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碰碰胡》 序 回忆最美  阳光晴子 晴晴日前去了一趟位在故宫博物院跟双溪公园间的一处「某某影城」,那个地方是晴晴不小不大时,最爱去的地方。 有时候会碰到喜欢的明星们在拍戏,看到一些穿古装的人穿梭在我们这些现代人之中,那种感觉很奇妙、很特别,也很让人兴奋。 从前那里每到假日,总是人潮汹涌的。 可这次去,虽是假日,竟只有小猫两三只,游客少得可怜,连卖纪念品的也少了,许多店面连门都没开。 影城内的设施三三两两的还有一些人进去看,但那些古街道竟乏人问津。 晴晴感到有些难过,我们一行几个人晃来晃去,古街道看来荒凉不已,一些本是豪门宅院,布上了蜘蛛网,寂静的只听到风声。 我知道大陆那儿做了几个很棒的影城,但想想在这热闹的台北都市里,竟然有一处如此寂寥的影城,那股酸涩感还是直涌心坎。 多年前,晴晴曾在那儿套上一袭格格的古装服,拍了张相片,记得当日,游客将照相馆挤得水泄不通,众人抢著自己看上眼的服饰套起来拍照。 但这一次,照相师只服务著我一人,那种感觉真的很难用言语形容,这个地方是不是被遗忘了? 回家,对照著两张相片,晴晴还是有些难过,那里有我好多好多的记忆啊…… 它离我是如此的近,但感觉却如此遥远。 所以,在这里,我还是很想告诉所有的人,那里真的是一个好地方,虽然有些设施旧了,但回忆的感觉是最棒,无可取代的。 下一次如果有空,别忘了到那儿去走走逛逛,那里真的是一个沉淀心情的好地方…… 附带一提,我可没有收广告费唷!嘻。 楔子 海宇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皆得温饱是一个国家最理想的状况。 而天玺皇朝就是这样的一个太平盛世。加上一国之主龙震天是个知人善用、能纳谏言的明君,於是天玺皇朝的国势更是蒸蒸日上。 天玺皇朝中最受皇帝龙震天赏识信任的,就是功绩彪炳的冷靖禓将军,又因他的个性正直、公正不阿,在官场中也深受同僚敬重。 冷将军府更是天天人潮络绎不绝,但这些人既不是官场中人来交流公务,也非亲朋好友来串门子,而是——上门说亲的媒婆!- 只因冷靖禓的四个儿子,个个都为人中之龙,不但长相俊俏,还都身怀绝艺,堪称一门英杰。 但渴望抱孙子的冷靖禓和其夫人苏喜甄,并没有因媒婆的勤於走动而实现心愿,反而终日为儿子们的亲事烦恼。 因为老大冷欣沉迷作画,镇日沉溺在画的世界中,人称「画绝」,其作品是达官贵人争相收藏的绝世极品,就连酷爱书画的龙震天都对他的作品十分激赏。但他个性极为淡泊冷漠,对人向来没有好脸色,更以讨厌女人出名,所以除了苏喜甄之外,任何雌性生物皆被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老二冷擎是天玺皇朝第一美男子,也是龙震天属意的未来大将军人选,这样的条件照理说早该妻妾成群,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情愿把时间花在练武上,也不肯对爱慕他的女子多瞥一眼。而且脾气暴躁的他,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被他臭脸吓跑的女子,早就数不清了。 老三冷楀是个百年一出的商业奇才,赚钱如流水。而纵横商场的他在见识过女人买胭脂、衣裳、珠宝的惊人消费能力後,认定了女人本性就是喜欢挥霍的,这对爱钱的他来说根本是罪大恶极。所以他认为与其买珠宝华服送佳人,不如把这些钱拿来开新铺子或买土地实在些,至少可以帮他生银子。 而老么冷信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熟读四书五经、才华洋溢,是龙震天最新御聘的年轻夫子。常因太过钻研书中道理而废寝忘食,甚至对周遭的美人视而不见,只喜欢跟书中的颜如玉打交道。 这四个儿子是冷靖禓跟苏喜甄的骄傲,但他们不喜亲近女人的性情,也让两人担忧不已,害怕有生之年圆不了抱孙的美梦。 随著儿子们的年岁渐长,两人的眉头也日渐深锁,但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他们夫妻的,因为一道希望的曙光悄悄射进了冷将军府。 某日,四兄弟齐聚冷靖畅的专属书房,既不是聊天也不是谈心,而是避难! 因为他们那四个每年都会相约到将军府小住一段时日,年纪一把却精力充沛的姑婆们再次大驾光临。 每年的这段时间就是四兄弟最头疼的日子,因为四个姑婆共同的嗜好就是——打麻将。 那日以继夜的搓麻将声,让冷欣不能专心作画,逼得冷擎练武练到快要走火入魔,而冷信书中的颜如玉也不耐吵闹跑得不知踪影,嗜钱如命的冷楀更是对她们赌博的行为不能苟同。 而且最烦人的是,四个姑婆对他们的亲事比自家父母还积极,常常嚷著要介绍东家姑娘或赞美西家美人,让对女人都「冷」到最高点的四兄弟难以招架,但又碍於辈分问题只能隐忍不发。 四人皆眉头深锁的听著那隐约传来的麻将洗牌声,更加愁容满面。因为平日要处理的公事繁重,所以父亲的书房位居将军府最静谧的位置,但没想到那恼人的麻将声还是如影随形,可想而知外头四个姑婆打得多起劲,战况多激烈。 「这次姑婆们要住多久?」冷楀忍不住问。 冷擎摇著头说:「听说这次她们要在麻将桌上认真厮杀分出胜负後,才会打道回府。」这是他从娘亲口中听来的。 闻言,其他三人无奈的互看一眼,同声叹气。 突然,寡言的冷欣开口说:「明日我会起程出远门,为皇上寻觅绝色美景入画,归期未定,四个姑婆就交给你们好生招待。」说完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对自己能想出这巧妙藉口得意不已。 他才说完,一旁的冷楀立刻跟进,「我也要为了筹画开新店铺,得去寻找良好的店面,所以会没空好一阵子。」意思是说剩下的两人你们自己看著办。 脾气暴躁的冷擎看老大、老三想将麻烦的姑婆推给他跟老幺,立刻火大的说:「我不管!我练武时最讨厌有人打扰,如果那四个吵翻天的姑婆来惹我,我会做出什么事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威胁意味浓厚,说完他还挑衅的直盯著捧著书、一脸惊惶的冷信。 「我也很忙啊!教导皇子们的责任重大,出不得一点闪失,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将皇子们交付给我的皇上。」他也很聪明的拿出皇上当靠山。 顿时,书房陷入一片沉寂,四人都心怀鬼胎。 既然大家都有理由,那现在当然就是看谁动作快喽! 四人极有默契的起身往书房外冲,管他谁要去招呼姑婆们,反正不是自己就好,现在这种情形当然是先跑先赢! 第一章 迎春时分,百花盛开。 贺王爷府上今儿热闹非凡,夜赏花园之约来了众多皇亲国戚,在这金碧辉煌的庭园宅院里,有人听曲箫笛,有人掬水玩月,有人欣赏花草,人声鼎沸、乐声陶然。 但不是人人都心情愉快的,至少来客之一的冷擎脸色就不佳。 一身盘领窄袖袍的冷擎为冷靖禓将军的二公子,而冷将军与皇上私交甚笃,因此众人对冷擎也多有接近之心,但见他一张潇洒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那双深邃的黑眸又进出冷硬之光,众人於是识时务的离他远远的,连一些对他心仪的大家闺秀,也被他这样的神情吓得只敢远远的张望。 「冷擎,怎么了?邀你赏花耽搁了你练武的时间,所以你就摆一张臭脸给大家看?」 贺英泰在父亲的示意下,走到好友对面的椅子坐下。 而这个雕刻精美的石亭里可以说是贺王府里唯一一个没有人挤人的地方,放眼望过去,府里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 「没有的事,跟练武一点关系都没有。」冷擎撇了撇嘴角,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就喝光了。 「那是什么事?」 贺英泰的声音才歇,一个清脆又带著笑意的女性嗓音随即响起。 「小姐,这里,这里有位子呢,快来!」 贺英泰被这个声音吸引,转头看过去,却见到一名如天仙般的女子轻移莲步的在那名娇俏丫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而她的身後还有一名面无表情的随侍男子。 由於今晚的客人都是爹与他亲自邀约的,因此,对这名陌生的美丽女子,他不由得好奇的蹙起了浓眉,细细的观看著。 她举手投足间尽现无与伦比的尊贵气质,拥有令百花失色的绝丽容颜及澄澈明亮的双眸,身形娇小。打量了半天,但他就是想不出来她是哪个高官显要的闺女? 思绪间,这名女子已大大方方的在他跟冷擎之间的石椅坐下身来,丫鬟与随侍则站在身後。 冷擎对坐在身旁的女子是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光听到「小姐」两字,他就觉得很烦。 相貌斯文的贺英泰已有一名国色天香的未婚妻,对未婚妻也是情深意浓,但乍见到这名娇小纤柔的美丽女子仍是惊为天人。 见那名女子将目光移到亭台莲花池畔的各式花卉时,他才收敛心神,将目光移回冷擎身上。 却见冷擎一挑浓眉,调侃他道:「还未娶妻,就思小妾?」 贺英泰的脸微微涨红,尴尬直道:「没有的事,只是——」 他使了个眼神,要冷擎看看他一旁的女子,但他这个好朋友非但不看,还不耐的说:「你很清楚我的,我对女人没兴趣,光想到女人要哄,就觉得麻烦,要我看女人,我倒宁愿将那个时间拿去练武。」 由於冷擎这一席话说来相当的不屑,美丽的女子立即将那双澄澈如月的明眸移到他身上。 贺英泰注意到她的眸光,困窘的提醒这个有些大男人的好朋友,「冷擎,这位姑娘总是我家的客人……」 「我说的是全天下的女人,又不单指她。」 美丽女子的眸光立即飞上一抹冷意,贺英泰的心一凛,这抹冷意跟她那温柔娴静的外貌可是一点都不搭。 「再说,我今儿个答应你过来已是够勉强了,结果皇上今日召见,又指派我另一件事,让我的心情更糟。」冷擎将一旁的女子当隐形人,跟好友侃侃而谈。 「什么事?」 「皇上要我负责接待远从西疆异邦珑腾国来的女特使,不仅要我日夜相随,还特别叮嘱我要和颜悦色的讨其欢心,啧!」他不悦的撇撇嘴角,「不过就是个小国家的小特使而已,居然要我这个将军之子去陪她?!」 闻言,贺英泰也很错愕,因为皇上跟冷将军是私交甚笃的好友,皇上也深知冷将军的四个儿子对女人都没兴趣。 以冷擎来说,他喜欢武术,胸有大志,亦善於战术之谋略,更是皇上看中未来大将军的继任人选。 知他甚详的皇上为何会安排他去招待那名女特使? 「你知道我最闷的是啥吗?『讨、其、欢、心』这四个字,这四个字简直要了我的命。」 没错,因为他绝不会去讨任何一个女人的欢心的,「但皇上已下令……」 「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去做,但要我尽心尽力那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臭著一张俊脸的冷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对上一旁的三名主仆,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三名主仆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 此时,他远远的看到在九曲桥上的一群姑娘们,含羞带怯遥望过来的目光,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不耐。 「怪了,我对女人就是没兴趣,但女人怎么就是这么烦……」 「你都是这么目中无人的吗?」 美丽女子开口了,但一出口,其中之霸气可掩饰不住,那是一种养尊处优且惯於指挥他人的傲然之气,贺英泰难掩错愕的再次将目光移到这名明明有著温柔外貌但却气势过人的女子。 冷擎也因她语调中所隐含的狂傲之意,直觉的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会是这名一身圆领、对襟雪纺白衣、腰间系了一条珍珠腰带的女子,她如绸缎般的乌丝长发在发尾部分缀上各色珍珠玛瑙,眉宇间还贴上一颗红色的玛瑙珠子,此等装扮看来非常的特殊,也更显出她的美丽。 然而,虽然美丽,但他对女人从没啥好感,美丑又如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会儿两个男人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外貌温柔的姑娘口中吐出极为霸道的话,两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目光,由冷擎开口回答。 「我只对不识相的女人目中无人,譬如……」他冷睨她一眼,「你。」 「放——」 「肇均!」蓝雀儿抬高手,挡下了随身侍从的不满之词。 高大黝黑的粘肇均只得闭上嘴,将到口的「肆」字咽下,目光冷冽的瞪著从踏进天玺皇朝的国土以来,可能是他们所见过的男人当中最英挺俊俏的一个。 蓝雀儿也直勾勾的看著冷擎,这一次她代父到中原向朝廷进贡,为了安全著想,她这个将在未来主掌珑腾国国事的女王是以一个「小特使」的身分出现的,就连天玺皇朝的龙震天及其皇后杜凤仪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由於她已带有随身侍卫及丫鬟,对龙震天特别安排一名将军之子负责接待她的好意,生性独立的她虽然礼貌性的接受了,但也打定主意,私下再婉拒该名将军之子的接待,可如今—— 她抿紧了唇,她是该欣然接受才是,至少得教训教训这个胆敢轻蔑她国家的无礼男子,瞧瞧他口中的「小国家的小特使」有没有能耐刁难他! 她微微一笑,「老实说,我替这里的女人感到悲哀。」 她的话明显的带著挑衅,冷擎一挑浓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充其量也只是个中等之姿,眉儿过浓、肤色过白、鼻子过大、眼睛又太小,这样的男人居然会让那些女人们趋之若鹜,呵——」她嗤笑一声,「你说我不该为这儿女人的目光短浅而感到悲哀吗?」 「你是睁著眼睛说瞎话吗?」他半眯起黑眸瞪著她,居然说他只是中等之姿? 「我的眼睛是睁是开,你看不清吗?呵,早说了,你眼睛太小,这不就证明了?」她一脸悲叹样。 「你!」他的脸色悚地一变。 「噗、噗、噗……」贺英泰知道自己不该笑的,所以他连忙捣住嘴,但可掩饰不了眸中那满满的笑意。 「所以喽,你嫌女人麻烦,我倒觉得男人更麻烦,目光短浅、自以为是!」 「女人才是麻烦,你以为你说反话,操欲擒故纵之手法——」冷擎才想出口反击。 「肇均、阿给,我们回去了。」蓝雀儿突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冷擎难以置信的瞪著这个打断他的话,离去前还以不屑的眸光瞟了他一眼的该死女人的背影。 贺泰英闷著一肚子的笑意却不敢笑,但瞧瞧自己貌若潘安的好朋友,此刻的脸色是气得一阵青一阵白,而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有姑娘家这么大剌剌的批评他的长相吧。 「她是谁?」冷擎咬牙问。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贺泰英急忙咽下满口的笑意,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咬牙瞪他,「她不是你邀请来的客人?」 「我真的不知道。」 贺泰英看著他那火冒三丈的俊颜,在心中偷笑,不管那个美丽女子是谁,她已经成功的让这个讨厌女人的冷擎印象深刻了。 「冷将军,侯王爷府的千金你是看过的,人长得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哪是啊,将军夫人,富商何大富的千金长得才美,还懂得经商之道……」 「冷将军,何书院长的千金生得国色天香,才貌双全……」 「将军夫人,苏地主的掌上明珠有著沉鱼落雁之貌,是众人赞的……」 京城城东,豪华气派的冷将军府上,一个个穿著红衣绸缎、珠光宝气的媒人婆正七嘴八舌的向将军夫妻俩吹捧自己要牵线的姑娘家有多好又有多好,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整个将军府里闹烘烘的。 这样的情形府里上下是司空见惯了,一年四季不时都会上演的。 但虽然是老戏码了,看在冷靖禓、苏喜甄这对夫妻眼里,仍感到心酸啊! 他们总共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都潇洒俊逸、气宇轩昂。 可老太冷欣已二十六岁,老幺冷信也二十三岁了,各有所好的四兄弟对成家娶妻这档子事却同样是不屑一顾,他们夫妻俩除了整天咳声叹气外,也只能相对两无言。 当然,还要应付这前仆後继来说亲的媒人婆。 「谢谢你们,谢谢,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呃——白总管,麻烦你领各位媒人婆出府。」 温柔贤淑的苏喜甄向这些看来都喜气洋洋且金光闪闪的媒人婆微笑点头後,再唤了白二一声。 「是的,夫人。」 白二将这些有的面生、有的面熟的媒婆们全带出府打发走了。 府里恢复平静,冷靖畅跟苏喜甄两人同声一叹,唉,他们要四兄弟娶妻怎么好像比登天还要难呢?! 皇上已私下帮忙,要老二冷擎去接待珑腾国的女特使,还要他日夜相随,看看能否应了那句「日久生情」,先讨房媳妇进门。 但看到领了圣命的老二一张俊脸臭到不行,再看到他昨晚从贺王爷府上回来後阴阳怪气,喊也不理人的,他们对这桩事也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虽然今天一大早,冷擎还是乖乖的前往皇宫去见那名女特使。 听皇上说,该名女子言中有物,长得温柔美丽,绝对是一个出色的才女,与冷擎相当匹配。 若是初见面,两人就天雷勾动地火,那就是菩萨保佑了。对,还是请观音菩萨、四方神明保佑、保佑,夫妇俩双手合十,喃喃祈求…… 冷擎在气势宏伟、庄严典雅皇宫内的「晴月斋」已苦候几个时辰了,大厅里还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他更是一肚子的火。 约莫又过半盏灯的时间後,终於,他看到一男一女从内房厅里姗姗走出…… 他愣了一下,这名笑嘻嘻的丫鬟及那名高挺冷酷的男人,不是昨儿夜里那个气炸他心肺的女人身边的侍从跟丫鬟吗?! 才这么想,一个火红的身影跟著走出,在瞧见那换上一身红绸的美丽脸孔时,他猛抽了一口凉气,然後,他的眼眸立即窜出了两簇熊熊怒火。 「是你!」 「就是我,冷二公子。」 蓝雀儿一脸笑意,但冷擎也注意到了那抹笑意可没有抵达她那双翦水秋瞳。 俏盈盈的她在紫檀木椅上坐下,自然散出一股慑人气势。 冷擎也不输她,端坐在椅子上的他,一身绸缎紫袍,浑身冒火的冷峻气势,直勾勾的瞪著这个女人。 「冷二公子,昨晚儿我就同你说过了,你的眼睛小,这会儿死瞪著我,我也看不到你眸里的怒火,你还是甭撑了呗。」她出言调侃。 他眸中的怒火烧得更灼烈了,紧抿的冷硬唇线让他脸上的神情更显得冷酷。 但蓝雀儿还是笑盈盈的,只是出口的话还是充满了挑衅。 「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找个文盲过来招待我?这一点实在令人困扰。」 「文盲?!你说我是文盲?」他黑眸半眯,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不然,就先请问冷二公子『怜香惜玉』怎么写?又怎么解读?」 闻言,他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远来是客,昨儿我嫌女人麻烦的一番言词或许令你不悦,但你也不必拿话损我。」 「我没那个闲工夫,而是负责接待我的人对女人有意见,那铁定不懂得怜香惜玉,既是如此,你又如何接待我这个麻烦的女子,又如何胜任这等事儿?」 「不就是带你四处走走逛逛,这事有何困难?!」他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 「但『和颜悦色』这一点,冷二公子就做不到了吧?」 「我是做不到,如果你真的觉得碍眼,我也很欢迎你去跟皇上反应,再见!」他的耐心用尽,起身就要离开。 「慢著。」蓝雀儿不开心的走到他面前,抬高下颚,看著这个高她许多,而且俊俏非常的男人。 「女特使还有事?」冷擎的表情跟他的口气一样冷。 「我这个『小』特使想了想,还是由你招待好了,因为我这会儿就想出去走走逛逛了。」 「你转变的还真快。」他出言讽刺。 「你——」蓝雀儿第一次被激得语塞。 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原本就很特别,若非他那一席批评女子之言词令她觉得刺耳,她也不至於出言贬他,将他那风采俊朗的外貌批评成一个小眼睛、白皮肤的男人。 「既然这会儿就要出去,我到外头去等你。」他冷冷的瞥她一眼,转身就走出晴月斋。 她愣了愣,看著他那伟岸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头一回有人以这种态度对她。 「他太无礼了,公主,请容属下去教训他。」粘肇均一说完,转身就要跟著出去。 「不必了,要教训他,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他只得停下脚步,退到她身後。 「肇均,你就跟阿给四处走走,我想单独跟冷擎出去。」 他皱眉,「可是公主,这妥当吗?」 「是啊,公主,你可是未来的女王,而且我们邻邦『善祈国』的王子郝森都已撂下话会对你不利,你怎能单独外出?」阿给也忍不住的出言劝阻。 「你们跟在我的身边十多年了,难道还不懂我吗?」蓝雀儿以眼角余光瞥了两人一眼,随即微笑的步出晴月斋。 阿给只能长叹一声,却见粘肇均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浮上一抹忧心。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爱上公主的。」那只是自讨苦吃的行为。 「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他脸色丕变的说完话,转身就走。 她追了上去,「公主日後一旦登基成为女王後,将会拥有好几个丈夫,但就算名额再多,你也只是个侍卫——」 「阿给,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不用你来提醒我。」他冷冷的说完後,施展轻功离开。 她噘起红唇,嘟嚷一声,「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嘛。」 但是也怪不了他的情不自禁,公主是珑腾国第一美人,日後又是女王,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无不动心的。 郝森都王子就是因大胆求爱,却让公主给拒绝了,所以才恼羞成怒的撂下狠话。 因此,这一趟来中原的例行进贡,国王特意让公主代劳,让那个郝森都王子找不到公主。不过,听说他们一行人上路时,郝森都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唉,希望他不会也跟著来才好,只是—— 她想起冷擎这个将军之子,说来,他还真是怪胎一个,怎么会有男人看到美若天仙的公主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咧? 阿给错了,冷擎对这个霸气公主很有感觉,而那个感觉也只需要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了,那就是「火」字。 蓝雀儿走走逛逛,看到的东西都要买,能走进去的店,她也绝不错过,能吃的东西,她更是一一品尝,当然,每样东西她都是浅尝即止,而他却像个冤大头似的不停的替她付银两,外加提东西。 冷擎这辈子没当过仆人,胸口积压的怒火是沸沸腾腾的,脸色更是臭得吓人! 「小二,你们这里特别的菜色一一送上桌来。」蓝雀儿走进一家客栈,一边捶著脚儿一边就大手笔的点菜了。 「呃——是!」店小二回得犹疑,因为冷擎的脸色太难看了。 蓝雀儿对冷擎脸上的火气感到满意,她喝了一口茶,笑盈盈的看著他,「女人真的很烦,对不对?」 她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他撇撇嘴角,「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就是这么烦,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他气得语塞,但也不停的提醒自己,她是客,是客! 一会儿,店小二端上来一整桌满满的好酒好菜後,她却站起身,拍拍手道:「我不想吃了。」 冷擎咬牙瞪她。 她睨了他一眼,分明就是要气死他。「冷二公子付钱啊。」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冷冷的瞪著她。 「你怪我浪费吗?