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冥》 序章 招摇的酒肆灯火通明,一老者手持蛇纹木扇于戏台上盘膝而坐。老者衣着深蓝色素衣,年暮垂老,两鬓苍苍。发丝根根白如雪,脸上纹路痕痕深。身前置一木台,台上叠书有多本。一壶热茶腾着的热气混着旁的紫熏炉里飘出的沉香,湿哒哒地罩着众人。 “老先生!今晚讲的什么故事啊?”台下一佝偻着背的车夫,口里嚼着花生,叫喝道。 “是啊!昨个儿和前个儿你可都没来。撂大伙儿几个在这酒楼里,无聊透顶啊!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坐在隔壁桌上的花花公子合上了折扇,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面朝大家伙儿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叫道。 “是啊!是啊!” “就是!就是!” 众人附和道,纷纷点头。 台下座无虚席,老老少少都有。上至古稀老人,下至襁褓婴儿。窗外寒雪飘凌,街上空无一人。 老先生一击醒木,躁乱的嗡嗡声渐渐平息下来。再一闭眼凝视,在白花花的胡子上来回摩挲。 “平日里老夫都讲一些民间故事。今晚,老夫就向各位道来一神话故事。算是给各位赔罪了。”如腐朽沉闷的木门“吱吱呀呀”缓慢展开,透出久经沧桑岁月,看尽悲欢离合之声。 台下响起热烈欢呼,又听众人一齐发出一声尾音拖得甚长的“嘘!一一一” 待台下悄然无声后,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来。从一排排列整齐的书中,抽出最底下的一本书。 书皮旧黄如土,书角褶皱破损。老先生挥袖抚去些灰尘,封面书显出四字——清音三录。 老先生在四字上来回抚摸,翻开第一页,听一纸过面之响,好似响起了一个千年。 “那老夫就为大伙儿讲一讲这《清音三录》。” “哪位神仙的故事啊?”台下一顶着头上两只头发梳成小球的小书童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 老先生看了他一眼。旁边怀里正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婴孩的老妇女连忙捂住小书童的嘴。小声对他道:“嘘—” 老先生心宁气神地闭目,道:“这是寻音上神和清心上仙的故事。逢冬,若是见天边显一头白飞虎,身骑二人。那便是这二人出界来降雪了。” “我见到过!我见到过!白虎还长翅膀!我和耷耷都见过!”刚才那小书童掰开老妇人的手,跳下凳子,欢喜地叫道。 众人齐刷刷将头转向小书童,瞪大了眼看他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气样儿,下巴都要脱臼。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小孩儿运气当真这般好?” “诶哟哟,这孩子必受神明保佑。” “嗯!这孩子将来前途似锦。” “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功成名就,报效国家!”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细密的声音中脱颖而出:“真的吗?小屁孩儿?定是你杜撰的吧!哈哈哈是不是啊?各位?”花花公子甩出扇来,讪笑道。 小书童驳道:“才不是呢!我和耷耷都看见了,耷耷你说是不是啊?”小书童向众人指向老妇女怀中的婴儿,“还是耷耷对天笑呵呵的我才知道的呢。”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圆头大耳,不满一岁的婴儿,将手从襁褓中抽出,咧开小嘴雀跃地欢笑着。 众人又是一顿唏嘘感叹。 老先生再敲醒木,此番不同,连连三声,轻-重-轻。沉声咳了两声,甩扇道来。扇面运着入木三分的四字——傲雪凌霜。旁还附上一副出雪寒梅图。 “相传七百年前,中通年间,人间修仙派分七阁。以凌霄阁、温孤阁、纤云阁三阁为首,实力最大。次是江心阁、布胭阁、剑铭阁、天阁。寻音上神就降身于这凌霄阁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想慢慢讲给你听。 不喜就走,喜欢就留。 评论都会看,建议不一定采(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但我会竭力描绘我心中的世界。(毕竟我还是个很不够格的作者) 最后:感恩每一位读者,问君三安,愿君喜欢。欢迎您开启清音之旅。 你听风在说 “余还音啊余还音。” 余程信佝偻着背摇着头,嘴角流着血。右手捂着腹部的伤,左手拍打在颤颤巍巍的大腿上。 依旧是那一身褐绿色绸缎加身,只不过同当初相比,丝滑的绸缎已被撕裂溅血,暗红的血色掩盖了绿。 余还音怕了,但她怕的不是身后的这段深不见底的峭壁。 手中的剑发出微微的颤抖。她想要张嘴解释她也不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她又要拿什么事情解释呢? 余程信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余还音,恶狠狠地道:“可恨我余程信一生扶弱济贫、惩奸除恶、伏魔降妖、恪守正道!一生高风亮节都被你这大逆不道的妖女给玷污了!” 妖女!? 余还音的瞳孔急剧收缩,万分讶异的看着余程信暗刀似的眼神,刀刀剜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叫自己妖女。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他想多久了?他忍多久了? 会不会从她一出生,他就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年深秋。 深秋的风有时比寒冬的风更刺骨。现在卷来阵阵凌冽的秋风,蜷着余还音身上每一寸干裂的肌肤,剐下一层又一层。 余程信最厌恶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之态,和她娘一个样!虚伪!假慈悲!好像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 他丝毫不给余还音反驳的余地,步步逼近,语速急迫,不留余地。 他拊膺顿足道:“你与妖魔邪祟同流合污,干尽丧尽天良之事,此乃离!经!叛!道!” 秋风连带着余程信的怒嚎,仿若根根冰石,铺天盖地地砸来。 余还音重心不稳,思绪万千,呼吸粗沉,一呼一吸晃得余还音全身一上一下。唇齿间发出颤栗的摩擦声,手中的剑和着余还音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余程信拖着鞋底与尘土碰撞的声响,继续前进着。虽行动迟缓,但口中的语速愈来愈快,咬字清楚明了,情绪激亢。 “身为江心长阁卿,弃江心千人于不顾,乃不仁!” 余程信的言语越是激烈,余还音抖动的波幅越大。在余还音的肌骨里掀起惊涛骇浪,如千万银针扎进余还音的眼里,耳里,心里。 余还音的腿软了,准确的道应是全身都软了。一个趔趄,脚崴一下。所幸用剑心抵住地面,这才没摔下来。 余程信不停地道:“持剑弑父、残害兄长、逼疯姊妹,乃不义!灭江心,屠亲故,此乃,忘!恩!负!义!” 余程信击破了余还音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残害兄长”四字从余程信的口中说出时,余还音心中的波涛漫过心头,窒息感扑面袭来。眼前一黑,眼眶的热泪奔涌而出,割过脸颊。 她终是站不稳了,手中的剑脱落而出,哐喨两声,打在地上。 她带着抽噎声痛苦地哀求道:“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对不起所有人....我对不起所有人......” 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她只是想救林清之一人而已! 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错了!哥!.....哥——!你走了,阿音怎么办啊!怎么办呐!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余还音心底最深处歇斯底里地喊着。 秋风汩汩不断地灌进余还音的喉管里,她喊不出一句话来。双手紧握,蜷起双膝,将头藏进双臂里。只任得泪水的席卷。 余程信见余还音此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怪诞诡奇,像是中元鬼节时众鬼齐聚狂欢。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又呛出一摊老血来。 他却不疼,反是更显亢奋,一跛一拐地跑到余还音身边。 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你和沈歆一个样。都是妖女。哈哈哈哈哈。妖女!” 转势,他立马喝道:“好一对母女!江心几十年心血就毁于你们俩手里!你知道沈歆为什么是妖女吗?” 余还音堵上自己的耳朵,瑟瑟摇头后退着,哀求道:“不要再说了....呜呜呜.....不要....再...” 余程信反手抓住余还音的手腕,用力摁住,对她吼道:“我说过!我从小就对你说过!江心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哭!” 即使如此,余程信的怒斥也抵不过余还音迸出的热泪。 从余程信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去到江心覆灭再到现在,还真真是一滴泪都没流过。若是众人没瞧见他现在如此癫狂惊悚的笑,当真以为他会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沈歆就是妖女!她是个狼妖啊!哈哈哈哈哈!” 余还音想要后退,却猛地被余程信一拉,被拽得更紧了。 我娘不是.....她不是! 余还音心里发抖得喊到。 “她就是妖!她害死江心弟子七十有余!她就是妖!当初是我看走了眼!我就不该娶她,更不该留你!” 余程信此时就好像会读心术一般,满目狰狞地瞪着余还音。 余还音感到一阵心悸,一股浓浓的热流在胃里翻滚,以火山喷发之势夺唇而出。反倒给冰凉的肌肤带来一丝暖意。 不过只顷刻之间,血液凝结冷却,余还音更冷了。 余程信好像都知道,都知道余还音现在的想法,故意甩开她的手,把她的头扯出来。一手死摁着下巴,一手扯着余还音的头发。咆哮道:“睁眼!快!看着我!看着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余还音将紧闭的双眼畏畏张开,泪珠顺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滑落。 随及一道雷电响过,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余还音身上。 又是一年迎冬的季节性雨。 不知会何时停下。不知会何时才能结束............. 雨泪交加,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能清清楚楚看到余程信此时的神情。 三分戏谑,七分恨之入骨。 余还音生生世世都忘不了那个神情。 “对不起....我....我!...我对不起所有人....” 余还音满目泪光,眼神涣散,扯着乌鸦一般的烟嗓道。 真的错了吗?我当真错了吗?娘,我不信!你没有做!没有!娘......若是你在,你也会觉得阿音错了吗?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余还音在心底千遍万遍地问自己。 余程信后手用力扯起余还音的头发,怒道:“来得及吗?!你说一句对不起事情就可以有挽回的余地吗?!余还音啊余还音!你真是太天真!太愚蠢!” 余程信情绪再次失控,疯狂地摇着余还音的头,接着骂到:“枉顾我养你多时!枉费你修行多年!枉而为人!不配灵客!” 余还音不做挣扎,毫无血丝的脸如雪一样白,嘴唇粉白,像是一只入虎口的白兔,却没有逃生的欲.望。 泪雨阑干,心如刀绞。余还音怎么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害死了他。那个曾经明亮了自己昏暗世界里的光,熄灭了。连娘亲最后一丝薄弱的星火,也被这场大雨彻底浇灭了,再也不会亮了。 余还音的世界崩塌了。 远胜山崩地裂之观,而压过万籁俱寂之声。 余程信腹部的伤势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严重起来。难忍伤痛,把余还音甩开。 他捂住自己的腹部,冷冷地道:“别让我再见到你。你死了一切都还有弥补的余地。” 数月来,余还音早已孱弱体虚,余程信根本无需甩,只轻轻一点,余还音便会坠在地上。 她呆呆地向崖边望去。 心如槁木,花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与身上重值千斤的湿衣抗衡。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崖边挪去。 崖边的雨滴穿透茫茫云雾之中,向崖底坠去。 怪的是,这朦胧云雾遭此雨打击,如何不肯散去。 余还音眼中布满血丝,她哭不动了,打在脸上的只有连绵不绝的雨水。 余还音闭上了眼,张开双臂,手心血肉模糊。 身体缓缓向前倾去。似乎是听见了崖底传来的呼唤,余还音紧锁的眉间松开了。 似乎在说:“阿音,快来吧。和我们一起,远离这一切,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余还音嘴角挂起了淡淡的浅笑。 瞬息之间,她抱住了风,耳边通进了源源不断的呼啸。 她与这风相拥良久,她爱秋风,很爱很爱。 秋风总是懂得她的悲伤,尽管深秋的风是如此严寒。 可能这就是她爱的原因吧。 须臾,像是她羸弱的身子经不住风的热情,不知怎的翻了个身。 忽的,风骤停—— 一根根清脆尖利的断骨之声响起。随之又响起鲜血喷发的滋溜声。二种声响混杂一起,在空旷寂寥的崖底回荡。 余还音凝滞,不明所以,为何自己还活着还有意识。这么一趟下来,余还音心知这崖的高度,已然抱了必死的绝心。 为何还能心有所想又毫无知觉? 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余还音刚这么想,顿时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传来万蚁噬骨般的疼痛。知觉这才渐渐回来。 余还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压在了一个物体之上,且明显得感觉到凹凸不平。像是躺在一块块碎骨上,还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四肢的知觉也开始回来。余还音忍着五脏六腑震裂的剧痛,微微动了动手臂和脖子。 手指碰到了一只手臂!头正陷在一个凹陷的胸膛! 余还音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人身之上!!! 所以刚才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多数是身下之人所发,而并非余还音自己! 余还音愕然:如此之巧?刚好落在一个人身上? 可身下之人身体虽然温度不高,但并非是死人一般的冰体! 有一股潮热的血流从余还音背后侵入衣襟。 此人的血是热的!!! 余还音心底一慌,她觉得身下之人如此熟悉! 她害怕这种熟悉感! 因为,在此之前突然而来的熟悉感是在发现娘亲死的时候。 余还音心漏跳一节,她想马上起身看此人是谁。难料四肢的疼痛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只能不安地挪动着手臂。 猝然,余还音瞪大了眼睛,心跳驻停。 崖底无风,无雨,无光。 若非要说光,便是余还音的瞪得巨大的眼睛了。 然而她眼眸中的星光正在不断地黯淡下去。 余还音的小指倏地碰到了半个指甲之宽的银器,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她清楚地感应到上面纹有的茉莉花瓣。 多的人是这样的镯子,不会是他.......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我...........我不信......我不信........ 余还音本想就此打住,抽回手。奈何只能将手退回来了一点。 但这一点,却又让她摸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光滑晶石。 且这个晶石缺了一角!! 余还音通身的血液凝结,指尖触碰到的缺口,像是碰到针似的反弹回来。 心底再一次掀起澎湃波涛,热泪夺眶而出,经过太阳穴处,重重地落下。 她认得,那是追忆。那是她给林清之的追忆啊!! 余还音失声叫道:“林尘!你何苦!.....咳咳咳!咳咳咳!....何苦!” 余还音再一次尝到撕心裂肺的痛苦,血浆从喉管中迸出。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还音终于在哑然无声的崖底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随即,银环落地之声铿然响起。晃晃两声,缓缓去了余音。 林清之的肉身消散成一股黑灵。似一艘孤舟,拖起余还音微微腾空的身躯,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到她的体内。 余还音停下了孩子般的啼哭,哽咽着,还是忍不住两条泪痕上倾泻而下的泪泉。 即便是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林清之依旧不忘,不忘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治愈余还音的伤痛。 “别走....我求求...你了....别走!...” 余还音恨极了这个只能苦苦哀求别人别再保护自己的自己。 她狠! 她恨自己一事无成!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林尘.........其实!其实我的真心不用你还...............” 余还音清楚地感受到,围绕她全身的黑雾之气逐渐褪去,一缕又一缕莹莹的蓝光隐隐亮了黑魆魆的崖底,向崖的上方散去。 穿过云雾,逝去。 余还音欲奋力起身抓住这最后的魂体,但下肢无半分动弹。 她只能怔怔看着林清之最后一缕灵识离去,不再发光,不再发亮。 她用力敲打自己的双腿,她想喊。 可长大了嘴,只有失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救你。为什么我害死了所有人。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救你一人而已啊。” 余还音绝望地在心底呐喊道。 “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都回来好吗?” 自始至终,她不过就想救林清之一人罢了。 “我怎么办...........你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你叫我怎么办啊啊啊!!!” 是不是..........是不是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铸成了如今的大错......... 若你我相遇的结局是这么多人的死去,那我宁愿你我都不曾见过。 如此..........你将会好好活着,大家都会好好活着。 . . . . 一人生,一人死。 所生为何,为何所死。 天道有常,万物因果,众生惘乎。陷曲心不实,于千万亿劫,亦不闻正法。 如是,人难渡。 . . . . “即吾心夙已百无聊赖,所行之事又何惧生死!” “我要你从今往后一万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一败涂地,众叛亲离!” “爹!我敬我所敬,感我所感,想我所想,爱我所爱。你告诉我!这一路,我有什么错!” “你们救的人是人,我救的人就不是人。” “我杀的人是人,你们杀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大道正义!” . . .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 . . . . “我给你一个新家,我们走吧。” “自道是万物无情却不曾想过只因己心太过无情。是以不知情为何物,情之所起。” “众生皆苦,不必渡我,去渡众生吧。” . . . . “林尘林尘。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从前。有位少年,站在群山之巅,茕茕孑立。” “有位少女躲在深渊谷底,仰望着少年。” “少女托风给少年捎了句话。” 风说—— “我爱你。” . . . . . . . . . . . . . 第一卷《落红绝》 青丘有狐,九尾,红少绝。名圣狐,其九尾可载天地,纳万物。聚千年甘露成妖丹,吸万年精华修狐身。初,只三尾。五百年生一尾。七尾幻人身。待付情生,九尾卒毕................... ——《古妖集》 . . . . . . . . . . . “余还音!你凭什么去?!你只不过妾室出身!你不配与我同等资格被相邀驯兽。” 刚退课的弟子们成群结伴地回寝屋休息。 江心阁的弟子辰时三刻起,集中莘学殿里打坐半个时辰后用早膳。接下来便是到分散到各潭修习仙术。 桃花潭分东西南北中,五潭。江心阁落座于潭心,其余的东西南北潭都为修习仙术之地,非用膳之时不可离去。直至戌时三刻,众弟子返回莘学殿听学两个时辰。 听学内容无非是讲一些书上的理论知识,像是咒语一类的内容。大部分人都因白日里操劳过度,全身乏力。所以这念咒就和念经无别。 即便是下课了,也无喧闹之声。 突如其来的声响对于众弟子来说,只片刻聚魂之效。 一听便是余妙玲要和余还音争吵的声音了。对于多数人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不感兴趣的人呢,就直接走回寝屋。感兴趣的人呢,最多也就撇一眼走了。 这一眼瞥见的场景,和以往无差。余妙玲又是这副模样。左叉腰右手戳着余还音的肩,趾高气昂地瞪着余还音紧锁的眉头。 余妙玲还真是奇了怪了,整日里就知道煮煮茶,跑去青楼里玩玩女人的余还音怎么突然一时兴起,抽了疯似的非要去驯兽?更何况自己半点修为都没有,也不知道余还音哪来的勇气要去。 还真是亏了余妙玲的到处吆喝,整个江心的人都知道余还音是个磨镜! 是故整个江心的女灵客都对余还音避而远之,男灵客具投以鄙夷的目光。自然是少不了外界的闲言碎语的,桃花潭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江心阁的那位长阁卿是个磨镜。 不过江心阁的众弟子对余妙玲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说的好听些是敬而远之,说的难听些就是大小姐脾气,谁碰上谁倒霉。 “你别太过了。”余还音冷笑道,“驯兽不需要拜帖,这江湖上谁想去就去,各家都是靠实力说话。” “再者,”余还音上前一步,抓住余妙玲的手腕,眼神里透着不可侵犯的杀气,“不得不承认我身上和你有着同一股血。论辈分论岁数,谁尊谁卑,你活了十几年还要我教你吗?” 余还音幼时便于余妙玲关系不好,时常打架,整个桃花潭的人都知江心阁的两位阁卿关系不好。 还有不少人言称二人为江心媛侠,谐音即是江心冤狭,冤家路狭。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仙门百家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余程信少不了脸上挂不住面子。 余妙玲使劲想扯出手来,把另一只手都用上,死抠着余还音的手。但越扯余还音便捏得越痛,通红的脸上气不打一处出。 她狗急跳墙般破口大骂道:“你!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父亲是不会同意你去的!还有你那卑贱的母亲,不过就是外边的野草!你不过就是外面的野种!凭什么对我品头论足,动手动脚!” “ 你不过就是外面的野种!你那卑贱的母亲!” 十年来她总是一个人听尽那些人用最卑劣的话语侮辱自己和母亲。江心阁一批又一批学徒,对余还音的身世指手画脚。 余还音握紧手中的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怒目圆睁地瞪着余妙玲。心底最深处发出不停地颤抖,只觉自己的眼眶被泪水席卷,淹没了全身,无发呼吸。 但眼泪只是怔怔的,倔强的挂在眼眶口,愣是不往下掉。 