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不拜堂》 序 恭喜 阳光睛子 晴子的好朋友之一在这两天生了一个小男婴。 她是一个寻找爱情的人,也是一个坚信有一天会碰到一个爱她的丈夫,会有一个甜蜜家庭的小女人。 老实说,她碰壁了许多次,受伤过、跌倒过,但她的始终相信,让她找到现在的幸福,晴子真的要给她拍拍手,恭喜她。 而当妈妈的人真的好伟大,她怀孕初期就频频有状况,在怀孕的过程里,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她都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安胎的。 而今,母子均安,真的好让人好开心。 所以由她的身上,晴子也看到了一件事,相信爱情的人终究会得到爱情,相信幸福的人也会得到幸福的。 我们都要有信心,一定要当—个幸福的人哦! 这一本书的女主角就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赢得幸福的,我很喜欢她,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呃,男主角嘛,可能有人会想打他啦…… 你们看了就知道。 拜。 楔子 是夜。扬川运河畔停了一艘帘幕重重的豪华画舫,凉风袭来,两岸杨柳发出沙沙之声。 精雕细琢的画舫内,就著一盏灯火,三条黑色人影轻声的谈论著。 「好,就这么决定了。」一个苍劲有力的男人嗓音带著满意的笑声道。 「没错,男的,一百万两黄金;女的,就五十万两黄金,至于额外的部份,就照密约上的条件所述。」另一个同样带著满足笑意的中年女音跟著响起。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声音带著点调皮,比前一个女声年轻许多,可能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儿而已。 男人又道:「既然没问题,就早早回去准备,一切照计画进行。」 「是啊,这日子可得挑准一点。」中年女人也附和。 「我明白。」年轻女娃儿的声音中有著满满的自信。 夜色中,三条人影分别出了画舫,而岸上已有两辆马车等著,男人跟中年女人同时坐上一辆马车往东门而去,年轻女娃儿则搭上另一辆马车往北门而行…… 第一章 三个月后 响彻云霄的爆竹声在扬州街道热闹响起,一条长长的娶亲队伍浩浩荡荡直往近郊的「远流山庄」前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红色大轿到了山庄,一场成亲大典开始了。 精雕细琢的厅堂是以珍贵的楠木建成,豪华气派自不在话下。双喜字儿的喜幛高高挂正中,堂外宣石叠山,辅以流水、竹林、绿柳、荷池、亭台、楼阁,远流山庄绝非一个平凡的园林宅院。 而这场成亲大典也不平凡,甚至可以说是荒腔走板。 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孱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站在一旁的还不是正牌新郎,而是新郎的生死至交谢竹君。 因此,纵使厅堂上宾客盈门,但都不见笑脸,也没有恭喜声,而是最高品质——静悄悄,当然,除了司礼的声音。 但因室内的气氛太诡谲、太滞闷了,司礼的声音也犹如蚊蚋。 「一拜天地。」 谢竹君腼覥的转向大门,点头行礼,一旁的新娘子则是由陪嫁过来的丫环跟奶娘连人带椅的扛起后,直接转了方向。 虚弱的新娘子一点头,整个人还差点头重脚轻的栽到地上,吓得观礼者一阵紧张,惊叫声四起。 「再来再来,快一点。」一旁的胖管家严罗在老爷、夫人的眼色下,连忙催促司礼。 年过半百的司礼已是满头大汗,他擦擦额上的汗,点点头。 「一拜高堂。」 谢竹君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直将那个逃婚的好朋友咒骂个没完,但再看看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任由丫环跟奶娘转了椅子方向,面对山庄的老太爷、老太夫人及老爷跟老夫人四位长者的新娘子,他又骂不下去了。 也难怪他要逃,娶了这么一个病入膏肓的姑娘,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无奈的点头行礼,而新娘子在丫环附耳下,头又是一点,但不知是头上的凤冠太重还是身子太虚了,她差一点又滚下椅子。 「啊……」众人惊呼声再起,个个抚胸摇头,头一次遇上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婚礼,搞得他们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心跳加速的。 「夫妻交拜、夫妻交拜……」司礼喃喃低语,他觉得他自己一颗心也快跳出来了。 丫环跟奶娘再次转了椅子,让新娘子跟新郎官面对面。 谢竹君一拜,面对他的新娘子头一垂,整个人突地往前仆,他吓得急忙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简直轻得吓人。 一阵风吹来,正好扬起她头上的红巾,但随即落下。 可是抱著她的他却怔住了。 他看错了吗?刚刚惊鸿一瞥,他分明看到一张温柔婉约、貌美惊人的芙蓉面,无一丝病态,怎么身子如此虚弱? 难道真如外面传言,她是中了邪,所以需要冲喜?! 「咳、咳!送入洞房。」 司礼压低的沙哑嗓音尽是尴尬,这辈子当了三、四十年的司礼,头一回遇上这种婚礼,更荒谬的是代人拜堂的新郎官还抱著新娘子不放! 「谢少爷,快放开我家小姐啊。」眉清目秀的丫环小瑶也小小声的提醒他。 谢竹君这才回过神来,俊秀的脸庞顿时红通通的,「呃——对不起,失礼了。」 他尴尬的将柔弱无骨的新娘子放回椅上,看著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由丫环跟奶娘将她连人带椅的抬进了新房。 「送入洞房。」 司礼又喊,此时,坐在堂上的老太爷古修齐直勾勾的瞪著他。 「什么?」他瞠目结舌,「可我……我只是不过代玉堂拜堂……」 「我不管,你进入新房后再去将那个逃婚的混帐给我揪回来!」古修齐气得吹胡子瞪眼,声音之中有著沸腾的怒火。「当然,如果你没将他揪回来,洞房的事,也一并由你代替。」 老太夫人陈柔的脸色也不佳,气氛冷飕飕的,在场的每个人仿佛都感到一股寒风吹过,个个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众人面面相觑,心有打算,待会儿的宴席还是随便吃一吃就走人的好。 谢竹君更是没空逗留,虽然他是王爷之子,但古家的老太爷可是开国元老,连皇上都得敬他三分呢。 他象徵性的进了新房,草草的跟新娘子喝了合卺酒,就匆匆的夺门而出了。 * 一轮明月下,「娇艳楼」当家花魁的房里,刚结束了一段激情的旖旎春光。 全身赤裸的古玉堂一手把玩著洪艳的长发,她人如其名,娇艳动人,一对浑圆饱满的胸脯就压在他光滑壮硕的胸膛,一条如羊奶般滑嫩的玉腿就横跨在他那肌理分明的大腿上。 俊俏非凡的古玉堂深邃的眸光仍有著激情未退的情欲之光,而这也让他那桀骛不驯的脸上多了一抹邪意。 今晚是他的大喜之日,但他逃了,逃得开心、逃得愉快。 虽然娇艳楼的客人一见到他,莫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批评他轻狂到忘了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还到妓院寻欢。 他们更批评他的风流韵事数都数不完。 但又如何?他乃边疆异族入侵中原时,领军北上,将那些异族联军打个片甲不留,赢得大胜,让皇上给赐封为「护国大将军」的大英雄。 而且,年纪仅长他几岁的皇上跟他又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两人的风流性子相差无几,他甚至还有个「风流情圣」的美名,所以这个婚礼,他当然要逃了,要不,生命中多了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婆娘,如何风流快活? 再说了,他的未婚妻柳纹绮从小就被告自己有婚配,所以鲜少外出,就算外出也必定以薄纱遮面,目不视其他男子,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女子。 而她的神秘也惹来诸多揣测,外传她乃无盐之貌,是个小眼、塌鼻、厚唇、满脸雀斑的丑八怪,而他迟迟不肯将她娶进门,也是因为她的相貌不佳。 其实他哪知道她是不是丑八怪? 不过在那个小人儿七岁大时,他曾去瞧过她一眼,那时她长了满脸水痘,让他退避三舍,这七、八年来,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你很坏的,你知不知道?」 洪艳枕著他的胸膛,喃喃的低语声将他由思绪中唤回。 他的浓眉一扬,「我坏?」 「嗯,今晚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实在不该来的。」 「我就是要来,何况,你也没拒绝。」 他一边说,不安分的右手也边在她凹凸有致的胴体上来回抚摸。 她娇笑一声,「我的身份哪能拒绝你这个风流倜傥的大将军?只是你不好奇你的妻子长啥模样?她在床上也许比我还能讨你欢心呢?」 他笑笑的摇头,「不成,那个女人碰不得的。」 她更是娇笑连连,「也有你这个护国大将军碰不得的女人?再说,柳纹绮可是你未娶进门的妻,是你可以名正言顺去碰的媳妇儿。」 「嗤,你别忘了,她是中了邪才有今儿的喜事。」 「既为冲喜,也许她已经好了,或许这会儿正在床上等你洞房,也许——还是个水当当、身材玲珑有致的大美人呢。」 他可不这么想,柳纹绮若长得漂亮,老早就现身在他眼前了,因为他爱美人的癖好是众所周知。 既然这么多年她都没出现在他面前,可见也许连个中等之姿也谈不上,所以没脸见他。 「小王爷,不行啊!小王爷……你别硬闯啊!」 门外,突地传来娇艳楼老鸨王娇的惊呼声,接著,「砰」地一声,门被人粗鲁的踢开。 一身新郎官红袍的谢竹君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床上赤身裸体的男女,他脸儿一红,急忙转头。 但一想到将军府上的老太爷要他代为洞房的话,他一咬牙,又转过头来,走到床边,一把将那个逃婚的好朋友从床上拉起来,「走,跟我走!」 「走?我像个初生婴儿全身光溜溜的怎么走?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今天成亲呢?」古玉堂戏谵的笑道。 「成亲?!我是交上你这个损友!」他气呼呼的边说边将身上的红袍脱下来塞给他,「你快穿上,别误了洞房良辰。」 「什么意思?」 古玉堂边在说边洪艳的服侍下,将白色薄衫穿上,但看到她要将新郎官红袍套到他身上时,他可摇头拒绝了。 她笑了笑,将他原来的蓝绸长袍为他套上。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今天是什么日子?府里的人到这儿找不到你,不,肯定不是找不到你,而是被你撵走了,成亲大典上少了新郎官,身为你的好友,我就被拱上去,代你拜堂,这会儿我再不带你回去,我得一起代你洞房了……」 古玉堂莞尔一笑,「那很好嘛,反正你都拜堂了……」 他不悦的道:「柳纹绮是你的妻子!」 「现在应该是你的——」 「不是,一大堆人都见证了我只是代你拜堂,而我现在警告你,你若不跟我回去好好的跟她洞房冲喜,我们的友情就此一刀两断。」谢竹君撂下狠话。 「呼!」他一挑浓眉,「怎么说得这么严重?再说,听说她这两、三个月中邪得了怪病,浑身软趴趴的,我怎么跟她洞房?」 「反正你一定得圆房,柳纹绮她真的很可怜——」想到她拜堂的样子,他的眉头一揪。 「她可怜?你看到她的脸了?她真的是个丑八怪?」 谢竹君想起那惊鸿一瞥,目光移到已披件薄纱的洪艳身上,若他没看错,那柳纹绮与这名公认的扬州第一美女相比可是一点都不逊色,而且还更胜一筹。 古玉堂见好友眉头深锁,又看著洪艳,他的心凉了一大半,看来传言不假了。 「我不回去。」他转身又躺回床上。 谢竹君难以置信的看著他,「古玉堂,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友谊了?」 「大将军,你还是跟小王爷回去吧,你要留,我也不留了,我还有下一个客人呢!」洪艳娇笑的下起了逐客令。 他勾起嘴角一笑,「哪一个人那么大胆敢找我的女人伺候——」 她俯身,凑近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他的脸色丕变,无奈的道:「那就没辙了,我先走了。」 见状,谢竹君毫不怀疑是谁让这个桀骛不驯的大将军摸摸鼻子走人的,那非当今皇上不可了。 古玉堂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谢竹君回到远流山庄,但山庄里除了张灯结彩及四处张贴的双喜字儿可以看出今天的确举行了一场婚宴外,竟然静悄悄的。 他唤了一名仆佣来问,才知道前来观礼的宾客在吃了一、两道菜后,就纷纷离开了。 他看著好友笑道:「看来结束了,那我也可以找间房间睡了——」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从曲廊走过来的严罗一见到他,急著道:「老太爷、老太夫人及老爷、老夫人都回房去歇息了,不过,他们可都交代了,少爷今晚要是没进新房,日后这儿也就不必回来了。」 什么嘛,就是要逼他去圆房啊?他不悦的想。 「你进去吧,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 「什么意思?」 「你先去看看你的新娘子。」他语带暗示。 古玉堂的脑海立即浮现一个满脸水痘的七岁娃儿,他顿觉头皮发麻。 「总得面对现实吧!」 这什么话!他撇撇嘴角,瞪了好朋友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到新房去。 「参见大将军!」 小瑶跟奶娘游嬷嬷一见到小姐痴痴盼望的大将军终于现身了,两人不由得露齿一笑,连忙行礼。 他挑起一道浓眉,看著那名俏盈盈的丫环,还有慈祥的奶娘,这两人都不是将军府的人,那就是陪嫁过来的? 「时候不早了,为了不误耽良辰吉时,我们先帮小姐宽衣。」游嬷嬷跟这名俊傲的大将军点头欠身,再看了小瑶一眼,两人立即走到床边,先将两旁的薄纱帘幕放下,再来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抿抿唇,知道她们在帮那个柳纹绮脱衣服,但一来他在洪艳那儿已将欲望宣泄完了,二来他实在也没啥胃口再要一个「瘫」在床上的丑女。 一会儿后,两人拎了一堆卸下的衣服步出了帘幕,再次跟他欠身行礼后,他们走到门口,交换一个微笑的眸光后,将门给阖上。 古玉堂打了个呵欠,他实在困了,但摆在桌上的龙凤蜡烛还在提醒他,他还有一件正事没做呢。 他摸摸下巴,想了想,他可不想虐待自己,反正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睡他的,丑女也睡她的,过了一夜,就算圆房了。 他笑了笑,打定主意后,走到床边,一拉开薄纱,他瞬间呆了! 天老爷,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绝俗不凡的瑰丽容颜。 尤其在烛光的照耀下,她那张粉雕细琢的美丽脸蛋,令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的凝望著。 他的目光由她那对如山柳眉、翦水秋瞳、秀气鼻梁、粉嫩樱唇,到那柔腻迷人的黑发,及露出红色被单外的纤细白皙锁骨一一打量,慢慢的,一抹饶富兴味的光芒在他眸中窜起。 他露齿一笑,这笑,笑得得意、笑得可傲了。 太好了,她不仅不是个丑八怪,还是个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的大美人。 如此一来,就算她得了一个全身瘫软无力的怪病好了,至少这张美人脸不会让他倒胃口了。 古玉堂欢喜上床,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深邃的眸子闪烁起两簇欲火。 他俯身近距离的打量她,瞧她吐气如兰,光溜溜的身子虽然纤细,但皮肤粉白柔嫩,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凹,身上还有淡淡的处子香。 他十分满意! 柳纹绮很紧张,虽然身上一丝不挂,但她知道自己已是香汗淋漓,这一晚、这一幕,是她盼望了八年的梦,是她七岁那年看到了年已十五、美如冠玉的未婚夫时所等待的美梦。 她知道自己只会属于他,现在,美梦即将成真了,她浑身发烫,一颗心纷乱的跳著,不知所措。 「别紧张、别紧张……」他喃喃低语,脱去了身上的衣物,与她耳鬓厮磨…… 这一晚,对古玉堂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占有了一个有著倾城之姿的大美女,在猎艳名单上多加了一笔,如此而已。 但对柳纹绮而言,她终于圆了自己多年的梦了…… * 天泛鱼肚白,晨曦照亮了新房一隅。 古玉堂仍觉得困,但他的鼻头痒痒的,让他睡不太安稳。 原以为是什么讨厌的苍蝇、蚊子,但他手挥了挥,他的鼻头就是痒痒的,「走开!」他烦躁的又挥了挥手。 「嘻……」一个如银铃般的笑声突地在他耳畔响起。 他的眉峰聚了起来,张开眼睛,竟见到柳纹绮已经穿上一套绫罗粉红裙袍蹲在床畔,双手放在床边,而那张美丽的脸儿就趴在手背上,侧著脸,笑盈盈的看著他。 他坐起身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眉打量她,看到她跟著站起身,先是拉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又走到另一边架上的脸盆旁,拧了一条湿毛巾,转身走过来交给他,然后眉开眼笑的坐在椅子上。 是了!她不是得了怪病,浑身软趴趴的,所以柳家才急著要成亲冲喜—— 可是昨儿两人行巫云之乐时,她可没有浑身软趴趴的…… 「你装病。」这一句话是肯定句。 她露齿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今天早上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而她脸上的幸福光彩没来由的竟让古玉堂感到心虚,他不解也不高兴,语气也就跟著泛冷了,「回答我。」 她甜甜一笑,「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夫妻了。」 「夫妻?」他嗤之以鼻。 「夫妻该互爱互敬、诚实不欺,所以,我得诚实的告诉你,我没有装病,几个月前,我真的得了怪病,身子骨愈来愈没力,但昨晚一过,居然全好了。」 是吗?他怀疑的看著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整张粉脸涨得红通通的,忍不住低头,看来是羞涩,但其实是掩饰心虚。 因为她可没说实话呢。 她润润红唇,羞赧的道:「也因为我们是夫妻了,所以我得坦白的再告诉相公,我生平无大志,就只有一个愿望而已。」 一个?人生几十载,只有一个愿望,听来的确是没啥志气。他在心里下了评论。 「是什么?」 她娇羞一笑,「简言之,就是人财两得再加上一个可以『母凭子贵』的小娃儿,我说的人,指的就是相公的心,财方面我不贪,只求吃得饱、睡得暖,偶尔添些胭脂水粉即可,这三合一的愿望若能实现,那我今生便无憾了。」 语毕,她双眸熠熠发亮的看著他。 这几年来虽然她几乎足不出户,但对这个未婚夫的风流韵事,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为了实现她今生一愿,她可有两名军师相劝,拟定一个请君入瓮的良策。 而早日为他添个娃儿可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因此,她不仅要大夫配一帖容易受孕的药汤,还帮她把脉算出容易受孕的日子,这两方结合,才算出昨儿的良辰吉日。 这会儿,也许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个孩儿,这母凭子贵是指日可待了。 古玉堂凝睇著她,久久不发一语。 他知道柳家是个富过三代的商贾大户,柳家的曾曾祖父才识过人,对商务的敏锐度非比常人,精打细算的工夫更是一流。 由她的那个「三合一」的愿望看来,她也有这等天份了。 「看来你要的『那一个』人生大愿就要靠我一人帮你完成了?」 见他懂了,她一时忘形,露出俏丽本色,开心的笑道:「就是、就是,你好聪明。」 他下了床,一脸嘲讽的道:「无聊。」 她先是一愣,随即辩驳,「不无聊,一点都不无聊,从我懂事后,我就知道我是个有丈夫的人了,所以我几乎都待在家里,除了偶尔到『和月庵』上上香外,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亦步亦趋的跟著他,一边帮他穿衣一边认真的道:「可我在家绝没闲著,贤妻良母该学的东西,我样样都学了,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男女之间的事儿我也清楚,我问过奶娘的——」 他猝然转身,挑高一道浓眉,「所以你就设下冲喜的陷阱让我跳进来了?」 她的心猛地一震,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忘形了。 她吞咽一口口水,佯装无辜的否认,「没有陷阱的,冲喜是爹、娘决定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没跟你拜堂,当然也就不是你的相公。」 「这——」她柳眉微攒,「我知道跟我拜堂的是临时被押上架的谢竹君,他是谢王爷家中的二少爷,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代替你拜堂的。」 「他代我拜堂是你们大家的一相情愿,我可不承认。」 「可是跟我洞房的人是你,你不可以赖帐。」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跟许多女人都『洞房』过,若是不赖帐,个个都要负责,那按照顺序算来,你可是排在几百个美人之后呢。」 笑容满面的他穿好衣服,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里?」 「先去对那几百个美人负责,一旦负完责后,我再回来处理你的,因为截至目前为止,你是最后一名嘛。」 他转头,柔和的唇瓣上有著魅惑人心的浅浅笑意跟弯弧,眨眨眼,他转身走出房间。 她先是一愣,眸中随即窜出两簇怒火,想也没想的,她直接拿起枕头用力的扔向他,但门正巧被他反手关上了,那只枕头仅碰到门板就掉下来。 可恶!她瞪著躺在地上的枕头,再回身看著床上的枕头—— 她仰头翻翻白眼,长叹一声,她干么失控呢?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会是一场长期抗战的。 何况,她低头看著自己的肚子,她的愿望也许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在山庄里食宿无忧,再加上肚里可能已有的孩儿,三合一的愿望已达成两个了。 