不明白,这个人缘佳、受欢迎的风云人物,为什么拿着她的笔记不肯还? 「有事?」盛菱不禁问。 「有!」许无忧用力点头。「我太惊讶了,撞飞你的笔记我才知道,原来你第一名是这样来的呀!大家都误会你了啊,你上课不是都在睡觉,你有在听耶,这是早上上的会计学吧?你早上四堂都在睡觉,我没看你拿笔呀,只有午休和下午第一堂空堂,你就把会计的笔记整理好啦,注解也是你自己写的?好清楚喔——笔记借我。」许无忧吱吱喳喳的说着,看着盛菱的眼睛闪闪发亮。 盛菱倒是意外许无忧会这么聒噪,话这么多,她平时总是微笑聆听的,不是吗? 只是意外,但盛菱并未露出见怪的神情,平静的接受了。 「好。」借笔记,没什么,有人向她借,她会借的。盛菱应了好,便放了手,不再跟许无忧抢那少少的几张笔记。 「拜托你——欸?」许无忧意外,居然这样就答应了,她连求情的话都没说出口,她还准备了一大堆话要说耶。 「下次上课前还我。」盛菱还将笔记其他部分找出来,递给了许无忧,许无忧手上的只是早上上课的一部分。 接过盛菱的笔记,许无忧还有点错愕、不敢相信,愣愣的看着盛菱好久,最后才笑出来,「盛菱,其实你人满好的嘛。」 是吗? 盛菱不知怎么回应这问题,离开了学校,回到住处补了几小时的眠,便到酒吧里上工了。 而从那次的交集,让盛菱借了笔记给许无忧后,渐渐的,许无忧便开始与盛菱互动。 都是私下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也都是许无忧的声音,不断的问盛菱为什么。 「盛菱,你怎么那么聪明?你智商多少?测过吗?什么?一百六?你是天才!」 「盛菱,为什么系主任对你特别好?」 「盛菱,你为什么要在酒吧工作?你家人呢?」 许无忧问的都是她的事情,这些事情,除了学校的师长、社工之外,从没有人问过她。 许无忧的问题,她都回答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需要说谎,也不需要隐瞒,包括她被妈妈关在暗暗的楼梯储藏间,一关就是好多年。 「为什么你妈妈要把你藏起来不给人看见?」 「因为她未成年。」盛菱播然说起。「我生母生我的时候,才十四岁。」至于怎么有了她,盛菱并不清楚。 也找不到答案了,因为生母已经不在人世。 「盛菱,我一直问你问题,一直跟你说话,而且一讲话就嘴巴停不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许无忧很突然的话锋一转。 「不会。」 「你真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满喜欢跟你相处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你一直说话……」 就这样,她们真的成了朋友,而且是无话不谈的那种。 在很久很久之后,无忧才告诉盛菱,为什么她会决定把盛菱当成了知心朋友。 「因为我不小心在你面前露出我的真面目,在外人面前,我向来很能装,我就是个假掰女,假装是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但你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用异样眼光看我,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要交你这个朋友了。」 盛菱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有张温柔脸,但性格热情直率的女孩子,卸下了心防。 她很喜欢无忧这个朋友,因为无忧给她的感觉……像冬天的暖阳。 风铃叮叮当当的让她回过神,盛菱指尖触及相片中的无忧,她这辈子第一个好朋友,无忧笑起来的时候,右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她很想再看见无忧对她笑,可惜,她已经看不见了。 「无忧,我恋爱了。」盛菱对着相片中笑得灿烂的好友,诉说心事。「我喜欢上一个人,我到他吻了我,我才知道我恋爱了。」盛菱诉说的口吻像要哭出来般,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脆弱。 想告诉最好的朋友,她能恋爱了,她有感情了,像正常人一样,她不再奇怪,不像个人。 每一个人都有梦想,像无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女慈善家,而盛菱的梦想,是想当一个正常人。 「你很正常!」当时无忧听见她的梦想,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快要哭了,因为无忧很了解她对喜怒哀乐,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她不会,也不明白,更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那你就谈一场恋爱吧。」无忧从大一到大四,不止一次这样建议盛菱。 「我知道你讨厌男生碰你,因为你寄养家庭的爸爸是坏人,可锦哥救了你啊!你也打退很多男生了。」无忧当然见过盛菱在酒吧工作的情况,也见过盛菱用狠厉的手法折了一个男的胳膊,因为对方想吃无忧豆腐。「盛菱,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你就知道,跟喜欢的人手牵手、心连心,一点也不恶心,还很幸福。 「爱情,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它会让你笑,也会让你难过、生气……也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盛菱,你会有很棒的人生,你离开校园后会得到一份你喜欢的工作,受到上司的喜爱,交到看见你优点的朋友,无论你怎么冷脸,他们都不会离开你,跟我一样喜欢你,还会交一个很棒的男朋友——很棒是指你觉得他很棒,可我是觉得,全世界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我最要好的朋友盛菱。」 盛菱以前常常听无忧说的话、那些无忧为她的未来画下的美景,当时完全不当一回事,没有放在心上的劝爱宣言,这时候全都冒了出来,清晰的像昨天才发生过。 「都被你说中了,我变得不像自己,因为他的认同我想表现’激起我的企图心,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笑我……」然后拷问对方祖宗十八代。 可也一定会为她开心,抱着她哭都有可能,但现在……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无忧,如果你在,该有多好。」对着好友的笑容,盛菱想着,她会好好的谈这场恋爱。 夏季的酷暑,在接连几个不断刷新纪录的高温之后,趋于稳定,来到了中秋节前后,这个秋老虎仍旧发威,天气不定的时节。 中秋过后,便进入了年底结算的修罗场,业绩、盈收、考绩,都看这最后一季的表现了,因此许多身上有重要案子的人,全都进入了加班期。 加班对莫言这个热爱工作的工作狂来说没什么,工作到忘了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有时一忙起来,也会忘了三餐要正常。 但这天七点,工作还未完,莫言便很突然从工作模式中醒了过来。 「言哥要离开了?」一个也加班的组员询问正在存挡备份的莫言,意外莫言没有继续加班。 「去吃个饭。」莫言回答,他正要去解决民生问题。「回家再继续忙,你们也别加班太晚,记得去吃东西。」 「是。」 莫言很快的存挡备份,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接着拎起公事包,带了要回住处继续加班的卷宗,离开了办公室。 搭了电梯到一楼,莫言没直接往大门走,步伐转向庶务部。 有着全公司最大部门办公室的庶务部,在地下室一楼。 莫言来到庶务部,看见偌大的、充满各种杂物、工具的庶务部,却只有不到十张办公桌,而这些桌数,就是庶务部职员的人数。 第十三章 办公区的灯都关了,大家都下班离开,只有一个人还拿着文件在盘点活动的道具、礼品数量。 是盛菱,专心一意的加班,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还好刘经理已经下班了,否则看他长大的刘经理,肯定会露出防贼的表情——宏铨集团是外公要留给他继承的事业,只有外公和母亲在宏铨集团的几个心腹知道他隐瞒身分空降的原由,因此不会拆穿他。 想到他借调盛菱的最后一天,刘经理亲自来行销部领人的行为,莫言就忍不住想笑。 莫言是个工作起来认真又严厉的工作狂,不容许公私不分,但盛菱让他很想要破例,把她调到身边来,不只是因为在工作上她是很好的帮手,在私人方面,莫言也不得不承认,他想无时无刻看着她。 因为这女孩,真的需要人盯着,不然一颗心会为她牵肠挂肚。 想到他放下工作不在办公室加班,跑来庶务部的原由,莫言皱起了眉。 「还在忙?」莫言出声,打扰了盛菱的专注。「吃了没?」口气像牢头,带着质询。 盛菱听见莫言的声音,眨了眨眼,平静地回答:「还没吃晚餐。」 「我知道你晚餐肯定没吃,那么今天中午呢?」莫言站在庶务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逃离的路。 她当然不会逃,做这么蠢的事,但莫言是用身体力行告诉她,她别想唬弄他。 「不会饿,还能忍。」盛菱是个十分坦诚的人,问了,她就一定会回答,无论答案会不会惹恼对方。 「什么叫还能忍?」莫言闻言火起,带着谴责的眼神瞪着她。「我叫你不要忍的,你又忘了?」 「没忘了你说的话,只是一忙,忘了时间。」盛菱面对莫言的发火,她的回应平铺直叙,可涌上心头的情绪,多得让她表情微变。 交往了,但爱情带给她太多的情绪,让她的大脑和表情,处理不来。 莫言生气,但不是真的生气,是因为关心她,所以对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而在发火。 「现在放下工作,跟我去吃饭。」莫言盯着盛菱,语气不容拒绝。 「好。」盛菱也没继续手边的工作,放下核对单,拿了自己东西后顺手关了灯,因为她很清楚,跟莫言离开办公室,他就不会让她再回来加班了,肯定会送她回家。 「怎么要人担心?」莫言看她乖乖往自己走来,语调稍缓了些,用同一手拎公事包以及西装外套,空下来的那手,牵住了盛菱的小手。 在他牵她的那一瞬间,红潮涌上盛菱的小脸,她表情一瞬间就微微别扭了起来,没有笑,还皱起了眉头,但莫言能读出她现在的情绪,她害羞了,可她不会处理这样的情绪。 好吧,她对爱情的「嫩」,取悦了莫言。 「你这样,我下周三要去香港出差四天,我会非常担心你。」莫言口吻软了下来,那种软,会让熟悉他的人露出惊恐的目光,觉得那不是他。 莫言是工作狂,但也是个身心健全的男人,会有感情生活,而他面对爱情跟面对工作一样,洞悉的观察力,以及快狠准的出手。 既然逃不开盛菱,不断的被吸引,那么就接受了,观察女伴、体贴女伴,是莫言会做的事。 只是这一观察可不得了,他发现盛菱这个女孩,太令人操心。 他到过她的住处 间约十五坪大的独立套房,是电梯大楼,位于十楼,采光明亮,又有二十四小时警卫,楼层都有监视录影,保证安全,莫言对盛菱选的住处,非常满意。 但房租却要花掉盛菱一半的薪水,她从大学就住在那里,也难怪她要在酒吧工作,才能付得出房租。 可除了对住的地方讲究,盛菱对其他的就不怎么在意了,衣柜的衣服少得可怜,天气再高温,她待在住处也能不开空调,说还能忍。 更不用说用餐了,平时在公司上下班,为了不显得不同,盛菱会跟大家去用餐,但假日在家,她可以整个周末只吃两餐打发了,或者根本都不吃。 盛菱还是那句话:还能忍。 知道为什么盛菱对冷、热、饥饿等正常人有的需求那么低,那是因为她童年的遭遇,又没有人能在她身边引导,她只能就着自己所知的,活下去。 「你要出差?」听见莫言说要出差,不在四天,盛菱眉头皱了起来。「下周五赶得回来?」她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回握莫言的手,这个,应该就是莫言教她的,她不舍得他了吧。 「怎么了?为什么是下周五,有什么活动吗?」莫言听见她刻意问周五,有些开心,这反应很不盛菱。 莫言向来反对办公室恋情,过去绝不会朝身边的人出手,因为他认为感情和工作得分开来,工作上他心狠手辣,不讲感情,但他不能保证对方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冲动失去理智,牵了盛菱的手,吻了她,那就要负责,但办公室恋情让他觉得有点棘手,决定跟盛菱好好谈,想不到盛菱的反应,比他还要公事公办。 「喜欢你是我的事,跟工作上接触的人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把我跟你的事情,告诉其他人?」那时她这么说,一副她不能理解的表情。 他们交往一个月了,但整个公司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因为盛菱不是一个会让人看出情绪的女孩子。 莫言觉得这满好的,因为只有他了解。 平日里工作模式上身,就绝对不会露出半点姝丝马迹的盛菱,现在听见他要出差,离开四天,居然流露出了依依离情,这怎不让他开心? 她的转变,让莫言很愉悦。 「上周我去南部出差两天,你只是嗯了一声。」 「下周五是迎新聚餐。」盛菱回答,口吻带了连她都能察觉的失落。「是我的企画。」 莫言都忘了,他今年二月才进宏铨,虽然不是与七月的新人潮一同进公司,但莫言也算是新人菜鸟,他自然会参加迎新聚餐。 「是你一手包览的企画,我怎么会错过?」莫言觉得心暖了起来,更觉得盛菱可爱。 很莫名的,她不撒娇,语气非常的平淡,说下周五的聚餐是她的企画,透露了想要他来见证她工作成果的念头,他觉得这样的盛菱,非常可爱。 「下周五嘛……我赶一赶。」不过少睡点,肯定行。「一定回来,帮我留个位置。」 「真的?」盛菱露出了讶异的神情,抬眸望着他。 有股温热的、陌生的东西,充满了她的心,溢了出来,涌向四肢百骸,冲向了大脑,那种她第一次体会到的感觉,让她的脸好像被牵动了。 「我等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语调提了起来。 「该死。」莫言很突然的低咒一声,气急败坏地。 盛菱不解,他怎么生气了?而且是火大! 还未来及得问出口,属于男人的气息便朝她直扑而来,是她很熟悉的气味,莫言的味道,她不会防备,被他抓进怀里,然后被吻得无法呼吸,心剧烈地跳动。 她感觉到在她嘴唇上肆虐的吻,狂风暴雨般的吻,这不是莫言第一次吻她,但却没有这么的……不同。 「别笑。」莫言的声音郁闷不已,将她的脸埋进自己胸口,像藏着什么重要的珍宝,不让人看见。「不准笑给别人看。」 刚才盛菱突然的笑了,这是交往以来,他第一次看见盛菱笑。 他没有料想到冰山美人的盛菱,笑起来会这么好看,令他的心一沉。 她还是不笑的好,她要是笑起来被别的男人看见了还得了?这一刻起,莫言深深觉得,他不好了,他离开她身边,肯定会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 「以后只准在我面前笑!」他绝对不会让他以外的男人看见盛菱的笑容,绝不。 埋在莫言怀中,盛菱脑中一片空白。 莫言说她笑了。她真的笑了吗? 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先摸到了下唇淡淡的疤,接着,盛菱摸到了自行上扬的嘴角。 恋爱让她感受到好多好多不同的情绪,那些……像人一样的情感。 她会笑了,脸埋在莫言怀里,盛菱内心躁动不已,她反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现在这个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他说她不懂,那就跟着他吧,他来教。 既然如此,就紧紧跟着他吧,盛菱期待着,他会带到她什么样的世界…… 第十四章 【第六章】 她在等,说等他回来。 于是莫言只花了预期一半的时间完成工作,赶着周五的班机回台湾,但因为班机dy,他到台北时,天色己暗。 信义区松寿路这个年轻人、观光客聚集的场所,有各种声音。 街头艺人表演、展场活动,五光十色的繁华街景、热闹喧嚣,这是个让人找快乐的地方,可来到这里的莫言却是眉头紧皱,难以抚平。 因为人太多了,他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这是个年轻人聚集之处,虽然他不到三十岁,也算是年轻人,可他就是不喜欢这里。 才下了计程车,站在一家年轻人会逛的潮牌服饰店门前,莫言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被他派回纽约处理收购案的傅强,关心一下他进宏铨之后,便没有再分心关心的个人事业进度,也一并询问在纽约的妹妹,一切都好吗? 虽然他会与无忧电话联系,她也表现的很开朗,但莫言总是不放心,觉得让从小一起长大的傅强去亲眼看一下才准,无忧怕人担心,最会演了。 「欸?我以为我认错人了,真的是莫言哥!」 莫言电话才刚打通,就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按掉通话键,定眼望去,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他面前。 女孩有双大大的眼睛,洋娃娃般的外貌,是时下审美观主流的美人,莫言认得她。 「小芸怎么在这里?」他并未露出讶异的神情,也没有半分欣喜,只是礼貌而疏远地问候。「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晴芸见莫言认出自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跟大学同学出来喝茶逛街,没想到遇见莫言哥,我上星期才回台湾。」王晴芸对莫言笑得甜美,朝在广场另一端等待她的同学们招招手,算是向莫言介绍了。「莫言哥,我跟我妈咪去纽约,本想见无忧的,可她不肯见人,我很担心她,同学们也是,莫言哥,无忧还好吗?她怎么了?我传讯息给她,她都不回,我好担心。」 「她新学校功课重,连我电话都不接。」听见王晴芸问起无忧近况,莫言用了对外一致的藉口。 王晴芸是无忧的同学,从小学就念同一个班,连大学都不例外,这也算是缘分了。 而王晴芸的爷爷是宏铨集团董事之一,算是世交,可就算是世交,莫言也不会将无忧的近况告知,也就敷衍着。 「小忧的性格,我也拿她没辙。」无奈地一笑。 「好吧,无忧向来好强——欸,莫言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像是你会来的地方。」王晴芸不是笨蛋,当然听出了莫言语气中的保留和隐瞒,以及更多的不信任,莫言对家人的保护和重隐私,是不能触碰的逆鳞,不想让眼前的男人怀疑,破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也就聪明的打住,不再多问。 虽然她真的很好奇,许无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在毕业前休学出国了! 「有饭局。」莫言简单告诉王晴芸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不能怪她惊蔚,因为他真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太吵,人太多,购物也太没效率,他向来习惯让熟识的品牌经理,将一整季的服装送到住处,不会费心去挑选试穿。 「我知道了,一定跟工作有关,莫言哥有事,就不打扰你了!我同学还在等我呢,莫言哥,改天来家里吃饭吧,你回来快一年了,爸爸说你都没有来家里吃饭呢!」王晴芸朝莫言挥手道别,往自己姊妹群走去。 「小心点。」莫言并未承诺要去王家拜访,不过口头叮咛了王晴芸在外要小心后便转身,往聚会地点而去。 他并未注意,一双充满爱意的双眸直直凝视着他的背影,他消失在人群中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的天,那天菜是谁?」一干女孩吱吱喳喳的凑到王晴芸身边,拧她的腰。 「这么帅的男人,不介绍一下,你心思太明显了吧!」 「哪有、哪有,我哪有什么心思,那是长辈家的小孩,他在国外很久了,我也很久没跟他见面,刚刚以为看错了,想去确定一下——」王晴芸口吻无辜,躲着同学们的大力金刚爪,笑闹着。 打闹间波浪般的鬈发遮掩了她的双阵,敛去了她眼中闪过的算计。 她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站在莫言哥面前?让莫言哥眼中有了别的女人?从小,她就喜欢莫言,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立定目标,她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她喜欢莫言喜欢到放下身段讨许无忧欢心,装做很想要跟许无忧当好朋友、她很喜欢许无忧,但事实上,王晴芸巴不得许无忧去死。 对许无忧这么的痛恨,是因为跟谁都好的许无忧,偏偏对她不一样。 「我知道你跟我做朋友,是因为你喜欢我哥。」那时候她们都还小,不过十五、六岁吧,许无忧用着温柔的语调,甜美的笑容,戳破了王晴芸心中的秘密。 「可我哥绝对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允许——我最讨厌被人利用,更讨厌人把我当白痴,王晴芸,你觉得我对谁都好,我看起来就像个笨蛋,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吗?你如果大大方方的追我哥,努力争取让我哥喜欢你,也许我会看得起你一点吧。」 从那时候起,王晴芸恨透了许无忧,就想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云间,再也无法爬起——可许无忧竟然休学了,失去消息,这跟她的计划完全不同……这都要怪盛菱,好好的,约周俊生做什么? 许无忧和盛菱,她两个都讨厌! 「你少来,我们第一天认识你?快说,那男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你看见他眼睛都亮了,笑得那么灿烂,绝对有问题,快点说啊你!」 同伴的逼问冲散了王晴芸的思绪,她被搔痒攻击,忍受不了的咯咯直笑,但无论大学交好四年的同学怎么逼问,王晴芸就是半点讯息也不透露。 才不会告诉她身边的任何人,莫言就是她们大学同班同学许无忧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绝不会让她身边这些女人有机会探到莫言的消息,她要断绝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 莫言是她一个人的,这是王晴芸对心爱男人的独占欲,而任何一个站在莫言哥面前的女人、挡了她路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位于信义区att 4 fun的飨食天堂,有三百六十四个座位,在今天晚餐时段被包场,在这里用餐的,全都是宏链集团的员工,盛大的迎新聚餐便在这里进行。 除了新进职员之外,还有一些高级干部参与,因此迎新也不单纯是迎新,而是让通过试用期的新人们,与各部门经由这次聚餐好好交流一番,为往后业务来往顺利,建立内部的人脉网。 莫言来到聚餐地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莫言,你也太晚到了!就差你了!」 「班机延迟,来晚了。」莫言礼貌浅笑回应,双阵状似无意地扫过,看见了场内三百多个位置的规划,内心暗暗赞叹今日的座位分配十分高明。 能让同部门的人坐在一块,又能与其他部门的职员招呼认识,这并不是太容易的事,若安排得不好,聚餐的气氛会很糟,尤其还要安排那些个王不见王的部门主管,得坐的远远的,莫言认得各部门的人,因此看清大伙的位置,对盛菱今日的安排十分赞扬。 专案结束后,盛菱调回庶务部,接下来就忙着各种大小活动的杂务,但盛菱借调行销业务部的成果绝佳,让其他部门以及其他专案小组都想再借调,可惜刘经理不放人了。 为此刘经理还对莫言抱怨不已。 「你当我找个有能力又耐操的新人容易吗?敢跟我抢人,你们行销部试看看!」这个在公司工作超过二十年的老功臣,还威胁起他来了,莫言想想不禁失笑,盛菱意外的还满受长辈疼惜,即使她嘴巴不甜,不会说好听话,大概是默默把事情做好这一点让长辈喜欢吧。 莫言在偌大的场地内四下找寻盛菱的身影,他有几天没见她了。 「有没有看见庶务部的盛小姐?」他大大方方的询问擦身而过的同事,找寻盛菱的下落。 