余长衿闻声赶来,见两个妹妹,一个眼里布满血丝抓住另一个妹妹的手,任她怎么拳打脚踢都是不放的。 他急忙拉住余妙玲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姐姐不高兴了?” 尽管余长衿眉宇间带着些许怒意,但语调如清风明月般让人无法生起畏惧。 余妙玲见势不好,委屈地瞪着眼前脸色青白的余还音,只觉手腕越发疼热。 偏头转向余长衿哭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妹妹啊!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会站在我这边!我都疼死了!你还帮着她说话!” 余长衿见妹妹急红了眼,都是亲妹妹,任何一个都疼,怎能不心疼? 余长衿深知余还音自幼母亲去世,外人皆是冷眼恶语相向。余还音虽是嘴上不说,也从没闹过。 但是余长衿是知道的,余还音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余妙玲恰好相反,自幼养尊处优惯了,以自我为中心。刀子嘴豆腐心,并非诚心要伤害她的。 余长衿好说歹说的劝余还音把手放下。 见余还音手依旧呈握拳状,便对余妙玲道:“听话,快和你姐姐道歉。” 余妙玲摸了一把眼泪,冷冷地“哼”了一声,抓着裙衣转身跑了。 余还音想都不必想,定是又去大娘子那告状了。 余长衿见余还音缓缓抱膝蹲下,便也单膝跪下。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阿音,还好吗?” 余还音不答,只任热泪从脸颊滚下。 “不必担心,若是想去驯兽无人拦你。” 余长衿冰冷的白玉纤手抚去余还音的热泪,带来一丝冰凉,冲散了余还音心中的怒气。 余长衿撑地坐下,望上今夜的月亮。 “我们阿音长大了,是个大灵客了,该有自己的一件像样的配器了。” 经过一番打扰的夜,现在变得更静了。只听得风的呼呼声,虫的嗤嗤声。 余还音手中紧握的拳缓缓松开:“谢谢你,哥。” 余长衿温声笑到:“好。不客气。” 余长衿不仅是江心阁的少阁主,也是江心阁众弟子的大师兄。 不管是礼教涵养还是学术修为都是轨物范世。平日里待人轻声细语,眉宇总透着脉脉温情。 世人都知江心阁的少阁主年轻有为,品貌不凡,看似温润如玉,然则外柔内刚。是不少女子的心之所向。 百家还传出过这样一佳话:“清水芙蓉不若舒仙柔,世间柔情不抵余长衿。” 余还音凝视着他满脸宠溺的笑容,两个酒窝挽着上扬的嘴角,和煦如风,涌上心头。一双月牙眼灿若星辰,传神动人。余还音不由地笑了。 “这才对嘛。多笑笑。”余长衿摸了摸余还音的头,细声问道,“饿了吧,哥给你去弄点好吃的。” 余还音点点头,见余长衿衣袂飘飘的背影,在漆黑的夜里走去。 像她黑夜里的光,从未缺席。她知道是他给予的关心,温柔了过往。她也不知道,若是这世上若连余长衿都像旁人一样,她该怎么办........... 余还音饮了一杯茶,抬头闭眼间,念起往昔与娘亲在一起的光景。 “娘亲!娘亲!”余还音嘻嘻哈哈地小跑过来,个头只能抱住母亲的大腿。 沈歆蹲下,双手拖住余欢的两股肉嘟嘟的脸颊问:“怎么啦,我的小余欢?怎么跑这么快啊?” “娘亲呀,咬。。。哈虚吼。茶茶。” 余还音唇齿不清的童声奶音可把沈歆逗坏了。哭笑不得地看着余还音道:“是小一余一欢。”一字一顿地教道。 “小。。哈虚虚虚。轰。”余还音认认真真,皱眉歪头地念到。 “是一余一欢。娘亲希望小余欢余生皆欢。” 余还音住的是江心阁最南部的偏殿,屋内的摆设,寥寥无几。 一张磕碜的木床,床上叠放一层薄薄的被褥。余还音对这些倒是满不在乎,只要还有那么一个可以装水的茶壶,足矣。 余还音将杯子摔在桌上,道:“骗人!骗人!什么余生皆欢!你留我一人叫我如何欢!” 余还音打开茶壶盖,一口闷下一壶浊雾茶。灌进衣衿的早已分不清是茶还是泪了。 就这么胡乱一通地睡去,梦里娘亲甜甜的声音萦绕耳畔。 “知道啦,娘亲知道我们小余欢最喜欢娘亲沏的盈香茶啦。” ※※※※※※※※※※※※※※※※※※※※ 此章两处旁白引自《诗经》。 观陷曲心不实.....人难度。万古长空....皆是虚妄。 ps: 嗯——最近经过我反复考虑,改了很多东西。 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文案,封面,这一章内容了。 文名从《清音三录》改为《孽冥》。 这一章内容插入了后面的情节。 更新的话,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努力加油的! 最后谢谢一路支持我的那么几个宝贝!谢谢! 你们的点击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世有浊雾苦 一阵阵敲击声传透余还音耳中。她抿了抿嘴,全是浊雾茶苦涩的味道。 撑开红肿难开的双眼,难忍光线的刺眼。左手档光,右手揉太阳穴。仿若头皮都要给这刺耳之声震裂。 “余还音!余还音!赶紧给我滚出来!这早饭还吃不吃了!父亲叫你去见他。呵,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一听这尖锐的声音便是那余妙玲的。 “余还音!余还音!快出...”余妙玲边拍边叫的。 房门突然一开,余还音侧身一倚,余妙玲“啊“的一声,扑了个空,门槛一勾,瞬时成一个大字迎面扑在地上。 “你!你!你!”余妙玲气急败坏的结巴着。 “吵死了。”余还音憋笑着,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自言自语道:“今儿天气真好。哈哈哈哈哈” 听得身后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余还音你给我等着!” 余还音笑的更大声了。 余还音敲了敲心堂殿的门。“父亲,您找我。” “进来。” 这声老沉的声线听不出殿中之人是怎样的情绪。不悲不喜,不骄不躁。 余还音想着这老头许久不叫我,定没什么好事,想来必是驯兽一事。 余还音推门而入。 殿内不大,两侧一共放着六张月牙堤。每张堤上摆放着一套青墨色茶壶。 堤后放一圆形锦绣花垫,绣的无非是桃花了。 所谓月牙堤,是桃花潭的标志之一。 月牙堤无桌脚,是一块形似峨眉月的白玉石。面泽光滑,条条错杂的浅绿色的纹路如同叶的筋脉一般镶嵌其中,也不显突兀,反更添月牙堤的柔和。 平日里供客人与阁主商讨事情而坐。 两侧的尽头放置的是一张大型的无暇白颜玉书案,案上一砚台,一笔架,架上挂有大小不一,粗细不等的毛笔。 砚台、笔架、笔身皆同书案一材,与之不同的是上纹有桃花枝叶纹理。 书案旁理着许多信封。 案上坐一人,褐绿绸缎披身,密发黑中混白,头戴青银冠,冠间嵌玉,一无饰木簪绾正。发式齐整,无一丝乱出。 旁的风吹着青沙帘舞动,心堂殿清一色都是绿和玉。 余还音附身作揖道:“父亲。” “嗯。坐。” 余程信眉峰冷峻,右手拿茶杯,大拇指带一环浑浊的红玉扳指。 余还音起身,走到阁桌前盘膝而坐。 她抬头看余程信正在饮茶。耐心等待他放下茶杯后询问:“父亲找我可是驯兽一事。” 余程信咂了咂嘴,好似再说这茶差了点。 “你果然像你母亲一样聪慧。” 他抬眼看余还音道:“驯兽你当然是有资格去的。并且身后是大过众多仙阁的江心。” “不过,这去驯兽的灵客都是仙门百家中的佼佼者。你,有这个能力去吗?” 余程信这刻薄尖酸的语气真是讽刺极了。 “父亲不必担心,实力自是有的。”余还音眼神坚定直逼余程信不可近人的气场。 “你?你有什么实力?凭你素日里,午时起,子时歇?还是成天饮茶赋诗?亦或是成日里趴在盛色搂里与青楼女子鬼混?再是没完没了地同你妹妹争吵打架!”余程信愈说愈怒,眉呈八字紧凑。 “我!我不是!”余还音倔强驳到。 “不是?!你妹妹比你小,你应当多让着她。否则我,你都不好向大娘子交代。她胡闹也就再闹几年,你再迁就也就几年了。” 余程信抿了一口茶继续讲到。 “这做人呐,背景要配的上实力。驯兽你也就别去了,在家先训好自己。免得到时候丢了江心阁的脸。” 余程信啧了啧,松开了眉头。满意的放下了茶杯。 余还音虽没猜中开头,结尾过程当然都懂。余程信这老头定是一通冷嘲热讽。余还音早就在大娘子柳雯妤嘴下的枪林弹雨中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是。父亲的话谨记于心。女儿先行告退。”余还音颔首退下。 谁知,一关上门转身便见余妙玲一副龇牙咧嘴的面孔。 眼不见,心不烦。 余还音低头疾步略过余妙玲。余妙玲紧随其后叫嚣道:“余还音!余还音!怎样?还嚣张起来吗?你不是很厉害吗?” 余还音不答,继续快步走。 余妙玲娇弱,没几步就乏了停下,叉腰喊到:“余还音!余还音!站住!余欢!” 余还音挺住了脚步,转身看她那副娇滴滴的样子,淡淡地道:“真不知到底是谁丢谁的脸,谁造谁的谣。” 说完,便甩袖离开。 余妙玲跺脚喊到:“喂!喂!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就你这蚊子叫声音,还有实力?说出去还不..............” “ 噔噔。” 这敲门之声同早上的比起,仿佛早上的是汹涌海啸,傍晚的是涓涓细流。 “阿音,吃饭了。”余长衿道。 余还音开门道:“我不饿,哥。” 余长衿用食指点点太阳穴,歪歪嘴,故作思考之态。 “那这可怎么办呢?那是否有空陪我吃呢?”余长衿期待地问道。 见余还音犹豫,且不等她回答拉起她的手向大门走去。 边走边道:“别喝茶了,今天中秋。我们去外面吃月饼,放长明灯。” 走着走着,两人便跑起来。来到苦思塔最高的塔顶。 苦思塔是江心阁弟子反省自己的地方,余还音自然少不了被罚于此。 它于桃花潭最南端。 此桃花潭非彼桃花潭,是一片地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七十年前,这片地区荒草萋萋,了无生机。入听阁阁主余靖恪带领家族逃离仇人追杀,至此。遇见一湖清潭,逃至潭心,在潭低撒下种子。从此潭低生出片片桃林,隔离外界。故称此潭为桃花潭。 后闻仇人偶然灭族,才再次重新创办江心阁,广济修仙人才。 十几年后的仙阁排位赛上,江心阁弟子屡屡拿下好名次。此后江心阁名声大震。许多临近的百姓纷至沓来,于桃花潭周围农耕捕鱼,安居乐业。 百姓依桃花潭而生,是故称之这片地区为桃花潭,以示敬意。 几十年来,江心阁慢慢从仙门小家提升至现在的和剑铭阁等平起平坐的大家。 桃花潭的灯火阑珊尽收于二人眼底。 余还音笑着问:“哥,你都二十四了,怎么还不娶妻呢?别人像你这样的都抱上孩子了。” 余长衿从怀里拿出两袋长命灯,递给余还音。 “娶妻生子也不是什么人生大事。这要看缘分。说不定我的缘分就是注定一个人呢。” “能护你们一生平安才是我的大事。” 余还音接过长明灯:“哥,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能护好自己的。你也多为自己着想吧。” “有时候呢,缘分是要靠自己求来的。”余还音调侃道,“哥要是觉得害臊,阿音可以帮你的。哈哈哈。” 余长衿苦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你啊。” 余还音嘻嘻笑到:“快放灯吧,哥。” “你许的什么愿?”余长衿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哥哥。” 余还音眉头一舒,嘴角上扬,灵动的新月眼朝着余长衿巴眨巴眨。 中秋之夜,不灭之夜。满天的繁星此刻同家家户户放的长明灯比起,都要显得暗淡许多。 我愿周身一切人安好。 ——余长衿 愿我所爱皆以善终。 ——余还音 初进温金山 子时,一窜黑影横过江心阁大门上空,落脚于阁匾上空。 阁匾对外是江心阁三字,对内则是恪守正道四字。 恪守正道乃江心阁阁训。七百条阁规围绕正道二字撰写。七百条阁规围绕恪守二字撰写。 一条阁规三百字起步。余还音一年大概也就被罚抄百八十遍,这么多年抄过来,早也是倒背如流。 余还音从自己的寝屋屋顶一口气翻过来,本想一口气冲到底的。 她深知自己就算是销声匿迹,终也不过是无人问津。 但她不服,心中闷着十几年受的委屈。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早已灯灭的心堂殿。 心中默默道:“余程信,我们一起看看。这些年,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再见了,哥。不知此一别会否永诀。” 余还音系好自己的腰带,摸了摸自己揣在怀中的小册子,一跃而下。跳进早已备好的小舟里。放下行李,拿起船桨。 “中月明,秋风瑟。中秋明月瑟秋风,吾乘一叶扁舟,游离此谭中。” 余还音跟着船桨一前一后,水光潋滟,无暇洁月陷入桃花潭中,衬着潭水清明。穿过枝丫参差不齐的桃花林,一路北去。 “话说,这次温金山开山可不一样。” “是吗?” “那可不!六年前七殺神得罪了温孤阁少阁主。这不,当年温孤阁少阁主直接向他开战。结果七殺神败了,于是关押在温金山里。” 余还音气喘呼呼地坐在一空桌上,将小竹筒拿出来放进木桌上。碰巧听了一旁三个穿着麻布大衣的人的话。 她温了一会儿茶,示意一旁的小二过来。 “来了,客官!”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跑来,笑意满满,“客官有什么需要?” “一碟花生米,烧一壶水,两个小菜,一碗米饭,谢谢。”余还音朝店小二扔了一锭银子。 “哦哦哦,好嘞。客官稍等。”小二收紧了银子,转身离开了。 “不是吧。”其中一人年纪最长,膀大腰圆,肥头大耳,顶着大蒜塌鼻,满脸油光,声音雄浑反驳道,“我记着是七殺神子个儿屠了纤云阁满门,扰乱了各仙家和气,为人劣迹斑斑。引得几大阁主商讨,讨伐七殺神!” “不对!不对!是七殺神遭纤云阁灭门,七殺神为复仇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然后各阁欲诛其心。”另一个消瘦如猴的年轻人反驳道。 余还音笑了笑,心底暗道:“以讹传讹的力量真是可怕。” 她温了温茶,细细品了一口。 “这位兄台,你笑甚?莫非你有更高的见解?”为首挑起话题的魁梧黑壮男子盯着余还音问。 余还音呛了呛,咳了两声道:“不解不解。” “那你笑甚?”瘦子一句话噎住了余还音。 “没什么,没什么。”余还音尴尬地笑了笑,见三人皱着眉头继续盯着她,“就是,我这茶太好喝了。笑笑。各位要不要品一品?” “切。你破茶什么好品的,我们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之人。拘束不得。”胖子摆了摆手,拿起鸡腿咬了一大口。 瘦子闷了一口酒: “无趣。” 余还音道:“各位也是去温金山的吗?” “是啊。你也是吗?”壮汉回答。 余还音探头答道:“是。这七殺神究竟是何人?传得如此邪乎?” 瘦子闷了一口酒道:“七殺神只是个称号罢了。鲜少人闻其名。是凌霄阁的少阁主。当年废物一个,没什么人在意。” 他扔了一颗花生仁在嘴里: “八年前,惨遭灭门。传闻是纤云阁干的。两年后少阁主重现于世,入了秘夜教的魔道。携带六人连同自己七人杀尽纤云阁千人。六人皆毙,只剩他自己杀尽最后一人。 “是年年岁十七,又战了七天七夜。故称之为七殺神。” 余还音觉得奇怪,凑近继续问道:“魔道?” 瘦子看了余还音一眼继续讲:“是。魔道。听闻当年其他小仙门人见七殺神通身围着黑气,两眼黑红流着血泪。” “手持无痕剑一双,日月潭一战,无人生还。” “实在渗人。” “因此判他堕入魔道?”余还音不解。 “不然?”瘦子皱眉,奇怪的看着余还音。 “可否还有意识?”余还音坚持不懈问道。 “都见一个杀一个了,还有什么意识?” 胖子喝了一口酒,甩开手里被啃的丝毫不剩的骨头,又拿起盘子里另一个鸡腿。 “那不是因为是纤云阁吗?”余还音刨根问底。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又没见过!我也是听说!听说!”胖子急了,冲余还音喊到。 余还音讪讪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禁想这七殺神的故事还真是怪。 入魔了,就是一团黑轰轰,双眼血红?那到底是还有没有意识? 江心阁的阁规里解释说,入魔者六亲不认,灵识失控,毫无意识。其形态的描写不多,可变化莫测。 “冒犯,冒犯。”余还音一手握拳另一手贴近,眯眼尬笑,“不过他也真是仙术了得,灭下千人。” 惊得一旁的老妇女方言飙出: “哦哟回,厉害?你四魔鬼伐?这么骇人的东西你也敢说厉害?是魔道!魔道啊!” 余还音看着大家严肃的脸,憨笑两声。指杯示意:“喝茶喝茶。” 余还音边喝边思着这七殺神身世也够惨的。全族都被灭了,这凌霄阁和纤云阁到底是什么仇孽,可达灭族地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兄弟,辛野这么大,你一个人找得到温金山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魁梧那人道。 余还音想来这三人谈吐直爽,也非仙门大家,没什么小心思。应该没什么问题。转念又想这女儿身,同三个满嘴酒味儿的大老爷们儿相处实在不便。 “谢各位美意,我此行还有其他要紧事。就不劳叨扰了。”余还音颔首有礼。 “客气客气。”为首那人道。 余还音拿起长短不一的筷子,夹起色相一般的菜混着米饭囫囵吞下。还不至于令她作呕,毕竟她在桃花潭吃的还不如余妙玲身旁的一条狗。因此不挑。 饥肠辘辘的她很快地吃完一顿饭,收拾完东西继续连夜赶路。 她辰时起,于阁中阅书至午时出阁。余还音自幼喜欢看地质书,通晓天文地理。到辛野的温金山不过小意思。 温金山是辛野的最北端,余还音只要沿着罗盘所指的北方,一直走便会到。现已到达祁达官的一条大街上。看到一列人。 为首那人身着一袭白衣,颈脖挂着某种动物的烈齿。单只耳朵上挂着小银圈,额头前绑着米色抹额。抹额中间串着六颗颜色不一、奇形怪状的小彩石。 抹额绕过脑后系成结,顺着发丝垂下,尾部坠着雪白的羽毛。 衣领纹着看不懂的文字。腰间配青虎玉,裙摆纹着一头活灵活现的彩色藏羚羊。 剩下的人衣着也差不多如此,但无太多配饰。 余还音觉着这群人穿着好生奇怪,看上去不像中原人。 于是随便拉了街上一路人问:“这位兄台,你知道前面一路是什么人吗?” 路人甩开余还音的手,不耐烦道:“天阁的灵客,为首那人是少阁主时奕迁。” “啊,抱歉抱歉。打扰。”余还音欠身道。 那人随即离去还道了声:“切,没见识,死读书。” 余还音愣了愣,捏起自己的白色发绳,思索着:我这样像读书人?瘦小身版书生气太足了?还是这身灰衣太书气? 余还音转身去寻天阁的人,发现他们进了一家客栈。 豁!这规模大的啊。摸摸自己的钱袋,心想算了算了。 还不急,天色尚早,客栈慢慢找。 余还音想着这辛野的祁达官还真是大,包罗万象。这里的美与宛陵的桃花潭比起又是不一样的美。 祁达官的街热闹,人嘛,忙,脾气差点。桃花潭的父老乡亲们都热情,一派田园风景。山是山,水是水,都是自然鬼斧神工。 祁达官都是人工的小精致品,木具,瓷器,首饰,楼屋等都为细致。夜晚的杂技,火圈缭绕,烟火也是琳琅满目。 看的余还音眼都花了,口也渴了,腿也酸了。找了家较为朴素的客栈歇下,唤来了店家。 “这位客官需要什么?” 余还音观他约莫四十上下的样子,话语见透露着诚恳。在这祁达官安居乐业了应有些许年份。应该多少知道这几年来江湖上风风雨雨的事。 “留宿一宿,客房可有?”余还音问。 “有。” “再来两菜一饭,一壶热水。” “稍等片刻。” 店家欲走时,余还音即刻又叫住了他。 “等等。” 店家回身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您知道今年参加驯兽的有哪几个大家吗?”余还音起身问道。 “都来。”店家道。 余还音问:“分别是?” 店家看她服色朴素单一,微微皱眉:“温孤阁、剑铭阁、布胭阁、江心阁、天阁。” “哦。”余还音心里默念多遍,尽数记着。 “想必客官是两耳不闻江湖事,自得自身自清闲罢。”店家沉沉地笑道。 余还音也不好意思接话,也不好再问多。 店家转身走去喃喃感慨道:“好啊,好啊!少闻江湖事,倾刻浮生梦。” 余还音想那三人中瘦子说的话有点可信度,果真凌霄阁和纤云阁被灭。 翌日清晨,余还音打开窗,一轮黄灿灿的金光柔柔地挠了挠余还音的脸颊。 去温金山的路上,越来越多的灵客慢慢出现,所幸还未看见江心阁的人。不光如此,去的早的人都不见是大家,没有规定的统一阁服。都是小家灵客和无门无派的修灵。 余还音心道也好,趁早在温金山占领一席之地。 温金山之高巍,直击云霄。山门口罩着一层薄薄的蓝盈盈的结界,山前方的正上空有奇形怪状,闪闪星光的红色小石块。 入口则是一黑洞,黑洞左右站二人,身着黑篷,手持弯钩长戬。 左边一人迎上前来道:“伸手。” 余还音规规矩矩伸出手。只见用长戬在白糙的手心划开了大小刚好,深浅适合的小口子,新血缓缓流出。 黑篷人伸出食指在伤口转上几圈,口中念念叨叨。 直至血引出几缕发光的细丝,随着食指顺时针转,缓缓形成一颗红晶石,腾在黑篷人的手掌心上方。 黑篷人手一抬,红晶石便飞向了空中,与旁的红晶石一起发光。 黑篷人转身走道:“一年为限。若你死去,它会代表你一起陨落。” 余还音跟在黑篷人后面,可这结界依旧没有开,她疑惑地看向黑篷人。 黑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根本没有接收到余还音疑惑的眼神。 余还音又转头看向另一个黑篷人,那人同前人一样。 眼神试问无果,余还音抿了抿嘴,犹豫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向结界触碰去。 指尖刚触碰到一点,就感到有强大的一股力量将自己吸了进去。 林深时见你 余还音穿过狭长的山洞,远处微弱的光点摇晃不定。最后呈一道刺眼之光,射向余还音。余还音挥袖一档。 耳边荡起凄厉的乌鸦嘶喊,余还音只觉周身的光线全都暗然,这才慢慢将手放下。 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起的小山丘。丘上生荒草,堆白骨。再环顾一周,尽是些瘦弱的老枯树,矮小的树墩显露出密密麻麻,折射出岁月波澜的年轮。 皎白的月光顺着山顶,倾泻而下,连带着周身环境散发出的怨气,使余还音感到凉嗖嗖的。 余还音挪步要走,听得几声连环惨叫一吱!吱!吱!。 余还音脚指一疼,连忙跳起握住自己的脚:“哎哟我的玉皇大帝啊!” 心里出现了一个最恐怖的念头,不会是老鼠吧! 她深吸一口气,往草丛里一看,一团小黑影慌乱而逃。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头.......比碗还大的松....松鼠?方才不小心踩到了它毛茸茸的尾巴。 余还音松了口气,幸亏不是老鼠。在她的印象里,老鼠是又臭又坏的东西,余还音被咬过不下十次。 她看着这毛茸茸的球状物体,不禁想到:松鼠是老鼠的亲戚吧,看起来比老鼠可爱多了!看起来也干净多了!老鼠毛少的可怜,松鼠毛这么多! 余还音揉了揉脚,朝松鼠追去,喊到:“诶!等等啊。对不起嘛,不是故意的!” 松鼠朝最低的山丘跑去,绕过一个又一个山洞,正要出口时余还音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但是自己的脚已经迈出去了! 顿时余还音发出一阵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小老鼠,啊不。小松鼠你过分啦啊!” 余还音手脚在空中慌动,身体一直下坠。 此时松鼠已经扑上第二个更高的山丘,稳稳地落地。回头用狡猾的大眼睛看着余还音,露出一排尖齿嘲讽笑到。 从正面看山丘是一层紧挨一层,但侧面看却是一层隔一层,有着几十米之远。一层更比一层高,高耸在空中。有恒连环洞山之称,内含一千八百五十六个山洞。 余还音左顾右盼,顺势抓住一旁的残枝,所幸身子骨轻,脚奋力一蹬,朝另一座山丘飞去,抓住山口。竭力爬起。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惊无险,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山洞极为潮湿,地面全是小水滩,不停有小水滴滴落,还有一股难以启齿的腐烂血腥味。 脚底的地面微微震动,有些异样。 余还音提起衣襟蹲下,耳朵贴近地面。 远处地面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震的小水滩的水面泛起阵阵此起彼伏的波澜。 起伏愈加强烈,雷声沿着地面爬来。 余还音站起身来,欲想一前方究竟是何物。 响声越发清晰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其中混杂青年男子的惊恐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一会儿,一阵疾风从余还音身旁飞驰而过,余还音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他背影堪比箭出弓时的速度还快,还好心提醒了余还音。 “快跑!快跑!兄弟!” 余还音又听到身后传来“咚一咚一咚”,声音相比方才慢了些,余还音瑟瑟发抖地慢慢撇头看去。 一坨雪绒绒的毛浮在眼前,随之而来一声猛兽咆哮,唾沫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余还音拖着早已发软,不听使唤的脚朝前奔去。 她出于求生本能,拿出全身力气奔跑,很快便追上了前一人。 那人吃惊地看她,瞪大了眼。