至于他的那颗心,她可以慢慢来。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再来,她该做的,就是照老太爷的计画,当一个温柔羞涩又没脾气的大美人。 第二章 一大早,柳纹绮进了将军府的厨房,在游嬷嬷娘跟小瑶的帮忙下,烧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早膳。 「好香啊!」 「是啊,真香。」 住在东厢房的古修齐、陈柔,还有住在中厢房的古春琛、胡丽文等人可以说是被这股香味给唤醒的。 四个人循著香味来到厅外,却见到一堆男仆丫环将门口团团围住,议论纷纷的。 「什么事?」 古修齐威严的声音一起,众人顿时噤口,连忙散开。 严罗连忙上前一步,笑咪咪的道:「禀老太爷,是这样的,大家是被这香味给吸引来的,没想到刚进门的少奶奶原来美若天仙,而且还有一手好厨艺呢。」 「是吗?」 他举步走了进去,没看到孙媳妇,倒是被一桌让人胃口大开的菜色给吸引住。 陈柔、古春琛、胡丽文也走了进来,几个人一看到桌上的各式佳肴,眼睛全都一亮。 三人同时抬起头来,又惊又喜的看著严罗问:「你说这些菜都是少奶奶做的?」 他笑呵呵的频点头,「是,都是少奶奶亲手做的,她带过来的丫环跟奶娘只帮忙洗菜,但咱们的老厨娘可说了,这一样样起锅的菜都是少奶奶一人完成的。」 三个人相视一笑。 「那她人呢?」古修齐四周看了看。 严罗哈腰回答,「少奶奶说她身上有油烟味,怕扰了你们的胃口,所以急著回去更衣,一会儿就来了。」 「这么贤慧!」 他用力的点点头,「是啊,大家都说这个喜冲得好,少奶奶不像昨儿软趴趴的,而是神采奕奕的——」 古修齐抚须,挑重点问:「那少爷到底有没有回来跟少奶奶圆房?」 「有有有!小瑶丫环今早就将那染上血花的被单拿出去洗了,但少爷一早又出去了。」 闻言,古修齐跟陈柔立即交换了一个几难察觉的狡黠眸光后,两人这才坐下。 古春琛跟胡丽文这对中年夫妇也含笑的跟著坐。 严罗立即退到一旁去。 一会儿后,穿著一袭淡蓝缀上粉彩雪纺衣裳的柳纹绮,俏盈盈的在游嬷嬷跟小瑶的陪同下走进来,小瑶手上还端著个托盘,上有四杯茶盅。 乍见这张美若天仙的容颜,古家的四名长辈全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而古修齐跟陈柔的惊愕中又带了一点忍俊不住的欢愉感。 「纹绮参见爷爷、奶奶、爹、娘。」柳纹绮温柔的福了福。 「好好好……」 几个人笑得阖不拢嘴,尤其是古春琛跟胡丽文,昨儿看到新嫁娘连站都无法站,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他们可是心惊胆战,也感到忧心。 但瞧这会儿,媳妇儿容光焕发、美丽温柔、气质出众,让人是一见心喜。 柳纹绮朝四人微微一笑,然後回头看了小瑶一眼。 她意会的将托盘奉上,柳纹绮取走其中一杯,看著古修齐开口—— 「孙媳妇给爷爷奉茶……」她跪身行大礼,将手中的茶杯高举递给他。 他哈哈大笑的接了过去。 再来,她陆续将三杯茶送给其他三位长辈。行完礼后,她在几位长辈的热络招呼下,坐下来用膳。 用膳时,柳纹绮也会适时的夹些菜给长辈们吃,长辈们个个点头赞许,而这看在府里的仆从们眼里,对这名天仙少奶奶更加喜爱。 一顿饱餐过后,古家人觉得这新进门的媳妇儿十分温柔贤淑,反观,那个一早就将爱妻扔下出门的古玉堂就显得差劲多了。 「严总管。」古修齐一手抚著白须,将胖总管喊了进来。 「老太爷,有何吩咐?」长得圆圆胖胖,老被昵称为「胖总管」的严罗走了进来。 「去将少爷给我找回来。」 「是。」 「爷爷是有事找相公吗?」柳纹绮不解的问。 「我是没啥事,但他将你一人扔在这儿就不行。」 「没关系的,爷爷,既然相公有事就让他忙去——」 他没好气的说:「他有什么事好忙的,不就是陪那些莺莺燕燕!」 「如果那就是相公喜好,那孙媳妇也不想过于干涉,所谓出嫁从夫,夫就是我的天,夫的一言一行,必有其道理,为人妻的,不得问,也不该问。」 「这……可是……」 她微微一笑,「家和万事兴,孙媳妇著实不希望我的进门,引起家中任何风波,再说,如今我身子骨妥当,就是夫君给的福份,所以斗胆为夫请命,请爷爷成全孙媳妇,别去为难相公。」 厅内一片宁静,不仅是厅内的人,连厅外一些竖直耳朵偷听的仆佣丫环们,都被她那温柔但执著的气度及声音给震撼住了。 小瑶跟游嬷嬷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低头偷笑。 只有她们清楚这些「台词」是柳纹绮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形下背出来的。 而这一天,柳纹绮除了送了礼物给家中四个长辈外,还请游嬷嬷将一盒盒「鸭黄香糯卷」这江南有名的点心,分送给每一个仆从丫环。 之后,她亲自上街采买午膳与晚膳的鱼肉青菜,她的一颦一笑可是让扬州大街上的人看到神魂颠倒。 而在得知她就是传言中的丑八怪,也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妻子时,众人是瞪目结舌。 一连几天,柳纹绮成了扬州百姓谈天的话题,众人谈她巧笑倩兮的天仙容貌,也谈她的温柔及亲和力…… 在家里,她陪爷爷下棋、陪奶奶赏花、陪公公研读文学、陪婆婆刺绣。 虽然古玉堂洞房后一早离开至今,再也没有踏进远流山庄,但柳纹绮仍三思护夫,对那些打抱不平的蜚短流长,她都微笑以对。 也是她这不同于那些丈夫讨妾或找妓女寻欢的泼妇女骂街行为,城里的男人一致认定古玉堂太幸福了,找到一个美丽又宽容的妻子。 但也认为他暴殄天物,因为最美的女人就在他的家里,他竟不懂珍惜。 而城里的一些老公出墙的三姑六婆则摇头叹息,指她太单纯,单纯到令人心疼。 她们想好好的教教她——对男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酷。 这些人还登门拜访,教她「管教丈夫的方法」。 「第一点,男人有钱就作怪,所以口袋里,绝对只能给他放个几文钱。」 「第二点,突击检查,这是一定要的,随时掌控丈夫的行踪。」 「第三点,每天都要你的男人『弃械投降』,意思就是要在床上榨干他,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吃外食。」 「第四点就是……」 「何苦如此呢?」柳纹绮温柔的打断几个说得口沫横飞的各家夫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对这难得的夫妻缘,咱们理应珍惜,不是?」 「呃,这个……」几个人傻眼。 「男人风流本属正常,我们为人妻的只要做好本份,相夫教子,求得一家和乐,便是福了……」 朗朗晴空下,几个本来前来教教这个少奶奶管教丈夫的深宫怨妇,反而被教了一堂惜福、惜缘的课……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柳纹绮可是将她们教的那四点一一写下,这——也许哪一天会用得著呢。 * 晴空朗朗,阳光耀眼,但某人的心情却与天气相反,乌云密布。 位于瘦西湖畔的这座豪华夏宫,是皇上南下江南时所居住的行宫,此刻,皇帝龙文峻就面对著张山雨欲来的俊美容貌。 他抿著唇、忍著笑,注视著坐在对面一脸阴沉的好友兼臣子古玉堂。 一连几天,全扬州城上下都知道他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贤内助。 而这个贤内助温柔婉约,品行外貌兼俱,待人和气,不论是远流山庄上下,就连京城的商家、邻里百姓,没有一个人不被她的气度、外貌所收服的。 所以每个人看到他,就说他好福气,恭喜声更是不断。 但这些话听在他耳里可是刺耳极了,他甚至觉得那个女人心机太重、城府太深,居然想靠舆论来逼他接受她。 不过,就龙文峻这个皇上所听到的,好像不是如此。 「我想你是误会她了。」 「误会?哈!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看走眼的,」他嗤之以鼻,「我甚至怀疑她的中邪是装病,好让我家的轿子上她家去。」 「不会的——」 「不会?!你知道吗?当我要离开,直言说要去安抚其他女人时,她可是直接拿枕头扔向我,虽然动作慢了点没砸中我,可是这样的女子叫温柔贤淑吗?」 「但外面对她的评价很高,而且就她的言行举止观来,她也的确符合温柔贤淑这四个字。」他不疾不徐的回道。 「相信我,那绝不是真正的她。」古玉堂是一脸鄙夷。 「是吗?那何不来个眼见为凭?」 「皇上想做什么?」 龙文峻露齿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时过中午,娇艳楼的洪艳跟两名也是楼中数一数二红牌的——春荷跟夏绿,前来伺候这两个贵人。 金碧辉煌的临湖楼阁内,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一旁还有美女为伴、伺候酒菜,目光所见是一片金光粼粼的湖光山色,杨柳依依、清风送凉,如此人生,岂不悠哉! 尤其这入喉的酒,醇香浓郁,入口的菜,道道入味,感觉真是不同凡响。 「皇上这夏宫找了新厨?」 俊美的龙文峻微微一笑,「是新厨,不过,只是暂借一天。」 「啥?」 他笑笑,跟一旁的随行太监点点头,太监明白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去而复返,身边多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 就连洪艳这个青楼花魁见了都为之一愣,她原以为自己是全扬州最美的女人,没想到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甜美柔顺的女子,姿色居然比自己更胜一筹。 「是你!」 古玉堂一脸错愕,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刻意避开的女人居然会出现在夏宫里! 「相公,这些菜色可合你胃口?还有这酒是我在娘家酿的,好喝吗?」柳纹绮温柔的询问。 今天这场戏是临时被安排的,但她是个十全才女,见招拆招,随时可以上戏。 他的浓眉一蹙,「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邀请她来的,刚好今日老御厨患了风寒,她自愿帮忙,没想到她的厨艺居然不输这儿的御厨呢!」龙文峻代她回答。 「民女谢皇上夸奖。」她温柔一笑。 「不客气,只是——」他打趣的眸光回到脸色微微铁青的好友身上,「怎么样,你的新婚妻子是不是很温柔贤淑?」 「我可没跟她拜堂——」古玉堂语气淡漠的反驳。 「但是你跟她洞房了。」 他依然狡辩,「跟我洞房的女人何其多?」 「也对,这么说来,这个美人儿,你不想要了?」 古玉堂突地注意到皇上看著柳纹绮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冷不防地,龙文峻的长臂一揽,将柳纹绮拥进自己的怀里,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愕的瞪著这个年轻皇帝。 「皇——」 他贼笑,「嘘,朕跟玉堂共用过一个女人,既然你非朋友妻,朕也就可以戏上一戏了——」 古玉堂脸色悚地一变,身子也一僵。 「不行,皇上请自重。」 她想挣脱,但手无缚鸡之力,动弹不得,这会儿可不是演戏了。 「有什么关系?你认定的丈夫已经不要你了。」 闻言,她一怔,眼眶随即一红,「纹绮从一而终,就算民女的丈夫不认民女,民女还是认定了他——」 他以下巴努努好朋友的方向,「可是他这会儿左拥右抱两个美人儿,你怎么说?」 「只要民女的良人开心,我就开心。」这是天大的谎话。 是吗?这可有趣了,他再问:「你不吃醋?不怨护?」 「呃?这……其实、其实——」她咬著下唇,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龙文峻。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朕给你作主。」他略带挑衅的看著眸中已窜出怒火的古玉堂,将怀中的女人拥得更紧了。 「其实——可是,我担心我的良人会生气。」她看来真的很不安,也很担心,但这是要让某人「好看」。 「他不会生气的,他都说跟你没关系了,还有必要因你的话而生气吗?」 她不知道。她怯懦的看著古玉堂,那模样楚楚动人、勾人魂魄,古玉堂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咚」地漏跳一拍后,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 他不由得对自己生起气来,又不是没见过美人。 他抿紧薄唇,一手接过洪艳手中的酒杯,一口一口的啜饮著,而那双冒火的黑眸则直勾勾的瞪著柳纹绮。 见状,她瑟缩了一下。 龙文峻则心疼的将她揽得更紧,而他也满意的看到好友眸中的怒火更炽烈了。 「来,你说,慢慢的说,有朕当你的靠山。」 他低头低喃,而他的唇在接近她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住。 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无助又害怕的看著古玉堂,想求他请皇上放了她,但他此刻俊俏脸上的怒火让她的声音瘫痪,挤不出话来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润润唇,艰涩的道:「回皇上,其实我、我一点都不吃醋,一点都不怨护。」 「为什么?」 「因为洞房花烛夜,良人他、他——」 「他如何?」 她咬著下唇,一张粉脸红通通的。 想也知道,一定是洞房花烛夜他将她弄得太舒服了,所以只要他愿意再要她,她是不会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的。 古玉堂在心中嘲弄的想著,一边仰起头,将那杯酒一口饮尽。 「他弄得我很不舒服,我不想再要了——」她嗫嚅的道。 「噗!咳咳咳……」古玉堂这一口还来不及咽下的酒液,不仅成了一道水箭喷了出去,还呛到了,咳得他一张俊脸都红了。 坐在两旁的洪艳跟夏绿连忙帮他拍背、抚胸,两人一副极力忍住笑的表情。 「哈哈哈……」龙文峻可是大大方方的笑了,还拍手,「玉堂,你娘子的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这个风流情圣之名可得换了——」 古玉室俊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看不出是恼羞成怒,还是被当众「嫌弃」的难堪。 「胡说!她胡说!」 她咬著下唇,手足无措的道:「我——没有,良人,我真的、真的不喜欢那件事,所以我不在乎你去找别的女人满足你的欲望,这一方面我真的不行的——一 「哈哈哈……不是你不行,是玉堂的功夫太差。」龙文峻出言调侃。 她慌极了,「不是不是,是我的错,是我不行,而我也不应该说出我不喜欢的——」 「该死的,你还说!」古玉堂快气炸了! 一旁的三个女人已是忍俊不住的拿起帕子捣住嘴巴偷笑了。 「那就请你不要生气,我不要你生气,我——对不起……呜呜呜……」说著说著,她居然泪如雨下的哭了。 「不许哭。」 「啧啧!梨花带泪,好个惹人怜惜的大美人。」龙文峻抚著下颚,挑眉看著怀中哭得伤心的美人,再看看眼中冒火的好友,语带暧昧的道:「你真的不要?那我就带回房里好生『安慰安慰』了——」 古玉堂咬咬牙,猝然起身,一把拉住柳纹绮的手将她自皇上的怀中拉出,扣住她的蛮腰,气呼呼的离开了。 龙文峻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这个好朋友对柳纹绮绝非无动于衷嘛! 可惜了,那样的大美人,他也很喜欢呢…… * 柳纹绮是一路哭回远流山庄的,但其实她是暗笑在心里。 她早知道她有演戏的天份,而这一次,可是将所有的人都唬得一愣一愣了。 庄里的人看到这个温柔可亲的少奶奶哭成了泪人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个个都为她感到不平,直觉一定是多日未归的少爷欺侮她的。 只是看到少爷一张脸铁青得可怕,大家也只能噤若寒蝉。 不过,在看到少奶奶被他拖进房里后,几个仆人在严罗的眼神示意下,匆匆外出,将前往庙里上香的陈柔,还有陪同古修齐去参加同乡聚会的古春琛等人唤回庄里。 新房里,仍可见红喜双字,古玉堂这才想到,他一连有七、八天没有回来睡觉了。 而他的房里好像多了一抹属于她的淡花香。 他半眯起黑眸,对自己对她的香味如此敏感,有些不舒眼。 他撇撇嘴角,冷冷的瞪著仍啜泣个不停的柳纹绮,「不要再演戏了,老实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猛摇螓首,晶莹的泪水不停的滚落眼眶,整个人看来楚楚可怜的。 「柳纹绮,别人可以被你瞒过,但我古玉堂玩过的女人何其多,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是真纯,还是故意装蠢?」 「我、我绝对是纯的、冰清玉洁的,良人……」她哽咽一声,「只有你占有过我——」 他咬咬牙,「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不是不是,可相公应该知道我是处子之身,洞房——」 「我知道,是不是处子我分不出来吗?但我要说的是那一天起来,有人笑咪咪的搔我的鼻子时,我可一点都看不出她有所谓的不适、不舒服,甚至不想再要了!」他咬牙怒吼。 「我……我是调整过自己的心态,也想转栘你的注意力,因为我担心你会还想要……」她说得心虚,但表情绝对毫无破绽。 「那让我睡死了不是更好——」 「我愚昧……呜呜……我没有想到,请你、请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你还装!」 他的下颚危险的扭曲著,眸中更闪烁著两簇熊熊怒火。 她哭得眼红、鼻子红、满脸泪痕,看来既无辜又……可口…… 他冷笑一声,眸中的怒火被一抹深邃的危险芒光取代,冷不防的,他突地粗鲁的将她打横抱起,用力的扔到床上。 她脸色一白,吓得要起身,但她没有机会,他的身子压上她的,那张无懈可击的俊脸与她相距只有咫尺,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她喘著气儿,粉脸发白。 他冷睨著她,喃喃低语,「看看你如何再演下去?」语毕,他的唇轻咬上她的,她的心脏猛地一震,「不要!不要!」 泪如雨下的她使劲的扭动身子想挣脱,但心里对那老鸨王艳可是佩服极了,男人果真如她所说的,对惊弓之鸟、楚楚可怜的美人儿才会胃口大开。 只是他很粗鲁耶。 他壮硕的双腿将她的身子牢牢的禁锢住,她想推开他胸膛的手,也被他单手扣住,拉高到头顶上。 「嘶」地一声,他一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那细嫩粉白的肌肤与那被包裹的两团浑圆,顿时攫取了他的目光—— 「不要!不要……」 就在他沸腾的怒火与欲火的交织下,他的手拉掉了她肚兜的带子,想亲抚那一寸寸美丽的山丘时,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的打了开来。 他皱眉,一回头,竟看到爷爷跟奶奶气呼呼的走进来。 但两人一看到小俩口衣衫不整的「叠」在床上,尴尬的咳了一声,连忙又转开头去。 古玉堂放开了哭哭啼啼的柳纹绮,看到她如惊弓之鸟将撕裂的衣服抓起,缩到床角。他抿抿唇,下了床,不理会爷爷、奶奶的叫嚣,再次出门了。 翌日,「余悸犹存」苍白著一张小脸儿的柳纹绮在游嬷嬷跟丫环的陪伴下回娘家,算是迟来的归宁。 不过,过晌午后,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人捎了口信回远流山庄,会在家里小住一些时日后才会回去。 第三章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绝对不像她外在所表现的,总有一天,我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一轮明月俯照大地,凉风习习,臭著一张俊脸的古玉堂伫立在长春桥上,言带气愤的对著谢竹君道。 谢竹君笑了笑,「我觉得你把她看得太复杂了。」 他猛吸了一口气,气急败坏的道:「我没有,而是你们——包括皇上,都被她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外表给诳了。」 「说到皇上——」他勾起嘴角一笑,在几天前他要起程回京时,可托他这个王爷之子帮他密切注意这个好朋友的「动向」,因为皇上对古玉堂跟柳纹绮之间的事感兴趣得很,若是戏演得烈,他这年轻皇帝可不在乎什么朝庭大事,将再次下江南呢。 「皇上怎么了?」 「皇上说他对你跟柳纹绮的事很有兴趣——」 「他是对柳纹绮很有兴趣吧!」古玉堂脱口而出。 谢竹君羌尔一笑,「怪了,我怎么好像闻到浓浓的酸味?」 「无聊!」他白了好友一记,但又叹了一声,闷闷的道:「罢了,我要回山庄去了。」 「想开了?不过,柳纹绮不是还没回来吗?」 「谁管她回不回来,那间房、那张床原本就是我的。」他没好气的再瞪了好朋友一眼,这才回远流山庄。 但现在山庄里的气氛跟他娶妻以前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尤其在他「欺侮」了柳纹绮让她又生了病,在娘家休养不回来后,更是不同。 家里的仆佣对他虽然敬畏,可眼神总带了一抹不满,而爷爷、奶奶更是不客气的说了,他要是不将柳纹绮求回来,他就干脆住到那些莺莺燕燕的窝里,甭回来了。 爹、娘的口气虽然较柔和,但也是强调妻子生病,夫君理当关心探望,若柳纹绮身体状况许可,他这个当丈夫的更应该将她接回来。 因为她进了古家门,是古家媳妇儿了,理当由古家来照顾她。 呋!事情一定有鬼,但没有人信他的话!他那天不过就轻咬了她的唇一下,撕了她的衣裳,再进一步的动作可来不及做呢。 他臭著一张脸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欲将门推开,却发现打不开,定眼一看,门居然被上了锁。 「该死的!来人!」 严罗立即跟两名仆从咚咚咚的跑了过来,「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他怒不可遏的瞟了门口的锁链一眼。 严罗一脸腼觍,「呃,是老太爷的意思,他说少爷既然比较喜欢野花,就住到野花的家去,这儿要等到少奶奶回来才准打开。」 他的神情顿时一沉,咬咬牙,这算什么?而那个女人还真是行,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将整个屋子,不,整个城里的人心都收买了。 行!很行! 他气冲冲的冲到马厩,翻身上了一匹黑色骏马,往位于运河畔的柳府而去。 而严罗一见他出府了,连忙到古修齐的房中禀告,「少爷出去了。」 「出去了?很好,你下去吧。」 「是,老太爷。」 严罗一退出去,一旁的陈柔立即露出一抹狡猞的笑容,她走到窗口,拿起早已摆放在一旁的信鸽,将信系上后,将它送出窗口,看著它展翅没入夜色中。 然后,她回头跟古修齐相视一笑。 很好,一切都在掌控中。 * 古玉堂策马抵达位居运河畔的「柳园」。 柳园是座豪华壮丽的园林宅第,假山流水、曲廊、曲桥,其中的南北厅更是高贵典雅,再以一个大型的精致牡丹木雕屏风分为两厅,亭台水榭皆在咫尺。 他一下马,火冒三丈的直接推门而入,对那个迎面而来的郑总管及两名侍卫也没理会,大步的往厅堂走去。 