那有什么办法,面对一张臭得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的脸,小特使我怎么会有胃口吃呢?」 「你明明知道我的脸色为何这么臭?」他受不了的瞥了她身旁桌椅上的一大堆「战利品」——衣饰、宇画、书本、发钗、胭脂…… 她耸耸肩,「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君要你和颜悦色的对我这名小特使,你就不该臭著一张脸给我看。」 「你少拿皇上来压我!」他动怒沉喝。 「那你就去抗议啊!」她挑衅的道。 他抿紧了唇,眸中窜起两簇怒火,她明知道他不能拿这等事去跟皇上抗议的,对日理万机的皇上而言,陪这异邦特使的工作已交付给他了,他就该负责。 再者,他可是皇上看中的未来大将军人选,他若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日後还谈什么就任大将军一职! 莫可奈何的,他将满肚子的怨与怒全压了下来,反正顶多只有十天,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咬牙,什么委屈也就过了。 於是他努力的调适心情去陪这名番婆,但她这个异邦来的女人可没那么好打发,一连几天,她缠著他四处游玩,京城内外走透透,开心时笑脸对他,不开心时就臭著一张脸给他看。 不管如何,痛苦的日子再过三、四天就过去了,冷擎很开心自己终於能甩掉这个讨人厌的包袱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蓝雀儿却另有打算…… 第二章 皇宫大殿里,外表威严实则个性随和的龙震天微笑的看著冷擎,「蓝特使对咱们中原的风土民情相当有兴趣,所以决定再多留些日子。」 闻言,以为可以摆脱她的冷擎感觉就像被浇下了一盆透骨冰水。 他咬咬牙,看著坐在另一边笑盈盈的蓝雀儿,「皇上该不是要我继续陪她——」 龙震天笑呵呵的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又被道响雷敲上一记,他的脸都僵了,「可是——」 「蓝特使对要继续麻烦你是有些抱歉,但她也坦言跟你在一起习惯了,只好再麻烦你几天了。」 抱歉?她会抱歉?!冷擎将她从头看到脚,就看不出这个对他颐指气使的女特使身上有一丝丝会说抱歉的气质? 「蓝特使特别向朕反应,她住在皇宫,出入较不方便,总得顾及晚上门禁时间,因而错失了许多好风景,所以,朕已决定让她住到宫外的宝园去,宝园与冷将军府距离不过两条街,你到那儿也方便许多……」 冷擎不知道皇上还说了什么,因为他的眸光与精神全定在眼前这一身衣绣云霞翟纹的蓝雀儿身上。 从她那狡黠的眼眸中,他突然有种感觉,她刻意多留几天却不住在皇宫,是要让他更难过?! 龙震天发觉自己叨念个不停,但小俩口只是四目对望,没空理会他後,不由得笑了,还自嘲道:「瞧朕,像个老人家念念有词的,耽搁了你们的时间——」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但目光再次相遇时,蓝雀儿的眸中含笑,冷擎的眼神却有些不耐,他对这样的默契并不开心。 「呵呵呵……好,冷擎,你就带蓝特使到宝园去。」 「是。」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冷擎还是带领蓝雀儿主仆三人前往离家不远的宝园。 宝园是幢脊角高翘、曲桥花园、精离细琢的豪华宅第,冷擎意思意思的带三人前後转了一圈就要回去—— 「等一等,今天都还没去玩呢。」蓝雀儿知道有人想溜,但她最近缠他缠上瘾了,可不想这么简单就放他走。 「我今天也还没练武,正确的说,自从你出现後,我几乎没有时间练武。」 「你这是抱怨。」 「是。」 「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女人。」 「你娘也是女人。」 「她除外。」 「那好,我就想去看看这个你不讨厌的女人。」 他蹙眉,「你要去将军府?」 「嗯唔,」她笑笑的点点头,「这几天京城内外都走遍了,好像也没啥特别的了,到你家去走走应该也挺好玩的。」 「我家不是名胜古迹,我娘也不想让人参观——」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不邀我,我自个儿去。」 语毕,我行我素的蓝雀儿转身就往外走,在京城里混了几天,几次路经将军府时,老看到一些媒婆装扮的人进进出出,她好奇的想进去,冷擎却是转身就走。 虽然有些不悦,但她当时就打定主意要多留些日子了,所以她也不急著进去,这会儿她想去,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挡得了了。 冷擎不想理会她,但他很清楚每每看到他就咳声叹气的父母若是见到一个美人儿大大方方的走进府里去,他们的脑袋瓜子肯定会开始胡思乱想一通,若是蓝雀儿又胡说一通—— 想想不妥,他还是不得不跟上那个番婆娘。 炎炎烈日下,冷将军府里这会儿可热闹得很。 远亲的四个姑婆联袂来访,冷一婆、冷二婆、冷三婆、冷四婆这四个年纪都有五、六十岁的老婆婆,辈分都已是祖奶奶级了,四姊妹都嫁得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儿孙满堂,若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都爱讨妾,家中的姨太太一堆,老夫少妾恩恩爱爱的,她们看了眼红,心情也不好。 所以,在一年之中,她们总会相约到冷靖禓这个弟弟家中小住半个月至一个月。 而四个姑婆除了话多外,其实很好相处,所以冷将军府里的人都很欢迎她们,虽然这段时间可能会被麻将搓牌的声音吵到而难入眠了些…… 四个姑婆一在冷将军府上集合,与弟弟、弟媳寒喧几句後,四人就窝进西厢客房里,厮杀起来。 「碰!同花顺啦!」 「哎呀,我听三筒听半天都摸不到。」 「我也是在听牌啊。」 「再来、再来,怎么我的牌那么差……」 四个白发苍苍、面貌和善的老姑婆凑在一起,除了谈论牌技,她们谈到家里的另一半是叹声连连…… 「我家那个死鬼又娶了一个九姨太——」 「我家那个还不是又讨了房小妾。」 「我家还不是,十一妾啊,那个死鬼在床上居然还能应付!」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些小妾都只有十六、七岁,像朵花儿正盛开,男人当然就有胃口、体力了,但一遇到我们这种人老珠黄的,当然就『英雄气短』啦!」 四人虽然长吁短叹的,但打牌的手可没停,脑袋瓜子也用力的运转著,看看手中这一粒粒的麻将牌子要怎么玩比较有胜算? 「唉,食色性也,男人爱色是天性,怪不得他们——」冷一婆边说边扔了张一万。 冷二婆接了去,再扔了一筒出来,「错,那咱们弟媳生的四兄弟不就是怪胎了?到这岁数也没娶半个老婆——」 冷三婆对二婆扔的一筒不太满意,瞟了她一眼,扔了东风,「那四兄弟的确是怪胎,冷欣孤僻挑剔,爱画却不画女人,冷擎喜欢练武,打心底就觉得女人是种麻烦的动物,冷桥则是爱钱的枢门王,冷信是个书呆子,要这四兄弟成家,只有一个字——」 「难!」四个姑婆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然後又笑成一团。 就在此时,房外的下人喊著,「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二少爷带了个姑娘儿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好漂亮,像仙女呢。」 「是不是大眼睛、柳叶眉、看来娇小温柔的?」 「你怎么知道?」 「那是异邦的特使啊,二少爷这阵子亦步亦趋的跟随招待,我在街上撞见过一次,但二少爷的脸色很臭的。」 在西厢庭院凑在一块儿谈论的仆佣丫鬟们的声音,可让屋内的四婆有志一同的停下了摸麻将的动作,一一挑眉,个个的眸中更现熠熠亮光。 「走!去看看!」 四个姑婆笑咪咪的离开牌桌,一出门,外头的仆佣丫鬟连忙闭嘴,扫地的扫地、擦柱子的擦柱子,浇水的浇水,一直到四人前往大厅,大夥儿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大厅这会儿的气氛其实有些诡异。 体格高大健壮的冷靖禓一身白色绸缎华服的端坐在高椅上,虽然个性豪爽、不拘小节,但看到这个貌若天仙的异邦特使没大没小的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妻子,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瞧她再瞥向自己的儿子冷擎时,她的眼神又带著一抹不屑,不由自主的,他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这个臭女人!冷擎的表情更冷,对蓝雀儿的神情变化也全看在眼底,但他选择在心里骂。 他善於战术之谋略,自然也就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尤其这个女人很小心眼,他越招惹她,她逗留在中原的时间也只会越拉越长而已。 对这个瘟神,早送走早好。 倒是苏喜甄对这个浑身娇气十足的美人儿挺有好感。 对小美人儿看儿子时的不屑眸光,她是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这个嫌女人烦的二儿子是被太多爱慕眸光给宠坏了,是该有人以这种不一样的眼神看他,让他知道并非所有的女人都欣赏他的。 蓝雀儿对这个浑身散发著温柔贤淑气息的将军夫人,感觉也很好,她看来一点也没有官夫人的骄气,而且一脸笑盈盈的,对她冒失打量的眸光毫不在意。 她对著苏喜甄微微一笑,再意有所指的瞥了脸色凝重的冷将军及一旁表情也跟他姓氏一样冷的冷擎,以惋惜的语调道:「怪了,怎么在这儿看来看去就只有将军夫人看来比较顺眼呢,唉!」 语毕,她还煞有其事的长叹一声,意思是不顺眼的人还真多。 冷靖禓的眉头一皱,冷擎的脸色更臭了。 但苏喜甄却笑了出来,「蓝特使——」 「请将军夫人喊我雀儿就行了,不过,这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有的殊荣哦,其他人还是得喊我一声蓝特使。」 闻言,站在她身後的阿给跟粘肇均错愕的交换了一下目光,娇生惯养、霸道刚烈的公主居然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异国女人,而且还容她叫她的名字?! 殊荣?!在一旁的冷擎对这一席话可是嗤之以鼻,他还不屑喊她的名字呢! 「那好,雀儿,你就喊我一声伯母就行了。」苏喜甄笑盈盈的点点头。 两个大小女人是相见欢,这看在大厅里的两个男人眼里可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他们抿著唇,听著两个女人谈话。 「雀儿,这几日,我儿招待的还合你意吗?」 「老实说,不合。」 「不合?」 她点点头,「伯母,你瞧嘛,他那张脸那么臭,有好玩的、好吃的,一看到他的脸,还有兴致玩、还有胃口吃吗?」 苏喜甄愣了愣,这才去瞧瞧儿子那张又气得煞白的俊脸,不由得低头窃笑,喃声道:「说的也是——」 「再说了,我几回想登门拜访,他这个主人却过门而不入,今儿个要不是我自个儿硬是闯了来,他还是不让我来呢。」 「擎儿,蓝特使的话是真?」冷靖禓不是个护短之人,看儿子的脸色的确是臭得可以,但主人不让客人登门小坐,也实在是小家子气了点。 冷擎瞪著她,「你今天来我家是来告状的?」 「不是,是来看看你口中那个『除外』的、不讨厌的女人,而你这个娘看来真的很不错,所以她问的问题,我也乐於回答。有任何问题吗?」她一脸无辜的反问他。 他抿紧了唇,冒火的目光从她身上栘到父亲身上,闷声道:「针对爹刚刚的问题,我承认她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如何?对一个一开始就批评我只是个中等之姿的女人而言,我还愿意招待她就很不错了。」 冷靖禓眉头一皱,「中等之姿?你?」 「是的,爹,蓝特使说孩儿的眉儿过浓、肤色过白、鼻子过大、眼睛又太小,这样的男人居然会让那些女人们趋之若骛,是女人们的悲哀。」想起这等话,他还是感到一股怒火涌上。 冷靖禓眨眨眼,仔细的打量起儿子,这并非他老王卖瓜,而是他四个儿子都俊俏过人、卓尔不凡,怎么蓝雀儿不这么认为? 苏喜甄也好错愕,虽然异邦来的人,审美观与中原人也许有些出入,但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差异吧! 她的儿子是貌若潘安、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啊! 「真让人惊讶,我说的话你居然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蓝雀儿说这话时眸中全是调侃的笑意,意思是指他太小心眼了。 「那是因为在我二十五岁的生命里,头一回遇到一个自己眼睛有问题,还大言不惭的批评别人眼睛太小的女人。」不同於她的,他的眸中满是鄙夷。 「你的眼睛是比我小啊。」她回得理直气壮。 「番邦来的母牛眼睛当然大——」 她脸色悚地一变,「你说什么?!」 「擎儿!」冷靖禓也倒抽了口凉气。 「擎儿!」苏喜甄也没料到儿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不礼貌的话。 「小姐——」粘肇均脸色丕变,一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他绝不能容许任何人污蔑他的公主! 「不用你出手,我自己来。」蓝雀儿冷冷一笑,凝聚内力於手上,双掌立即击向那个明指她是母牛的冷擎。 冷擎著实没料到这个几天来只会乘轿、游玩、买东西的特使居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她气势不凡,来势汹汹。 碍於她是女人又是异邦特使,冷擎出招时还是有所顾虑,仅以五分功力与她对打,但两方对阵下来,他居然感到吃力,不得不使出全力。 两人你来我往,蓝雀儿个儿虽小,但掌势凌厉、攻势猛烈,这让只守不攻的冷擎倍感吃力。 「你继续守吧,吃下我这一掌!」火冒三丈的蓝雀儿这一掌可不手软,她使尽十成功力挟带著虎虎生风的掌力劈向冷擎。 「是你这我的,怨不得谁了!」冷擎暴喝一声,弃守改攻,一招「狂风猎鹰」卷起狂风,欺身击向咄咄逼人的蓝雀儿。 蓝雀儿只觉得自己的攻势被挡掉,在惊见他绵延的掌势如狂风卷向自己时,她自知要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擎儿,不可以!」冷靖禓急忙大喊,而苏喜甄早被两人那股拚得你死我活的怒火吓得呆若木鸡。 父亲的声音及时的将冷擎的理智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在双掌将击中蓝雀儿的胸前时,他紧急收回掌势,但他并没有完全的放过她,他改为掐住她的下颚,一手扣住她的手腕,闪著危险寒芒的怒焰黑眸,紧紧的拙住她那双略显惊愕却又不肯认输的傲然秋瞳。 「有胆子,你就掐死我。」 一旁的粘肇均急得不得了,「小姐——」 「擎儿,万万不可!」冷靖禓再次出言劝阻,生怕儿子犯下大错。 冷擎这辈子从没这么生气过,这个女人已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了,居然还在逞口舌之勇! 他黑眸半眯,手劲微微加重,「你以为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 她的表情就是吃定了他,虽然,心里有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悸动,随著发烫的血液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她的心脏更是全然不听指挥的卜通卜通狂跳,但她就是克制不了与他反唇相稽的冲动。 「擎儿,够了,放开蓝特使!」冷靖畅绷著一张脸走近儿于,抓住他的手。 冷擎抿紧了唇,怒不可遏的放开这个让他气炸心肺的鬼特使! 「小姐,你没事吧!」阿给怎么也没想到,小姐会跟冷擎打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粘肇均瞪著冷擎,眸中也有著压抑的怒火。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冷二公子的功夫这么好,真的是低估你了。」蓝雀儿看著眼神冷硬却更显得俊俏的他,很奇怪的,她居然脸红心跳?! 「打完了?确定打完了吗?」 大门边传来四个姑婆的嘀嘀咕咕声,她们杵在门外好一会儿了,见里面打得昏天暗地的,为免遭到池鱼之殃,只得先站在外面看,这下子见大家平静下来,这才一一走进大厅。 「呵呵……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吗?」冷一婆笑得尴尬,因为这会儿的气氛有些僵,空气凝结,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已经相识了吧,刚刚听丫鬟们说了不是?」不识一婆的用意,二婆还吐槽的说。 「那就叫打是情、骂是爱了。」三婆再打圆场。 「对,打情骂俏!」四婆也笑咪咪的应和。 蓝雀儿不知道这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老婆婆是打哪儿来的,但不知怎的,打情骂俏这四个字,竟让她的心脏猛地震了一下,浑身都不太对劲,熟腾腾的…… 「哇,你这个漂亮的小娃儿还挺泼辣的。」 「是啊,生得粉雕玉琢的,这一对水灵眸子清澈无尘,睫毛长又卷的,鼻梁也秀气,樱唇红艳,生得真是好——」 「再瞧瞧你的屁股啊,虽然小了些,但够翘,生上三、五个没问题——」 「胸前是不够看,但整体看来曲线玲珑,要哺育三、五个小娃儿的奶水应该也不成问题才是——」 四个姑婆边打量边说话,一人一句,说得蓝雀儿一张粉脸涨得红通通的,但连她也不明白那究竟是怒火还是因羞涩…… 「喂,你们太过分了吧,二公子说我家小姐是母牛,你们这会儿又说什么奶水的,真把我家小姐当乳牛吗?!」阿给气呼呼的想替公主出气,没想到这一席话一说出口,却惨遭公主一记羞愤的大白眼。 「够了!我们走!」蓝雀儿的脸颊滚烫得都快冒出烟来了。 被瞪的阿给赶紧出声,「小姐——」 「蓝特使。」冷靖禓企图挽留。 苏喜甄也柔声唤,「雀儿。」 但不管谁叫喊,脸儿发烫的蓝雀儿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将军府,她得好好的想一想,想想这会儿羞赧的脸儿、如擂鼓般的心跳,究竟是所为何来? 就在离京城约三十五公里远处,郝森都王子带领两名随侍,快马加鞭的奔往京城。 一行三人已不知奔驰了几天几夜了,然而,当座下的马儿终於在这一片森林的爬坡路段支撑不住,口吐白沫的倒地不起後,三人都清楚已经赶路到极限了,因为这是他们从善祈国进入中原以来,操死的第二十多匹马儿了。 「去,再去找匹新马来!」郝森都火冒三丈的朝著两名手下怒吼。 「是。」 两名手下明知道这儿地处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要找到马儿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这一路从善祈国奔驰前来的路上,这种情形已经发生过数回,他们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得去找,要不,这个个性火爆的王子一旦生起气来,他们也只有被打耳光的份而已。 见两名手下分别离开去找马匹,郝森都恨恨的瞪了那三匹奄奄一息的马儿,猝然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大树底下坐下,仰头看著云层厚重的天空。 他的脑海也在瞬间浮现蓝雀儿那张美若天仙的动人脸孔,他自言自语的道:「就快了,雀儿,我就快追上你了,这一次由不得你说不,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当然,富饶安康的珑腾国也将成为我的领上……」 半晌,浓云散去,月儿露脸。 但前去找马匹的两名手下迟迟没有回来。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饥肠辘辘的郝森都已是一肚子怒火,又见两名手下两手空手回来,「啪!啪!」一人被掴了一记耳光。 「饭桶!都是饭桶!」浓眉大眼的郝森都挺直了伟岸的身材,那张粗犷俊逸的脸及眉宇之间泛著一股阴冷。 两名手下低著头,吭都不敢吭一声。 蓦地,树梢间传来一声极微小的翅膀拍打声,郝森都眼眸一冷,身形一凌,纵身上了树梢,再飞身而下时,手上抓住了一只挣扎不停的麻雀,他一扣紧,两名手下听到「咔」地一声,抬高眼一看,却见王子正在生吃那只麻雀,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好不吓人。 两人忍住作呕感,低头瞪著自己的脚,动也不敢动。 「上路了!」 离京城也不过三十五里路了,神情阴冷的郝森都拭去了嘴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步行前进。 第三章 夜色如墨,宝园里,阿给跟粘肇均坐立不安的看著蓝雀儿的闺房。 这几天,公主很反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很认真的在想事情,也没去找冷擎,就算将军夫人前来求见,她也婉拒见面。 他们两人是仆、是奴才,也不好过问她在想什么,但这样关在房里好多天了,虽然没有不吃不喝的,但这样关著成吗? 一会儿,苏喜甄再次来访,见两名随侍还是守著那扇关著的房门,她也跟著担心起来。 怎么说,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被人评头论足的说生儿哺育的事还是难堪了些。 「雀儿,你可别因擎儿跟四个姑婆的话而钻牛角尖,擎儿是口不择言,四个姑婆是直肠子、没心眼儿,你千万别生闷气,也别生他们的气,伯母在这儿代他们跟你道歉了,雀儿……」 苏喜甄一说再说,终於盼到门打开了。 蓝雀儿走了出来,气色还算不错。 阿给跟粘肇均交换了一下目光,看来公主已经想通某事了。 蓝雀儿的确已将困扰了自己几天的纷乱思绪给厘清了,不过,暂时她还不能笑脸面对这个温柔的伯母。 她故意绷著一张粉脸,闷闷的道:「我是生气,伯母,你说他们该不该跟我赔罪?尤其是冷擎。」 「当然、当然,我这几次过来,都是想邀你过府,让擎儿跟你道歉的。」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呃,这个……」事实上,这个女娃儿这两天没去烦她那个儿子,他可乐得在练功房里勤练武功,对他以言词冒犯她一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忘了。 见她吞吞吐吐,蓝雀儿大概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没关系,他不来,我去,但伯母一定要他跟我道歉。」 「呃——当然。」苏喜甄凝睇著这个跟前几天看来明显有著不同神情的小美人,不过,若要她说出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就只是一种感觉。 蓝雀儿跟著苏喜甄上轿前往将军府,随行的阿给脸上有著笑容,因为主子不再将自己关在房里了,这对她这个丫鬟而言,就是喜事。 但粘肇均的表情却有一抹苦涩,他看得出来公主那熠熠发亮的眸光所隐含的意思,而这是她遇上冷擎以来,他一直担心的事。 公主已明白自己被那张俊俏但冷峻的脸孔给吸引,这几天,她想通了这一点,而且,他若没猜错,好强的她一定也会让冷擎为她动心的…… 轿子来到将军府门前,蓝雀儿一下轿就想看到冷擎,但令她失望的是,那个人根本没在门口候著。 这几天,她可想清楚了,也确定了,冷擎一定就是她的冤家之一,要不,她不会在跟他比划後,脸红心跳、血脉债张的。 说来,她在珑腾国里武艺算是不凡的了,与她习武的对象中能打得过她的没几人,而打得过她的人又碍於她的身分,总是打得绑手绑脚的,但冷擎这个男人—— 她的眸中浮现一抹笑意,他真的很敢,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未来的珑腾国女王,但她总是一国特使吧,他对她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样的男人感觉上是有男子气概得多,当她的第一个丈夫应该很不错,只是他好像没有急著想看看她耶,一日不见,不是该如隔三秋? 一旁的苏喜甄看到了蓝雀儿脸上的失望之情,她的心儿暗自窃喜,这个批评儿子长相的美人看来是口是心非,对俊俏的二儿子还是动心了。 如此甚好,这女方有意,身分又特殊,冷擎这小子可不能对她不理不睬的。 