不在乎他在众多新人中找盛菱的举动会让人看出端倪,因为他现在就想见盛菱。 第十五章 他周三一早的飞机飞香港,到今天周五,三天了,盛菱完全没有打电话给他追问他的去处,一开始他觉得她很识大体,他也不喜欢女伴不断的追问他的去处,掌握他的行踪。 可到了昨天他就觉得闷了——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乎他?都不会想念他吗? 这种感觉太奇特,莫言从来没有过。 「盛小姐?我刚看见她往那里去了……」被拉住的员工正好看见了盛菱的去向,这阵子大家都认识了那个性格冷淡,但能力绝佳的庶务部新人。 「谢谢。」莫言随即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的看见了,她在最角落、距离取餐区最远的位置,附近的座位都是双人或四人的小桌,她周遭座位没有人,正一个人默默的吃着东西,而她吃东西的表情像是她正在吃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 莫言看见她坐在那里,不自禁微笑,觉得这三天加起来睡不到十个小时的辛勤工作,值得了,看见她真好。 端着简单的食物便朝她走去。 可莫言还未走到,一个动作极快的影子快步掠过他,急急往盛菱飞奔。 那是秘书课的颜孝贞,二十五岁,跟莫言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短短时间便从助理秘书升职为秘书的菁英,是总秘书退休后升上总秘书呼声最高的。 颜秘书用着对人不曾有过的热情 把抱住了盛菱。 那画面太突兀,让莫言怔楞,他怎么想都不明白,在二十楼秘书课工作,高高在上的颜秘书,和庶务课的盛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关系? 盛菱怎么没有告诉他? 「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你躲在这里?不觉得寂寞吗?你不心疼自己,我心都疼死了!」 走近一听,听见颜秘书说出戏剧性十足的夸张话语,莫言很难维持自己表情继续高冷下去。 莫言清楚宏铨集团秘书课会录用的员工都是什么来头——即使是实习生,也一定是毕业自长春藤名校,他们成缋优异、家境富裕、精通多国语言,不用说在台湾是人才,就连在美国,也是一流企业争相聘请的菁英,这些秘书们往往眼高于顶,加上工作量大,因此造成秘书课的秘书们难相处的印象,而且他们被要求效率、效率、还是效率,因此跟其他部门的人,格格不入。 莫言倒是觉得无妨,这个充满效率的部门以后将为他所用,只要不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他不在乎手下人性格有多烂。 「走嘛,不要坐在这里,跟我走,我介绍我部门的人给你认识,自己一个人吃饭,就算是帝王蟹都不好吃了!」颜孝贞积极地邀约盛菱加入自己的行列,还带动作,勾起盛菱的手臂就要将她拉起来,热情的像两人是姊妹一般。 以莫言对盛菱的了解,她肯定应付不来旁人的热情。 果然。 「我在这里很好。」相较于颜孝贞的热情,盛菱的反应播然,语气有些冷酷。 盛菱可以应付别人对她的冷言冷语,无视即可,她早就习惯了,但对于别人的好意,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拢起了眉毛,那让本就没有太多情绪的她,变得凶恶异常。 「你、生气了?你不喜欢……我只是想谢谢你,不要讨厌我……」颜孝贞立刻像小媳妇似的。 「我没有生气。」盛菱很无奈,她不懂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为什么会觉得她生气了呢?她看起来像在生气吗? 「那你肯跟我走了?」颜孝贞马上不小媳妇了,兴奋的又去拉盛菱。 「我没有答应你。」盛菱眉头又皱得更紧,口气平铺直叙,她在困惑她什么时候让颜秘书有这么严重的误解。 「所以你还是生气了……」 眼前鸡同鸭讲的一幕,令莫言心情大好。 「噗嗤。」他无法自抑地笑出声来,笑不可抑。 虽然是在没有人的角落,餐厅也放了悠扬的音乐,远处还有同公司人的说笑声,但他的笑声太突兀,引起了那对在拉扯的女孩的注意。 莫言首先注意到的,是盛菱的表情。 皱着浓黑眉毛的盛菱,听见莫言的笑声才看见他人在这里,盛菱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不再冷着一张脸,她的眼睛在发光,嘴角微微上扬,莫言能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他的出现。 看见他,盛菱就笑了,她的表情满足了他,心一片热烫,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至于她没有打电话给他这件事,他决定原谅她了。 「莫专员,什么风把你吹来?」颜孝贞发现自己耍白痴的举动被发现了,立刻摆出秘书课难相处的机车嘴脸,语气要阴阳怪气,要用鼻孔看人,下巴上仰四十五度。 即使是面对宏铨目前的大红人莫言,颜孝商还是这副表情,同年度进公司的新人大多不知道,但颜孝贞很清楚眼前这个跟自己同时间进公司的莫专务,其实是她未来的上司、宏铨集团以及莫氏金控的继承人。 连同她在内,同时间有七名未来幕僚,进入宏铨、莫氏金控两大集团七个分公司的重要部门工作,他们的任务是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他们所待的部门,向下紮根,莫言要宏铨以及莫氏合并的那天,便是他自己培植的亲信人马掌握全局的时候。 他们七人全都是莫言在美国时亲自面试、派到台湾来的,颜孝贞当然认得自己真正的老板,只是她跟另外六名同僚也同时得到指令,在莫言公布自己身分之前,在公司遇见了,都要当做从未见过面的一般同事。 所以,她只好用本性来应对未来的上司了,她很享受这件事,因为以后就不能用鼻孔看老板了。 「我有公事麻烦盛小姐,不介意我俩单独说话?」莫言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我介意。」颜孝贞眯起眼,拒绝道,一点也不怕得罪未来的上司。「什么重要业务下了班还要谈?」反正都交代了当做不认识,她堂堂秘书课,才不把行销业务部放在眼底。 「我从来都不知道秘书课和庶务部有业务上的往来?」莫言嘴角上扬、笑不露齿,眼神冰冷地露出招牌的礼貌微笑,说的话却是询问两人关系的意思。 颜孝贞怎会听不出莫言的言下之意?回台湾工作之前,她可是在美国莫言自己的投顾公司当了半年的实习生,被虐了半年,高明的求生本能让她学会听莫言话中的意思,明白上司现在要她解释,她跟盛菱之间的关系。 「盛菱帮了我的忙——林经理对我不太友善,盛菱正巧碰见,帮我解围。」颜孝贞婉转的解释她跟盛菱相识的缘起,边说边纳闷,她的老板什么时候关心起她的私生活?「所以我想请盛菱跟我一起。」以后盛菱的事就是她的事了。「不用了。」盛菱拒绝颜秘书的好意。「那没什么。」「你帮了我,就是我的朋友。」颜孝贞非常执着。「是吗?」这样就变成朋友,盛菱觉得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莫言眼神一闪,知道了是哪个林经理,那是他上位之前,重点要剔除换上他自己人马的位置之一,而那位林经理,有个让人诟病的恶习——吃女员工豆腐,尤其是漂亮的年轻新进女职员,不过因为林经理管考评,受害人为了考绩不敢得罪他罢了,老公司,就算制度再严格,可积年累月下来总会有些冗员。 「你改天再谢盛小姐,我有要事跟她谈,颜秘书,我看见副总在找你。」这是「你最好马上离开」的意思。 「啧。」颜孝贞非常没礼貌的剜了未来上司一眼,不甘心地回头对盛菱道:「你放假要出来让我请你喝咖啡,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没有答应。」盛菱皱眉拒绝。 可惜她拒绝无用,颜孝贞对盛菱丢下话便不甘不愿地走了。 「几天没看见你,你看起来还不错,没生我的气吧?」电灯泡走了,莫言便自然而然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生你的气?」盛菱不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在生气? 「你没生气的话,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莫言笑问,虽然心底想着原谅她了,但没说不为难她啊。 「打电话给你做什么?」盛菱不解,一脸疑惑。 「我们在交往。」 「所以呢?」她知道啊。 「我出差三天,你就一点也不想念我,不想跟我说话?不想听我的声音?」莫言以前只知黏人的女友麻烦,现在才知道,完全不黏的女友更麻烦。 第十六章 「你工作忙。」工作就工作,其他的事不重要,盛菱是这么想的。 「再忙,也能抽五分钟跟你讲话。」莫言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女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的儿女情长,这么的..黏腻。 「喔,好吧。」盛菱点了点头。「我会打电话给你。」 「就算每天见面,你想我,就打电话给我——传简讯也行。」莫言忍不住教导她身为一个女朋友的「职责」。 「简讯要传什么?」盛菱深觉困惑。 「都可以。」莫言回答,看她皱起了眉头,表情看起来凶恶、难以亲近的模样,不觉微笑。 他知道她肯定为了要传什么简讯给他而困扰着,莫言觉得自己无聊又变态,就想看她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再开口拯救她。 「比如说,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又或者……在我出差期间,你跟秘书课的颜孝贞,什么时候变成了好朋友,你可以慢慢说,我不要听你用一句话打发我,我有时间慢慢听你说。」莫言语气温柔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太爱说话的盛菱有着前所未有的耐性,完全不觉得浪费时间。 可惜莫言没能等到盛菱开口告诉他。 「莫言,你躲在这里跟女生聊天,太过分了!还不过来!」行销业务部经理亲自来抓人。「走了,一堆人要认识你,别想躲在角落。」 莫言被抓走了,用口型告诉盛菱,餐会结束后等他,她点了点头。 可他仍是担心她一个人,莫言并不想她孤单的吃饭,在被上司抓着走场时,不住望向盛菱所在的角落。 结果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围了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仁,他们都跟盛菱说着话,包括了行销业务部的林征达——莫言觉得安心了,她不是一个人,她人缘不差。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心中萌芽——他到盛菱的学校找过她,莫言看过的,她在校的人际关系处理的非常差,但在宏铨集团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她却不乏人喜爱。 从他带的手下,以及秘书课的颜秘书——莫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没有捕捉到。 「莫言,还在发呆,你要喝三杯!」 可惜,同事以及长官们的热情,让他无法再思考,莫言将脑中那点冒出来的思绪抛开,投入应酬之中。 晚上九点多钟的信义商圏,己没有用餐时刻的人潮,许多店家己纷纷打详,还在街上逗留的大多是等着进入各大夜店狂欢的年轻人。 人潮渐少的广场上,莫言与盛菱散步般并肩缓缓而行。 迎新聚餐后众人纷纷离开,两人在约定地碰头,也没立刻回家,就这么漫步在街头。 「你办的迎新聚餐,办得很好,大家都很开心。」莫言不吝于夸奖她在工作上的表现。 夸奖的话说出口后,他仔细看盛菱的表情,发现她嘴角浅浅的上扬着,因为他的认同而开心。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这样就开心? 「累吗?」一个新人办这样的事,应该压力很大的。 居然不喊累,也不撒娇诉苦,盛菱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让人不操心,却也让人操心她把什么心事都放心里…… 「在我出差期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莫言继续方才迎新聚餐未竟的话题。 他在约定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盛菱,因为盛菱被缠住了,她说颜秘书逼着她定下假日喝咖啡的约定才放她走,看见盛菱带着困惑以及厌烦交加的神情朝他走来,他忍不住微笑。 「林经理对颜秘书怎么个不友善法?」他问。 「我不会告诉你。」盛菱露出了抗拒的神情,拒绝回答细节。 莫言并不意外她的拒绝,交往后才知道,盛菱是个口风很紧的女生,她从不说别人的事情,想从她嘴里套出别人的事情来,根本不可能,莫言不讨厌她这一点,反而很欣赏。 「那你对林经理做了什么,我总能知道吧?」莫言再问,他颇好奇,撞见女同事被职场性骚扰,盛菱是有什么反应,让颜秘书这么感激她? 他这么问,有把握盛菱不会拒绝回答。 盛菱想想这问题不影响别人,也就简单回答,「我揍他。」 「咳,什么!」莫言停下脚步,惊讶得嘴都张开了,不敢相信的瞪着她。「你揍他?」惊讶地重复询问。 「嗯。」盛菱清澈的双阵直视他,坚定地道:「我狠狠的打他一顿。」一副她完全没有错的表情。 「为什么?」莫言发现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他欠揍。」她表情平静,但可以看出来她的眼中有两簇火花在闪耀。 她在生气,但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莫言注意到她的反应,觉得有趣极了。 「我知道他欠揍,但你怎么敢揍他?还在公司里。」他知道盛菱不会手下留情,从颜秘书那副感激要命的神情就可以想见。「你可以慢慢想,说清楚,我不着急,想好了再告诉我。」莫言了解她少言的习性,她不是说故事的好手,于是他耐着性子,要她慢慢想。 「他喜欢挑摄影机拍不到的死角欺负人,我也能挑摄影机拍不到的死角暴揍他一顿。」盛菱思索了一下,组织好想法,说了出来。 「你不怕惹上麻烦?他若告你呢?」莫言觉得她不是这么莽撞处事的人。 「没有摄影机他就没有证据,更没有证人。」颜秘书会指证她?不可能。「他告不了我,跟告不了他的其他受害者一样。」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况,他绝对不会说。」 盛菱口吻轻描淡写,但莫言听出她的自信满满。 「你怎么笃定他不会说出去?」基于什么理由?莫言觉得她的思考模式很有趣,他无法揣摩猜测。 「他如果还有身为男人的自尊,就不会承认他被我暴打一顿。」如果林经理敢四处宣传,他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会被她一个痩痩的、体重不到五十公斤的女生打成猪头,她也认了。 莫言完全可以想像盛菱有多么的暴力,在酒吧观察她时他就见过了,水枪只是小case,真惹到她,她会直接攻击人体最脆弱的部分。 可那是环境使然,她是在保护自己,她必须冷酷强悍,但为了别人……他没想到她会见义勇为。 「你跟颜秘书交情好?」莫言好奇地问。 「没有。」她跟颜秘书只有工作上的往来。 「那你这么帮她?」有可能自己被拖下水。「全公司的考绩都得由林经理做最后签核,你不担心你的考绩影响你的工作?」 「就算他是总经理,我也不能忍受。」既然她撞见了,也听见了不敢张扬的求救声,那她就不会放着不管。 「看见了我就会出手。」 莫言完全可以想像自己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 盛菱这个女孩,不算好相处,不容易接近,也不容易接近人,但越走近、越相处就越发现她真正的样貌,他越喜欢她。 喜欢她的直线思考,也喜欢她的简单直接,喜欢她的原则,她不说别人的隐私,只说自己能说的事。 他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到此刻看着她的脸、谈着毫不浪漫的对话,他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盛菱。」莫言不禁开口喊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做什么?」盛菱口吻像要打架。 这呆女孩,莫言不禁失笑摇头。「我觉得你很可爱。」边说边突如其来的牵了她的手。 莫言不是单纯的牵,他双眼紧紧的盯着盛菱,看着她淡然平静的脸庞,出现了涟漪。 她的表情不只有被喜欢的男生牵了之后流露出的羞涩、紧张,喜不自胜的嘴角上扬,还有紧张、颤抖,表情是各种情绪挤在一起的复杂,清秀的面容扭曲,她拢起眉毛,咬住了嘴唇,贝齿咬在下唇的疤痕上头,让她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怎么了?我说你可爱,你不喜欢?」从她僵硬的反应,莫言看得出来盛菱在男女感情上的生涩、不解,恐怕小学生都比她厉害,她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人引导。 因此越是跟盛菱相处,他越是感到疑惑——她这么嫩,怎么抢无忧男友?怎么介入无忧跟周俊生之间的感情? 第十七章 盛菱又是个不能忍受女孩子受到男性轻侮的人,都能保护不是朋友的女性了,又怎么会伤害交好三年多的朋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没有不喜欢,你这样说,我很高兴。」盛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情绪。心头满满的、热热的,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般,太多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是…… 「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对于别人的事情只字不提,但自己的事情却有问必答,全无隐藏,因为她喜欢他,对他有着奇妙的信任,于是莫言问的,她都回答。她眼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无所适从,令莫言心脏紧缩。 「怎么表达都可以。」用力握紧她的手,语气鼓励。 盛菱十三年前被找到,她接受心理治疗,也被安置,可惜错过了儿童情感发展学习期,因此之后再怎么辅导、心理治疗,也无法改善她对人群的冷淡疏离。 即使她学习能力很强,像海绵吸水般吸收知识,书本里的东西,她都能学得又快又好,十五岁便跟上同龄人,能上一般高中,外人都看不出她十岁被找到时不会说话。但书本以外的东西,比如喜怒哀乐,她就学不来。 「别怕。」莫言语气坚定沉着,双眼直视着她,坚定不移。「说了跟着我,没事的,我保证不笑你。」 别怕——盛菱不明白,为何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会让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评评、评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要跳出胸腔般,连血液都为之沸腾。 前所未有的感情向她冲击而来,盛菱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呢?那就顺从自己的心吧——盛菱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 莫言为她主动的拥抱感到又惊又喜,因为这是两人交往以来,她第一次的主动,这令莫言用着将她融进自己身体的力量,用力抱紧她。 「原来你高兴就想抱抱我——不错,这个好习惯要一直保持下去。」莫言难能可贵的开起了幼稚的玩笑。 「好。」盛菱当真了,点头说好,表情是正经八百的。 这微妙的反差令莫言朗笑不已,深觉他捡到宝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他再次牵她的手,微笑看她因为牵手这动作而嘴角喜悦上扬。 「好。」 莫言发现自己在她的身边,她的笑容越来越多,这样很好,他喜欢看她笑,最好只笑给他一个人看——拥有她的念头来得强烈,牵手、拥抱、亲吻,满足不了莫言的欲望,以及分别四天的思念。 「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嗯。」盛菱顺从自己的心,不想拒绝他。 「那我说——我想去你家过夜呢?」 莫言生来侵略性、独占欲强,想要的就要得到,他当然去过盛菱的住处,但之前他并不急躁,只短暂停留。 也许是今天的她太可爱,也可能是出差多日令他思念倍增,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盛菱本来不懂情感,也不懂男女之间天生的性吸引力,但在莫言的「教导」下渐渐懂了,因此知道他此刻话中的意思。 每一次独处,他越来越有侵略性的吻,再再令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渴望,她并不讨厌。 这不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求欢,在酒吧里工作,多的是以为她随便的男人接近,她往往会感到厌恶、恶心,但莫言……令她觉得,很开心。 对这个男人来说,她是有魅力的。 「好。」她说。「你来。」 莫言停下脚步,认真的凝视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盛菱能感觉到他的压抑,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上扬着。「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 闻言莫言呻吟一声,这女人真是太直接坦白了。 「现在就去你家。」他牵着她的手去拦计程车。 在上计程车前,莫言低头看见盛菱的手,发现她指关节上的破皮,知道这种伤是打架来的,心疼极了。 盛菱会打架,是酒吧的老板锦哥教的,他们来自同一个寄养家庭,锦哥会教盛菱自保,是因为盛菱差点被寄养家庭的男主人欺负,才教她保护自己的方法——盛菱曾告诉他这些。 想到这莫言心一紧,握紧了她的手,慎重承诺道:「以后我会保护你。」 盛菱闻言讶然,因为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我很强,不必你保护」,而是……高兴。 这是有人能依赖的感觉吗?她觉得还不赖,不赖到她觉得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她的心跳不那么快。 很直觉的踮脚亲吻莫言的脸颊,看他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吻而惊讶,盛菱开心的笑了出来…… 一行提着大包小包踏出百货公司的女孩,正嘻嘻笑闹着步往计程车招呼站。 「欸,芸,那不是你那盘天菜?」其中一个女孩发现了什么,对被簇拥着的王晴芸说道。「他跟一个好痩的女生手牵手,还送那女生上计程车……那女生,谁啊?」 王晴芸闻言脸色大变,往同伴说的方向望去。 只见莫言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女性,他一手牵着那个女人,一手开了计程车门,待对方上计程车之后,他也上了车。 「这么晚一起搭小黄,应该是女朋友吧!小芸,你的天菜还没到你碗里呀。」同伴们戏谵地道。 王晴芸用力握着手上的提袋,握得手指都泛白了,但表情却仍是自然甜美。 「我都说了,他是我一个长辈的小孩,什么我的天菜,不要乱说。」她才不会在她们面前表现出她的失落、愤怒,绝不能被她们看好戏。 「刚才碰面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有公事,那是公司的同事吧,这么晚了,送女同事回家,算是绅士风度。」 「也对,那天菜还有机会到你碗里的。」同伴们又笑闹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啦!」王晴芸脸是笑着的,但内心却在滴血。 她很清楚莫言的性格,什么送女同事回家的绅士风度,他才没有!莫言很忙,忙到没空送女友回家,向来是让下属傅强送女伴,这世上让他亲自接送的女性,只有他妈妈和许无忧那个贱人——那女人是谁?