「姑爷、姑爷……请你等一等,缓一缓脚步啊,我家老爷、夫人出外参加喜宴未回,请你——」冲到他面前的郑总管一见他眸中冷光一闪,顿时住了口。 他冷冷的看著他,「我找你家小姐,如果你够聪明,就直接带我去找她,要不,我就一间一间的找——」 他咽了口口水,「好、好,姑爷你别动怒。」 两鬓飞白的郑总管连忙带著他往柳纹绮住的采风斋而去。 两人一进入采风斋的前庭,便看到小瑶跟游嬷嬷站在亭台的阶梯一隅,看著坐在另一边石凳上,专注的看著庭前一盆生气盎然昙花的柳纹绮。 古玉堂停下脚步,示意郑总管先行离去,然后,他走到小瑶跟游嬷嬷身边,亦以眼神示意要她们先退下去。 两人有些犹豫,但见他眸光一冷,也只能欠欠身,先行离开。 寂静的夜,仅有风声。 他凝睇著柳纹绮,在月光下,她恍若月娘,美丽纯洁。 他放轻步伐的靠近她,却见她看那盆昙花看得目不转睛的。 他抿紧了唇,正俯身要接近她时,她却猛然抬头,正好撞上他坚硬的下颚。 「噢……该死的!」他抚著下颚,直起腰杆,恶狠狠的瞪著她。 没想到她的头那么硬,痛死了! 活该!柳纹绮有些得意,虽然她的头也有点痛,不过,接到信鸽后,她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呢,算是报他上回欺侮她的仇了。 但想归想,她可是装出一张难过的脸,登时泪如雨下的看著他。 见状,他更火,他不就咒骂了一句,她又哭了! 「你的泪水不会太多了?」该哭的人是他吧,他的下颚还痛著呢。 「很痛对不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她哽咽的伸出手轻抚他的下颚。 她的手又柔又嫩,被她这么轻抚,居然很舒服。 他半眯起黑眸,一手扣住了她的柔荑,她愣了一下,看到他眸中迸出的欲火,她猛抽了一口凉气,抽回了手,转身要走,没想到却被他的手猛地拉住,一把将她拖入怀中,同时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用两腿将她夹得紧紧的。 「别、别这样,要是被下人瞧见了——」她咬著下唇,状甚不安,但心中窃笑不已,一切都跟她预料的相同呢。 「那又如何?你不是我的妻吗?」 她眸中一亮,「你承认我了?」 他暗骂自己笨蛋后,再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当我想要一个美女时,我都喊她一声『妻子』。」 「意思是我又同那几百名女子一样了?」她的语调中有著掩藏不住的浓浓幽怨,而心里也真的是怨。 他清了清喉咙,不想去探究为何见她神情转为落寞后,他的心会莫名的也跟著一沉。 「你的房间在哪里?」他想拥有她,但却不想去探究为何一抱上她,自己就欲火难耐。 「可是——」 「不是从一而终吗?就算你再怎么不舒服,你这个已认定了的丈夫要你好好的伺候他,不成吗?」他态度霸道。 她的脸颊泛红,有些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很高兴。 他露齿一笑,「这才乖。」 在寂静的夜色中,她引领著他走到自己的闺房。 烛光下,他拉著她的手到了床上,已经忘了自己为何而来了,眼前瑰丽的容颜与褪去衣物后,那晶莹剔透的胴体,将他的欲火一一点燃。 他执起她小巧微微颤抖的下颚,轻轻的咬了一口,发觉她浑身打起颤来。 「你真的怕我?真的不想要?」 她低头,轻咬下唇,有些尴尬、有些无措,心儿却猛偷笑。 但她的沉默恼怒了他,他猛地攫取她的红唇,给了她一个激情又带点粗暴的吻,他的唇舌不停的轻咬、吸吮、纠缠,他要征服她,他要她在他的身下喘息,他要她再也不敢说出他弄得她不舒服、她不想要的话。 他的吻时而狂野、时而缠绵、时而温柔,柳纹绮受不了这样的挑逗,心神俱失的喘息呻吟,浑身瘫软无力的任由他在她的身上点燃一簇簇的欲望之火…… 这个夜,无疑是个激情之夜,古玉堂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了她,得意且倨傲的看著她在他身下一次又一次的拱起身体,发出高潮的激情呻吟…… * 古玉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昨夜的狂欢的确将他榨干了,只是虽然疲惫,但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 他伸长了手,摸摸旁边床位,想碰触那个皮肤如丝般光滑的女人,却只摸到冰凉的床铺。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这才看到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门轻轻的被推了开来,「小声点,也许他还在睡呢——」柳纹绮低声的对著后头的小瑶道。 他定定的看著她端了些色香俱全的餐点进来,同时,她的目光对上他的,她粉脸瞬间一红。 「你醒了?」 他瞥了她身后那耀眼的阳光一眼,笑了笑,「日上三竿了,还不醒?」 她不好意思的羞涩一笑,对小瑶道:「你出去吧。」 「是,小姐。」小瑶甜美一笑,即欠身出去,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柳纹绮走到房间另一边,古玉堂这才注意到那里已放了一盆干净的水,他看著她拿来了水让他漱口,拧了毛巾给他洗脸,还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为他整理头发。 每个动作都温柔极了,他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女人这样恬静舒服的温柔。 因为他跟女人在一起都是「激烈运动」居多。 随后,她伺候他吃早膳。 他瞥了坐在自己对面,却没动箸的她一眼,「一起吃。」 「是。」 看他出声,她才拿起箸吃粥,他不由得笑了开来。言听计从,不错。 愉快的吃完了早膳,他才想到,「你家里的人不知道我在你房里吗?」 她一张粉脸红通通的,「爹、娘都知道,不过,我说你还在睡,所以他们就没过来了。」 他点点头,随后想想,他好像还没有真正拜见过岳父母两人。 「我去看看他们。」 「呃——好。」 两人相偕而行,俊男美女可让柳园里的仆佣们看傻了眼。 柳纹绮带著他到了正厅堂,厅中的柳青峰跟田明玉一见到他们,呵呵的笑著起身。 「贤婿,你起来了,我这老丈人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可是好看多了。」 「就是。」田明玉也附和丈夫的话。 柳纹绮有点不好意思的看著古玉堂,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跟我爹、娘说,你并不承认这门亲事……」 古玉堂凝睇著她,其实他对这贤婿、老丈人等词是排斥的,但不知怎的,看到她柳眉微揽,一脸的歉然与无措,他居然不怎么在乎了。 两鬓飞白、方面大耳的柳青峰一看就是个好好先生,一旁的田明玉更是温柔慈爱,莫怪乎会生下柳纹绮这么一个温柔动人的大美人。 只是,他也好奇。 「我在成亲当日没出现,纹绮回娘家半个多月,我一次也没有来探望,你们两老都不生气?」 柳青峰看了女儿一眼才回答,「坦白说,我是有一点儿微词,但是纹绮说了,你现在虽然没有上战场征战,但身为家中独子,总得帮忙分担山庄里的大小事,还得练功,忙得很,所以也就没啥好生气的了。」 「没错,再说冲喜这事儿我们也没把握是否真能治得了纹绮的怪病,要你这个大将军娶她,也著实委屈了你,」田明玉欣慰的道,「幸好老天爷眷顾,纹绮真能恢复,我们感激你都来不及了,哪还去记那些事?」 柳青峰夫妇两人说得诚挚,眸中可见感激。 古玉堂无言以对,看到一旁羞怯的柳纹绮,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常练功,但都是在床上找女人练那所谓的阴阳调和的功夫,家里的事几个长辈身子骨硬朗、胖总管也将仆从们管得好好的,工作分配得当,他这个大将军、大少爷根本不必担心。 思绪百转的他跟两老再聊了一会儿后,打算走人了,可身旁的柳纹绮不带走也不成,他的房间可因她而进不去呢。 他看著她道:「你跟我回山庄去。」 「是。」 百依百顺,他挑眉,看来他或许是真的误会她了。 而冲喜的事也是真的了,这柳家两老总不可能骗他吧…… 他跟两老告别,转身先走,因此并没有看到柳纹绮与她爹、娘交换的一抹狡黠眸光。 柳纹绮再跟他们眨眨眼,微微一笑,这才装温柔语调的拜别父母,在小瑶跟游嬷嬷的陪同下,与他同乘一顶轿子,回去远流山庄。 *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身子骨都好吗?」 柳纹绮一回到远流山庄,古家几个长辈立即上下打量,问东问西,言语中尽是关心。 「让爷爷、奶奶、爹、娘担心,纹绮太不孝了。」她一脸歉然。 「没有的事,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孝顺,倒是你——」古修齐吹胡子瞪眼的看著站在一旁的孙子,「我可说白了,再让她受委屈的回娘家去,你连山庄大门都不许进来。」 古玉堂哭笑不得,「总之,她人回来了,房门的锁可以开了吧。」他撇撇嘴,被自家亲人威胁的感觉实在不好。 「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房门要上锁?」柳纹绮装出一脸不解,但这其实都在计画内。 陈柔也是同谋之一,这会儿换她上戏了。 她微微一笑,将那个在她离家这段时间还不断摘野花的孙子,惹怒了老太爷,下令要胖总管拿条锁链上锁的事简单扼要的「台词」一一说了。 柳纹绮一脸不安,看著古修齐道:「爷爷,你这样岂不为难了——」 「为难玉堂?我不那么做,他会去将你这个娘子找回来?」 她无言,但古玉堂看得出来,她看著他的眸子是充满歉意的,这让他的心情是好了一点点,但接下来的时间,在被家中的几个长辈轮番教训后,他是臭著一张脸跟著她走回房里。 她咬著下唇,「对不起,都是我——」 「不用了,反正这会儿锁开了。」他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干么变得这么温柔。 「我去弄个甜汤给大家吃——」 「等一等!」他出声唤住她。 她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他。 「你回娘家的那一晚,在这一张床上,我——粗暴的对了你,你不生气?」 她轻柔一笑,眼神同样的温柔迷人,「夫妻哪有隔夜仇?何况我的人跟身子原本就是相公的,连灵魂也是。」 「灵魂?」 「嗯。」她深情的凝睇著他,「这一生一世或者来生来世,我……我都只想跟著你……」 像是意识到自己言词大胆,她的粉颊突地涨红,猛一低头的快步离开。 古玉堂仍皱著眉,陷入思绪。 他知道女人都爱他,他也喜欢女人,而且只喜欢美女,但他从没有爱过美女,所以她的告白著实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他居然有些后悔找她回来了。 或许,他还是多找别的美女相好会比较「安全」吧。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安全两字?但他一向不愿将心思浪费在女人身上,所以他闭上眼睛,拒绝再想。 * 时序转到了六月。 日子对古玉堂、柳纹绮这对夫妻而言,与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柳纹绮尽责的当一个好妻子、好媳妇,而古玉堂仍然热中于床上运动。 他偶尔临幸自己的妻子,但大半的时间不是在其他的美人窝,就是娇艳楼。 柳纹绮的逆来顺受自然让大家心疼,也因此,古玉堂的风流放荡就更让众人不悦。 除了沉溺美人乡外,他其他时间里,不是跟朋友喝茶、喝酒,要不就相约竞赛打猎。 他生活过得多采多姿,相对于她的安份、不过问、不干涉,可羡煞了许多已婚的友人。 今天,众多友人到山庄内作客,这桌上的一道道佳肴、点心全都出自那个温柔贤淑的大美人之手,大家可是又嫉妒又羡慕。 「玉堂,怎么让自己的老婆服服帖帖、百依百顺的,你也教教我们吧。」朋友之一的郑柏信拱手问道。 「这哪还需要问,床上伺候得好,女人就乖了。」另外一个纳了七、八名妾的公子哥儿马上抢著答。 这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 「不对、不对,这对别人或许是如此,但就我所知,我这个新嫂子对那事儿可不怎么满意呢!」谢竹君马上泄好朋友的气。 「什么?真的吗?」 众人又惊又奇的纷纷议论。 「多嘴。」古玉堂喝了一口酒,给他一个大白眼。 「说说嘛!」众人起哄。 古玉堂泰然一笑,「其实那是旧闻了,她现在可不一样了。」 「真的吗?你可别为了面子——」 「哪有什么面子,事实就是事实,要不,她会吭都不吭上一句?」他得意的喝了一口酒,「不过,你们也清楚我的女人太多了,她久久才能尝上一次,自然得更乖,才有机会受宠,现在呢,在我的技巧下,她在床上已经像个荡妇,绝不会说她不要了。」 「真的?」众人半开玩笑的怀疑,脸上都是笑意。 「当然是真的,」他嘴角一扬,「不过,我得再重申一次,拜堂的是谢竹君,洞房的人是我,所以她怎么也不算是我的妻,别嫂子嫂子的叫,懂吗?」 「懂,呃——」 郑柏信脸上的笑意突地僵在嘴角,他以手肘顶一旁的谢竹君,谢竹君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白,急忙再以手肘顶顶另一边还在笑的友人,一个又一个的,慢慢的,没人在笑了,气氛为之凝结。 古玉堂也注意到了,顺著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柳纹绮端著一大盘紫酥糖饼站在外面,她的脸色苍白,还有一种令人不舍的窘迫神情。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 柳纹绮强挤出一丝微笑,走进来,将盘子放到桌上后,低声的道:「请、请慢用。」 她咬白了下唇,忍住盈眶的泪水,转身拉起裙摆跑开,她是真的气哭了,她从不知道古玉堂是这么差劲的人。 「玉堂,去安慰她一下吧。」 「是啊,刚刚那些话她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谢竹君等人纷纷开口。 古玉堂抿抿唇,「没事的,她不是一个会生气的人,喝吧。」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的聊天,他却显得心不在焉了。 第四章 是夜。 古玉堂回到了房里,注意到柳纹绮心事重重的看著铜镜。 不过,一看到他走进来,她连忙伺候他更衣、为他脱鞋。 不同于以往,她的脸上没有温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此刻她实在装不出温柔,更笑不出来,她刚刚可是将头埋在棉被里咒骂他个千遍万遍,才消了些火咧。 他看出她的不对劲,「在想什么?」 「我……相公我……」 「我不是你相公,别忘了我们没拜堂,不是要你叫我玉堂的?」 是啊,对他而言,她跟那些伺候他的女人没什么差别。 她很生气,却得装出一张落寞的脸,也不能有异议,还得依那个「温柔没脾气」的柳纹绮想个适合的台词。 她在心中长叹一声,告诉自己,上戏吧。 「玉、玉堂,我想请问,你——」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你会跟我同床,只是为了向你的朋友夸耀证明你的技巧吗?」 他没那个意思,因为他自己也很享受,不过——他挑起一道浓眉看著她,「是不是又有什么差别?你在我的身体下呻吟是事实。」 她满脸尴尬,迟疑了好一会儿,再问:「可是除了激情,除了证明你的技巧外,难道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指的是什么?」 「譬如说情?」她的声音含糊,但他仍听进耳里了。 「哈哈哈……」他爆笑出声。 听到这样「意料中」的反应,她眼眶泛红,泪水随即滚落脸颊。 见她哭了,他的脸上仍是满满的笑意,「别哭,我对女人都是一视同仁,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但这个爱指的也只是床上的事,我不跟女人谈感情的。」 她拭去了泪水,喃喃的道:「我明白的,没关系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别解释,我以后也不会想太多了……」她转身就走。 他的长臂一揽,将她拖回自己的怀中,「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 他发现她的眼神变了,除了伤心、难过之外,似乎还多了一抹几难察觉的怒火。 这可有趣了,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脾气、落落大方的温柔美女居然会生气? 「你——在生气?」 她的心一震,但随即将那抹来不及压抑的怒火掩藏在哽咽的伤感之后,「纹绮怎敢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一些气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怎样?」 「为什么不能得到你一丝丝的感情?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行,但这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好,才会——」她哽咽一声,随即挣脱他的手跑了出去。 他的眉头揪紧,莫名的,一股沉甸甸的不舍涌上心坎。 他对她真的没有一丝丝,有别于其他女人的情感吗? 他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而这一晚,直到他睡著了,她都没有回到房里…… * 都五更天了,柳纹绮还在古修齐跟陈柔的房里,而小瑶跟游嬷嬷则守在房门口。 「真要这么做吗?」她有点儿不确定的看著两老。 三人讨论了好一会儿了,眼看她的肚子都争气有了,但古玉堂还是桀骛不驯,在外风流快活,他们是真的急了。 依现在的情形,柳纹绮顺利有孕,也无法多赢得他的一丁点注意力,所以,这有孕一事,也只得先瞒著其他人,等待适当机会再说了。 「唉,现在也只能换个法子试试了。」 「是啊,这方法是苦了你,但为了让那个臭小子将注意力放回你身上,日后能好好的守著你跟孩子,这也是不得不的下下策。」 古修齐跟陈柔一人一句,看著苦著一张脸儿的孙媳妇。 「那就这么办吧。」谁叫他主宰著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三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柳纹绮回到了房间,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古玉堂,她的心绪翻涌。 从小她就知道她有一个长她七岁的未婚夫,从小她就早熟懂事,并且在看上他的第一眼後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吗?她在心里曾问过自己无数次。 在确定这桩婚事是由自己过世的爷爷跟远流山庄的老太爷,这对挚友决定的,她是欣喜不已。 为了他,她决定当一个贤妻良母并学习所有的相关事务,所以她鲜少外出。 柳园的人都说她温柔俏丽,父母也说她聪颖慧黠。 待嫁女儿心,她天天等著穿上凤冠霞帔,跟他成亲、为他生儿育女。 但他的风流史一桩接一桩,她等过一年又一年,盼著他来柳园提亲,更想看他在看见她时,惊为天人的表情,但她失望了,一年又一年…… 一直到老太爷跟老太夫人找上她。 「我们得想个法子让那臭小子跟你成亲,要不,到了我们入土的那一天,也无法得知古家的香火是否有传递下去……」 于是,他们依古玉堂的性子,拟定了许多计画,最后决定,她中邪得了怪病,以冲喜为由,逼他跟她成亲。 而后,她得尽量表现女人柔弱的一面,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母老虎。 至于喜、怒、哀、乐四种表情,她更是得改成温柔、温柔、温柔,最后一个还是温柔。 因为天底下没有这种女人,古修齐认为这一定可以勾住古玉堂。 但要一味的温柔实在很难。 为此,她还找了个戏子名角到柳园教她如何作戏,而她真有天份,学得很上手,还在古修齐的安排下,与娇艳楼的老鸨碰面,听她畅谈如何钓男人胃口、如何挑起男人的欲望…… 她很努力,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个男人的心仍然摸不著、触不到。 她咬著下唇,很想偷打他几下,但她知道她不行、不可以。 只是再来又要给他尝甜头,她实在很不甘愿。 但不甘愿又如何?为了日后的幸福,或者是密约上的万贯家财,她都得忍一忍,再忍一忍…… * 一连数日,古玉堂都没有看到柳纹绮。 虽然他一样在外面风流,大半时间也夜宿其他美人儿的闺房内,但有时候,大白天时,他仍会回远流山庄看看。 只是,怪的是,他都没有碰到她。 要是白目的开口去问家人,他们大都没好气的回他一句,「你不是不承认她这个媳妇儿,那她在不在家又干你何事?」 大家炮口一致对他,脸上尽是不满。 所以,他这个风流大将军也只能鼻子摸一摸,继续到外面风流快活。 不过,莫名的,他对那些女人愈来愈没「性」趣。 同时间,他还发现,某些美人家的糕点味道尝起来别致、餐点很对胃,反而让他较有胃口,而水当当的美人儿自然也因此从正餐被降为餐后甜点。 但令他不解的是,美人儿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不悦,反而卯足了劲的伺候他,更奇怪的是,他发现她们的服装、头饰变换得更勤了。 可他这段时间并没有特别的慷慨—— 这会儿,他躺在邓燕双的床上,略带困惑的看著仅著一件薄纱的她。 她坐在铜镜前,爱不释手的把玩著一只翠玉钗子及一对翠玉耳环。 妖烧艳丽的她家世显赫,她的爷爷是皇上的表叔邓亲王,父母亲在一次出游途中丧生,她成了邓家惟一血脉。 邓亲王对她宠溺有加,虽然知道她喜好床上游戏,男人一个又一个,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她的生活绝对是奢靡的,所以她手上的那一副翠玉饰品就算昂贵,对她而言,并没啥特别,但她的表情却非如此。 「那钗子跟耳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好奇的问。 她笑了笑,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拿给他看,「特别在于这上面的翠玉,这是一家香火鼎盛的菩萨庙里的菩萨身上所挂的百年玉,后来被一名偷儿偷走,高价卖给了一个珠宝商,珠宝商得知来源后,将其做成钗子跟耳环,听说只要拥有它们的人,都能心想事成。」 是吗?他觉得不可置信,但看来她是相信了。 他好奇的再问:「邓亲王送你的?」 「不、不是,呃——是一个朋友。」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这可让他觉得更奇怪了。 看到他眉一蹙,她连忙改变话题,「说说那个你不承认的妻子现在如何了?你——可有跟她『在一起』?」 明白她指的是床上的事,他撇撇嘴角,「甭说了,她比我还忙,我连见都没见上她一面,哪有机会上床?」 她仿佛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抱怨,这让她有点担心。「你不会真的想上她吧?」 