「先进去吧,上回我没请动你,坐了一桌子的人,这一次,也许他们也认为我还是请不动你,所以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蓝雀儿点点头,跟著她走进屋内,马上就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音上回她进将军府就有听见了,不过她没问,这一次,她好奇的眸光看向苏喜甄,「这是……」 她笑了笑,「这是四个姑婆在玩麻将,呃——那是一种娱乐。」 「那冷擎呢?」 「一定在练功房吧。」 「那好,我再去他找比划比划,练功房在哪儿?」她兴致勃勃的四处看了看。 「不妥、不妥,这会儿冷擎的爹还在宫里,家里可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他,这万一要是发生上回的事儿就不妥啦。」苏喜甄急忙阻止。 「嗯,好吧。」她现在是想要跟冷擎谈感情,打打杀杀的确实不好。 怕怠慢了她,苏喜甄急急唤来白二将家中大小全集合到用餐的大厅堂里,不过,等了老半晌,怎么就是不见半个人来? 气氛陷入尴尬。 苏喜甄困窘的直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上回我硬要大家坐在这儿等,结果我没能劝动你过来,这一次大家许是不理会,各自出去了。」 「那至少摸麻将的人在吧,瞧那喀啦喀啦的声音不断,还『连庄』、『连庄』的喊个不停——」蓝雀儿很是不满,「再说了,竖耳一听,还有打算盘的声音、练武的声音、吟诗的声音——」她抿紧了唇,火冒三丈的道:「待我一个一个去『请』他们出来。」 蓝雀儿的「请」字说得咬牙切齿的,众人对她的不在乎真的气坏了她,她先冲到麻将房将姑婆们的方城之战直接踢飞上天。 「哎呀……我剩一张牌就胡啦,小娃儿,你怎么啦?」 「我也听牌啦——」 「呵呵呵……好在,我的牌奇惨无比,小娃儿踢得好。」 「可我的牌也不差……」 四婆的声音此起彼落,但将一桌子的麻将粒子踢高得像天女散花落下的蓝雀儿早就不见了。 怒气冲冲的她是哪儿有声音,就往哪儿去,她纵身来到另一间房门前,大小姐她一踹门,就看到一名俊逸的男子一手拨著算盘,一手算著银两。 冷栴楀起头来,一瞧是个女人家,他的视线马上回到算盘上。 蓝雀儿也不客气,拿起一旁的古董花瓶,直接扔到桌上,「哐啷」一声,接著是「乒乒乓乓」的声音。 「该死的女人——」看著眼前的狼籍,冷楀话还没说完,那个身影早已不见了。 蓝雀儿一路走一路扔下灾难,刚当上宫中最新御聘年轻夫子的冷信正与书中的颜如玉对话,转眼间,他手中的书被撕成一半,一页页的纸张漫天飞舞,他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不见了。 气呼呼的蓝雀儿最後来到了练功房的门前,出乎阿给跟粘肇均意料的,她竟然没有冲进去,反而在顿了一会儿後,转身就走,刚好与一脸惊慌的苏喜甄还有好几名冷家人正面迎上。 「伯母,今天我没兴趣吃饭了,但今天的灾难只是开始,要是明儿,冷擎不亲自去跟我道歉,并邀我来贵府用餐,那我会再自动过来,而灾难只会再持续,不会间断。」 扔下这些话,蓝雀儿怒不可遏的离开。 苏喜甄没想到小美人儿的个性如此刚烈,甚至可以以蛮横来形容了,这一时之间,她也呆住了,只是愣愣的看著她与随侍、丫鬟离开。 而练功房中的冷擎仍旧专注的练武,殊不知,全家人的怒火正如滔滔江水,对他狂卷而来…… 两个时辰後,冷擎抿紧了唇,俊脸上冷飕飕的。 他刚刚已被「邀请」去看过那个蛮横肆虐过的四个姑婆的麻将房、老三的房间、老幺的书房一片狼籍的惨状了,大哥不在家,要不然大概也无法幸免於难。而眼前面对他的则是七嘴八舌要他「搞定」那个死女人的话。 「蓝特使可撂话了,你不去道歉,这个家就会鸡犬不宁,永无宁日。」冷一婆先凉凉的说。 「没错,二哥,那女人明明是冲著你来的,却拿我们开刀,只有你一人没事,你一定要将她『处理』好。」冷楀也不开心。 「二哥,蓝特使将我的书撕破了,我不愿意也不想再看到别本书还有同样的命运,请二哥好好的去跟她道个歉吧。」书呆子冷信口气虽然较缓和,但也可听出那本书被撕毁後他的不舍。 「还有我们的麻将粒子啊,掉了好几个,找的人累,更让人难过的是,我难得拿到一副好牌啊,眼见就要转运了,就这么被踢毁了——」冷四婆说来挺伤心的。 「是啊、是啊……去搞定她。」 「去跟她道个歉!」 「哄哄她嘛。」 「好了!」四个姑婆的声音高低起伏、吵吵闹闹的,终於还是让冷擎受不了的吼了出来! 四个姑婆连忙住嘴,其他人则挑起眉看著他。 他脸色铁青的看著一直不发一语的母亲,「娘,那个女人到家里像只泼猴四处撒野後,你还认为我该去跟她道歉吗?」 苏喜甄咬著下唇,公正的道:「再怎么说你也说过她是母牛之言,就这一句话,你就该去道歉了,更甭提你还跟她动了手——」 「那是她欺人太甚!」 「但远来是客,何况她还是皇上的贵客。」 这句话,让冷擎一肚子的反驳全卡在喉中,再也出不来了。 他握紧了双手,怒不可遏的转身回自己的房里去,一整个晚上都在诅咒那个番婆娘,希望她早早滚回番邦去。 第二天,面对一家人半威胁又半鼓舞的眸光,还有爹的「晓以大义」,冷擎纵然有再多的不愿,他还是不得不带著娘亲特别准备的一盒珠宝,换上一身蓝绸长袍,前往宝园。 冷擎一到宝园,就被那个僵尸脸的粘肇均一路带领到後花园,见到蓝雀儿正站在一簇簇盛开的粉白、粉红、红、橘色等等花卉中,虽然对这个女人很不屑,但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她看来是人比花娇。 粉雕玉琢的五官、如绸缎般的乌亮长发,一袭粉白缀上金丝线的纺纱裙缎,她看来还真不是普通的美。 蓝雀儿看到丰神俊朗的他瞧著自个儿,心儿一喜,以眼神示意粘肇均先退下,而阿给送了茶水到一旁的凉亭後,也很识相的先退下了。 这个偌大的美丽花园里就剩这一对俊男美女。 「送我的?」 她娇笑如花的走向他,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语不吭的将手中的珠宝盒送给她。 她打开来,见到里面放了不少价值不菲、精致珍贵的发钗、耳环、项链後,笑开了嘴,「好漂亮,谢谢。」 「甭谢我,要谢去谢我娘吧。」 她蹙眉,「不是你去买的——」 「我没那个闲工夫。」 「你……」她脸色丕变,笑意也立即消失了。 「今天中午,我们冷家上上下下都会恭迎你这名『贵客』莅临,就这样了。」语毕,他冷冷的转身就走。 「嘿,你还没道歉——」 「我走一趟就胜过一千一万个道歉了!」 要他跟一个臭女人道歉,他才不干!冷擎头也不回的走了。 蓝雀儿气呼呼的将手上的珠宝盒扔到地上去,真是的,他只要说两句,哄哄她,让她高兴就好了嘛,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到了中午,在冷靖畅的一声令下,冷家上上下下,包括他们夫妇俩及两名儿子,全都等著迎接贵客。 但他们在看到冷擎一个人回府时,大家直觉的认为他搞砸了,那个女特使大概不会来了。 但没想到,大家都猜错了,连冷擎也感到意外,那个女人居然盛装打扮的出席,而且还是一人前来,连丫鬟、随侍都没带。 不过,人是来了,却摆著一张臭脸,冷靖禓性格豪爽,对这个小女孩反而感到不自在,所以草草吃了饭,以进宫为由要妻子好好招呼她便走了。 见老爹都闪人了,冷楀也不想浪费赚钱的时间,他编个名义也走了,而冷信不久也托言离座。 冷擎也想闪人,但苏喜甄硬是在桌底下拉住他的袖子,再以眼神示意,要他无论如何也得留下来。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线,闷头吃饭,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女人搞得这么窝囊,弄得他觉得女人越来越讨厌。 而闲闲的四位姑婆算是桌上比较热络的,对这个异国女娃儿也较感兴趣。 「你几岁了?」冷一婆问。 「二十。」蓝雀儿回答。 「二十岁?!会不会有点大?」冷二婆的眉一蹙。 「这二十,在咱们这儿算是存货了。」冷三婆的眉头也拢紧了。 「什么意思?」蓝雀儿吃饱了,见一些「闲杂人等」也识相的走了,她的谈话兴致稍微高了一点点。 「没有,三婆没什么意思,而是在中原,女子十五、六岁就嫁人了——」苏喜甄连忙解释。 「那你又是几岁?」蓝雀儿没让她说完,而是将目光移到从头到尾瞧都没有瞧她一眼的冷擎。 「二十五了。」冷四婆鸡婆的帮他回答,得到的是他的一记白眼。 「那也算是个老男人了。」 「你——」他半眯起黑眸,不悦的瞪著她,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其实在我们那里,女人是不用早早嫁人的,有些身分高贵的女子甚至可以拥有多位丈夫——」她笑盈盈的边说边挑衅的看著他。 「这——真的吗?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从没听过一个女人可以嫁好几个丈夫的。」冷一婆好讶异,其他三婆也频频点头。 「不是每个女子,例如将来将主掌国事的公主就可以——」 「一个女人只能跟一个男子,要是一个女人跟几个男人在一起,该名女子就只能称作淫妇、荡妇!」冷擎想也没想的就打断了蓝雀儿那略带骄傲的得意神情。 她脸色悚地一变,「你说什么?!」 苏喜甄一边拍抚她的手,一边跟儿子摇摇头,「擎儿,各国的人土风情原本就不同,我们要尊重而非出言贬低污蔑。」 「你最好道歉,否则,我一定——」 「一定怎样?我就是不道歉!」冷擎实在烦透了,他又没说她是荡妇。 她怒不可遏的咬牙道:「好,你不道歉?行,我现在就去面圣,说你出言污蔑我这个异邦特使还不算,更污蔑我国未来的女王,他要是不惩处你,我马上回国,禀明国王……」 「擎儿!」苏喜甄不知道这儿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个不理智的人,但怎么碰上蓝雀儿,就一点理智也没有,还胡乱批评一通。 冷擎看出生性温柔的母亲生气了,他也知道自己是过分了些,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看蓝雀儿不顺眼,这脱口而出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 尤其听她说一个女人可以有几个丈夫时,她居然还讲得洋洋得意的,好像是她可以有好几名相公似的,於是莫名其妙的,他一肚子的怒火就狂烧而上了,挡都挡不住。 一旁的四位姑婆也七嘴八舌的要他道歉,烦都烦死人了! 「好、好!我道歉,行了吧!」他投降了,但那是因为太烦而低头,绝不是真心要道歉。 「不行!」蓝雀儿不甘愿。 「你——」 「没那么简单,这一次,我要你随传随到,我要你日夜相随,你就得日夜相随,总而言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这样的道歉,我才愿意接受。」气得粉脸煞白的她连珠炮的说了一大串的话。 他臭著一张俊睑瞪她,「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没有,事实上,这些跟皇上要你做的并无差异,只是你一直做得不好。」她回给他一记白眼,「而我现在就要你落实的去做,反正我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不然,我就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 「行行行,你说的都行。」苏喜甄跟四位姑婆点头如捣蒜,也白眼、黑眼的跟气炸心肺的冷擎频使眼色。 他握紧了拳头,气呼呼的点了点头。 「好,很好。」蓝雀儿满意的转身离开。 「擎儿,雀儿不会为难你的,其实娘觉得她是喜欢你的——」苏喜甄好言相劝。 「喜欢我?饶了我吧,那我不就得倒楣一辈子了。」 冷擎怒不可遏的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就是他冷擎倒大楣的开始! 一更天,粘肇均过来叫他,说他家小姐要找他,他套上衣服过去,丫鬟阿给说小姐睡著了。 二更天,粘肇均再次过来叫人,说他家小姐醒了,他压抑著怒火再去一次,结果那个女人又睡了。 三更天,粘肇均再次过来叫人,他咬牙切齿的换上衣服又过去,这一次,那个番婆子看来是精神奕奕的等他。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咬牙怒问,一整晚被呼来唤去的火气爆发了。 「随传随到嘛,我只是测试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随传随到?」她笑盈盈回答。 疯子!他怒不可遏的甩袖离开,但这样的情形一连持续好几晚,搞得家里的每个人都呵欠连连,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困哦」。 「这样挺麻烦的,乾脆你就住到她那里去好了。」冷一婆忍不住的说了。 「啥?」 「是啊,不然很烦的。」冷二婆赞成道。 「没错,睡也睡不好,要打牌也没得打。」冷三婆指指自己的熊猫眼,也点著头。 「反正宝园那么大,房间那么多。」冷四婆也觉得可行。 冷擎没理会四人,但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招致的「民怨」也就越来越多,爹、娘、老三、老四、四位姑婆全希望他去解决那个半夜不睡的瘟神,要不,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呢?! 这会儿,他手里被塞了个包袱,旁边是他的爱马,而他就站在被关上大门的将军府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声! 外头天气乌云罩顶、寒风凄凄,冷擎真的有一种情何以堪的凄怆感! 他居然被赶出家门了?!这天理何在! 是那个臭番婆让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他不好过,她怎能好过?! 气得胃发疼的他翻身上了马儿,奔驰了两条街,来到宝园,也没下马,而是直接策马而入,直奔那个女人的闺房,直接以马蹄踢开她的房门。 要比野蛮,大家就来比! 正在房里梳妆的蓝雀儿的确被吓了一跳,但一看到来人是冷擎,她很快的恢复平静,露齿一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来伺候我了?」 他冷笑,「是啊,拜你这个患了虐待症的女人之赐,我让家人给『请』出来了。」 一旁的阿给脸色一变,「冷二公子,你怎么老是口出不逊——」 「阿给,没关系,你出去。」蓝雀儿打断了她的话。 「小姐——」 「出去!」 阿给抿抿唇,瞟了脸臭臭的冷擎一眼,这才嘟嘟嚷嚷的走了出去,「要不是肇均刚巧出去,他一定会跟他打一场的……」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阿给去把你找来呢,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 他冷冷的瞪著笑盈盈的她,一语不发。 「其实老实的说吧,你被请出来也没啥不好啊,反正这儿的房间多,你跟我的人也就不必来回奔波了,不是?!」 「你到底哪时候要滚回去?」他一字一字的从齿缝间进出来,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话。 她皱眉,「冷擎,你对我说话真的是该客气点——」 「我对女人说话就是这样,而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他放声咆哮。 「那咱们换个话题吧,」她眼珠子慧黠的一转,微笑的走到床边,拍拍床铺,「其实今儿要你来,就是要同你说,我来中原都睡不太好,珑腾国的床比较软,你们中原的床比较硬——」 他抿紧了唇,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还真是佩服她,她对他的臭脸视而不见,还能笑嘻嘻的。 果然,番就是番!蛮子就是蛮子! 「还有同样的问题,这些椅子也硬,」她走到他前面的椅子坐下,再拍了拍椅子,「我们家乡那儿的椅子也比较软——」 「别说废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要离开?」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你先坐下,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他不高兴,但还是勉强自己照她的意思坐下,没想到他甫坐下,她也大方的坐下了,而且是坐在他的腿上。 他难以置信的瞪著对他回眸一笑的女人。 「嗯,不错,是柔软多了。」 她微笑的往後靠在他的怀中,真的挺舒服的,他的胸膛够宽够厚,而且,这个感觉真的无法以言语来形容…… 但这个感觉,在被她当成椅垫的男人霍地起身,差点害她跌个狗吃屎後,消失无踪。 「你把我当椅子像话吗?」他的声音严峻如冰。 「其实不只是那样嘛……」她噘起了唇,怎么他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你够了吧!你当真以为你一个番邦特使就可以这样对我,而我就该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我——」 「我乃顶天立地的男于汉,你惹毛了我,我也豁出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面圣告状,也随你去!」 「喂!站住!」 她身形一凌,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他怒极的动手跟她打了起来,边打边走,她气炸了丽颜,攻势不歇,但技高一筹的他还是顺利的到了大门口,一掌击退了她。 「冷擎!你给我站住,冷擎!」但不管她怎么喊他、叫他,他一概不理,气得她大声怒叫,「你不怕我去跟皇上告状,说你不理我了?」 「随便你,尽管放马过来吧!」他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 她气得咬牙切齿的,好!放马就放马吧! 第四章 二更天,冷将军府。 「答答答……答答答……」 「奇怪!什么声音?」 四位姑婆停下了打麻将的动作,竖耳倾听,怎么外头有那么一点儿像万马奔腾的马蹄声?! 「什么声音?」 两名仆佣在茅房里如厕,也听到外面传来答答答的声音。 「什么声音啊?」 已在房里休憩的冷靖禓跟苏喜甄也从床上起身,一脸困惑。 而白天时火冒三丈的被请出家里仅短短半个时辰又气呼呼回家的冷擎,由於他的脸色太难看,众人都没人敢出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再加上他直接窝进练功房去练功,众人也只敢从门缝间偷看,却见他对著一个人形木头又打又杀的,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让大夥儿是有志一同,蹑手蹑脚的各自回房去。 算了算,冷擎在练功房也待上了大半天了,汗流浃背的他在听到这不寻常的声音後,也停下练武的动作,正要打开练功房的大门瞧一瞧,就听到外面传来仆佣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啊!快跑。」 「救命啊!」 冷擎蹙眉,越听越觉得那些答答答的声音很熟悉,是马蹄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砰」地一声,练功房的大门突地被踢破了,冲进了一群失控的马! 冷擎睑色丕变,身形一凌,跃上了屋顶,惊险的逃开了被马儿践踏的命运,但居高望下,将军府里居然被一群又一群的马儿给攻占了。 马,好多的马,黑马、棕马、白马、褐马……数之不尽的马。 那些马看来都受到了惊吓,狂奔瞎跑,答答答的杂遝马蹄声如雷贯耳,而所经之处是一片狼籍。 马全被困在府里四处乱窜,找不到出路,简直要将将军府给踏平了。 冷擎身形一凌,窜到了後门,将门打开,再引领那些马儿从後门窜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府里的马蹄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痛苦的呻吟声,一些来不及逃开的仆佣被那群疯马踩伤了。 他看到白二唤了些没受伤的仆人将那些受伤的人扶去敷药,也看到吓得脸色发白的四位姑婆手中还捏著麻将粒子,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爹娘及其他兄弟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大家看他的眼神有著无奈,还有——他眉头一皱,因为众人的目光突地都越过他,来到他的身後。 他困惑的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死女人手里拿著一条马鞭,笑盈盈的看著他,而她的身後,那两个侍卫跟丫鬟仍是一左一右的站著。 冷擎半眯起黑眸,咬牙怒道:「是你!该死的,我早该想到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干的!」 「是我没错。」蓝雀儿巧笑倩兮的大方承认,「你不知道,光要我的人去搜购整个城里的马匹就累死人了,这景象够壮观了吧!」 「你有病吗?大半夜放一大群马奔进将军府里,你是脑子坏了?还是在发什么神经?!」他出声咆哮。 「是你叫我『放马过来』的。」她好整以暇的回答。 「啥?」他错愕的瞪著她。 她用力的点点头,「忘了?好,我可以提醒你……」 装出一脸无辜的她,还真的煞有其事的将早上那件事不厌其烦的重述一遍。 众人听明白了,脸也绿了,真是欲哭无泪啊。 「你根本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有谁会发神经的——」冷擎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快气疯了! 「如果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我很抱歉,」她一脸诚恳的跟那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冷家人点头致歉,再看向那个气得快跳脚的俊俏男人,「话说回来,也是你自己语焉不详,怪不得我,我只是异邦来的小特使嘛。」 他咬牙怒吼,「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她的秀眉一扬,微微一笑,「我书读得不多,真是对不起。」 冷擎看著被毁的家园、灰头上脸的家人,再看看这个女人还嘻皮笑脸的推卸责任——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的黑眸射出两道噬人的危险寒芒。 下一秒,他一个箭步的上前将她抱起来,「扑通」一声,他直接将她扔进一旁的莲花池里去。 这动作仅发生在一瞬间,太快也太突然了,蓝雀儿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後的粘肇均跟阿给也愣住,冷家人更来不及阻止,全部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蓝雀儿被倒栽扔进了莲花池。 「小姐!」 阿给跟粘肇均回过神来时,全跟著冲入池里,但蓝雀儿已经自行站起身了,她气得牙痒痒的,杏眼圆睁的死瞪著那个转身就定的男人。 冷擎此时的睑上是充满笑意的,以牙还牙的滋味真好! 而这一刻大概是他遇见这个女人以来,心情最好的一次。 这一次,他也很主动,自己包袱款款,到好友贺英泰的家中去小住,好让那个女人不会再去将军府捣乱,也让将军府有时间可以整修一下,恢复原貌。 当然,将军府大半夜万马奔腾的事儿自然也在京城上下沸沸扬扬的传开了,众人都知道嫌女人麻烦的冷二公子跟珑腾国的女特使杠上了,这件事对过多了平静日子的京城人而言,可是件新鲜事儿。 众人皆拭目以待,想看两人的下一场冲突会发生在何时、何地…… 暴风雨前总有一段宁静,如何利用这段宁静的宝贵时光,将一对冤家变成佳偶,就成了皇帝老于龙震天、皇后杜凤仪、冷靖禓夫妻大伤脑筋的事儿了。 御花园里,一轮明月下,四人同坐亭台,桌上有点心、有热茶,但四人无心享用,个个皱眉苦思。 杜凤仪心细温婉,乃百姓所称道的一国之母,私底下,更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所以她因这段时间至圣庙而错失了冷擎跟蓝雀儿这对你来我往、斗个不停的冤家所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有些懊恼呢。 只是当日,蓝雀儿这个美丽的娃儿进贡时,看来温柔婉约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个火爆女呢! 但对冷靖禓来说,如果讨一房儿媳妇要付出那么多的呃——人力、财力跟脑力,这还真是辛苦了。 龙震天看著好友兼忠臣的冷靖畅,思付了好一会儿,倒是说了句语重心长的话,「这样的儿媳妇你们可以接受吗?」 冷靖畅蹙眉,看向妻子。 苏喜甄坦言道:「雀儿的性子的确是烈了些,谁也拿不准她会再出什么招,但是我也想过了,咱们城里的姑娘对擎儿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此时,难得出现一个兔家,也许这就是天赐良缘,所以,我是可以接受雀儿的。」 