她凭什么! 「我先上车了喔。」王晴芸跟同伴道别,上了计程车。 一上计程车,她便卸下所有的伪装,面容扭曲变形得可怕。 距离太远,灯光太暗,加上莫言保护的姿态掩去了那女人的身影,她只能看清那女人穿着的是宏铨集团的员工制服,身为宏铨集团的董事千金,王晴芸当然认得出来。 看来,爸爸提议要她进公司帮忙的事情,她应该要好好考虎才是。 王晴芸阴沉的想着,那个跟莫言在一起的女人,她一定要找出来。 星期六的早晨,早上六点钟,城市仍在沉睡中之中,尚未苏醒。 生理时钟让莫言在这时间点醒来,他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望向右手边仍安睡未醒的盛菱。 他一手支着身子,动作轻巧地关掉她那头的床头灯,可惜他动作再轻柔,还是吵醒了浅眠的她,她睁眼,眼中仍带着未睡饱的迷茫。 「再睡一会儿。」莫言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哄她再睡下。「天亮了,我关灯。」 盛菱点点头,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再度睡下。 跟平时的冷淡疏离不同,盛菱在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喜欢卷着被子,把脸枕在被单上,那模样很可爱。 盛菱怕黑,习惯点着大灯睡,但只要他在这里过夜,盛菱便能接受开着小灯。发现她怕黑的时候,莫言心疼得心都揪紧了,知道这是她童年的阴影,因此常常来她住处陪伴她,让她建立安全感,在他努力之下,盛菱有了改善。 莫言不是性格黏腻的情人,可没来由的冲动,让他伸臂抱了下背对他再度睡下的盛菱,吻了吻她后颈才起床去洗手间。 出了洗手间,莫言也未马上回到床上,因为一上床,他可能会忍不住吵醒盛菱跟她做爱,有监于前一晚他闹到凌晨三点才让她睡下,还是体贴点吧。 叮叮当当,阳台上的风铃声引起莫言的注意,未能感觉到风的来袭,便听见了风铃声,他轻手轻脚地走向阳台,合上落地窗,免得盛菱被这风吹得着凉了。 合上落地窗,莫言回头,环视起盛菱的单身套房。 第十八章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盛菱住处过夜,但却是第一次好好的打量她的房间,因为每回来这儿,多半时间都花在床上了。 首先看见的是她的书桌,桌面非常的整齐、干净,盛菱有洁癖以及强迫症,东西一定要摆好,一尘不染,书桌旁有个小书架,里头摆了许多企管相关书籍,盛菱大学就念企管,而她念得很好。 书架的最上层摆的不是书,是各种小东西。 有白色的鸽子摆设、粉红色的小猪扑满、黄色的向日葵假花、趴卧的陶瓷小猫……是这个房间里最色彩缤纷的地方。 「完全不是盛菱的风格。」看着这些小东西,莫言摇头失笑,他理解自己的女友,绝对不是会喜欢这种可爱东西的女孩,反倒是无忧——思及妹妹,莫言脸上笑容僵了,视线飘移,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白色黏土做的手工相框,上头还做了一朵向日葵,那一层又一层的花瓣上,还有制作者的指纹痕迹。 莫言第一次来盛菱住处就看见这个东西了,当时他选择忽略,但现在……他拿起了那个相框,仔细端详。 相片中的无忧笑得很开心,那是在亲密的家人面前才会露出来的没气质笑容,这代表了在盛菱身边,她很自_如果将相框拿去检验,莫言相信那个相框上头,绝对有他的指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无忧大二的时候,缠着回家过年的他帮忙做的「劳作」。 「哥哥,我要送盛菱情人节礼物,帮我!」美术不行的许无忧在制作效果不如预期之后,找莫言求救。 「你送女生情人节礼物要我帮忙?我就没收过你送我的礼物……」莫言没有收过妹妹亲手做的礼物,吃醋了。 「送给盛菱的东西当然要自己做才有诚意,而且是情人节耶。」 「那你自己慢慢做。」又不是给他的,他忙什么? 「哥哥!过来帮我,快一点!」许无忧公主病发作,直接指使命令。 拿妹妹没辙的莫言,还是去帮忙了。「两个女生过什么情人节?」还是要抱怨一下。 「没有男朋友,当然就跟姊妹一起过啊,不然哥哥,我能找男朋友过情人节?」 「……你还是跟女生一起过吧。」想到妹妹兴高采烈的亲手做礼物给个男人,莫言当下就脸黑了,认命的跟无忧一起做劳作。 莫言还记得妹妹为了这个手工相框被黏土弄得两手过敏,还是坚持要做。那时候他就想,最好无忧这个朋友,会好好珍惜妹妹这份友情。 没料到这个相框真的被珍惜着,摆在书桌上,一点点灰尘都没有…… 心沉沉的,莫言不禁伸手触碰相框中妹妹的笑脸——「不准碰。」 身后传来盛菱恼怒的声音,莫言回头,看见不知何时坐起身来的她,两眼冒火地瞪着他。 「放下!」盛菱口气很差。 莫言讶异,盛菱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盛菱发火,她就算在酒吧被人骚扰,也只是淡然的叫人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脸火大。 「这是你朋友?」莫言并未依言放下相框,他觉得,此刻盛菱的火大是很好的突破点,正好问一问,为什么……她会抢了无忧的男友,让无忧那么的难过。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她是谁?」 「我叫你放下,不准碰。」盛菱前所未有的怒意朝莫言直扑而去。 不是不让莫言动她住处的东西,而是那个相框,是无忧亲手做的,是她很珍惜的东西,第一次有人亲手做东西给她,那是她的宝贝。 她喜欢莫言,他想动她房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但只有无忧送的东西,他一个也不准动。 「我不记得你有朋友,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很珍惜她?」 莫言记得故意将手机丢在酒吧,让她送来给他时,约在她大学附近的早餐店。 那些学生的窃窃私语,说盛菱抢了无忧的男朋友……然而跟盛菱在一起之后,他肯定那是个误会,因为盛菱明显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不是随便的女孩,抢了无忧男友,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关你的事,放好,不准碰我的相框。」关于无忧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会说。盛菱瞪着莫言,坚持要他放「菱菱……」莫言喊,这是私下时他会喊的小名,专属于他的。 看她这么火,他内心虽然很多狐疑,但也有很多欣慰——她很珍惜无忧,即使她们已经不是朋友。 不想惹她更火,莫言决定放下相框,再好好跟她谈,问出她跟无忧的事情,结果放下相框时,他并没有拿好。 咚——相框落在书桌上,碰掉了立体的向日葵花瓣,莫言心中暗叫不好。 「你!」盛菱瞪眼大吼,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奔向莫言,抢走了他手上的相框。 看见相框上头毁损的向日葵,以及书桌上碎碎的白色黏土,盛菱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火大。 「对不起。」莫言看她的表情直觉道歉。 「出去。」盛菱将相框放在原来的位置,头也不回地对他说。 莫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她赶他走? 「你,出去。」盛菱放好相框后瞪着他,面无表情,再认真也不过的说。 「这么生气?」生气到要赶他走,在早上六点?! 今天星期六,他说好要带盛菱去约会,看电影、吃饭,一起度过这假日。盛菱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了莫言前一夜穿的衣服塞在他手上,将他推出门外。 门砰地一声在眼前合上,莫言惊诧不已。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友赶出门外,而他还只穿着睡裤,赤裸着上身,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么对待的莫言并不为此感到生气,呆了好半晌后,他反而失笑。 「盛菱这脾气……」这火起来谁的帐都不买的脾气,跟无忧一模模一样样。此刻莫言终于能明白,为何妹妹能跟盛菱成为朋友,根本是物以类聚。 没想到平时没太多情绪起伏的她,火起来会是这样? 幸好盛菱赶他出门时,也把手机塞给了他,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狼狈地套上衣物,莫言边走边拨打手机,让傅强来接他。 至于盛菱,等她冷静了,再来问问,要怎样才能补偿她吧。 【第七章】 傅强忍不住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言哥?」 看着刚上车的男人,傅强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自己仪容向来严谨的莫言,绝不容许自己有一点瑕疵,现在却穿着前一天的衬衫,皱巴巴的,扣子也未扣全,而且头发凌乱,半点梳整也无,可以说是狼狈的,这是怎么回事?更令傅强无法理解的是,他落得如此狼狈,居然不火大,反而表情柔和、嘴角不自觉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 怎么心情会好?这不可能!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钟,莫言一身狼狈的站在街头等他来接,心情怎么会好? 傅强不明白,上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处理得如何?」莫言一上车便询问傅强工作上的事。 「处理好了。」傅强先吩咐司机开车,一边将卷宗递给了莫言,内心嘀咕着,这真反常。 莫言是工作狂也是控制狂,喜欢什么事都照着他的规矩走,也从不在外头过夜,而傅强来接他的地方,是一个位于中和的住宅区……他来这里做什么?表情透露着餍足,傅强也是男人,知道只会有女人才会让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那表情怎么回事?」莫言原本看着手上的卷宗,瞄到了傅强那副扭曲的表情,平静无波地问道。 傅强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支支吾吾道:「……觉得言哥你,好像变温柔了。」居然没有喝斥他怪模怪样,语调居然那么温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莫言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真的在笑——他明明刚被赶出门,如果以往有人敢对他这么做,他的脸色肯定阴沉到不行。 由此可知,他有多么的喜欢盛菱,被她赶出家门半点不生气,还想着要用什么办法让她消气,原谅他。 「事情办得不错。」莫言看完卷宗,满意傅强代替他处理美国工作的表现,赞赏他两句。 傅强没因被夸了两句就安心,继续报告,「王董事安排孙女进宏铨工作,王小姐的意思是想进秘书课。」 第十九章 董事们安排自己家族成员进集团任职也是常有的事,若能力足够,莫言并不反对的,但依王晴芸的能力,他是不愿意让她进秘书课的,尤其他打算再过半年便直接上位,这个直接为他所用的部门,他不想有任何一个冗员,但又不得不给王董事一个面子,那是外公一起打拼过来的老友。 「让她试三个月,别手下留情。」就让她知难而退吧,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会安排。」傅强记下要事后,欲言又止的看着莫言。 莫言答应后想到一件事,王晴芸是无忧的大学同学,那么也是盛菱的大学同学,她们就算不熟,但也一定知道彼此,突然烦恼起来。 秘书课和庶务部没有太多交集,莫言并不担心跟盛菱的感情关系会被王晴芸发现,他担心的是王晴芸告诉盛菱,他是许无忧的亲哥哥。 他无法预料盛菱会有什么反应,肯定很火大吧? 火大之后,会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若一开始盛菱知道他跟无忧是亲兄妹,盛菱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她的,躲都来不及。 莫言露出思索重要事情的表情,傅强不想打扰他,可那件事……他还是得告诉莫言。 「怎么?发生什么事?」莫言怎会没看见傅强的欲言又止。「说。」他沉声喝令。 傅强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上司兼主子,不住苦笑。 他是孤儿,是莫家资助长大的孩子。 莫氏金控首席莫笙,是莫言的父亲,他看见了他的才能,让他从有记忆起就跟在莫言身边,一同学习,培养默契,而傅强也很信服莫言。 跟着这个聪明又干劲十足的男人这么久,傅强怎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差,他当然不敢瞒着莫言,只是把事情压在最后才说。 「我到纽约了才知道,无忧五月逃家。」 「逃家?」莫言闻言脸色一沉。 「不过我到纽约的时候,无忧在家里,你放心吧。」 「把事情说清楚。」想吓死谁? 「无忧留纸条说她去透透气,很快回来,但她透气太久了,莫叔和许姨才找了丰都,无忧是被丰都带回来的。」傅强如实以告。 「这种事现在才告诉我!」莫言听见这消息,当然火大了。 莫言关心小妹,担心唯一的宝贝妹妹,比爸妈还要严格的紧迫盯人。 她去哪里、要做什么,都得有人陪,这是莫言交代的,他怕,怕无忧独处的时候,又再次想不开。 他害怕若没人发现,救不回无忧——他不肯让无忧独处,她身边一定要有人。 「小忧说她回来了,不要让你操心,不准我们告诉你。」 「她说不准说,你们就真的不说?我爸妈就这样放纵她?」莫言知道错不在傅强,但忍不住埋怨纵容的双亲、迁怒眼前的下属。 肯定是小忧装个委屈扁扁嘴,爸妈就什么都依她了——只要她没事,好好的,爸妈就什么都不管,依着她想干么就干么,还敢瞒着他。 也不管时差什么的,莫言拿起了手机,拨了越洋电话给远在美国的亲人。 当然第一个要念的是无忧了,这死丫头,五月就跷家,现在都九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还敢不让他知道! 「言哥,别打了,小忧不会接你电话的。」傅强同情地望着快被气死的上司。 「她知道我回来肯定会告诉你这件事,所以她老实告诉我,我一回台湾,她就不会再跟你说话。」 「她倒知道我会骂她一顿。」电话被连续拒接,莫言知道这是小妹不想被他训话的表现。「无忧让你带话了?」不接他电话,她肯定让傅强带话,否则他会更气,她不会想看他搭飞机专程飞美国一趟,就为了骂她。 「小忧说她不是犯人,叫你别当牢头。」傅强真觉得当这对兄妹的传话筒好累。 莫言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思索了一会儿后,拨了电话给远在纽约的友人。 「丰都,是我。」莫言待对方接起电话,便出声道:「你有什么事情忘了告诉我?」 「啊,你知道啦?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不在乎的大笑。 「我就说不可能瞒着你一辈子,你越晚知道就越火大。」 「是我托付你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莫言对好友是有些埋怨的。「我向来怜香惜玉,美人的要求,我怎么舍得拒绝?当然瞒着你啦!不过不是我要说,你那小妹,有够野的,我亲自抓她的时候,你知道吗?她在跟人打架!啧啧啧啧,打起来挺狠的,跟你小老头的性格,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丰都戏谑地笑道。「年轻人都有做傻事的时候,我说你也别像牢头把她关在家里,我看她精神还不错。」 听见无忧跟人打架,莫言头更痛了,他温柔可爱的小妹,到底怎么了? 「你只管保障她的安全,其他的事,与你无关。」听见老友要他放手的话,莫言冷酷的堵回去。「继续看着她,别让她又跑了,还有,不准再瞒我任何一件事。」 「你这求人帮忙的态度,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嚣张,阿言,你可欠我好大一个人情,我忙死了还要帮你盯着你妹,你对得起我吗?」丰都跟小老头性格的莫言不同,他嘻嘻哈哈打屁惯了,照莫言的说法就是废话太多。 「支票上的金额会让你满意。」莫言冷冷道。 「太过分了,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不是?」莫言挑了挑眉。 「……我是。」丰都颇有自知之明。 结束了跟丰都的电话,莫言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觉得这辈子,没有一份工作让他这么的头痛。 无忧会这么叛逆,这么反常,是不是跟盛菱有关系呢?连一向爱家的无忧,都觉得家里让她室息,要出去透透气。 莫言当然记得无忧难过的哭着说她很对不起盛菱,对盛菱说了很过分的话,句句透露着她的懊悔。 而盛菱……还在意着无忧。 莫言夹在中间,亲眼见她们仍在意着彼此,但却因为一个烂男人不再联系。为了妹妹,也为了他越来越喜欢的盛菱,莫言想要她们和好,但他该怎么做?他该先对谁坦诚? 对无忧吗?告诉无忧,他现在跟盛菱交往——无忧绝对会生气的。 对盛菱吗?告诉盛菱,他是无忧的哥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跟无忧的关系——盛菱无法预测的反应更让他不安。 他真把自己推进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处境,但又不能不去处理,想了想,莫言决定他得面对现实,处理问题了,否则无忧和盛菱,他两个都讨不了好。 但要怎么着手让这两人能够和好,而他的日子也能好过呢? 他得好好想一想,而首先,要怎么让盛菱原谅他? 莫言觉得他的头,更痛了。 爱情真是个让人感受到各种情绪的东西,让盛菱学会了以前她总在旁人身上看到,自己却学不会的东西。 她先学会了笑,而现在,她学会了生气。 生气,她居然会生气!虽然她不笑的时候表情有点凶,但其实她并不会生气,遇上那些色狼,她也只是厌恶,不会像对莫言一样大吼。 她现在是真的气莫言,非常的生气,气到不想看见他,拒绝他的歉意。 「我很抱歉不经你同意动了你珍惜的东西,还弄坏了——菱菱,你不会因为这样要跟我分手吧?」 莫言道歉时,口吻低声下气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让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一个是无忧,另一个,就是盛菱了。 「没要分手。」盛菱直觉否定了。「我需要时间消化,我第一次体会到生气,需要时间消化,我要静静。」 「……难道我们每次吵架,我不小心惹你不开心了,你都要这样冷静?」莫言不喜欢这种处理争吵的方式,他还情愿盛菱打他一顿,或者狮子大开口要奢侈品补偿,也不要她「静静」。 「别的事情不会,但你弄坏的相框,是无忧亲手做的。」盛菱下意识地回答。从她口中听见「无忧」,莫言眼神一闪——她会跟他说吗?如果她主动跟自己提起无忧,那就太好了。 但现在她在气头上,还是装傻吧。「无忧?那张相片里的女孩?你的朋友?」 「那是我的事。」盛菱还是不愿告诉他。 第二十章 在爱情上懵懵懂懂,需要他来引导的盛菱,对自己的一切都没有保留,但对于朋友这一块,她保密,一个字都不透露。 好像那是她心中的秘密,他不能触碰。 就这样,他们交往后,第一次吵架了。 中秋过后的天气并未立刻转凉,而是过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的锋面来袭,温度一下降到了十二度,早晚气温落差之大,更是让人冷得直发抖,个个都将自己包成了雪人。 只有盛菱例外,她穿着单薄的长袖制服,没有围巾、没有外套,中午用餐时,她坐在餐厅里默默的吃着面条。 「这么冷,你穿太少了吧!」颜孝页穿着厚厚的大衣,端着自己的餐点坐到盛菱对面的空位。 自从盛菱路见不平帮了颜孝贞,颜孝贞知道盛菱中午会在员工餐厅吃饭,便自动在这里跟她碰头,即使盛菱不太说话,有时还会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颜孝贞依旧故我。 「还能忍。」盛菱回答,她当然觉得很冷,但还能忍受,比起被关在楼梯间,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遮身时,现在能穿上干净的长袖制服,她已经觉得很好了,但如果莫言看见她穿得这么少,又听她说「还能忍」,肯定会生气吧? 想到莫言,盛菱想,明天上班还是带件外套吧,否则他的脸又要难看了,虽然气他,但想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心中还是泛起了甜。 「别忍,拜托你穿多点,要是感冒就不好了。」颜孝贞念了盛菱两句,也没管她一副想要安静一个人吃饭的表情,迳自坐在她面前大口吃饭,大声抱怨,「我真是受够小公举了。」明明是小公「主」,偏要怪声怪调。 「堂堂秘书课居然来了个笨蛋,我年资最浅所以我最衰,我要带她!她动作慢就算了,做错事,我训她,她居然顶嘴!践什么呀,不就是董事千金嘛,了不起喔,我在我爸眼里我也是千金大小姐!最恶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颜孝贞口沬横飞,一副气到抓狂的失控样。 「年度干部会议,总秘书让她去泡咖啡,她说她大小姐不是来秘书课泡咖啡服侍人的,她谁都敢顶嘴,在男人面前她就一副柔弱的样子,尤其是莫言来秘书课的时候!那副无害的样子我都要吐了!」 盛菱耳朵听着颜孝贞的抱怨,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的午餐,原本没有太多反应的,直到听见颜孝商提起了莫言,她抬头看了眼口沬横飞的颜孝贞。 自从上个月秘书课来了个新人,听说是空降来的皇亲国戚,颜孝贞便每天都在抓狂、每天都在抱怨,盛菱已经很习惯了,只是莫言……那个秘书课的新人,很喜欢莫言吗? 她说想静静,但莫言每天都传讯息给她,也会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嗑寒问暖的关心她,可仔细想一想,她有好一阵子没关心莫言了,盛菱很意外自己居然气这么久。 久到没发现莫言身边有个热情的爱慕者……嗯?心中酸酸的感觉是什么?这是莫言说过的吃醋吗?这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啊。 「欸,你的男人被人觊觎,你要有点危机意识,而且我觉得最近莫言感觉有点恐怖,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颜孝贞从迎新聚餐那天就发现,这两人八成在一起了。 「对啊,言哥最近超可怕。」也来员工餐厅吃饭的林征达,正好听见关键字,他直接坐在颜孝贞旁边,一坐下来就插话。「跟刚进公司的时候比,现在他高深莫测,难以捉摸,言哥本来就不常笑了,现在听完我们这期新人的简报,他什么话也不说,就盯着人看,看得我发毛……」林征达想到上司的表情就不禁抖了抖。「盛菱,言哥最近怎么啦?」 莫言和盛菱交往的事情非常低调,两人在公司里也没有让人察觉到异样,林征达会发现,是因为盛菱借调到行销业务部协助专案之后,只要他在办公室就会热情的上前帮忙,绕着盛菱转,笑说要约她去吃饭,要她给个面子约下会,闹得盛菱烦不胜烦。 但与此同时,言哥给他的任务就越来越吃重,重到他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言哥看他的眼神冷酷又充满警告——尤其是盛菱在的时候。 他能进宏铨行销业务部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敏锐的观察力,当然没多久就顿悟了,盛菱跟他老大是一对的,最好保持距离。 「你们是不是吵架啦?」林征达头皮发麻地问。 盛菱没回答,倒是用那双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睛,扫了林征达一眼,那眼神在警告他:别问。 所以林征达闭上了嘴,不敢再多问。 看见盛菱的表情,颜孝贞和林征达便不再多言,默默的吃午餐。 用完午餐,盛菱自行离开员工餐厅,往庶务部走去。 行经大厅,午休时间未过,大厅里人员寥寥,在电梯前,有道颀长的身影,阻止了盛菱直接回庶务部的脚步。 