「嗤,错了,她在床上笨手笨脚的,根本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床上的事,她是被动的,我看她也不热中,不想要。」 要不然,这些日子怎么连人都看不到。 「是吗?」她心儿一喜,脱口而出道:「难怪她四处送礼物,呃……」 这话一出口,她懊恼的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她四处送礼物?!她指的是柳纹绮?!」 「呃,不是的,不是的……」她慌忙否认。 他黑眸半眯,冷声道:「邓燕双,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要不然,你知道我的美人窝有几个。」 她的心一凛,意思是他不会来找她了。 那怎么成,她所有的男人里,他的长相最俊、体格最好,床上的功夫也最好,原本她是要爷爷作主,跟他成亲。 奈何,他在七岁时就由祖父作主,跟世交的柳老爷子缔结婚盟,若当年他怀第二胎的媳妇儿生的是个女娃儿,就让古玉堂跟女娃儿配成对。 结果,老天爷帮忙,两人就这么有了婚约。 而她,纵然有个权高位重的爷爷,也无法让她拥有他。 因此,在柳纹绮送来这对价值连城的翠玉饰品后,她是开心极了,因为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想要这个风流个傥的男人。 她不要,她自然就有机会了。 坐在床上的古玉堂见她久久不语,怒火一起,「好,你不说是不?告辞!」 他随即下床,冷峻著一张脸穿起衣服。 她急了、慌了,连忙抱著他,将事情一一道来…… * 娇艳楼的上等厢房里,洪艳看著面色冷峻的古玉堂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没错。」 「其实有这样的妻子是做男人的幸福,你何必——」 「呵!是吗?送其他女人金银珠宝,还烹煮菜肴、点心,供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后饱餐一顿,这是『幸福』?!」他语带嘲讽,一肚子的火。 她摇摇头,反问:「难道那些知道丈夫摘野花、外食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会比较好?」 是比较好,至少那才是正常女人的反应。他气愤的在心中怒道。 他真的气!气得他火冒三丈,气得他头都疼了。 他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会为了将他「外送」而忙得不可开交。 他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不!不可能的,她在他身下呻吟时可不是如此的,还是—— 他的眼睛一眯,她是装的? 可能吗?!她非烟花女子,他也确定自己是她惟一的男人,她哪懂得装高潮? 那若没有装,她就更可恨了。 他将她弄得飘飘欲仙,她还不想要,还拚命的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蓦地,外面传来了丫环轻咳两声的声音。 洪艳看著躺在床上的他,挑眉一笑,「她就快来了,你装睡吧。」 「嗯,」他闷闷的点头,但还是侧过头看她,「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一直没跟我提她送东西给你的事儿?」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可浓了,「试问,除了那个笨到说出来的邓燕双外,又有哪个美人儿跟你提这件事了?」 他抿紧了唇,闷闷的阖上了眼睛。 他明白她的意思,拿人手短,何况柳纹绮送的除了珠宝、食物外,还有他这个俊俏的大将军,有哪个女人会笨到说出来? 门开了,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他——真的睡了?」 是柳纹绮的声音。闻声,古玉堂又是一肚子沸腾的怒火。 「嗯,睡了,你先放著吧,弄这么多东西一定累了,你先坐下来。」 洪艳对这个倾国美人很有兴趣,她温柔贤淑,以男人为天,能为夫婿做到这等地步,实在少见。 柳纹绮将盘上的几道菜肴一一的端上桌子后,回头对她笑了笑,「我不累,从小我就爱煮东煮西的,倒是你,伺候完他一定饿了,既然他睡了,你就先尝一些,我得走了。」 呿!这一席温柔体贴的话听在他耳里,可真是剠耳。 他忍不住了,张开眼睛坐起身来,冷冷的眸光怒视著那个正要转身却惊见他起床而乍然止步的紫衣美女。 洪艳来回看著两人,露齿一笑,「这里就留给你们了。」 她跟丫环点点头,两人相偕离开,再将房门关上。 柳纹绮怔怔的瞪著他好一会儿,他也直勾勾的瞪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他下床,她也瞬间回神,转身就跑,但才跑了几步,手就被人给揪住,整个人更是被强行拖入一个温厚的怀中。 她的心跳纷乱,「你——」 「你还真行啊!」脸色铁青的他从齿缝间一字一字的迸出话来。 她吞咽著口水,迟迟不敢将目光对上他的。 「看著我。」 「我——」 「我说看著我!」 她听出他那咬牙迸射声音中的怒气,不由得再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惊惶失措的抬起头来,看著气得脸色煞白的他。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说!」他咬牙切齿的瞪著一桌热腾腾的甜点跟菜肴,一旁甚至还有盒精致的胭脂。 「相、相公喜欢她们,我觉得她们是代我伺候你,所以表示一点谢意——」 「谢意?!」他难以置信的扬高了音调。 该死的!他很想掐住她那柔嫩白皙的脖子问她,这算哪门子的谢意?! 她脸色发白,「你、你别生气,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我绝没有怨你,因为个人喜好不同,相公喜欢的不是我,是我不够好——」 「你给我闭嘴,普天之下有你这样当妻子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乐开心就好——」 「那你呢?你这段时间打探我人在哪个美人窝,就到哪个美人窝张罗吃的、喝的,还送礼物道谢,你一点苦也没有?一点醋意也没有?」 他的咄咄逼人,吓得她也急急回答,「没有、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 「没有?!」他简直快气炸了,「别的女人在我的身下呻吟,你居然什么感觉也没有?!』 看他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她吓得又道:「有有有,我有、我有!我觉得这样真的太好了,因为我原本就不喜欢做那样的事儿,而你刚好又有人伺候,正巧补我的不足,一切都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看著她这张无辜又无助无措的粉脸—— 他咬咬牙,突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没有理会她的挣扎、拒绝,强势的吻了她的唇,粗暴的撕裂了她的衣裳,大手放肆的在她的身上进行掠夺。 柳纹绮可没想到她一连串演了那么逼真的戏码后,竟会逼得他对她粗暴相向。 她可没有受虐狂,她当然挣扎、哀求,甚至真的吓哭了。 一直到他狂乱的眼眸对上她泪水婆娑的秋瞳后,他的唇跟手这才放柔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低语,但只有天知道她在他心中引燃的怒火与欲火居然是相等的。 他的温柔让她紧绷抗拒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他赤裸裸闪烁著欲火的黑眸紧紧的锁住她的,然后,温柔的占有了她…… 半晌,在他拥著她沉沉睡去后,她嘴角带笑,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上衣裳,走出房间,准备去找爷爷跟奶奶。 她要和他们商量商量,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古玉堂发现柳纹绮在逃避他,虽然他没有再要过她,而她也乖乖的待在庄里,没再做出那些送礼的荒唐事了。 但他只容许他逃避女人,可不容许女人逃避他。 更何况,她对其他人都很温柔、有礼,惟独看到他,就变得怯懦、疏远。 她把他当什么?洪水猛兽?! 吃饭时间避开他、睡觉时间避开他,她甚至找了另一间客房住下来。 而她也没有再伺候过他,反而将小瑶拨给他使唤。 哇!他远流山庄没有丫环吗?还得用到她的丫环! 「姑爷,请洗脸——」 他冷冷的瞟了这个长相甜美的丫环,「去跟你家小姐说,我只让她伺候——」 「何必呢,姑爷。」 他眉头立即一皱,「你说什么?」 扎了两条辫子的小瑶鼓起勇气,为小姐说话,「小瑶斗胆说了,但请姑爷别生气,我觉得既然姑爷不承认我家小姐,又为何要我家小姐来伺候你呢?」 「你——」 「我家小姐很爱你的,但对一个不将她放在心里的丈夫,倒不如不见的好。」 「这话是谁说的?」 「呃,其实是老太爷说的,也是老太爷要小姐搬到客房去,也是他不准她再伺候你的。」 原来都是爷爷他——可是爷爷不会管得太多了吗? 他抿抿唇,拿过小瑶手中的毛巾擦擦脸后,穿上了外衣走出屋外。 柳纹绮住的客房只要走过九曲桥就到了,距离不远…… 他顿了一下,往九曲桥走去,只是,他才过桥来到客房前的小前院,就被府里的两名侍从给拦住。 他难以置信的瞪著两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人拱手弯腰,异口同声的道:「禀少爷,是老太爷的交代,说少爷若是过来,只有一个动作——挡。」 「什么?!」 两人低头,再次同声道:「抱歉,请别让我们为难,请少爷离开吧。」 他皱起了浓眉,火冒三丈,这算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他气呼呼的去书房找爷爷理论,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插手管那么多的事? 「那个女人不是一点怨、一点恨都没有,爷爷为什么帮她出头?」他七窍生烟的怒视著坐在书桌后的古修齐。 古修齐抬头,泰然自若的看著他道:「她是没有,但我跟你奶奶替她心疼、替她怨,行不行?!」 「爷爷——」 「老实说,我很后悔,要不是你跟她洞房有了夫妻之实,我宁愿她嫁给谢竹君,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对她,高兴就要她,不高兴理都不理。」 「我没有不理,可是从头到尾,我都不喜欢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更不喜欢你们找竹君代我拜堂——」 「那又如何?玉堂,你好好想一想吧,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尽心尽力的对你的?你别人在福中不知福……」 看爷爷又要唠叨个没完没了了,他仰头翻翻白眼,转身就走。 只是——这样子不是很好吗?柳纹绮没来烦他,他不是更自由? 可是,他为何会感到不舒服,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是因为她曾说过的「一切都刚刚好」? 她不喜欢床第之欢,他有外食可吃嘛…… 古玉堂想了好多天,愈想愈不甘愿,他居然不甘被她如此忽视。 既然爷爷强力介入他们,他就想个法子,让那个温柔美人再迫不及待的回到他身边,好好的服侍他…… 第五章 凉风飒飒,季节甫转秋,独居客房的柳纹绮从小瑶口中听到古玉堂受了风寒,生病了。 「很严重吗?」她担心的问。 「大夫是说不严重,但是得吃药,不过,少爷嫌药苦,怎么都不肯喝。」 「怎么像个小孩呢?」 「他才不是呢!」小瑶摇摇头,「我觉得他是要小姐去看他。」 「会吗?」 「不然呢?像少爷身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染到风寒嘛!」 小瑶对这个姑爷其实是很不满的,但为了配合小姐演戏,她也得当个甜心小丫环,才能搭配温柔的大小姐。 她的话听在柳纹绮耳里,顿时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值得了。 而姜真的是老的辣,爷爷这一次要她一反常态,对他保持距离的做法真的有效。 要不,她都怀胎三个月了,肚子已有些微凸起,虽说她因身子骨纤细,旁人还看不出来,但这肚子总会一天天的大起来,届时若古玉堂对她仍没有感情,仍不认她,她跟娃儿就真的得相依为命了。 现下看情形,事情有了转机。 她露齿一笑,「我去看他。」 难掩那满心的愉悦,她脚步轻盈的离开客房,经过九曲桥,往古玉堂的房间去。 一进房内,就闻到浓浓的药味,桌上摆了碗用热水温著的药汤。 古玉堂躺在床上,眼睛阖上,看来似乎睡著了。 她敛了敛心神,换上一副温柔恬静的表情走到他身边,打量他的气色,看来似乎还好…… 他突地睁开了眼,她愣了一下,有些无助的怔在原地。 来了吧!古玉堂在心中暗笑,他就不信她知道他得了风寒,会不来照顾他!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也装出一副痛苦的神情,眉头揪得紧紧的。 「你还好吧?」她连忙坐近,不知该怎么帮他。 「我的头好痛——」 「我去拿条毛巾帮你敷——」她急忙起身,去拧了条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有没有舒服点?」 「没有。」其实是有,甚至可以说看到她,他就通体舒畅了。 「那——对了!」她再次起身,走到桌子旁,将那碗温著的药汤端到了床边,「你快吃药,吃了药就好多了。」 「那太苦了。」他摇摇头。 「良药苦口,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怕苦呢?」 「我就是怕,那么苦我不吃。」 「那我去加点蜂蜜,药就不会那么苦了。」 「那样我也不吃。」 「那你要如何才肯吃?」 他抿了一下唇,表情邪恶。「你用嘴巴喂我,这样我就吃。」 「这——」她的脸瞬间涨红。 「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就继续痛苦下去好了。」他手压著额头,一脸难过状。 原来他也演得不错嘛。她在心中窃笑,但仍装出一脸羞涩,咬著下唇,嗫嚅的道:「好……好吧。」 古玉堂也是暗笑在心里,他将枕头塞到身后,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卧下来。 她喝了一口药,这药虽苦,可心儿甜,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苦。 她俯身贴住他的唇,慢慢的将嘴里的药哺给他,为怕粉脸上泄漏出心中的甜蜜,她不停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得扮纯真、扮无辜。 他闻著药味,知道药苦,但没想到这药还不是普通的苦,那个臭大夫怎么来真的? 可看柳纹绮的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又含了一口,即温柔的凑近他,没有一丝邪念,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她看来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纯、那么的美,他看得有些失神了…… 柳纹绮一口一口的将药送入他的口中,她的眼睛不敢对上他的,这样她才能专心的喂他吃药,而且,她也好担心她快如擂鼓的心跳会被他听见,而滚烫到快冒出烟的脸颊,是否红通通的了? 一碗药汤喂了一半,古玉堂已被她给撩拨起欲火。 他闪烁著渴望的黑眸定定的凝睇著她,从她柔嫩的唇送入口的药汤已不那么苦涩了,甚至还奇迹似的多了抹甘甜,而他的身体却因为沸腾的欲望而发疼。 当他想拿走她手上的汤碗,拥抱她,好结束这场折磨时,门突地被人打了开来。 柳纹绮身子一僵,贴著他唇瓣的红唇立即闪开,既错愕又困窘的看著站在门口珠翠妆饰、一身红衣,娇滴滴的邓燕双。 邓燕双看到柳纹绮有点讶异,因为古玉堂自己说过,她不仅没跟他住在一起,也许久未见,但这会儿…… 她突地皱起了鼻头,因为闻到了一股怪味,「什么味道?好难闻啊。」 「呃,是这样的,邓姑娘,玉堂受了风寒,我、我正在喂他吃药。」唉,她真的很杀风景!何时不来,偏偏这会儿来。 她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不劳你了,还是由我来喂吧。」 「呃,这个……好——」柳纹绮手足无措的将药汤交给她,但也不能怪她那么「主动」,毕竟自个还送过「谢礼」给她呢! 见状,半躺卧在床上的古玉堂眯起黑眸,除了对柳纹绮不悦外,他对邓燕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更是生气。 他先揪住了那个「让贤」的女人的手,「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她一愣,「可有她——」 邓燕双一挑柳眉,娇笑道:「怎么?我来伺候你不是更好吗?你不是说柳姑娘笨手笨脚的,不懂得伺候男人?」 什么?!柳纹绮柳眉一皱,难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没好气的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本来就不懂得伺候男人,就像这会儿——」她不会让得太快了吗?她若真当他是她的丈夫,就应该争著伺候他啊! 但她哪明白他心中所思?她以为她这样一口一口喂他,还叫伺候得不好,她的心沉了下来。 「你好好看著,要让男人忘了药的苦味,手就别闲著……」邓燕双娇滴滴的先啜了一口药,但立刻「恶」地一声,差一点吐出来。 老天爷,怎么这么苦? 可那个倾城美人就在一旁看著,她又已说了大话。 不得已,她只得装出一张笑脸,一手伸进古玉堂的衣服里,在他的胸膛上来回的挑逗著,然后将唇贴著他的唇,慢慢的将药送进他口中,除了唇舌与他纠缠外,另一只手则往他的胯下抚去,一抚触到那昂起的悸动,她的眼神得意的瞅了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柳纹绮。 「我、我先出去了!」 柳纹绮咬紧下唇,忍住盈眶的泪水,再带著一肚子的怒火,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可恶!他根本不需要我,只要是女人都行、都可以! 其实,古玉堂的心闷闷的、脸臭臭的,一肚子火。 「你哪有病呢?瞧你那儿可是很有生气呢!」邓燕双嗲声嗲气的娇笑道。 是,他是有气,一肚子的气,但是他也有被那个愚蠢的柳纹绮挑拨起的沸腾欲火。 这会儿,既然她走了,又有个女人在身边,他还饥渴难耐—— 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粗鲁的将邓燕双拉上床,房内随即上演了一场翻云覆雨的狂野激情,一场对古玉堂而言,只是宣泄怒火与欲火的激情…… 但他不知道,柳纹绮跑出房门后,即停下了步伐,杵立在门外,挣扎著要不要再进去,捍卫自己的幸福。 片刻之后她听到房内传出男女交欢的声音,她的水灵眸子立即窜出两簇怒火。 够了!她忍气吞声的演了这么久,原以为事情有了转变,结果这个男人还是那副死德行! 她还要继续扮个温柔没脾气的小美人吗?! 不!她不要了,她忍不下去了! * 激情过后,邓燕双满足的下床,穿上肚兜亵裤,坐在梳妆台上梳妆打扮,毫不客气的拿起柳纹绮的胭脂水粉、头钗发饰来用。 古玉堂双手当枕的瞪著床顶,虽然欲火灭了,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点的满足。 他很清楚他的身体在抗议、呐喊,它要的女人根本不是邓燕双。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转头看向邓燕双,却见她不仅将柳纹绮一些较贵重的发饰珠宝戴在身上,还从柜里拿了件上好的苏州雪纺紫衣穿上。 柳纹绮曾穿过这件衣裳,她看来美得过火,让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看著,但教这个女人穿上,他却觉得不对劲。 她看来俗毙了,一点都不美。 「脱掉。」 她笑笑的回头看他,「不会吧?我们才刚刚结束,你都弄得我全身酸痛了,还想要?」 他抿抿唇,「不是,我是要你穿回自己的衣服。」 「有什么关系呢?你那个你不承认的娘子很大方的,她不会介意的。」 他也知道,但他打从心里就讨厌她的过度大方。 「你换掉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未出嫁的闺女,这进出山庄,却换穿别人的衣服,总不太好。」 她娇媚一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他赤裸的胸膛前打起圈圈儿,「有什么关系,轿子是抬进庄里的,除了庄里的人,谁知道我进出穿什么?再说了,我进山庄来找你温存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你何时这么替我著想了?」 他蹙眉,他并不是关心她的名誉,他只是不想让柳纹绮看到她穿上她的衣服,虽然知道她不会伤心—— 他抿紧了唇,他就是不愿意邓燕双使用她的东西、穿她的衣服,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理由的。 邓燕双注意到他的浓眉皱得紧紧的,有些不悦,「怎么?柳纹绮没意见,你却有意见?」 「算了!你出去吧,我累了。」 他不想去探究原因,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介意。 知道自己可以将这些服饰带走,她露齿一笑,俯身亲了他的唇一下,「那我走了,再见。」 她像只满足的猫儿一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柳纹绮坐在另一旁的亭子里,身后站著游嬷嬷跟小瑶。 她没有注意到柳纹绮脸上不同于以往的淡漠神情,自顾自的道:「这次我主动拿礼物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我要先走了……」 「请等一等。」柳纹绮的声音并没有特别的冷,但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邓燕双皱起了柳眉,回头看她,这才发现这个温柔大美人的表情跟以前不太相同。 「请邓姑娘回房去更衣,还有请留下头上的那几个发钗。」她的表情很冷。 「为什么?」 「那是我的。」 邓燕双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反正我伺候了玉堂,你也会送我——」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邓姑娘并没有问我,而是直接换上了。」 她暧昧一笑,「这可怪不得我,是玉堂太粗鲁了——」 「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事,但邓姑娘身上的衣裳是我娘特地差人到苏州带回来的,发钗也是我娘给我的,请你留下。」 