冷靖禓想了想,点点头,「喜甄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就没啥意见了。」 杜凤仪瞧瞧皇上,再看看苏喜甄,「你确定雀儿对冷擎真的有意思?」 「嗯。」 「那就好办事了,这不管她如何胡闹,总不可能闹出人命来。」 「此言差矣,那万马入将军府时,一些仆佣被马儿踢伤,到这会儿都还在休养呢。」龙震天提醒皇后,一边也在思索,这个代替珑腾国国王前来进贡的女娃儿,就那股霸气与蛮横,就知道她出身不俗,若是由他直接与珑腾国的国王牵线,牵起这桩异国联姻,不知可行否? 得将两人的冲突降低才好,要不,再这样下去,难保他这京城不会被斗得乌烟瘴气的。 没错,他是该修书一封派快马经由驿站送至珑腾国去…… 「我这会儿脑袋空空,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倒是想明儿一早去见见蓝雀儿。」杜凤仪瞥了龙震天一眼。 「那好,请让我随皇后同行。」苏喜甄也想去看看她,这两、三天来,蓝雀儿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挺担心她的。 「那好,你们就去看看,这牵红线的事,朕也不熟,赐婚虽容易,但靖禓又不愿意以朕之名去勉强他四个儿子成亲。」 「那是四兄弟一直没有对象,但现在冷擎身边出现了一个她,皇上赐婚也是不错的法子。」杜凤仪倒觉得可行。 「蓝特使的身分理应不低,与将军之子的确匹配。」龙震天想了想,点点头,将他想修书与珑腾国异国联姻的想法提出,随即获得众人的支持。 「那就这么办吧,你们先去探探她的意愿,至於冷擎那儿,朕真的作了主,他也只得接受。」 「嗯。」 四人微笑相对,感觉上,好像解决了问题,其实,另一场灾难已经悄悄的接近冷擎了…… 贺王爷府上从冷擎住进来的那一天起,府里就一直充斥著一股风声鹤唳的不安气氛。 贺英泰还叮咛自己的未婚妻,没啥重要的事就别往贺府来,他会自己去找她的。 至於贺王爷夫妇,对冷擎住进来一事,表面欢迎,但私下也是忧心忡忡,就怕那个蓝特使将战场改设在他家,到时候,谁晓得又会是什么样难以控制的情形? 冷擎也不是厚脸皮,但家里的人在经过那个女人胡闹後,这身与心总得「休养生息」,免得负荷不了。 反正他跟贺英泰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朋友有难,他总不能太好过。 夜风徐徐,虫声唧唧。 月色下,贺英泰跟未婚妻难分难舍。 「好了,时间真的太晚了,小红,备轿,送香莹回去。」 贺英泰得了疑神疑鬼症,担心未婚妻在府里多待一分钟,那个将将军府搞得鸡犬不宁的蓝雀儿就会出现。 纪香莹也很无奈,但瞧京城上下将那个女特使传得像什么瘟神似的,搞得人心惶惶、心神不宁,这想了想,她还是乖乖的乘轿回府去了。 贺英泰送走了未婚妻,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却看到好友就靠在花园的大树干,一脸的调侃。 「还不睡?」他走近好友,冷擎来家里小住这几天,可将他跟蓝雀儿之间的恩怨跟他说明白了。 「是累了,不过,看到你那么急著赶你的未婚妻离开,我的精神又来了。」 「甭来了,老实说,咱们朋友一场,给个方便是没问题,但蓝雀儿的事,你总得去解决解决吧。」 冷擎耸耸肩,「她没来烦我,没去烦我家,我乐得轻松,还去解决什么?」 「这——」 「你放心,那个女人还不至於在贺王爷府上胡闹,你跟你爹、娘说说,要他们别庸人自扰,就这样了。」 语毕,大少爷他转身就回房去睡了。 贺英泰苦著一张脸,天,要他怎么不庸人自扰?!瞧瞧将军府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恢复原状呢! 长叹一声,他也回房去,但不忘要几个守夜的仆从别打盹了。 「锵!锵!锵!三更天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烛!」外面大道上传来打更夫的报更声。 夜深了,几朵云儿悄悄的将月色掩住,王爷府上的人一个个的睡著了,守门的仆佣打著盹儿,也睡了…… 突地,一高一矮的蒙面黑衣人潜入王府,两人似乎已经探过王府了,一路熟悉的越过几个亭台楼阁,来到冷擎入住的客房门外。 蓝雀儿跟同行的粘肇均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像笛子的东西,轻轻的插入门窗,吹了一下,笛子口立即散出一些白色烟雾。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随即轻声的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的走近床铺,看到床上的冷擎已经熟睡了。 他们珑腾国独有的无味迷香「七绝」还真是好用。 蓝雀儿眸中带笑跟粘肇均点点头,他立即将昏睡的冷擎从床上扛上了背,与她施展轻功离开了王爷府,直奔宝园。 如果可以,粘肇均很想一掌击毙肩背上的男人,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公主倾心於他,即便他对她出言不逊、态度恶劣,甚至将她扔到池水里…… 他咽下喉间的苦涩,一路将冷擎扛到了宝园的後花园,将他放在一张石椅上,再用备好的铁链将他的手、脚、身子全绑在椅子上。 一会儿後,他回头看著她,「公主,都准备好了。」 蓝雀儿露齿一笑,回头看了阿给一眼,她正将她日前要她买妥的东西搬到後花园来,一一排妥。 她走近那个中了迷香的俊俏男人身旁,一手执起他的下颚,微笑的打量他的脸儿。 「报仇的滋味,这会儿,我可以好好的尝一尝了。」 这一回她可是卯上他了!因为在珑腾国可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虽然她倾心於他,但日後她可有好几个丈夫要管,这编号第一号就这么「无法无天」的,日後,她怎么摆平其他丈夫? 总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他,叫他印象深刻,不得也不敢违逆她,更不可当众让她难看。 她面色一凛,跟粘肇均再点了一下头,她即朝阿给走过去,粘肇均则将放在一旁的一桶水拿起来,毫不客气的泼向冷擎。 淋得满头湿的冷擎皱著眉头的苏醒过来,见到蓝雀儿主仆三人还有些恍惚,再看到自己被铁链绑得死死的,这下他可回过神来了。 他怒不可遏的瞪著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你绑著我干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勾起嘴角一笑,「我跟我的随侍亲自去请你过来的,只是你睡得熟了些——」 「胡说,我不可能睡死的,一定是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法——」 「聪明,没错,我就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法,我国的迷香圣品七绝,不管功夫有多么好,只要吸上了—点点,马上就睡得跟死人没两样。」 他难以置信的瞪著还得意扬扬的她,「你贵为一国特使,居然使用这么卑劣的——」 「喂,你别净顾著骂,也别一次骂完了,待会儿还有得你骂呢,我担心你口会渴,你还是先歇一歇吧。」 「什么意思?」一股不祥的预感闪过他的脑海。 笑容满面的她接过阿给手上的火把,往下一照,照亮她脚下那一排排对准他的烟火,然後,她一挑柳眉,笑嘻嘻的看著脸色丕变的他。 冷擎是猛抽凉气,看著她将火把往下,就要点燃烟火的引信,他的俊脸微微发白,心头开始发毛。 「咳!咳!」他乾咳两声,清清快瘫痪的喉咙,吼叫出声,「那烟火不能乱射的。」 这声音应该是很有力的,但听来却显得有些虚脱。 她灿然一笑,「我就是要乱射,怎么样?」 「你不要乱来——」 「我就喜欢乱来,尤其是对那个骂我母牛,番婆番婆的叫我,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将我扔进莲花池的男人乱来。」 看她的神情,显然要一次将他们之间的帐算清,冷擎在心中大呼不妙! 趁他被困坐在椅子上时,蓝雀儿就一根一根的点燃烟火往他的头上、肩上、手臂上方射出去—— 他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婆子,死女人!」 「咻!砰!砰!砰……」 她笑得可灿烂了,「哈哈哈……你再骂,我再点,看是谁受不了,又是谁求饶?!」 「咻!砰!砰!砰……」 一支支的烟火在冷擎的头上、肩上、手臂旁炸开,砰砰作响、烟雾弥漫,他的嘴巴、心里可是将这个蛮横的女人骂个不停。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眼睛够利、手也够准,所以他还没被烟火射到,但这任人宰割的滋味也够让他永生难忘了。 甫这么想,蓝雀儿的惊叫声就起,「哎呀,这支烟火怎么胡乱窜呢!」 烟雾微散,他半眯起眼晴一看,这才看到一支冒著火花的烟火居然直直的往他的胯下冲过来。 他倒抽了口凉气,简直傻了,但他哪有时间傻呢?!他得挣脱,可这石椅就钉在地上,重量不轻,而他的手、脚、身子也被铁链缠住了—— 「该死的女人,快放开我!」他大声怒喝。 「小姐,打中了那儿,会不行的!」阿给想到公主的幸福,吓白了脸,话也直说了。 粘肇均知道不应该,但他倒真的希望那支烟火可以「正中要害」。 「这、这——我哪知道这支烟火中邪了,净往那儿去——哎呀!可恶!」 蓝雀儿的懊恼声与她直飞而去的身形同时发生,在那支不长眼的烟火飞到冷擎的胯下前,她抱住了他,後腰上硬是让那支烟火给撞上了,「砰」地一声,她感到一阵刺痛的烧灼感,忍不住的惊呼一声,「痛!」 「小姐!」 阿给跟粘肇均急忙冲了过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公主居然会以自己为盾去帮冷擎挡那支「要命」的烟火。 「好痛!」蓝雀儿痛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给连忙蹲下身,这一看,脸都白了,她腰上的衣服都烧破了,里面应该嫩白的肌肤也被烟火炸伤,皮肤黑紫一片还流著鲜红的血…… 「我去叫大夫!」粘肇均看到,脸也白了,很快的跑了出去。 「这叫自作自受!」还被绑在石椅上的冷擎实在气坏了,对她舍命当他的盾牌,他根本不感激。 「冷二公子,我家小姐因为你都受伤了,这以後也许会留下疤呢,你还……」阿给愤愤不平。 「她是活该!」 「你不要太过分了。」蓝雀儿眼里全是泪,那後腰的烧灼感真的痛得刺人。 「烟火是你放的,你自己承受,这不是自作孽,活该吗?!」他冷峻的瞪著她。 她气白了脸,「拜托,我可是担心你会没後代。」当然啦,还有她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气炸了,「是啊,早知道就让你那儿炸开了算,我何必自找罪受。」 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她咬白了下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她是想射他烟火,但也只是想吓吓他,可从没想过要伤到他,要不,刚刚她也就不会冲过来了。 可这个无情人,这会儿她都受伤了,他没有一句感激、安抚就算了,居然还骂她活该,自作自受! 她咽下了梗在喉间的硬块,「阿给。」 「是,小姐。」 「解开他的铁链。」 她一愣,「小姐……」 「快去,我不要再看到他了。」他太伤她的心了。 「是,小姐。」 阿给臭著一张脸,帮冷擎解开了全身的链条。 冷擎恢复了自由,站起身,看著靠躺在一旁的蓝雀儿,满脸泪痕,哭得浙沥哗啦的,看来楚楚可怜,跟平时霸气、蛮不讲理的她一点都不同。 他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很痛?」 她冷笑一声,拭去了泪水,「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是自作自受,我知道,你可以走了,今晚的事,算我对不起你。」 「这——」 「还有,请你冷二公子去跟皇上说一声,明儿一早我就离开这儿,永远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了。」 「你要回国了?!」 「让你称心如意了,对不对?我不会烦你了,我要滚了,请你现在也滚离我的视线。」 「我们家小姐叫你走,快走开!」 阿给对他也很不谅解,她在蓝雀儿的身旁伺候了十多年,头一回看到主子对一个男人这么好,但他却不知珍惜。 冷擎抿紧了唇,直勾勾的看著愤愤拭去泪水的蓝雀儿,「那——祝你一路顺风。」 「顺你的大头鬼,走开!」她气死了,也恨死他了。 他点点头,神情复杂的离开了。 虽是大半夜,将军府里还是传出「喀啦哗啦」的搓麻将声,但对府里上下的人而言,这一晚原本就难以入眠,不久前,两条街远处还传出「咻咻、砰砰」的烟火声不断呢! 这左邻右舍都有人去探过了,知道声音是来自宝园,大家鼻子摸一摸,就回屋于,可没人敢抗议。 冷擎回来後,也无暇去注意府里还有多少个房间里的灯火还亮著,他的思绪有点混乱,臭女人要回番邦,这是好事一桩,可他的心怎么有些沉?再想到那张泪人儿似的脸,他又有些担心她腰上的伤了。 「咦?冷擎,你回来了?刚刚宝园那儿在放烟火,你知不知道?」 他点点头,闷声的看了从麻将房的窗口探出头来的冷一婆,「我知道,我在那儿。」 「你在那儿?!」冷二婆先扔了发出去,再拿了一粒麻将到手中,摸了一下,满意的笑了笑,再看看他,「你也在那儿,怎么没找我们四人过去观赏?」 「就是!我们可是伸长了脖子往宝园那片天空看过去,可就只听到『砰砰砰』的烟火声,就是没看到烟火。」冷三婆看了看手中的牌问。 「一定都是低空烟火,对不对?我跟她们说了,她们不信。」冷四婆扔了一张六条出去,再摸牌进来。 他抿抿唇,一想到那时的情形,还是气得牙痒痒的,「是,是低空,很低空啊!四位姑婆。」 他闷闷不乐的转身走开,摆摆手,「我去睡了。」 冷一婆督了他那紧绷的背影一眼,坐回了位子,「这小子干么回答得咬牙切齿的?」 「就是,不过——」这夜风吹来,冷二婆皱皱鼻子,「怎么他浑身上下都是烟火味?」 「是啊,你没说我还没注意,这一闻,他这顺风飘过来的味道还真浓。」 「他刚刚说『很低空』,难不成——」冷四婆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冷三婆也噗哧一笑,「难不成那小丫头是对准他射的?」 「有可能、有可能,大家早就在猜、在等了,这对冤家的下一场冲突会在哪里,这会儿果然又来一场了……」冷一婆也笑开了嘴。 「好玩,这对冤家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四位姑婆边打麻将,边聊著小俩口的事,也达成了协议,这一次她们的小住可得无限期延长,一直到这对冤家成对了,她们才打算打道回府…… 夜深了,麻将声仍持续著,冷擎整夜无法成眠。 第五章 天一完,苏喜甄已打扮妥当,打算先行进宫去晋见皇后,再与皇后同行到宝园去探望蓝雀儿。 没想到却听到打麻将打到天亮的四位姑婆说,冷擎回来了,而且昨晚可能还被蓝雀儿当成肉靶子射烟火呢。 「有这等事?」 她跟一旁的丈夫交换了错愕的眸光,两人连忙往儿子的房间去,结果他人不在房里,大概是到练功房去练功了。 两人再到练功房,果然瞧见了他,但一询问,他却直说没事。 明白他不想谈,夫妇俩也没辙,但都觉得儿子怪怪的,若四位姑婆的话属实,那蓝雀儿的行为就过分了些了。 「你跟皇后有约,还是先走吧,别让皇后等候了。」冷靖禓跟妻子摇摇头,提醒她,她还有约呢。 「说的也是。」 「娘要进宫?」冷擎停止了练武,看著正要踏出练功房的爹、娘。 「是啊。」她转过头来,「我跟皇后咋儿约好,今天早上要去看看雀儿的。」 「不用去了。」 「不用?!」 「她要回珑腾国了,也许这会儿已经上路了——」 「这……怎么这么突然?」苏喜甄愣了愣。 「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会这么突然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反正——」他抿抿唇,想了想,还是不想将昨晚发生的事跟父母提,蓝雀儿要离开了,说了又如何? 「反正什么?」冷靖禓好奇的问。 「没有,总之,她要我代她跟皇上说一声她要离开了,既然娘要进宫,就帮孩儿向皇上说上一声吧。」 苏喜甄有点儿不放心,「你们、你们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没事。」语毕,他又开始练武,摆明了什么也不想再谈了。 冷靖禓跟妻子互视一眼,两人低声一叹,枉费皇上跟皇后还跟著他们苦思撮合小俩口的事,结果就这么一晚,什么期望都落空了。 摇摇头,他们相偕一起进宫去了。 冷擎以往练功总是心平气和、凝神专注的,但今儿个,怎么练都不对,而且,一股烦躁感还直涌上心坎。 罢了,他回房冲个澡,换上了一身乾爽的白色绸缎长袍,也步出了将军府。 宝园里,蓝雀儿一行人已经整装上了马车。 只是马车一动,蓝雀儿腰上的伤就跟著痛,但这其实不是她最痛的地方,最痛的是她的心! 那个冷擎,还真狠心,居然没来看她的伤,也没来挽留她,好无情! 「小姐,还是别逞强,就再多待几天,等伤势好了点再回国好不好?」 「罗唆,我要走就是要走!」 倔强的蓝雀儿一把拉开马轿的帘帐,对著驾著六匹快马的粘肇均道:「越快越好,我想早一天回国去。」 「可是你的伤——大夫说没好好的照顾,会留下很大的疤痕——」 「那是我的事啊,快走!」 粘肇均抿紧了唇,虽然不舍,但还是听命的策马狂奔。 他昨晚在找大夫回来後,从阿给的口中得知冷擎对公主说了一些混帐话,他本来想去找他大打一场,好为公主讨回一个公道,却被公主阻止了。 「我是活该,是我自己莫名其妙,你找他做啥?让他再骂我一遍?!」 他真的替公主感到不值,也对那个混帐男人感到气愤,要是让他遇上他—— 他突地停下了奔驰的快马,冷冷的看著正走过街道的冷擎。 冷擎看到他,也停下脚步。 「肇均,你为什么将马停——」蓝雀儿再次拉开帘帐,却一眼就对上了站在街角的冷擎。 她的眼眶微微灼痛,意识到泪水快涌上眼眶,她连忙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了那股心酸,也压下泪水,冷笑的看著他。 「怎么?还特地前来送我?」 他走近她,「你的伤——可以远行吗?」 「怎么?我要走了,你开心了,所以有心情问我的伤了?」她冷嗤一声,「谢了!我很好,至於腰上的伤是在提醒我自己有多白痴,就如你所言的自作自受。」 说这一席话时,她还是气得牙痒痒的! 更可恶的是,冷擎居然笑了。 她快气炸了,咬牙问:「你还笑?」 「听你中气十足、气色红润,该是没事了,再见!」 语毕,他就朝著另一条街道走去了,粘肇均也不多做停留的立即驾马离去。 「气气气气……气死我了!」蓝雀儿气得往後三昴,这腰上的伤马上令她唉唉叫痛的又跳了起来,结果头又撞到了马轿顶,她又是唉唉唉…… 「小姐、小姐,冷静、冷静,这是轿子啊。」一旁伺候的阿给也被她搞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帮她拍哪里,她才不痛。 「倒楣!倒楣极了,我今儿遇上煞神啦!」 话语刚歇,马车又停了,这一次也是紧急的停下,马儿仰头嘶鸣,而刚坐稳的蓝雀儿还差点跌了出去。 「粘肇均!」蓝雀儿火冒三丈的甩开了帘帐,却一眼看到挡在马车前的郝森都王子跟两名随侍,她立即蹙起眉。 郝森都阴冷俊逸的脸上漾著一抹深情,但这样的神情看在她眼里,是鸡皮疙瘩掉满地。 「我终於追上你了,雀儿。」 闻言,她著实打了个哆嗦,她揉揉眉心,「天,郝森都,你也太闲了吧,从善祈国追到这儿,你不累?」 「追上了你,再多的累也都值得了。」 这一听,她寒毛直竖,她以一种受不了的眼神看著他,「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意思,请将你的深情还有甜言蜜语都留给别的女人吧。」 「我只爱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 「够了!我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我的病情肯定会加重。」她受不了的看向粘肇均,「上路了。」 「请王子让路吧。」他定视著郝森都道。 「不可能!在我来这儿前,我就发了誓,我一定要在这儿让她成为我的女人,所以,应该是你下马,而我自然会将雀儿带到我要带她去的地方。」 「郝森都,你疯了,快滚!」马轿里的蓝雀儿,闻言又拉开帘帐骂人。 「我一定要得到你,雀儿。」郝森都话语一歇,他即飞身上轿,而两名武艺高强的随侍也跟在後头。 「阿给,带著小姐先走!」 粘肇均先前在珑腾国就跟郝森都一群人过过招,他知道自个的武艺跟郝森都是平分秋色,而小姐的武艺与他一比则略逊一筹,而今,两名武功不凡的随侍再加上郝森都,他肯定斗得吃力,再加上小姐的腰受了伤,他要胜过他们已不容易了,要保护她更难。 阿给明白的扶著小姐离开马轿,但随即被郝森都拦下,蓝雀儿推开了不会武功的阿给,跟他打了起来。 粘肇均被两名随侍缠住,无法上前帮忙,只能忧心的看著蓝雀儿神情苍白的跟郝森都对打。 「你腰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郝森都的武艺本来就在蓝雀儿之上,但两人总是打斗几回合,她才渐屈下风。 看著她今日一手护腰与他对打,他马上瞧出不对劲。 「你管不著!只要你带你的人滚得远远的,就没人能伤我了。」她烦躁的朝他击出一掌。 「我不会再离开你,也不容许你再离开我!」 「下辈子吧你。」 两人一来一往的交战,粘肇均跟两名随侍也打得如火如茶,而整条街也因为他们的打斗声聚集了不少人,就连已走离一段路的冷擎也在听到这儿的骚动声後,飞身而回,一映入眼帘的画面竟是一名身著短袖异族服装的俊逸男子一手扣住了蓝雀儿,还放肆的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蓝雀儿一咬牙,回身击出一掌,却被男子俐落避开,另一手又将她抱在怀中,气得她怒声大吼,「轻浮!」 那根小辣椒手一挣脱,反手就甩了一巴掌在男子脸上,「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齐将目光移到男子身上。 郝森都的俊脸火烫,分不清是被她当众掴掌的困窘,还是她的手劲不小,引起的疼痛。他对她是手下留情,她对他却毫不手软,他定视著她,突然露出了一抹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 蓝雀儿知道,她这一巴掌激怒他了,他不会再对她客气了! 蓦地,她的眼角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脑海,她一溜烟的逃到冷擎的身後,对著郝森都叫道:「这个男人才是我的爱人,你最好死了心,因为你打不过他的。」 冷擎愣了一愣,错愕的看著她。 「你说什么?他是你的爱人?」郝森都的眼神陡地一冷。 「没错,我爱死他了,也认定他是我的丈夫,你滚吧你!」 「你爱他……」他半眯起阴森的黑眸,「好、好!敢跟我郝森都王子抢爱人,看我如何将他碎尸万段。」 请便!她贼兮兮的一笑,再对惊愕的瞪著她的冷擎道:「人家都打来了,你还看。」 「你撒谎!」冷擎从她眸中闪烁的贼光看出她是故意将他拖下水的,蓝雀儿这三个字就等於灾难!他早该知道的。 他没有时间说完话,虎虎生风的掌势已向他劈来,他不得不凝聚内力,回击而出,跟这个一看就知是来自异域的挺拔男子对打起来。 郝森都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他在善祈国更是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但与这名外貌俊俏、气质尊贵的男子一阵对峙下来,他居然感到吃力。 他不服输,下手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可非但没有抢得上风,反而出招越见凌乱,他气得猛打狂劈。 这人疯了!冷擎不知此人是善是恶,虽居上风,但仍斟酌的出手,可瞧他招招阴狠,断然不是什么善类。 他眸光一冷,招势跟著凌厉,在一阵对打後,双掌硬生生的击中对方的胸前,「噗」地一声,郝森都喷出了一道血箭,倒地不起。 「王子!王子!」 两名随侍甩脱了粘肇均的缠斗,飞身冲向主子,见他被打得奄奄一息,两人怒不可遏的起身要冲向这名外貌俊俏的白衣男子。 「你们……打不……过他的,我们……我们先……先走……」郝森都吐著血,断断续续的跟著两名随侍道。 「是!」两名随侍扶起他,再恶狠狠的瞪了冷擎一眼,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冷擎双手环胸的看著一脸笑意的蓝雀儿,瞧她此时看他的眼神带著一抹狡黠,莫名其妙的,他有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口。 「谢谢你。」 这么有礼貌?有鬼!