闻身后咆哮,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迫使手臂飞快摆动。 跑了一阵,终于看到出口。余还音纵身一跃,跳到第一座山丘,稳稳落地。朝身后看去,只见那人还在洞里狂奔。余还音猛地喘气:“快点!快了快了!”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那人玩命地跑。一跃,手指差毫厘到达山丘。 余还音极速一拉,跪倒在地,脖上青筋暴起,脸憋通红,费力说道:“你......好.........重......” 那人用力一拉,余还音左手没撑住趴在地上。身体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后腿勾起倒翻,同那人一起坠落。 余还音慌道:“你...你...干嘛?” 那人另一只手借力抓住山丘口。 “废话。活命!” 余还音合力将他拉起。两人瘫地而坐。 那人眉目清明,神色俊郎,略显稚气,看似也不过束发之年。 腰的正中间坠一黑珀乌丝玉,身上的绸缎方才余还音碰到过,丝滑柔顺。衣上毫无标志,和普通富贵人家穿的差不多。 黑色外褂,浅灰色内衬,配色又尽显低调。 那人道:“谢了。我叫易启怜,你呢?” “余还音。” “跟你人真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易启怜从地上爬起来,歪嘴挑眉,不屑道。 余还音笑而不语,心里嘀咕道:切,小鬼。也不知道谁救的你。 对面又传来一阵咆哮。震得易启怜猛地一哆嗦弯下腰来。余还音也爬起来,朝声源望去。 是那猛兽所发,身高九尺上下,宽约莫六尺。通体雪白晶莹,看似一片雪海。张嘴即是血盆大口,一排虎牙锋利似剑,趁着月光反着亮光。 余还音定睛一看叫道:“哈啊!原来你和大老虎是好朋友啊!” “你说什么呢?谁跟它是朋友!” 易启怜皱眉,心想这人什么毛病,难道我刚才像是在跟它玩龟兔赛跑? “不是不是,我没说你。我是说它。” 易启怜顺着余还音的指向,在雪白绒毛里,一团棕色绒毛隐藏其间。 “那是啥?”易启怜问。 “老鼠。不,是松鼠。” “老鼠和老虎还能处?”易启怜觉得自己不仅聋了,还瞎了。 “老鼠,老虎,傻傻分不清楚。哈哈哈。”余还音握半开拳,向对面挥舞。 易启怜叉腰冲它喊到:“你!你有本事来啊!不就会叫...叫几声吗?!” 余还音从余长衿那里听过,温金山有一头镇山兽,赤烈虎。一身雪白,看似温顺,实则凶猛。想必是它了。 赤烈虎原地转了几圈,跟坨雪球似的。松鼠也有些焦躁,似乎是不喜欢人家叫它老鼠。 “哈哈哈!来不了了吧。略略略。”易启怜转身屁股朝他扭扭。 倏地这赤烈虎停下了脚,转身正面对二人。 其额头中间有一银色倒挂双勾印,瞳孔、胡须、睫毛、身上的花纹皆是银色。 大吼一声,两从庞大的羽翅从它背后长出。跃跃欲试地飞来。 两人目瞪口呆!不约而逃。 易启怜边跑边喊:“还能这样?!老虎长翅膀?!” 余还音回到:“你看我像知道?!” 两人一路冲冲冲,赤烈虎一路追追追。 第一座山丘的出口快到了,余还音喊到:“分开跑!” 易启怜应道:“好!我左你右!” 二人分开各自逃跑,赤烈虎也无片刻思考,紧跟着余还音后面吼叫。 余还音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仿若雷公雷母现身。没被吃掉,先被吓死,一副今夜非要饱餐一顿的样子。 余还音东拐西绕地进一铁树林,心道:真么多林子不走,我们一起在这里扎死算了。 跑了几步,发现身后笨重的落地声消失了,便以为赤烈虎怕了,不进来了。于是速度慢下来,回头看看。 “...........”余还音下定决心今后逃跑再也不要回头了! “不带你这么耍赖的啊!”余还音见它张开翅膀在天上飞离自己只有十五六七米之远。 焦头烂额的余还音还正想着怎么办。霎时,横空出现了一栋古楼,内烁红光。余还音不管三七二十一,身体一跃而起,赶紧逃进去。 余还音累瘫倒地,然而这不妨碍她观察楼内摆设。 楼内周围空空如也,只有一柜,一桌,一人。 柜中陈列着杂七杂八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柜上放着牌匾,刻着三个红字——红帛楼。 柜前桌后站一娉婷袅娜的女子,手指甲红色澄亮,持一把合罗扇,扇上锈一只红色无尾狐卧在山丘上。 脸上妆着浓厚的脂粉却不失自然,烈焰红唇两旁点着两颗红痣。耳上挂有垂肩银链红玛瑙。 青丝共用四支坠着琉璃红珠的镂空细长红酥簪绾得齐整。发髻正中间饰有一对红蝶华胜。胸前佩着丹赤璎珞,身上贴着轻薄的红纱衣。 与这楼的楼名也着实相衬。 此刻,那红衣女子两弯羽玉眉,一双丹凤眼正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余还音。眼神停滞在余还音身上的某一处。 余还音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的镯子,眉头微蹙,眼神诧异。 余还音把镯子藏进衣袖,起身问:“这是何地?” 余还音的镯子是老旧的银环,上刻有茉莉花瓣,唯一的亮点就是上面的五角红晶石,旁缀些许玉泽不鲜的玉珠。 说是五角,却又缺一个角。 “官人不都看到了吗?”那女子嫣然一笑,清冷高艳的腔调脱出。 余还音傻傻笑了两声道:“那此地是做什么的?” “卖些小玩意儿,还有....” 红衣女子还没说完,只听到门“吱呀”一声,下一秒余还音的脚就被什么东西握住。 余还音转头一看,原是易启怜。 “怎么又是你!”趴在地上的易启怜道。 “好巧啊,易兄。”余还音扶他起来,“我们不是分开跑了吗,你怎么也逃到这里来。还如此狼狈。” 余还音伸手在易启怜面前比示一番。 易启怜衣服上多出了几个小窟窿。 “鬼知道那老鼠咬人这么疼!跑得还快!我瞧见前面有一个古楼就逃来了。”易启怜埋怨道。 余还音道:“疼啊—看来这老鼠的亲戚和老鼠一般德行。” 说是这么说,但余还音觉得这只松鼠就是没像老鼠一般可怕。老鼠实在太可怕了,一想到它豪猪一般的毫毛加上绿豆大的青光眼。再露出尖酸刻薄的牙,余还音就毛骨悚然,浑身寒战。 余还音咽了咽喉咙,接着道:“它们两个也兵分两路了啊。” 余还音还本还奇怪,依赤烈虎和自己的差距,只要它毛绒里藏的松鼠轻轻一跳,就马上能让余还音停下来。原来和她们一样兵分两路了。 两人沉默一会儿,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注视他们。一齐转头,果然那红衣女子在看他们。 红衣女子缓缓挥起她的扇子道:“还有.....避难。” 余还音笑出了声。易启怜倒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 “请问何以相称?”余还音问。 红衣女子转身在柜子上拿了八个小罐子摆在桌上,随后微笑道:“红娘,即可。” 红娘一笑,嘴角的两个红点就因为梨涡的缘故凹陷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还音觉得红娘生得当真风华绝代,笑时的梨涡更是娇艳欲滴,醉了旁人。 红娘一名甚妙。 “这些是?”易启怜问。 “这个是隐身丸,这个是静心丸,这个是复元丸,这个是......”红娘一一列过。 “我要这个,这个,那个,这个也要,还有那个。多少钱?”易启怜东指西指,挑了好几罐塞在香囊里。 “九十钱。”红娘道。 余还音惊道:“这么贵!” 易启怜立马把钱给她,转身走出古 楼。 红娘收好钱道:“不贵,不贵。本楼三日开张一次,每次皆在夜晚子时。一罐隐身丸中含三粒,一粒可撑两天。良心价。” 余还音想还不错,继续问:“那隐身,发出的声音也会隐去吗?” 红娘道:“自然,这可是我通过反馈改良过的。” “可以想现身就现身吗?” “可以。” “何为?” “吞一粒,念‘少正北混蛋’便是现身。念‘少正北秃头’即是隐身。”红娘念到重要文字时,声情并茂的。 余还音见此情此景,瞪大眼睛,呆住片刻道:“我要一罐隐身丸!” “记得带上情感念咒!”红娘嘱咐道。 余还音付完钱,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见周围没动静,就出了楼。 想着这铁树林应该不会进多少人,要是不想被扎死的话。 余还音舒展了下身体,才放松片刻,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动静。 余还音立马蹲下,看到一群黑篷人走来。愈逼愈近,余还音与他们开启躲猫猫模式。 绕过尖刺,小心翼翼地远离他们。找到一合适的隐藏之处,细细观察。 余还音提起十二分精神,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只靠眼珠子在眼眶里转。见他们要出这片铁树林,才松了口气。正想坐在地上,就感到腰上屁股上都有尖针刺入。 “啊一”余还音刚叫出口就立马用手堵住。 “谁!”最后一个黑篷人转身走来。 余还音立马掏出一粒隐身丸吞下,小声骂道:“少正北秃头!” 余还音心道:对不住!对不住! 黑篷人走近一看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没人?”转身又对前面的黑篷人道:“你们有听见吗?好像还有人骂了阁主。” 前面几人皆摇头。 余还音心想:他们和温金山入口站着的人穿着一样,是温孤阁的人。方才说的话.......少正北莫非是温孤阁的阁主? “你幻听了吧。快点走了,阁主说此地不可久留的。快点办完事,快点走。”其中一人说道。 余还音此时正在那人眼前频频点头:“就是!就是!你家主子说的话该听!该听!” 于是一路人出了铁树林,此时有一道荧光绿色结界罩着前面的阴竹林。前方的竹林高达三尺,竹叶一片紧挨着一片。风一吹,竹林便摇出一阵沙沙声。 “等等!”最前面的黑篷人,也是站在余还音身旁的,忽然道。 众人皆停下,余还音侧身看他要做什么。 “怎么多了一对脚步声?”黑篷人侧过身来,刚好与余还音面对面。 余还音顿时慌了,连忙捂嘴。想着这隐身丸不是也可以隐声吗?卖假药?? 余还音顿时心脏骤停,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黑寂寂的夜里,一片噤若寒蝉,只有几声乌鸦落栖于树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后面才传来一声:“我是后来来的,阁主叫我多送一菜。” 为首的黑篷人伸头瞧了那人,见到他手中提着的竹篓。这才将身子转过来,转过来时还碰巧与余还音眼神对上片刻。 余还音只觉自己心都停止跳动了。 余还音心道:“大哥!你转身就转身!何必还要看我一眼!我心脏不好,别吓我好不好哈?” 黑篷人转过身去,嘴里嘀嘀咕咕念了几句,结界开了一个口子,大小够这群人进去。 在外面看还好,刚进去,余还音就感到秋风刺骨,周身凄凉。 阴竹林叶子密得很,一缕光也透不进来,林中阴森漆黑。他们众人又一身黑衣,余还音眨着大眼睛盯着他们,深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 一个黑篷人对另一个黑篷人道:“你别碰我,这有什么好怕的。” 另一个黑篷人恼道:“谁碰你了?谁怕了?” 为首的黑篷人道:“闭嘴。” 余还音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哈。”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余还音见前方终于射进些光来,丢下他们,朝着光跑去。远方的光点的光辉渐渐晕染开来。 余还音穿出竹林,只见银银的惨白月光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呈跪状,衣衫褴褛,头发算乱全身无力被铁链吊在身后的十字架上。 余还音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他凹陷的脸上更显端正立体的五官。脸色苍白,毫无唇色。垂丧着头。 像是上天要惩罚这个人,留他一命是为他虔心忏悔。 余还音就这么久久地望着他,眉头微蹙,想来这可能就是传言中的七殺神了吧。 余还音见身后的黑篷人一个接着一个与她擦肩而过,走向锁链加身之人。 这画面似乎在上演地狱使者在对罪人加刑。 余还音紧跟他们。看着他们一把抓起锁链人的头发,一声令下:“泼。” 锁链人皱了皱眉,眼只睁一半。 底下的黑篷人打开竹篓,拿出一盘足以让余还音都作呕的菜混着饭泼向锁链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锁链人呛了几声,黑篷人甩开手,锁链人的头又再次垂下。 余还音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群黑篷人转身便离去。 余还音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锁链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上上下下的伤痕。 眼神停滞在他的右眉上。 眉尾前的眉峰上连着断了两处,显得上扬的眉峰多带了几份攻击性。散乱的头发中,左眼旁有一缕银灰色的头发在乌黑的头发中显露出来。 黑篷人消失在竹林中后,锁链人忽地抬头,漆黑寡淡的眼眸透过乱发看着余还音,发出沙哑又不失磁性的声音:“出来,他们走了。” 余还音吓的后退了几步,顿了顿,转身看看黑篷人确实不在。 再一次骂道:“少正北混蛋!” 余还音问到:“你......怎么知道?” 锁链人冷道:“灵识。” 余还音沉默了,也不敢直视他使空气都凝结的眼神。 余还音见地上的馊饭,想着他一定很饿吧。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还没打开香气就已经溢出来了。 “给。”余还音把一个饼递到锁链人嘴边,“吃吧,我知道你很饿。不客气。” 锁链人看她一眼,盯着饼好一会儿。难忍饥饿,终于狼吞虎咽了起来。 余还音又拿出一个鸡腿,笑道:“多吃点。你怎么可以比我还瘦呢?” 锁链人这次没有犹豫,撕咬起来。 还没过多久,他慢慢停下,凌厉的眼神望向余还音似乎在问:“你呢?” 余还音眨了眨眼睛,道:“本仙女!奴~...吾...仙..仙......仙..仙灵喝的是露水,不食人间烟火的。” 余还音僵硬地笑笑。 心里一万个我完了!我不能慌!他肯定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对!他饿得头昏了,听不见的。看吧!他这么久的不回话,肯定没听到! 事实上,是锁链人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根本不想理她。 “好吧。好吧。我还有粮食,肯定有的。再说我还可以出去打猎。不然我怎么在这呆一年。” 余还音边说边把怀里的另一个包裹拿出向锁链人晃晃。 锁链人这才继续啃肉。 啃的干干净净后,他道:“水。” 余还音扔掉骨头,把腰间的小竹筒拿下,打开喂他。 锁链人刚喝了一口就呛了出来,蹙起眉头,眼底略过一丝诧异。 “对不起,忘跟你讲了,我只有茶,并且很苦。”余还音连忙拂袖帮他擦嘴。 “怎么了?”余还音见他分神片刻问,“不喝了?” “无事。继续。”锁链人低沉沉地道。 “哦哦哦。”余还音继续拿起小竹筒喂他。 食毕。 “何人,目的。”锁链人问。 “在下余欢,字还音。年少轻狂爱瞎闯。”余还音状了状嗓子道,“你,你呢?” 余还音心道:这原因也太扯了吧。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接受。 锁链人道:“林尘,字清之。” 传说中霸气侧漏的七殺□□字竟如此秀气? “那你犯的何事,关押至此?”余还音试探地问道。 林清之一听抬起头来,眼神震慑着余还音。 “杀人。”他淡淡地道。 余还音不语。 林清之轻蔑一笑:“怎么?怕了。” “杀的何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余还音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甚至说她时而也糊涂善恶的定义是什么? “灭族仇人。”余还音能感觉到林 清之说这句话时内心的仇愤。 余还音找了块旁的石头坐下。抬眼看着已经开始月缺的月亮。已是许久不见星辰了。 “那你,一定很累吧。” 迫以竹为生 余还音八岁那年,沈歆告诉她,说她要出一趟远门。沈歆安慰着余还音说她来年在余还音生辰时便会回来。 沈歆把一个小册子轻轻放在余还音小小的手上。 沈歆轻轻地放,余还音重重地接。 沈歆道:“这是娘亲给阿音写的二百三十五个小故事。阿音每天只读一个,等到读到第二百三十五个的时候,就是阿音生辰了。” 沈歆说着说着,开始小小抽噎起来,一把抱住余还音,“那时,娘亲就回来了。” 沈歆白热泪滚滚而下,划过脸颊滴落到余还音的耳上。 耳朵对温度的敏感度是很低的。余还音却觉有热水烫过。 余还音乖巧懂事地道:“娘亲不哭。阿音好好读书。一定等娘亲回来。” 沈歆哽咽地不能自拔,心一狠,把余还音推到一旁的下人身边,起身跑出了房门。 余还音手里紧紧攥着小册子,看着沈歆渐渐迷失的背影,泣不成声。 后来终日带着自己的小册子。还因余妙玲要夺过小册子和她大大出手过。被罚在苦思塔反思三月。 苦思塔的塔顶很高,可以望向桃花潭最外面的山,最外面的水,最外面的人。 于是余还音屡屡打架犯错,她想去苦思塔的塔顶等一人。 喜欢一个人在苦思塔的塔顶读故事,每读完一个故事,她都会特别开心。 一页也不敢多翻,一个字也不敢多看。 她怕自己一旦违反约定,娘亲就不回来了。 快到了,余还音快等到了!余还音从生辰的前三个月开始兴奋,夜里梦到的总是和娘亲重逢的各种各样的场景。每一场都很温馨,每一场余还音都是笑着的。 生辰的前一日,余还音兴奋得睡不着,她开始绕整个江心阁,见一个人就对他开心的喊到:“明天是我生辰!” 不仅如此,还跑出江心阁,拉住街上的父老乡亲喊着:“明天是我生辰!” 大家都会纷纷送上祝福:“生辰快乐啊!” 余还音撒开欢了跑,见一旁卖白菜的妇女道:“姐姐!我明天生辰!” 那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妇女拉起小婴儿的手对余还音招手道:“祝小姐姐生辰快乐啊。” 婴儿却哇哇大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啊?”妇女看着婴儿愁眉不展,张开牙齿都没生出的嘴,哇哇就哭。又 她转头对余还音无奈地道,“对不起啊小朋友,弟弟还小。” 余还音笑着拿起一旁的拨浪鼓对着婴儿摇,道:“不哭不哭。” 余还音对婴儿摇了好一会儿,哭声却越来越大。 “诶,你家孩子怎么回事儿?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一旁摆卖萝卜摊的年轻人不耐烦的道,“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啊,对不起啊。哦~哦~不哭不哭,小宝不哭.........”妇女抱着孩子轻轻摇晃。 余还音只觉在一阵哭声中,一低低的白影从余还音眼底略过。 余还音觉得好熟悉,熟悉不能在熟悉了!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家的?” “诶哟喂!怎么大白天抬着一个死人回来。” “这定又是江心阁收回的一个妖怪!” 余还音转头看着两个穿着青衣阁服的人抬着一个担子往里走。 担子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盖住全身。只露出一双指甲偏紫,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苍老的白手。 “诶哟哟!这手吓死个人了!” 一个卖大蒜的老婆子,那手捂住了自己满脸疙瘩豆的脸。 “我的观世音菩萨啊!快保佑我一家平安,保佑桃花潭平安。”一全身穿金戴银,披着蚕丝纱衣的富态贵妇双手合十,闭眼祈祷道。 “娘.....亲....” 余还音手中的拨浪鼓掉落在地。 怀中的婴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余还音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直觉,追上他们。嘴里念着:“不是真的....不是娘亲......一定不是.....肯定是哪个被江心阁抓来的妖怪....妖怪别想骗我...” 余还音冲上去,抓住担子。 “诶!你干什么!别又过来瞎捣蛋!”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转身过来对余还音说道。 余还音一只手死拽着不放,另一只手在白布上方来来回回,迟迟不碰。 余还音小心掀开一部分。雪白的发丝慢慢露出,干瘪的脸皮被抽干了血。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球。 余还音坐倒在地。前面一人甩开余还音的小手,盖上白布。对后面一人道:“快走。” 只凭一手,一眼,余还音便认得那人是沈歆。 余还音一路狂奔到心堂殿。 她拉着余程信的衣角,哭着叫道:“那不是娘亲!对吧!不!是!她!快说话啊!说不是她!爹!——” 余程信蹲下,两手摁着她脸,抹去她的眼泪。 “不许哭!江心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准哭!” 余还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调息自己紊乱的呼吸,一边抽噎一边道:“好!......我不哭!.....你.....你说...不是我娘亲....” 余程信冷冷地道:“大娘子以后就是你的娘。你娘死了,回不来了。” “你骗人!”余还音狂吼着,挣脱余程信一路向外冲。 一人,一塔,一册,一夜。 一夜复一夜。 余还音还剩最后一个故事没读完。 余还音一直坚信着,只要自己不读完最后一个故事,她等的那个人还在回来的路上............... 余还音转头看去。只见林清之全身松弛,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睡了,吃完就睡。在这活真的很累吧。 已入深秋,吹来的风夹着寒意蜷着余还音。余还音不禁哆嗦,起身走向竹林,应该会暖些。 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倚着竹子,昏昏睡去。 “清之,这样你就会好受些了吧。” “清之....” “清之....别杀我。”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清之!” “仙柔!”林清之猛然睁眼,沉重地呼吸。大把汗水落下。缓过神来才听得前方林中传来。 “噔一!” “噔一!” “噔一!” “噔一!” “.........”又没了声。 余还音从竹林中出来,满头插着竹叶,几缕青丝逃出,扬在空中。怀里塞满了.........竹笋? 余还音气喘吁吁地走来,抬眼看了一眼醒了的林清之。把竹笋放在地上。道:“你总算是舍得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 余还音伸手正面比了个二,反面又比了个二。 “睡觉呢,确实能缓解痛苦,但总不能不吃饭啊。你看看你瘦骨嶙峋的。” 余还音蹲下剥开竹笋的外皮。 拿起几根细竹插进竹笋里,又摸了把旁的枯树叶。 余还音看了一眼林清之,满脸自信地道:“等着啊,马上就能填饱肚子啦。” 余还音右手握拳,伸出手指,打了几个圈,闭眼念道:“吾欲之火,速来!急急如律令!” 余还音睁眼,见手中无反应,眼睛眼睛巴眨巴眨,又紧锁眉头。 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再次闭眼念道:“吾欲之火!速来!急急如律令!” 余还音先睁开一只眼,火还是没来! “速来!” “速来!”余还音振手多次,硬是半点火星都不见。 余还音抬头看林清之正看着她,僵硬地眯了眯眼,假笑到:“不急不急啊。我肯定能生火的。奇了怪了,这.... 书上我都看到过的。应是咒语错了。” 余还音正了正坐姿,重新喊咒。 “吾火之欲,速来!急急如律令!” “欲之吾火,速来!急急如律令!” “吾心之火,速来?” “心吾之火!” “火!” “火火火!” “............” 林清之早已不看她,歪头,眼神不知撇向何处。 就在余还音喊到嘴巴都喊烂后,她疲倦地站起,对林清之道:“对不起啊,林尘兄。我学艺不精,还是去捡两根棍子钻木吧。” 林清之闭目不语。 未几,一阵急促地钻火之声搅扰了平日都存于静谧生活之中的林清之,不习惯地睁眼看着余还音。 此处无树,裸露于大地。只有周围一圈竹林环绕。月光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撒在二人身上。透过衣襟,与二人的肌肤亲密接触。 林清之眼神片刻不离余还音身上。 余还音撇眼看见了林清之醒了。道:“不好意思啊,可能还要等一等。” 但是.........一个时辰过后。余还音的火还没着! 余还音苦恼地将木棍一扔,噘嘴委屈道:“什么破火啊!都是书上写的!破书!破书!” 余还音想我打死都不干了。搞了这久,一点火都没生着! 可是胃里已经开始反抗,余还音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阵“咕噜咕噜”从胃里穿出后,余还音这才默默地将扔掉到的木棍捡回,又重新钻火。 林清之见她气色死沉,盯着木棍,凝神心道:“起火。” “咻咻”一窜火升起。 