是莫言,他看起来瘦了……怎么会瘦这么多?心一疼,盛菱想也没想,直接走向莫言,牵住了他的手。 莫名被牵手的莫言愣了一下,转过头便看见数日不见的盛菱。 「菱菱。」他下意识地喊了私下才会喊的小名。「你不生我气了?」他眼带惊喜,阴郁的表情如乌云散去,惹怒了盛菱让他很不好过,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正打算今天下班直接冲到她住处,不想再这么被冷待。 想想真可笑,他谈哪段感情有这么坐立难安的时刻?哪个女伴敢给他脸色看,他就敢让对方追悔莫及。 但盛菱,他无法放手。 「还生气,没原谅你。」盛菱看着他的眼睛说,眉头拢起。 虽然盛菱是这么说的,但莫言的心情没有变差,因为他们在公司,她看见他却牵了他的手,这代表她没有那么气了。 视线移到她的手,她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莫言忍不住嘴角上扬,咧开嘴笑,露出了他嘴角上的小小酒窝。 「你痩了。」盛菱看他痩下来之后更为明显的酒窝,心中泛起酸酸涩涩的情绪,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 说实话,看见他不好,她就没那么生气了,更多的是不舍。 「工作这么忙?」 「嗯,很累。」莫言闭上眼睛,任她抚慰的小手轻触他的脸。 盛菱会疼人了,会关心他了,这让他很开心,引导什么都不懂的她明白对人的关心,这让莫言觉得欣慰,但也暗叫不好。 盛菱温柔起来,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温柔,反而有点硬邦邦,可他就是很受用,忍不住想——让她多疼自己一激起她的同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原谅他呢?不计较他弄坏相框的事了? 「不过不是工作上的累,是家里的事。」莫言趁着没人注意,演起了苦肉计。 「家里的事?」 「嗯。」 「要帮你分担吗?」盛菱主动提起。 莫言激动到不行——她说要帮他分担,这不是个和好的好机会吗?「说来话长,在公司里说我家中私事,不合适。」 「那来我家。」盛菱想也没想地道。 「下班就去。」莫言自然打蛇随棍上。「等我一起下班。」他未能得到盛菱住处的备份钥匙,是时候跟她要了,他觉得盛菱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 盛菱要回庶务部前,莫言硬是亲了她一下才放她走,而盛菱并没有拒绝。 盛菱离开了,身影消失在往地下室一楼的楼梯间,莫言收回视线,他的电梯也来了,正要踏进去,背后却传来叫唤声。 「莫、莫言哥……」 他一回头,看见被安插进秘书课的王晴芸。 莫言眼神一敛,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看到了多少? 【第八章】 王晴芸得压下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才能在莫言面前扮演好那个甜美温和的邻家少女,那是她一直在莫言面前塑造出来的形象。 「我为总经理买饭,我是秘书课新来的,要跑腿呀。」她说的理由是如此,但真正原因其实是想在附近的店家找莫言,想跟他来个不期而遇,员工餐厅?莫言才不吃员工餐厅呢。 她进宏铨是想接近莫言,在他面前表现提升存在感,而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跟莫言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可她没有想到会是她的大学同学,那个在学业上虐得她无地自容的盛菱、轻而易举得到许无忧友情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怎么会是她? 从小到大,她看着莫言身边的女孩来来去去,他交往过很多人,但从不曾流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他向来是高傲、尊贵,不会哄人的。 嫉妒、不甘让王晴芸疯狂,她掩下眼中的恨意,咬住下唇,对着楼梯间的方向,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那是你的女朋友吗?」王晴芸语气中带着踌躇,她自觉演得很好。 「嗯。」莫言承认了,此刻的他,表情没有方才面对盛菱的温和,而是礼貌的疏离。 「我不是很想说人闲话,但是刚才那个女生……莫言哥,你知道她是谁吗?」见莫言表情莫测的看着自己,王晴芸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她是盛菱,是我跟无忧的大学同学,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无忧很相信她,可我听说,无忧出国,是因为盛菱抢了无忧的男朋友,莫言哥……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盛菱是什么人。」莫言看着眼前的女孩,冷静地一字一句回答。「盛菱跟无忧的关系,我都明白。」 「那、那你还——无、无忧呢?无忧知道吗?还有盛菱知道吗?」 知道盛菱是什么人,莫言还吻了她?! 关于盛菱抢了许无忧男友的流言,是她亲自散布的,她很清楚那个流言让盛菱的名声有多臭,人缘有多差。 莫言知道盛菱是什么人,那就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流言,可明知盛菱让无忧伤心避走美国,莫言还吻她,那就代表了莫言喜欢盛菱到不在乎这些。 「无忧知道了一定不会谅解你的……」她只能拿无忧来压莫言,让他回心转意,不要爱上她以外的女孩。 「小芸。」莫言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女孩,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冰凉。「我没想到你也是随着传言起舞的人,我以为你很聪明。盛菱很好,传言都是不实的,无忧跟盛菱之间有误会,我正在处理,我不希望在事情明朗之前,有人破坏我的计划,你听明白了吗?」 莫言冰冷的威胁,王晴芸怎会不懂? 「我明白了。」她苍白着脸回答,看着莫言那张令她迷恋不已的俊颜,知道他看起来冷静,其实生气了。 因为她说了盛菱的不好,莫言这么喜欢盛菱?喜欢到她说她一点点不好,就生气的威胁她——盛菱,你该死! 王晴芸气个半死,居然在她不注意期间,盛菱走进了莫言眼中,她怎么能让这事继续发展? 无法从莫言这里着手,那就只有从盛菱那里了…… 下班了,盛菱将挡案备份关机,跟其他不爱加班的庶务部前辈们一样,今天她也不管下个月就来临的圣诞节以及紧接而来的尾牙,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盛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庶务部,走到大厅,在与其他下班的同仁排队刷卡下班时,礼貌地向附近几个平时交集较为密切的职员说道:「明天见。」 出社会了,总不能跟以前在学校一样,我行我素,得顾虎一下别人的感受,往往她释出善意,旁人也会回以善意的回应。 「明天见,盛菱。」 长长的下班人龙很快的消散,也轮到了盛菱刷自己的识别卡,她匆匆离开,找到了早在外头等的莫言——行销业务部的专员,是不需要刷卡上下班的。 上了莫言的车,车子才一发动,盛菱就忍不住问了。 「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是因为关心他。「我能帮忙吗?怎么都没告诉我?」 她抱怨的语气,有点像人家的女朋友了。 「本想等到了你家再跟你说——我有一个妹妹。」 「你有妹妹?」这是第一次,盛菱听莫言提起家里的成员。「她怎么了?」 「她逃家了。五月就发生的事,离家出走三天,我到前阵子才知道这件事。」莫言双手握着方向盘,隐晦地提起了许无忧。 原本他没想要这么早告诉盛菱这件事的,但因为今天王晴芸看见他吻了盛菱,而且王晴芸显然不会闷不吭声。 他决定快点加速处理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打开盛菱的心房,让她对自己坦白,愿意说起无忧。 莫言不想盛菱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跟无忧的关系,那样就成了欺骗。 没有人能忍受欺骗。 「怎么会?」盛菱听见莫言说自家妹妹逃家了,她吓了一跳。「她为什么逃家?」逃家,总有原因吧? 「因为我不允许她离开家门,我不放心她,她受不了我困住她,她趁我爸妈没注意,逃了。」说明了妹妹的逃家,跟他有关系。 「你为什么要关她?」盛菱虽然觉得莫言是个控制狂,但并不是这么无理的人,把妹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这也太夸张了。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她了。 莫言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正好遇到红绿灯,车子停了下来,他黑色的双眸凝视着盛菱,缓缓地说道:「因为她为两个背叛她的人做了蠢事。她交了个男朋友,但那男人却跟她的好姊妹过从甚密,被我妹妹亲眼看见他们拥吻——我妹从小就是小公主,心高气傲,受不了双重背叛,当天就拿全新的弟刀,害自己手腕十六刀。」 还是说不出口,他无法就这么直接的坦承无忧就是他的妹妹,因为一个无忧就让他担心了,他不能让盛菱也受到打击…… 不是朋友了,盛菱还宝贝般的留着无忧送的相框,留着跟无忧的相片,没有收起来、丢掉、撕毁。 他是最接近盛菱的人,知道藏在盛菱冷淡表象下的心,如果知道无忧因为她的背叛,割自己十六刀——她肯定会懊悔的不能自己。 「怎么这么傻?」盛菱闻言楞住了,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人没事吧?有救回来?」她清冷的声线带着焦_「当然没事,还能跷家呢,也不接我电话,说我会骂她,你说她跷家,我不该骂她吗?我怕她又想不开,派人跟着她,还不是因为她割自己吓到全家人。」 还不能说,但可以打个预防针,让她知道,他妹妹现在好好的,还能跷家,跟他冷战了! 莫言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当她知道许无忧就是他妹妹、还有许无忧曾为她自残,反应不会那么大。 莫言也知道这么做烂透了,但目前的他,无计可施。 他可一点都不敢保证,王晴芸那小妞不会对盛菱说出他的「秘密」。 「给她时间,这种事情,需要时间抚平。」盛菱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干巴巴地道。 「时间多的是,我们全家人都愿意陪她——菱菱,跟你说完,我好多了。」莫言直接将车子停在路边,捏着她的手,轻声跟她说。 「我没能帮上忙。」盛菱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听我说我的烦恼,就是帮上我的忙了,我也想帮你的忙。」 「我?」盛菱没料到话题会转到她这里来。「我有什么忙需要帮?」 「送你相框的女孩。」莫言直指,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还留着无忧的相片。「菱菱,在你进公司前,我就认识你,我在你学校门口等过你,记得吗?我也听见对你的传言,我知道那都是不实的——你没有抢你最好朋友的男友。」 「那不是不实传言。」盛菱摇摇头,否定了莫言的维护。「我的确抢了。」平静的双眸望着莫言听见真相时的惊讶神情,她心一沉。 他的妹妹被好朋友背叛,而她也抢了自己姊妹淘的男人——他会讨厌她的。 「你之前不由自主的偷看我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一直在意我,你等级这么低,抢别人男友还能抢成功了? 你喜欢他?」莫言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对她反感,反而觉得其中必有原因。 她本性不坏,怎么会做这种事。 「无忧。」盛菱看着莫言没有嫌恶的面容,很突然的,就想跟他说。「她叫许无忧,我第一个朋友,我很喜欢这个朋友——抢她的男人没有为什么,我就想他们分开。他们分开了,我跟无忧也不再是朋友了。」无忧恨她。 「你为什么要他们分开?」莫言想知道原因。 「那种我勾勾手指就跟我回家的男人,我最好的朋友不跟他分开?」盛菱反问,理直气壮。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莫言也无法反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种定力不佳的男人,配不上任何人! 第二十二章 「你家?」莫言听见关键字,眼睛眯了起来。「我不是第一个去你住处的男人?」要牺牲到这地步? 「不在我家无忧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用最糟的方式,让无忧跟周俊生分「原因?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定要拆散他们?」 「我不会说。就算无忧亲自问我,我也不会告诉她。」 「为什么?」莫言已经数不清今天第几次问这三个字。 「因为太肮脏——我不要她知道真相,无忧不应该知道,她恨我也没关系。」 太肮脏?那个叫周俊生的男人,有什么他没有查出来的底细?否则盛菱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最喜欢冬天的暖阳——还没被找到前,我怕冬天,所以冬天的暖阳,我最喜欢,无忧给我的感觉,就像冬天里的暖阳,她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她只要无忧无虎就好。」 闻言,莫言心一动,性格冷淡,没有温度的盛菱,居然用这么温暖的形容词形容无忧……他突然明白她抢无忧的男友,是为了保护无忧。 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让盛菱这么的讨厌?她肯定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但再追问下去,会引起盛菱的反感。 算了,今天已经有进展,提到无忧,她不会再排斥,要他不要再问了。 「你很爱她——友情也是一种爱的表现,所以你才气我弄坏了她送你的相框是吧,如果我赔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呢?」转话题,转到他们的感情上头吧。 「不可能。」盛菱直觉否定他。 「试试看就知道。」他亲手做的相框,再做一次会做不出来?或许不会一模一样,但九成绝对不成问题。 走着瞧,如果他做出来,肯定要盛菱给他奖励。 「先吃饭吧,然后去你家。」莫言再将车子发动,驶向道路。「菱菱,给我你家的备份钥匙,这么一来,我自己过去也方便……不给?为什么?说清楚!不给我你想给谁?」 当一波接一波的锋面来袭,一次又一次创下年度最低温度的记录,这代表只有夏、冬两季的台湾,正式进入了冬天。 街头满是将自己包得像雪人的行人,匆匆的赶赴上班,就连在公司里,许多怕冷的女职员也是一边捧着暖暖包取暖一边工作,身上围巾、外套都没舍得脱下来。 盛菱穿得轻盈,跟公司其他人相比,她只穿着冬季长袖制服,一年到头的窄裙让女员工没得选择,不过下身穿了厚厚的内搭裤保暖,大衣摆在办公室里,盛菱一身轻便的扛着铝梯,准备要去十八楼会议室换灯管。 差两分钟才九点,盛菱扛着铭梯在大厅与要上楼的员工们等电梯。 「盛菱,你不会冷吗?穿这么少?!」也要搭电梯上楼的林征达看见她穿得这么少,都看傻了,因为他西装外还套了大风衣,风衣里是保暖的羊毛围巾,整个人都看不到脖子了。 她不冷,不是「还能忍」,她全身热融融的,一点也不觉得冷。是因为爱情吧?莫言这男人,让她觉得冬天一点也不难过。 「你还是多穿点吧,今天真的太冷了,都不知道圣诞节要怎么过……」 叮,电梯来了。 电梯门缓缓开启,盛菱看见了从地下停车场搭上来的人——是莫言。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名穿着长风衣,看起来菁英气息浓厚的男人,宏铨集团员工都知道,那是傅强,傅特助。 「要上楼吗?」傅强伸手挡住电梯门,微笑询问外头迟迟不进来的员工,明白他不问的话,这部电梯只会有他和莫言两人,太浪费了。 因为他这位「傅特助」让大家心惊惊。 大家都知道傅特助是直接听命于集团核心的高级干部,能力一流,数年来,常常世界各地跑,留在台北总公司的时间很少,傅特助若要见人,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犯了错,傅特助在上头的指示下给予警告训斥,另一个嘛,则是做了对公司有利的事,傅特助代表上头来给予奖励。 而能指派傅强做事的人,只有一个人——宏铨的继承人。 所以了,谁敢接近傅强?连一起搭电梯都不敢,此时大家更用满是祟拜的眼光,看着敢跟傅强一部电梯的莫这个行销业务部的菁英,真是太大胆了啊!不过人家确实有这样的本钱啦……傅强看出外头等电梯人的迟疑,只是微笑,想着如果这些人知道莫言的真实身分,那不都吓死了? 「十八楼,谢谢。」盛菱没有任何的迟疑,扛着梯子踏进了电梯,神情平静无波。 「还有人要搭电梯吗?没人?好吧——」傅强见没有人要进来,也就放开电梯门,按下了关门键。 「怎么穿那么少?又是‘还能忍’?」电梯门一关上,莫言就用着不开心的语调道。 傅强觉得神奇,欸欸?他的上司跟女孩子说话了?很关心人家啊,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真的不觉得冷,穿太多也不好活动。」盛菱看出他不开心,解释她真的没有忍。 可惜莫言不想听她解释,拿下了还带着他身上余温的围巾,直接圈在她脖子上。「今天一整天都不准拿下来。」 「好。」盛菱乖乖让他为她围围巾,嘴角上扬,因为他的珍惜而微笑。 傅强先是震惊于上司的柔情,想着这个扛铝梯的女生难道是上司的新欢?这么喜欢啊?看起来只是清秀啊。 但见到她笑了,傅强就傻住了,她笑起来的模样嘛……怎么说呢?会让男人很想要珍藏起来,因为很漂亮啊…… 「傅特助。」傅强看呆了时,听见莫言冷冷的声音。「开会前,到行销业务部来一趟,我有个新的点子想跟你谈谈。」莫言按下了行销业务部的楼层。原本他们的目的地是十八楼,跟盛菱一样。 看莫言那冰冷的眼神,傅强就知道他不开心了,因为自己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傅强能拒绝吗?他当然不敢。 两个男人出了电梯,盛菱继续搭乘电梯向上,觉得……刚刚莫言是不是在生气呢?生什么气呀? 没有时间多想,电梯在十八楼停下,她扛着铝梯,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头已经有秘书课的人在桌面上摆资料、水杯,以及刚让外烩公司送来的早餐,以餐点的精致度来看,今天参加这场早餐会报的,都是高级主管和重要专员。 「盛菱,怎么是你来?昨天接工单的是金先生呀。」看见她扛着铝梯出现,在会议里做准备工作的颜孝贞,惊蔚地道。 「金先生车子出向题,要十点才能进公司,他请我过来,你们一早就要开会了,别影响会议。」 盛菱一边说一边撑开铝梯,换掉了一闪一灭的灯管,动作快速。 「唉,怎么你老爱挡我的路呢?」 盛菱换好灯管正要下来,就听见甜美的女声,而这甜美的女声充满敌意,盛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低头一看,是她的同学,王晴芸,她也在这里?看着她穿着私人的套装,公司只有秘书课以及行销业务部的女职员,不需要依规定穿制服,看来她是秘书课的人了。 难道颜孝贞说的新人就是她? 「怎么,挡路不会道歉?你们庶务部怎么教新人的?」王晴芸笑得甜美无害,语调轻柔好听,但说出来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很难听。 盛菱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带着和善面具,却天生喜欢看别人过的不好,王晴芸就是这种人,所以对谁都好的无忧,也只有在提到王晴芸的时候会忍不住翻白眼,露出厌烦的表情来。 盛菱一向不耐烦应付这个女人,所以她挑衅,她根本就不想理。 「借过。」收了铝梯,盛菱直接越过她走人。 王晴芸原本想要拦着她嘲弄两句,酸这个系主任特别关爱的第一名,系主任写了推荐信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在这里换灯管?凭什么跟她争莫言? 看着盛菱冷淡的神情,王晴芸不悦,视线下移,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围巾——那围巾是浅浅的灰色,以低调的几何线条装饰,是为男人而设计的款式,而那是喀什米尔羊毛的材质,非常保暖。 男人款的围巾,又是这么昂贵的材质,盛菱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莫言的。 莫言的东西在盛菱身上,这令王晴芸妒火中烧。 第二十三章 王晴芸追出了会议室,看见走廊上除了盛菱的背影,没有其他人,她便追了上去,用着轻柔的声音说:「许无忧麻烦大了。」 王晴芸声音很轻,轻到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听见。 但是盛菱听见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骄傲的王晴芸,眼神不再是冷淡无视,而是冰冷锐利的威胁。 王晴芸见盛菱有反应了,不禁微笑——许无忧果然是盛菱的弱点,有弱点的人,最好操弄了。 她一定能得偿所愿,除掉讨厌的眼中钉。 「你不是抢了许无忧的男朋友?怎么听见她的名字还会这么激动呢?」 交情很差的老同学阴阳怪气的说着废话,盛菱将铝梯靠墙,打算听她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敢在她面前提无忧?王晴芸最好小心一点。 「我毕业后去纽约一趟,遇到了周俊生,他很想见无忧呢,跟我要无忧纽约家的地址,你知道我跟无忧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家是世交,有无忧纽约家的地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王晴芸笑得甜美,可看在盛菱眼中却是恶毒无比。「你说,如果我给了周俊生地址,周俊生去见无忧,他们会不会复合呢?」 她说什么?无忧和周俊生复合? 不要开玩笑了! 「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周俊生跟无忧的事情,周俊生跟她们念不同所大学,就算无忧把周俊生带到学校介绍给同学们认识好了,也绝对不可能跟王晴芸交好。 无忧讨厌王晴芸,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男友认识这个女人,让她有机会搭上话。 「我怎么会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周俊生认识许无忧,是我安排的啊。」王晴芸微笑解答。「许无忧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会不知道?只要加入她哥哥的优点,拿走她哥哥的缺点,就行了呀——」 盛菱瞪着王晴芸,恨不得杀了她! 她就觉得怪,想恋爱但又眼光高的无忧,怎么会突然坠入情网,还说周俊生是为了她量身打造的。 周俊生只大无忧两岁,但性格沉稳,比起同年龄的男生要来得成熟,待人有礼却疏离,但对无忧却是非常的疼惜,纵容她的任性,加上外貌还不错,所以无忧很快的陷入了那段感情。 「你什么居心?!」盛菱激动质问,用力拉扯王晴芸。「那种人、那种垃圾——」 「你知道了吧?你劝不了许无忧才去勾引周俊生,让许无忧看清现实,周俊生那个没用的东西都告诉我了!」 王晴芸冷冷的笑着说,「居然问我什么居心?你会不懂?我当然是为了看高高在上的许无忧跌落地狱,身败名裂!」 如果不是盛菱突然勾搭周俊生,事情不会走向她无法控制的地步——许无忧没有如她预期的爱周俊生爱到疯颠,爱到将信托基金给周俊生「周转」,爱周俊生爱到献出自己的身心,爱到背弃家庭。 她准备好一场大戏,只要许无忧一旦跟周俊生发生关系,他俩的私密照就会到她手中,被公开——想想多愉快呀,高高在上的公主被弄脏了,许莫两家保护的公主被全世界看见她的丑态,骄傲的许无忧一定会去死。 