但他还是回说:「不客气,不过,那人是——」 她耸耸肩,「我不想提他,反正他看来是受了重伤,我回国的路上,他应该也没体力来找我打架才是——」 他点点头,那一掌的确不轻,但他也实在是被逼出来的。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粘肇均走了过来。 他此时的心情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他没有能力保护公主,而眼前这个挺拔俊俏的男人却将心狠手辣的郝森都王子给打跑了。 「等一等吧,我想——咱们还是应该去跟皇上告别,这才有礼貌,是不?」 冷擎蹙眉,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阿给跟粘肇均也被她搞糊涂了,但主子说了算,两人也只得遵命行事。 冷擎原想离开,但因为她的表情高深莫测的让他有些不安,所以,他也以找父母为由,跟著进宫去了。 皇宫内,龙震天、杜凤仪跟冷靖畅、苏喜甄夫妇在看到蓝雀儿跟冷擎同时进宫後,个个一脸困惑,因为冷擎说了,蓝雀儿一早就回国了,不是? 蓝雀儿直言自己的腰受了点伤,所以以拱手礼跟四人行礼後,开门见山的道:「我是进宫来替珑腾国未来的女王跟皇上要一名夫婿的,希望皇上能成全这件美事。」 「啥?」 众人傻眼,连冷擎也对她这一席话感到错愕无比。 阿给跟粘肇均这会儿总算明白公主为什么又转回头了,看来她对冷擎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舍不得,所以打算将他一起带回珑腾国去。 「不瞒皇上、皇后,其实这一趟我代珑腾国国王前来进贡时,国王即有交代,中原人才济济,若有遇良才,一定要代我国公主牵得良缘——」她边说边看了眉头紧蹙的冷擎一眼,「其实冷二公子是很好的将才之选,但跟我发生了些摩擦误会,所以我本想直接回国的,但刚刚又想到国王所托,所以还是进宫来请求皇上成全,刚好冷将军、将军夫人也在——」 「这……等一等——」龙震天真的傻眼了,他写的那封帮蓝雀儿跟冷擎牵线的媒人信都还躺在御书房的桌上呢,怎么这会儿蓝雀儿竟是要替珑腾国的公主求媒? 不只是他,连皇后、冷靖禓、苏喜甄也全被搞迷糊了。 苏喜甄不解的看著她,「雀儿,可我听你说过,这公主,也就是未来的女王,可以拥有好几个丈夫的,是不?」 「是的,不过,夫人请放心,冷擎——」她微笑的看了神情变得冷峻的冷擎一眼,「他绝对是公主的第一个丈夫。」 「太可笑了,要我去跟其他男人共用一名妻子?!荒谬!」他嗤之以鼻。 她皱眉,「冷擎,这可是大大的殊荣——」 「谢了,我不想要这种殊荣,送我我也不要。」 「你——」她脸色丕变。 杜凤仪连忙打圆场,「雀……蓝特使,各国风上民情不同,但就中原而言,别说是冷擎了,恐怕这儿的所有男子都无法接受贵国的女王可以拥有多名丈夫的习俗——」 「我不服,你们这儿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人多几名丈夫——」 「女子本该从一而终,遵从三从四德,男人是她的天,这是贞节问题。」冷擎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荒谬,男人拥有多名妻妾就是正常,女人就得坚守贞节——」 「所以我说这是民俗风情不同。这桩婚事儿不容易啊!」杜凤仪连忙又道。 蓝雀儿看著冷擎,从他脸上的鄙夷神情,知道他真的不愿意,可是她的身分不同啊,从小她就被教育她可以拥有多位优秀的丈夫,帮她治理国事、同她孕育多名优秀後代,领导珑腾国,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龙震天看出她眼神里的困惑,心中的一股疑问越来越强。 「蓝特使,朕就老实说了吧,如果是蓝特使跟冷擎,这件婚事我倒有意成全——」 「皇上,请别为难冷擎。」 蓝雀儿难以置信的瞪著一脸臭臭的冷擎,「你什么意思?你跟我在一起叫为难?」 「还叫灾难!」他很不客气的回答。 因为他是真的不高兴,他刚刚才从一名轻浮的男子手中救了她,而她回报他的,就是要求皇上将他赐给那名未曾谋面可以拥有多名丈夫的未来女王?! 这算什么?报名吗?还是第一个,第一个又如何?! 「好!好样的,冷擎,算我——算我又自取其辱,自找罪受了。」她怒气冲冲的瞪著他,气得她眼眶泛红,又想哭了。 都说他是第一个丈夫了,他还这样—— 「皇上、皇后,还有将军、夫人,我回国去了。」 她看了阿给跟粘肇均一眼,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 冷擎随即也闷著一张臭脸离开了,冷将军夫妇也随行,宫内仅剩皇上跟皇后面面相觑。 杜凤仪思忖了一会儿,将刚刚一直就想问的问题提出来,「皇上,你看蓝特使——她刚刚说了句自取其辱,她会不会就是——」 他点点头,「没错,她一定就是珑腾国的公主,未来的女王,这事儿恐怕真的麻烦了。」 如果蓝雀儿的真实身分是未来的女王,那这份缘要圆可就难了!冷擎的傲气他是看在眼底的,要他跟别的男人共用一名妻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两人相视一眼,同声一叹,真的可惜了。 是夜,一名蒙面黑衣人趁著黑暗潜入了冷将军府。 「碰!哈哈哈……我胡了、胡了。」 「可恶,又让她连庄……」 「别说废话,输就输了,再来、再来……」 「对对对,时间宝贵……」 四位姑婆的打麻将声仍是沉静的将军府里唯一的声音,蒙面黑衣人熟稔的来到冷擎的房门前,先从怀里拿出一个像笛子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插入窗缝间,轻轻一吹,白色烟雾散了出来。 蒙面黑衣人轻声的走进房间,甫接近床铺,竟看到冷擎冷冷的瞪著他。 不可能!他居然没有被迷昏?! 「没想到吧——」冷擎坐起身来,冷笑一声,「现在就让我看看你是谁?又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夜探将军府?!」 蒙面黑衣人没说话,转身就跑。 「哪里走!」 冷擎欺身上前,与他打了起来,但黑衣人突地拿起手中的笛子朝他的脸上一吹,他急忙闪躲,不过仅仅是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就黑了一半,瞬间,昏厥倒地。 蒙面黑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後,弯下腰,将他扛到肩上後,在夜色中,施展轻功离开。 第六章 朗朗晴空下,蓝雀儿、阿给、粘肇均一行人已经离开京城半个多月,这会儿正进入边关,进入茂密山区後,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因为珑腾国就位在群山环绕的桃花源里,物产丰饶、环境幽美、四季皆春、湖清山明,盛产一些奇花异草,全都是珍贵难得的药材。 只是这会儿离家只有几里路远,蓝雀儿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开心。 「小姐,喝口水吧。」 阿给倒了杯水给她,她面无表情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就将杯子还给了丫鬟。 阿给在心里叹气一声,抿抿唇,再与站在大树下的粘肇均交换了一下目光。 他点点头,她也眨眨眼,再看向蓝雀儿道:「我们上轿吧。」 「再待会儿吧。」 「哦,是。」 蓝雀儿的心情其实很闷,她越想越不甘愿,她是灾难?!那个冷擎真的太可恨了!她想著、想著,又闷又气…… 一个时辰後,阿给忍不住又说了,「小姐,上轿吧。」 「我说再待会儿,阿给,你别烦人好不好?」 蓝雀儿一想到一旦踏进珑腾国後,这再出去可真的是遥遥无期了,这心里、这脚儿,都不想走进去啊! 「好吧。」阿给在心中再叹一声,实在是顶上的阳光都打斜了,时间都近黄昏了,她好想问问主子究竟知不知道她枯坐在这片森林边境已坐了几个时辰了? 「我想去走一走。」蓝雀儿这一路回家,腰上的伤也已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这心就是没骨气的老系在冷擎身上。 她得好好想一想…… 「小姐,我跟你去吧。」阿给不放心心神不宁的主子,亦步亦趋的跟上。 「不用了,这个地方我还会迷路吗?」她撇了撇嘴角,自个往山径小路走去。 阿给看著她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身影後,她才回头看著粘肇均,「『他』没问题吧?」 粘肇均瞥了系在一旁的六马车轿後头的另一顶小篷车,「趁这会儿让他透透气吧,你注意一下小姐。」 「我懂的。」 粘肇均走到放著三人行李的小篷车里,里面除了一些大小行李,还摆放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两旁还有几个透气的小洞,粘肇均从怀中拿了钥匙,打开了大箱子,里面赫然是双手被反绑、让布条给捣住嘴巴的冷擎! 他眸光冷凛的怒视著粘肇均。 粘肇均面无表情,将被他点了全身八大穴道而无法动弹的冷擎拖出箱子,让他平躺在小篷车里,解开了他嘴巴的布条,拿了水喂他喝,再拿了一颗馒头撕了小块塞入他口中,但冷擎只愿喝水,却将馒头吐了出来。 「你不吃,苦的是你自己,何必呢?」 冷擎恶狠狠的瞪著这个该死的随从,若非他也点了他的哑穴,还点了他身上的八大穴道,他早就好好的跟他打一场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潜入将军府,将你带上马车?」 粘肇均直勾勾的看著他,然後瞥了外面的山林景致一眼,「过了这一片森林,就到了珑腾国了,到那里,你也算是自由了。」 到珑腾国算自由? 这个番子跟那个番婆真的一样无理!冷擎咬牙切齿的死瞪著他。 「小姐真的很在乎你,我知道她舍不得你,但她有她的自尊,所以她不会也不允许自己跟你低头,或是向你请求,要你一起回来珑腾国。」 那个女人在乎他?冷擎皱起了两道浓眉。 「你在这儿,我相信小姐看到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这段日子他被藏在篷车、箱子里,他浑身都不对劲,腰酸背痛,吃喝拉撤全不自在。 蓦地,阿给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道:「小姐回来了。」 粘肇均立即将他又拖回了箱子里,阖上盖子,上了锁。 阿给也立刻转身迎向从半山坡上走下来的蓝雀儿。 对粘肇均在大半夜去将冷擎劫回一事,她是知情且支持的。 蓝雀儿的脾气,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冷擎这个男人让她看上,也让她动心了,要她一人留在珑腾国,她一定也待不住,搞不好没几天,又想到中原去了。 这去还不一定会跟冷擎碰面呢,极有可能只是去偷瞄他一眼而已。 因为小姐一定拉不下脸再跟他提成亲的事,她的自尊心比任何人都还要强。 因此,将冷擎带回来也是不得已之计,行程中,她一直配合粘肇均,带公主去休息或小憩,好让冷擎得以透透气、喝点水、吃东西,甚至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马车上路了,蓝雀儿闷著一张粉脸坐在马轿里,长叹一声,她其实好想,真的好想将那个老是臭著一张俊脸给她看的冷擎,带回珑腾国当她的第一个丈夫的。 再说了,第一个也罢,或者只有一个丈夫也罢,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只想靠在冷擎那厚实的胸膛里。 日薄西斜的天空云彩缤纷,她的思绪也是一片纷乱…… 「还是没有擎儿的消息吗?」 冷将军府上,冷靖畅夫妇、冷桥、冷信兄弟,还有迟迟未离开的四位姑婆全聚集在大厅里,听白二、衙门县令,甚至前来关心还私下派人去寻找冷擎下落的贺王爷、贺英泰等人,见他们摇摇头,告知这半个多月找下来,还是没有冷擎的消息後,众人的心是全凉了。 冷擎不可能一个字都没留的就离家,而且他又有什么离家的理由呢? 除非是被强迫或胁持—— 然而,他本身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没理由连个声音都没出,就被带走了。 众人的心里有上千上百个疑问,但无人可解。 一会儿,大家各自离开,冷靖禓夫妇也前往皇宫,冷擎无缘无故失踪一事,皇上、皇后也相当忧心。 夫妇俩到了皇宫,看龙震天的神情,好像有什么消息—— 「皇上有擎儿的消息了?」冷靖禓欣喜的问。 「不急不急,事实上,是没有,不过,我跟皇后倒想出了一些事儿。」龙露天边说边瞥了杜凤仪一眼。 雍容华贵的杜凤仪笑笑的点点头。 而这看在冷靖阳夫妇眼里可是更迷惑了,擎儿没消息,皇后前些日子也跟著忧心,怎么这会儿还是没有擎儿的消息,她却面有笑意? 「事实上,我们来回推敲许久,认为冷擎可能是让蓝特使给带回国去了。」 冷靖裼夫妇一怔,直觉的反驳,「这不可能的,擎儿不可能——」 「我知道,可是冷擎不见的这段日子里,音讯全无,我跟皇后想来想去,就觉得他可能在某个我们不明白的状况下被带走了。」 苏喜甄直觉的再问:「但擎儿不会不反抗的——」 「若是他被下了药或是点了穴?」 「这——」她语塞。 「再者,我也已查证了一件事,多日前我已派快马送信到珑腾国,而珑腾国国王也捎信过来,证实蓝雀儿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也就是未来的女王。」 「啥?」冷靖禓夫妇错愕的倒抽了口凉气。 「所以,以蓝雀儿的个性与她在这儿的所作所为,她也真的有可能直接将她看上眼的冷擎架回国去。」 「皇上这意思是擎儿被雀儿给绑走了?」苏喜甄觉得她快昏倒了。 「有可能,虽然——」 「虽然什么?」 「我们也想过,她自尊心极强,不太可能去胁迫擎儿,但是她也是个难以捉摸心绪的公主,所以也不无这个可能性。」 「这——不管如何,总是得去确认确认,我总不能一个儿子就这么消失了。」冷靖禓一脸忧心。 「你放心,我已再修书一封,若是蓝雀儿带回一个俊俏的中原男子,珑腾国国王会以快马通知我的。」 闻言,冷靖禓夫妇也只能点头,虽然不知道冷擎是被何种方式带离中原的,但对目前毫无头绪的他们而言,他们还真的希望他是被蓝雀儿带走的。 至少他们知道,她不会伤害他的。 「都准备好了吗?」 京城一处隐密的四合院里,郝森都看著两名下属,冷声的问。 「都好了,王子。」两名手下拱手回答。 他步出四合院,坐上门前的四马快轿,一会儿,两名下属驾驶著马车,奔驰离开这个让他休养了大半个月的四合院。 这个地方,原本是备来让他占有蓝雀儿的地方,没想到却成了他养伤的地方。 而今,他的胸口仍微微闷痛,那名陌生男子的一掌差点去掉他半条命,这会儿,虽然可以上路返家,但他很清楚他的功力只恢复七成,仍带伤在身。 马车缓缓而行,郝森都看著渐行渐远的京城街道,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冷。 这一趟路他是白走了,但他不会放弃蓝雀儿的。 在蓝雀儿离京当日,两名手下早已回报,算算日子,她已抵达珑腾国了。 善祈国与珑腾国只以一座山脉为界,尽管珑腾国为保护国人,在四周边境都布下了五行八卦阵,但可困不了他这个拜精通奇门遁甲的善禅天师为师的王子。 回程的路虽远,但他知道他一定可以得到她的,他已经想到一个可以要她「乖乖听话」的方法。 她一定!一定只能乖乖的听话…… 珑腾国的大街小巷这会儿是万头钻动,鞭炮声不断,因为珑腾国唯一的公主回来了。 这个公主能文善武、貌若天仙,个性虽然霸气,但日後,她将是带领珑腾国的女王,总不能过於柔弱,所以众百姓对这名公主可是爱戴有加。 蓝雀儿从小也被告知日後的责任,所以即便这会儿,她的心仍闷闷不乐,但看到两旁百姓挥舞著手,一张张笑盈盈的脸,她还是勉强自己挤出笑容,跟大家挥手致意。 毕竟惹她不快的是冷擎,可不是这些善良的老百姓。 马轿在众人的欢呼呐喊声中,进了皇宫。 国王蓝奕鹰、皇后红诗及多名嫔妃都已在宫中大殿候著了,一见一身白丝绸缎、头戴金钗,有著倾国之姿的蓝雀儿在阿给跟粘肇均的随侍下走进来时,众人皆露出笑脸。 「父皇、母后,羽妃、兰妃、贞妃……」蓝雀儿一一行礼,但她却发现一脸福泰的父皇根本没注意看她,而是将视线一直往她身後瞧,而且,还不只是父皇,母后及其他嫔妃们也不知引领盼著什么? 「你们在等谁吗?」 「呃——雀儿,难道没有人跟你回来?」方面大耳、慈祥和蔼的蓝奕鹰边问还边往她身後瞧。 「就肇均跟阿给啊,还有谁会跟我回来?」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但她身後的丫鬟跟随侍,脸色微微一变,心也「咚」地漏跳一拍,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 可能吗?国王已经得到消息了? 「没有?」蓝奕鹰皱著眉头,难道真的没有? 那太可惜了,龙震天在信中可是对冷擎那个小夥子赞美有加,说他是大将之才,善於战术谋略,绝对是一名好驸马。 最重要的是,他跟他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儿还在京城斗成了一对冤家,女儿在临行前,还亲自跟龙震天提亲,想要他帮忙成全两人的婚事。可这会儿,怎么只有女儿一人回来? 「女儿说没有就没有吧,圣堂厅那儿已备了桌酒席要为她洗尘,大家边吃边聊吧。」红诗温柔体贴的说,虽然对女儿没有带回龙震天提到的冷擎感到有些失望,但女儿总是回来了,她这一次在天玺皇朝多待了几日,她可就多思念了她几日呢。 一行人前往圣堂厅,粘肇均跟阿给则回到公主所居的颐林殿,去整理一下「行李」。 颐林殿有假山、流水、廊桥,黄石堆砌的假山旁花团簇簇,池中锦鲤优游,溪水潺潺,亭台楼阁沿池而立,若说颐林殿是皇宫内最美的地方也不为过。 由此点也可看出,蓝奕鹰对蓝雀儿这独生女有多疼爱了。 但蓝雀儿的确是珍贵的,蓝奕鹰在立后的隔年,全国欢喜的迎接这个小公主的诞生,但日後他再纳妃妾,却再也生不出一儿半女了。 今年,他五十岁,对生儿育女一事早放弃希望,蓝雀儿自然也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了。 珑腾国的女子虽不必早早嫁人,但蓝雀儿这个公主在十三、四岁时,身旁就已有多名才貌双全的男子围绕,但她有想法、有主见,对早婚一事持反对态度,对男人也多半不假辞色,所以国王跟皇后等人,对日後的驸马人选也是倍感头疼。 而刚刚由国王的言行举止观来,冷擎显然是他跟众后妃期待中的驸马人选…… 思绪百转的粘肇均将冷擎带进了公主闺房对面的一个豪华客房里,先点了他的昏穴,这才跟阿给将他身上的布跟绳子拿掉,让他平躺在床上。 「呼,终於将他带回来了!」 阿给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粘肇均,「再来呢?总得让公主知道他的存在了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喃喃低语,「看情形,连国王、皇后们也知道他了。」 「我也是这么想,可你说,公主会不会嫌我们鸡婆呢?」 刚刚看公主的神情好像调适得很不错了,也许她真的想忘记冷擎,因为认真说来,他对公王是真的很差劲。 「晚一会儿,公主回来就知道答案了。」 粘肇均说完这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紫色丸子,塞入冷擎的口中後,转身离开。 他其实是在自找罪受,他若聪明就不该多事的将公主倾心的男人带回来。 但公王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只是一名奴才,奴才怎能配得上主子?!他不会痴心妄想,只希望公主快乐。 阿给看著他的背影,也知道他是苦了自己,成全公主,只是,他为什么要喂冷擎吞下那颗「紫玉丸」?那可是会让冷擎暂失功力两个月,无法动武的。 「你啊你……」她噘起唇儿,看著冷擎那张沉睡的俊脸,「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能让公主喜欢可是天大的光荣呢!」 呿!你要是真的不识相,珑腾国里最盛产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药品,到时候,就拿你试药去…… 阿给在心里撂下狠话,但她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这个男人可是公主的心肝宝贝,根本动不得呢! 一轮弯月下,蓝雀儿意兴阑珊的回到了颐林殿,跟家人笑笑闹闹的谈了一晚上,她的脑袋暂时没让一张俊俏的脸给霸占。 可是这会儿,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抹难以形容的落寞感就涌上心坎了。 唉!她长叹一声,她的心还酸酸涩涩的,看来,她中他的情毒还真深。 不过,怎么这会儿一踏进雕刻精致的拱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离开!听到没有!」 好熟、真的好熟,这不是—— 她眨眨眼,眼睛一亮,她笑逐颜开的跑了进去。 「该死的,那个女人呢?!她纵容下属将我带来这儿,她怎么不敢出现,叫她出来啊!」 冷擎正在客房里气愤的大吼大叫,一边拿东西出气,他醒来後,发现自己的功力尽失,居然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对他而言,跟变成废人有啥两样。 房间内,粘肇均跟阿给就站在一旁,看著他火冒三丈的将橱柜、桌椅弄得东倒西歪,一些花瓶、瓷器乒乒乓乓的碎落一地。 粘肇均曾经阻止,但冷擎气疯的跟他打,他怕伤著了他,也只得由著他摔东西泄愤。 「公主!」 一看到喜出望外的跑进来的蓝雀儿,再看到她眼睛发亮的看著冷擎,两人松了口气,但粘肇均的脸色随即又一黯,默然的转身先行出去。 「你!你这个疯婆子是公主?!」冷擎怔了、傻了,听到两人这么喊她,一下子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是啊,我就是珑腾国的公主。冷擎,你想不想当驸马爷啊?」 「你思春太过了,我冷擎可没——」 「你……」她气呼呼的瞪著他,「你没看到我有多么高兴看到你在这儿吗?你干么每次见到我就只会说难听的话!」 「那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说不出好听的话,我警告你,不管粘肇均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要你命令他将我的武功恢复。」 「你没武功了?」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阿给一眼。 她上前,附耳将粘肇均给他吞下紫玉丸的事说了。 她露齿一笑,「好,做得好,这下子你可打不赢我了,自然也逃不出去了。」 「死女人!」 她突地叹身向前,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在他动弹不得後,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他滑嫩的脸颊,愉快的笑了笑,「太好了,你在这儿,我的心情一下子都好起来了,阿给——」 「是,公主。」看到公主笑得这么开心,阿给知道她跟粘肇均做对了。 「不管你跟肇均是怎么办到的,本公主重重有赏。」 「谢公主。」 「现在,你先出去,本公主要好好的跟冷二公子聊聊。」 「是,公主。」阿给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 冷擎死瞪著这个巧笑倩兮的臭女人,见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眉开眼笑的摸摸他的脸颊、鼻子、嘴唇,他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哑穴刚被她点了,他什么也骂不出来。 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大声咒骂,臭女人、死女人…… 第七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冷擎身不由己的在珑腾国住了下来,蓝雀儿守他守得紧,他要不听话,要是出言不逊,她大小姐点穴功夫一流,除了吃闷亏外,他啥也不能做。 蓝雀儿将他当宝,带著他到处献宝,举凡珑腾国的国王、皇后甚至一些嫔妃、王公贵族,她全带他去亮过相了。 他的感觉是他比较像个女人,而她反而像个带妻子出门的男人。 这一点,即使他在这儿吃好、住好,他也难以忍受。 所以,只要眼睛没坏的,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有多臭、眼神有多冷,而浑身散发的怒火又有多炽烈。 但那个番婆就是番,她总是可以视而不见,笑嘻嘻的带著他去看珑腾国的山光水色。 说来,他很佩服她,面对他这张臭到不行的臭脸,她还能笑嘻嘻的。 「冷擎,咱们明天去打猎好不好?」 「你自己去。」 「你的功夫没了,射箭还有力吧。」 「没兴趣!我说了几千几百遍了,我要回中原去,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没有。」 