余还音呆住道:“火....火起了?” 又揉了揉眼睛,证实是真的后,加快了钻火的速度,加了些枯叶干柴在一旁。 林清之继续盯着,凝神心道:“势起。” 火迅速燃气。余还音满心欢喜地道:“终于有的吃了!” 忙把竹笋拿来烤。 林清之皱了皱眉,还从未见人烤竹笋。 余还音烤起竹笋来,游刃有余,还挺像那么会事。 余还音早就想好了,这烤竹笋和烤鱼按道理上应该是一样的。幼时,母亲常会在桃花潭的下游带着余还音抓鱼。 余还音起身,将烤好的竹笋递在林清之嘴边。 林清之看一眼竹笋,有些地方泛焦,又看向余还音。 余还音咬了一口自己的:“有焦更有味儿。信我。” 余还音的眼睛生的很好看,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顾盼生姿。就这么望着林清之。 林清之不解的不是竹笋为什么焦。他不解的是眼前人为何不怕他,还喂食与他。 林清之见她一脸满足地吃着竹笋,便也接受了焦的竹笋。 余还音偷瞄他开始吃起竹笋,不由地笑了。 往后的每顿烤竹笋的生火都是十分顺利,一钻便着。 并不是因为余还音摸着了什么门路,只是林清之想再尝尝烧焦的竹笋是什么味道。 直至一月以后........ 林清之见余还音每日清晨元气满满的背影离去,傍晚又一副生无可恋地回来。 “林尘兄,你这林子的竹笋是真没了。可是我好饿啊!”余还音垂头丧脑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诶,不对。”余还音起身对林清之道,“他们怎么还不给你送饭啊?都一个多月了。” 林清之不看不语不答。 余还音见他还是这幅不理不睬的样子,挥袖坐下:“也是,他们都对你这样了。” “我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啊。想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没被兽咬死,就先被困在这阴竹林饿死!命运不公啊!不公啊!”余还音这就“呜呜呜”地哭起来。 林清之三天前就开始听余还音念叨,听得心烦,皱眉道:“咒语:禾气壮山,归如一物。” 余还音立马扭头看他,坏笑道:“我就知道你知道!” 林清之知自己受骗,看着余还音灵动的黑眸,如夜一般漆黑,却泛着点滴星光。 余还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理了理乱发。道:“不过,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余还音上下打量着林清之。 林清之闭目,不语。 余还音转身离去十来步,挥挥手告别。 “不过,谢啦!” 月下玫瑰浴 余还音虽饿,但疾步走的能力还是有的。随手捻来一竹叶,向结界抛去。 口中念道:“禾气壮山,归如一物!开!” 结界果然缓缓开出一个大小刚好仅供余还音一人出入的口。 余还音笑着道:“这么客气啊。出口还搞得这么合身。” 余还音先探出一头,放眼望去,四周无一人。 余还音想着驯兽开始已一月有余,付来的仙门百家应都到齐。虽此地灵客皆无,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万一霉头当道,一出去便和江心阁的人撞上..... 我可不想和他们撕缠。 余还音走出结界,越过铁树林,再穿过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又重新来到恒连环洞山脚下。 原本充斥着怨气的温金山,顿时萦绕着灵客和修灵身上的仙气。这里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无一人得闲入睡。并非一开始在山下看到的那样成群结伴,而是单打独斗,彼此皆成对手,争先恐后地抢奇麟怪兽驯化。 大部分人身穿较为严谨的阁服,阁服上印有各家标志。不过余还音辨不得几个阁的标志。 剩下的人奇装异服,小鬼扮相在天上飘来飘去,符咒遍布全身的道长手持驯兽旗,摇着铃铛,晃铛晃铛地响......诸如此类。 见每个人都在寻找,每个人都在与兽斗争,想来自己已在此地游林玩竹一月,也该找找自己要驯的兽了。 山丘中吼出一声开天辟地的咆哮,众人二话不说,不约而逃。 余还音听此一声如此熟悉,想必就是赤烈虎了。众人皆仓皇而逃,定是一月以来吃尽它的亏了。 威力如此,若是将它驯服.......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就在余还音还在内心搭戏的片刻,赤烈虎就已经朝张牙舞爪向她飞来。好像认得她似的,这么多人跑,偏偏只追她一人。余还音还来不及躲闪。 只见一白衣男子从侧面而入,挥剑扔向赤烈虎,赤烈虎身体倾斜,改变路线。 余还音见他侧颜,又注意到他衣裙上的藏羚羊,想起他是在辛野遇见的那群人。天阁的人。 那人撇了一眼瘦弱的余还音:“你先逃,这里有我。” 余还音心道:尚未想到驯服赤烈虎的办法,赤烈虎难缠,还是先走为妙。 余还音头都没回地跑路,顺便喊到:“多谢!再会!” 余还音换了条路线跑。连带饥饿缠身,现已精疲力竭。脸色苍白无力。弯腰垂头喘气道:“这不行,要烤只野兔来啊。” 喘了半晌,正了正腰板,一抬头便看见那栋古楼又出现了。满楼都挂着小红灯笼,还是原先见的那样。 余还音踉踉跄跄地走进去,趴在台前。有气无力地道:“红娘,你这.........这有没有卖吃的啊?” 红娘道:“吃的食物没有,不过倒是有可以填饱肚子的。” 红娘拿了一罐绿色瓶子放在余还音面前。 余还音打开瓶塞,倒出四五粒,闷口吞了下去。 红娘连忙起手制止,可是已经晚了,余还音已经吞了。 红娘着急道:“官人!你一下吞了 四五粒,一粒足以让你饱上一天!你会撑死的!” 余还音吞完欲道,却是一声长长的“嗝儿——”先发制人。 “嗝儿——没事儿,嗝,我已经,嗝,饿了半月左右了。嗝————.....” 余还音一手放在肚子上拍气,一手在红娘面前摇到。 红娘见她此般心急,啼笑皆非。 好一会儿,余还音缓了回来,道:“红娘,我还要两瓶。” 红娘转身去柜上拿了两瓶,放在余还音面前。 “它叫什么啊?”余还音问道。 红娘指着瓶上的字道:“诺,上面不是写了?” 余还音瓶罐,道:“满腹丸。” 余还音收好了满腹丸,对红娘道:“你这有热水吗?有什么香露吗?有可以装很多东西的香囊吗?为何你这店里冷冷清清的?都没有人来买东西吗?这里的东西这么多,实惠有用的,不应该啊。” 红娘看着余还音的嘴巴一直叨叨絮絮地问了这么多问题,一时间也难组织好语言意义应答。呆住一会儿。 又见余还音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己,红娘拂袖掩嘴温声笑到,这笑声足以软进余还音的心里。 有些沈歆笑声的影子,好似倾心铃一般,听得让余还音温暖心安,对红娘产生莫名的好感。 “有有有!红帛楼应有尽有,无所不有。”红娘笑完,又将红袖放下,轻蔑道,“那群臭修仙的,个个以为自己身怀绝技,驯服一兽乃是轻而易举。我到要看看接下来的日子,没了我这红帛楼里他们弃之以鼻的瓶瓶罐罐,他们怎么活命。” 红娘此番语气不重,却杀气十足:“到时候怕是只求我这红帛楼时刻必在,好让他们续命。” 语罢,她便转身,一挥袖,另一个柜子现出。此柜与寻常柜不同,竟可烧水。 余还音奇道:“竟如此神奇,真是应有尽有!” 红娘道:“官人,需水多少?” 余还音思量片刻,道:“嗯......一盆热水可沐浴身体和头发。再一小壶装在我这小竹筒里。” 红娘停下了烧水的动作。 “官人若是想要沐浴,到我这柜后我即刻腾出一遮掩地供你沐浴便可。” 余还音听后,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毕竟是个女孩子,喜欢身上香香的。温金山上连一滴水都没见着,更别说是小溪流了。半月未洗澡,浑身难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红娘道:“也好。不过你这水还得按我刚才所说烧。” 红娘不解道:“为何?” 余还音傻笑道:“这个嘛,我个人癖好。红娘不必细问。” 红娘看着她这一副满脸好像有着什么不得人知的癖好的样子。 “好。那官人先去柜后沐浴吧。” 余还音绕后,还真见一厢房,进去后。热气腾腾的水雾,暖暖的扑在余还音脸上,是一股玫瑰的芳香。 余还音就此舒舒服服宽衣解带,泡进澡盆里。十分惬意。 半个时辰后,红娘敲了敲厢房的门。 “官人,可别泡晕厥过去了。” 余还音回过神来:“好!稍等,我马上出来。” 由于太过安适,余还音小睡了一会儿。若不是红娘提醒,余还音就浮肿在水里了。 余还音走到柜前,见红娘将一紫色香囊递给余还音,上纹有一新月倒影在明澈湖泊中。 红娘道:“这是无量香囊。热水以及浴桶和香露都系数在里面了。你的竹筒也灌好水了。” 余还音接过,问:“这水会不会凉?” “官人放心,我给你配的浴桶可恒温。” 余还音点点头,又道:“温金山乃群兽聚集之地,应有水源。你知道在哪吗?这样以后就不必劳烦红娘了。” 红娘又拂袖掩嘴笑到:“不会。官人常来,红娘求之不得。也是闲来无事想找事做做罢了。” 余还音也随她咧嘴笑到。 “不过官人猜的不错,温金山确实有一水源,名曰灵白漈。” “源头自然是最高的山丘,吸汲天地日月精华。但是源头艰险,官人不如到西南面的榕树林,那里有一岩霖湖泊。是灵白漈的尽头。灵气薄弱了些,却还是可助你提升修为,愈合伤口。此地归于南部,甚是偏僻,历届驯兽之人鲜少去过。所以官人的癖好......” 余还音大声笑到:“哎呀!多谢多谢!” 她寻思着这铁树林和阴竹林也是南边,和榕树林相隔甚近。怪不得没人去,应是林尘的原因。 “红娘啊,有没有件.....” 余还音话还没说完。就有一脸色惨白的灵客闯入。深灰色衣衿被撕扯的惨不忍睹。顶着两熊猫眼,看着红娘。 衣服撕碎成条条带带,却看得出衣料是以蚕丝形成,也没扯去显眼的阁服标志。 一枚浅灰色枫叶正立在此人左胸前。 应是个大家出来的人。 此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红娘恳求道:“满.....满腹丸。” 红娘将一罐满腹丸甩去,冷冷地道:“白银一两。” 那人听得呛出一口红血,不敢置信地道:“旁人都是十钱,为何我......” 红娘恼道:“我让你温孤的进来已经很不错了!不买还我!” 红娘从那人怀里抢回满腹丸。 那人道:“为何我温孤阁的人就要这么贵!?” 红娘瞪他一眼,吓他连连退出红帛楼。 红娘转头温声道:“官人方才说什么?” 余还音看她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哦哦哦.......那个有没有身量六尺左右的衣服。”余还音问道。 红娘道:“有的。”她一挥袖,又出现一柜,柜上挂着风格颜色不一的便服,“官人喜欢哪个?” 余还音一一看过。 “就这个吧。一共今天花销多少钱?”余还音挑了一套黑色便服。 红娘微笑道:“十五钱。” 正在翻钱袋的余还音瞬时停下,不知是否刚才幻听。 “十五钱?” “是的。”红娘神色自若道。 “可是我今天买了你这么多东西啊!” 余还音难以置信自己与刚才那人形成鲜明对比。不知是福还是祸。无功不受禄是书上教的道理,不受他人平白之好,是娘亲教的道理。 红娘解道:“满腹丸十钱,衣服五钱。剩下权当赠品。” 红娘见余还音越听越开拓的下巴,连忙解释,“官人切莫多想,只因我觉与官人有眼缘。都能遇到我这地点不一的古楼。” 余还音激动道:“即受你这么多照顾,那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红娘此番笑,却无遮掩,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好啊。往后官人想来红帛楼了。喊我一声,红帛楼即会现于你眼前。” “好啊好啊!那我就能随时随地逃命了!我叫余欢,字还音。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唤我官人。”余还音纯纯地冲红娘笑到。 “官人若是喜欢听,我便一直叫着了。” 红娘眉眼间尽透着温风,藏着秋波。 “我还有事,先走了。红娘再见。”余还音挥手道别。 “嗯。官人珍重。” 余还音出了红帛楼,见天色渐入深夜,一路向南小跑去。 林清之感识到结界有异动,从浅睡中醒来,看着前方蠢蠢欲动的竹林。微微锁眉,眼神里虽有诧异,但还是清冷沉稳多些。 余还音跳出竹林,见林清之正看着自己,道:“林尘兄,今日入睡甚晚。是不是在等我回来啊?” 林清之见她这幅吊儿郎当小混混样,只好闭目,凝神。 余还音早就习惯他永远眼神寡淡,与世隔绝,对何事都这么爱答不理的样子。 余还音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满腹丸的罐子,往手里倒了一粒,走上前塞进林清之嘴里,电光火石间又在林清之喉咙一点。 林清之口中不知被吞了什么,睁眼看着余还音。两人近得可探到彼此间的气息。 林清之沉稳有力的气息,扰得余还音心神不宁地后退两步。 “嗯.....今天我没找到吃的,只有这药丸尚可填腹。先将就一下吧。”余还音眼神躲闪。 林清之听完,还真觉得肚子不这么饿了。 余还音听着没动静,转头看林清之。 果然........又把眼睛闭上了! 余还音慢慢走近,绕到林清之的身后。林清之呈跪着的姿势,刚好方便余还音行事。 林清之只觉一双温热的手的小手,在自己发凉的头皮上来回波弄着发丝。轻轻柔柔,宛若寒冬里吹过的春风。 林清之依旧不语。 余还音将他压在十字架前上的头发都拉出来,一撮一撮的分开,放到十字架后。 把浴桶幻出,打开香露,一股清谈的玫瑰花香拂过二人的鼻尖。 余还音在浴桶里点了几下。将水缓缓倾入林清之的发梢。 林清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余还音整理好林清之湿哒哒的乌发后,走到林清之面前。见他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一双手爬上林清之腰间的腰带,扯着腰带上用一绳子打着的结。 林清之心一乱,睁眼慌道:“男女授受不亲。” 余还音受一股灵气推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可是.......她手上还握着衣绳!腰带滑落,余还音先是一懵,心道:“他刚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就男女了?不应该是男男吗?” 正想爬起质问为何知自己是女儿身,就被衣服盖住了头。 林清之走近,蹲下在余还音耳边道:“别乱动。” 余还音眼前的衣服破烂不堪,透过一个小破口看。林清之腹部八块看似坚硬如铁的白石清晰可见。月下,阴影分明。 余还音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脸颊微微泛红。 耳边之人的话语,如同一串电流传入余还音耳道,扩散至全身上下每一寸筋骨,引起热流烧至大脑,耳根子红得似成熟的红柿子一般。 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加速着余还音的心脏的搏动,只觉自己热的不得呼吸,整个身体软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不久,又闻潺潺的流水声,引得余还音想入非非。 余还音涨红脸,羞耻地心道:“你你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丢死人!振作起来!余还音!” 这次换作余还音打坐,闭目,凝神。 不过,这一阵有一阵的流水划过肌肤,滑落拍击水面的声音,扰得余还音心神不宁。 余还音睁眼,透过小洞,看着林清之宽实的臂膀上有许多条长短深浅不一的伤痕。 耳后刺有形状简单的紫色蝙蝠刺青。 余还音蹙了蹙眉头,又见他的脖子上有一银链和着月光发出点点星光。 余还音突然想到一件事。 余还音蹲着小碎步向林清之移去,伸出手,用食指轻轻碰林清之的手臂。一愣:这么结实!平日看他瘦弱瘦弱的,没想到衣服里的还这么结实! “何事。” 林清之微微偏头,看见一只纤弱的手腕透过遮盖住的衣服递来一套整齐叠放的衣服。 林清之接过。余还音又默默回到原来的地方,背过去不再偷看。捡着地上的小石子丢来丢去。 没过多久,余还音头上的衣服就被掀了起来,带着一阵风,吹的林清之干的差不多的发丝轻飘飘的。 扑面而来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总带来一种沉着冷静地幽香。 衣服飞开后,一身着整齐黑衣的男子,神情依旧寡淡。两道上扬的眉峰,衬着鼻梁更加立体。漆黑的双眼宛若一潭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的湖泊。 映着柔和的月光,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余还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漩进他深不可测的眼涡里。 林清之道:“起身。” 余还音回过神,道:“哦哦。好。” 余还音拍拍身上的尘土,拿出一条黑绳道:“哦,对了,还有这个。” 林清之看了一眼黑绳,转身走在十字架前坐下。 “过来,帮我。” 余还音愣了愣,这才道:“啊?.....哦。” 余还音缕起他黑密的长发,慢慢梳理起来。顺着他的头发,那挫银灰色的发也溜到了余还音手中。 此时生出一个新的念头:要不打个辫子吧? 月亮已渐渐沉去,却还是用尽自身最大的光源,散尽大地。秋风微冷,余还音的身子早就没一早那么暖和了。 余还音的食指划过林清之发梢时,给林清之沐浴后的燥热带来一丝清凉。 尽管余还音心中有许多问题,但始终不想打扰这静谧祥和的氛围。 “衣服合身吗?” “嗯。” 尽管林清之回了话,但他的声色还是那么清冷。 “你还挺高的。比我哥还高。” 避狼戏游鱼 “好了。” 余还音系好发绳,走到林清之身旁坐下。余还音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 这辫子倒是点睛之笔。 林清之又是闭目,不语。 余还音托着脸问他:“你为何老是闭上眼睛,然后又不说话。” 林清之睁眼看她。 “何事。” 余还音见他这次这么快睁眼,脖子下意识后缩了缩。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为女儿身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为什么你连头发都不会理?为什么你自己还可以从锁链上出来?为什么......不拆穿我?” 余还音抛出的问题和下不完的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在林清之身上。 林清之转回头去,头脑清晰地道:“初见,灵识,不会,想,不想。” 余还音懵道:“我问了什么来着?” “等等等等,我理理。”余还音拿出手指,一个问题一个手指数着,“第一次见你就知道我是女的?然后又是因为灵识感应?” 林清之道:“是。” “又是灵识感应?你是蝙蝠吗?眼睛看不见的也知道?你修为境界应该很高,所以可以铁链根本就锁不住你?”余还音问道。 林清之吸气,闭目,不语。 余还音埋怨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余还音嘟嘴,嫌弃道:“修为这么高,连个头发都不会理。你以前出门不会吓到人吗?” 林清之心里一沉,愁眉不展。 林清之往前的头发都是母亲每日早起给理的。 “娘!我都多大了还需要你来帮我梳头!”林清之坐着别扭道。 “我喜欢嘛。不管你多大了,在束发方面你总是笨手笨脚的。这么多头发真是随了你爹了。”徐芙兰笑着道。 “那你老了以后怎么办?我还是要自己梳理的啊。” “那时,我就给你娶一位..............” “林尘!林尘!”余还音喊到。 林清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余还音。 “何事。” 余还音道:“你刚才怎么了啊,叫了你半天都不应。” 林清之道:“无事。” 余还音继续道:“既然锁链锁不住你,结界你也可破.....” 余还音打量着林清之:“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初次见你,狼狈不堪。刚才应是你第一次出链吧。” 余还音只觉周身有一股黑色气流,吹得眼难受,忍不住眨了几眼。 再次睁眼时,那股气流已经不见了,林清之又重新呈跪状锁在十字架前。 手上脚上环着粗重的铁链一圈又一圈,如一条黑色巨蟒盘着林清之。 林清之闭目。 “与你无关。” 余还音无奈道:“是是是,与我无关。我还以........”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也是,大家不过几日之雅,何来朋友一说。 余还音从腰间的无量香囊里拿出一罐满腹丸,放在了林清之跪着的双膝旁。随后消失在阴林里。 余还音出了结界,边走边想:他好像有很多很多故事......算了,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吧。要驯服赤烈虎,还找到它的弱点所在。一招致胜! 余还音沿着日出的光辉,向恒连环洞山走去。 还未出铁树林,就听得前方传来一环连一环混乱的声响,呕哑嘲哳。掺杂着人凄厉的惨叫以及妖兽的怒嚎。 余还音赶紧闻声跑去。场面一度混乱,大部分人身上都被鲜血染红。 有少发的,有已经被扯得秃头的。还有不断的人从空中跌落下来。 而伤他们的是一群眼睛泛着红光,眼周围散发着黑气,煞气逼人,杀气腾腾的狼。 余还音想起途经温金山路上,瘦子所描述的入魔现象,和这些狼群一样。 依他所言,岂不是这群狼都已入魔? 一只小野狼盯上了余还音这头狼年岁虽小,眼神释放出的杀气足以见得其野心勃勃。 余还音双手叉腰,对它道:“你这么小小的,我可对你不感兴趣。” 余还音弯腰又道:“而且,我不喜欢欺负小孩子。快回家吧,你妈妈会担心哦。” 小野狼成功被余还音激怒,似是不满余还音看不起自己,直面扑来吼叫。 余还音勾起嘴角,双臂交叉于胸前,手腕抖动,引出一团白色荧光灵气。 在小野狼只距她一米之远时,余还音双手展开。白色灵气呈一根紧绷的弦飞向小狼。 瞬时,小狼被飞出十几米之外,瘫倒在地,颈脖之处迸出血来。隐隐发出小声哭叫,昏了过去。 余还音拍拍手道:“一招致胜。” 话音刚落,一时间万狼仰天悲豪,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子全都杀到余还音身上。 群狼缓缓向余还音聚来,一个个不是露出尖牙,就是蹬腿备战,都欲扑上来把余还音撕个碎。 余还音边拖着不争气的软腿后退,边故作镇定地道:“是不是太残忍了啊.......你们也是的,干架就干,还带上小孩儿。带上也就带上了,应该看好啊。你看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吧。” “你们好好看看,它还没死呢!” 狼并没有想给她解释的机会,领头的几只黑灰色巨狼一齐向余还音扑来。 余还音灵活躲开几次撞击,即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大哥们!没有来救的吗!” 余还音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还发出痛苦的呻.吟,余还音即刻改口道:“抱歉,借过。” 余还音就这么闪闪躲躲,片刻不敢停下。她还是忍不住撇头看了一眼。 一只独眼狼的牙齿距自己的耳朵只差之毫厘!!! 吓得没注意到前面的石头,绊到在地。余还音心扑腾扑腾地都要跳出嗓子眼,心想:死了!死了!这下死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鞭子抽打的声音。还有恶狼的怒吼。 余还音脚一时疼的爬不起来,转头只能看见一白衣背影手持一白色灵鞭与这群狼对抗。 余还音本来就甩开了大批狼群,剩下的这几头虽少,但都追她至此,想必十分凶猛了,势必咬死余还音。 所以那人即是占上风,但还是免不了狼群的撕咬。 此人修为了得,灵鞭在他手中来去自如,未几,就将几头狼都打退了。 余还音看见的还是衣裙上的藏羚羊,又是腰间一青虎玉,再抬头看——又是他。 那人蹲下问:“还好吗?能起来吗?” 余还音道:“能。” 那人把余还音扶起。余还音踉跄了两步,站稳弯腰行礼道:“多谢。” 此人笑到,笑声里透着山明水秀,和风细雨。 “不必。我们又再会了。” 余还音看着他浑身的伤,道:“不好意思啊,每次都是你救的我。敢问恩人姓名。” “时奕迁。不过这声恩人大可不必。你呢?”时奕迁反问道。 “余还音。”余还音抿了抿嘴,拉起时奕迁的手腕,“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时奕迁这么突然被余还音的手一拉,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余还音一瘸一拐的背影,时奕迁有些分了神......... 二人一齐往西南走去。终于到达榕树林,余还音道:“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到了。” 余还音心想着红娘说的岩霖湖必定在这附近了。 果然,余还音听到榕树林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拉着时奕迁走去。 