而那时候莫言就会回来,伤心欲绝的处理妹妹的后事,她会在一旁陪伴安慰,支持莫言,没有了许无忧的妨碍,她绝对会让莫言爱上她,成为莫言的新娘。 「你知道许无忧那个白痴,有多喜欢周俊生的。」王晴芸看着盛菱的怒容,嘴角不禁上扬。「不过你能救她一次,能救她第二次吗?只要你答应我,离开宏铨,离开台北,滚到哪里去都行,你滚得远远的,谁都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就放过许无忧,我只给你三天时间。」王晴芸相信盛菱会答应她这个条件。 「为什么你要我离开台北,还只给我三天时间?」严格说起来,她和王晴芸没有冲突,她拿无忧来逼她离开对她有什么好处?盛菱不明白为什么王晴芸要开出这个莫名的条件。 而且王晴芸当她是笨蛋吗?她离开了,王晴芸就真的不让周俊生知道无忧的下落?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有信用可言? 「……你这么急着要我离开,你想我远离什么人?」盛菱很突然的想起,颜孝商抱怨了快两个月的事。 那个高傲的大小姐,只有看见莫言的时候,才会变了一个人…… 这种说法好像在说王晴芸喜欢莫言,奇怪……王晴芸不是爱慕无忧的大哥吗?每次提到王晴芸喜欢自己大哥,无忧都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说王晴芸想都不要想。 是她想错方向了? 「你知道我有对象,是行销业务部的莫言——你要我远离的是莫言?你就见不得我好?」 「你胡说什么!」王晴芸有些慌了,没想到盛菱的反应不如她的预期,她努力恢复冷静。「我就是见不得你在我眼前碍眼!」 光是简单的感情受创,怎么会让许无忧被家人送出国?连父母都跟了出去,将原本在外历练的莫言调回来。 王晴芸猜测,许无忧肯定做了傻事,她一直都希望许无忧做傻事,最好按着她的计划来,但盛菱破坏了她的好事,许无忧因为爱情、友情的背叛,伤心了,却没有死成。 王晴芸最害怕的,就是许无忧没有死,而她的计划如果被许无忧家人知道她就完了。不只她跟莫言真的不可能,还要面对莫、许两家的报复……更会牵连到她的家族。 所以她一毕业就逃了,到纽约去静观其变,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就怕事情曝露,隔了一段时间,许莫两家的状况一如往常,她觉得安全了才回来,开开心心的想着在没有许无忧从中阻挠的情况下,跟莫言多多接触。 谁知她一回来,莫言身边竟然有个盛菱,她又气又怒,又害怕的要命…… 盛菱是个不定时炸弹,她不能留在莫言身边,她的存在只会破坏她的计划,会毁了她,所以她要先毁了盛菱! 「你不走,我不会放过许无忧,也不会放过你——我会让全宏铨的人都知道,你就是个抢好姊妹男人的贱货,你是靠着无忧和系主任的协助才得到这份工作,你倒贴莫言,你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的事情,随便你去说。」盛菱眼神平静无波,无视王晴芸的疯狂。「但从现在这一刻起,你再提起无忧的名字,我就揍你。」 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一心想害人的女人,不配喊她好朋友的名字,她听见王晴芸提起无忧就觉得恶心! 「你就不怕?许无忧会死——」 啪,盛菱重重的巴掌打歪了王晴芸的脸,也打掉了她欲说出口的话。 长这么大,王晴芸没有被人赏过耳光,她不敢相信的瞪着一脸平静的盛菱。「有摄影机,你打我,我要告你!」 「去告。」盛菱满心愤怒,只想撕了这个邪恶的坏女人。 只一个巴掌,怎能弥补无忧受到的伤害? 那爱情是欺骗,是毒药。 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盛菱,王晴芸几乎要疯了。盛菱不离开,那就表示她还会在莫言身边,她还会在盛菱身上看见莫言的东西。 今天是围巾,明天是外套,接下来,会不会是戒指? 她不能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她得不到,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你不会幸福的,你跟莫言,你们不会有未来——你以为他是谁?他是我喜欢一辈子的男人。」忽略了莫言的威胁,要她别说出来的强烈要求,她说了。 她就是想看什么都不知情的盛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东西?盛菱有些恍神,她听错了吧?王晴芸喜欢一辈子的男人,不是无忧的哥哥吗…… 「许无忧的哥哥,你就以为也姓许?哈哈,他叫莫言——你以为他只是这间工司的小小专员?你会来宏铨,不是因为许无忧告诉你,这是她家的公司吗?姓许的是她的妈妈,她父亲姓莫——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看,你跟莫言不会幸福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谁,莫言怎么会不知道让他宝贝妹妹受伤的凶手有哪些?他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他怎么会是真心和你交往的呢?」 本不觉得冷的,但瞬间自脚底冒上来的寒意,令盛菱说不出话来。 「她逃家了。」 「我妹从小就是小公主,心高气傲,受不了双重背叛,当天就拿全新的剃刀,割自己手、腕十六刀……」 第二十四章 这是莫言告诉她的,让他烦恼的家事,以及他好几次追问让他们吵架的相框,相片里的无忧,是她的什么人,现在想起来都有原因,当时她只觉得巧合——莫言的妹妹被好友和男友背叛,而她勾引了好朋友的男友……她却从来没有把两人联想在一起。 莫言、许无忧是兄妹?无忧说过她哥哥叫什么吗?她从来都不记得…… 盛菱感觉自己像缺了水的鱼,她不能呼吸,冷,不能忍受的冷,将她掩埋。 见盛菱呆了,表情像娃娃一样呆滞,王晴芸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你现在知道许无忧出国的原因了吧?因为她蠢,她自杀了,我什么都敢传,就这事情不敢传,否则莫言不恨死我?可惜她没死成,死了多好?我觉得超好笑的,你想救她,才勾引周俊生,结果许无忧因为你差一点就死了,是你差点害死她欸。 「盛菱,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懂爱,你不配当个人,谁跟你交往都不会幸福,你跟莫言?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从一开始就骗你,我给过你机会,就这样离开多好,也就不必听到这种难堪的真相!」 她就是想将盛菱踩进土里,让她伤透了心,她最好就这样离开,再也没脸回来。 「原来,你没有把我的警告当成一回事。」 在王晴芸看着盛菱受到打击的模样沾沾自喜时,一个冷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呆了呆,脸色苍白的回头。 脸色比今天的天气还要阴霾的莫言,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她。 「莫、莫言哥……我……」王晴芸说不出任何藉口,从莫言看着她的眼神,她知道一件事——他都听见了。 她完蛋了。 盛菱觉得冷,打从骨子里冒出来,无法压抑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了十八楼,她也没有回庶务部工作,她被莫言带走了,带到宏铨集团的顶楼。 这里是副总经理级以上才有权限踏进来的楼层,就连秘书课都只能待在下一个楼层,被传唤才能进来,盛菱平时要送信件,也只能送到秘书课,让秘书转交。 可莫言却用了他那张员工识别证,开了往顶楼电梯的权限,让她待在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里。 「这是我妈的办公室,你待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我不能丢着不管,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们好好谈。」 盛菱看见了他眼中的乞求,她心软的同意,但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莫言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开会了,留下盛菱呆坐在宽敞的会客沙发上,看着窗外景色。 外头是一片雾蒙蒙的天空,还飘着雨丝,气温降到了十度,而室内,这间豪华办公室的气温,则是舒适的二十二度。 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冷到她嘴唇发白,一动也不想动。 这里是莫言的母亲使用的办公室,莫言的母亲,也就是无忧的母亲——想到好友,盛菱有了反应,扫了偌大的办公室一圏。 她看见一张巨大的全家福相片,就挂在办公桌后方,坐在前方的夫妻,看起来感情绝佳,而站在夫妻身后的一对儿女——着正式西装的儿子英俊贵气,望着镜头的样子气势迫人,女儿穿着美丽的白色小礼服,像天使一样,站在兄长身边显得她小鸟依人,一手搭着妈妈的肩,一手勾着兄长的手臂,看得出来女儿跟妈妈以及兄长的感情特别好。 儿子像父亲,女儿像妈妈,他们兄妹俩分开看’站在一起看,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唯一相像的,只有他们对着镜头笑时,右脸上同一个位置出现的酒窝。 莫言和无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她没发现,无从察觉,踩进了莫言的爱情里。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张巨大的全家福,直到受不了,想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再待在他们母亲的办公室,看着他们一家的幸福合照。 她觉得自已是个罪人。 一个小时后,莫言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会议上的卷宗,一打开门就看见盛菱想往外冲,他马上制止盛菱,放掉了手上的文件。「你要去哪里?」 啪,纸张落地的声音让盛菱冷静下来,她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涛的双阵,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那个在不知道那就是心动,就是喜欢,也告诉她答案,就要她跟着他的男人,让她嚐到爱情滋味的男人。 「她说的都是真的?」盛菱声音缥渺,像要消失的幻觉。「你是无忧的哥哥,亲哥哥?」已经知道答案了,盛菱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是。」莫言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和许无忧的兄妹关系,盛菱是从别人口中听见的,而告诉她的那个人,才是害了许无忧的人。 证实了答案,盛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无忧她……因为我,割了自己十六刀,你说的妹妹被男友和朋友双重背叛——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我。」 「菱菱……」她的神色令莫言害怕,这一刻,他觉得盛菱不再是那个在他面前会笑、会生气,会关心他的女朋她像是变回了那个被关在小小的黑黑的储藏间的女孩。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王晴芸说的是真的?在酒吧里,你就认出我了?不要敷衍我。」 「……是。」 「我的感觉没错,你讨厌我……连手机,都是你故意留下来的?」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莫言手机遗失,偏偏留在她负责的吧台区? 「你知道会是我找到手机,给你送过去:你知道我是谁,你还是要接近我……是因为无忧的关系吧?」 她喃喃自语的说话语调像已经没有了灵魂。 「菱菱。」莫言觉得慌,觉得……他要失去她了。 那种失去不是她会离他远去,而是她的心会因为内疚而封闭。 「我一直在找机会告诉你,一开始,我的确因为无忧对你有点怨,但越接触你,我越明白你不是那种女孩,你跟无忧之间有误会,我想让你们和好——」无忧还在意着她。 「我差点害死无忧。」盛菱像是没听见他说的,她垂阵喃喃道:「我害的——」 「你没有,那不是你的错。」莫言连忙打断她的话。 「是我的错。」盛菱听不进他的话。「我不懂得爱人。」她居然以为无忧会没事,在家人的陪伴下,还会是无忧无虎的女孩。 盛菱料到了很多事,却没有把自己在无忧心中的地位,想得太重要。 是因为她,无忧才那么傻…… 「我害的。」 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莫言不能再让她责怪自己,可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头一次无话可说。 而把情况搞得这么混乱的人,是他。 「别这样想,不会有人怪你。」 怎么可能没有人怪她?无忧跟她不一样,她是个有人疼,在幸福中长大的女孩。是她的憧憬,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像无忧一样,有人等她回家。 她想让无忧一直开开心心,无忧无虎,不想让她看见肮脏的人性,她才做了那件事——结果她才是无忧洁白的人生中,最脏的那块污点。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 是她,她的错,她让温柔甜美的无忧说出这样的话来,打她还不够,选择割自己解除痛苦……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在你妈办公室,让我走——」 莫言当然不可能让盛菱离开,但同意不让她待在妈妈的办公室,因为墙上那帧全家福,让盛菱痛苦。他也同意让她静静,但他不放心她在自己的套房,因为他没钥匙! 这么一来,她若不想见他,他也不能硬闯进大楼,那是犯法的。 只能安排盛菱住在公司附近的旅馆,她不同意也不行,他威胁她。 「你不答应我的安排,我就一直跟着你。」 他的私人手机一直响,但他也不接,这对工作至上的他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因为他觉得,他可能一个转身,她就不见了。 「我在这里。」盛菱坐上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双膝间。「你去吧。」 买了东西到旅馆,嘱咐盛菱要吃东西,看她冷,也给她送来她放在庶务部的外套,莫言才不放心地回公司。 一有空挡,他便打电话到旅馆房间,等盛菱接电话,听见她的声音,他就安心了。 第二十五章 在知道了他和无忧的兄妹关系,知道他从头到尾的隐瞒,盛菱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大哭大闹,更没有对他生气的啦哮、指责——这并没有让他好过一点,反而让他焦虎。 「如果生气还好,但没反应……」这才让人焦心,因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莫言一想起破坏他计划的王晴芸,心里就有气。 不是不知道她的能力不足,但还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安排她进来工作,结果她能力不足就算了,严重的是工作心态极差,不是没听见过秘书课其他职员的抱怨。 她不需要工作,也不用为生活烦恼,哪里需要有什么工作心态? 那么她进宏铨做什么?他很清楚,这女孩从小就喜欢自己,想接近自己,但他把王晴芸当成妹妹,而小忧也不喜欢她,既然妹妹不喜欢,他就更不可能找一个会让家人争吵的女孩当未来另一半了。 偏偏王晴芸不想看清事实,还意图破坏他和盛菱。 莫言有计划的,等农历新年他会叫无忧和爸妈都回来过年,不然,他也可以带盛菱去美国,跟家人共度新年。 无论是台湾过年还是在美国过年,只要到了莫家的地盘,盛菱想逃走也不可能,只要无忧和盛菱见了面,以她们两个人还在乎对方的心,她们会说开的。 莫言不觉得在这之前告诉盛菱自己的真实身分会比较好,他相信见面三分情,有什么问题,见了面说清楚就解开了。 这么一来也能消弭爸妈对盛菱的误解——可一切都被王晴芸打乱了。 「那个蠢女人。」莫言不住咒骂,觉得他这股火气,需要有人来承受。 莫言心想,王董事的董事席次,在两大集团合并之前,该动一动了…… 「言哥。」傅强行色匆匆地进了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对着坐在办公桌前,思考要怎么动王家的莫言,报告一件十万火急的事。 「怎么了?」 「盛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莫言站起来,情绪激动。 「我刚才给盛小姐送吃的,她说冷,想喝热饮,我去替她买,结果我东西买回去,她不在房间里——旅馆的人说,她是跟我一起离开的,言哥,盛小姐没有跟在我身后,我发誓我没看见她!」 今天莫言有一连串的会议要进行,不能抽开身,而他只信任傅强,自然把盛菱托给他关照了,也告诉傅强那个女孩对他来说很重要,务必要仔细的看着她。 本来只要再开一个会议,他就能去见她了,然后在最短时间内带她去美国见无忧。 他不要她痛苦自责……结果她却不见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人——她住处、还有她以前工作的酒吧,都让人注意,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可惜无论莫言请了多少征信社,都找不到盛菱的下落,一转眼盛菱消失己三天,这让他焦躁不已。 她会去哪里?去哪里静一静?会不会……也做傻事? 外面天气这么冷,她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她能去哪?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只要她回来,想要揍他泄愤,他也绝对不还手! 第四天,莫言已经到了极限,他再也无法靠自己一个人找寻盛菱,因为事实证明……他不够了解她。 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盛菱,莫言也只容许这个人比他了解盛菱——无忧。 【第九章】 也许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安排——总之,莫言想找妹妹寻求协助,结果这丫头,居然已经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让傅强联络小妹,告知他有事找她帮忙——不透过傅强,莫言还真的听不见自己小妹的声音,因为这丫头一直不愿跟他说话,怕他责备她的逃家行为。 结果傅强电话打去,才知无忧和他爸妈,早在两天前就回来了,还有一个跟着来观光的丰都。 莫言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人觉得应该要跟他说一下?莫言班都没上完,请了假就回家。 不是他在市区的公寓,而是他跟许无忧从小一起长大的家,是离市区车程四十分钟的山区别墅。 一回来就看见许无忧坐在客厅里修指甲,看见他后马上跳起来,想要逃走,被他喊住。 「我不想在纽约过圣诞节,我要跟……一起过。」她在台北的家中休养了两天,才想着要出去走一走呢,结果就被兄长逮到,这下好了,会被念了。 莫言没有理会妹妹消音的圣诞节要一起过的对象姓名,也没有心思去追问那人是男的还女的。 「无忧——」莫言尾音拉长。 「你不要骂我了,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跷家了,我都说我错了,我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你们都太关心我,怕我出事,我很愧疚,不知道要怎么办,觉得对不起你们又不要想你们那么担心我,我要喘口气……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哥哥一开口,许无忧就求饶,撒娇的拉着莫言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虽然她觉得她哥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她真的做错了事…… 「知道错就好。」莫言没有责备小妹,因为看见她看起来满好的,不是年初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伤心崩溃的模样。「你让家人都吓坏了。」 「呃?」许无忧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觉得天要下红雨了,哥哥居然没有疯狂的骂她? 平时都是她「霸凌」自己的哥哥,哥哥疼她,都会让着她,但她真的犯了错,做了让家人担心的事情,哥哥就会狠狠的训她,比爸妈还要严厉的训。 可今天居然没有追究她逃家的事……她哥哥怎么了? 「小忧,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嗯。」许无忧坐正,严肃的看着自家兄长,哥哥很少请她帮忙,通常请她协助,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对她有所求呀,难怪会放过责备她的机会。 「你得告诉我——盛菱会去什么地方。」莫言直接开口,他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心虚还是什么的,在找到盛菱前,这些都不重要。 盛菱消失三天,这快逼疯他了。 「盛菱?」许无忧眨眨眼,从哥哥口中听见盛菱的名字,她真的觉得自己听错了。「我有听错吗?」 「没有。」莫言直视妹妹疑惑的目光。「她失踪了,三天,我找不到她,也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她,我很担心。让傅强找你,就是想问你这件事,我想,只有你才能找到盛菱。」 「我当然能找到我最好的朋友,只是我不明白——哥哥,你担心她?为什么?你担心一个跟你无关的女生干么?你们又不认识。」 「我当然认识她——小忧,我爱她。」 许无忧吓呆了。「蛤?」她只能发出这个声音,呆呆的看着说出爱情宣言的兄长,完全的状况外。 「你爱盛菱?你跟她在交往?什么时候的事?」想清楚之后,许无忧跳了起来,生气地看着哥哥。「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接近我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们吵得那么凶,她知道你是我哥,肯定离你远远的,还会让你讨厌她……啊,你没告诉盛菱,你没有告诉她你是我哥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我就跟你说这事跟盛菱没有关系,你……」 莫言看妹妹暴跳如雷,不禁苦笑。无忧果然很了解盛菱,非常非常了解她。 「我知道跟她没有关系,她太嫩了。接近她一开始是好奇,也有点责怪的意思,但后来……我是真的喜欢她。」 「我知道你会喜欢她,她聪明、性格又单纯……」无忧谈起最好的朋友,当然是滔滔不绝。「可是,只是因为知道你是我哥,盛菱不会躲起来,她只会离你远远的,除非……有别的原因。」许无忧眯眼看着自家老哥。 「她知道了。」莫言苦笑,视线扫到妹妹的左手手腕,那被许多首饰遮到看不见皮肤。 「知道什么……」许无忧顺着哥哥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瞬间脸色发白,指控地看着自家兄长。「你怎么可以告诉盛菱?这是我跟她的事!」 她可以想见盛菱会有多么的愧疚。 「不是我说的。」他怎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对盛菱的伤害有多大? 第二十六章 「那是谁?是谁跟她讲!」许无忧开始找凶手,直觉从家人找,因为她的事只有家人知道。 她环视着因为她的大吼大叫而聚集到客厅的人,但是她哥给她一个意外的答案。 「王晴芸。」 「她?