柳纹绮其实是一肚子火,但她告诉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变成一个母夜叉。 邓燕双低头看了这身让自己看来水当当的衣服,她抬起头来挑衅的道:「我告诉你,玉堂让我穿出来了,而我更没打算退还,你要有胆子,就脱下它……」 话语末歇,柳纹绮一个眼神看向游嬷嬷跟小瑶。 两人开心一笑,她们老早就想教训这个不要脸、登堂入室的找少爷翻云覆雨的女人了。 两人立即上前,一人一手的架著她拖往房间去。 邓燕双脸色大变,不停的挣扎,「该死的,你们怎么敢?玉堂,你快看看,她们是怎么对我的!」 房里仍躺在床上的古玉堂一听到声音,马上坐起身来,却见到小瑶跟游嬷嬷将她拖进屋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游嬷嬷是粗手粗脚的几乎将她压制在地上,而小瑶则毫不客气的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下来,再抽走她头发上的发钗,动作直接俐落。 仅仅是一会儿的时间,邓燕双已是披头散发,身上仅存一件肚兜、亵裤,看来好不狼狈。 「你们这两个下人,我要杀了你们!」她气炸了,那张妖艳的脸变得狰狞。 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有事就冲著我来吧,是我的命令。」 古玉堂的目光直觉的移过去,这才看到柳纹绮站在门口,只是—— 他皱起了浓眉,很难相信刚刚那句冷若冰霜的话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会的,柳纹绮,你好样儿的,我爷爷再过段时间就会由京城下扬州,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我下跪求饶。」 邓燕双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但一起身,却是泪眼婆娑的投入古玉堂的怀中,哽咽道:「玉堂,你也说说话啊。」 他蹙眉,看著走到柳纹绮身后的小瑶跟游嬷嬷,再将目光移到面无表情的柳纹绮身上,「你——有必要弄得这么难看吗?」 「我也不想,但是,我可以将你让给她去『使用』,也可以送些礼物谢谢她,只是她这次带走的衣服跟发钗刚好是我最喜爱的东西,请你谅解。」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说他还不生气,她这一说,他可火大了,「你的意思是我比那件衣服、发钗还不值?」 「就某方面而言,确是如此。」柳纹绮的声音毫无温度。 「该死的,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是我不必跟别的女人『分享』它们,我能完全的拥有它们。」 这话可明指他有多么滥情,又有多少女人分享使用了。 这可有趣了,她在抱怨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开心。 「我以为你不在乎的。」 「我是不在乎,因为你不承认我的身份,而我倦了、累了,也不想再努力了,所以……」 她瞥了游嬷嬷跟小瑶一眼。 两人立即明白的上前,将她搬到客房去住后仍留在房间的一些衣服、胭脂,饰品等东西一一整理,全带走。 然后,她礼貌但淡漠的点点头,「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可以继续第二回合的翻云覆雨。」 她亲自将门给关上,留下错愕的古玉堂跟邓燕双两人。 *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 在闪烁著粼粼波光的河道上,一艘画舫缓缓的移动著,不同于这天地间的沉静,画舫上是闹哄哄的。 古玉堂、谢竹君,还有几名好朋友,找了几名娇艳楼的姑娘喝酒、划拳、聊天,笑闹声不断。 其中,谢竹君一直是不怎么喜欢粉味的正人君子,也因此,他谢绝了姑娘们在他旁边伺候。 而少了暖玉温香,他也更能看出有人不太对劲哦。 「怎么了?」 他问坐在一旁的古玉堂,虽然他说说笑笑,也跟一旁的姑娘们搂搂抱抱,但他注意到他的眼神与往日不同。 古玉堂僵硬一笑,「什么怎么了?」 语毕,他还将怀中的姑娘搂紧,用力的啄了她的唇一下。 谢竹君明白他不想谈,也就识相的不问了。 但古玉堂很明白自己是有些不对劲,自从柳纹绮的东西自他的房间消失,再从客房搬到与爷爷、奶奶的房间相邻的「桃香园」后,他就不对劲了。 虽然他跟她还是会在山庄里碰面,但他注意到她跟过去的柳纹绮不一样了。 「因为你不承认我的身份,而我倦了、累了,也不想再努力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可以继续第二回合的翻云覆雨。」 最可恶的是,这两句她说出的话,老是不请自来的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烦不胜烦。 只是那一天,他哪有啥胃口再战第二回合? 他连安抚邓燕双的力气都没了,只催促著她回家去,对她脸上的不满,他也没心情搭理。 而这接下来的日子,他生活如旧,天天在外逍遥,却少了一份自在,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是,他很想回家,很想看看那个女人。 但两人就算碰面了,她却礼貌而疏远,虽然还是一贯的温柔口吻,却改叫他「古公子」。 他真的不喜欢她这样叫他…… 「玉堂,回魂啊!」 旁边友人的打趣声唤回沉思中的他,他干笑两声,「什么回不回魂的?喝酒、喝酒……」 「别喝太多,待会儿定王府的喜宴,咱们还得喝呢!」 「去去去,你们去,我才不去。」他笑笑的道。 「是啊,他自己的婚礼都缺席了,哪有兴趣参加别人的……」 黑夜慢慢的吞噬了漫天的彩霞,画舫上点著了灯火,笑闹声依旧…… * 远流山庄的灯火一一点亮了,柳纹绮的房内却是黑漆漆的。 「小姐、小姐?」 小瑶跟游嬷嬷走了进来,将油灯点燃,却不见柳纹绮的身影。 两人眉一蹙,连忙出了房门,四处找了找,才在后庭院看到正跟古家四个长辈们喝茶的她。 「呼,小姐,别吓我们嘛。」 「是啊,你肚子都大了,有哪儿不舒服可得告诉我们啊。」 小瑶跟游嬷嬷一人一句,话中可听到浓浓的关切之意。 「没啥事的,你们两人别紧张兮兮的。」 柳纹绮明白她们对自己的关怀,从决定搬离古玉堂的房间开始,她对丈夫的失望之情,只有她们看见,所以她们也就特别担心她。 古修齐将目光栘到孙媳妇儿微凸的肚子上,忍不住摇头,「肚子都看出来了,结果他那个当爹的却浑然未觉,也没关心过。」 陈柔对孙子非常失望。「都浑然末觉了,还谈什么关心?!」 「是不是该告诉玉堂呢,毕竟——」古春琛话还没说完就让父亲给打断了。 「我说过了,谁都不准告诉他,我要看看纹绮的肚子要大到什么程度,他那双眼睛才看得见。」 「这——」 「你们夫妻也是看到她的肚子才知道她有喜的,他的眼睛有比较小到看不到吗?」古修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再说,他不要纹绮,宁愿要那个浪女,啧!认真想来,我看也不必让他知道了!」 「可爹——」胡丽文想帮儿子说说话,因为媳妇的肚子虽然是有大了点,但儿子回来遇上她的时间都是在饭桌上,她坐著,儿子怎么会看到她的肚子呢? 不过被公公的眼一瞪,她也不敢开口了。 「你不用替你那个儿子说话,我不想听。」 「好了、好了,定王府的喜宴就快开始了,我们得过去了。」陈柔提醒脸色各异的家人,再拍拍柳纹绮的手,慈爱的道:「因为怕喜冲喜,你就待在家中,想吃什么,叫下人去做。」 「我知道的,奶奶,那和月庵那件事儿……」 她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你想去那里住段时间就去吧,你有孕在身,有些事是眼不见为净,这事儿我同你爹、娘都说过了,大家都很赞成。」 「谢谢你们。」 她真的很感谢他们的体谅,尤其是老太爷跟老奶奶两人,他们本还有计画要她继续演戏好赢得古玉堂的心。 但他们知道她真的演不下去了,也不好勉强她了。 她每每一想到白玉堂人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情就荡到了谷底。 而看此情形,她是有机会拿到远流山庄一半的家产及生男、生女的奖金。 至于那个男人的心,她恐怕得放弃…… 半个时辰后,古家几个长辈乘轿前往定王府,同时间,也有一顶豪华轿子往远流山庄前来。 第六章 「少奶——呃,柳姑娘,快去躲起来,快!快!」严罗跑得气喘吁吁的冲到了桃香园,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邓……邓亲王来了……一、一张脸很冷,好像来找麻烦的,身边还跟著邓姑娘呢。」 厢房里,游嬷嬷跟小瑶一听,都知道一定是邓燕双为了上回她们剥了她衣服的事而来的。 两人不敢迟疑,要柳纹绮先避一避。 「不用了,家里几个长辈都不在,古玉堂也不在,邓亲王又是皇亲国戚,我怎能怠慢了?」 「小姐,他们是来找碴的。」游嬷嬷连忙提醒她。 「若真是如此,那我更不该避,事情是我引起的。」柳纹绮跟两人点了点头,也不管严罗的劝阻,迳自往正厅走去。 正厅里,白发苍苍、一身白绸长袍、头戴冠帽的邓亲王冷冷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相貌一看就是苛薄寡情,而一身绸缎、珠饰满身的邓燕双则得意的坐在一旁。 看到柳纹绮走进来,她马上在爷爷的耳畔说了些话。 邓亲王的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你就是欺侮我孙女儿的女娃儿?!」 她不卑不亢的欠身一礼,语气平静的道:「请原谅民女听不懂邓亲王的意思。」 一旁的邓燕双凶巴巴的指著她道:「你还装蒜,是你指使两个奴才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故装恍然大悟状,「原来邓姑娘指的是你与我的夫婿在我跟我夫婿的床上翻云覆雨后,因衣服被撕裂,而无衣可穿的窘境下穿我的——」 「闭嘴!」邓燕双恼羞成怒的瞪著她,「你、你给我闭嘴!」 「柳纹绮,你没有必要在我的面前说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我来,不是要问前因后果,只是要确定,你是不是指使两个奴才剥了我孙女的衣服,还拿走了她发上的发钗?」邓亲王目光冷峻,护短之意明显,霸气十足。 「是。」柳纹绮也不想否认,看样子,他的确是来替邓燕双出一口气的。 「你承认了,好!」他冷笑道:「既然承认了,我也不想太过追究,只要你跟我孙女下跪磕头道歉,磕到她的心里舒服了,这事就算了。」 「呵!」她嗤笑一声。 他的脸色悚地一变,眸中冷光一闪,「你那声嗤笑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邓亲王身为皇上表叔,定当是个明事理、辨是非之人,不会像邓姑娘蛮横无理,看来我错了。」她嘲讽的道。 他的眉毛冷冷的扬了一扬,「你是在骂我?」 「民女不敢,但请体谅民女身体不适,不适合下跪磕头,若有什么问题,待古家四名长辈回来,邓亲王再找他们说吧。」语毕,她转身就要走。 「爷爷,你看,她一个小小民女就这么嚣张,根本没将你这个亲王看在眼底。」邓燕双在一旁扇风点火。 他脸色铁青的怒道:「我看见了,来人!」 他怒喝一声,身后立即上来两名随侍。 「把她抓回府里去,看我怎么教训她!」 「不成啊,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啊!」 「求求王爷,由我们受罪吧,别抓我们家小姐——」 小瑶跟游嬷嬷急急哀求,而其他的仆从们一见到王爷要抓走柳纹绮,也纷纷下跪求情。 但邓亲王哪会理会这些下人?他不屑一顾,直接上了轿子。 邓燕双则怔在原地,对她有孕一事感到错愕。 再仔细一看,她才看到她放在腰间交缠的十指正好掩饰了她微凸的肚子—— 好!太好了!她眸光一冷,这下可以好好的出口气了。 「将她押走。」 「是。」 「不要……不要……」 一时之间,一向平静的远流山庄尽是磕头、求饶声,严罗、游嬷嬷、小瑶等多人斗胆上前抢人,但都遭侍卫打伤,现场一片混乱…… * 古玉堂意兴阑珊的策马回家,虽然一群朋友鼓吹他到定王府去闹洞房,但他实在没心情。 只是怎么还没到山庄,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 再仔细一听,竟然还有柳纹绮的声音? 「呜呜呜……别再打了,你们不要这样,别打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她在哭?!他的心脏猛地一震,立即策马狂奔。 这一到山庄大门,就见到一团混乱。 他脸色丕变,怒声咆哮,「这是在干什么?」 乍闻这声怒气腾腾的沉喝声,一切的声音、动作都静止了。 坐在轿内的邓亲王皱眉,甫拉开轿帘,便看到古玉堂俐落的翻身下马,脸色冷硬。 而那些仆佣们见到他后,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得救的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少爷,你回来了!」 「邓亲王要抓柳姑娘……」 「我们都求他了………」 一群仆佣七嘴八舌的要跟他说明这事儿,但在他听来却是闹哄哄的嘈杂声。 他背对著轿子,根本没有看到邓亲王,他只见到邓燕双还有她身后被两名侍卫押著的柳纹绮及一张张下人们跪地仓皇的脸孔。 他冷冷的看著邓燕双,「你当远流山庄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随便押人的?」 「是我的主意。」邓亲王下了轿,抬高下颚的走向他。 古玉堂眉一蹙,一回头,一看是邓亲王—— 该死的!怎么会是这个小人!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但很快的堆起笑容,「邓亲王何时到扬州的?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我是特地来参加定王府的喜宴的,不过——」他的冷眸瞟向脸色苍白的柳纹绮,「得知有两个奴才狗仗人势,欺侮我的宝贝孙女,我哪有什么心情去参加,自然得过来教训教训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奴才,心情好了,才能去祝贺别人。」 古玉堂顿了一下,笑道:「这事我知情,但对邓姑娘不敬的并非柳姑娘,而是两个奴才。」 「我知道,但她们的主子是她,她当然脱不了干系。」他冷冷的又瞪向她。 古玉堂也将目光移到柳纹绮身上,他发现她的眸中虽有泪,但她的眼神极冷,唇紧闭,脸上苍白却又尽是倨傲神情。 这小妮子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皇上见到邓亲王都得敬上三分,她是什么身份?竟不懂得和颜悦色的认了此事儿,道歉再三,好将这事求个圆融? 思绪百转的他,再次对邓亲王陪上笑脸,「本将军想当个和事佬,不知邓亲王意下如何?」 他看向孙女,她抿紧了唇,一脸不快。 思及古玉堂跟皇上关系良好,而他这个孙女心仪于他,他也清楚,所以,有件事儿可得先问明白。 「我听燕双说,你并不承认跟柳家的这门亲事,此事是真是假?」 他遣词小心的回答,「我是不承认,但柳姑娘却是家中长辈承认的媳妇儿——」 「你不承认就行了。」他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他看向柳纹绮,「虽然你不是他的媳妇儿,但看在他要当和事佬的份上,只要你向我的孙女磕头认错,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呵!还真会卖面子,但她就看不出来这个结果跟刚刚有什么差别? 她冷冷的回答,「办不到。」 「你——」邓亲王怒气冲冲的看著古玉堂道,「你看到了,不给你这个大将军面子的人是她不是我。」 古玉堂露齿一笑,「邓亲王先息怒,待我跟她说上一说。」 他示意两名侍卫放开她后,即拉著她走到另一边,打算晓以大义,没想到他还没说,她倒先表明立场。 「我不会跟那个女人磕头的。」 他压低音量道:「邓亲王不是好惹的人,皇上都得敬他三分了,又何况是我——」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哪里错了?」她的声音可没有放低。 他咬牙低吼,「错在方法。」 她冷笑一声,「谢谢你的提醒,但若不是你过于粗鲁,也不会有今儿个的事了。」 「你在怪我?」 「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是,哪有什么立场跟资格怪你这个护国大将军。」 「你别讽刺了,我告诉你,磕头认错不会少块肉——」 「士可杀不可辱,我有我的尊严。」 「柳纹绮,我不知道在你这温柔的外貌下有这样执拗的性子,但我得清楚的告诉你,现在绝不是要脾气的时候。」 「这是尊严问题,何况,我又没错——」 「不管你有没有错,我只能告诉你,你若不照做,我只好叫小瑶跟游嬷嬷代替你,让邓亲王带回府里去受尽凌虐,这是你希望的?」 她倒抽了口凉气,「你不会的——」 「如果要保护你全身的细皮嫩肉,我会这么做,毕竟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可舍不得让你这样的美人受苦。」 他的口吻是有些不正经,但眸中的冷光可说明了他真的会这么做。 她陷入两难的考虑著。 邓燕双却也说了,「算了,反正那天是两个奴才对我无礼的,就带那两个奴才回府让我出一出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古玉堂看向她,他明白邓燕双也是想以两个奴才逼柳纹绮就范,不过两人的方法相同,用意绝不同。 天晓得,他只想保护她不受伤害,但邓燕双却只想羞辱她。 而邓燕双会这么说,还不是见他们在一旁说了那么久的悄悄话还没结果,心生护怨。 再想到那两个奴才都是柳纹绮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主仆感情自然不浅了。 她冷笑的再跟爷爷使了个眼色。 邓亲王明白的冷声道:「好,我们是该给护国大将军一个面子,这带走两个下人出出气,有没有回来,也只是两条贱命,远流山庄不至于再为两个卑贱的下人出头吧。」 此话一出也挑明了,若人被整死,也就这么算了。 柳纹绮怎会听不出来呢?她的脸色悚地一变。 两名侍卫立即将小瑶跟游嬷嬷抓住,两人脸色刷地一白,同时打了个寒颤,虽然害怕,却不敢求救。 她们都想只要不是小姐受苦就行了。 「等一等,邓——亲王,邓姑娘,请你们饶了她们,我愿意——」面色如土灰的柳纹绮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暗自吞下涌上心头的酸楚,颤巍巍的跪下后,磕头。 「小姐,不要啊……小姐!」 「小姐,别这样,我们没关系的,我们只是奴才啊……」 小瑶跟游嬷嬷脸色大变,眼眶一红,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但柳纹绮没再说一句话,她不停的磕头、磕头……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风的声音、她的磕头声及一些不忍的低泣声。 「呜呜呜……」 小瑶跟游嬷嬷捣著嘴哭泣,她们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了,求救的眼神频频看向古玉堂,却发现他面无表情,两人更是难过得泪如雨下。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劝小姐别嫁过来的,这样她就不必受此污辱…… 古玉堂见到柳纹绮磕头磕到额头都流血了,邓亲王跟邓燕双却没有喊停。 他气、他恨,他的五脏翻腾,怒火凝炽。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握紧拳头,咬牙忍下来。 他太了解邓亲王了,如果他出言袒护,受罪的人绝对会是柳纹绮,她将有磕不完的头…… 终于—— 「呵呵呵……好好……我舒服、舒服极了,爷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邓燕双得意的笑了,还邀功似的给了古玉堂一记媚眼。 但他只想狠狠的揍她几拳。 「好,这事就这么算了,咱们到定王府走一趟,道声恭喜去。」邓亲王狂傲一笑,迳自上了轿。 邓燕双则再回眸对著古玉堂一笑,这也上了轿。 等轿子一远,小瑶跟游嬷嬷立即冲向柳纹绮,但古玉堂的动作更快,他扶起了跪软在地的她。 可面无血色的她一看到他,立即推开,愤怒却虚弱的道:「别碰我——」 他浓眉一拧,「纹绮——」 她冷笑一声,「我看清你了,真的看清你了。」 他的袖手旁观让她的心碎了,期待也空了。 在小瑶跟游嬷嬷的搀扶下,她以衣袖掩饰始终不愿让他看到的微凸肚子,悲恸且虚弱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 月明星稀,今儿的远流山庄被一股沉闷的空气所笼罩。 古家四名长辈从定王府回来,得知府里发生的事后,焦急的前去探望柳纹绮。 好在,她的额头只受了轻伤,已敷上药了,也没动到胎气,众人松了一口气,对她所受的委屈倍感心疼。 他们出言安慰她,说邓亲王是个下三滥、独裁霸道的小人,宫里没人敢惹他,而不小心惹上他的人,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这有的不是官位突然没了,就是莫名其妙的犯了大罪,吃上牢饭,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所以,今儿她虽吃了亏,但能摆脱他,也算是万幸了。 但柳纹绮听不下去,她只认定古玉堂跟邓燕双一样,是以小瑶跟游嬷嬷的生命安危来迫使她不得不低头。 几个长辈知道她受委屈,要小瑶跟游嬷嬷好好伺候著,便让她休息了。 众人一一步出她的房间,却见到古玉堂就站在外面的亭子里。 「哼!」 「你、你、你、气死我了!」 「不该是她受委屈的。」 「这事儿全是你的风流惹出来的。」 四个长辈纷纷为柳纹绮抱不平。 古玉堂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不满,他只想知道,「她还好吧?」 「你还会关心她?!那时候你帮她磕头不就得了。」古修齐气炸心肺的道。 「爷爷,你告诉我她好不好就行了。」 但古修齐却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陈柔也不想理他,有孙子如此,是古家的悲哀。 胡丽文看得出来儿子眸中的歉疚与不安,她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她没事了,爷爷、奶奶也不是真的气你,他们也看得出你的用心良苦,将邓亲王的为人跟她说了大概……」 「丽文,这事不必跟他说,」古春琛很生气,「说来为父的真的感到惭愧,我不仅无法保护她这个家人,要是她动了胎气,古家的第四代不保,那为父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怒视儿子一眼,也气冲冲的走了。 古玉堂呆了,胎气?!古家的第四代?!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娘的手,「娘,她有了?!」 