「你——」他气到语塞。 颐林殿里,蓝雀儿微笑的凝睇著站在廊桥旁的冷擎,这半个多月来,她带他四处走,每个人看到他,没有一人不说他俊、他帅的。 可惜的是,不能让大家看到他使武的英姿。 「公主,国王跟皇后来了。」 她回过头,看到父皇跟母后相偕走了过来,她朝他们露齿一笑,但两人回她的笑容有点儿僵。 「怎么了,父皇、母后?」 蓝奕鹰皱眉,回头跟身後的仆从点点头,该名仆从立即将手中的一封信函递交给她。 她接过手拿出信一看,看完了,她毫不考虑的将它撕成两半,回身塞给阿给,「拿去烧掉。」 「雀儿——」蓝奕鹰出声想阻止。 「父皇,郝森都是个神经病啊,他回到善祈国了,干我何事?说他在中原被我身边的一名陌生男子打伤了,现在奄奄一息,要我过去看他?!拜托,当时是他太轻浮了,要不是冷擎出手救我,谁晓得他会对我怎么样?」 「可是——」 「父皇,我对郝森都没意思,就是没意思,再说,他受了伤要死早就死了,还能走这么长一段的路回国,那表示他死不了。」 「那好,不谈他,那就谈谈他吧!」蓝奕鹰瞥了走到另一边的冷擎一眼。 一开始看到这名外貌、气势、人品都一等一的男儿汉时,他是赞不绝口,可是在看到他这段日子压抑怒火之後,他觉得他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谈一谈。 「我已写信通知天玺皇朝的皇帝龙震天,确认冷擎在我们这儿了,昨晚也已收到快马回函,信中指出冷家人很担心他,想收到一封他亲笔写的信函——」 「不行!」她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雀儿——」 「父皇,在他对我俯首称臣之前,我绝不会让他对外联络的。」 「雀儿,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我们这儿一点都不快乐。」 「我开心就行了嘛。」说这话时,她难掩懊恼。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要勉强你去看郝森都你都不肯,相同的,冷擎他不想留下来,你却勉强他留下来——」 「我就是要勉强他!父皇,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的,你跟母后都不要管好不好?」 冷擎冷眼的看著这个霸道公主,她的爹娘那么理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神经错乱的女儿?! 蓝奕鹰无奈的看冷擎一眼,只得跟皇后离开了。而女儿不去探望郝森都,他也只好自己过去看看了。 郝森都虽非善祈国未来国王的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是善祈国国王的多名子嗣当中最被忽略的一个,但因为他个性爆烈、自视过重,所以常常惹事生非。 只是为了两国和平,也为了不惹火这颗不定时炸药,他是该帮女儿走这么一趟的。 蓝雀儿看著冷擎,其实她也知道他不快乐,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那种喜欢是不是爱,她还不清楚,可是能天天看到他的快乐与满足,是什么都不能取代的。 「冷擎——」 他冷眼睨她,越来越懒得理她了。 「咱们相处时『严禁火气』、『和颜悦色』的,好不好?」她缓下口气。 「你这个蛮横公主说了就算,我的意见算什么?」他没好气的回她。 「为什么你说话都要带刺呢?我是真心的想跟你在一起嘛,你早点认清事实,咱们的日子不都好过吗?!」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狗屎!」 「你——你明明对我有意,何必要抗拒、否认?」 「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冷擎绝对不会娶一个女王,当然也不会是她众多丈夫里的其中一位。」 她笑了起来,「原来你很在乎这件事,对不对?」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能不能回中原——」莫名的,他说这话有些心虚。 「你回那里又如何呢?你就留下来,我请我父皇赏你当个大将军——」 「蓝雀儿,你我行我素惯了,但我不是你的谁,也不是你的私人财产,请你将你丧失的理智找回来,让我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 「这就是你应该留下来的地方,也就是有我的地方。」她大言不惭的回答。 「你……」他快被她气死了。 她咬咬唇,试探的对他笑了笑,「我们——别吵了,行不行?」 他抿唇不言。 她走近他,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他,「我没那么差劲的,论外貌、论——」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会文会武,解释起来就叫作『无德』。」 她抿起了红唇,瞪著他,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比较无理啊?她若无德无才,怎么当珑腾国的女王? 唉,有句话不是叫日久生情吗?她就不信跟她多相处些日子,他对她还是无动於衷。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她是打定主意跟他耗上了。 「别装病了,雀儿公主没来。」善祈国内,郝森都的师父善禅天师走到徒儿的床边道。 但郝森都并没有起来,仍躺在床上,「她没来,我早猜到的,但有个人会代替她来,师父只要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就行了。」 「已经放到茶水里了,药效会在一个月後才开始,届时,饮用的人就算发病了,也不会有人将帐算到你头上。」 他冷笑一声,「这事儿我自有主张,师父你就不必担心了。」 善禅天师听得出这个徒儿的意思,他识相的起身,先行离开。 这个徒弟虽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但他天性凶残,自私自利,偶尔会尊重一下他这个师父,但大多的时间,他可是一点都不敬重他,就连这次跟他要药,口气也不佳。他可以不理他的,但一想到他在善祈国因人缘欠佳而被孤立,他还是帮了他。 半晌,一名侍者走进了郝森都的房间禀报,「禀王子,珑腾国的国王前来探望王子了。」 「请他进来。」他刻意装得虚弱。 一会儿後,蓝奕鹰在两名随侍的陪同下走进来。 「雀儿呢?」他明知故问的看了蓝奕鹰的身後。 「呃——她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无法前来。你还好吗?」 「谢国王关心——」他顿了一下,瞥了站在一旁的侍从一眼,「还不去沏壶茶来。」 「是。」 贴身随侍早已得知王子的计画,很快的去而复返,将善禅天师备妥的一壶天香茶端进屋里,并在蓝奕鹰跟王子谈话时,不时的帮他添上茶水…… 天空轰隆隆的响起了雷吼声,滂沱大雨奔腾而下。 「讨厌,怎么忽然下起大雨呢!」 在边界山林正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的蓝雀儿躲在树下,瞥了站在一旁的冷擎一眼,「今儿个不能打猎了。」 「何必让雨打坏乐趣,下雨时有下雨时的猎物。」 冷擎这话可是让随侍的粘肇均跟阿给差点跌了一跤,刚刚要出来打猎时,这个男人还臭著一张脸,也可以说是被逼上车的,现在是怎么了? 蓝雀儿也很讶异,但他有兴趣打猎,她也不想扫他的兴,「好,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猎的东西多。」 她回头看向粘肇均,「把弓箭给他,还有马儿。」 「公主——」 「没关系的,反正他走不了的。」她敢带他到这边境,当然也细想过了。 粘肇均点点头,将身後的一匹棕马拉到冷擎身旁,看著冷擎虽然没有武功,但仍俐落的翻身上了马背,一手接过弓箭。 蓝雀儿则坐上了阿给牵过来的白马,将弓箭套在身上。 「公主,这雨这么大,还是等阿给回宫里去拿雨具出来——」 「穿上雨具多碍手,不用了。」 「可这样你们很容易著凉的——」 「不会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这——」 「我又不是不识路,你们守在这里也无趣,回去吧。」 阿给跟粘肇均深知公主的脾气,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先行回宫。 她策马接近面无表情的冷擎,微微笑道:「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留下来打猎的,我都得再次的提醒你,你是没有能力走出边境的,除非有人带你走出五行八卦阵。当然,你若是硬要试——」她很认真的看著他,「也是可以,但是一旦觉得误触阵仗,过不去了,一定记得要回头,要不然,就真的出不来了。」 他是一定会试的,因为一旦通过这片浓密的山林後,就是回家的路了。 而这也是他在观看四周地形後,改变主意,愿意留下来的主因。 善於战略之术的他自然也懂得五行八卦,他就不信自己闯不过去。 两人在大雨中开始打猎,冷擎很快的就与蓝雀儿分散开,他策马直奔境外,蓝雀儿则身形一凌,来到林梢,在雨中仍清楚的看到他驰骋的身影。 她并不担心,这边境的五行八卦阵乃是她的祖爷爷亲自布下的,而这近百年来,安居乐业的百姓们谨守祖爷爷的训示,绝不将口诀外泄,所以,百年来也无外人闯入过。 想了想,她很放心且开心的下了树,在大雨中开始寻找猎物,反正要是冷擎被困在某个阵式里,他应该会出声求救的。 不过,两个时辰过後,浑身湿透但已猎了不少战利品的蓝雀儿却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除了雨声外,整座森林里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慌了、急了,不会真的被他逃了吧? 她扔下了那些战利品,策马四处狂奔、四处找…… 其实冷擎这会儿正陷在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八卦阵里,而这也是他硬要闯关的下场。 他早知道布下这阵式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是,他错了,此人不仅不只是个泛泛之辈,还是个绝世高人,因此,他被困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八卦阵里来来回回,不仅出不去,居然连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仿佛将四处碰壁…… 「你在哪里?冷擎,你在哪里?」 远远的,传来了蓝雀儿又伤心又难过的哭喊声。 「快出声音啊,我不相信你真的闯出去了,我的祖爷爷设的阵仗到现在还没人闯关过,你在哪里?」 他不会出声的,他宁愿被困在这儿,也不愿被当成一只猴子,让她带著四处走。 「冷擎,快出声啊,祖爷爷的阵仗复杂难言,若你不出声,我得走上一天一夜才有办法将所有阵仗走完啊——」 什么?!这一片看来不甚宽广的森林居然设下了那么多的阵式? 难怪,他被困在这儿都一、两个时辰了,仍动弹不得。 「冷擎,拜托,你出个声音,拜托你……求求你嘛……呜呜呜……」 那个女人居然为了他哭了? 「你出个声音,不然,你会被幻象给杀死的,我求求你……」 幻象!果真他现在的感觉就有种重重山峦罩顶的错觉,虽然明知是幻觉,但这种感觉仍令他感到滞闷,浑身不舒服。 「冷擎!呜呜呜……冷擎,你不要因为讨厌我而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要你死的……呜呜呜……」 很奇怪,听到她那么难过伤心的哭声,他的心居然跟著泛酸了? 他皱眉抿唇,突然觉得一阵阴风袭来,浑身湿透的他,忍不住打了一阵冷颤,他的武功尽失,雨势看来又不会歇,这会儿天色已近傍晚,一旦入夜……他抿紧了唇。 「冷擎……说话啊,我不信你真的离开了,呜呜呜……你不要那么倔强,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好好谈的,只要你出个声音……」 但他的个性太傲了,他不容许自己向一个女人求救,而且是向一个夺去他的武功、害他陷於如此田地的女人求救。 入夜了,蓝雀儿的哭喊声,继续在山林里飘荡著,而冷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终於他完全听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擎眨眨眼,缓缓睁开,视线的焦距仍旧模糊,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他觉得很冷,虽然这会儿阳光就在头顶上,但他真的觉得好冷。 「还冷吗?快到宫里了,你再忍著点。」 蓝雀儿哽咽的沙哑嗓音突地在耳畔响起,他再次眨眨眼,视线清楚了,他终於看到她红肿著双眼、苍白著一张小脸儿坐在自己身边。 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上的发饰与头发乱成一团,看来好狼狈。 阿给在一边很不舍,「公主,你关心你自个儿吧,你看来也很糟——」 「我没事的,」她忧心的眼睛一直盯在冷擎身上,然後再以催促的口吻对著前方道:「肇均,快一点,再快一点!」 冷擎感受到身体在动——不,是他身下的轿子在动,他是身在一顶轿子里的,而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驾马车的粘肇均使力鞭策马儿奔向皇宫,但他的心很冷。 之前公主迟迟没有回宫,他跟阿给都很担心,但又怕公主嫌他们烦,所以两人也只得守在颐林殿,直到了大半夜,两人仍没回来,他们可耐不住了! 不敢惊动宫中的人,两人悄悄的拿著火把,驾了顶马轿奔向山林。 雨後的山林在夜色中清凉爽冽,但他们却看不到公主跟冷擎。 两人焦虑的寻找,这才看到了浑身冰冷的公主倒卧在湿漉漉的地上,意识模糊的念著,「冷擎……冷擎……」 一想到这一幕,粘肇均的心就痛,他本来救了公主就要离开的,但恢复意识的蓝雀儿不肯走,她下令一定要他们找到冷擎。 一直到天亮,阳光露脸了,他们才找到他。 他的状况比公主还差,全身冰冷、面无血色、气息虚弱…… 冷擎其实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蓝雀儿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看来,还有她一脸的疲惫,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昨晚到今天都没有离开过那片森林,也许一直找他,不停的找他…… 为什么?她不冷?不累?不饿吗?他在她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又起了一阵冷颤,他看到蓝雀儿立即将披在她身上的披风给扯下来,盖在他身上,一脸的关心。 「还冷吗?还冷吗?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公主,他身上盖了几条被子了,你身子也湿啊——」阿给真的看不过去。 「我有武功护著,不碍事的——」 「公主!」 「我说不碍事就不碍事!」 阿给噘起了红唇,真的不明白,冷擎不过就长得俊了些嘛,公主对他掏心掏肺的做啥?他可没给公主好脸色看呢! 「冷擎,还好吗?有没有温暖了点?」 她靠他靠得好近,近到他闻得到她身上的一股幽香,莫名的,一股怜惜之心油然而生—— 他眸光放柔了,将身上的披风拿起,「披上吧。」 「我不冷的,不冷,哈——哈啾!」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他皱著眉头,看到她羞涩的转过头,再回头看他时,一脸尴尬,「没事的,我不是冷,只是——」 「鼻子有点痒。」阿给闷闷的帮她找了个理由。 「对,就是这样。」 冷擎看著她,看得有点儿失神了,此刻的她可能是他认识她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了,但为何他却觉得此时的她最美、最让他心动? 第八章 母子连心,远在中原的苏喜甄连著几天眼皮直跳,睡不著也吃不好,一颗心全悬在身处珑腾国的冷擎身上。 冷靖裼担心妻子的身子,遂到皇宫去晋见皇上,请求前往珑腾国。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跟珑腾国王的书信往返,他直言女儿对冷擎的执著实在令他动容,还说蓝雀儿是头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放下身段,对冷擎又哄又逗的,就是希望他开心,所以他很希望我们能给她一次机会,也许冷擎会因此而受感动——」 「但我不希望冷擎受到感动。」 龙震天一脸错愕,「这——」 冷靖裼长叹一声,「皇上,我就坦白的说吧,冷擎是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的个性,他是绝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子,所以,他若被雀儿公主的真情感动而动了心,随即而来就是源源不绝的痛苦了。」 「这……」龙震天无言,因为这话不无道理,有爱就有痛苦,因为在乎,也就会更痛苦。 「对我这做爹的而言,我真的不希望儿子为她动了心,我希望他早早回来。」 「那——好吧,我修书一封再派人送过去,要不你自己过去,也只能到得了珑腾国的边境关口,若是没人带路,你恐怕走上十天十夜,也还进不了珑腾国。」 「这点我明白的,多谢皇上了。」 忧心仲忡的冷靖裼随即告辞,一会儿,杜凤仪走了进来,面露忧色。 这段时间,皇上为了冷擎的事,跟蓝奕鹰的书信往返频繁,这信里的内容,她是一清二楚。 她是站在蓝雀儿这一边的,光从蓝奕鹰的信中所言,她就知道她是多么认真的爱冷擎,虽然方法是蛮横了些,但她的坚持仍让人感动。 「皇上,真的不给雀儿一个机会吗?冷将军要前去要人,这只会让雀儿难堪,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长叹一声,将冷靖阳刚刚说的话转述给她听,「我觉得难了。」 「可是要是两情相悦,雀儿也许就只要冷擎这一个丈夫而已,不会再要其他男人的。」 「但以她未来的地位而言,她权高位重,冷擎这个男子汉反而成了站在她後方的人,这对习惯了男尊女卑的冷擎可以接受吗?」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一点,杜凤仪就无话可说了。 「唉,坏就坏在蓝奕鹰就只有雀儿这么一名女儿,她不得不扛起整个国家社稷的治国大任,要想单纯的去爱冷擎这个男人恐怕也难了。」 两人相对无言,但一方如此努力,另一方又怎能不受感动呢? 冷擎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吧! 冷擎的心虽然不是铁做的,但他的头脑太清楚、太理智了。 仅管蓝雀儿在一旁嘘寒问暖、事事关心,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刻意的与她保持一贯的淡漠与疏离。 他看得出来她很伤心,但她还是勉强的对他挤出笑脸。 就是因为如此,他的硬心肠也一点一点的被软化了,而一株不该发芽的情愫种子,也悄悄的在他的心里萌芽。 察觉到这一点,让他很惶恐、很不安,连带地,也让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因为,他怎么能对她动情?他忘了她是未来的女王,他忘了她未来得有多名丈夫,而他只能是其中之一吗? 这些事他都很清楚的,他怎么能那么白痴的去爱上她?! 「要吃药了?我来喂他。」 蓝雀儿回身接过了阿给手上的药汤,舀起一汤匙小心的吹著,再送到他嘴边。 但他却闭紧了唇。 「怎么了?」 「我自己来。」他接过那汤碗,一口气喝下。 她怔怔的看著他将空碗递给她,她只得接过手,还给阿给。 过了一会儿,仆佣们扛了水进来要给他净身,蓝雀儿也这退了下人,自己拧乾了毛巾要帮他擦洗身子—— 「公主,这种事你不能做的,我来!」刚走进来的阿给想也没想的就抢过她手上的毛巾。 「有什么不行?这几天我看过男仆们怎么帮他擦拭身子,我学会了。」 「可你的身分不同啊!」 「反正又不是帮别人擦,是帮我未来的丈夫——」话还没说完,她的脸都羞红了。 阿给真的懂了,难怪有一句话叫作「爱情是盲目的」,因为公主完全没有理智了。 不过蓝雀儿没理智,冷擎可还死守著最後一丝的理智,而且抓得紧紧的。 「不劳公主费心了,我今天可以自己起床洗澡。」他冷冷的道。 「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帮你的——」 「若真的想帮,就让我恢复功力,让我回到中原去。」 「你、你还是要离开?」 「冷二公子!」阿给实在看不过去了,她替主子大大的打抱不平,「你这一次困在阵仗中受冻了,我家公主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她可是不曾照顾过人的,你算是第一人,你不知感激,臭著一张脸给她看就已经很不应该了……」 「没有人逼她这么做。」他绷著脸打断阿给的话,再看著咬白了下唇,眼眶泛红的蓝雀儿,「我可以告诉你,我还会再去闯关,即使再困在阵中,我会一试再试,反正不成功,便成仁。」 「跟我在一起真的这么痛苦吗?你宁愿死也无所谓?」她哽咽一声,泪水也应声落下。 「公主。」阿给真的替她抱屈。 「我一直试著改变我自己,不蛮横、要温柔,要好好的爱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就这么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感动呢?」 他是感动了,所以更应该早早离开,在心中那株情芽尚未茁壮前…… 蓝雀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随即难过的将手上的毛巾扔到他身上,跑出了颐林殿。 「公主!公主!」阿给担心她,急忙跟著跑出去,但不忘提醒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好好看著他,人要是丢了,你们的脑袋也没了。」 从这天起,一连几天,冷擎这儿有人送饭、有人送药、有人伺候洗澡,但他再也没有见过蓝雀儿了。 他没见过她,倒是有人天天跟她报告他的情形。 「主子,冷二公子今晚的气色更好了,大夫说他的风寒好了很多,不过——」阿给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刻意压抑不去看冷擎的主子会不会问。 结果,她失望了。 她只得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大夫说了,他身上有一股轻微的真气在体内流窜,我想那一定是紫玉丸的功效渐渐退了,是不是这一、两天要再喂他吃一颗,要不他的武功很快就会恢复了。」 「没关系。」 「没关系?!」她错愕的看著面无表情的坐在窗前的主子,「为什么没关系?他若是恢复功力了,极有可能挟持你,逼你带他离开这里——」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她抿紧了唇,回头看著焦急的阿给,「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去看冷擎,他虽然没看到我,但有没有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 她仰头翻翻白眼,「公主,你对他还有奢想啊,他根本——」 「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她顿了一下,她其实想骗主子的,但她没有胆子骗嘛,「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吧,我看到我走进去时,冷二公子的眼神总会习惯性的落在我的身後——」 蓝雀儿看来松了口气,眸中也现出许久不见的笑意。 「可是公王,我觉得你对他的期望还是不该太高,他是——」 「他是对我有感情的,但他太心高气傲了,要他承认得有方法。」 「方法?」 她点点头,事实上,这些天她从伤心、难过,到振作起来的去思考两人间的事,有一个方法也在她的心里渐渐成形。 她将这个方法告诉阿给,但她大声反对、抗议,可是她坚持的事,什么时候改变过心意呢? 第二天正午,皇宫侍卫在各地公告栏上贴上了一张公主亲笔撰写的诏书,百姓们趋近一看,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 「真的吗?」 「快来看啊,快来,公主选驸马要用比武招亲的方式,大家快来看啊……」 才一会儿工夫,各个公告栏前全挤满了好奇的百姓,众人是议论纷纷。 