又是王晴芸。」无忧得到这个名字,生气的转身,在家里大喊大叫,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妈咪,你看!又是她!她就是想搞我和盛菱!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盛菱不是故意的,她伤害我,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嗯?什么叫「又」是她? 除了告诉盛菱他警告不准说的事之外,王晴芸还做了什么吗?不然怎么是「又」? 莫言和许无忧的妈妈,宏铨集团总经理许梨娜,好笑地对女儿说:「你在急什么?我们都听你的话回来了,就是要搞懂事情,你别急着告状吧。」 「妈。」莫言满眼的狐疑。「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小忧在新学校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许梨娜微笑,一副没什么的模样。「意外发现王晴芸和周俊生国、高中的夏令营合照,而且听说他们感情还不错,小忧觉得自己被设计了。小忧她讨厌王晴芸,这是我们谁都知道的事,而周俊生身为男朋友会不知道吗?所以了,我们回来搞清楚状况。」 莫言听到这也觉得他漏注意了很多。 之前是听说盛菱在会议室外走廊打了人,他才匆匆赶到,但他到时没看见两人扭打,却听见王晴芸说是盛菱害无忧,要盛菱离开,在他到之前,她还说了什么?那就是盛菱对王晴芸动手的原由? 「既然要搞懂,那就一次都说清楚好了,小忧,你的好朋友躲起来了,你知道怎么找到她?」 「当然。」许无忧骄傲的说。 「那就把她带回来吧,我也想见她。」许梨娜笑得很温和,一副云播风轻的模样。 可莫言明白,妈妈很生气,因为无忧……被人算计了。「我让丰都跟我去。」许无忧笑得灿烂,抱了妈妈一下,爱撒娇的样子跟以前没有什么分别。 莫言跟着许无忧后头走,马上被妹妹嫌弃。「哥哥走开,我不要你跟。」 「我想见盛菱。」 「我不要给你看!」许无忧忍不住对自家哥哥大发脾气,因为她很生气。 「你怎么可以把盛菱偷走了?那是我的好朋友耶!你自己搞丢的,我找回来就是我的了!」 坚持不要哥哥跟,让待在一旁的娃娃脸男人跟她出去,许无忧就这样离开了家,也不告诉莫言,她会去哪里找盛「坐下来吧,我有事要问你。傅强说你想动王董事?你的理由呢?说来听听。」 莫言知道,母亲要听的,不只是私人恩怨的报复,还有各方面的考量。 是公事,莫言没有继续坚持要跟无忧出去找盛菱,仔细向母亲报告,他下这决定的原因。 只能在心里焦急,无忧什么时候能找到盛菱,把她带回来? 希望他很快就能见到盛菱,看不见她,他真的很担心…… 一扫过去多日霸王级寒流带来的低温,今天天气暖了起来,还出了太阳。 太阳一出,让街上行人穿不了厚重的外套,难得只穿轻便衣着,出来走走路,晒晒太阳。 「今年的圣诞节也太温暖,一点也不应景。」 「放心吧,跨年时第二波霸王级寒流又要来了,保证这个年过得很应景。」 年轻人三三两两,讨论着最近大变的气候,以及今年一点都不冷的圣诞节。圣诞节吗?是今天吗? 恍恍惚惚的盛菱,听见了路人的讨论,这才抬起双阵,看看四周。 她站在充满圣诞气息的街头,店家都是圣诞装饰,盛菱才想起来,今天是二十四号,是平安夜。 去年的平安夜,她是跟无忧一起过的,在她的住处,无忧坚持要装饰圣诞树,还带了蛋糕来,说要两个人一起解决那个蛋糕,然后再一起去跑步,消耗热量。约好了今年圣诞节还是要一起过,可是,她却对无忧做了那样的事情…… 盛菱心一痛,觉得冷到不行。 拉了拉身上的衣物,那是她这一生穿过最厚的大衣,这些天她就穿着这身衣服,漫无目的的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去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喝水,她就是一直走……想走到可以让她感觉不到冷的地方。 但无论哪个地方都好冷,冷到她快要死去。 有什么温暖的地方她能去? 盛菱继续走,走走走,从白天走到了夜晚,走到因为平安夜而热闹的市区,一棵在餐厅门口的圣诞树让盛菱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圣诞树良久,她才想到一个能让她感觉不冷的地方。 无忧待过的地方……她的家。 于是她调转步伐,回到了她很多天没有回的住处。 讨厌房间黑黑暗暗的盛菱,也没有如以前下班般,马上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她跌坐在玄关,双腿发抖,不停的喘息。 「无忧……」在平安夜这一天,她想念她最好的朋友。 盛菱双腿在发抖,她站不起来,可她用爬的,爬到了她放置杂物的柜子,拿出一个箱子。 那是去年无忧留在这里的,她们一起装饰的圣诞树。 坐在地板上打开箱子,盛菱拿出要组合的塑胶圣诞树,她的手因为太久没有摄取养分一直颤抖,组合不了圣诞树。 她一直失败,最后抱着圣诞树,喃喃低语,「对不起……无忧,对不起……」对不起,她做错了,不该伤她的心。「无忧,我想念你,我想见你。」还能见吗?还会见吗?这都是奢望吧…… 「……我也想你。」 套房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盛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抬头,就听见啪一声,她套房的灯被打开了。 乍亮的灯光让她睁不开眼,但她的心情很激动。 她的套房里有人!这世上有她小套房备份钥匙的人,只有一个人——「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头戴红色圣诞帽的女孩,长发柔顺披肩,她穿着米色七分袖v领上衣,双手捧着一个十寸的草莓蛋糕,她唱着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一边朝盛菱而来。 盛菱屏住呼吸,她想,这是梦吧? 那甜甜的笑容、右脸上小小的酒窝、眯眯的眼睛……是无忧,她最想念、最想见到的人。 是她想见到的对她笑的许无忧,而不是十个月之前,对着她啦哮怒骂,撕破脸吼着要她去死的无忧……笑着的无忧还会出现在她面前,这一定是梦。 「盛菱,圣诞快乐!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我们跟去年一样一起吃圣诞蛋糕吧——你会不会穿太厚?你会冷?真的假的!快脱下来,我开了暖气,你没发现吗?」 无忧夸张的笑着,放下蛋糕后跑到盛菱身边,吱吱喳喳的来脱她的外套——「你在干么!盛菱,你怎么痩成这样,一把骨头了,你在搞什么鬼啊?我不在你身边你又饿到胃痛不理了是不是?」脱下盛菱的外套,许无忧心疼大叫。「你好臭!你几天没洗澡啦?你的头发,油得可以煎蛋了!」 这个梦会不会太真实?这个无忧,太有临场感了,无论是她吵死人的说话声,或者是……她的体温。 体温? 盛菱慢动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最熟悉、最喜欢的人……白里透红的皮肤,漂亮得素颜比化妆还要好看的脸蛋,纤细修长的四肢,还有喜欢浅色的衣服,白色、米色在她身上,显出她清甜的气质……这是无忧。「无忧?」她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幻影。 「干么?不认得我啦!」许无忧笑着。「才多久没见,你就忘记我了!也太没良心!」她热情地拉住盛菱双手,用力摇晃。 是无忧,无论容貌还是热情的性格,都是无忧,但是无忧的左手上有一圏又一圏的手链、手饰、手表。 这不是无忧的习惯,无忧最讨厌手上戴太多有的没的东西,也讨厌手表,只会戴她送的友谊手环。 第二十七章 盛菱拉过她的左手,拨开她上头一圏又一圏的链子,然后看见了手腕内侧——在光洁无瑕的皮肤上,细细的、白白的,一条条重复堆叠的疤。 伤己癒合,但在盛菱眼中,红色鲜血彷佛仍从手腕溢出,汩汩不断。 十六刀。 这十六刀留下来的疤,不只是割在无忧手上,更是划在她心上,割得她的心破破烂烂。 「啊……」盛菱在发抖,她觉得痛,心好痛,痛得她不能呼吸,喘不过气,像缺了水的鱼。「是我、我害的……」 「不是,那是烫伤,我不小心烫到的。」许无忧收回手,别脚的搪塞。「盛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盛菱痛到说不出话来,她难受得要命,觉得这一刻她就会死去,她颤抖的手抱着许无忧想收回的左手,像怕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宝贝,抓着不放。 她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是她这辈子没有听过的声音,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 热烫的液体滚落眼眶,伴随着她心痛的呐喊,心痛到哭泣,盛菱没有想到她的心会痛成这样,看见许无忧手上的疤,盛菱恨死自己的自以为是。 无忧会没事的,她是坚强的女孩——她居然这样催眠自己,为自己的残忍找藉口…… 「无忧……救我……」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好友双手,盛菱感谢许无忧还活着,她哭得不能自己。 「你怎么哭了?!你居然哭了……哭得这么伤心,不要哭,我、我没事……」没见过盛菱哭泣,看她哭得这般难受,无忧也跟着难过大哭。「不要哭,我真的没有事,我怕你怪我,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盛菱拼命摇头,脸上泪水纵横,哭到无法呼吸,像溺水的人攀到了浮木,她握着好友的手,泣声道:「无忧教我……你教我怎么爱人……我不会……」 无忧、无忧、无忧…… 盛菱没有等到她最好的朋友回应,答应她的请求,可怕的黑暗向她袭来,她拼了命的睁眼,贪婪的想多看几眼无忧好好的模样,可是那黑影抓住了她——然后,她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第十章】 前所未有的沉重感来袭,盛菱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泥潭里,无法动弹,眼皮怎样都睁不开。 这无助的感觉从未体验过,令她害怕,她不住想要睁眼,想要摆脱这失控的感觉,无奈她清醒不过来。 头又痛又晕,对外头的知觉降到最低,她觉得热也觉得冷。 「呜呜呜呜……」 她醒不来,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外头的声音,有人在她身边哭泣,颤抖的小手在她额头上覆盖冰凉的毛巾。 这声音好熟悉,是谁? 渐渐想起那个令她甜,也令她痛的梦,无忧回来了,展露美丽的笑容对她说圣诞快乐,开心的唱圣诞歌曲。 但她本来无瑕的手腕上,多了一条条狰狞的细疤…… 是无忧,那伤心哭泣的声音,是无忧。 要起来,一定要起来,无忧哭了…… 「小忧,别哭了。」 另一个声音传入盛菱耳中,这个声音也很熟悉,这是莫言。 他也在这里?也在她身边?不,她不要让他看见,不要…… 盛菱挣扎着想要逃离,无奈沉重的四肢令她动弹不得,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只能被困在虚弱的身体里,听着外界的声音。 「盛菱好瘦,她好轻,我都能抱起她……」无忧还是哭,心疼的哭个不停。 「哥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害的……」无忧又气又伤心,指控着兄长。 不是的,无忧,不是莫言的错,是我,是我害了你。 「是,都是我害的,小忧你别哭了。」 「听你语气就知道你在敷衍我,臭哥哥!都是你——我就跟你说王晴芸不是好女生,她喜欢你,我不喜欢她,叫你不要对她好,你偏不听,说什么也是长辈的小孩,不能不给面子,你自己都听见了,她跟盛菱说什么?说你对盛菱不是真心的,最后还说……盛菱不配当人。」 说到最后,许无忧更是泣不成声。 「小忧……」莫言无奈地安慰妹妹。 「我想介绍盛菱给你认识的,我知道你会喜欢她,我会很高兴地撮合你们……可是不能是我不在的时候,不能是在我跟盛菱吵架之后……哥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见盛菱?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清醒之后很后悔?因为我对盛菱说……我恨她,我希望她去死!」她没有告诉家人她做出令自己很懊悔的举动。 「我什么都没有问,明明我问了她一定会回答我,盛菱不会那么笨,不会明知道我要去找她,她还把周俊生带到她住处……她是故意给我看的,故意要让我……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她曾说过,周俊生不是好男生,可我没听她的,反驳她的话,拼命的说周俊生的好话……一定是因为这样,一定是因为这样盛菱才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看清,她就是个不爱自己的笨蛋,只会对我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我会处理,好吗?」 「我才不相信,我要跟妈妈说。」 「小忧……」莫言头痛地喊。 盛菱意识渐渐涣散,兄妹的对话声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她挣扎着,不想被黑暗卷进去,但最后…… 还是陷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能感觉到一双手,温柔的大手,为她擦拭身体,为她盖上保暖的棉被,不断的替换她额头上的毛巾,更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亲手喂她喝下又苦又涩的药水。 那个她倚靠着的胸膛,没有女性的柔软,只有男人的刚硬,还有淡淡的,好闻的古龙水味道。 盛菱对这男人的气味一点也不陌生,是莫言。 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心头热热的,比身体还要热的温度涌上,她还是无法清醒,但眼泪从仍紧闭的眼皮下夺眶而出。 「别哭……」他带着颤抖的吻,吻落了眼角的泪水。「我的错,别哭,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菱菱,别哭……」 在细碎的吻之下,盛菱的意识又一度涣散,她又陷入了昏睡中。 莫言为她病中的眼泪,心疼得不能自己,希望她快点睁开眼睛,但很明白不可能,她病得不轻,感冒转成了轻微肺炎,又加上不知多少日的不吃不喝不睡,这一病,就昏睡了好多天。 在令人心焦的高烧多日之后,盛菱退烧了,一退烧,她人也就清醒过来。 撑开沉重的眼皮,盛菱看见的不是医院苍白的墙壁,也没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地,那冬日的暖阳是金色的,照射在室内的白桦木地板上。 身上盖的是轻柔保暖的羊毛被,但那并不是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热源。 给她温暖的,是坐在她床边,牵着她的手,趴在床上睡着的那个男人。 莫言?他怎么会睡在这里?还有这里是哪里? 还未想清楚,她几乎没怎么动,那个握着她的手睡得艰难的男人,被惊醒了。 「盛菱,你醒了?」莫言感觉到紧握的小手一动,马上醒过来,就对上盛菱睁开的平静眼眸。 她病几天,莫言就焦虎担心几天,她终于醒来,那一切都好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抹了抹几天没睡好的樵悴脸庞,莫言上前将她扶起,在她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 然后转身为她倒了温水,摆在床头的保温瓶,随时都有热水能使用。 「慢慢喝,别急,小心呛到。」他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哄着盛菱喝水。 烧灼般的喉咙令盛菱无暇问及他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她喝着温水,可惜才两小口,莫言便不让她多喝。 「慢慢来,别急,你刚醒来,什么都得慢慢的——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这几天都没清醒,病了太多天,你一定要把粥都吃完。」 莫言有些无措,心头放着很多情绪,他开心她病好了,清醒了,但也有更多的烦恼,她——会不会看见他就想逃?会不会怪他的隐瞒?怪他接近她的企图?可现在不是管他心情的时候,她比较重要,多天没进食,她需要吃东西,想到在这里盛菱也逃不了,莫言便放心的离开房间去为她找吃的。 但最后送粥来的人,不是莫言,而是无忧。 第二十八章 原本呆呆的像木头人的盛菱,在看见无忧之后激动了起来。 「无忧……」她有好多话要跟无忧说,要亲自对她说明,为什么她会做那样的事,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让无忧跟周俊生分手。 她要跟无忧道歉,她做错了,她并不想要无忧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闭嘴喔。」许无忧口吻甜蜜,伸出食指在盛菱面前左右摇晃,一副可爱娇俏的模样。 可盛菱知道这个好朋友表情越甜美,就代表她越生气。 嗯?生什么气?怎么那么突然……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关于周俊生的事,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不过呢,既然我都回来了,你人也在我家,事情都发生快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盛菱,这几天你不准说那些会让我们都难过的话,你除了睡觉就是吃东西,把身体给我养好!我很生气——你痩到营养不良,还发高烧,你直接晕倒在我面前,你知不道你吓死我了!」许无忧脾气大爆发,对着刚病瘉的盛菱,发大火,哪还有刚才甜美的模样啊? 无忧对她生气,张牙舞爪地,盛菱却笑了。「好,听你的。」 她的脸色带着大病初癒的脆弱,笑起来的模样惹人心疼,但也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许无忧眼暗都瞪出来了。 「你会笑了——」想到盛菱谈了场恋爱,许无忧也就不那么意外,但想到盛菱的对象是她哥,而她错过了他们互有好感、暧昧到交往的过程,觉得很不甘心。 她哥应该要为了盛菱来巴结她才对! 算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许无忧端着粥,舀了一匙,「你说的,听我的?」 「嗯。」看着跟以前一样活泼的死党,盛菱的心,暖了起来。 「那现在张开嘴,啊——张口,我喂你,吃完后,你休息一下,别乱跑累坏自己,生活用品这个房间都有,你缺什么再跟我说,待你养好些了,盛菱,我妈妈要见你。」一边喂着盛菱吃东西,许无忧说。「她一直都想见你,等见了我妈妈,所有的事——你闷在心里不想告诉我的事,你都可以跟我妈妈说。」 想到要见许无忧的妈妈——在宏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的那张全家福里那个跟无忧很像,但气势却跟莫言一样有魄力的女强人。盛菱笑容僵了僵,不禁紧张起来。那是无忧的妈妈,也是莫言的母亲,那个女人……会喜欢她吗?会怪她吗?盛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的在意,在意到心情沉重了起来…… 「莫言呢?」盛菱想起去找吃的找到不见的男人,若他在身边她觉得自己会轻松一点。 看着盛菱完全没有火气的双眸,一副想见人的表情,许无忧就一肚子火。 「这就是没有我在的结果……你真是笨死了。」 任何女生都会生气的事情,在盛菱眼中,都不重要。 「你想见哥哥?你别想了!我不准——妈妈也不准,原来他都偷偷把看护赶走,晚上下班回来就住到你房间来,吃你豆腐,妈妈很生气说一个男生这样趁人之危,欺负你没有家人给你撑腰,很丢她的脸,赶他去苏州看工厂了,正在收东西呢!」 盛菱也想到那些在夜间的擦澡,那温柔小心的触碰……都是莫言啊,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 看着好友不再冷播的面容,会笑,会脸红,冰山美人融化了,她哥怎么可能放手? 无忧为自己的料事如神感到自豪,但也头痛,觉得日后,她跟她哥要撕破脸了…… 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天气稍微回暖了。 冬日温暖的阳光将干枯的草皮照成了一片金黄,不再湿湿冷冷,而是有阳光的好天气。 看见的不是都市的水泥丛林,而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山景,盛菱站在石头走道上,看着宽敞的草坪,以及那栋非常巨大的别墅,像座城堡般伫立在这山间。 那是莫家大宅,它巨大到盛菱在这里养病多天,除了无忧,没能见到无忧和莫言的双亲,她想,这应该是长辈的体贴,让她养病,没给她压力吧。 「盛菱,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在你房间找你找不到,以为你跑掉了!」无忧朝她飞奔而来,瞪她一眼。「我来叫你吃饭,不要让妈妈等!」 今天,无忧的妈妈空闲下来,说要跟她吃顿饭。 就是今天了,要见那个生养无忧和莫言的女人。 盛菱不禁紧张而皴眉,她一皱眉,表情就变得有些凶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了解她性格的无忧只是一笑,安抚她。 「放心吧,我妈咪会喜欢你的,她一直都很想见你,她煮了一大堆菜,我妈妈很久没有下厨了!她很忙的,连过年都不下蔚了,让她做菜要求她,因为你,我今天才有口福……」许无忧吱吱喳喳地勾起盛菱的手臂,将她带进家里。 带着愧疚、不安、自责的情绪,盛菱看见到了无忧的妈妈,许梨娜。 「你就是盛菱?我听小忧说你说了三年多。」眼前是个年过五十仍美丽温婉的女人,跟她在办公室看见的那张全家福,有那么点不同。 她笑盈盈地,没有相片中的女强人霸气,就像是……一个同学的妈妈。 「身体好些了?外面很冷吧?听说你早上去散步,有没有多穿两件衣服?你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我熬了姜汤,喝一碗吧!小忧,去倒一碗给盛菱喝,她脸被冻到苍白了,真可怜。」 「好!」无忧听见马上飞奔去蔚房。「盛菱,你陪一下我妈咪,我马上来!」大厅里留下盛菱以及许梨娜,许梨娜神情温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局促的女孩,嘴角不住上扬。 「怎么没叫人?」 「许、许妈妈……」嗯?好像不对,是叫许妈妈吗?无忧说她跟母姓,爸爸姓莫,那应该要叫莫妈妈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喊您才礼貌。」 盛菱有些无措,她没有面对长辈的经验,不知该怎么表现才是好的。 尤其……无忧因为她的背叛,割自己的手。 盛菱深觉愧疚,不敢抬头看眼前的长辈,觉得对不起她。 许梨娜不禁笑出来。「不介意就跟无忧一样,喊我妈咪吧。」她上前握住她的手。 盛菱不敢相信地抬头,张着嘴,为许梨娜什么都没说,直接的包容和接纳。 那份温暖太冲击,她说不出话来。 「无忧她只有那张脸能骗人,其实她任性、冲动,固执起来不听人劝,多亏你这几年保护她,谢谢你呢,无忧说你没有妈妈,不介意的话,就跟无忧一样,喊我妈咪吧。」 「这……」这哪能?盛菱受宠若惊到说不出话来。 「真可怜,生病瘦成这样——无忧有没有告诉你,我炖的猪脚汤最补身了?女孩子要多补充胶原蛋白,来喝一点,你真的太痩了,以后让无忧常常带你回来,妈咪帮你们补一补。」许梨娜温热的手摸摸盛菱的脸,对她痩得凹下去的脸,大皱其眉。 盛菱怔愣,眼泪马上就流出来。 她第一次听见这么温柔的声音,这么关怀的语调,这种宠溺不舍的埋怨,生平第一次有人像妈妈一样对她说话。 她感觉到被爱,可她不值得。 「怎么哭了?!」许梨娜惊讶。「怎啦?受了什么委屈,跟妈咪说。」 「我很抱歉……」对不起,她不配,她伤害了无忧,她不配得到这样的关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周俊生有向题..