她点点头。 「是我的?」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不然还会是谁的?她肚子都大了,儿啊,你真的太不关心她了。」 他没有听到他娘的后半段话,他太开心了,虽然他从不曾想过要孩子,而跟他在一起的不是闺女就是妓女,她们又哪能要孩子? 所以男女交欢,她们可是比他还懂得保护自己。 这会儿,他将会有一个孩子了,此时的兴奋真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虽然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我去找她。」 「不要去,她累了,让她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呃,那好吧。」 但第二天,古玉堂也没有机会说。 柳纹绮留了封信,跟小瑶、游嬷嬷离开远流山庄,信中并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他问了爷爷、奶奶、爹、娘,但没人愿意告诉他她的去向。 他知道娘心软,一连数日,一问再问,但她就是摇头,而他也不死心,就是要问出个结果。 胡丽文被逼急了,只得反问他,「你找她做什么呢?承认她跟孩子吗?」 「这——」 她摇头一叹,「看来你也没有答案,那么,在你想清楚前,你还是别去打扰她吧。」 想清楚?他该想什么? 他不知道,他甚至有点不安,有点惶恐,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了…… * 朗朗晴空下,位于扬州西北五十里处的和月庵,就矗立在一片苍郁山林间。 该庵朴拙宁静,有一涓涓溪流经过前庭,绿树荫浓,几亩田,几间木屋。 庵里仅有诵经声,偶有低沉的钟声响起,整座和月庵就像一处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 今日,庙庵住持钱尼师太在佛堂前说道,近十名小尼虔诚听道外,另有一名小腹凸起的美丽少妇也在一旁,而身后一左一右跟著丫环和老嬷嬷。 一会儿后,钱尼师太完成了早课,众尼们各做各的事儿,她走到少妇身边,微笑的看著她。 「你的肚子愈来愈大了,你该多休息,不一定要来听早课。」 柳纹绮看著这个头戴尼帽、貌相慈祥、身著一袭灰色长袍、胸带佛珠的老师太,微笑道:「我是带著怨与怒到庵里来的,虽然这两个多月来,怨怒全消了,但就怕肚中娃儿被我感染了那股气儿,所以,还是让娃儿多听些佛理,望娃儿日后沉稳理性,莫像我这母亲。」 「你已是个沉稳理性之人,别对自己太严苛了。」 钱尼师太看著这个曾在七、八岁大时,跟著柳夫人到这儿上香,与她结缘的小女娃,时光飞逝啊,而今她已成年,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柳纹绮惭愧,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如师太所言。 是这两个月来的山中岁月的确宜人,那些嗔、痴,爱、怨彷佛都已远扬了。 「何时要回去?」 「我想再多住一会儿。」 她点点头,「老尼并非催你走,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或选择遗忘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谢谢师太提醒。」 柳纹绮对她点点头,即回到禅房去。 只是看著桌上的佛经,她那无法控制的思绪仍是绕著古玉堂转,她的脑海也被他那张俊美的脸孔给塞满了。 为什么?他除了脸蛋外貌好看外,有哪一点值得她留恋的? 可她就是忘不了。 天知道,菩萨也知道,她来这儿那么久了,却天天引领盼望,有个人会来这儿带她回家。 但她失望了,一天又一天…… 第七章 阴雨绵绵的初冬。 华灯初上,邓燕双乘轿来到了娇艳楼,她一张艳光四射的美颜布满怒火,楼里的客人见到她顿时噤声,没敢再饮酒作乐。 在二楼招呼客人的老鸨王娇急忙走下来,浓妆艳抹的脸上不忘堆满笑脸,「邓姑娘,这儿是男人来的地方——」 「我找古玉堂。」 「古将军没来这儿——」 「还敢骗我,走开!」她气呼呼的将她推开,一边大叫,一边上楼,「洪艳,你给我出来!」 踉跄倒地的王娇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后,连忙追上去,「别这样,她正在招呼一个重要的客人,你千万别去打扰——」 「哼,重要的客人一定就是玉堂,你给我滚开。」 邓燕双火冒三丈的往楼上走,一看到那间有别于其他房间的豪华厢房后,不顾门口站立的两名穿著不俗的侍从,想推门而入,却被两人阻止。 「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滚开!」 「抱歉,碍难从命。」 她眼一瞪,「我乃邓亲王的孙女,你们还敢阻挡吗?」 「这——」两人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她竟动作快速的闪过他们,用力的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怒吼道:「洪艳,你给我滚出——」 她倏地住了口,看著床上迅速分开的男女,女的是洪艳没错,可那名俊俏的男人…… 「皇、皇上——」她脸上一白,吓得连忙低头行礼。 龙文峻套上了一件薄衫,坐在床上,看著她道:「你是来找玉堂的吧?」 「呃,是。」 「你应该有看到他不在这里了?」 「是、是,对不起,皇上,我马上走。」 她吓得头也不敢抬的转身就往门口去。 一出门口,甫松口气—— 「邓燕双,你要找的玉堂也有两、三个月没来找我了,而就我这儿得到的消息,他的那些美人窝他也没去过了,我好心的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要你别再坏了别人的好事。」洪艳披了件薄纱,走到门口看著她道。 她回头,眉儿一皱,「真的吗?他没来找过你?可他也没来找过我——」 洪艳嘲讽一笑,「他当然不可能找你,几个月前,你让柳姑娘为了保护两个奴才而向你跪地磕头,整个扬州城里,没人对你不反感的,但碍于邓亲王,大家敢怒不敢言。」 邓燕双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他气那件事,所以不理我?」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柳姑娘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也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哪里?他在哪里?」她急切的问。 「他要我不能说,我就不能说了,我还得回去伺候皇上,抱歉了。」洪艳得意一笑,转身回房间,将门顺手关上了。 邓燕双瞪著那扇门,又气又护,却又无可奈何。 她没想到出一口气的代价如此之大,古玉堂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这阵子她上远流山庄,庄里的人虽对她礼貌但却冷漠,长辈们跟她是连话都不聊,她三天两头的上门去要找古玉堂,也全扑了空。 可恶,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几乎将整个扬州城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他。 他一定是故意避开她的,因为连洪艳那个妓女都知道他在哪儿,就独独自个儿不知。 她气呼呼的离开娇艳楼。 洪艳回到房间,发现皇上已经著装的差不多了。 「皇上要离开了?」 龙文峻笑笑的点头,「我得去找谢竹君,让他去将某个不承认自己栽在女人手上的男人给揪回扬州来。」 * 古玉堂的确没在扬州城,没有柳纹绮的远流山庄,感觉空荡荡的,再加上他对美人没兴趣,她们还不时的来烦他,他恼了、烦了,干脆到苏杭走了一趟。 而这一待,就待了三、四个月。 非他乐不思蜀,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因此,就在这杭州湖畔,与山水为伴。 这个金碧辉煌的冬宫,是皇上出游所居的行宫,宫里的御厨、宫女、太监、侍从在皇上的指示下,也是任他使唤,但他鲜少叫他们,大半时间,他就是瞪著这片西湖美景。 一个打趣的笑声响起,「难得,你还真的在这儿,而且身边没有半个女人呢!」 这个声音古玉堂可不陌生,他的嘴角一扬,离开亭台,转身看著谢竹君,「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皇上到了扬州,是他告诉我的。」他开玩笑的拍了古玉堂的肩膀一下,「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躲到这儿,一句话也没说,朋友中少了你,聚会聊天都不对味,大家觉得无聊透了。」 古玉堂干笑两声,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看出他的迟疑,「你想知道柳姑娘回去山庄没?」 他尴尬一笑,口是心非的道:「她回不回去干我什么事?」 「是吗?那我就不用说了,原本——」 「原本如何?」古玉堂急忙的又问。 谢竹君笑了出来,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撇撇嘴角,「你说是不说?」 「嘴硬!」谢竹君摇摇头。 他抿紧唇,没再回答。 「她还没回去——」 闻言,古玉堂的眉一皱,难掩失望。 「不过,她捎信回去,说再过些日子就回去了,因为和月庵位居山中,遇冬天寒地冻的,她似乎染了风寒,在钱尼师太的劝说下,将回山庄养身。」 听到这消息,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她要回去了…… 「她要回去,你很高兴?」谢竹君笑问。 「胡说。」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的那些美人窝,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出闹剧,搞得扬州城乌烟瘴气的,」他摇摇头,笑道:「大夥儿以为你一定是厌倦那些美人儿,才到某个地方找些新货色,但我在这儿东瞧西瞧可没有看到半个美人的影子。」 「随你说去,我要回去了。」 他转身朝房间走去,打算整理行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被那个温柔的美人勾走一颗心了,所以他这段日子才会活得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 只是依那天发生的事,他要重新赢回美人儿的爱,可能吗?可以吗? * 静寂了几个月的远流山庄,今天可热闹了。 一早山庄里就杀鸡宰羊、炖补汤、张罗些山珍海味,为的就是要帮吃了几个月素斋的柳纹绮补补身。 山庄上上下下是笑咪咪的,因为柳纹绮的肚子很大了,算了算日子,再过三个多月,古家就多了个小娃儿了。 今儿的客人也不少,柳纹绮的娘家因思念女儿,知道她回来了,也携带了燕窝、鲍鱼、鱼翅等补品前来给女儿补身。 其中,对经商一向没兴趣的柳又仁在前往京师负笈求学五载后,也回来了,他与妹妹柳纹绮更是相见欢。 至中午用膳时,古修齐、古春琛、陈柔、胡丽文等人跟柳青峰、田明玉把酒言欢,众人聊得愉快,但也有默契,绝口不提那个也离家数月的风流种。 众人不知,柳纹绮千盼万盼的回到了山庄,最想见的就是古玉堂。 见他不在,她直觉的认为他又到美人窝去风流快活了,心底直叹自个怎么那么傻,那么放不开呢? 用完膳,她起身,跟几位眉开眼笑的长辈们欠欠身后,即跟著哥哥往九曲桥走去。 她今天刚回来,一大堆人拉著她说话,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哥哥反而没聊到什么,只是看到哥哥的眸中有著怜惜与不舍,她心中有数。 「爹、娘将我的事都跟哥说了?」 「嗯。」柳又仁长相斯文白皙,有股文人的翩翩风采。 她苦笑,「那还是请哥别谈那件事,倒是你——你说话结巴的毛病都好了吧。」 他脸一红,尴尬笑了笑。「好多了,不过,如果一紧张,还是会结巴个不停。」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毛病,他才不喜欢面对人,话都说不好了,怎么做生意?他宁愿埋首书中。 「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哥负笈在外多年,没能遇上一个红粉知己?」 他笑了笑,「妹妹还是担心自己的事吧,哥的个性你是清楚的,若真是遇上喜欢的,只会紧张的脸红心跳,一句话也说不好。」 她微微一笑,哥的个性温和、宽厚,但结巴的毛病让不少闺女打退堂鼓。 兄妹俩在桃香园的小庭里谈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感觉、气氛都很好。 只是柳又仁一提到古玉堂,柳纹绮就显得不自在了。 为了避开话题,她摸了摸凸起的肚子,僵笑,「我现在一定很丑,像只吹气的青蛙——」 「傻瓜,我早跟你说过你是全扬州最美的美人儿了,就算怀孕,在哥的眼里,你仍是如此。」 她噗哧一笑,「哥跟其他美人儿在一起,若也能这么说话,那我早有一个嫂子了。」 「你在调侃我吗?」 两人有说有笑的边聊边往她的厢房走去。 柳又仁看妹子身子骨纤细却挺了一个大肚子,所以扶著她,要她慢慢走。 「嗤,我没想到尼姑庵里也有男人。」一个充满嘲讽的冷凝声突地响起。 柳纹绮柳眉一皱,看著突然出现在亭台柱子后方的古玉堂。 古玉堂冷冷的看著这个一身白色绸服,看来风采翩翩的斯文男子,再以鄙夷的目光看著仍怔怔看著他的柳纹绮。 「由你们这么亲密看来,你在尼姑庵的期间,就由他护花了,是不?」 「你——」柳又仁想说话,但立即被妹妹阻拦了。 「古玉堂,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下流龌龊。」 她乍见到他的惊喜仅是片刻,而后就让他那句恶毒的话给抹得一干二净。 「我下流龌龊?!」 他冷笑,由于急于见她,他直接施展轻功进入桃香园,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扶著她,状甚亲密的与她谈笑! 柳纹绮不想再理他,她拉著哥哥的手就要离开。 但古玉堂一个闪身,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她冷冷的看著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忘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真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嫁给别人,也一样没你的事。」 「嫁?」他黑眸半眯,一把扣住她的手,「你要嫁他?」 柳又仁蹙眉,妹子喊他古玉堂,那眼前这名长相俊美的男人就是妹婿了,但见他脸色铁青,黑眸可见怒火,他不由得替妹妹担心起来。 「你放开我、我、的……」 白玉堂的怒眸一瞪,他口中的「妹」字竟卡在喉间出不来了。 「你的什么?柳纹绮是你的人了?!」他的黑眸暗潮汹涌,「你给我小心听好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一掌打死你。」 「什、什……什……我……我可、是……是、是……」柳又仁一急,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你可是什么?你想死就留下来。」 他脸色一白,看他真要打自己,他也只能快跑到正厅去,好将爹、娘跟古家的几名长辈们全叫来。 「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这个将军居然变成地痞流氓了。」她对他很失望且生气。 她愤怒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动弹不得。 「而你呢,从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变成一个荡妇了吗?」 「古玉堂!」她脸色丕变,「你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是你的事,我没跟你同流合污,请你别出言污辱——」 「男女授受不亲,像你刚刚那个样子,你哪像个恪守妇道、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他一脸不屑。 她难以置信的看著他,「男女授受不亲?哈!这句话由你的口中说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 「再说了,什么恪守妇道、三从四德?呵!抱歉,那些我全不懂,更没必要懂,因为你没有跟我拜堂,而我也没有跟你喝合卺酒,我是跟你的朋友拜堂,有资格说那些话的人是他不是你。」 闻言,古玉堂的眉峰聚起,眸中窜起两簇怒火,双手握拳。 他没资格?!该死的,他才是全天下最有资格说她的人! 「好,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你的。」 他咬牙怒吼,「那还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的丈夫。」 「我是。」 她嗤笑,「你没有跟我拜堂。」 「我现在要跟你拜堂了。」 她愣了一愣,「啥?」 「没错,我们再成亲一次,这一次我跟你拜堂。」 他才不让那个男人有机可乘! 她怔怔的瞪著他,她逮到他了吗?他居然主动要跟她拜堂了? 她犹豫的看著他,「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说?」 「理由?」换他一怔。 「没错!没理由,我们何必拜堂成亲?」 「因为、因为——」 因为他在乎她?因为这几个月他满脑子只有她,完全容不下其他人? 他正想开口,却突地注意到不知在何时,树丛那里躲著爷爷跟奶奶,另一边的树后躲了爹、娘跟柳青峰,亭台边则躲了田明玉跟刚刚那名斯文男子、小瑶跟游嬷嬷等人,甚至连桥下都窝了两个偷瞄的仆佣。 还有,曲廊那儿突然冒出了七、八名打扫、浇花,个个耳朵竖直的丫环。 老天爷,这群人真是无聊! 如此一来,他能说吗? 说他这个风流胚子爱上自己的妻子了? 哈!连他自己都想笑,太不可思议了。 「理由是什么?你根本不愿认我的。」柳纹绮见他不语,屏息以待的再问了一次。 「理由是、是——」 他抿紧唇,眼睛东瞄西瞄,迟疑不决。 不经意的,他的眼睛瞄到她的大肚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松了一口气的道:「不就是『奉子成婚』四个字吗?!」 她眉一蹙,「就这样?!」 「就这样。」 「唉!」 风儿轻吹,几声轻叹声也跟著响起。 其实连古玉堂都好想叹气,那些人该死的东藏西躲的想干么? 柳纹绮好失望,她仿佛也听到一、二十人的叹息声,她皱眉,向四周看了看,竟见到柳、古两家人躲在四周,顿时,她也不知该哭该笑了。 但不管如何,这一次不同于上回是她设计逼他娶的,而是由他口中说出,这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即使是为了肚中的娃儿…… 「考虑的如何?孩子总要有个爹吧。」他很高兴自己想到这个好藉口,可以将孩子的娘绑在自己的身边,虽然—— 他眉一皱,她的肚子有点大,身材比例看起来变怪了,这对向来只看美人的他…… 他摇摇头,他在想什么,她肚子有娃儿嘛,胖点也没关系。 柳纹绮思忖再三,以她一贯的温柔答应了,「好。」 四周顿时响起了如雷的笑声跟掌声。 虽然大家的脸上难掩失望,但两人再次拜堂成亲,总是有机会让古玉堂说出他爱她的话。 而在古修齐将柳又仁介绍给古玉堂认识后,他才知道自己吃错醋了。 不管如何,三日后,远流山庄再次热热闹闹的举行了一次婚礼。 这一次,司礼是笑容满面,宾客们也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一次,新娘子没有坐椅子,全身也没有软趴趴的,只不过是带了一个七个月大的肚子成亲罢了。 第八章 「快快快……少奶奶饿了。」 山珍海味、鸡鸭鱼肉、饺子馒头、茶点糕饼一盘盘的全送进了柳纹绮的房间。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怀孕后期,肚里的孩儿吸收快,她的胃口大开,一天得吃好几餐。 虽然吃的量多、次数多,但没隔多久,小瑶跟游嬷嬷总是得再去张罗吃的,因为她又饿了。 这会儿,柳纹绮吃完一桌子的东西,双手撑著大大的肚子,站起身子,在铜镜前来回的照著—— 她叹了一声,怎么回事呢? 是肚里的娃儿胃口大,还是她的胃口大? 这天天吃个不停,结果,镜子里就是一个身怀六甲的臃肿孕妇。 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肚子。 她还能吃吗?古玉堂从成亲后,没碰过她不说,最近一看到她,更是眉一皱,然后就出门去了。 唉,走样的身材,还多了个牛胃…… 她摇摇头,眼眶一红,泪水立即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娘跟婆婆所说的,孕妇的脾气会高低起伏,时忧时怒,尤其到后期,身体的不适与臃肿更会让孕妇的脾气更烦躁。 这几日,她变得多愁善感、爱哭,也爱生气,尤其见古玉堂看到她好像看到一头母猪的表情,她就觉得气、觉得烦…… 离产期愈近,她压抑的怒火更是层层叠叠的愈烧愈烈,濒临崩溃边缘…… 在她身后的小瑶跟游嬷嬷一见她哭了,两人飞快的交换了目光,由游嬷嬷上前安抚。 「小姐,别担心身材,等娃儿生下来,你的身材也就恢复了。」 她哽咽一声,「骗人。」 「真的……」 游嬷嬷好说歹说的劝了她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她的泪水,但也再次听到她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瑶低头,吐了吐舌头,日后她还是甭生娃儿的好,太可怕了,小姐已经肿了一倍了耶! 「小瑶,去拿些吃的。」 「不要了,我不想吃了。」柳纹绮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想出去走走。」 「那好,小瑶,备轿。」游嬷嬷回头跟小瑶说,再以唇形无声的道:带点吃的。 她点点头,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柳纹绮乘轿上街,跟一些店家百姓点头微笑,却巧遇几个曾经到山庄告诉她对男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的三姑六婆。 而她们也不改三姑六婆的本性,争相跟她通风报讯,说她的相公舍了她这个大肚婆,正在娇艳楼风流快活呢。 「走走走,我们给你壮胆去。」 「是啊,你挺著大肚子都快生了,他还找女人风流,太不该了。」 「你该去给他骂一骂,反正你肚子里有他的娃儿,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醋意涌上喉间,柳纹绮是生气,但她更清楚这群聒噪的女人只是想看好戏。 