穿过榕树林,有源源不断的瀑布倾泻在这片深可见底的岩霖湖泊中,周围环着一圈小山。 余还音转身对时奕迁道:“进去泡一下吧,伤可恢复些。” 余还音见自己的手还拉着时奕迁,讪讪地笑笑,松开了手。 时奕迁脱下衣服,走进湖中。 余还音立马回头躲开。 时奕迁道:“还音兄不一起吗?” 余还音道:“没事没事。我没受伤。” 时奕迁道:“可是你的脚伤.....” 余还音跳起来道:“你看,不是好了吗。” “嗯.....奕迁兄,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我就先走了啊。你在这好好养养。” 余还音挥挥手,硬撑着腿伤向榕树林走去。 时奕迁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听着潺潺的水声,闭目感受着天地的灵气慢慢抹平他的伤口。 余还音在榕树林里东逛西逛的,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一条小溪。 大概是岩霖湖分流而出,更令余还音惊喜的是,溪里有几条灰色的鱼。看它们游来游去的样子,应该很新鲜! 余还音从树上折了几根树枝,一齐向水里插去。 “很好!满载而归!嘻嘻嘻。” 余还音两手塞满树枝,树枝上插着四五条鱼。 余还音一瘸一拐地向阴竹林走去。 林清之听得余还音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睁眼看她走来。并未注意到她欢喜的神情以及手中的鱼。 眉头一皱,闭目道:“脚怎么了。” 余还音把鱼放在地上,开始生火,回道:“没关系的,不小心摔的。我跟你讲我今天可是狼口中逃脱!要不是有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侠救我,我早就死了。” 林清之闭目,不语。 不多时,鱼烧焦的气味就散发出来,难得的腥味儿勾引着林清之的脾胃。 余还音抓到林清之偷偷咽口水了,忍住不笑。见他双膝旁的满腹丸还在那个位置不偏不倚,就知道他肯定没吃。 余还音将烤好的鱼递到林清之嘴前,道:“吃一吧一!” 林清之睁眼,看着这鱼的全身都焦,一团黑糊糊的,看型才识得它是条鱼。不过林清之没有犹豫,一口咬下。 余还音心里笑道:这次这么乖啊。 两人一口气把所有的鱼都吃完了。 “好吃吗?”余还音问。 林清之沉默片刻,道:“嗯。” “你知道为什么鱼要烤这么焦吗?”余还音问。 林清之不语。 余还音道:“因为有人告诉过我,鱼要外皮焦透了,里面才会熟。” 余还音因月光而闪烁的眼,满是笑意地看着林清之。 “阿音,鱼鱼要烤得周围都黑黑的才能吃哦!”沈歆道。 “哈?为什么啊?”余还音不解地问。 “因为,鱼鱼外面要焦一点,才能把源源不断的热量传到里面,让它里面也变热哦!” 沈歆在余还音的摸了摸余还音的头。 余还音还是不解地偏着头看着娘亲。 “就像这人心一样。你要对你喜欢的人很热情。时间长了,那人自然喜欢我们阿音哦!”沈歆笑道。 梦里沈歆银铃般的笑声,温暖了一整夜受冻的余还音。 深夜,一团黑色的灵力环绕着余还音的脚踝,正为她治愈伤痛。 雨中小竹屋 几滴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余还音的脸上。 余还音从熟睡中醒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撑手而坐。看着天边的乌云黑沉沉的压过来。 余还音起身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林尘。” 林清之紧锁眉头,双目紧闭。好似在做度过一个很煎熬的梦。 余还音轻轻摇了摇林清之。继续叫道:“林尘?林尘?” 林清之依旧不醒。 可是雨点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洒来。余还音想着这样不是办法,现已深秋,这又遇上换季节的雨,风一吹就要受风寒。 余还音思索片刻,跑出阴竹林,在铁树林里弯腰小声喊到:“红娘——红娘——” 话音刚落,那栋古楼渐渐现出形来。余还音遮着雨的敲打,匆匆走进红帛楼里。 红娘见余还音全身上上下下无一处不被雨水浸湿,忙走来拉着余还音往柜后走。边走边道:“官人怎么湿成这样?赶紧来这儿洗个热水澡,免的惹上风寒。” 余还音反手拉住红娘:“待会儿再洗,你先给我斗笠和蓑衣。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红娘道:“官人可是有急事?” 余还音点了点头。 红娘只好道:“稍等。” 红娘从柜子里翻出蓑衣和斗笠,递给余还音。余还音接过,转身就跑出红帛楼。 怀里揣着蓑衣和斗笠的余还音,一路顶着让人难以呼吸的雨跑到林清之面前。 林清之依旧是眉头紧锁,双目紧闭。身上湿得与余还音不分上下。余还音把斗笠给林清之戴上,把蓑衣给他披上。 林清之隐隐感到周围的雨水都小了,睁开眼睛,一滴又一滴从头顶滑下的水珠模糊了双眼,只见娇小的身影若隐若现。 林清之闭上眼睛,把灌进的水珠滤出后,再次睁眼却只能看见茫茫大雨,只能听见雨滴答滴答的拍打声。 他看了看自己肩上披的蓑衣。 红娘见余还音差点都要被雨水呛死的样子,拉起余还音往柜后走。道:“官人终于回来了!热水已备好,先去洗个热水澡。” 余还音突然停下,道:“红娘,谢谢你。” 余还音听着唠叨,忆起从前母亲在世的时候,余还音喜欢在雨天去淋雨,回来后总是母亲这样催她洗热水澡的。 红娘回身道:“你要是谢谢我,就赶紧去洗吧。” 余还音笑着道:“嗯。” 洗完澡,余还音对红娘道:“红娘,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红娘思量片刻,道:“按以往来算,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余还音吃惊到:“这么久!?那林!.........林中没遮掩之处怎么办啊?” 红娘莞尔一笑,道:“官人何必去林中,山洞不是可以避雨吗?” 余还音尴尬地笑了笑,道:“也是。也是...........不过我这不是要去驯兽的吗。这雨停不下来,总不能在山洞里待一个月吧。” 红娘摊开手心,黑色绒丝布料,摆地方方正正,显现出来。 “早就为官人备好了。”不管楼外是何天气,红帛楼里一如既往地昏暗,只由得几只蜡烛发出的微光,衬得楼内殷红,红娘背光的样子十分温柔。 余还音接过展开一看,是个斗篷,道:“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件啊?” 红娘笑道:“可以。” 只见红娘手心又变出了一件斗篷,递给余还音。 余还音道:“谢过红娘了。几钱?” 红娘推脱道:“即你我已是朋友,无需付钱。” 余还音拿出二十钱放在红娘手里。 “那可不行,之所以是朋友,更要照顾你生意了!我先走了,红娘再见。” 余还音将一件衣服放进香囊里,把另一件披在身上,转身离去。 红娘看着手中的钱,自嘲笑道:“赚来再多钱又如何。我也无处可去消遣。” 余还音一出楼,雨依旧很大,但是 不管这雨是横着下还是竖着下,这黑斗篷没让余还音淋到半分。 “林尘。” 余还音轻轻晃了晃林清之。 林清之迷迷糊糊醒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何事。” 余还音一手拿自己的斗篷给他挡雨,另一只手把他身上的蓑衣扯下,把香囊里的斗篷拿出给他披好。确定方方面面都遮得严严实实,余还音这才蹲下看着林清之唇色苍白,额头都是水珠,神情恍惚无力。 余还音皱了皱眉,用手去感应林清之额头的温度,劝说道:“林尘,你发烧了。你先下来,我带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好吗?” 林清之张了张嘴,不悦道:“不必了。与你无关。” 余还音耐心道:“是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啊。你要在这里,也要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啊。身体垮了,还谈什么别的。” 林清之闭目,不语。 余还音继续道:“这雨起码要下半个月。你会病死的。” 林清之依旧闭目,不语。 余还音无奈起身,走进竹林。心想着这竹子若加以利用的话....... 余还音找了一块较为锋利的石头,在竹林里砍起竹子来。震得在树上躲雨的鸟群只得跑去别的地方躲雨。 这里的竹竿不比旁的地方,每根都很粗壮。每砍五根长的竹竿,余还音就将它们抱到林清之跟前。 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手砸伤了,余还音“斯”的一声把手上的石头扔在一旁。 看着血从手背上划开一个口子,血缓缓淌出。她从衣服上随便撕下一块布胡乱包扎一下又拿起石头砍起竹来。 来回六趟,上下十几个时辰。 林清之依旧闭目,不语。 余还音靠着想象中的模板,把一根根竹竿断成几截,插在林清之周围的土里,呈方形。 最后一面的竹竿和两侧最外面的竹竿比其余的竹竿都稍长,以防止竹竿滑落。再将剩下的竹竿整齐划一地摆在上面,不留一丝缝隙。 最后余还音又从林中捧来了个人那么大的竹叶堆,铺盖在上面。 余还音本以为不够,目前来看不仅够,还多了些竹竿。 余还音伸直了腰,几声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声接连响起。小竹屋总算大功告成了。余还音连着三天两晚,不休不眠,费神费力的。 小竹屋高矮够余还音弯腰进入,空间能容下五六人。余还音进屋,看滴水不漏,松下心来。 小竹屋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总体上还是比较牢固的。 余还音把剩下的竹竿抱进来,用自己的衣裙擦干,先将几根放在地上摆好,再拿另外两根钻木取火。 火依旧很快生起,愈演愈烈。暖烘烘的,余还音蹲在火前,伸出手来烤,面对着林清之。 没过多久,余还音拖着疲倦,在温热中,倚着竹壁沉沉睡去。 已是深夜,外面的风雨不变。 在火光的跳跃下,余还音的侧脸的 轮廓被磨得平和,尽显温柔。眼神落在她手上被血染红的衣布上,微微蹙眉。 林清之只觉得暖暖的,却也不辨是何处暖。 林清之的目光久久不离她身,火光燃了一整夜,迟迟不灭。 遇食发魔女 翌日,狂风袭来,钻进小竹屋里,发出嗡嗡震响。 余还音伸了伸麻痹的双腿。眼前的火被风吓得东倒西歪,不过还顽强的燃着。 余还音看向林清之,欲要起身,但脚麻得不行。伸手要锤,发现自己的手背的伤好像不疼了。 她把布扯下,伤口竟然不见了!只有凝固的血迹还留在上面。 余还音愕然,另一只手在手背上搓来搓去,搓红了也不见昨天的伤口。 余还音看向正在熟睡的林清之,心问:是林尘吗? 余还音捶了几下腿,勉强站起身来。 手背抵着林清之的额头,还是有点烧,但是比昨晚好很多。 尽管风再怎么狂舞,黑斗篷就像金刚衣一样固定着形状,并没有被风吹起。 余还音走进红帛楼里,摘下帽子。 红娘见余还音形色匆匆的样子,问道:“官人可是又有急事?” 余还音笑到:“不是很急。想来红娘这里讨杯热水喝,顺便躲躲雨。有药吗?” 红娘答道:“官人需要什么药?官人可是受了风寒?” 余还音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发烧了。” “哦~原是这样。官人无事便好。”语罢转身从柜里拿来一红色瓶子,“这是莲霜,喝了可退烧。” 余还音接过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又抬头问道:“红娘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红娘道:“官人请问。” 余还音凑近道:“红娘知道这温金山的镇山兽赤烈虎吗?” 红娘一闻,顿时拉下脸来。 “当然。当年我刚进来的时候,可是吃了它不少苦头。” 余还音继续道:“那红娘可知它都怕些什么吗?” 红娘摇了摇头。 “不知。” 余还音皱眉,叹了口气。 “不过.....我倒是知道它喜欢什么。” 余还音欣喜若狂,想着若是不知怕什么,喜欢什么也好!可以先讨好它,管他什么坑蒙拐骗,全试一遍! “喜欢什么!” 红娘道:“它好像对竹子之类的东西颇有兴趣。喜欢玩竹竿。自己扔着玩。原来温金山是有一座阴竹林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红娘这么一说倒是让余还音想起来了。当日她与易启怜分开两路逃跑,原来是看上我身上的小竹筒。 余还音大喜过望,心道这不正和我意吗! 余还音激动地握住红娘的手。红娘却一脸茫然。 “谢谢你!红娘!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红娘虽是不解,但见余还音如此欢喜,温声笑到:“不会,官人欢喜就好。” 余还音付完账离开了红帛楼,走起路来都是身轻如燕。 想着这不是天助我也?不过......红娘在温金山的时间更要久远,在林尘之前。 她为何仅凭眼缘对我这么好? 如此不喜欢温孤阁的人,她与温孤阁又有什么渊源呢? 算了,先救人要紧。 “林尘?醒一醒,喝药。” 余还音戳了下林清之的肩膀。 林清之不耐烦地道:“不喝。” “这样不乖啊~你是想让我把你定住,强行灌进去呢?还是自己一个人乖乖喝呢?” 余还音弯着腰,故作很难解决的样子。 林清之沉重地呼出一气,依旧闭目。抿了抿嘴,把嘴撬开了一个小口。 余还音笑道:“这才乖嘛。” 她把瓶子打开,将药灌进林清之嘴里。 莲霜入喉,清清爽爽,带着一股薄凉。 接着余还音把地上的满腹丸捡起,塞进林清之的腰带间。 “我说不定要好几天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只有身强力壮,才能支撑你的信念。” 林清之仍是闭目,不语。 余还音要走出门口时,忽的顿下。 “林尘。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林清之睁眼看她的背影,只有黑黑的一团。 余还音没有得到答复,也心知林清之定又是不睬她,笑笑就着走了。 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自以为是。 是朋友吗?可以算朋友了吗? 林清之自己也不知道。 他有朋友吗?他还能有朋友吗.......... 余还音从竹林里挑了一根颜色最鲜艳的竹子,砍了下来。修整成约莫两尺长短,塞进无量香囊里。 余还音来温金山已经快三月了,也就摸清了温金山的两块地方,一栋古楼和恒连环洞山前。恒连环洞山应是温金山的北部。还有南部的几片树林。 她去的地方,人兽几乎没有,所以外面是什么形式都还不知道。万事还需加小心。 先去山丘洞里探探形势,再做打算。 一路上,人烟稀少。少有几个人形色匆忙离开,消失在层林深处。 与之前人山人海比起来,实在有点太奇怪了。 虽说大雨连绵,但依照红娘口中说的那些神气的大家子弟们,估计早就忍受不了这雨一连好几天的下了。 避雨也是有个限度的,况且躲在山洞里,成日不吃不喝的,怎么可行? 盖是发生了什么事,逼他们多躲起来。 余还音边走边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果然在草丛里看见一团粗糙的头发,还蹭着不少血迹。 余还音蹲下,扯出一小撮带有血迹的头发,闻了闻。 除了有一股腐臭的血腥之味,还混有一股很强烈的怨气。 余还音断定,不是温金山普通的妖兽所为。 余还音起身,继续赶路。越是临近目的地,周围的黑发越多。走到恒连环洞山前,她挺住脚步,面色暗沉。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发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没有一处不被头发填满。在雨水的冲击下,头发都被压得扁平。 余还音观望好一阵,也无处下脚。 终于迈出小小的第一步,刚碰到头发堆,即刻掀起一缕黑气和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 余还音连忙缩回了脚。 那一缕黑气渐渐扩散至每一寸黑发地,好似再召集帮手。 稍后,黑气如火焰一般慢慢燃起,扑面袭来。伴随黑气的是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女人哭泣时的尖叫声。 余还音本还想进山洞探探情况,看着面前由黑气组成的火焰卷来,连忙转头就跑。 那边肯定没人!余还音坚信! 她此时换了另一条路跑,一路东去。 后面的黑气穷追不舍,还时不时发出女人幽远的声音。 “别跑呀——你的头发乌黑亮丽的,我很是喜欢呢!哈哈哈哈哈!”这让人发指的笑声,余还音只觉头皮都要震破,心都颤栗起来。 笑罢,又是另一幅尖酸刻薄的语调。 “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余还音顿时感到背后怨气高涨,她通身出着冷汗,丝毫不敢懈怠。拿出全身力气奔跑。 这次她打死自己都不会回头了! 若回头,还没被抓到,说不定都要吓死! 尽管余还音拿出了十成的修为去奔跑,但还是有一缕黑气悄无声息地挽住了余还音的脚腕,如蛇一般攀岩而上。 余还音眼底的余光注意到了。 本是嘴和鼻子呼吸渐入佳境的状态,一惊全被打乱了。 可仍是不停向前冲刺。 那一缕黑气神不知鬼不觉间变成了发丝,将余还音的腿缠得更紧了。 好像故意玩弄余还音似的,也不直接将余还音拖走,而是放任她继续玩命的做无谓挣扎。 余还音当然清楚她玩得什么把戏,只不过停下来也是被抓,跑也是被抓,说不定可以碰上什么人救......... 还真有人救! 一鞭声击地而起,余还音腿上的紧迫感消散。 鞭声一起,余还音就知道是时奕迁。 果然,一白衣少年,现身余还音身侧。湿凉凉的手拉起余还音就跑。 时奕迁前两次救她都是用牵制战术,这次竟和她一起跑。想必身后这位很难对付。 时奕迁拉着她跑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不仅伸手不见五指,且只有断断续续的水的滴落声。 “这是——” 余还音还没说出口就被时奕迁捂上了嘴巴,但捂得位置不对,还把鼻子捂住了。 “别说话,她看不见,但是听觉灵敏。”时奕迁用灵识传音道。 “好。”余还音传音回复道。 时奕迁这才放下了手。 “谢谢,又是你救了我。”余还音传音道。 “碰巧遇到。”时奕迁传音回道。 “你身上都淋湿了,会感冒的。”余还音传音内疚道。 “没事的,我体质好。我们先往前走吧,她很快会追上来的。” “好。” 两人听着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洞里慢慢摸索前进。 洞里回荡起女人的呵声,打破了高度紧张的寂静。 “快给我滚出来!以为躲在洞里我就怕你了?!男人果然都是一副德行!都是口蜜腹剑,老奸巨猾!” “你身上可有无用的东西?”时奕迁传音问道。 “嗯......有!” 余还音把手小心翼翼地伸进无量香囊里,拿出一个瓶罐把药倒出来放进无量香囊里。再把瓶罐给时奕迁。 时奕迁接过瓶罐,使劲往洞口扔去。 瓶罐穿过黑气,飞出洞口。那女人邪魅一笑:“想跑?!” 趁着这黑气走了,余还音和时奕迁迅速往洞里走去。 洞里很潮湿,总有一股湿哒哒的冷气,沉沉地拍在二人身上。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后,余还音突然停下。 慌慌张张地传音给时奕迁:“我.....我....我....” “怎么了?” “我...我好像.....好想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余还音结结巴巴地传音回去。 时奕迁用两根手指点了下额头,然后将手指对向地面,火光距离他指尖一寸之远燃起。 二人一齐向地上看去,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被余还音踩住。吓得余还音连忙收回腿。 与此同时,一阵唏唏嘘嘘的声音响起,还有一群什么东西在后退。时奕迁立马向正前方照去。 洞穴有点狭窄,不过这里的人很多。 余还音首先看到的是光秃秃的头,有些还得以存得几根毛发,连着头皮浑身都是抓痕。 一个个避开光,抱头痛哭。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快把火灭了!快灭了!” “啊!她来了!她又来了!” 一听“她又来了!”大部分人发出更强烈的哽咽,疯似的向外逃去。 还有剩十几人,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 蜷缩着身子,把头塞进手臂下面,嘴里祈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仔细一看,伤口很深,足以见其肉骨。按伤口粗细来看,非大型野兽利爪,也非小型猫犬类抓痕。 二人相顾一眼:“是人的指甲!” 时奕迁不再传音:“还音兄也如此认为?” 余还音肯定道:“是。” 时奕迁问:“何以见得?” 余还音道:“不久前,我感受到了发丝上的怨气。” “一般怨气分两种。其一,为物所化,无心智所念,易戾气缠身。此为身怨。其二,为情所化,然情志不坚,受心魔所控,此为心怨。我感受到的怨气属于后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时奕迁道:“所见略同。” 二人正想继续探讨,但是身后尽头传来厮杀惨叫。 “修仙狗!你懂什么!不会说话!我现在就让你把嘴闭上!”那团黑气顺着声音逼近,“老奸巨猾的东西!还敢把我往外引!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们男人算什么东西!多了点什么!就把自己厉害上天了!” 那女人破口大骂道。 角落里的人慌乱起来,加快了语速。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时奕迁把火光往前处一照,没退路了!只有墙壁! 二人心头心头一乱。余还音回想起那片满地的头发,便知这人可以以一敌百了。 “红娘——!红娘——!快救救我!”余还音小声喊到。 时奕迁问道:“红娘是谁?” 此时,墙壁变幻成一扇老旧的木门,门那边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官人快进来!” 余还音拉起时奕迁往门里冲,对时奕迁道:“来不及解释,一会儿就知道了。” 地上一堆人连忙站起,争先恐后地涌进红帛楼里。其中冲在最前面的身子最高,一头乌发在秃头之中最为突出。 余还音和时奕迁二人被堵到最后进入,关上门后,还听得那女人的尖叫:“你们这群修仙狗!!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把肠子都悔青——!” 红娘上前握住余还音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心急如焚地问道:“官人受伤了吗?” 余还音安抚道:“我没事。” 红娘注意道一旁这个浑身湿透了的人。 “官人,这位是?” 余还音笑着道:“对了,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恩人!救了我三次。” 时奕迁颔首作揖道:“在下时奕迁。” 红娘微微颔首:“官人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红娘,即可。” 余还音见地上逃来的十几人依然畏首畏尾地缩在角落里,嘴里还是念着那些词。 “红娘,他们怎么办?” “官人想如何?”红娘逼近他们,“不如杀了吃了。刚好官人不是很久都没开过荤了。” 众人瑟瑟后退,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红娘手中幻出一把弯刀,弯刀反着烛光,刺向众人。 “不要?亦或是火烤着吃?”红娘坏笑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歹毒!有这么吃人的吗你!” 此时,那满头乌发的人从人堆最后面跳出来,绕过红娘,跑到时奕迁后面指着红娘骂道。 “启怜兄?”余还音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怎....怎么?就凭你在这!我就不可以在这吗?”易启怜理直气壮,叉腰道。 “..........”余还音心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啊。 易启怜见红娘手中又多了一把刀,两刀互相对磨的声音,令易启怜不禁哆嗦。 “好好好!我说!不就被那个女鬼追杀吗!我就躲来了。”易启怜不服气地道。 “未必是鬼。”时奕迁道,“可能是人。” “我信你个鬼!哪有人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团黑气!”易启怜嫌弃道。 余还音一听时奕迁的话,隐隐不安询问:“此话何解?” 时奕迁道:“心怨多发生在除鬼以外的人,神,妖身上。鬼乃怨之本,只做传递作用,与魔相同。” 余还音继续问道:“若是少数呢?” 时奕迁沉默一阵。 “若是少数,则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了。” “鬼虽怨之本,不过也有吞噬怨气之能。一般小鬼,不可为,难可为,禁可为之。会造其反噬,二气具毁。若怀有深仇重怨,会吞噬怨气,壮大自己。” “完了。我们得罪她了。她会强大到什么地步?”