我很怕,我很怕他伤害无忧,无忧不听我的,无忧很爱他,我怕无忧受伤……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不到人帮忙,我只能用那种方法让无忧看清他的真面目——」她语无伦次的说。 「嘘、嘘,乖,别哭——小忧,你快来。」许梨娜面对盛菱突然的崩溃很是无措,喊女儿出来帮忙。 原本在厨房里为了谁先盛姜汤跟丰都吵起来的无忧,听见妈妈喊马上飞奔出来。 「我来了,怎么啦——盛菱,你怎么哭了?」无忧吓坏了。「别哭,我知道周俊生有问题,这也是无忧要回来的原因,你慢慢说,盛菱,你是怎么发现周俊生有问题的?连无忧都没有发现。」许梨娜安抚的说。 因为自责到哭得鼻塞的盛菱,看见无忧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担忧地看她,再看见无忧的妈妈,那眼中没有怪罪的温柔神情。 她终于能把秘密说出口。 「因为无忧说,周俊生让她害怕——」 第二十九章 盛菱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周俊生,他很完美。 外形俊美、性格稳重、谈吐有物,对无忧疼惜、纵容,却又不会完全的以她的意见为意见。 他让无忧很快乐,盛菱也觉得那就好。 无忧后来想多跟男友相处,搬离了家,在学校附近的华厦租了个套房,她虽然觉得无忧太冲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去年的秋天,无忧突然跟盛菱说——「盛菱,我觉得阿俊最近让我有点怕怕的。」 两人都在盛菱的住处温书,盛菱听了也没想太多,回应,「怕什么?」 「昨天我叫他回家,他不肯,突然对我强来,我尖叫他才住手——男人的力量好可怕,我还不想跟他发生关系,我觉得这件事要等结婚后,虽然他马上就道歉了,可我现在还是有点怕——欸,你要去哪?」 盛菱根本没有把话听完,当下就从书桌前站起来直接就要出门,是无忧拦住她。 「去揍他。」盛菱脸上杀气腾腾,一副要去杀了周俊生的模样。 「干么啦!又没怎样,他道歉了。」 无忧死拖活拖,盛菱才放下去教训周俊生的冲动。 但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因为这行为跟无忧在她面前说的周俊生,根本就不同。 什么谦谦君子会对女生用强?她怎么想都觉得怪,再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了,暗中观察、防备着。 手捧着热热的姜汤,盛菱眼眶仍泛红,但眼泪已经不流,她冷静下来了。 「后来你又说,周俊生家里生意失败,缺现金周转,你想帮忙——我说你帮不了,你才告诉我,你有一笔可观的基金能动用,可是你们那阵子常常为了过夜的事情争吵,让你哭,那种烂人突然跟你借钱,我真的觉得很可疑。 「后来锦哥的朋友开店,让我去帮忙,夜店里人很多,很杂、很吵、很乱……那天你听见我要去新的夜店支援,你原本说想来,我不准你来,因为那店……太复杂,我怕没办法保护你。 「可我在店里看见周俊生,你说过应该在学校准备考试,不能跟你见面的人,却出现在夜店,身边还有女孩子——我亲眼看见他在酒水里放药丸,给他搭讪的女孩喝,是我让围事阻止,那女孩才没有被带走——那不是个好人,我确定他不是好人,他配不上你。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从我想揍他之后,你就担心我对他有不好的印象,一直说他好话。」 那时候她只要开口说:「无忧我觉得周俊生他……」 无忧就会打断她的话,拼了命的对她说周俊生对自己有多好,美化男友的形象。 盛菱不会怪无忧,因为无忧想她跟周俊生能好好相处。 但那根本不可能!尤其在盛菱知道,无忧居然答应了要跟周俊生一起过情人节,要迎接他们的第一次。 她不会让那种烂人碰无忧一根手指头,他想都不要想。 但怎么办?这种事情她能找谁帮忙?她谁都不能找,因为这会破坏无忧的名誉,而她又不知道怎么联络无忧的家人。 怎么办?花点钱请个女人去勾引周俊生,让无忧抓奸在床——可如果周俊生说那是误会,是女生自动送上门,他没有动心,无忧还是信他了,怎么办?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让无忧看清,他就是一个连女友的姊妹都敢肖想的垃圾,一个没有节操的男人。 「我问周俊生想不想跟我上床,他连考虎都没有就答应了。」盛菱无法形容听见姊妹喜欢的男人答应这邀约时的心情,就像是仅留的一点点希望都没了。 「我要他瞒着你来我家,就在情人节那天,我知道你也会来找我,所以刻意在你来之前,我放他进来……你有我住处的备份钥匙,你会直接开门进来——后来,你来了,看见我们……我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跟周俊生不可能了,我松了一口气。」心高气傲的无忧,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背叛?「你跟周俊生之间完了,我跟你也完了。」 「为什么啊?你这笨蛋……」许无忧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你最讨厌男生摸你的,摸你一下你就直接打人,你却让周俊生那个恶心的东西亲你……」 「真的很恶心……」盛菱不想回忆那恶心的时刻。「我这么做,想着你是坚强的女孩,你有家人陪伴,你会没事的,离开那个男人,你就会没事了,你恨我也没关系……我真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双重背叛……你会有多痛苦?是我的错,如果我说、我要见你的家人,你不会拒绝我,那我跟你妈妈说周俊生有问题,你就不会……」让家人介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无忧不会自杀,不会……这么的痛苦。 「你错了,盛菱,这个结果其实已经最好的状况了。」许梨娜听完安慰道。「你告诉我们周俊生有问题,那才麻烦呢——我们让他俩分手,以无忧那时候倔强又执迷不悟的性格,肯定会跟家人闹翻,到时候不知道会被那个男人骗到哪里去卖。」 「妈咪!」许无忧觉得难为情。「哪有妈妈这样说女儿!」 「我有说错吗?」许梨娜瞪了一眼女儿。 许无忧摸摸鼻子,仔细想想那时候自己的失心疯——是真的,如果家人出面阻止,周俊生越惨,她就越想跟这个男人好好过,让大家看看她的眼光一点都没有错。 「盛菱,我听说你在公司打了王晴芸,她怎么惹你?」许无忧转移话题,她才不相信盛菱会无故打人,还打个女生。 虽然王晴芸被揍——她听了满爽的! 「……她说,周俊生是她为你量身打造的。」盛菱回答,一点隐瞒都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无忧,还有无忧的妈妈。 她们必须知道这件事。 她把王晴芸要无忧身败名裂的恶毒计划,都说了。 许梨娜目瞪口呆,看着一样目瞪口呆的女儿,呐呐地说:「小忧,你怎么欺负人家的?欺负到王家的小朋友要这样对你啊?」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本也亲热的叫声小芸的,现在已经变成「王家的小朋友」了。 「我哪有欺负她?」无忧翻了个白眼。「她喜欢哥哥,可我讨厌她,她做作、恶心,还喜欢乱讲话,我很直接跟她说她不要想了,我不会同意哥哥跟她在一起——妈咪,你知道为什么盛菱在学校人缘差吗?因为王晴芸嫉妒盛菱成缋比她好,造谣说她是跟教授上床才拿到好成绩,拜托,盛菱智商有一百六,念书根本跟喝水一样简单!我的会计会过都是盛菱教的! 「是因为负责盛菱的社工,在她入学的时候就把盛菱的特殊情况跟系主任说了,系主任才特别照顾她!就王晴芸爱乱讲,小时候就这样了!所以我看到她就讨厌,她再装无辜纯情都没有用,就是个绿茶婊!」 「好了……」许梨娜拍了拍无忧,阻止她滔滔不绝的咒骂,居然连绿茶婊都出现了,她女儿平时可是温柔的小甜心,现在真是气到、激动到不行。「王家小朋友的事情,我会处理,小忧,我去炒几个菜就吃午餐了,你要不要带盛菱去你的房间玩?你不是买了很多东西要给她?」 「好!」无忧拉着盛菱,开心的回到房间,说起悄悄话。「盛菱,我在纽约给你带了新的友谊手链,你一定要戴!」 许梨娜看着女儿欢快地上楼,她微微笑,而后回到厨房。 客厅旁边的蔚房里,有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那是刚下飞机的莫言,他一脸阴沉,明显为刚才听见的话语而怒气未消。 许梨娜温婉的妈妈笑容,在进了蔚房之后一变,成了那个魄力万千的宏铨集团总经理。 「你都听见了?」许梨娜对着儿子说话的语调冰冷锐利。 深深的后悔,让莫言无法静待,他想见她。 但现在并不是见盛菱的时候,他没有这个脸见她——无论是因为他隐瞒身分的接近,还是出于盛菱这个对人情世故不懂的女孩,用自损八百的方式,保护他妹妹的感激…… 以无忧固执起来谁都拿她没辙的性格来看,这真的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妈妈,我去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才刚下飞机,还没好好休息的莫言,又转身走了。「尽量赶回来跨年。」 套上风衣,莫言气势万千地离开了莫家。 【第十一章】 一年的最后一天,只剩下二十分钟。 第三十章 盛菱呆坐在莫家的客房,她坐在窗台,看着窗外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居然有星星,一点一点的,无忧说是因为山上空气好,光害少,所以就算是冬天,天气好的话,还是能看见星星的。 她病已经好了,却还是被留在这里,没有回到她的住处。 「连假四天耶!你回去做什么?公司的事?我帮你跟刘叔叔请假了,不过你之前的旷职还是要扣你薪水,你小心喔,刘叔叔很气,因为你让他很担心!」许无忧听她说吃完饭要回家,把她留下来。「晚上跟我们家一起吃饭,新年我爸妈都会给红包,无论国历还是农历,而且今天是你生日耶!留下来吃晚餐,跟我爸妈拿大红包!」 然后她就被无忧留下来了,不只见了无忧的母亲,还在晚餐的餐桌上,见到了无忧和莫言的父亲。 「今天你生日,无忧说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但我觉得你被找到的那一天,就是你的生日——你重生的日子,很棒,不是吗?而且隔天就是一年的第一天,我认为很有意义,既然命运安排你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重生,你就不能一个人过生日,我们家无忧没有朋友,她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以后你就把我们家当成你自己的家,别罗唆了,客房安排给你了,早点睡觉,倒数什么的,明年吧!你今年身体太烂了。」 那个跟莫言有八成相像的中年男人这么说,看见莫爸爸时,盛菱差一点哭出来,因为她想念莫言。 餐桌上很热闹,除了莫家夫妇、无忧,还有傅强傅特助,以及一个叫丰都,一直跟无忧斗嘴的娃娃脸男人——后来无忧才羞涩的告诉盛菱,丰都是她的「那个」。用「那个」来说丰都,这让盛菱失笑,明白了丰都是无忧喜欢的男生,而且在这个男生面前,无忧很自在。 她放心了。「丰都先生,该走了。」领了红包之后,傅强微笑的对那个娃娃脸的男人说。「啊,时间到了,我的鱼会跑一一宝贝,等我回来。」丰都本来在跟无忧斗嘴,惹她生气,后来站起来走到无忧身边,很突然的亲她脸一下。 莫爸爸很不高兴的皱眉头,许梨娜则因为女儿害羞涨红的脸笑出来。 「我才不是你的宝贝!」许无忧用力抹脸。 这是莫家人的聚会,所有人都到了,但就是没见到莫言,盛菱深觉得怪异,忍不住小声问无忧,「无忧,你哥不回来吗?」 听见盛菱问起她哥,无忧就很火,所以随便回答盛菱。 「他有事要忙,他是工作狂啊,一直都这样,我懒得管他了,你不要一直看我爸,我妈会吃醋,等下不给你生日礼物。」 被发现了,盛菱不敢再多看跟莫言相似度极高的莫爸爸。 这是她度过最热闹的生日,身边都是人,最好的朋友在身边,她的家人无条件的接受她、欢迎她,让她感觉到什么是家。 一顿饭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下结束,一起唱生日快乐歌,然后大家都给了她礼物,盛菱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爱……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乖乖的,长一岁了。」莫爸爸给红包时,慈祥地道,哪有莫氏金控执行长那精明肃杀的模样。 她以为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情节,出现在她身上了,盛菱幸福的想哭。 「你真的不要再自责了,盛菱。」晚餐后,无忧跟她说悄悄话。「那天我很生气,也很伤心,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他却没有告诉我,背着我约他。」 不用说,两人都知道无忧说的那天,是去年的情人节,那个撕裂一切的日子。 「后来我就回我的套房,我只记得我一直哭,哭到意识模糊,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只知道当我清醒过来,我右手就拿着刹刀,左手流了一堆血,我自己也吓坏了,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怎么办? 「盛菱,我没有想死,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我很后悔那时的我不够冷静,我痛死了,也吓坏了,我家人也是。」让家人担心,无忧非常的后悔自责。「你也受伤了。」无忧伸出手,原本爱漂亮、爱水晶指甲的她,在那天后,十指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透明指甲油。 她那漂亮得可以去拍广告的青蒽玉指轻碰盛菱的下唇,上头那道细细的疤痕,让她非常懊悔。 「那时候……很痛吧?」 在好友的房间看见自己的男友,两人正在拥吻,许无忧又气又伤心,想都没有想到事情有任何可疑之处,她跟盛菱大吵、大闹,还动手打盛菱。 许无忧记得她勾掉了盛菱的唇环,那滴落在蓝色地毯上的红色鲜血好刺眼——现在想来,让一个烂人将她们的友情撕裂到这种程度,真是太不值了。 「对不起,我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许无忧深感懊悔,她当下气疯了,难过死了,只想发泄,根本没有给盛菱说话辩解的时间,明知道盛菱不太会说话的。「还害你破了相。」原本盛菱的唇形多美呀,现在好了,留疤了。 盛菱不想看无忧自责,她摇头,「是我的错,我想不出好办法让你离开他,只好一」 两个女孩重逢之后,第一次静下心来,好好将两人感情破裂的原因说开,对彼此道歉。两人也约好了,再也不提那件事,她们还是好朋友,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但其实不一样,经历过互相伤害之后的谅解,友情比之前更坚定,两人也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成长。 「盛菱,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都答应你。」失而复得的友情令盛菱想尽所有的力气去珍惜。 「对于我哥隐瞒跟我的关系接近你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狠狠的让他知道,他做错了,你不能太快原谅他——在我说可以之前,你不准见他。」 盛菱有些迟疑,但无忧说「我不会害你」,盛菱这才答应。 两人一直说着话,像是一点也不觉得累,说着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两人的状况,好补偿对方那段失去的空白。 一直到半小时前,无忧被丰都强行带走。 「我们交往的第一个跨年,你不跟我一起倒数,要跟你好姊妹在一起?!你们去年没倒数?前年没倒数?大前年没倒数?」娃娃脸的男人咄咄逼人地道:「明年你想跟她一起把我丢到太平洋我不管,今年你一定要跟我两个人独处跨年,走!」盛菱觉得很有趣,不禁微笑起来,赶他们去约会,自己回到客房,看星星。 她的生日,就只剩下最后二十分钟了,可她还是没有看见莫言,虽然答应了无忧不见他,可她骗不了自己,她想见他,很想很想。 他在哪里?还在忙吗? 叮叮叮当当——盛菱竖起耳朵,她听见了风铃的声音,她直觉地抬起头,打开窗户,刺骨的寒风透进来,冷得她牙齿打颤,但她能更清楚的听见风铃声。 声音是从右手边传来的,她探出头,往右看。 那间与她的客房共用阳台的房间,黑黑暗暗的,一盏灯都没有点亮,但檐下却挂着一只好美的风铃,蓝色的,发出的音色是她没有听过的美妙。 像水一样的轻快声响,她被迷住了。 没有想太多,她走上阳台,看着隔壁黑黑的房间。 好黑好暗,盛菱不喜欢黑黑暗暗的地方,但是风铃在那里——她压下对黑暗的恐惧,走向隔壁空房,一步一步,走向叮叮当当的声音。 然后看见了那个站在风铃下,身影隐没在黑夜中的男人。 盛菱呆愣住了,无视无忧在她耳边的警告,像抹游魂般,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莫言很早就回来了,他呆站在阳台上良久,看见待在房间里的盛菱和妹妹两人,亲密地说着话。 两个女孩亲近地头靠着头,就像感情很好的姊妹,她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真正的姊妹一样亲密。 莫言看了很久,很想见盛菱,但妹妹总用防贼的眼光看他,不让他接近盛菱,另一方面,莫言也怕盛菱的反应。 她病好后,他没能跟她说话,而她也没有力气逃离,接着他就被妈妈和妹妹赶走,无法跟她好好说话。 家人会照顾盛菱,莫言不担心,但担心她病癒后,会不会又像知道了他是小忧的哥哥那天一样,说她要离开。 第三十一章 她不想见他,怎么办? 只能远远的看着。 但只看着没有办法满足他,他想见她。 于是拿出了这趟去苏州工厂,在饭店附近的精品店找到的风铃。 她住处也有个风铃,她喜欢风铃的声音,喜欢到原本静静看书的她,会因为听见风铃的声音放下书,走向阳台,伸手去拨动风铃。 莫言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风铃,她说:「我会从储藏间的气窗看外面,家外面有个铁皮屋,住了一家人,中间隔了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我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他们家有一天多了一个小婴儿,他一直哭,只要他哭,有个老奶奶就会带小婴儿去抓屋檐下的风铃,然后……他就会笑,咯咯笑,很开心的笑。」 所以她也想抓风铃,想说抓得风铃发出声音,她就会开心地咯咯笑,可惜没有。但她还是喜欢风铃的声音,很喜欢很喜欢,那是她听见的第一个好听的声音。莫言很卑鄙的在妹妹被丰都带走后,在她隔壁的阳台挂起了风铃,想吸引她的注意。 盛菱真的注意到了,也走来了,但看见站在风铃下的他,却定住了脚步,像吓到了一样,意外他的出现。 她贝齿咬住了下唇上的疤,看看风铃再看看他,然后身形一动…… 「别走。」她一动莫言便跟着动,快速地步向她,用着要将她融进身体的力量,紧拥她。「别走,别再走了。」 那种满世界都找不到人,不知道她去哪里的状况,莫言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被男人拥入怀,力道大得她挣脱不开,盛菱有些意外,这不是莫言第一次抱她,却从没有这么用力过,像再也不放手的紧拥。 他体温很高,心跳很快,被拥着的盛菱能感觉到他的激动。 莫言激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本还犹豫着不敢触碰他,因为她答应了无忧不能见莫言,可他冲上来抱住她,不让她走,也一直在发抖。 她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担心以及心疼。 这令她忘记了答应无忧的事情,伸出手,回抱他。「我没要走,你怎么了?」 她没要走,太好了……听见她的话,莫言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可仍不放手,不愿让她离开自己怀抱。 她的突然消失,找到人之后她的病倒,这都让莫言很不好过。 「我不是有意接近你,知道你就是盛菱,真的是意外——我是在酒吧见到你,听其他客人喊你,我才知道你就是盛菱,接近你是好奇,好奇小忧为什么跟你变成朋友,你在酒吧工作的形象——真的让我无法想像,小忧会交你这样的朋友。」 盛菱很清楚自己在酒吧工作的时候,是怎样的形象,所以很能理解,当无忧站在她身边的时候,总会引起许多好奇的目光。 她们真的很不搭,但感情却非常好。 「可我很快就发现你让无忧喜欢的原因,我也渐渐喜欢你——然而我也记得小忧状况曾经有多不好,我却为你动心,那时我心里仍然因小忧的事怪你,却又忍不住注意你……我知道你太危险,我得远离你,再也不去好奇,可你还是来到我面前,又表现得那么优秀,那么吸引我的目光。」 所以他昏头了,明知道不可以,还是陷进去,他知道盛菱和无忧的关系,还是选择跟盛菱在一起,但他却没给盛菱同样的选择机会。 发现她对自己动了心只是不懂那是什么感情,他小人的要她跟着他,陷得更深。 「你没错,是我的错——你可以生我的气,想怎么报复我的隐瞒都行,就是别再消失。」莫言不停的忏悔,不停要她别再不告而别。「别离开我。」 盛菱越听脑子越混乱,听不懂莫言在说什么。 「离开你?」她什么时候给他这样的错觉?「你怎么会这么想?」 莫言总算肯放开她了,不过仍警戒地握住她双肩,将她笼罩在他能随时拦人的范围。 「你没要离开我,你消失三天做什么?你去哪里?」既然没有要离开他,那么现在就好好说一说,让他找不到人的那些天,她去了哪。 「我不知道。」盛菱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她需要离开。「当下让我离开的原因,不是你。」呃,也不能这么说,当下的确有那么点莫言的因素,不过无忧自残的真相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是因为无忧,我太难过,难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离开。」 她一直到那时才知道无忧出国不只是因为情伤,还是为了隐瞒自杀的真相,这才让盛菱痛苦的不能自己,只能远走。 「我没有脸见无忧的家人,包括你。」浓烈的自责感来袭,她才做了懦弱的行为。 听见她消失的原因不是他的隐瞒,莫言松了口气,但又有点酸酸的。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目中,无忧的地位比他还要高? 莫言为脑中迅速归纳出来的结论感到不悦,而且他找不到的人,居然被无忧找到了。 「我每天都去你住处等你,都没等到你,可无忧却在你住处等到你。」也到那时候莫言才知道,盛菱把住处的备份钥匙给了谁。 不给他,给了他妹,这简直让他不是滋味到极点。 「你回家了,为什么?」 「因为圣诞节。」盛菱回答。「我们说好了每年要一起过,在我家。」 莫言从来不觉得自已是个爱吃醋的男人,但现在听见盛菱说起跟妹妹之间的友情,他忍不住吃味。 「因为无忧你消失,好,我懂你对她的愧疚,那我呢?」莫言不想再从她口中听见自己的宝贝妹妹了,一点都不想。「就没有一点点对我的愤怒?」 真可悲,居然希望盛菱对他生气,为他的隐瞒、别有居心,气到离开,不想看见他才能显示重视程度。 「我不知道。」盛菱困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时候,我不想看见你。」 「喔?」莫言眼睛亮了起来。「真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听见「我不想看见你」这句话时开心到要飞起来。 让盛菱会有这样的感情,这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不低吧? 「王晴芸的话,让我很难过。」 「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莫言语调冷酷起来,像暴雪般非常吓人。 他今天在蔚房里听见一切之后,他便去做了一件事——莫言厌恶浪费时间,因此处理事情的方式向来粗暴,对付仇家则相反,死不是让人痛苦的方法,最痛的,是生不如死。 莫言带了份「礼物」去了王家。 莫言这个莫氏和许家的继承人来访,自然受到王家人的热烈欢迎。 「阿言,今天跨年呢,怎么会突然来?