「游嬷嬷,我们回去吧。」 没理会那几个长舌妇的错愕表情,柳纹绮原轿回到山庄,先去找古家的长辈们讨论了些事,在得到他们允许后,她写了一封信交给严罗。 他一看到上面的署名,瞠目结舌的道:「呃,真的要找她?」 「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严罗没立场也没资格说什么,只得拿著信去找人了。 * 娇艳楼的厢房内,古玉堂衣著整齐的躺在床上,洪艳坐在一旁,轻柔的为他揉捏僵硬的肩膀跟背部。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我让一个纤细窈窕的天仙美人变成了一个——一头熊吗?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古玉堂摇摇头,坐起身来,一脸烦躁的看著面带微笑的洪艳。 「你爱她,对不对?」 她这么说可不是没根据的,从他跟柳纹绮再次拜堂成亲后,他可变成了一个「守身」的好男人,到她这儿也只是纯聊天。 「哈!」他这一声干笑可隐含了无数的可能。 她微微一笑,看著他下床,迳自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你觉得她不美了吗?」 「不是不美,而是她一直吃一直吃……」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那让我想到一种不太好的动物——猪。」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一种不舍,美人变母猪,他现在看到她,再看到别的女人都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那档子事儿没胃口,性趣全无。 她噗哧一笑,「古大将军,你这么说就过份了,她是一人吃两人补,这养份都被分走了,小孩还在长大,她当然得一直吃了。」 「可是——」他看惯优雅娇柔的她,却在这段时间看她一下子肿大了一倍,同时,她还在拚命吃,这日后肿成了两、三倍,能看吗?! 若是生了娃儿后,她还是那么胖怎么办? 他皱眉,上一次他们的成亲大典,他没拜堂却洞了房,而这一次他拜堂了,却没跟她洞房,因为面对一个大腹便便的新娘,他的欲火全消。 日后,她若仍像个「大腹婆」,他会不会这一辈子都对她没欲望了? 洪艳凝睇著一脸烦闷的他。 其实也怪不了他,谁都喜欢赏心悦目的美人,而拥有过美女无数的他,更坦言他只爱美女,而今,美女变形,他不太习惯也理所当然。 「我走了。」他的心里还是闷闷的。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远流山庄,由于思绪烦躁,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今天山庄里的气氛有些诡谲。 仆佣们看到他欲言又止,而古家的四个长辈看到他回来却视若无睹,喝茶的喝茶、赏花的赏花,问也没有问上一句。 浑然末觉的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却一眼对上了裸裎躺在床上、姿态撩人的邓燕双。 他眉头一皱,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但仔细看了看,这个雅致豪华的房间的确是他跟柳纹绮的房间没错。 「你怎么在这里?又是谁准你进来的?」 她娇媚一笑,搔首弄姿的坐起身。「当然是你娘子啊,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上回我要她磕头认错,惹火了山庄里的一群人,可她却不计前仇,还找我来为你『舒缓舒缓』呢。」 邓燕双这段日子可闷透了,古玉堂跟柳纹绮再次成亲,她因上回要柳纹绮磕头的事而成了顾人怨,一些男人也不理她。 知道古玉堂不会再要她,她也是死心了,想到京城去找个俊男填补他的位置时,严罗就来找她。 而在看完柳纹绮的亲笔信后,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来了。 古玉堂难以置信的瞪著她,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实在不相信柳纹绮会找这个女人来伺候他——虽然她以前也曾这么做过。 他的心一凛,骤然转身。 邓燕双一见他要离开,马上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我不让你走,玉堂。」 他嫌恶的拉开她,「请你自重,我现在是个有妻子的人。」 「有妻子?!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到娇艳楼去找那个妓女。」 「那是我的事,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冷冷的回头瞪她一眼。 被这犀利如刀的眼神一瞪,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强留。 * 古玉堂怒气冲冲的在后花园里,找到了还在吃东西的柳纹绮。 他怒视著她,「是你叫邓燕双脱光了衣服在房里等我的?!」 她咬了一口包子,咀嚼了几口,吞下肚子后,这才抬起头来看著他,「是。」 「砰」地一声,他用力的槌桌子,咬牙道:「为什么?那个女人上次逼你磕头——」 「是你逼我。」 「什么?」 她放下了手上的包子,直勾勾的看著他,「你跟她都一样,同样的心思,这样的默契想必是来自肉体上的契合,所以在考虑找谁到家里来伺候你这个大将军时,我马上想到她。」一对狗男女嘛!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她大力的咬了一口包子,瞪向他,边咀嚼边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及相公大将军的声誉,这天天到娇艳楼报到,外人说三道四不好,相公就在家里风流吧。」 他恍然大悟,「原来……拜托,我到娇艳楼只是去聊天……」 「到妓女院聊天?」她一脸不屑,又恨恨的咬了一口包子,像在咬他的肉。 「纹绮——」 她装出一抹虚假的甜笑,「我知道相公『饿』了,就请相公不必客气,去『吃』她吧!」她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咬牙切齿的道:「身为一个贤妻,是该伺候丈夫,但妻妾的肚子大,产期不远,无法帮忙相公——」 「闭嘴,我不需要谁来伺候!」 她抿紧了唇,拿起包子又啃了起来,她就是拿吃来泄恨。 古玉堂咬著牙,他是一肚子火,但看到她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包子,再看到已经胖到过火的她,他试著缓下口气,「你真的那么饿吗?」 「是,饿死了,就跟你渴望跟上千,上百个女人翻云覆雨的欲望一样的强。」 「我没有要其他的女人——」 「你有。」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知道是自己常往洪艳那里跑,让她误会了。 他跟站在她身后的小瑶跟游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们虽不想让小姐单独面对他,但自己是下人嘛,不得不离开。 园里只剩下两人,也不见其他躲藏的家人后,他打算表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再跟你拜堂成亲吗?」 「知道,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奉子成婚,这四个字,我印在脑海里了。」 「不是,是因为你。」 「我?」柳纹绮笑了,但那笑意可没有抵达眼眸,「古玉堂,老实说,从成亲到现在,我实在没有感受到你为了我有什么改变,你天天往外跑,碰都不碰我,甚至连陪我都没时间。」 「你肚子那么大,我哪敢碰你?再说,我想陪你、找你谈话,但你呢,拚命的吃吃吃,我就坐在你对面,看著你慢慢的膨胀成原来的两倍,我看都看傻眼了。」 「你这是在嫌弃我?」她的怒火瞬间凝炽。 「我——」他语塞,顿了一会儿,承认道:「好吧,也许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的食量比别的孕妇大上一、两倍。」 她冷眼睨他,「你担心我将远流山庄吃垮?让你没有银两在外面给女人挥霍,养不起妓女——」 「你别想那么多行不行?我只是要你控制一下,别像只母猪拚命——」 她猛抽了一口凉气,「母猪?!」 「呃……」惨了。 「你居然——」她又气又怒的瞪著他,「古玉堂,我会像母猪也是因为你这只四处找母狗苟合的公狗在我身上下的种!」 他先是一愣,随即气愤道:「你怎么骂我是狗——」 「你是,你最好克制点,免得纵欲过度,成了风流鬼。」 「你还咒我死?」他快气炸了。 「是,咒你早日归西,反正夫死从子,我的肚于都有娃了。」 「柳纹绮,丈夫是『老来伴』,女儿是『出嫁从夫』,儿子日后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最好搞清楚。」 「但就怕这个老来伴的丈夫日后是一大群女人的老来伴,我又得排到几千几百人之后,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丈夫。」 两人唇枪舌剑,一句母猪让柳纹绮的修养与理智全没了,而古玉堂也被公狗一词给激怒,他们的对骂声惊动了古家四个长辈,四人急忙过来。 古玉堂一见爷爷、奶奶、爹、娘,气呼呼的将柳纹绮找邓燕双到房里供他使用的事连朱炮似的说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太过份了,她把我当什么?」 「色胚。」古修齐答得干脆。 他猛抽了一口凉气,「爷爷——」 「没错,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二次成亲也是你说的,结果,还到娇艳楼去,逼得纹绮只得找女人进山庄让你泄欲,她这等委屈都受了,你还凶她什么?」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她——可她说我是公狗。」他想赢得一点支持。 「骂得好。」陈柔也咬牙开口。 「奶奶!」他怎么不知道他得罪了这么多人? 「爷爷、奶奶、爹、娘,是玉堂先骂我是母猪,我才愤而……」怒火全消了,此时的柳纹绮只有伤心跟难过,她泪如雨下的哭了起来。 「母猪?!」八道犀利的冷芒直接射向古玉堂。 他抿紧唇,想道歉又说不出口,他不习惯认错。 「噢……好痛!」泪流满面的柳纹绮突然抱著肚子哀叫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一定是刚刚太激动,动了胎气了,快去找大夫,快!」胡丽文跟陈柔边唤下人边扶起她。 「等一等,不对……我好像要生了……好痛、好痛!」她痛得蹲下身子,粉脸苍白,额冒冷汗。 古玉堂脸色一变,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直奔房间。 * 「哇!哇!哇……」 五更天,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疼了几个时辰的柳纹绮终于在远流山庄上上下下双手合十的祈祷下,顺利的生下一个小娃儿。 「生了、生了!」 四个长辈开心的笑了,带著严罗及些仆佣们全挤到桃香园外,就等著产婆将娃儿抱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产婆手中抱了一个用金色绫罗包住的小娃儿,红红皱皱,但五官分明,就不知是个男娃儿还女娃儿。 「恭喜、恭喜!是个男娃儿,老太爷、老太夫人、老爷、夫人,恭喜、恭喜了!」 「男的!太好了!」 「恭喜!恭喜!」 一时之间,恭喜声此起彼落,古家几个长辈笑得阖不拢嘴。 「还有一个呢,我得赶快进去了。」产婆扔下这句话就进去了,众人一下子全静了下来,然后又笑开了嘴,「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 「哇!哇!哇……」另一个婴儿的哭叫声没多久后响起了。 一会儿后,产婆笑咪咪的抱了一个小女婴出来,「是龙凤胎呢,恭喜、恭喜啊……」 众人笑得阖不拢嘴,抱著两个皮肤皱巴巴的小娃儿,开心的又说又笑。 同时间,有个黑影右手当枕的斜躺在屋檐上,苦恼的看著这个在大半夜里仍然热哄哄的欢乐景象。 完了!完了! 古玉堂长声一叹,揉了揉眼睛,柳纹绮不是一人吃两人补,而是一人吃三人补,难怪她那么饿,还肿成那样。 这下子,要怎么让她原谅他呢? 第九章 柳纹绮为古家生了对龙凤胎的消息在扬州传开后,近半个多月来,远流山庄是贺客盈门,贺礼琳琅满目,多得数不清。 连皇上也得知消息,差了郝公公送礼过来,柳纹绮娘家亦是带来不少补品给女儿,谢竹君等人也一一上门恭贺,而众人都看得出来,古玉堂笑得尴尬,更有一丝不安。 「怎么回事?」谢竹君不解的问。 他叹息一声,将憋了快半个多月的话全跟这群朋友诉说了。 众人一听他连母猪之词都出口,却是哄堂大笑。 「笑,这段时间我足不出户,想进房看她,还被拒于门外。」他可笑不出来。 「那两个娃儿,你看过了吧?」 他叹了一声,「出生那晚是看见了,皱巴巴、红通通的,长得好丑,但再来要看可看不到了,纹绮顾得紧紧的,家里的人全站在她那一边,我成了外人。」 「罪有应得,她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居然骂她。」 「我头一次看到一个美女膨胀成一个大胖子,我不适应嘛。」 众人偷笑,但也认为他言之有理。 一会儿后,古玉堂送走几个朋友,转身回到房间——目前他是被踢到客房来住了。 他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好无聊,庄里的喜事好像跟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柳纹绮更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肯见他。 他当然是可以硬闯,他有功夫嘛,但爷爷、奶奶可说了,她算在坐月子,身子骨仍虚,万一受到惊吓或吓著孩子,他们一定将他赶出门去。 呿,他姓古,她姓柳呢! 或许他该去找洪艳,请她跟柳纹绮谈谈,证明他成亲后,他跟她之间是纯谈天,绝没有逾越礼教的事…… 她会相信吗? 不管了,再这么下去,他也受不了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策马下了山庄,前往娇艳楼。 * 「古少爷,稀客、稀客,好久没见了,我马上去叫艳姑娘——」 娇艳楼的管事笑咪咪的就要往楼上去。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找她。」 「好。」 他一往二楼走,就听到一楼的寻芳客议论纷纷。 「他媳妇儿还在坐月子呢,人就在这儿了。」 「可怜呢,生了对龙凤眙,还绑不住这个风流种的心。」 「听说还被骂母猪!那个温柔贤淑的美人儿呢!啧啧,她要是我的娘子,我才不来这儿,铁定将她捧在手里疼……」 古玉堂愈听愈听不下去,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瞪。 四周顿时静悄悄,空气凝结。 他狠狠的眸光一一巡过那些多嘴的人后,这才转身上了楼。 什么嘛,他也想疼妻子,但她不理他嘛! 他心情郁闷的来到洪艳的厢房,正要开门进去,却听到老鸨愉快的谈笑声。 「柳纹绮这个聪敏的女娃儿,这次可不是一举三得,而是一举四得了。」 」一举四得?」洪艳不解的声音跟著响起。 他停下推门的动作,蹙眉。 王娇笑著说:「是啊,她是个认真的姑娘,为了请君入瓮,老太爷多次安排我去跟她谈些男人的事儿,也教她怎么钓男人胃口,这除了我之外,老太爷跟老太夫人也全是她的军师呢……她的人生就一个愿望,成不成全系在古少爷身上。」 「愿望?」洪艳疑问道。 「嗯,有个男人爱她,生活衣食无缺、有个可爱的儿子,而今,一举四得,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你说她不是一个幸运的小东西吗……」 房里的王娇跟洪艳谈论著柳纹绮的事,而门外的古玉堂则僵立在门口,久久、久久…… 他居然……居然被算计、被耍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黝黑,瞬间迸出两簇怒火。 「咦?古少爷,你怎么站在门外?艳姑娘、艳姑娘,古少爷来了好一会儿了呢……」 楼里的管事没瞧到他的脸色,一迳的住房里叫,还帮他开门。 她俩甫转过头来,一看到他怒不可遏的神色,两人脸色一白。 他咬紧牙关,猝然转身的跑下楼去。 「咦?古少爷、古少爷……」 王娇用力的打了自己的头一下,懊悔不已的道:「糟了,他全听见了。」 「怎么办呢?」洪艳不由得担心起柳纹绮。 * 「这两个娃儿是愈来愈可爱了。」 「可不是吗?真是让人打从心里就爱上了。」 柳纹绮的房间内,古修齐跟陈柔逗弄著两个吃完奶的娃儿,一人抱著一个还舍不得走。 「爹、娘,该让纹绮休息了。」 一旁的古春琛跟胡丽文忍不住劝说,他们进来房里可有一、两个时辰了。 「去去去,你们先回房去,我要跟我的曾孙、曾孙女儿多玩一会儿。」古修齐头也不回的催促两人离开。 「没关系的,爹、娘,我还不累。」柳纹绮朝他们微笑。 古春琛夫妇摇摇头,没办法只得先行回房。 陈柔看著躺在床上的柳纹绮,笑了笑,「这一次生了对龙凤胎,你可赚足了,男的一个百万两黄金,女的一个五十万两黄金,这笔私房钱可不少呢。」 「没错、没错,但这笔钱我付得心甘情愿,而且还花得很高兴。」古修齐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 「不行啊,不行!少爷,老太爷有交代不准你进少奶奶的房间,少爷!少爷——」门外突地传来严罗著急阻挠的声音。 下一刻,门「砰」地一声,就被古玉堂用力的打开了。 柳纹绮一看到他,笑脸一僵,随即别开脸不愿看他。 「你进来做什么?你吓坏我的曾孙、曾孙女了!」 古玉堂看也不看两老怀中的小娃儿,他的目光直接来到小瑶跟游嬷嬷身上,「将孩子抱出去。」 「这——」 「去!」 「玉堂你——」 「爷爷若不想吓坏孩子,就让她们将孩子抱出去。」 陈柔揪紧了眉,突地注意到孙子的表情很冷,她想了想,跟小瑶和游嬷嬷点点头,两人明白且有些惶恐的抱著孩子出去。 柳纹绮抿紧了唇,转过头来,定视著那张冷峻的俊美脸庞,「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他的眸光一冷,「我从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的爷爷跟奶奶联合外人给算计了。」 此言一出,房里其他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僵。 他僵硬地扯动唇角,「果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怎么会?」柳纹绮的声音模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你们,尤其是你——」他恶狠狠的瞪著脸色苍白的柳纹绮,「你还真会演,我这个老手反而被你这个生手给唬了。」 「我、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事,但我得声明,爷爷跟我拟定的计画在邓亲王上门找碴,我下跪磕头的那件事开始,就没有照著计画走了。」 「所以怎样?我得感谢他来找你麻烦,要不,我不是给你唬得更久、更惨了?」 她不知该回答什么,他的眼神太冷了,她有一种置身冰窖的凉意。 他紧绷著一张俊颜,从怀中抽出一张写好的休书扔给她。 看著上面仍然末干的墨水,她知道他刚写不久。 「这是休书,我刚回来写的,但是——」他抿紧了唇,「我本以为用不上的,你们不可能联合起来骗我的,但我错了。」 「休、休书?!」 陈柔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拿走那张休书,焦急的看著古玉堂道:「玉堂啊,不行的,你若真的休了她,不仅孩子,一百万两、五十万两的黄金全归她,就连远流山庄的一半家产也得给她——」 「但只要你不休了她,除了那两笔稿赏她生儿,生女的奖金外,孩子,远流山庄是共有的,我们签了密约的。」古修齐也迫不及待的接下她的话。 他难以置信的看著两老,「这算是哪一门子的条件?」 「是我提的。」柳纹绮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 「没错,我家三代经商,我是玩算盘长大的,打从我知道你这个未婚夫风流帐一堆后,我就思索著该如何保护自己。」 「什么意思?」 「一旦我嫁给你,我势必得为你生个一男半女,」她的语气趋于平静,「但你这个俊美的大将军风流倜傥,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我问自己,能坐稳元配的位置多久?」她摇摇头,「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美人如花,含苞的、盛开的,你无一不爱。」 他明白的嗤声道:「所以你鼓吹爷爷、奶奶签下那样的密约,好保障你的元配位置?」 「那不是保障那个位置,对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守著那个位置又有何用?我是保障我跟孩子日后的生活,有地方住、有人伺候,更有钱花用。」 这女人还真会精打细算!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有脑子。 但一想到她将他要得团团转,他俊朗慑人的面容再次浮上一抹冷硬。 「这个山庄、家产都还是爷爷作主,既然是他跟你签下的密约,那就由爷爷去负责吧!」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等一等,我不准你休了她,钱财、山庄我都不在乎,但我要我的曾孙——」古修齐怒声咆哮。 「爷爷,没关系的,他休归休,你也仍是孩子的曾爷爷,何况我也住在这儿,你们要看娃儿没啥问题的。」柳纹绮试著安抚。 「可是——」 「所以,也请别勉强他了。」 她语气平静,人也很平静,这看在古玉堂的眼里是更生气了。 看来她早就没打算要他认了她跟孩子,也许还巴不得他休了她! 「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他冷冷的说完,大步离开。 房间里,三人的表情各异,而请君入瓮的计画是宣告失败了。 * 三天后,远流山庄一分为二,还在分界上画了一条黄线。 柳纹绮很大方,虽然依密约山庄的左半边是她私人所有,一半仆佣和古家的财产一半归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限定古家主仆的行动,大家仍能自在的进出山庄,当然,古玉堂除外。 而除了她限制他进入左半边的山庄外,庄里的其他人也都有默契,只要他一跨足黄线,马上就被会提醒。 「少爷,你过界了。」严罗一见到他跨过黄线走到「荷亭」,马上开口。 分界的这些天来,古玉堂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的厢房就在左边,他也习惯走左边,但这些天来,他只能走右边,住右边的厢房,而可恨的是,她就针对他,其他人根本都没有影响。 