冷擎算是被半软禁在颐林殿里,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珑腾国上上下下因为蓝雀儿的诏书而沸腾了。 蓝雀儿公主的夫婿人选将由比武招亲的擂台赛中胜出,光这一点就让许多人傻眼。 蓝雀儿跟冷擎同进同出,全国的老百姓都看在眼里的,怎么近日来,不见两人的身影外,还贴出这么一张比武招亲的诏书?! 而民间沸腾,宫里多数人对公主这等鲁莽的行为虽然有意见,但也不好明说,倒是蓝奕鹰跟红诗这对爹娘好说歹说的劝了这个宝贝女儿好多回,但她就是坚持己见。 这一日,两人又在晚膳时刻劝她,但她就是拗。 「雀儿,婚事没有这样决定的……」蓝奕鹰说了。 「有,中原多得是这样的事。」 「那是江湖儿女吧?你的身分不同,怎能如此草率……」红诗也开口了。 「父皇、母后,这事女儿心意已定,不会改变,我吃饱了先走了。」蓝雀儿起身就走。 阿给是唯一一个知道主子为什么会突然的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的人,但主子有交代,不可以告知别人,连国王跟皇后也不成。 可是忍了多日,她还是受不了了!她找了个机会跟蓝奕鹰禀明道:「其实公主是为了逼心口不一的冷擎说出真意才这么做的,可是奴婢对冷二公子实在没啥信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给放大胆子的将主子思索多日的心情及想法一一说出。 「荒谬!这万一冷擎根本不理会她——」 「我也是这么向公主抗议的,但她说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这太胡来了,我去骂——」 「国王,你可不能说,要不然,公主会骂死我的。」阿给连忙下跪请求。 蓝奕鹰受不了的摇摇头,女儿真的太胡来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赛中,迟迟尚未说明的规则竟是只要赢过冷擎的任何一名男人,就全是女儿的丈夫了,届时,再一起择期成亲。 胡闹、太胡闹了!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婚事交由冷擎这个冤家来决定?! 但女儿又说不得,既然如此—— 他随即起身,就往颐林殿去找冷擎,阿给以为他要找主子,吓得连忙跟去,但看国王是将主子的糊涂事一五一十的跟冷擎说明白後,她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冷擎很错愕,他压根没想到这些天都没看到她,她居然是在准备—— 他很不悦,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这都是她的一相情愿,而且国王都无法阻止她了,我又能如何?」 「你可以劝她改变主意啊。」蓝奕鹰直言道。 「我——」 「女人只要哄一哄,就算说的是假话,她也听得笑咪咪的。」 「我不想说谎话,更不想去哄一个女人,何况,如果她因此而感到开心,那不显得肤浅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他并不希望蓝雀儿是那样的女人。 蓦地,门打开了,两人谈论的对象——蓝雀儿就站在门口。 「父皇,冷擎说的对,那样的女人太肤浅了,我也不想当那样的女人。」她边说边走进来,再以不悦的眸光瞪了站在父皇身後「通风报信」的阿给一眼。 她连忙低头,看都不敢看主子一眼。 「父皇,有些话,我想私下跟冷擎谈,行吗?」 这女儿居然跟他下逐客令?!蓝奕鹰摇摇头,无奈的依她的愿,先离开了。 「呃——奴婢也出去了。」阿给不敢留下,吐了吐舌头,闪人了。 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只有冷擎跟蓝雀儿两人。 冷擎忍不住的打量她,她看来还是很美,甚至可以说比他记忆中更美了。 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他并不开心。 「看来父皇都跟你说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必多说一遍了。」她定视著他道。 「是不必了,只是我不明白你要找人成亲是你的事,何必将我拖下水?」 她勾起嘴角一笑,走到他身边,突地动手跟他打了起来,冷擎直觉的伸手抵挡,这才惊觉身上的内力已能凝聚,他心头一喜,而她则已停下掌势看著他,「你身上的功力已经恢复大半了吧?!」 他试著感觉一下自己的内力,然後点点头。 「一旦你完全恢复了功力,能赢过你的人,就一定能赢过我,因为我曾是你的手下败将。」 「那又如何?你要择偶何需如此——」 「因为我倾心於你,既然你对我没意思,那我至少得找个能胜过你的人,这样也才有资格当我的丈夫。」 这是什么话?!她如此滥情?要是一、二十个男人都赢过他,她也照单全收?!冷擎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这样的表情很好!蓝雀儿在心中暗笑,但她仍装出一脸的凝重,「将你强掳来这儿,虽是阿给跟肇均所为,但他们也是为了我这个主子,所以——」她直勾勾的看著他,「如果我说,只要你愿意在比武招亲当天上阵去帮我筛选那些来挑战的男人,直到日落,我就亲自带你走过五行八卦阵,让你回去。」 他眸中一亮,「此话当真?」 她点点头,「当然,而且你应该很清楚的,就算你的武功再强,若是没人带路,你还是有可能困在阵中无力脱逃。」 没错,这一点他很清楚,只是这件交易,让他的胸口闷闷的,刚刚的喜悦似乎只有刹那。 但即便是心绪混乱,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好,成交。」 她也点点头,「成交。」 夜色如墨。 粘肇均一人独站月光下,沉默不语。 明日就是公主比武招亲的日子,公主的诏书上写得很清楚,只要是珑腾国的百姓,都有资格参加。 但他只是个侍卫—— 「我不是想泼你冷水,不过,如果你现在的脑袋里想的刚好是明天的比武招亲,那我会劝你还是甭参加了吧。」阿给的声音突地在他身後响起。 「你太多事——」 「我才没有,而是不得不先提醒你,因为有一件事,公主可没有写在诏书上面。」 「什么事?」 「公主不是亲自上场比试的,而是由冷擎代替,得要赢过他才能当驸马爷,可你我都知道,你打不赢他——」 阿给的话还没说完,粘肇均已经绷著一张脸离开了。 她长叹一声,为什么月老牵线时老是不牵好一点呢? 她对他有好感,可他的心在公主身上,而公主的心又在冷擎身上,至於冷擎的心在不在公主身上? 明天就测得出来,而且一见分晓。 第九章 「咻」地一声,拉弓射箭的郝森都这一箭正中红心,他满意一笑。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你的心上人今天就要公开比武招亲了,你看来还那么的惬意。」 善禅天师走到他身边,看著他将弓箭交给一旁的侍从。 「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你都很清楚,珑腾国的国王再过不久就会变了样子,到时候,我就不信蓝雀儿还有心情去筹备婚事。」 郝森都好整以暇的定到另一边的桌椅坐下,拿起水一仰而尽。 「就算是如此,你不想过去看看——」 「不必了,我何必白费力气,再说到时候我不上场,也很奇怪,倒不如装作不知情要来得好。」 善禅天师对他的冷静感到赞赏,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走?」 他回头睨了他一眼,「师父急什么呢?反正有好戏给你看的。」 善禅天师僵笑一声,随即神情凝重的离开皇宫,策马离开善祈国,一直过了边境的湖畔。 「让大师久候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他微微一笑,看著策马而来的冷靖肠,「冷大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多谢大师关心。」 冷靖杨翻身下了马背,向他拱手点头。 善禅天师也点头回礼,「昨晚临时收到你的信物,我还有种错觉是我看错了,毕竟咱们已有近十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我也直说了,这一趟来,实在是有求於大师,不得不前来叨扰。」 「言重了,冷大将军,当年我这蛮夷之邦进兵侵犯贵国,两国交锋,我不幸中箭落马,若不是冷大将军放我一马,还赐药於我,怎还有今日的我?」 「大师请别多想,我这一趟来并非为了讨往日恩——」 「我明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请直说吧。」 冷靖裼於是将这一段时间二儿子冷擎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做了番说明,尤其这些日子来,龙震天虽有修书将他希望前往珑腾国看看儿子的事代他请求了蓝奕鹰,但其却回信代女求情,希望能再给她多一点时问,因为她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让冷擎爱上她…… 龙震天左右为难,所以直接将信交给他看,让他自己斟酌。 为了不想让皇上为难,他在跟妻子商量好後,即策马前来,但并非冒昧进入珑腾国,而是前来善祈国找善禅天师帮忙。 「冷将军是要我带你进入珑腾国吧?」 他点点头,「听闻珑腾国边界都设了五行八卦阵,外面的人要进去可说难如登天了,不知道大师你——」 他笑了笑,「这一点我还办得到,先前两国交往不恶,我曾有几次随著国王跟皇后进到珑腾国,我还特别画了地图、记下口诀。」 「那太好了——」 「可我没有带在身上,我回去拿,速速就来。」 「多谢大师。」 不久,善禅天师去而复返,一个时辰後,冷靖裼终於在其带领下,顺利的进入珑腾国,但他没想到这个富足安乐、自给自足的王国正在热热闹闹的展开一场擂台赛,而在台上与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对阵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冷擎! 「加油!凯恩加油!」 「冷擎加油!」 擂台上,冷擎跟左相之子凯恩你来我往的打了好一阵子,四周的加油声不断,而另一方的看台上,则坐了珑腾国的国王、后妃跟蓝雀儿这个我行我素的公主。 阿给跟粘肇均还有一些随侍丫鬟则分站两旁。 蓝雀儿的娇颜一直是笑盈盈的,因为从擂台赛开始到现在,冷擎已经击败了十多名上台挑战的人了。 虽然百姓们预期与挑战者对打的人是她,但在知道是对冷擎後,虽错愕但也没有异议。 「砰」地一声,冷擎俐落的击中了凯恩,高大的凯恩踉跄的倒退三步後,跌坐台上。 「哇!太厉害了!」 「好棒啊!」 台下的百姓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个臭著一张俊脸跟公主同进同出的冷擎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而且他打得优雅、打得适度,点到即止,风度绝佳 蓝雀儿看著他,笑开了嘴,还得意的看了父皇一眼,「瞧,他打得很认真吧。」 没错,冷擎比蓝奕鹰预料的还要认真,这可真怪了,他以为他会随便对个几招,反正输赢跟他又有何干? 他输得多,女儿的丈夫就多,若全赢了,女儿不就一个丈夫都没了?! 场上的冷擎也正在想这一点,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会为了那个女人拚命? 打完了,她就要带他离开了,到时,分道扬镳,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他打得这么努力做啥?! 在看台上的蓝雀儿巧笑倩兮,一袭凤装娇艳动人,那双水灵眸子更是熠熠发亮,这样一个美丽的公主看在众壮丁少男眼里,大家可都忍不住前仆後继的上台去打擂台赛,反正冷擎下手轻,大不了受点小伤而已。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冷擎不知道又打败多少人,而他打败的人越多,蓝雀儿脸上的笑意就更灿烂。 女人心,海底针,冷擎趁著一个一看就是个三脚猫功夫的挑战者上擂台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记,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他随便应付,她难道要一次嫁给三、四百名的男人?! 站在台下未婚的青壮少年大多数都上场了,冷靖裼拉低了头上的斗笠,仔细的打量著儿子,他的气色看来很好,虽然可以看出他对蓝雀儿有著怒火,但那股怒火让他的脸色更显得红润。 在台上打得火热时,他也已由善禅天师口中得知这个擂台赛是为何而打了,所以他也很困惑,冷擎跟蓝雀儿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由冷擎帮蓝雀儿过滤丈夫人选?! 冷靖裼决定按兵不动,另找机会跟儿子私下见面再谈。 冷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上场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弱,心中的警钟也一直在警告他,得歇手了,至少要输上一个吧。 但不知是天生的傲气,容不得他输,还是他对蓝雀儿的情意又增加了些,他就是无法勉强自己打输一场。 因此,一整天下来,他在擂台上从炽阳打到日落,一人横扫千人,打得气喘吁吁,可却没输过一场。 擂台赛结束时,打得头昏脑胀的冷擎骤然发现自己好像遭了某人的道了。 蓝雀儿笑得阖不拢嘴,而国王、皇后更是笑盈盈的。 老天,他好像真的拚过头了! 於是,他们在百姓们高呼「冷擎第一」、「驸马爷第一」的欢呼声中,回到了皇宫。 蓝奕鹰等人,在女儿的眼神示意下,跟脸色益发凝重的冷擎点点头後,即各自回宫,让小俩口好好的谈一谈。 颐林殿里,阿给为两人沏了壶茶後就退了下去,也打算去安抚挣扎了一整天,但终究还是没有上场挑战的粘肇均。 亭台内,蓝雀儿啜了一口茶,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幸福光彩,而这看在冷擎的眼里,竟莫名的让他脸红心跳。 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很震撼,但也惶恐,更因惶恐而心生怒火了。 蓝雀儿也注意到了,她知道这个一直不肯承认对她有感觉的男人在打了一整天下来,是察觉到自己的心了,只是——这感觉太陌生了,他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了?」她问得很温柔。 但他答得可火大了,「该死的,你要操死我也不是这种玩法吧!你写诏书时不该限制人数?若是全国未婚的男丁全上场——」 「我相信你也一样应付得来的,再说,先前我告诉你时,你也没有抱怨啊。」她还是维持脸上的笑意。 他抿紧了唇,随即拿起杯子,将茶水一仰而尽,别开脸,不看她。 但蓝雀儿好不容易让他看到自己的心了,怎么会让他逃开,她故意走到他身旁坐下,笑盈盈的看著他,「说来,你干么那么拚命?害我连个夫君也没有,但百姓们认定你了,对你高喊『驸马爷第一』,所以你就先凑个数吧!」 「凑数?!」 她开玩笑的道:「嗯唔,这宫里掌管天文的官员夜观星象,说本公主的红鸾星动了,但也有一天狼星接近,若没有成亲之喜,恐有凶灾之祸,所以本公主才会设擂台选夫婿,这既然你赢了所有的人了,当然就是你——」 「你在开玩笑的吧?」 她优雅的耸耸肩,「信不信由你,但我是一定要成亲的。」 「你忘了我们的协议。」他提醒她,而对心中并无强烈想离开她的意念感到些微的不悦。 她点点头,「我记得,可你也该记得我是要挑夫婿,但你将他们全打败了,那我嫁谁?」 「这——」 「所以才要你勉强留下嘛,你——就当我的丈夫好不好?」她的脸微微发烫。 「不可能!何况我也不打算当个『男宠』。」 不管是现在的驸马爷或是未来女王的夫婿,怎么说都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附属品。 他可是一个男人! 她不懂,「你当然不可能是个男宠——」 他撇撇嘴角,「甭说了,我要走就是要走,我打完了擂台赛,你也该依约让我走。」 「不行!」 「蓝雀儿,你敢食言而肥?!」 「我没有,我找夫婿的目的既然没有达成,你当然也不能走了,」她就是要留下他,「而且,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努力的去打擂台赛,干么还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呢?」她很伤心耶。 他是不肯、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因为一旦承认了,不也得面对未来她将拥有多名丈夫的难题?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接受这一点。 「甭再说了,反正我心意已决。」 「为什么?我是看得起你耶,你一定是我最宠幸的丈夫之一。」 「之一?哈,多谢抬爱!」 他绝不能忍受自己只是她的男人「之一」! 听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之一」两字,蓝雀儿这才想到两人思想上的差异,也了解到他为何极力抗拒这段感情。 先前,他们谈论过这一点,而她傻傻的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习惯」性的说出她将会有多名丈夫之词,可让这个冷傲的男人泄漏出心中抗拒的缘由了。 「其实……」她凝睇著他,眸中净是盈盈的深情之光,「其实我没打算要其他男人当我的丈夫,因为我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了,也许是在第一次对上的那一眼就爱上他了,只是我自己没察觉而已——」 他不由自主的被她眸中那抹深情给锁住了目光,原本冒火的眼眸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柔了。 「我想,我的爱已经被他占据了,我不会也没有爱可以再去爱其他的男人,冷擎——」说著说著,她的眼眶泛红,漾出了泪光,声音也哽咽了,「我知道我一开始很坏,很不好,但是,我的一颗心全悬在你身上,拿不回来也要不回来了,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这样的爱,留下来,好吗?」 冷擎定定的看著她,他的心被感动塞得满满的,凝睇著她盈眶而滴下的泪珠,他这个铁汉子终於还是忍不住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轻轻的以唇吸吮她脸上的泪水,缓缓的接近了她那微颤的樱唇,轻柔的吻上。 蓝雀儿的心卜通卜通狂跳,粉脸儿滚烫,但在他的唇舌转为火热的与她的纠缠时,她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她终於,终於拥有了这个冤家的爱了。 再来的日子是幸福的,冷擎跟蓝雀儿这一对俪人形影相随,两人一起看山、看海,踏遍珑腾国的每一寸土地。 两人的恩爱神情,众人也全看在眼底。 大部分的人都笑得阖不拢嘴,除了一、两个失意人外。 「肇均,我早说过你不该爱上公主的。」阿给看著一个人躲在房里喝闷酒的粘肇均。 「你少罗唆!」他已经喝红了眼,快失去理智了。 「你何苦这样对你自己?我知道你看到公主跟冷擎那么相爱、那么好,你的心就像刀割似的,痛苦极了——」 「你不会懂的。」 「我懂,因为我喜欢你啊!」她脱口而出。 他愣愣的看著她羞红的脸,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这——她一定是跟在公主的身边太久了,所以这样主动的话儿,她也溜出口了。 粘肇均没有想到会有人爱他,他只是名孤儿,从小就待在宫里,所以他也习惯摆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女人们看到他通常都是畏惧的。 只有公主会自在的与他交谈,她微笑的美丽脸蛋深深的吸引著他。 「这——反正话都说出来了,我索性就说完了吧,我也是跟公主一样,爱上了就认定了,你、你自己看著办吧!」 阿给转身要定,但手猛地被人一扣,身子一转,下一刻就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她羞红了脸,连脸都不敢抬。 粘肇均藉著几分酒意,壮起胆子,执起她的下颚,亲吻住这个在他感到最冰冷时,给了他温柔的清秀佳人。 突地,门「砰」地一声,被人打了开来,「肇——」 冷擎跟蓝雀儿撞见眼前这一幕,两人愣了一下,但随即笑了出来,「抱歉。」 「这……公主、冷二少爷……」阿给羞红了脸,连忙跟粘肇均分开。 粘肇均低头不语,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想,我们还是自个儿去赏花就成了,别妨碍人家的好事。」蓝雀儿一脸笑容,「不过,肇均,我可提醒你,动作别太快,我这个主子会赶快挑个日子帮你们完婚的。」 「这——」他脸一僵。 「我们走吧!」蓝雀儿不想再打扰人家的好事,她拉著冷擎就往外跑。 这段日子,就属他们最幸福了,虽然,冷擎还不想成家,但只要他爱她就行了。 冷擎不想成家,其实是心中还有一个结未解,他是冷家人,理应娶妻回门,而不是留在珑腾国成家。 但他爱上的是未来的女王,他如何能将众百姓所期许的女王带回中原去?! 他已修书一封回冷家,告知家人一切平安,还有他跟蓝雀儿相爱一事…… 「在想什么?」 冷擎老实的说:「家人。」 闻言,蓝雀儿低头不语,虽然她爱他,他也爱她,但她实在没有信心,一旦让他离开珑腾国,他还会不会爱她呢? 「我很想念家人,我想回家一趟,想带著你一起回去。」 「然後呢?永远待在那儿吗?我是不能永远待在那儿的。」 他无言,他是有那个心,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责任,一生下来就被赋予的重责大任。 「算了、算了,咱们别提那个,我们赏花去。」 她勾著他的手臂,开心的跟他乘轿出宫,但两人都知道,这件事仍是压在他们心坎上,只是他们都选择不去正视。 当晚,四更天时,冷擎无眠的躺在床上。 相爱的时光虽然幸福,但他不能一辈子逃避问题,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去见家人。 蓦地,他陡地看到一道黑色人影轻声的打开房门走进来,他飞快的起身,一掌就要击出,但在烛光中看到父亲那双睿智的双眸後,他收回了掌势,难以置信的看著拉下了脸上黑巾的父亲,「爹!」 「擎儿!」 父子俩相拥,脸上都有著难掩的喜悦。 「爹,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你又是怎么通过那些五行八卦阵——」 「不急、不急,我一一跟你道来……」冷靖裼将他与善禅天师的事一一转述给儿子听,「所以,爹在珑腾国其实待了好一阵子,也都看到了你跟公主在一起时,脸上的幸福光彩。」对这一点,他是很欣慰的。 「爹,可是……」他将心中仍打不开的结告知父亲。 「你爱上的是个身分不凡的人,这个问题,我早就料到了,但爹要告诉你,天下父母心,只要儿女能得到幸福,他们并不在乎儿女是不是守在自己的身边。」 「爹,你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冷擎的心仍旧挣扎。 「这儿有你的幸福,不是吗?」 他无言。 冷靖裼微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在爹心中,你永远是我冷家的孩子,看到这段日子你跟公主的相处,爹知道你会过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多想,好好待她,日後有机会,回来看看爹娘、兄弟们,这样就可以了。」 冷擎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一丝丝的不舍与遗憾。 父子俩在烛光下促膝长谈,一直到天泛鱼肚白,冷靖裼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第十章 「碰!」 「胡了!」 「哎呀!又输了!」 冷将军府上,四个姑婆打麻将的声音仍然热络,不过,这阵子因冷擎失踪,後来虽然确定他身在珑腾国,还有收到他的亲笔信函,可冷家的气氛仍然不如往日热闹。 苏喜甄想念儿子,再想到他若跟蓝雀儿成了亲,这个儿子不就成了珑腾国的人,他还能回来吗? 其他三个兄弟,冷欣、冷桥、冷信也都各有各的烦恼事,冷靖裼这个大家长又逗留珑腾国末归,这个家已经不成家了。 「回来了、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外头传来了仆佣丫鬟们的报喜声,苏喜甄展露笑颜,很快的走出去迎接,四个姑婆也顾不得进行到一半的牌局,纷纷起身,走了出去。 