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来,一起吃饭啊!」王董事热络地招呼。 「我是来算帐,不是来吃饭的。」莫言直接撕破脸。 傅强以及丰都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推进了王家客厅。 「周俊生,本名周信杰,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台侨,十六岁时父亲事业破产,举家回台定居,今年二十五岁,有恐吓、强奸、诈欺、背信、持有毒品等前科。」莫言平铺直叙地说出了周俊生惊人的经历。 委顿的男人倒在客厅,根本不敢抬头看四周的人,只敢偷瞄躲藏在后头的王晴芸。 莫言无视王晴芸那乞求的眼神,直接盯着王家能做主的男人。 「等了数日,等不到王家人的歉意和诚意,我只能自己跑一趟,来讨债了。」 「什么意思?」王董事不明所以,莫言抓了这男人来做什么? 王晴芸却是脸色发白,躲在爷爷背后,只想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是你们王家大小姐为无忧准备的男朋友。」莫言讥讽一笑。「小芸,真让你费心了,找了一个这样的货色来接近我莫言的妹妹,这么好的男人别给无忧,我替你送来,你自己留着用吧——顺道告诉你,无忧回来了,你不是很关心吗?有空可以来我们家,亲自跟她说你有多关心她。」莫言的语调温柔,但却让王晴芸吓白了脸。 「无忧的男朋友?这——怎么回事?阿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董事看看莫言的脸色,再看自家孙女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晴芸对莫家的女儿做了什么? 这死丫头,那是他们能招惹的人吗! 第三十二章 「周先生,你来说。」莫言双手环在胸前,命令周俊生自己说。 「我、我跟小芸在美国是同学,我们交情很好……后来她回台湾,我们失联……两年前我们重逢,她知道我过得不好就告诉我可以接近莫家大小姐,她有钱又单纯,只要我得到许无忧,我就不用愁钱……小芸告诉我许无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让我扮演许无忧会喜欢的男人……她给我许无忧的课表,她喜欢去的地方,还有住哪里,我答应她,当我得手了,给她几张许无忧的不雅照……」 「说谎!你说谎!你根本就含血喷人!」王晴芸跳出来否认。「明明是你,你骗了无忧,还跟无忧的好朋友上床,你伤无忧的心,无忧不见你,你来求我帮忙,我不愿告诉你无忧的联络方式,你才害我,你害我的!」不能承认,绝对不能,只有人,没有证据,对,他们没有。 「我就是怕这样……就是怕有一天东窗事发,你会推到我身上,所以我跟你说话,我一定录音。」周俊生一点也不意外她的推卸责任。「现在录音都在莫先生手上……」 莫言没有表情的按下手中的录音笔,播放了那些录音档。 传出来的女声是王晴芸,语气没有甜美温柔,只有恶毒低级,一次次逼周俊生快点将无忧弄上床,下药也无妨…… 受宠的王晴芸立刻被祖父赏了一个巴掌,打得她哭泣不已。 知道得付出代价才能平抚莫、许两家怒气,不让他们报复的王董事,咬了咬牙。「你要什么?」 「当然要点精神补偿了,王董事觉得莫家千金的精神损失值多少?如果是王小姐遇到这样的事,王董事想要多少赔偿?」 「宏铨董事的席次,我会让出来,股权……送给无忧小姐做为赔罪。」最近早感觉到莫言是想动他的,本想双方一战后自己不会损失多少,想不到却会是这样的局面收场,什么都不剩。 「王董事好气魄,我就代无忧收下王家的精神赔偿,傅强,将股权转让书给王董事签字。」莫言早有准备。 「不过,我还有个但书——王小姐先前在公司里挑衅盛小姐,引诱盛小姐犯罪一事,我要王小姐写份合解书。」莫言是绝对不会再给王家任何机会伤害到他所在意的人了,盛菱打了王晴芸,那是有录影证据的。 王晴芸接过合解书,颤抖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几天,她一直很害怕,害怕莫言的报复,但又因为他的迟迟不出现,心存侥幸。想着莫言应该没听见全部,只听见了她告诉盛菱许无忧出国的真相,前面那些她可怕的计划,他没听见。 没听见,那就更好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在她放下心来的时候,莫言出现了,还带着她以为已经消失的周俊生,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将签好的合解书递给莫言时,她怯怯的抬头,看见他那张冷酷的脸,以及憎恨的眼神,王晴芸哭了出来。 「莫言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是故意这么做,可是无忧在,你就不会看见我的好……」所以她想害许无忧,许无忧死了最好,不会妨碍她了!王晴芸觉得她缺的是机会,一个莫言爱上她的机会。 莫言闻言上下打量哭得狼狈的王晴芸,平淡地道:「我从来没有看出你有哪里好。」 拿到所有文件,莫言就带人回家,至于让王家失去一切的王晴芸,会被祖父如何对待,那就不是莫言会去关心的事了。 「你生我的气,这很正常,你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只要你高兴,但别再不告而别,盛菱,别逼我拿链子把你绑在我身边。」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我才想离开,是无忧。」他怎么听不懂?是无忧的关系才让她大受打击,连工作都不顾了。 不想听她说无忧了,莫言受不了地扯开话题。「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看见我你想走?」 「因为无忧……」 又是他妹,莫言快发疯了。「无忧又怎么了?」 「无忧让我不要见你,不要太快原谅你,我答应她了。」 莫言第一次觉得他的妹妹一点也不可爱! 「不要太快原谅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没生我的气?」即使不爽妹妹的从中阻挠,莫言还是抓住了重点。 「你照顾我。」盛菱看着他眼睛,说了不相干的话。「在我生病的时候,你照顾我,我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你是真心的,跟王晴芸说的不一样,那就好。」那就好,她说,只要他是真心的,那就好。 莫言明白为什么妹妹要从中阻挠,因为盛菱对于自己受到的委屈,根本就不在意,只要对方真心,那她就能接受,这么笨?这么呆? 发生在一般女孩身上,会引起剧烈冲突的情况,在她眼中,一点都不重要。 相反的,她在意的人给她的东西,被他弄坏了,她却气很久很久……莫言想到了他碰坏的那个相框,不禁无奈地叹息。 这种女生,太稀有了,稀有到让人不得不守在她身旁,否则她真的被卖了都不「你还愿意跟着我?」莫言还是想从她口中听见确定的答案。 无忧说不要太快原谅他,不能让他太好过,可她想跟他在一起,怎么办? 他就在自己眼前,今天是她的生日,加上前几天她生病,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样的疼惜,她还想要。 「嗯。」 莫言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地拥她入怀,吻了她。 风吹了起来,挂在头顶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着。 盛菱一直将风铃的声音当成是幸福的声音,而这一刻,她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她不再觉得冷了,心暖烫不已。 「生日快乐,菱菱。」那个让她感觉到幸福的男人,这么对她说。「幸好来得及跟你说生日快乐,再过几秒,就要跟你说新年快乐了一以后每一年,我都帮你庆生,你得一直一直跟着我,嗯?」 站在风铃下,盛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因为这个男人,让她忍不住想微笑。 她点了点头,答应他。 而她的笑容让莫言忍不住心动,忘掉妹妹的警告,不准接近她啥的,他又吻了她。 叮叮叮当当——风不止地吹动风铃,这声音,响了一夜。 「放开我,我要去阻止他们!」 丰都轻松的抓着在自己怀中不断挣扎的女孩,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上,浮现了无奈的笑。 他望着前方阳台上,让怀中女孩抓狂的画面,不禁摇头。 「那么美的画面,你去阻止做什么?」 「哪里美,我就知道盛菱那个笨蛋会很快原谅哥哥,我就告诉她不行,她也答应我了,结果马上被哥哥吃光豆腐,我还没教她当女生折磨男朋友的权利,她就这样傻傻的被骗了,而且我哥那种人,绝对会马上得寸进尺一一吼,他要带盛菱回房间了,我就知道!他把盛菱安排在他房间隔壁,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许无忧看见自己哥哥牵着盛菱的手,把她带进了自己房间,整个人挣扎的更厉害,更气了。 「你别忙了,我看盛菱也没有反抗,很想跟着走,你去当电灯泡干么?今天是她生日,还是跨年,你让人家好好约会,不行吗?」 「不行!你果然是我哥朋友,站在我哥那边!」许无忧瞪着眼前的男人,开始埋怨起来。 丰都看着暴走的女孩,忍不住也火了。「今天什么日子,你还在给我想你的好朋友会被你哥怎样,那是你应该要关心的事吗?我咧?你以为等莫言缓过劲来,他会放过我?我受托照顾他妹,结果照顾到床上去了,你说他知道后会不会宰了我?」 「喂!」许无忧脸红,伸手坞住口无遮拦的他。「闭嘴。」 「闭嘴好啊,我动手不动口,你知道男人就好这口——」 「你闭嘴啦!」许无忧真是气这个男人的口无遮拦,真是搞不懂,她怎么就喜欢上这个没气质的男人了? 一定是那天的月光太美,一切都是月亮惹的祸。 「让我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丰都的娃娃脸浮现了坏坏的笑容,他像抓小鸡般抓着许无忧,低头吻了她,令她彻彻底底的闭嘴。 唔,这男人——无忧被吻得无力,反手抱住了这男人,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着,没关系,今天是盛菱生日,就让她开心。 反正她有很多方法让她哥哥知道,盛菱不是他能欺负的! 现在嘛,继续吻吧。 番外篇 【番外——情人节】 今年过年比较晚,情人节这一天,还未到农历新年。 过年前是最忙碌的时候,可这一天,莫言没加班到太晚,七点便离开了公司,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盛菱说要在住处做菜庆祝情人节,莫言听见怎么可能还能继续待在办公室?工作狂都不工作狂了。 莫言带了瓶红酒,以及一个礼物盒,愉悦地哼着歌,来到了盛菱的住处。 「莫先生,你来了。」熟识的警卫替他开了大门,让莫言进来,盛菱已经交代过警卫,他来访不需要问,让他上楼。「我帮你开电梯权限。」 「谢谢。」莫言向警卫道了谢,而后踩着轻快的步伐去搭电梯,让警卫为他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他才能按下楼层钮。 电梯向上,莫言皱眉,想着这样不行,老是让警卫替他刷门卡,太麻烦,也太不方便了——好吧,莫言得承认,他想拿到盛菱住处的备份钥匙。 得再跟盛菱争取一下,让她给才行。 叮,电梯到了。 莫言踏出电梯,走到盛菱家门前,按下了电铃。 他摆出自己最好看的姿态,等着盛菱来开门,务必第一眼就迷倒她,让她答应他今晚留下来过夜。 他想她了,可自从盛菱跟无忧和好之后,他就没能再踏进盛菱的住处,因为他妈妈说——对,不是无忧,而是他妈。 「盛菱,你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吗?妈咪说给你听,好吗?」那个在工作上强势有魄力的女人,对着女儿是很温柔的,特别是什么都不懂的盛菱。 没听过妈妈为自己说童话故事,盛菱当然乐意听。 「盛菱,你知道为什么王子会带着玻璃鞋去找灰姑娘?因为她守信,准时在十二点回家,没有因为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留下来,就算对方是王子,女孩子要守信,有原则,才会让男人珍惜你,这个故事我从小就跟无忧说,结果她没在听,才笨到看见男人的外表就昏了头,连家人都骗。」说完故事,许梨娜教育盛菱,然后瞪了眼无忧。 「妈咪,又讲我!」无忧被妈妈逮到就训一次,不禁讨饶。「你要教盛菱不要拿我当负面教材啊!我现在这么乖。」 许梨娜没理会女儿的装可爱,回头慈爱地跟盛菱说:「你这么聪明,跟无忧绝对不同,菱菱,你懂妈咪的意思对不对?」 盛菱那么聪明,当然懂了。 然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元旦连假过后,盛菱回公司上班了,本就公私分明的女生,上班时间当然不给他机会牵下小手、说说话什么的,就连下班后,他也没机会了。 盛菱很准时的回家,门禁时间跟无忧从小到大一样——晚上八点。 有时候八点莫言才刚下班,有什么搞头?当然想盛菱想得要命,只有每天睡前的电话联系,以及偶尔的假日家人聚会上见面,这么少的相处时间,哪够? 今天是情人节,他可是跟盛菱说了好久,才有荣幸到她的住处来。 一定要留下来一莫言想着,摆出最英俊的笑容,只要盛菱来开门,第一眼就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嗨,哈妮。」 门打开了,但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盛菱,而是他妹! 「你怎么在这里?」莫言脸一垮。「盛菱呢?」 「盛菱跟刘叔叔去看尾牙的场地,还没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莫言又问。「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我想来就能来。」许无忧得意洋洋的跟自家兄长炫耀。 「你来干么?」莫言不禁为小妹的煞风景气急败坏。 「今天情人节耶。」许无忧笑。「不然我能跟丰都一起过?」 「你死了这条心。」莫言想都没想的否决。 「不能跟男朋友过情人节,那就只能跟好朋友一起过了——对了,我跟妈咪说过了,我今天睡在盛菱这边,明天才回家,盛菱跟妈咪都答应了。」许无忧笑笑对脸黑的哥哥说。 这个小妹简直就是生来坏他好事的,莫言最近觉得妹妹越来越不可爱了。 「就你事多。」莫言不停地瞪他妹,气得牙痒痒的。 「谁教你欺负盛菱。」许无忧才没在怕自家老哥,她又没做错。 「多久的事了?」莫言不想听小妹老是翻旧帐,踩他痛脚。 「没多久!」她很记恨的,而且还护短。 「……你们在我家门口吵架做什么?」 回到住处的盛菱看见门口站了对兄妹,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她一脸困惑。「怎么不进去?」进去再吵呀,在门口吵架像什么话?被邻居看见了很好看吗? 「啧。」许无忧啧了一声,只能让开。 莫言露出轻松的表情,这代表挡在门口不让他进门的小妹,已经没辙了。「来不及做菜了,叫外送好吗?」盛菱进了玄关,莫言就马上协助她脱下外套,她回头朝莫言一笑。「找个假日再补偿你。」 假日吗?那代表她一整天都是他的——「你别累了,外送很好。」累到她,心疼的还不是他? 「盛菱,我有准备情人节大餐,我做的蛋包饭。」许无忧觉得眼前这幕很刺眼,忍不住想要破坏一下。「我要在你的蛋包饭上面画爱心、写字。」表情可爱得要命。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可怕的技能?」盛菱惊讶得不得了,用蕃茄酱画爱心和写字是什么鬼? 「跟日本女同学学的,你快来吃,我亲手做的。」 两个女孩亲密的过着姊妹的情人节了,莫言看得很不是滋味。 无忧一喊,盛菱就只看无忧了,跟着她走,笑笑的看无忧把蕃前酱挤得整个蛋包饭都是——他吃醋了。 而且小妹为盛菱做蛋包饭,小小的桌子上只有那一盘,代表了无忧根本就没有准备他的份,也是,无忧不知道他要来。 想想,他从来没有吃过小妹亲手做的饭,不用说蛋包饭这种高难度的料理了,看成品,她做得很不错,卖相极佳,看起来她很常做,不知道是不是在纽约练习?练习做给谁吃? 莫言不禁想到那个偷走他妹妹的家伙,丰都。 眼前的危机更为重要,莫言也不管自已是不是会破坏气氛,上前把红酒放到小桌上,顺势倾身吻了盛菱脸颊。 「菱菱,情人节快乐。」莫言忍不住想提振一下存在感,无忧瞪了她哥一眼,大翻白眼,觉得哥哥争宠的手段,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喔,情人节快乐——无忧在这里,你别这样。」盛菱在许梨娜的教导下,知道要顾虎一下其他人的眼光,不想放闪被瞪。 「无忧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早晚要习惯。」他一定会娶盛菱,虽然不是现在,但莫言想,这一天不会太久。 「对啊,我不是旁人。」无忧示威地睐莫言一眼,开口拉回盛菱的注意力。「不过如果是妈咪的话……」 「我给你准备了情人节礼物。」莫言根本就不想让妹妹拿妈妈来恐吓他,那就是个来整他的大魔王。「同时也是赔礼。」他将礼物盒放到了盛菱的手上。「我亲手做的。」 许无忧本要拆台,说「我哥就喜欢送女生一些华而不实的珠宝当礼物,一点诚意都没有」,但听见他说这是他亲手做的,只好呑回那些话,觉得哥哥很卑鄙,瞪着莫言。 「你亲手做的?」盛菱呆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莫言。「你很忙的。」这么忙,还亲手做礼物给她? 可他说也是赔礼……什么赔礼? 莫言笑露白牙,同时也露出了他右脸上的小酒窝,他很期待盛菱看见礼物的表情,同时——也很期待看见他妹的。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做礼物给你,这是我的心意。」 盛菱满心好奇,打开了那个纸盒。 一个白色黏土做成的相框,四周有一朵又一朵的向日葵,这个相框,跟无忧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是相框!你做的?」盛菱又惊又喜,仔细看,相框跟以前那个,还是有那么点不同——做得更精致,更好了。 可是怎么会一样呢?之前那个相框,是无忧做好送给她的呀! 盛菱困惑地望着眼前这对兄妹。「哥哥,你讨厌!」许无忧大怒。 莫言一脸的自得,对着不解的盛菱解释道:「小忧从小就对手工不擅长,你以前那个相框,是她逼我一起做的,一样是情人节礼物,我做的更好,是吧?这是赔礼了,我帮你把相片换过来,以后就用这个了。」 「哥哥,你过分,你拆我台!」许无忧跟老哥吵了起来。「干么打我脸。」 「你说你送给盛菱的相框,不是我做了九成?」莫言跟妹妹讲道理。 「是……」 「是事实,怎么能说我拆你台?」 「可我跟盛菱说那是我做的!」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 「我讨厌你!你回家啦!」拿哥哥没辙,许无忧放大绝。「盛菱你叫他回家。」 「菱菱,我想要你住处备份钥匙——你不给我,难道是因为不信任我?」没理小妹,他只跟盛菱说话,使出了苦肉计。 「没有第三副备份钥匙,那种锁就只配两副,要重打备份很贵,好几千块,而且掉了钥匙就只能重新换一个锁,麻烦死了!」许无忧跟拆自己台的哥哥杠上了。 「我出。」莫言不把这小钱放在眼底。 「房东要盛菱不准打第三份钥匙,这都纪录在合约里。」 「那就把你手上那副交出来。」他忍受妹妹有他女友住处的钥匙,而他没有的惨剧已经够久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才不要给你!」许无忧对她哥扮一个很丑的鬼脸。 两兄妹在她面前吵了起来。 盛菱手上拿着莫言亲手做的相框,眼前摆着无忧做给她吃的蛋包饭,她觉得自己的心,暖得不得了。 外在的东西她不在乎,在乎的是心意,这个情人节,她收到的这两份礼物,她很喜欢,也很珍惜。 不过看这对兄妹为了她住处的备份钥匙,吵得不可开交,她只能叹息……叹息,她居然也学会了叹息? 爱情和友情,真是让她学会了很多啊。 「你们两个吵完了,再告诉我结论吧。」她不参与争执,随便他们了。 兄妹俩同时喊她,马上意识到对方,怒瞪一眼,又吵在一起。 盛菱默默的把相片换了相框,然后回来默默的吃蛋包饭,她想,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还有很多呢。 她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很期待,这大概是……幸福吧? 这个情人节,还不错嘛,她微笑的想,等他们兄妹吵完,她就带他们去friendly喝两杯,锦哥,她很久没看见了,也让很担心她的锦哥看看她现在很好。 真的很好。 她最好的朋友回来了,还交了一个很棒的男朋友,还有她在新的职场也交了朋友。 对了,也问问颜孝贞和林征达,要不要一起去喝两杯,现在就问,如果锦哥不介意,她想进吧台,给她的朋友们调几杯好喝的酒。 掏出手机,她头一回打了电话给「朋友」。 「是我,要不要出来喝两杯?如果姓林的要去,就一起。」 「要要要,要去,你约我,我当然要去!」颜孝贞马上就答应了,什么情人节约会,马上忘到天边。「几点? 什么地方?莫言会来吗?你知道他是我真正的老板吧?他如果摆臭脸你要帮我……」 盛菱静静的听着,想着等等在酒吧里的情景,锦哥一定会为她的转变开心吧?以前不懂为什么要伤心、难过、在意,不懂人为什么一定要有朋友,一个人又怎样呢? 现在拥有了友情和爱情,慢慢的练习,练着练着,她懂了。 练习爱,爱着爱着,就会知道被爱着以及爱人都那样的温暖。 那温暖让她笑、让她哭泣、让她生气、让她……变得像个人。 盛菱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喜欢身边喜欢着她的人。 虽然还不是很懂,不过她会学会的。 练习着练习着,她会懂的。 后记 【后记 又见背叛 黎孅】 大家好,我是黎孅。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继《逃妻家中坐》,又一个跟背叛有关的故事,我最近真是写这种阴沉的题材写上瘾了啊,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有这故事呢? 哎呀,这要从我看了什么来说起,徐姊问我都看啥啊?2015年我就看这个,最神的美国影集《谋杀入门课》。 编剧太厉害了!女主角演得太好了,不愧是艾美奖的最佳女主角呀,第一季在我赞叹编剧的「神」之下,妥妥的看完了,觉得每一集切入的角度、铺陈以及展开故事的方式都太高深了!我怎么学的会这种说故事的方式呢? 一切,都是在第二季发生的,只是一句很可怕的台词。 i want you to die?(我希望你去死。) 说这句话的演员表情有点楚楚可怜,还流着眼泪,而她面对的是她的好朋友。是她很深爱,无论别人怎么说,或者对方怎么苛责她,她都不愿意离开的她最爱的朋友,结果这个人,让她说出这句话。 我看到时全身起鸡皮疙瘩,妈呀,好可怕好深的感情! 有多失望才能对你一直相信、支持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喔,一定要说,说这句话的是个女生,听见这句话的,则是女主角。 整个剧还不少这样的组合,两个感情很好的女性朋友,因为某些原因,憎恨对方,美国影集很常用的设定,两个性格、家世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比如剧中的reba(虽然她很可怜,可我一直觉得她是个毕曲),以及跟被杀的富家千urel(我觉得她是个毕曲还是个笨蛋),这是很常见的美国影集设定。 可是我没写过!我没写过!我没写过! 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 我总觉得,女生跟女生之间的友情,一旦撕裂了,会比失去爱情还要更令人痛彻心扉,那是一种失去手足的痛苦,会令人想着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一个写故事要有主题的人,这个系列,我想写的是姊妹情,友情。 一直都觉得爱包含的不只是男女爱情,友情、亲情……都是在爱的范围里。 要写友情,姊妹情,这当然没问题,但要怎么跟爱情扯上边?我好歹也是爱情小说作者啊! 于是有了盛菱和无忧这样的设定之后,我需要一个有关联的男主角。那就只能是莫言了,这个无忧的亲哥哥。 然后剧情就走向了让我无法控制的方向了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