他气呼呼的缩回脚,离开荷亭,却见到严罗端了一盘椰糖酥走过荷亭。 「可恶,为什么就我不能过,你却能过?」 严罗尴尬道:「呃,少奶……呃,不是,柳姑娘有交代,我可以过。」 「我就不成?」 「呃,是。」 古玉堂抿紧唇,沉著一张俊脸越过他,大步的往左边走去。 「少爷!少爷!」 他大步的来到桃香园,却见到一幅天伦之乐的美丽画面。 爷爷、奶奶跟爹、娘及那个美得出尘的女人,一起逗弄著那两个没牙的小婴儿,每个人都笑咪咪的,连两个小婴儿也笑得眼眯眯的。 看来还挺可爱的!没皱巴巴的了…… 但是柳纹绮一看到他,柳眉就皱起来了。 其他四个长辈们看到他,眉头也一皱,就连两个男女娃儿好像也感受到这不寻常的气氛,不笑就算了,居然还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哇!」 「不哭、不哭,小浩不哭……洁儿不哭……」 几个大人忙著安抚小娃儿们的情绪,古玉堂发现自己又被忽略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很闷。 两个娃儿好不容易不哭了,他才开口道:「他们兄妹叫小浩、洁儿?」 「是啊,『柳』正浩,『柳』洁儿,你满意了吧!」 古修齐逗弄小娃儿是很开心,但一想到明明是古家的骨肉,却从母姓,他也觉得闷。 柳正浩、柳洁儿都不难听,不过,这两个孩子可是靠他播种才生出来的,取名字时居然连问都没问他一声?古玉堂一张俊脸臭臭的。 「请你离开这儿。」 柳纹绮静静的看著他,语气中有抹不容忽视的气势。 他很气,「柳纹绮,何必只针对我一人,就不欢迎我——」 「我是不欢迎你,但我也不希望跟你交恶,所以希望你别越界。」 她倏地住了口,因为他的手突地霸气一揽,将她连同抱著的小女婴一起抱到他的怀中。 「你干什么?」 「我要看一看我们两人生出来的娃儿现在长啥样子?」 他扣紧了手臂,让她连挣脱的空间都没有后,再仔细的凝睇著那个也睁大了眼看著他的小女娃,他这才发现这娃儿真的没有红通通、皱巴巴的了,而且长得粉雕细琢,美得呢! 「你看够了吧?看够了请放开我。」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怀里的小娃儿,突然发现小娃儿的眼睛很像她,但鼻子跟嘴巴则跟自己一样,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蓦地,小女娃张开嘴,开心的笑了。 他不由自主的回以一个笑容,没想到小女娃笑得更开心,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她笑了,笑得好可爱。」 笑容满面的他突地住了口,因为几位长辈都冷冷的瞪著他。 柳纹绮的表情虽不似他们那么冷,但也有一股礼貌的疏远。 「请你离开。」她再度下逐客令。 他撇撇嘴角放开她,看著几个长辈带著又怨又恨的眼神瞪著他。 「她可爱也不是你女儿。」 「没错,你不要纹绮、不要儿子、不要女儿,现在说她可爱做啥?」 古修齐跟陈柔以一种受不了的口吻冷声道。 古玉堂瞟了神情沉静的柳纹绮一眼,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嘲讽的话,但她只是静静的看著小女娃,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目光再从她的粉嫩脸蛋往下看,怎么才短短时日,她的身材已恢复窈窕了,而且—— 目光再从她的小蛮腰往上移,她的上围似乎更丰满了。 她感觉到他的眸光,但没将眼神对上他的,而是对著四个长辈道:「我先进房,小浩跟洁儿都该吃奶了。」 「嗯,你进去吧。」 「有找奶娘吗?」他直觉的又问。 柳纹绮没有应话,而是抱著女娃走回房里,游嬷嬷则接过陈柔手中的小男婴,跟在身后。 古玉堂的问题没人愿意回答,因为他执意要休妻,现在就活该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了。 他抿抿唇,觉得很委屈,他也有喜怒哀乐啊,他被他们联手骗了,没人同情他,反而一如往常的跟柳纹绮站在同一阵线上,他能不呕吗?! 胡丽文终究还是比较善良,她回答了儿子的问题,「纹绮不愿找奶娘,所以是她自己哺乳的。」 她自己哺乳?他很好奇,但看到家人那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样子,他也只好先回去。 但到了大半夜,他还是施展轻功,越线到左山庄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正巧由洞口看到柳纹绮解下了衣衫及肚兜,将小男娃抱到怀中喂奶。 她的胸脯可是愈见丰满了,而看那个娃儿一脸满足的吸吮,他居然吃起醋来。 柳纹绮喃喃低语,小娃儿很满足,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 她微微一笑,让他再吃了好一会儿,见他睡熟了,这才轻轻的将他抱到一旁的床上,随后再抱另一个娃儿到怀中喂奶。 她的表情很美,看来好温柔、好幸福。 他离开那里,一整个晚上,脑袋瓜里都是美丽的柳纹绮喂哺那个英俊小男娃儿的画面,久久无法成眠…… 第十章 远流山庄今儿来了一名贵客,庄里的上上下下全出去迎接这个当今圣上。 龙文峻在与古家四老寒暄一阵后,还特别跟两个可爱的婴儿玩了一会儿,这才跟著被众人忽略的古玉堂到右半边的亭台同坐闲聊。 「听说你现在变成守身如玉的乖孩子……」龙文峻话还没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别调侃我了。」 他看著这苦笑的好朋友,这才憋住笑意道:「怎么?看你的妻子变回原来的美丽窈窕,儿子俊、女儿美的,你后悔了?」 「别说了,我在休妻的第二天就后悔了,但没人要理我。」 「你跟他们说你后悔了?」 「怎么说?爷爷、奶奶看到我就走,爹、娘看到我就叹气,纹绮更绝,她的所在范围,我连跨都不能跨过去,我能怎么说?」 龙文峻笑了笑,看著这个为情所困的好朋友,「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还是直接的说,再不然就直接带上床,你还怕搞不定吗?」 「这——以前没休她之前,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休书一扔,她跟我没关系了,成吗?」 何况还有母猪一事,唉,头大。 「说的也是,那——」他想了想,「何不直接要回休书,这个动作就代表你求和了,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也许事情就此落幕。」 要回休书,不错,这代表他还希望她当他的妻子—— 龙文峻见他眸中一亮,也不想耽搁一对有情人破镜重圆的时间,笑笑的就先行离开。 但事情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容易,古玉堂再次越线去找柳纹绮,并想要回休书,可美人儿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变化。 「收回休书?为什么?理由呢?」她面无表情的看著他。 「还需问吗?你还是我的妻——」 「要一头母猪当你的妻子,不是太委屈你这个护国大将军了?」她话中带刺。 「纹绮,对不起,是我不对,但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你也骂我是公狗了,这不是该扯平了?」 「是扯平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 「在你眼中,我这头母猪赛貂婵了?」 「你——你很美,美若天仙。」他说的是实话。 「那日后我若怀孕,怀了双胞胎、三胞胎,不就再也不美了?又被你打回母猪一词了?」她问得也直接。 「这——我那是不习惯嘛,但我已经看过你当——」 「当母猪的样子吗?!」她气得牙痒痒的,「呵,谢了,请退回那一条线去,谢谢。」 哦,他在干什么?古玉堂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蠢。 他像只战败的公鸡回到了房中。 不过愈想愈不甘愿,这事情总得结束吧,再这样下去,他不疯了才怪。 他起身再出去,却看到爷爷、奶奶、爹、娘笑逐颜开的在山庄门口挥手,边说著,「好好玩。」 他皱眉走了过去,看到家中一顶轿子往山下去了,他再看看爷爷、奶奶手中的男女娃儿,还有游嬷嬷,却不见柳纹绮跟小瑶。 他皱眉,「纹绮去哪里?」 爷爷奶奶不悦的瞥他一眼,转身就回房了,在两个曾孙子没有改回古姓前,他们是不会给这个孙子好脸色看的。 胡丽文见自己的孙儿们姓柳也感无奈,虽然她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事情至此,她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古春琛看著儿子,不怎么开心的道:「熙春台上由扬州几家商家举办了一场『烟花明月』,邀请官商贵客前往一游,皇上就是贵客中的贵客,她就去那里了。」 「这——我怎么不知道?皇上也没提。」 「邀请函爷爷拿走了,而且也属意由纹绮代表出席,在爷爷跟皇上小聊时,爷爷提了,所以皇上也就没跟你说了。」 错了,皇上一定认为他跟柳纹绮要回休书后,两人就和好如初,应该会赖在床上,而不是外出了,所以他才没提的吧,古玉堂心想。 「在爷爷心里,她仍是古家的媳妇儿,」古春琛看著儿子,语重心长的道:「爹也很想跟你说,这样乖巧的媳妇儿没得嫌了,你不是个笨孩子,应该懂得要争取才是。」 「我争取了,但是吃了闭门羹……」 算了!他不想说了,一想到美若天仙的她只带了一名丫环去…… 他放心不下,立即策马下山。 * 杨柳依依的瘦西湖上,熙春台上宾客齐聚,扬州评弹、清唱、舞蹈一一在亭台间表演。 一轮明月下,高官商贾盛装出席,就著清风明月与悦耳乐声,聊天聚会,好不惬意。 而众人久候的皇上却迟迟没有现身,一直到太监公公过来,传话皇上临时有事得回京处理,不能来了,但也直言,如此一来,相信众官员百姓更能玩得尽兴了。 皇上没来,众人的确玩得更开了。 一些年轻少爷、公子哥儿更是一个劲儿的朝今晚最美、身著紫白相间的雪纺纱美人走过去。 柳纹绮的身边除了丫环外,没有任何护花使者。 众人一挤过来,小瑶马上被挤了开来。 「嘿,你们——」 柳纹绮跟她笑笑的摇摇头,随即往另一边的亭台走过去,众家少爷也跟著移身。 半晌,策马而来的古玉堂到了熙春台,只是他没想到,他晚到了,而他的「前妻」居然在另一个亭台上招蜂引蝶。 他正想走过去,邓燕双正巧迎面走来。 今晚原以为她是最受关注的美人,没想到竟来了一个柳纹绮,她正怨、正怒呢。 而这会儿又来个休妻的古玉堂,本以为他不会被那个女人的美色给诱惑,却见他的目光也在另一个亭台上。 她快气疯了,顿了顿,吸了口气,以一种嘲讽的口吻道:「你来得好晚,错过了柳纹绮演的一场好戏呢。」 「好戏?」 「是啊,她像只花蝴蝶穿梭在那些公子哥儿身边,不讳言的说自己现在有钱有子又有『技巧』,这身价可是大涨了不少呢。」 他蹙眉,「什么技巧?」 「你不知道?!那你要不要过去听听看?她正不要脸的解说她的『床上功夫』,我是听不下去才走过来的,但那些公子哥儿可听得津津有味呢。」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半眯起黑眸怒视著另一个亭台间,众星拱月般的柳纹绮,她看来是很快乐,而且说得得意。 再看看那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与表情,他相信她真的是在说床第之间的事。 他绷著一张脸走过去,邓燕双也冷笑的跟了上去。 古玉堂的个性她太了解了,一旦被他认定什么事,他可是没啥耐性去听他人解释的。 再说了,就算被他发现是她挑拨离间也无所谓,反正结果相同,他是不会上她的床了。 古玉堂走近亭台时,众人正因为柳纹绮说的某句话而哈哈大笑。 「你还真行啊,一次勾引这么多男人,还能让他们个个都服服帖帖的。」他冷冷的开口道。 众人困惑的揪起眉头,而柳纹绮的表情也同样不解,「你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是正在大放厥词,说你的床上功夫有多赞?而这里的男人更是个个猛吞口水想贪你的美色,也想试试你的味道?」 他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柳纹绮说的都是她跟宝宝间的相处事儿,虽然众人对这个话题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瞧她在说娃儿多美多可爱,这美眸熠熠发亮,一脸光彩,那勾人心魂的粉脸可是让他们不由自己的幻想连连。 所以她说她的,他们的脑海里可另有旖旎画面,确有邪念。 柳纹绮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他们对她有欲望,所以才特别挑孩子的话题来谈。 只是古玉堂一出现就出言污蠛,也著实太过份了。 「你是我的谁?我跟别的男人谈床上功夫又与你何干?」 「呵,我没想到你真的是个豪放女。」 「你想不到的事还很多,但可惜的是你没有机会发现了。」 语毕,她越过他要离开,却被他扣住手臂。 「你还想如何?」她冷冷的瞪著他。 「不想如何?我只是想知道你床上的功夫到底多棒,你一向笨拙、被动,我很清楚的。」 「我被你『调教』过,自然不是那个笨手笨脚、被动的柳纹绮了。」 「口说无凭,我要你证明。」邓燕双的声音突地插入。 「证明?!无聊?」她嗤之以鼻。 「本来就是。」邓燕双瞥了亭台边的河畔上,停了一艘以花与灯布置成的浪漫画舫。「只要一进帐房,听男人的呻吟声就知道有没有功夫了。」她在一旁出坏主意。 古玉堂看著柳纹绮,她也看著他,两人不发一语。 柳纹绮愈看他愈生气,「你没说话是赞成她的意见了?」 「这——」 「好,就如你所愿。」她气炸了。 「小姐,别逞强。」小瑶急忙劝阻。 「我没有,就算有,也是某个人逼我逞强的。」她喃喃低语,眸光很冷。 只是方才那些床上功夫都是逞强的假话,她哪懂那些呢?但总不能就这么被古玉堂给看扁了。 总有办法的,在一名被推举到画肪享受美人伺候的少爷一进入帐房后,柳纹绮也挺起胸膛,脸上带著抹令人心动的温柔,轻移莲步的走了进去。 一会儿后,帘幕垂落,仅有一抹温柔烛光的帐房传出来男人一声声舒畅的呻吟声。 「哇,好棒……好舒服……你真厉害……」 闻言,外面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古玉堂的脸色发白,而沸腾的怒火正一寸一寸的往他的四肢百骸烧了起来。 他想动,却发现全身都僵了。 过了一会儿,在他的感觉却像是有一辈子之久,那名少爷终于走出帐房。 他一走出来,满面春风,笑得阖不拢嘴,「哇,真的是通体舒畅,我全身都酥麻了——」 「砰」地一声,他的话语刚歇,一脸阴霾的古玉堂已经挥拳过去。 众人猛抽了口凉气,却见他气得全身发抖,飞身冲进帐房后,一手揪住柳纹绮的手臂,不顾她的惊呼声,扣住她的腰施展轻功离开。 而被打成落水狗的少爷在几个人的帮忙下被拖上了岸。 他苦著一张脸,哭道:「呜呜呜……干么打人?她也只是帮我掏耳朵而已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可都不羡慕他了。 * 古玉堂气得七窍生烟,他将柳纹绮带上岸后,共骑一匹马儿奔回山庄。 不顾山庄里众人惊愕的表情,他近乎粗鲁的将她推进自己的房里,再上了锁,然后对著外面的人大吼,「谁敢进来,我就杀了她。」 柳纹绮看著怒不可遏的他,她应该害怕、应该生气的,但不知怎的,看他这么怒发冲冠,她的心情反倒变得很好、很好。 她不点而红的朱唇弯成了一抹愉快的弧度,而这看在他的眼里更气。 他半眯著黑眸怒视著她,「伺候别的男人这么愉快?你怎么伺候他的?你该死的怎么让他飘飘欲仙的?该死的,我从没让你弄得那么呻吟过?」 熊熊妒火快将他焚烧殆尽,他的话说得语无伦次,自个却没发觉。 但问她一箩筐问题,她都笑而不言,吝啬回答。 「砰砰砰……」门外传来来重重的拍打声,还有古修齐气急败坏的声音,「古玉堂!你给我出来,你要胆敢对她怎样,我马上不认你是古家子孙,我要你出去当乞丐。」 「开门!玉堂,你别乱来。」 「是啊,出了什么事了?」 外面几个长辈相继出声,声音听来都紧张极了。 古玉堂气呼呼的看著她,再看看那几乎快被撞开的门,他咬咬牙,走过去用力的开了门,门一开,马上冲进来一群人。 他自然被骂惨了,柳纹绮的泪眼婆娑、楚楚可怜更是叫他恨之入骨,她是装的、是假的,他知道、他知道! 好!他这辈子若没让她重回自己的身边,他就不姓古。 没错,没将她的一切全拐回来,她的心、她的爱,他就跟著她姓柳。 这头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多嘴的老鸨王娇,若不是她长舌,他也不会听到那被算计的事,他也不会跟家人摊牌,更不会休了柳纹绮。 是了,她得负责撮合他们。 * 五日后—— 老鸨王娇面无血色的来到远流山庄,一见到柳纹绮就忙著要拉她走。 「快快,晚点儿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古少爷啊,他快死了——」 「啥?」柳纹绮脸色一白,而其他的家人一听也都傻了,古玉堂一连五天没回来,怎么一传回来的消息竟是…… 「王娇,你话给我说明白。」古修齐又急又气的问。 「说是可以,但边走边说吧,不然,你们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著了,尤其是你,纹绮,昏迷之前他一直说著一定要见到你的最后一面,因为你是他的最爱,不然,他死不瞑目了。」 她愣了愣,「最爱?」 「啊,别说了,快快快……」 满头大汗的王娇急急催促众人上马车后,就往娇艳楼去。 这一路上,她连珠炮的将五天前古玉堂到她那,怨都是她多嘴惹的祸,要不然,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这样了,他要她负责…… 但她拿什么负责呢?也只能要洪艳多陪他,但他也不肯。 从上回他二次成亲后,他到那里,至少还会跟洪艳聊天,但这一次,却像个不哭不笑的木头人,一连几天只喝闷酒。 她怕他出事,还要洪艳多注意,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到底怎么了?」大家急死了。 「古少爷说他要走,结果却是到药堂去买砒霜后又折返,他将砒霜加在酒里就喝下去,一下子就口吐白沫、脸色发黑,吓死人了……呜呜呜……」 王娇大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因为她若没有骗过这一马车里的人,她的娇艳楼就得赔给古玉堂了。 柳纹绮闻言泪如雨下,原来她真的误会他了,他真的是去聊天的,他根本没…… 马车急驶到娇艳楼,柳纹绮第一个冲下去,又急忙往二楼奔,但她不晓得他在哪个房间。 「玉堂,我来了,你在哪里?」 「砰」地一声,右边的一个门打开了,满脸泪痕的洪艳跑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快点,他在这里,他快撑不住了。」 她面无血色的跟著洪艳跑进这间豪华厢房,房里有著呕吐后的怪味,但她不在乎,冲到床边,看著躺在床上,脸色发黑、口角还有白沫,黑眸半阖的古玉堂,泪如雨下的道:「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听到她的声音,他困难且挣扎的张开了眼睛,眼睛看来无神,像是将死之人。「纹……纹……绮……是纹绮吗?」 「是我是我,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因为我的日子……太……太……苦了……我爱你……爱孩子……却……但我不怪……你……是我的错……这是现世报……」 「不要,我也爱你,孩子也爱你,大家都爱你,你要撑下来……大夫呢?大夫呢?」她转头看洪艳。 哭肿了眼睛的洪艳摇摇头,哽咽道:「没用了,大夫说没用了……」 「不!我不要……我要你活著……我的愿望里有你啊……别走……别走……求你……我不对……是我不该不理你的……我不该……」柳纹绮泪如雨下。 「我在死前也有一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呜……不要……可我不要你死……」 「洪艳……你……我快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古玉堂指著洪艳。 她点点头,拭去了泪水,将桌上的一张纸拿给柳纹绮,但她哪有心思看,「这是什么?」 「这一张可以说是陪葬品,他——」洪艳哽咽一声,「他希望你还愿意当他的妻子,远流山庄的那一条黄线能擦掉,孩子他也能有份,所以你若同意就签个名,然后他死后,这张纸就是他惟一想要的陪葬品,这是他的生前大愿,他若能如愿,他就能走得安心了……」 她拚命摇头,涕泗纵横的哭道:「为什么?!我不要,你撑下来,我们两人的愿望都可以达成的。」 「签……签……看你签……我就能……含……含笑九泉了……」 他的声音好虚弱,眼睛也仅能困难的睁开一道细缝。 见状,满脸泪痕的柳纹绮也只能以颤抖的手,拿著毛笔,泪眼模糊的在纸上签下了名后,哽咽啜泣的贴近他的脸,感受他身上最后的温度,「你……你可以放心……了……」 她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俊脸上,她难过的往他的脸、他的唇磨蹭相贴,她舍不得,好舍不得—— 「你签了?!」一个带著笑意的声音响起。 她的泪水滚落眼眶,她眨眨眼,看著竟然睁开眼睛的他—— 最奇怪的是,他的脸色怎么在泪水的渲染下有白有黑? 她直觉的伸出手摸了摸,居然能沾在手上? 「那是灰炭粉,涂起来很逼真,对不对?」古玉堂开心的看著她。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仍愣愣的看著他。 「我骗你的,对不起,纹绮,但我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找了老鸨合演这出戏,洪艳也配合著演,总算拐到你重当我的妻子了,你可不能违约。」 她回过神来了,原来——原来—— 他一把抱住她,喃喃的道:「不可以生气,你爱我,我也爱你,谁也不吃亏,孩子我们两人一起爱,家中长辈我们一起尊敬,我古玉堂在这儿发誓,再也不在外面风流了,日后一定是个爱家爱妻爱子的大将军,不然,我就真的喝砒霜——」 「不用了。」她粉脸酡红,再加上沾到不少炭灰粉,惹得他又笑了。 「你这样也很美。」 闻言,她的脸儿更红了。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上,深情的凝望著她,慢慢的倾身吻住她。 洪艳笑笑的走了出去,这才发现楼梯间站了一大群人,而王娇还在跟大家解释一切都是假的,是演戏…… 「该死的,害我短少了好几年的寿命……」 「就是,这不请出家法痛打他一顿怎么成……」 古家几个长辈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呼呼的就想上楼去揍人。 洪艳连忙微笑阻止,「你们进去可是会破坏好事的,呃,可能还会破坏古家再添个娃儿的机会哦。」 闻言,大家互相看了看,脑海里也浮现了双胞眙、三胞胎的画面—— 「那算了。」 「对,算了。」 众人哈哈大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