余还音不安地问。 时奕迁皱眉道:“以目前来看,她近日已屠杀百人,每一人生平所有的怨气都可为她所有。” 易启怜愤慨道:“那我们还驯什么兽啊!一辈子不得待在这破楼里!哪来的女鬼!温孤阁怎么办的事!让这只女鬼混进来!” 一提温孤阁,红娘的脸色顿时暗沉,杀气腾腾地瞪着易启怜。 易启怜见红娘眼里都藏着锋刀利剑,一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样子,连忙缩在时奕迁后面,小声嘟囔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易启怜确实没说错什么,但他又确实说错了。 红娘一听更是恼火,挥刀就要前来。 余还音连忙上前阻止,问道:“红娘,你认得这女鬼何时来的吗?” 红娘温声回道:“认得。” 哇塞?这女的练过换脸? 易启怜瞪大了眼,看着红娘手里紧握的刀,硬是把这到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这老女人是被温孤阁的人扔进来的。就在温金山开放前一月。没吃没喝,天天就知道瞎哭乱叫的。吵得我这栋楼都要抖三抖。”红娘埋怨道。 “这么说,她是哭瞎的了?”余还音道。 “应该是吧。好在没过多久就死了。”红娘随便一道,引的众人皆面如死灰。 “完了。真是个死鬼了。”易启怜绝望地道。 时奕迁问道:“红娘可知,此鬼怕什么?” 余还音和易启怜二人一齐看向红娘,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红娘摇头,道:“不知。” 众人不约而叹。 余还音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啊,还没找到赤烈虎,就已经快把温金山的几巨头都要得罪遍了........... 女儿身暴露 “时公子,我见你满身都被雨打湿了,去柜后洗个热水澡吧。”红娘对时奕迁道。 “也好。”时奕迁道。 “我也要!我也要!” 易启怜也跟了上去。 安顿好二人后,红娘对余还音道:“柜后可有客房,官人休息一下吧。” 余还音道:“我还是在这儿陪你说说话吧。反正也睡不着。要不我给我红娘沏壶茶喝喝吧。我别的手艺不会,沏的茶还是很好喝的。权当感谢吧。” 红娘笑着道:“好啊。” “有茶壶吗?” 红娘挥一挥衣袖,带来了一只茶壶,和一个燃着火的架子。旁边附带着不大不小的勺子。 二人相顾一笑。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翻出小竹筒,打开。捏出少许浊雾放在勺子上。 待茶壶中水开始微微沸腾,再将勺子贴近水面温热。 直到溢出一股浅浅的茶叶清香,余还音才把茶叶倒进水中,关上茶壶盖。 余还音道:“红娘可否将火候调小?” “嗯。”红娘将火候调小了一个度,“这样可好?” 余还音微笑道:“刚好。且等一会儿,大概他们洗完就可以喝了。” “嗯。”红娘给余还音幻出了一张凳子,“官人坐吧。” 余还音坐下,手刚好可以撑着桌子,托着脸望着红娘,思量很久。 “红娘,你知道如何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吗?” 红娘凑近问道:“官人这是要吸引谁的注意啊?喜欢的人吗?” 余还音避开红娘的眼神,转头看向茶壶。 “才!...才不是。红娘少拿我打趣了。” “哦~”红娘故意语调上扬,“那是谁呢?” “就......就..就我一个朋友。他好像对整个世界都漠不关心的。这个人冷冷的,一句话都不讲。我一口气问了他七八个问题,他也就答个七八个字吧。”余还音闷闷不乐地道。 “他是男的吗?”红娘问。 “嗯。感觉他经历很多,承受很多。老是封锁自己,我想帮他。”余还音道。 红娘坐下,兰花指中幻出一把合罗扇。缓缓摇出一小阵风来。 “这个简单。依的官人清纯可人,稍加胭脂水粉,定很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余还音起身,错愕道:“我....你...我....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余还音正了正自己的发冠,不解道:“我这扮相真的这么差吗?” 红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挥扇掩嘴笑着。 “怎么会。只是官人长得颇为清秀。再加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官人是女儿身。我也只是猜测。” “什么!你竟然是女的!?” 这时易启怜刚好从柜后洗完澡,出来震惊道。 他再转念一想,怪不得名字这么娘气,身子骨也这么小,力气也这么小,说话还婆婆妈妈的。 接着时奕迁也出来了,一脸疑惑地看着余还音。 余还音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是瞒了家里人出来的。女扮男装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我就说你长得这么矮吗!哪有男的肩膀这么窄的。”易启怜嘲笑道。 刚沐浴完的二人皆穿着红娘此处的便服,一黑一白。易启怜择黑,时奕迁择白。 “不说这个了,喝茶,喝茶。” 余还音倒了茶,邀三人共享。 “咳咳!”易启怜呛了几下,“呸呸呸!这么苦!什么破茶嘛!” 余还音看着红娘饮了一杯,眼神暗淡下来,微微皱眉。 “红娘也觉口感不好吗?我加的量已经很少了啊。” 余还音看了看一旁的时奕迁,他倒是面不改色。 “不是。”红娘道。 余还音转回头来,看着红娘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忧郁。 “是太久都没尝过苦了。竟忘记了它本来的味道。” 气氛异常压抑,余还音总觉得红娘背后的故事比表面看上去的多的多。 “余还音,你打算驯什么兽?” 易启怜首先打破了这场沉默的僵局。 “啊,我吗?我打算.....驯赤烈虎。” 余还音不是很有底气。 众人听到赤烈虎,一齐看向余还音。 “真的吗?!就你女孩子家家的,柔柔弱弱的怎么欺负这么大的老虎。” 易启怜很看不好余还音。 “还音”时奕迁兄字口型都已成,顿了顿又塞了回去,“余姑娘,你确定吗?” “官人可想好?”红娘放下茶杯道。 “哎呀,你们别紧张。我自有秘密武器。” 余还音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无量香囊。 “官人不会是想把它装进这无量香囊里吧!万万不可!它会扯破无量香囊跑出来的!”红娘急道。 “不是不是。你们放心好了,我的武器在无量香囊里。” 余还音冲大家挑了挑眉。 “是啥啊?”易启怜问道。 “你猜?猜对了我也不告诉你。” 余还音嘻嘻笑到。 易启怜:“.....................有病。” 余还音抿了一口茶道:“那你们想驯哪一只啊?” 易启怜一只脚跨上凳子,手心擦过脸颊,滑过头皮,挑衅道:“好巧哦!我也是驯老虎!” 余还音单挑着一只眉:“你这............” “的好朋友小老鼠!”易启怜见余还音有些慌的样子,放声笑到。 余还音:“............什么造型....” “帅哥造型啊,你不懂么?” 余还音摇了摇头,看向红娘。红娘也摇了摇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嘁,没劲。” 他放下了脚,收了收手,松松垮垮坐到凳子上。 余还音问:“奕迁兄,你呢?” “独眼狼。”时奕迁回到。 “哦!是上次差点咬到我的那只黑狼吗?” 余还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惊无险。 时奕迁道:“是。” “那头狼好似是狼群之首,我伤的小狼是它的子嗣吧。罪过罪过。亲人分离,应该很难受吧。”余还音自责道。 “你不过自保而已。当时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它亡。别自责了。狼若是选定自己的敌人,势必以命相赴,双方必有一死。这是狼的尊严。”时奕迁安慰道。 “奕迁兄好像很懂啊。”余还音笑道。 “我身处广阔的草原,遇到过狼群。”时奕迁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草原?”余还音和易启怜同声道。 “那是什么地方?”易启怜问。 余还音道:“一定很美吧?!书上说的。” “胡不与之,我生我长的地方。”时奕迁眼里装着不一样的星光,“以后若是方便,我做东家,你们来天阁找我玩。” “我带你们骑马射箭,喝酒摔跤。” “好酷啊!一定!一定!”易启怜凑近道。 余还音也连连点头。 此时,时奕迁注意到了一旁目光恍惚的红娘,思绪不知带着思念飘向了何方。 “红娘也来吗?”时奕迁问道。 红娘惋谢道:“我就不去了。我出不去这红帛楼里。” 她望着这浩大的古楼。 众人不知如何皆下一句话,又陷入一片沉寂。余还音想问为何不能出去,但是看见红娘的脸又不敢询问过往,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那我们现在一直呆在这,坐以待毙吗?”易启怜不爽地道,“任由那个女鬼杀我们这么多人!不如我们杀出去和她硬碰硬得了!” “不可。”时奕迁道。 “正面刚,我们捞不到好处。不过可以躲在暗处言语相激,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余还音点头赞同:“她好像很痛恨男人。对男人的头发更是痛恨至极。难道是因爱生恨吗?但是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呢?” 时奕迁道:“可以用这方面的话语刺激她。” 余还音计上心来。 “她的黑气可以变成头发,可以采用火攻。” 易启怜反驳道:“这下雨天的,连个火星都点不着!怎么取火?” 众人的思维陷入卡顿。 易启怜提的确实没错。这雨已经下了很久了,甚至持续得也要很久。这女鬼分明是挑准了时机的。 “可以引进山洞。”红娘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余还音拍手叫好,“奕迁兄,她何时作乱?” 时奕迁思量片刻,似乎是记不清楚。 “是开始下雨后吗?”余还音问。 “是啊,怎么了?”易启怜随便一答,不以为然。 “那就对了!下雨天就算是山洞里,火光也很微弱。她的本体应该是头发!黑气只是障眼法!”余还音兴奋道。 “你确定吗?”余还音拉着易启怜道。 “哎呀!是啊!我确定!”易启怜把余还音的手甩开,“开始下雨那晚,众人一起看见的。就在入口那块。就见一小团黑气一边吞人一边变大。还一直乱叫。吵死了。” “应该对了。”余还音道,“最后那里变成了黑发池,满地都是黑发。” 易启怜不禁哆嗦,他跑得最快,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在这儿养精蓄锐再做准备。我以为各位在柜后安排好了客房。”红娘道。 “好好好!我累死了,好久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易启怜伸了伸腰,站起身走到柜后选房歇息了。 时奕迁起身向红娘谢过,也去休息了。 “官人也请吧。”红娘对余还音道。 余还音问:“红娘不睡吗?” 红娘摇摇头道:“不睡,官人快去吧。” 余还音笑笑只好朝柜后走去。到时,只见一间客房,余还音有点奇怪其他二人在哪。 不过也见怪不怪了,红帛楼本就是个神秘的楼。 客房内摆设简略,但是该有的还是会有。余还音睡不着。见桌上有壶,便自己又泡了壶浊雾茶,饮了起来。 什么是喜欢呢?为何爱到深处会生恨呢? 手中茶的余温慢慢散去,余还音迷惘到。 共战食发女(上) 红帛楼的早晨依然昏暗,不会有温柔的光线洒进来。 “红娘,我好饿啊~”易启怜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对红娘撒娇道。 红娘从柜后拿出一罐满腹丸“哐”得拍在桌上。 吓得易启怜从桌上弹起来,瘪了瘪嘴,小心拿过满腹丸,躲到一旁怯怯地问:“你和温孤阁有什么仇吗?” 红娘斥责道:“小孩子家家的管什么呢?” 易启怜还真是不解了,凭什么区别对待啊? 对余还音是那样的:啊!官人你有没有事!啊!官人要睡觉吗?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小孩子家家了? “你才小孩呢!”易启怜不服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此时余还音也正出来,见易启怜昂首挺胸地拍着自己胸膛说出这番话来。 “敢问启怜兄年方几何?”余还音笑着问。 “十六。”易启怜叉腰道。 “这么看来,我比你大两岁。”余还音把手搭在易启怜肩上,“我岂不是要叫你启怜弟?” 易启怜虽比余还音高,但年龄摆在这儿了,也不会高太多。 易启怜见红娘都被逗笑了,把余还音的手甩开,生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红娘和余还音笑得更欢了。 易启怜咬牙切齿地反击道:“笑笑笑!你们两个女人活了这么大把年龄了!连个夫君都找不到。切。” 红娘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震慑着易启怜,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余还音连忙拉着红娘的手腕:“消消气,消消气。何必和小孩子计较。” “说就说!老女人!”易启怜继续添油加醋,嬉嬉笑笑的做起鬼脸来,“怎么样?老女人!” 余还音也觉得过分了,也该惩治下易启怜,于是就把拉住红娘的手放了。 红娘直接追着易启怜,边打边骂到:“你个破小孩儿!找打!” 红娘就这样一掌又一掌拍在易启怜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啊!” 易启怜看着一旁偷笑的余还音,喊到:“余还音!你诚心的!” 余还音连忙摇头挥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难以忍笑道:“我没有...哈哈啊哈.....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好不容易熬到时奕迁出来了,易启怜连忙跑到时奕迁身后,紧紧攥着时奕迁衣袖道:“奕迁兄救我!” 时奕迁看了一眼身后的易启怜,又看了一眼红娘。 红娘微笑道:“时公子你可别拦着,小孩子不听话就要教训的。” 时奕迁被易启怜紧紧攥着衣服,想让都难。 “我娘都没这么打过我!你下手这么重。”易启怜泪眼汪汪地道。 “那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你娘白养你这么久!都没教过你要尊重女子的年龄吗?!”红娘怒道。 易启怜转眼垂丧冷笑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我就弃我。” 红娘刚要下去的手即可在空中顿住。 余还音恍然,这孩子原来..... 余还音将红娘的停在空中的手放下,蹲下来对易启怜道:“抱歉。不求原谅。” 易启怜擦了擦眼眶的泪水,站起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习惯了。有娘生没娘教嘛,听惯了。” “有娘生没娘教”这句话,听得余还音心里一颤。蹲在地上久久不起。 这句话,她也听多了,和余妙玲的每次争吵。余妙玲吵不过,最后都以这句话死咬着不放。 易启怜见余还音还蹲在地上,咳了咳道:“那个...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蹲在地上跟个傻子一样。” 时奕迁和红娘蹲下将余还音扶了起来。 余还音把手搭在易启怜的肩上,一本正经地道:“姐以后罩你!” 易启怜觉得她神经病,嫌弃道:“得了,就你这............” 易启怜上下瞄了她一眼。 “先拿个铁罩着自己吧!” 时奕迁道:“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吧。去把她引出来,火攻。” 余还音道:“好。不过洞里潮湿,火势很难大啊。” “是啊。要是她不怕小火怎么办?激完她,等死啊?!”易启怜道。 众人都忘了考虑留一条后路。但是一晚都没怎么睡的余还音早想到了。 余还音对红娘道:“红娘,三罐隐身丸。” “好。”红娘从柜里拿出,递到余还音手上。 余还音拿两罐分给易启怜和时奕迁。 “这是隐身丸。若是我们打不过,就吃一粒隐身丸。说出‘少正北混蛋’就可隐身和隐声,说出‘少正北秃头’就可现身。” 红娘还附加一句:“记得带上感情。” 易启怜道:“哦。” 心里总觉得少正北三个字好像在哪听过。 “嗯。”时奕迁也应声道。 “走吧!”余还音道。 易启怜和时奕迁二人点头,三人一起出楼。 “等等!”红娘喊到,“黑斗篷给你们。别淋感冒了。” 红娘上前捧着一团衣服。 三人转过身来,余还音上前接过,道:“谢谢红娘。” 三件刚好,不多不少。 “走吧。”余还音搭着易启怜的肩道。 “别老搭着我的肩啊你。”易启怜把余还音的手甩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高度。” “哎呀,没关系啦。”余还音又把手搭上去。 就如此反反复复,到最后易启怜累了,也就让她这么搭着了。 一路上吵吵闹闹地往恒连环洞山走去。 “你别搭着我好不好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啊!”易启怜烦躁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说了姐罩你!这样是为了不让你........” 余还音停下了一会儿。 易启怜感觉奇怪,转头看她怎么了。 “突然!被别人抓走啊!”余还音突然放大了声音,双手忽然紧紧抓着易启怜的手臂,整张脸贴近了他。 看他被吓着的样子,又马上松了手。 易启怜一个没站稳摔倒地上,叫道:“你干嘛啊!疯女人!我没被那个疯女人先吃了就被你吓死了!我看你脑子是不是没发育好?!” 余还音捧腹大笑到:“你这么不禁吓啊!哈哈哈哈哈!” 易启怜脸都气绿了,跳起来,翻了余还音一白眼,往前跟向时奕迁。 “别走啊!等等我!”余还音笑得合不拢嘴了,伸直不了腰。 “到了。”时奕迁停住脚步。 余还音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易启怜的怒气被恐惧冲散了。 令余还音脸色苍白的是这一次的黑发地。相比她前一次看到的规模还要壮观。 山丘上也被布满头发,就如同是山丘与生俱来的毛发一样,牢牢地粘固在上面。山丘洞口被头发堵满。 四周布充斥的黑气吞噬了白昼,演变为黑夜。依仗着雨水的冲击,势力更显强大。 “她又杀人了。” 余还音大脑都被放空了。 “来了啊。久违。”幽长的声音回荡在三人耳边。 语罢,黑气聚集而来。 “跑。引去我们原来的那个山洞。”时奕迁道。 “好!”余还音正想拉起旁边的易启怜,却抓了个空,“易启怜?” 余还音转身找他,就瞥见易启怜远远的背影早就先一步跑了。 这小兔崽子! “怎么?修仙狗的刚来就要走吗?”女鬼阴阳怪气地道。 时奕迁转身拉起还在看易启怜的余还音,马上飞奔。如挣脱锁链的野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二人很快追上易启怜。 易启怜只见一团黑影从身侧飞过,紧接着就是自己的手连带着整个身体被拉过去。 “怎样?姐都说罩着你了!就一定罩你!”余还音对易启怜道,“姐姐我长跑在桃花潭,不!在宛陵我说二,没人敢说一的!” “我才不需....不需....”时奕迁余光中看到一团黑气正铺天盖地的卷来,“好好好...........好姐姐!快跑快跑!她要追上来了!” 时奕迁再次加速,可是依然与黑气拉不开多少距离。 易启怜闭眼崩溃地念道:“不会我们还没把她弄到洞里就死了吧!我还没抓到那只小老鼠呢!我还没回家呢!我爹还等着我回家呢!啊啊啊啊!还有义念啊!” “义念是你弟弟吗”余还音问。 “不是,是我娘留给我的狗!”易启怜道。 “小弟弟要是这么怕为什么还要来温金山呢?”女鬼阴森森地笑道。 “你!你......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啊!躲在黑气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易启怜骂道。 “你们那些自称英雄好汉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真是笑话!”女鬼讽刺道。 “你动不动就提男人男人的!你上辈子是被哪个男人休了啊?一定长得很丑吧!你都不敢露面!怪不得男人休你!”易启怜嘲讽道。 女鬼果然受激,但是计划提前进行了,这里离山洞还很远。周围都是蔫儿了的荒草。 余还音急忙制止:“你别说了。现在把她惹急了我们谁也活不了!” 易启怜马上闭嘴。可是已经晚了,黑气团团包围了三人,瞬时一根根黑发丝从黑气里显出向三人逼近。 “怎么办啊?”易启怜发出颤抖的声线。 时奕迁伸手,一白鞭幻出,时奕迁握住鞭柄向前抽去。 黑气依旧没有褪去,但是发丝断了! 时奕迁见有效,加速多抽了几鞭。三人欲想冲出突破口,却被眼前又重新长出的发丝惊呆了! 三人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因为前路不可进,后路不可退。发丝渐渐爬上了三人的衣服,一圈圈紧紧缠绕着三人。 现是从腰开始,蔓延至全身,三人即将被包成一个蚕蛹。 “快想想办法啊!我嘴巴要............” 还没说完,发丝就已经捂住了易启怜的嘴巴。 全身都不能动弹,连腰间的隐身丸也拿不到了!! 紧接着余还音和时奕迁同样被堵上了嘴。 “不是很能花言巧语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说啊!”女鬼尖声叫道,“哈哈哈哈哈!我看你们插翅难逃!我要杀尽天下负心汉!” 三人被捆住手脚,紧的半分力气都是不使不出来,大家只能挤眉弄眼传音。 “怎么办!?”余还音传音给时奕迁。 “没办法。”时奕迁无奈地回到,“碰运气等人救。” 三人是面对面绑在一起的,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形,易启怜见他俩独自对眼神,都不理他。 “嗯!嗯!嗯嗯嗯!!” 易启怜只觉自己要岔气了,全身肋骨皆碎成粉末。 倏地,不断的“咻咻咻咻咻”声传出后,三人感到呼吸通畅,肌肉松弛下来。 周围长长的发丝都断成了一小截一小截散落在地,些许还黏在三人身上。 只见一黑衣女子立在空中,神色冷静自若,双手持有八把小刀。 易倩筱!? 易启怜诧异之中又掺杂着气愤。 “又来个送死的!” 女鬼刚尝到易倩筱的本事,便知道是个厉害人物。 即使如此,女鬼丝毫未露出半分畏惧,反聚起周围散杂的黑气于一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气团愈变愈大,生出无数只由细发组成的手来,向众人飞来。 易倩筱神情依旧镇定。 将手中的刀扔向空中,随之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将鲜血引出,挥向空中刀所在的位置。 顿时,八把刀染上血迹。易倩筱用手指沾了沾手心的血,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咒,又将符咒向刀飞去。 一切步骤都十分反锁,但易倩筱游刃有余地操作着。 这时,八把刀似乎是感应到了符咒的力量,蠢蠢欲动。 女鬼笑到:“雕虫小技!” 易倩筱微蹲,脚尖先划开地上的水珠。出一步,一个转身,刀随着手甩出的方向刺去。 八把刀从不同的方向,包围着黑气团,迅速地撕碎了它生成的发丝。 发丝一撮撮掉落在地时,竟然自焚了!生成的火不受雨水影响?! 须臾之间,黑气团缩小到原来的二分之一不到。 易倩筱这才从空中飞下,走到三人之前。对易启怜有礼道:“可否有恙?” “我没事。谁叫你来的!我不是说过不许跟来吗!”易启怜急躁地道。 “那就好。” 她又转身对时奕迁和余还音作揖道:“多谢二位公子照顾。” “怎么会怎么会。还多谢女侠救了我们。敢问如何称呼?”余还音道。 她道: “易倩筱。” “啊——!” 仅此一声哭嚎,惊天的椎心饮泣。众人一齐看向黑气团,血汩汩而出。 不过谈话片刻,她又聚集了周围所有的怨气,变更大了! “你还无穷无尽了是不是!?你恨谁找谁去啊!为什么牵连其他人?”易启怜不平道。 “你们男人都一个样!都一个样!花言巧语!狼子野心!”女鬼扯着嗓子骂道。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都是你想的那样?你是和所有男人都爱过是吗!?” “我们见面次数不多,虽然我知道我这个人又高又帅又有才华的。但爱情这东西还得你情我愿才能修成正果。你这一厢情愿的,让我很难办啊!”易启怜歪了歪嘴,无辜地道。 余还音忍不住笑出了声,向易启怜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小声道:“高啊。” 易启怜冲余还音挑了挑眉,回应道:“那是!” “都给我闭嘴!笑什么呢!”女鬼怒不可遏地叫着。 “都给我死——!” 黑气团相比之前又涨了一圈! 易倩筱备刀迎战。 对于易倩筱的故技重施,女鬼不屑道:“别做无用的挣扎了。” 这次,发丝灵活地避过刀身,抓住了所有的刀柄。 