「对不起,让你们大家担心了。」冷靖裼跟众人点头致歉。 「擎儿呢?他跟著你一起回来了吗?他人呢?」苏喜甄看到丈夫,马上就问。 「先让他坐下来,歇口气吧。」冷一婆也急,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冷擎没跟著回来了,她赶紧出声,要他坐下来好好说清楚。 「会儿,大家全在大厅里坐定了,冷靖阳也将这一趟到珑腾国所见所闻,还有离去前跟儿子一叙的内容全说了。 苏喜甄眼眶微红,泛著泪光,一方面高兴听到冷擎跟蓝雀儿在一起时的幸福模样,另一方面是伤心,她这个做娘的却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而且,擎儿是真的会留在珑腾国了。 冷靖裼握住她的手,「别这样,其实擎儿也是很舍不得我们的。」 「其实这问题也下难解决嘛,蓝奕鹰那个国王不也才五十多岁吗?再生一个,培养个二十年,珑腾国还是有国王或女王嘛!」冷一婆这么说。 「能生早就生了,还留到这会儿才生——」冷二婆瞪了她一眼。 「就是,要不然,他也有一大堆后妃啊,却只生出蓝雀儿这个宝贝公主而已。」冷三婆也开口了。 冷四婆跟冷一婆站在同一阵线,「话不是这么说嘛,『老蚌生珠』这成语是怎么来的?就以咱们隔壁邻家的邱老爹、夫人来说吧,膝下无子,到前年都四、五十岁了,邱夫人突然有了,去年就生下一个小壮丁了。」 「这也对,我听说他们是吃了一帖药方子才有的,若是咱们将那帖药方子送去给珑腾国国王——」冷一婆的眼睛一亮。 「好、好,就这么办。」 几个老姑婆说著说著,兴致全来了,要不然,日後来这儿打麻将也没啥趣味,少了冷擎一人,大家都不对劲。 四个姑婆是行动派的,吆喝著丫鬟侍从将她们的行李收一收,搭乘马车就走,打算回家去讨那帖药方子,再送到珑腾国去。 而冷靖畅在安抚稍显落寞的妻子後,握著她的手道:「皇上一直很关切擎儿的事,我也该到皇宫去向他说明才是。」 「嗯,我跟你一起去吧。」 夫妻俩相偕同行到皇宫面圣,冷靖裼即将这一趟珑腾国之行娓娓道来…… 沉静的夜,蓝雀儿看到对门冷擎房里的灯仍亮著,想了想,她还是离开房间,走了过去。 「叩、叩、叩!」她举手敲门。 冷擎打开了门,看到是她,露出一抹深情的笑容,但她注意到了,他的眸里除了深情外,还有一抹落寞。 数日前,冷将军夜探他一事,他已同她说了,虽然他看来是释怀了,但她知道,他其实还是心系家人。 「这么晚了,还不睡?」冷擎将她拥在怀中,轻声低语。 「你还不是一样。」她枕著这片温热胸膛,语气有些沉重。 他注意到了,执起她的下颚,看著她这张动人心弦的丽颜,「怎么了?」 「我……」她咬著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考虑好多天了,我想去跟父皇请求,我不想当女王,他是不是可以找个代替我的人选——」 「不可以。」 「但——」 「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冷擎也很矛盾,她提的方法他也曾想过,但连他都无法抛弃为人子的责任了,他又怎能逼她抛弃这个统领国家的重责大任? 「冷擎,我父皇很疼我的,只要我要求的,他一定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来解决我的难题——」她不希望他不快乐。 「可是你舍得?你放得下吗?」 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说过男人是天吗?我有你这一片天还舍不得、放不下吗?」 「可是——」他不想这么自私。 「再说,在中原的姑娘们成亲,有哪个不离开家的?而且,我还是可以回来珑腾国小住啊,有娃儿时,也可以带他们回来,只要有心,距离绝不是问题的。」 他凝睇著她,明白这件事也困扰她许久,而她也认认真真的去想过了。 他露齿一笑,「你看来再也不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了。」 「那当然,为了我爱的人,我总得变得讲理些嘛。」 面对这张巧笑倩兮的容颜,他轻抚她柔顺的黑发,倾身给了她一个包含了感激与深情的温柔之吻。 蓦地,「砰」地一声,门被推了开来,冷擎跟蓝雀儿连忙分开。 莽撞冲进来的阿给一看到自己打断了什么,虽然抱歉,但也没有时间多说了,「公主快啊、快啊,国王不知怎的,像个疯子似的,又是撞墙又是喃喃自语,皇后吓呆了,侍从们要我赶快找你过去啊。」 两人脸色悚地一变,没有多言,飞快的跑向御皇宫。 金碧辉煌的御皇宫是一片狼籍,到处是砸碎的瓷器、玻璃,柜子倒了一地,被扯下的帘子、散了一地的书,只能以混乱两字形容。 大床上,仍然乱喊乱吼的蓝奕鹰被几名侍卫压在床上,几名太医轮番查看他的病情,还是毫无头绪。 皇后红诗头发散乱、泪流满面,看来好狼狈。 「母后!」蓝雀儿跑向她,红诗立即将女儿抱得紧紧的,哽声道:「雀儿……你父皇他、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扣著我的肩膀猛摇,对著我大吼的,我吓得一直哭,他就甩开我,一直用头去撞墙,我吓坏了、吓坏了……」 「没事的、没事的,咱们珑腾国什么不多,奇珍药草是最多的了,一定可以将父皇治好的,没事的……」 冷擎上前,点了蓝奕鹰的睡穴,他终於不再挣扎,沉睡了。 「我点了国王的睡穴,但不敢让他睡太久,约三个时辰,他就会醒了。」 红诗点点头,看著几名神色不一的太医问:「国王怎么了?」 几个太医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时摇摇头。 红诗再次虚弱的靠向女儿,哽咽失声道:「不、不会是没救了吧?」 「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说话啊!」蓝雀儿忍不住大叫。 「请各位明说。」冷擎就冷静多了。 「呃——皇后、公主,未来的驸马爷,由我来说吧。」郝太医上前,愁眉不展的道:「实不相瞒,国王的脉象其实并无异象,体内真气流畅,我们实在看不出他哪儿病了。」 「可是我父皇像个疯子一样——」蓝雀儿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没错,只能说国王得了失心疯,或者——中邪了。」 「胡说、胡说!我父皇好好的怎么会得了失心疯或中邪,这什么跟什么?你们还算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吗?!」她快气炸了。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烦恼啊!」连他们都没辙了,其他的大夫们还有办法吗? 太医们的忧虑成真,接下来的日子,国王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醒著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蓝雀儿、冷擎一直点著他的睡穴,同时间,也找来各式珍奇药草给他服用,但一直没有成效。 红诗跟著病倒了,守在杨前的蓝雀儿也显现疲态,冷擎看著完全停摆的国事,再看看皇宫外上千上万名为国王祈福的百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健壮的男人会在一夕之间得了失心疯?这太不可思议了! 「公主!」 阿给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连忙回头,却见阿给扶著脸色苍白、差点昏厥的蓝雀儿。 他急忙跑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抱回她的房间,太医也跟上来把脉。 「公主是太累了,稍作休息,吃些东西就好了。」太医交代完後就下去了。 冷擎紧握著她的手,「你可不能倒下,你的父皇、母后都倒了,你这个未来的女王要撑下去。」 她咬白了唇,将苍白的小脸凑近他温热的手,眼眶也红了,她哽声道:「我不知道,我好害怕,我怕我会失去他们,我好怕。」 「我想回中原请皇上派一名宫中太医前来看看你父皇的病——」 她一愣,「你要回去?!」 他点点头,「不能再这样下去,别说你会倒下,搞不好连我也会跟著倒了。」 她明白了,她握紧了他的手,「你一定要速去速回,好吗?」 「嗯。」 事不宜迟,冷擎很快的整装,在粘肇均的带领下,通过了五行八卦阵,顺利的出了边关,策马奔向中原。 「走了?那个碍眼的家伙终於走了!」 善祈国的皇宫里,郝森都开心的听著他布置在珑腾国的眼线的报告,得意的大笑著。 太好了,他终於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要不然,冷擎上回那一掌可差点没将他打死,他跟他硬拚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郝森都在遣走了那名眼线後,唤来了仆侍,伺候他换上一套花绸长袍、戴上了白玉冠,在六名随侍的跟随下,正要前往珑腾国时,看到善禅天师走到面前。 「师父,要不要跟我去看场好戏?」 善禅天师停下脚步,看著一脸得意的他,「不用了。」 他耸耸肩,也没勉强,跟著几名手下策马离开,这个老头子最近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善禅天师看著他率领众人离去的身影,脸色显得更为凝重了。 郝森都的计画,在这几日,他才完全跟他说清楚, 当日,是他提供「绝魂散」放入茶水中让蓝奕鹰喝下的,那绝魂散是他这几十年来研发的药品中最难解的毒药之一,中毒者先是会出现如失心疯的症状,再来会昏睡,而身体的毒会越来越活跃,一点一滴侵蚀身体,一直到身亡为止。 这药坊间无解,除非有他研制的解药,中毒者才有生机可言。 而这解药只有两颗,他身上有一颗,另一颗就在郝森都身上。 当初在帮郝森都时,他压根没想到与蓝雀儿冷眼相看的冷擎会爱上她,两人是情深意濃,两情相悦。 认真想来,他对冷靖禓的恩情不仅没报,反而还因他的无心之过,即将拆散他儿子的姻缘。 这该如何是好?一个是一、二十年的徒弟,一个是恩人之子── 善禅天师看着手中的解药,感到茫然了。 珑腾国的皇宫内仍是一片混乱,一向慈善的蓝奕鹰这会儿像个疯子似的,眼睛充血、满脸的落腮胡、头发散乱,对着红诗母女又吼又叫。 由于太医们一致认为一直点穴对国王的病情不减反增,所以蓝雀儿没敢再点他的穴,而是在太医的建议下,不得不拿了铁链将他铐锁在床上。 「滚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才是疯子!疯子……哈哈哈……」 「父皇,你别这样,求求你……」 「奕鹰,别这样。」 红诗跟蓝雀儿两人的眼睛早就哭肿了,但泪水却一直无法停止。 「站住!郝森都王子!公主……郝森都王子来了,他还硬闯……」外头突地传来了阿给的惊叫声,还有打斗声。 蓝雀儿拭去了泪水,一回头,就看到粘肇均及几名侍从正与郝森都带来的多名侍从打了起来,而阿给还跌坐在地上,正狼狈的要起身。 她眸光一冷,看着走近她的郝森都,「你想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咱们好久不见了,你想不想我?」 「我呸!你再不滚,我打得你满地找牙──」语毕,她就要动手。 「等一等,妳要是把妳父皇的救命恩人轰出去,后悔的可是你。」 「我父皇?」她皱起了柳眉,但下一刻,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上前,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塞入蓝奕鹰的口中,粗暴的击了他的胸口一掌,满意的看着他「咕噜」一声将那药丸子吞下去。 「你干什么?!」她气愤的与他动手打了起来,「要是我父皇死了,我一定要你死得更惨!」 郝森都笑了笑,气定神闲的与她对打,半晌—— 「公主!」 「雀儿!」 一旁的惊呼声让她停下了攻势,她困惑的回过头,竟看到原本眼神涣散的父皇目光有了焦距,脸上甚至出现困惑不解的表情,「我、我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用铁链绑著我?」 她大喜,「父皇——」 「不、不对,我的胸口又疼了起来,身子也疼、头也痛,好疼……啊、啊!」 蓝奕鹰清醒的时间仅仅只有几句话的时间,他的眼神又变得涣散了,开始狂吼狂咬。 蓝雀儿的脸色丕变,她猛地回头,看著笑得奸诈的郝森都,「是你!」 他森冷一笑,「叫所有人都下去吧,皇后可以在场,这件事儿,我们可以好好的商量商量。」 为了父皇,蓝雀儿屈服了,她叫所有的人都下去,然後,听著郝森都这卑劣的人娓娓道来他的计谋、他的条件,还有他的目的。 既然是善禅天师的药,红诗母女就知道她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了。 善禅天师是个出名的药魔,他采集很多的珍药奇草炼制丹药,而且以毒药闻名,同样的,也以只制一、两颗解药出名。 郝森都的条件很简单,她要解药就得嫁给他,珑腾国也要归他所有,这样她父皇才有救。 她当然不愿意,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看到父皇那么痛苦—— 她冷若冰霜的瞪著他,突然好後悔,当初她要是听父皇的话去探望这个奸诈的人,父皇也就不必受这样的罪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死我,但是,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能救你父皇了。」郝森都也知道此时的自己让蓝雀儿感到多么的气愤。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三天一到,我会自己吞下绝魂散,届时就没有人知道解药的下落了。」 她脸色丕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眸光一沉,正色的道:「得不到你,我活著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有多爱你,日子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值得的,你是我的女王,永远的女王。」他爱她爱得已走火入魔了。 跟一个中毒太深的疯子是谈不出结果的,蓝雀儿只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著他,放弃和他争执。 但仅管如此,在母后的泪水及父皇的痛苦嘶吼,还有那些日日夜夜在皇宫外守候祈福的百姓的期盼目光下,她还是屈服了,也不得不跟自己的感情告别。 三天後—— 「解药拿来吧。」她看著回来跟她要答案的郝森都。 「好,没问题,但我得将丑话说在前头,我既然可以将绝魂散让你父亲喝下,日後,也有机会让他喝下第二次,甚至将人选改成你的母后——」 「废话别那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得反悔,也不得有任何手段,不然你的报复会比谁来得快、来得凶残。」她终究是懂他这个疯子的。 「你真聪明,我的女王。」他轻浮的摸上了她的脸,她脸色丕变,一掌拍掉了他的手,他一挑浓眉威吓道:「你不想要解药了?」 她咬紧了下唇,在他再次摸上她的脸,甚至亲吻她的唇时,她只能压抑著那股嗯心感,锁住盈眶的热泪,任他态意妄为了。 数日後,蓝奕鹰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众百姓面前,大家高声欢呼,但他随即宣布的国家喜事,却让众人傻了、呆了。 蓝雀儿公主将下嫁给郝森都王子?!而日後,将由郝森都执掌珑腾国的政事。 「怎么会这样?」 众百姓议论纷纷,乱了也慌了…… 冷擎回来了,他带著一名太医,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赶回了珑腾国,面对的竟是七嘴八舌的围著他,将数日前国王意外复原,公主婚事底定,还有珑腾国将易主的事争著跟他说明的百姓们。 之後,他面无表情的回到了皇宫,眼神冷硬,他的心更在看到郝森都像个丈夫般拥著蓝雀儿的腰际、亲密的靠在一起时,冷了、死了。 蓝雀儿看到冷擎的表情,明白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她不能为自己辩白…… 「这算什么?我像个傻瓜似的驰骋回中原,连家门都没进,跟皇上要了一名老太医又冲了回来,等著我的却是你跟这个王子的成亲大典?!」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你只是找了一个藉口离开,然後就不会回来了。」这话她说得口是心非,但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愿他留在这里,万一这个狡猾的郝森都将目标定在他身上,那就糟了。 「在你的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是。」她答得毫不迟疑,一道阴影沉至她心坎,她难过、不舍,但她的理智正催促著她要逼他走,走得远远的…… 「你本来就是被强押来的,一直以来,你也没有意愿留在珑腾国,这会儿我不理你了,你不落得轻松?!」 他半眯起黑眸,「那你对我的爱呢?」 「没了,那只是玩玩而已。」她答得淡漠。 「骗人!是他逼你这么说的?还是他逼你这么做的?甚至,是他以什么胁迫你?是你父皇?!」冷擎发现自己的理智在乍听到她的婚事後,从混沌不明渐渐的回复清朗,「没错,没理由你父皇会突然变好,太医们不都束手无策?他们人呢?皇后人呢?为什么没看见他们?」 因为郝森都是个小心的人,他将国王跟皇后软禁起来,一直要到他们成亲,还有宣示他成为珑腾国的国王那天,他才会放了他们。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蓝雀儿想说,她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委屈想说,但一想到被软禁的父母,她什么都不能说了。 他火冒三丈,直接对著拥著她不放的郝森都打了起来,郝森都心有余悸,但仍与他对打,而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他看向脸色惨白的蓝雀儿,她的心一震,很想很想要冷擎下手将他打死,但是她的父皇、母后怎么办? 他早说了,只要他出了事,被软禁的父皇、母后马上会被他的手下击毙。 「别打了,不要打他,冷擎,我不许你打他!」她冲上前去,护著郝森都的与他对打。 冷擎的心凉了,他咬牙,「你竟然为了他而跟我——」 她眼眶泛红,以无声的唇形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皱眉,事情是真的不对劲!但他才这么想,身後即袭来一阵掌风,他急忙一闪,郝森都没收手,一连数掌击向他,招招致命。 「郝森都,不要伤他!」她大惊,回过头来又帮冷擎挡他。 「哼,果然,你的心还在他身上,我怎么能放他走!来人啊,给我杀了他!」 面色铁青的郝森都这一吆喝,很快的中庭冲上来了一、二十名侍卫,冷擎瞬时被团团围住。 这些侍卫都是郝森都从善祈国带来的,个个身手不凡,也许与冷擎一比,是弱了些,但以寡敌众,半炷香时间下来,冷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你走!你快走,你走就好了,冷擎,快走!」蓝雀儿的双手被郝森都扣得紧紧的,她只能无助的看著心爱的男人在二十多名高手的围攻下,左手被划了一剑、胸部中了一掌,口吐鲜血。 她泪如雨下,一咬牙,「好,你不走,我跟你一起拚了!」 她奋力的挣开手,与郝森都对打一掌後,立即飞身到冷擎的身边,两人双手握紧,与那些侍卫打了起来。 粘肇均早被命令要听令於郝森都,但看公主被击了一掌,他也忍不住,管不了了那么多了,「看招!」他也飞身加入战局。 不少珑腾国的侍从在郝森都入主皇宫後,对他那以主人自居的傲慢早巳不耐,虽然知道自己都不是那些高手们的对手,但大家还是一呼而上。 「打死你们。」 「滚出我们的皇宫!」 「滚出我们的国家!」 群情激愤,在各宫殿守卫的侍卫们纷纷冲过来支援奋战,郝森都是气红了眼,而且也打得更吃力了。 「好,蓝雀儿,我要你後悔一辈子!」他从胸口拿出一颗药丸,「你还记得这个吧!」 她脸色悚地一变,「不要!」 一脸阴森的他飞身一纵,直奔向软禁国王、皇后的房间,甫踢门进去,二话不说的将一脸惊慌的皇后拖了过来,将那颗药丸直接塞入她的口中,逼她吞下。 同时间,冷擎、蓝雀儿也到了,见状,两人脸色一白,「你——」 「没有解药了,蓝雀儿,你就慢慢的欣赏你母后跟你父皇一样痛苦的情形吧,哈哈哈……」郝森都放声大笑。 在一旁的蓝奕鹰怒不可遏的抽出身旁侍卫的剑,猛地向他刺过去,这一剑刺中郝森都的心脏,他的脸色一白,笑意僵在嘴角,怔怔的瞪著他好一会儿,终於倒地不起。 「父皇!」蓝雀儿傻了,她焦急又慌乱的跑到郝森都身旁采他鼻息,「死、死了!」她急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了!」 红诗低头哭泣,蓝奕鹰拥著她安抚,跟著女儿道:「去找善禅天师——」 「不行,你杀了他的弟子啊!」 「等一等,你们说这药——善禅天师有解药?他欠我爹一个人情,我可以去找他,跟他求情——」 冷擎的话语乍歇,一个低沉带著忧郁的嗓音即起,「不用去了。」 众人一回头,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後白发苍苍一身道袍的善禅天师。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瓶,交给冷擎,「这个人情我早该还的,如此一来,我也才放得下俗世的一切。」 他平静的走到郝森都的身边,摇摇头,这个一直被善祈国王忽略的十三王子终於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但走了也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悲哀的叹息一声,背起了郝森都的尸首,跟众人点头後,飞身离开。 蓝雀儿看著母亲吞下了解药,与冷擎靠在一起,欣喜的泪水滚落眼眶。 三个月後—— 冷将军府上,「喀啦哗啦」的搓麻将粒子的声音不断。 但坐在麻将桌上的人除了冷一婆、冷二婆、冷三婆外,居然还有个蓝雀儿。 「三筒。」她笑嘻嘻的扔出了一粒麻将,再摸牌进来,她的神情看来很满意,而站在她身後指点的丈夫冷擎更是频频点头。 「哇,小女娃,有没有搞错?也扔好一点的牌给姑婆捡嘛!」冷一婆抱怨了。 「就是嘛,你连三庄了,也该换人赢吧。」冷二婆桌上的银两、银票全没了。 「我输得连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没了,我们这三位姑婆特别通融你们这对新婚夫妻『凑一脚』,你们也别太狠了。」冷三婆可不夸张,她身上这会儿是连样首饰都没了。 再瞧瞧那对新人吧,银票、银两及珠宝可在两人的桌前堆出两座小山啦。 那三缺一的冷四婆哪儿去了? 她拿了包准生儿子的药方子千里迢迢的赶到珑腾国去了,还负责计算时间、日子,看看红诗得在什么时候喝下那帖药方,当然,她还拍胸脯打包票,没让红诗那个皇后有孕,她绝不回来。 算了算,都两个多月了,从小俩口成亲那天她就起程了,可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呢。 而这对新人的喜气太旺了,她们三个姑婆再跟他们玩下去,会输到脱裤子。 蓝雀儿手中的牌的确很好,她已经听牌了,快胡了。 她微笑的抬头看著挚爱她的丈夫,冷擎忍不住的低头啄了她的鼻头一记,两人深情凝望。 「哎呀,难怪咱们会输,瞧人家多恩爱,咱们这几个老的——」 「都是那几个花心老萝卜,这回家我一定给他拿更多的钱出来花。」 「一定、一定!」 冷一婆、二婆、三婆输得还是很甘愿啦,瞧这对欢喜冤家这么甜蜜—— 「碰!哈哈哈……我又胡了,我又胡了!」 蓝雀儿开心的将身前的一排麻将一翻。 三婆的「甘愿」马上变成「不甘愿」了,「又输了,有没有搞错,我没钱啦!」 大家唉声四起。 「娘子,你真是太棒了,我那个超爱钱的抠门小弟冷称光看你这赚钱方法就快爱死你了。」冷擎拉起她的手,笑嘻嘻的亲了她的小手一下。 一会儿後,睽违一段日子不见的冷四婆竟带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回来了,她的表情可骄傲的了,因为她顺利的让老蚌——哦,不,让红诗怀孕啦。 蓝雀儿有弟妹了,她当然就可以好好的留在这儿,甭回去当女王了。 不过这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太痒了,冷擎跟蓝雀儿也乐得让座,还留下了赌资,让四个姑婆继续挑灯大战。 「总算放下心了。」蓝雀儿开心的看著俊美的丈夫。 「是啊,可是你只能当我的女王了。」 「那这名侍卫,本女王要沐浴更衣——」 「是,本侍卫乐於从命……」 幸福的笑闹声、麻将声,在冷将军府里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