时奕迁起鞭抽去,却被由发丝组成的手一把抓住鞭绳子,拽了过去。 黑气团吞下他们的武器,借力肆意生长,长出三双粗壮的脚,笨重地向四人逼近。 一只手伸长而来,正要抓起四人时。女鬼突然发出猛兽一般的悲嚎,把手撤回,转过身去。 骂道:“我都要让你们给我陪葬!” 众人不知所况,不知它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身着青衣长袍男子头正五寸镂空银簪。银簪首尾两端的翡翠玉珠引出银银细链垂于前胸,挂下被雨打湿的黛青素穗。 手持一把长剑立在空中。 此修发之饰被称之为束心饰,为江心阁弟子的模板。 银链挂于胸前弯曲不可超过十五弧,意其曰正身,克行。 “哥!?”余还音惊道。 共战食发女(下) 余长衿一手持剑,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点在长剑上。画上一个圈,又顺剑身向上划去。 以血为引,心中有咒。 霎时,狂风乱起,一剑万分,暗动不止。 女鬼也不甘示弱,所有的发丝冲天而涨。密密麻麻地将余长衿包裹成一个巨型蚕蛹。 “哥!——”余还音忧心喊到。 易倩筱和时奕迁一同施法相助。 “心如一念,爱不得,怨无果,净心除怨。破!” 余长衿猛然抬头,万剑齐发,势如破竹。 众人只见万剑上,燃不灭紫火,将黑气团的“手脚”皆砍断,发丝瞬时焚尽。 一大个火球在灰蒙蒙的天上放射着紫红色的光芒。 “幽灵火?”易倩筱心道。 方才易倩筱用的是鬼火,已是火中最难修习的术法之一。而余长衿用的则是比鬼火还要难的幽灵火。 且一般幽灵火修得三成只能用之一成。而余长衿方才竟然用之八成。可以见得他的幽灵火已掌握十成。 令易倩筱不禁叹道。 “啊——..................” 女鬼的声音慢慢虚弱下来。 “你不得好死!我恨!我恨!我恨!”女鬼发出凄厉的哭声,“你说你喜欢她乌黑亮丽的长发。那我的呢!?我的呢!?我那一头长发是为的谁啊!为的谁啊!” 火光慢慢褪去,黑气也渐渐消散。只见一缕魂魄跪倒在地。 那缕魂魄呈一女子形态,无发,脸上还有伤疤。 众人走进一看,女子的五官连着头皮都挤到了一块,余还音猜测约莫是生前留下的烧伤。 雨变小了。 “嘀—嗒—嘀—嗒”地响着。 女鬼呜咽道:“十七岁那年,我为救你。不顾大火,不惜一切!就凭曾经你的一句‘我会娶你’冲进火场救你!” 她又冷笑道:“呵。你呢?你是怎么感谢我的?弃我于不顾,陷我于不义,绝意娶旁人,与她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好啊!好一对痴男怨女!我成全你们也就罢了。你却恩将仇报,杀我全家,断我后路!” “呵。情为何物?不过终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罢了。” 那一缕魂魄的形体徐徐分离。 雨停了,微风拂起,带着分离的每一粒黑气化成的颗粒,飘向天空,飘向远方,溶于万物。 是一阵风,是一朵云,是一滴水,是一棵树,是一叶草,是一粒尘土。 万水千山皆可是,爱恨情仇意难平。 没有一个人打断这女子的独白。 直到............易启怜开口。 “生前......确.....实不好看啊” 余还音敲了敲易启怜的头。 “要是没那场大火,她一定很美。天下女子在花一样的年华里都是最美的!” “咳——” 余还音转过身来,只见余长衿正一手握剑撑地,单膝而跪。另一手捂住胸口,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来。 余还音连忙跑来蹲下:“哥?哥?你哪儿伤到了?” 余长衿擦过血,虚弱地道:“没事,就是......” 余长衿又吐出一股鲜血来。 “就是用灵过度。” “怎么没事!?”余还音道。 时奕迁收好白鞭,于余长衿背后盘膝而坐。 “扶他坐下。” “好。” 易启怜和易倩筱同余还音一起扶余长衿坐下。 时奕迁双手竖着合十,拉开手肘,又横向合十。各手只留两根手指并拢伸出,再微微转动。呈三角尖端抵住眉心。 直至一股白银银的灵光从时奕迁的眉心流出,时奕迁才将指尖分离,指向余长衿的后背。 灵光一分为二,顺着手的指向缓缓注入余长衿体内。 余长衿眉头紧皱,咬牙忍痛,满头冷汗。 传送一阵,时奕迁停下,嘴角留下一抹鲜血。 “他伤势有些严重,我只能助他恢复六成。” 时奕迁声音都轻了好多。 余还音见一个没救好,反倒还搭上另一个。 她不安道:“你还好吧,奕迁兄?” 易启怜见时奕迁想要站起,忙帮衬着扶起。 时奕迁擦去嘴角的血迹,道:“没事。”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又伤势惨重,我们先去红帛楼休息吧。” 余还音也顾不得大家的回答,叫道:“红娘!红娘!” 众人帮着余还音把昏迷的余长衿扶起,走进红帛楼里。 红娘见几人架着一浑身湿透的人,衣服上还全都是血,挥袖在一旁幻出一张床来,示意大家把他安置在上。 “官人等等,我马上拿药。” 红娘又从柜中拿出一瓶罐递给余还音。 余还音接过,打开瓶塞,捏起余长衿的嘴巴,把药倒进去。 一股清莹的蓝色灵光从瓶罐里汩汩流进余长衿的嘴里。 “这是修灵散,他休息几晚便好。”红娘对余还音道。 “大家都先去休息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这位姑娘,你的房间是柜后最右边的那间,里有热水可以沐浴。还有干净的衣裳。” 易倩筱有礼谢道:“在下易倩筱,谢过红娘。” 易倩筱谢过红娘后去柜后了。 易启怜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也随之回去休息了。 “你的伤,也让红娘给你...”余还音还未说完,时奕迁便开始推脱了。 “不用麻烦,我休息一晚就好了。我也先走了。” 时奕迁知道多待一秒余还音就会逼着他喝药了。 “好吧好吧。你去吧。好梦。”余还音回道。 “官人,这位是?”红娘看着余长衿道。 “这是我哥。余长衿。待他醒来还劳烦红娘让他洗个热水澡了。”余还音道。 “好。官人可是有事?”红娘问。 “嗯。今晚便不久留了。哥哥若是问起,便说我已休息不要打扰为好。明日醒来便道我已出去驯兽,不用相追。”余还音嘱咐道。 “好。”红娘挥了挥袖,将余长衿连带着床移到了柜后的房间里。 余还音正要走,察觉这里空落落的,问:“诶?这里原来的那些人呢?” “他们啊,就在刚刚好像都恢复了神智似的,一个个的吵着要走。我便放他们走了。”红娘回道。 “原是如此。也好。”余还音道,“红娘再见。” “官人记得照顾好自己。” 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很多。 余还音一路南去,路上只想着不知林尘如何了。 烧是否退了? 满腹丸是否吃了? 小竹屋是否安好? 雨是否淋到? 不过余还音心知依林尘的倔脾气是不会自己吃满腹丸的。可是他这么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越想余还音走得越快了。 她用上了最后的力气一路小跑过去。翻过一片片树林,穿过一个个漆黑的洞。 她不知自己已经多久没这样满怀期待地去见一个人了。 眼前的亮光渐渐变大,终于到了。 小竹屋安好无损地立在那。 余还音并没有先进钻进屋,而是先把屋顶的竹叶和竹竿拿下来。 林清之听脚步声早已认出是余还音,这时两人的眼神直直地对上。 万物静无声,只听得深秋的风清凉地吹进二人耳中。 余还音笑着道:“我回来了。” 林清之注视了余还音好一会儿,直至余还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认真吃饭了吗?” 余还音抽过他腰间的罐子打开看了看,不多不少还是那样。 余还音皱了皱眉,林清之低头不语。 “我走了少也有六七天,你不吃不喝的,如何能行?”余还音拿了两颗满腹丸放在林清之嘴前,“嗯。” 林清之张嘴,余还音立马塞进去,生怕他下一刻就闭上嘴。 余还音又把腰间的小竹筒打开递到林清之嘴前。 林清之看了她一眼,盯着竹筒里的水看,犹豫着要不要喝。 “不是茶,是水。”余还音道。 林清之这才喝起水来。 食毕,余还音坐下,倚着竹壁。抬头观赏着满眼星光。 “好久没见过这么晴朗的夜晚了。”余还音道,“今夜的星星真美。” 林清之看着余还音,秋风波弄着她的青丝,林清之只觉看着眼前人莫名的心安。 林清之顺着余还音的目光抬头看着一夜星空,很绚丽 。 他不知多久没注意过自己头顶上的这一片风景了。也不知多少年没看过星星了。 “喜欢星星?”林清之问。 “喜欢啊。女孩子都应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吧。” 余还音望着星空道。 “哥!哥!快出来看!好多星星啊!好美啊!还有月亮又大又圆的。今天中秋,嫦娥和后羿会相见吗?” 林莞儿看着夜空,活蹦乱跳的。 林清之弹了弹林莞儿的脑门,笑道:“我的傻妹妹啊。那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嫦娥和后羿呢,这辈子怕是见不着了。” “啊~”林莞儿可惜地道,“这是为何?”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我也得偷颗仙丹吃吃,跑月亮上问她是吗?”林清之道。 “不是的!不是嫦娥偷的!她被迫的!”林莞儿反驳道。 “都一样。都一样。”林清之敷衍道。 “算了。我不跟你讲了。讲了也是白讲。”林莞儿无奈道。 看了好一会儿,林莞儿又道:“哥,你觉得是月亮亮还是星星亮?” 林清之道:“月亮吧。这么大一个。” “可是星星很多啊,再说了月亮亮不是因为星星的衬托吗?我投星星一票!”林莞儿道。 “行,妹说的都对。这么喜欢星星?”林清之问。 “嗯!”林莞儿点点头。 “等着哥哪天飞升上仙了,给你摘 一颗。”林清之挑眉道。 “你可说话算数哦!拉钩!” 林莞儿伸出小拇指来。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清之也伸出小拇指勾过林莞儿的小拇指。 “来了,来了。你们兄妹俩,快来尝尝娘做的月饼。” “遵命,母上大人!”林清之一本正经地道。 等林清之在欢声笑语中晃过神来,眼前人已熟睡过去。 欲拿赤烈虎¤壹 现已是立冬了,可寒风吹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余还音徐徐睁开眼来。 她知道,第一阵寒风吹来的时候,她最喜欢的秋天,正在慢慢逝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爱上了秋,也不知自己为何喜欢上秋。 余还音望着前方的竹林看了好一会儿。 直直伫立在哪儿的竹竿丝毫不惧寒风的刺骨,只是随意摆弄着自己的枝条。随风起舞,享受着寒冬的到来。 余还音转过头来,本以为林清之还会是在睡觉的。 没想到今天这么早醒来。 他深幽的眼底,装着这片郁郁苍苍,重重叠叠,一眼望不穿的竹林。 他在这儿呆了多久?他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吗?他对这人间失望了吗.......... 余还音这样想着。 他曾经快乐过吗?他还喜欢曾经的事或物吗? “冬天就要来了,你喜欢冬天吗?”余还音看着他问。 刹那间,风停了。 “喜欢。” 她本以为他不会答的。 万籁俱寂,只有一股淡淡的清泉缓缓流进余还音的耳中,和耳膜一阵亲昵。 “为何喜欢?”余还音问。 “雪。” 雪? 余还音从小到大还不曾见过雪。 桃花潭常年气候温暖,四季如春,都不曾下雪。依稀只记得娘亲说自己出生那年,桃花潭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小雪。 余还音心奇地问:“雪?雪是长什么样子?” “书上说‘雪,白色,无味’。这里会下雪吗?好看吗?” “会。不大。” 林清之注视着她满是星光的眼睛。 很璀璨,很澄澈。 不是一片死寂的湖泊,而是一涓灵动的溪流。 “不大?”余还音不解道,她对雪丝毫没有概念,不知不大是多大,“不大?是多大?不大的话.....会美吗?他们都说雪很美。” 余还音抬头向这片天上望去。 立冬的初风时起时落,竹林的叶摇了又摇,停了又停。 “西岭的千秋雪很大,很美。” 林清之看向竹林,话语间透露着余还从未听过的温柔。 余还音不禁转过头来,眼神穿过林清之深邃的瞳孔里,似乎能看到他背后的那些美好。 “我一定去。”余还音眼角弯弯,笑着道。 林清之微微转头,看着她真诚而坚定的眼神。 “为何不惧我。” 余还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惧你什么?惧你为了报仇杀人吗?” “人生在世,有许多迫不得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要是换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只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她欣赏林清之,羡慕他能为自己的血亲报仇,乃至附上自己的生命。 林清之沉默了。 “你是世人皆恨的七殺神。” “恨,因何而恨?说不定他们也是随波逐流而恨。俗话说的好嘛。”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即世人皆恨你,那就由我怜你吧。” 余还音转过身去,欲要走出竹屋。 “不需要。”林清之冷冷地道。 余还音顿住了脚步,回头又见林清之一副闭目的状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语罢,余还音净值走出了竹屋,走出了竹林。 余还音心中闷了一口气,气呼呼地走着,不服道:“不需要?!哼!我叫你不需要!我叫你不需要!” 余还音提起腿二话不说就往草丛里面踹。 “我叫你不需要!小冰人!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还得回来给你喂饭!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吗?” 越说越气,余还音就踢得越重。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啊——斯” 余还音痛得收回了脚赶紧捂着。 与余还音一同发声的还有另一声十分熟悉的叫声。 “啊——!” 接着余还音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草堆里摸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接着转过来喊到:“谁啊?!活了这么久没长眼啊!” “易启怜?”余还音怪道,“年纪轻轻怎么喜欢趴着走路啊?” “余还音?!怎么哪哪都有你啊!”易启怜瞪着余还音怒道。 “在干嘛呢?地上好玩吗?” 余还音走近,看他趴在地上到底都做些什么。 “别动!”易启怜忙用手制止。 余还音停下。只见一个棕色影子从自己脚边窜过。 “我去!你把我的小老鼠吓跑了!” 易启怜跺脚,甩手扭头就走。 余还音跟上,安抚道:“对不起嘛,来日方长啊。我帮你啊,嘻嘻,。” “我才不要什么来日方长。你骗小孩儿呢!”易启怜傲娇道。 “不骗你,真的!你看,这只小老鼠之所以这么嚣张,是不是因为它背后有那只大老虎给它撑腰?” “狐假虎威嘛,待你姐姐我驯服了那只小老虎,啊不,大老鼠,不对不对,大—老—虎。” 余还音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了一遍。 易启怜露出了他十分嫌弃的眼神,停下对余还音道:“我求求你了,在你做梦前!能不能先练练好你的口齿?啊?” 余还音摆摆手:“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老虎老鼠傻傻分不清楚嘛。” 易启怜重重地把手拍在额头,顺着脸往下拉,叹了口气,立马又继续往前走。 口中喃喃道:“我为什么要继续听她讲话?” “继续?不!为什么要听她讲话!” “听?不对!为什么我会遇见她?” “说到哪了来着?”余还音继续追着道。 易启怜对天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待我驯服大老虎,它的小弟小老鼠肯定也听他的话。然后我就让它的小弟做你的小弟。” “如何啊?” 易启怜停下,粗鲁地把手背甩在余还音的额头上,一本正经地道:“完了,这位朋友!你烧得不轻!” 易启怜再甩手放下,盯着余还音的眉间,又道。 “再看你印堂发黑,唇色发紫。定是身中剧毒。” 易启怜侧身,摸着自己的下巴,顺势捏着空气往下,义正言辞地再道。 “小命休矣!趁早去享受你生命的最后时光吧。赶紧走吧。” 余还音一个伸手就拍在易启怜头上,微笑道:“没大没小!” “啊——斯”易启怜捂住自己的头,“有病!” 说完,转身就走。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准备吗?我有秘密武器的。” 余还音这次不追了,站在原地,双手叉腰,摸摸指甲。 易启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走向余还音,拉下脸来问:“什么啊?” 余还音轻笑道:“竹子。” 易启怜怪道:“竹子?怎么用?” “我从红娘处得知,大老虎喜欢玩竹子。那我们就陪它玩,玩高兴了,自然就听你话。天天求着你陪它玩。”余还音道。 “老虎喜欢玩竹子?仗着自己白点,还真把自己当熊猫了?”易启怜半信半疑地道。 “你都知道这个计划了。一起帮我啊。好歹以后出了温金山,和别人说起还能吹吹牛。够你吹好几年的了。如何?”余还音搭着易启怜的肩道。 易启怜思考片刻,觉得余还音说的还蛮有道理。 他插着腰,装作很勉强的样子道:“好吧。怎么帮?” “就这样.....”余还音在易启怜的耳边窃窃私语。 易启怜的眉毛上下来回挑动,越听越觉得余还音的计划很扯。 欲拿赤烈虎¤贰 “那我们去哪找它啊?温金山这么大?”易启怜双手交叉搭着,散漫地站着道。 余还音道:“想找它还不简单,说不定随随便便就碰上了,只有它找别人的麻烦。只要我们这几天在这外面瞎游荡搞出点动静来,它肯定闻声寻来。” 她猜赤烈虎在温金山的时间一定比红娘和林尘在温金山的时间都要久。又获有镇山兽之称,足以见得它在温金山的地位之坚固。 历届来参加驯兽的灵客和修灵都没将其驯服,更燃了它的桀骜不驯。 依目前来看,凡是赤烈虎出现的地方都没见其它妖兽。 除了一只小松鼠陪着,它也没别的什么朋友。在这闷了这么久,好巧不巧,温孤阁的人又在阴竹林设了结界。 它定是无聊至极。 “对了。”余还音正了正神,看向易启怜问道,“你我初次见面时,你怎么招惹到它的?” 易启怜伸了伸脖子,瘪了瘪嘴。感觉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回道:“还能怎么招啊,不就是和你一样吗!要不是我比你早几步,你一个弱女子肯定兔入虎口。” 余还音挤笑笑,双手重重抱拳对易启怜道:“那小女子真是谢过大侠的 救命之恩了。” “你少来。我今天的涉猎算是毁了。你快点喊楼,我要回去歇息了。”易启怜一副吃力不讨好的语气对余还音命令道。 “为何不自己喊?”余还音也做双手环抱之态,歪嘴挑眉道。 余还音并非不知道他喊不出。但就是想明知故问,觉得易启怜这个小傲娇又气又急的样子很好玩。 效果确实不错,易启怜见她模仿自己,就将手放下。 皱起剑眉,仇视道:“我要是喊得出来还用的着叫你吗?” 转势又换作另一副轻蔑的语调:“果然女人都是头难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遇事不动脑。和易倩筱还真像。” 余还音心想不能与破小孩儿一般计较。吸了一口气,再拧出一个微笑来。 把手搭在易启怜的肩上,用着细思极恐的声音道:“要不要你教教我怎么用脑思考啊?” 听得易启怜不禁寒战,把肩上的手甩开躲到一边转身欲走:“不叫就不叫,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 “我知道哥哥我又高又帅惹人爱的,但咱也得克制克制,哈。” “..................” 这句话余还音一定在哪里听到过。易启怜长得是蛮俊俏的,俊俏中又带俏皮,不对余还音的口。 “行了。”余还音对易启怜潇潇洒洒的背影喊到,“过来吧。” 易启怜转过身来,见余还音身后出现红帛楼,屁颠屁颠地跑来。 “不用谢了。”余还音站直了身板,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易启怜来拉着余还音的衣角痛哭流涕的感谢。 易启怜兴高采烈地跑来,把余还音拉过一边。 “让一下。” 他绕过了余还音就往红帛楼里跑。 余还音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天看看地,把能看的都看一遍。转身走进红帛楼里。 “官人好。”红娘温声道。 “好——..............” 余还音还未说完就见到坐在一旁桌上喝水的余长衿,转身欲逃。忽闻背后传来一声绵言细语停住了脚步。 “阿音。” 余还音懊悔不已,刚是被林尘的话气忘了,忘了余长衿伤势未愈,应该还会在红帛楼里。 心想这下是真躲不过。换了旁人胡乱骂一通就好了,但是依余长衿的性子,反倒会让余还音会有些窘迫。 算了。早晚都得撞上,大不了态度坚决,死不妥协。 余还音沉了沉心,转身低头回道:“哥。” 易启怜在一旁讪皮讪脸地对余还音挤眉弄眼。 传递着“哟!你也有今天。” 余还音瞥他一眼,见余长衿正往这边走来,立马将眼神收回,看向地上。 举止端庄,言不妄发。 看着余长衿踏着灰阴色布靴而来,纤纤玉手顺了顺余还音两鬓乱出的青丝。 “你想做的事,不必多虑。哥都支持你,更不拦你。只是.....” 余长衿顿了顿,似乎是在等余还音抬头看他的保证。 余还音还以为余长衿是受余程信所托抓她回去不要丢人的。 没想到............... 余还音望向余长衿浅色的水眸,如一场春风拂过,在熠熠烛火下,微波粼粼。 “只是什么?”余还音轻声问道。 余长衿略显苍白的唇微微张开:“只是护好自己,别伤着了。” 余长衿淡淡道出的话,令余还音眉间一松,心下一懈。 好像这么大以来,哥从未反对过我什么决定。 自沈歆故去,余还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架闹事。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疯子。 只有余长衿心知,她只不过想一个人去苦思塔而已。 “简单。没问题。一定做到。” 余还音一笑而过。 余长衿眉如墨画,微微一蹙,咳出 血丝来,余还音连忙扶他坐下。 余还音忧心道:“哥,你的伤不宜多动,需得多加休息。” 红娘疾步而来,把修灵散递给余还音让她给余长衿服下。 “哥,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多睡一会儿养养神。” 她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傻瓜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放心吧,这不是还有随叫随到的红娘保护我吗?” 余还音一边耐心地道,一边劝说余长衿回房休息。 余长衿缄默不言。 “好啦。快去休息好吗?你自己也得照顾自己啊。这样我若遇险你也可救我。” 余还音知道只有这样说余长衿才会休息。 可是危险来临之际,她又怎会舍得让余长衿以身犯险。 “嗯。” 余长衿无奈妥协地点了点头。 红娘帮着余还音把余长衿扶到了房间的床上,直至看着余长衿安稳睡去,才悄悄离开,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红娘,易启怜的房间在哪?”余还音问。 红娘携起轻薄的红袖,一间厢房幻出。 余还音连连敲门不见反应,于是提桑道:“易启怜?出来干活了。快点啊~快点!” “来了,来了。别催啊!”易启怜开门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这马上都要睡着了。” “对了,红娘。”易启怜看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我今天出门前后有没有人出去啊?” “你想的人走了。”红娘道。 易启怜顿时身子一僵,呛了一声。 “谁.....谁谁想了,少胡说九道了。她出事儿了,我难跟我爹交代。” “是胡说八道吧。”余还音脸上的肌肤抽了抽,无奈道。 余还音突然想起来还有时奕迁。 她看向红娘,唇齿还未启,就听的红娘道:“也走了。” “凭什么胡说八道可以,胡说九道就不行?” 易启怜从小便厌学,修仙之事也默而置之,只对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感兴趣。对于那些满腹经纶的贤才君子说的死板枯燥的话总是不屑一顾。 余还音不想与他在这种方面有过多的争论,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与之相比,余还音对易倩筱更感兴趣,一辈女流竟刀法了得,通晓鬼火之术。 “易倩筱是你什么人啊?妹妹吗?” “与你何干?不是妹妹,我们没有关系。” “但,是我易家的人。” 易启怜虽然嘴上说着与你何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他实在不喜欢别人说这是他妹妹。 “瞎啊,一个这么帅,一个这么丑。哪长得像?” 余还音道:“丑么?” 在余还音的映象里,易倩筱是一位英姿飒爽,修为了得的女杰。 “何止是丑啊,凶八婆一个!哪有一个女的平日里像个男的一样。” 易启怜磨了磨牙齿,眯着眼道。 好像受了易倩筱不少委屈似的。 “官人又要走了吗?”红娘问道。 “嗯。”余还音把手勾在易启怜的肩上,“走吧。” 易启怜冲余还音皱了眉头,甩开她的手,独自走出红帛楼。 余还音回头对红娘道:“红娘,我们先走了。若是易启怜喊楼记得接应一下。” “好,官人再见。” 红娘手执合罗扇,微微曲身,以示告别。 余还音小跑两步,赶上前面的易启怜。 “我们先去你初次见赤烈虎的地方逛逛吧,指不定它还在那里。” 欲拿赤烈虎¤叁 二人一路闲闲散散地朝恒连环洞山游走而去。此经途中,温金山的生气恢复了些许。 此届驯兽会共四千余人前来。原先在北部东部两片区域的人盖有两千。 继食发女之后,大部分人不是死,就是往西部逃去。 温金山的驯兽会的确不需要拜帖,谁想来就来。也正因此,修为浅薄,妄想在温金山捞到好处,从而一步登天的急功近利之人,屡见不鲜。 温孤阁的人不遏制此类现象的出现,是因为慧者皆知这批人只要碰到稍微厉害点的妖兽便会全军覆没。更别说是在温金山这种奇灵妖兽聚集之地了。 至此,第一批底层人士已经被淘汰。 余还音可以想象温金山入口前,大批大批血石如一场红雨般,一齐陨落的样子。 余还音看着冷清静谧的四周,不禁感到一丝寒冬袭来的冷意。身子上的衣服略显单薄。 来往最多不过五人。 她想着遭食发女这么一闹,这里应该没别的极其恐怖的妖兽了。相对安全。 “喂。”易启怜朝着还在东张西望的余还音有气无力地道。 余还音走得快些,并没有听到易启怜轻如细蚊的呼唤。 易启怜垂头丧脑地赶上几步,放大了声音叫到:“喂喂喂。” 双手在余还音眼前来回挥着。 余还音看到他的手,这才注意到:“怎么了?” 易启怜还唇齿未启,空气中就传出一阵“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闹腾得很。 易启怜捂住自己的肚子,无奈地锁起了眉头。 一路上易启怜都在走,没什么有趣的事儿。余还音倒是不无聊,细心观察着环境揣测着现在驯兽的局势以及赤烈虎的位置。 以至于都忘记了易启怜还处于一个要长身体的阶段。 看样子已经是好几天被折腾的没吃饭了。自己的满腹丸都已经用完了,多的那瓶也给了林清之,身上并无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只有............. “对不起啊。我忘记向红娘要满腹丸了。只有茶,你喝吗?”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取出小竹筒递向易启怜。 “哦,对了还有这个。”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拿出隐身丸。倒出一粒时,愣了片刻,才放在易启怜手里。 “到时候遇到什么紧急时刻记得服下隐身丸。口诀还记得吧?就是——” “记得记得。”易启怜现在只想着吃的,“不会又是你那个茶吧?就很苦那个?” 易启怜回味起上次品茶的味道,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坚决摇头。 “不不不,算了。就饿死我算了。” 易启怜往地上一摔,趴开两条腿,倚着一旁的老树墩,似骨架都散了一般。 余还音见此状,叉腰思量片刻。 “或是我喊红娘出来?”余还音抬眼看了看月亮已西去,又抿了抿嘴,“不行不行,这么晚了红娘肯定休息了。” 易启怜饿得头昏眼花,凄惨惨地道:“是你的红娘睡觉重要,还是我饿死重要啊?你怎么...想的....” “不如这样!”余还音拍手叫道。 “你又怎么了啊,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咋一呼的。” 四周本无物起音,余还音突音,吓得易启怜一哆嗦。 易启怜见过街上骂街的泼妇,见过青.楼里抚媚做作的娼.妓,见过无理取闹的仙阁大小姐,见过江边洗衣,羞涩未出阁的女子等等。各形各色的女人,谁没见过。 从小到大除了像易倩筱那样,对什么事都呈默然之态的女子令他感到奇怪外,还真没什么奇女子出现过了。 直至出现了一个行事喜欢女扮男装,相处老想和他勾肩搭背,天天讲这么多废话的人。 唯一说得上欣赏的地方就是二人都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 “你.............”余还音蹲下来对他道,“想不想吃鱼?” “鱼?!” 易启怜眼神都直了,直勾勾地看着余还音。 温金山连只野兔野猪都十分有灵气,行动迅敏。低头拿武器,伸手运灵气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踪影。 别说鱼了,易启怜连滴水都没见过。 易启怜眼中的星光顿时黯淡,叹气道:“我连水都不见过,哪来的鱼啊。” 余还音料易启怜也走不动了,于是站起身道:“你就在这呢休息一会儿,姐姐我给你抓鱼去。” 饥寒疲倦的易启怜昏昏睡去,心里还不忘念道:“哪来的鱼啊.........鱼啊....鱼...........” 再等他睁眼时,虽然饿,但是精神还是回来了些。 黎明的破晓晨光熹微,林中荡着稀落的鸟儿哓哓。 易启怜左顾右盼都未见到余还音。 “还真去找了啊?是猪吗?怎么找得到啊。” “咕噜咕噜咕噜”又从易启怜的腹部传来,胃瘪疼的厉害。易启怜双臂环绕,紧贴着腹部,摇晃不稳地站起身来。 又是那一阵震天动地的步伐声,笨拙地沓来。 易启怜心下一悬,想着:“我...我..我....我不会这么衰吧。” 步伐并未停下,反变得轻盈许多,速度加快许多。 易启怜伸头探去,只见那一片雪白得发光的绒毛,在光秃秃的枯树林里十分显眼。穿过晨曦微弱的光,向他奔来。 易启怜脚底哆嗦,使尽浑身解数喊到:“余还音——!” 此时的余还音正拿着几根插满鱼的树枝,朝声源之处跑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还音比易启怜还要先感应到这阵脚步声,且心慌意乱的。因为这步伐之声离余还音越来越远,离易启怜的方向越来越近。 任凭余还音怎么追赶,都快不过它。 “我在!转弯!往回跑!”余还音也隔空叫道。 易启怜立马根据错杂的枯树林地形,绕着弯地在密密麻麻的枯树林中奔跑。 赤烈虎刚开始还可以随处横冲直撞。但丛林深处的树如同蜘蛛结网般肆乱生长,一层紧挨着一层形成一个坚厚无比的盾山。 体型庞大的赤烈虎陷入劣势中。 “余还音!快点啊!它来了!”易启怜喊着。 “来了!来了!再坚持..........”余还音隔空回到。 赤烈虎一声巨吼隔断了他们的对话。 易启怜心知赤烈虎已经飞起来了,因为这声响是从背后的上空传来的。这一吼震得易启怜的脑袋嗡嗡乱响,眼花耳鸣。 “接住!” 余还音赶到,把鱼往旁边一扔,掏出原先销好的竹棍扔向易启怜。 “什么?!你说” 易启怜冷不防遭前面突如其来的竹棍狠狠敲击着脑门,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 余还音急道:“易启怜!易启怜!起来!赤烈虎已经追上来了!” 其实余还音还不清楚赤烈虎喜欢怎样的玩法。是扔着玩还是怎么玩。她一概不知。 所幸易启怜醒了,不过也不算是被余还音叫醒的。而是被扑面而来沉重的兽息,还有粘稠的口水弄醒的。 易启怜睁眼时,见一张倒立的赤烈虎的脸出现在眼前。还吐着肥厚的舌头,挂着恶臭无比的口水。 易启怜没再吓晕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刚要“啊”一声叫出口就被余还音用手堵上。 “嘘!”余还音打着手势道。 不经意瞥见他额头上一条红红的印子,哑然失笑。 “别恼了它。你看它现在没有攻击之意,而是盯着你胸前的竹棍。” 易启怜听了余还音的话,望向赤烈虎。 还真如她所言。 雪白绒毛如皎洁的明月之光,露出一排虎牙,明眸闪烁。盯着竹棍,乖巧可爱。 余还音动作谨慎,小心翼翼地把竹棍拿起,赤烈虎的眼神随之移动。 余还音走向一边,赤烈虎也跟着。余还音示意易启怜起来。 她道:“玩过接球吧?” 易启怜边点头边注视着赤烈虎的一举一动,慢慢爬起来。 “跑远点,爬树上。我扔给你,你扔给我。把爷伺候好了。”余还音道。 易启怜起身跑到百米开外,喘了几粗气喊到:“好了!” 余还音脚一蹬,一跃而上,落脚于二十尺的树梢。 竹棍在手中甩了甩,喊到:“准备好了!”余还音热了热身,奋力扔去,“来了!” 赤烈虎张开翅膀,摇着尾巴转身向竹棍追去。速度不快不慢,适度掌握在追不上竹棍。 余还音嗤笑到。 虎样狗心?就喜欢这样追着竹子的感觉?也不去咬住它? “来了!”易启怜传来一声,只见那根竹棍无力地飞来。余还音想着这下惨了。 “在使点劲啊,你不行啊!这竹棍还没到就先掉地上了!” 语罢,竹棍就落到了地上。余还音脚下一软,这下完了。 二人战战兢兢地注视赤烈虎的动向。 赤烈虎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落地叼起,摇头晃脑地飞向余还音。 “怎么样啊你!出个声啊!别被咬死了啊!”易启怜也有些担心道。 余还音摸了摸赤烈虎的头,接过竹棍,温声道:“乖~” 余还音晃着竹棍。 “是不是想玩啊?” 赤烈虎原地飞了几圈,吐出舌头,发出欣喜若狂的虎叫。 “使点劲!”余还音朝易启怜喊到,“你一个男的连我的力气都不到!” “好啊!爷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易启怜愤道。 二人开始都卯足了劲去扔竹棍,但是四五个时辰后,体力逐渐不支,后期都是赤烈虎为他们俩捡竹棍。 易启怜两只手臂都酸得,抬都抬不起来,又饿得前胸贴后背。见赤烈虎依旧精神焕发地叼着竹棍飞来,易启怜接过藏到背后。 “大哥,我们改天在玩吧好吗?” 赤烈虎十分有灵性,见此状大致通晓其意,没得商量地张口就吼。 易启怜迎来唾沫飞雨。 他抹了一把脸,无奈地道:“好好好,我扔。” 如此又是三四个时辰,易启怜实在受不住。 对余还音喊到:“余还音——!我要休息——!我累死了。扔不动了!” 这边的余还音也是同样,回 到:“别啊!你容我想想办法。” “快想吧,你再想不出来。我就要累死了。”易启怜瘫坐在枝头,自言自语道。 余还音也是饿累交加的,想得出了神,也想快点结束这场竹棍游戏。没看见一旁叼着竹棍的赤烈虎炽热的目光。 赤烈虎一急原地转了两圈,发出小声的抱怨。余还音这才注意到它,把手伸过去接时,又出了神。 不知道林尘吃了没............. 一个不留神没接住竹棍,竹棍掉了下去。余还音回神急着想去捡,没踩稳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斯——” 余还音好像压碎了什么东西,背上感觉有许多小刺插.入,她翻身看了看。 余还音吃惊到,原是竹棍被压碎了! 她下意识看向赤烈虎的神情。 双眼青光,怒目圆嗔地瞪着余还音。它咆哮一声,与原先的乖巧温顺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了!”易启怜不安地问。 “快吃隐身丸!”余还音喊到,“我把竹子摔碎了!” “哦哦哦哦!” 易启怜立刻掏出药丸吞下骂道:“少正北秃头!” 未见反应,慌乱之中忘记了口诀。 “口诀是什么来着?!!” “少正北混蛋!”此时正在无量香囊里翻江倒海寻找小竹筒的余还音慌忙喊到。 但是赤烈虎一声接一声的怒嚎阻断了他们的对话。 “什么??!”易启怜心急如焚地 喊道。 知道已经传不了话的易启怜冷静下来。 “什么来着.....”他声线有些颤抖,“什么来着?” “少正北猪头?少正北狗头?少正北蠢驴?少正北千年老王八?少正北猪狗不如?” “哎呀我草他妈的少正北混蛋玩意儿!到底惹着红娘什么了!” “诶?隐身了啊。”易启怜瞎猫碰上死耗子般喜道。 易启怜转身就跑。 但依旧听到赤烈虎震得地底下三尺的死尸都要跳出的咆哮声。转念一想:“怎么还在喊?她没有药吗?!” 他又绕回去看是怎么回事。 易启怜赶到时余还音正被一个虎掌拍飞出几百米开外,手臂被划破出血。 易启怜瞳孔放大,立马去扯住赤烈虎的毛。 他对余还音喊到:“为什么不吃药啊!吃啊!快吃啊!” 尽管易启怜已经使了浑身解数,但于身躯庞大,气吞山河的赤烈虎实在无法相比,连带着整个人被拖着走。 “你说话啊!听见没有!吃药!?吃隐身丸!再这样下去你要死的!” 易启怜脸憋地如秋枫一般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同一条条绿色巨蟒攀爬而上。 赤烈虎依旧龇牙咧嘴地向余还音步步逼近。 尾巴一甩,像老牛甩苍蝇一般把易启怜扫开。 易启怜摔在一旁,嘴里全是从赤烈虎身上扯下的虎毛。 余还音吐出一口鲜血来,费力坐起来,面对逼近的赤烈虎只能往后退。 小竹筒不知是落在哪里了,余还音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死。 就如同在等着死神提着刀子步步走来,恐惧之感席卷而来。 欲拿赤烈虎¤肆 “斯——”易启怜翻过身来,左手扶腰,右手撑地,带动两条腿将身子拖起。 眼看着赤烈虎仅离余还音只有一步之遥了,边朝着赤烈虎跑去边大喊。 “喂!一个女的瘦瘦弱弱的有什么好吃的,过来吃我啊!我结实是细肉,她这么老,皮肉松弛是粗肉,不鲜不嫩填不了肚子!” 任凭易启怜怎么大喊大叫,赤烈虎丝毫不改那副咄咄逼人,气焰万丈之态。吼出雷公电母现世之声,眼如悬镜,口若血盆,牙似利剑,猛栽一头,足以吞下一座磅礴高山。 余还音手臂上的血流滔滔而下。 看着一眼望不穿的血口黑洞,迎着唾沫飞溅的咆哮,余还音心颤不已。 现如今是插翅也难逃了。 余还音知此行艰险,但也没做过抵上性命的准备。 她也并非有什么大志,在江湖上名声大振。不过是想向余程信证明自己后,让他追悔往事莫及罢了。 到那时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家去,追寻沈歆曾经的踪迹。 本以为此行往后可以潇洒人间,却难量世事无常尽不称其人意............. 余还音闭上了眼,想着死了也罢,死得其所。 起码也是被温金山的镇山兽所杀,传出去也是个刚烈的豪杰之人。也不至于到最后给江心丢了脸面。 反正这人间也无致爱,也没什么留恋的地方。可能唯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余长衿了吧。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倒是急了一旁的易启怜。 “余还音!” 怎么回事?照理来说............ 易启怜恍然,万马奔腾般的步伐中掺杂着易启怜的叫声。 “少一正一北一秃头!” 一双鲜嫩白皙的手显露在赤烈虎的白尾旁,欲想拽住整个赤烈虎。 电光火石之间,易启怜瞳孔猝然放大,扑了个空,摔在余还音身旁。 余还音听到了脚边的声响睁开眼来。 正想低头去看脚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先被眼前五尺空中的雪白球吸住了注意。 雪白球长一尺宽半尺三寸,一双懵然无知,圆溜溜的大眼睛低下头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小不点的身躯。 脖子上套着的正是............. 余还音看向自己手腕。 发现那正是娘亲留给她的银镯子! 现在这般大小的赤烈虎远远不及原来的千分之一。它被禁锢在脖子上这个变得稍微大点的银镯子里。 原先余还音不敢确定那是娘亲留给自己的银镯,是因为此时银镯上的晶石是红色。 在此之前它都是无色的暗淡的,现在却隐隐闪着红亮的光。 余还音十分不解。 更不解的是它竟然把赤烈虎变小了! 赤烈虎头顶爬出来一只睡眼惺忪的松鼠,见此景,不由得擦亮了眼睛,蹬了几脚。 二者双双从空中掉落在地上。 易启怜从地上跳起,指着赤烈虎捧腹大笑道:“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我的玉皇大帝老天爷啊!笑死我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真是有辱尊严!噗哈哈!” 赤烈虎眨着水灵灵的汪汪大眼十分 委屈地看着易启怜,又无措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张了张。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 “嘻嘻!嘻嘻!柯柯!柯柯!柯柯!” 站在易启怜脚边的异金松也同易启怜一般姿势,用自己的小爪子捧腹大笑到。 赤烈虎可怜兮兮地望向异金松,眉骨紧皱,瘪嘴磨牙,气得呼吸急促。 易启怜见现在小不楞登手无缚鸡之力的赤烈虎此番神情,更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 “对不起....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噗哈哈!我不是故意哈哈!我忍不住!你太好笑了!” 异金松的笑声附和地也更大了。赤烈虎望一眼向易启怜,又望一眼小松鼠,抽噎地更厉害,水汪汪的大眼睛星光闪闪,奔出委屈的热泪来。 长开了小猫咪嘴巴大小般的嘴,“啊~”的哭了一声,它错愕顿下。 易启怜和异金松一听,停顿片刻后,哄然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 “柯柯!柯柯!柯柯!嘻嘻!柯柯!柯柯!” 易启怜和异金松笑得抽搐起来。 赤烈虎现不仅是小猫咪的嘴,又是小猫咪的奶音。软如棉,轻如羽,挠了挠余还音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哇哇哇哇哇哇” 曾经英魂雄姿的赤烈虎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余还音动了动胳膊,眉间只写着一个疼字。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近赤烈虎,两只手温柔地将它捧起,搂进怀里。顺着绒毛,摸着它的小脑袋温声道:“好啦~不哭啦。以后姐姐照顾你。带你玩很多竹子。好不好?” 余还音明白这对昔日气势如虹的赤烈虎的打击有多大。 赤烈虎一听“竹子”二字,立马停下哭泣,小小抽噎,一边擦泪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还音,软软地问:“真....真的吗?” “真的呀。”余还音道,又突然一惊,“嗯?我听到你讲人话了?” 她推了推一旁还在疯狂傻笑的易启怜。 “喂喂喂,别笑了。你听见它讲话了没?” “哈哈..哈...啊?啥?哈...哈哈..对不起.....哈..” 易启怜笑得五官都笑得挤在一起。 赤烈虎一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情绪又崩溃了,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余还音像哄小孩子一般摇着赤烈虎,但是依旧无用。 “哇哇哇哇哇” “哈哈哈哈哈” “嘻嘻柯柯嘻嘻” 三种不一样的情绪和声音掺杂一起,嘈杂纷乱,吵的余还音头疼欲裂。 “行了!你们俩别笑了!” 余还音踹了易启怜一脚,朝他使了个颜色,以严肃至极的语气斥责道。 “哈哈哈.....哈—哈—哈....”易启怜本也就笑累了,肚子又饿的,加上余还音这么一喊,像个皮球泄了气一般停下来,看着余还音,“怎么?眼屎太多了啊。” “不是!”余还音对易启怜向还在笑得开欢的小松鼠瞥了瞥。 易启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声不响的后退了几步。 “哦~哦~不哭哦。” 余还音故意制造点动静,注视着易启怜的动作,无心顾及怀中的赤烈虎,摇的它头疼都要吐了。 “柯柯,柯柯,吱!” 小松鼠感到肚子上的肉一紧,腾空起来。 “此鼠有灵,小心!” 余还音一个反手就把易启怜本要放开的手握紧。 “疼啊!大哥!” 易启怜食指第二关节出被小松鼠咬得深。若不是余还音及时握住易启怜的手,它定要趁机逃跑。 “握紧了啊,别松开。”余还音道,“诶诶诶回来。还真是把你忘了。” 赤烈虎摇晕得不想哭了,借着小松鼠被抓之余,也想逃跑。 余还音不过只追了几步,赤烈虎就满脸不情愿地自己走了回来。 余还音想来应是银镯在起作用,叉腰道:“乖哦,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喽~” 尽管赤烈虎多想转身就跑,但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一步步向余还音走来。 “喂,现在我要怎么办啊。我很疼的啊,总不能我一直让它白咬着吧。” 易启怜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浑身酸楚。 余还音抱起赤烈虎敲了敲它的小脑壳道:“不许动哦~” “你喊楼吧,让红娘给你个笼子。” “我已经和红娘说了,你喊她便到。”余还音抬头正对着易启怜欲对她发脾气的臭脸,安抚道。 “早说。”易启怜转身便喊出了红帛楼,刚要打开门,就听得身后余还音传来的声音,“等等。” 易启怜转过身来,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 “这个给你。还有红娘他们的。” 余还音伸出血淋淋的手臂,手上拿着四根插着鱼的树枝。 一股羞愧之心涌上心头,易启怜接过鱼,瘪了瘪嘴,问道:“干嘛不吃药啊。好好一个女子的手搞成这样。” 余还音本还没在意自己的手臂,后来只是依稀感到微微疼痛,现定睛一看,还真是血肉模糊,些许可怖。 余还音把手臂伸到了身后。 “啊—没事的。皮外伤,不足挂齿。红娘那儿有火有水,清蒸红烧还是烧烤都可以。若是吃不饱,在吃隐身丸即可。” 易启怜沉脸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吃药?最后一颗是给我了吗?” “嗯!所以你要好好感谢我啊。其实也没什么,做姐姐的应该的嘛。”余还音另一只手搭在易启怜的肩上。 易启怜撇过头,推开她的手道:“少来,好吧。我欠你一次。会还的。” 余还音顿了顿,还从来没见过平日里无赖不正经的易启怜如此正式的说一句话。知道不能向平日里开玩笑般草草敷衍推脱,不如简单点的好。 “好啊。” 人都已经转过身去,又侧回身问:“你........今天又不回楼吗?” “我还有事,你先回吧。应该不回来了。”余还音道。 “哦。小心别给狼叼走。”易启怜冷冷地道一声,进了红帛楼。 一提狼,余还音忍不住一哆嗦,想想前一次被狼追的场景浑身都起鸡皮疙 瘩来。于是一路向南小跑去。 一路上,明晃晃的月亮也一起跟随着余还音。 正要穿透黑暗,迎向月光,和月光后的那一人,她忽的停了下来。把怀中虽是一动不动,但被眼前的竹林惊得炯炯有神的赤烈虎塞进无量香囊里。 拍了拍小声道:“不许吵哦。” 余还音从衣襟上撕了一块黑布下来,还好是黑的,血迹不会太明显。 “斯—”余还音小声叫了一声,忍着疼痛一圈圈把伤口缠绕起来。随意理了理头发,走出黑暗的阴竹林。 余还音踉跄地后退一步,见一双眼远远地一动不动地凝视自己。 僵硬地笑笑:“林尘兄这么晚还不睡啊。” 余还音拿起手中的鱼向他挥了挥。 “也好,正巧今天抓了鱼。你一定没吃东西。” 余还音走来架起竹架。 “手怎么了。” 余还音一个没放好,鱼随着树枝掉了下来。 “啊~不就是外出驯兽都会有点小伤什么的嘛。“ 余还音顿了一下,又连忙把鱼捡起,重新架起。 “像易启怜也是被小松鼠咬了一口,你说可不可怜。咬的还挺深的。此鼠有灵,若不是我及时握住他的手,小松鼠早就逃了。” 余还音想想,感到什么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看,原是小竹屋没了。 刚想问,就见林清之一副眉头微皱,闭目无语,好像一点都不想搭理余还音的样子。于是也就算了。 余还音生起微弱的火光来,映着月光的柔和,像是在舞一曲温柔的歌。 双手搭在膝盖上拖着脸,在温暖的火光前,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去。 雷霆鸟传说 “柯吃”一声,异金松从易启怜的手上生生撕下一块生肉来。血肉模糊之中一根纤细的赤.裸白骨显露出来。 易启怜惨叫一声,爬在柜台前。 “啊——!红娘救我!” 他扔开树枝,双手死死抓住这只异金松。稍再施力,异金松就要被他掐死。 红娘擒住小松鼠的后颈,拉了拉。 易启怜还死拽着。 “放开。” 易启怜急道:“不行不行!打死不能放!这个鬼东西狡猾的很!一个不留神就跑了。” 易启怜手上的血淋漓而出。 红娘看着也不是办法。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她摊开另一只手,幻出一座金丝笼来。再次拉了拉小松鼠。 “松手。” 易启怜不放,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这关得住吗。”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指的话。” 易启怜撇了一眼自己白骨霖霖的手,这才小心得松开了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异金松剧烈地晃动自己的身体,发出疼痛和抗拒的怒嚎。 任凭异金松怎样的耍泼,红娘依旧面不改色地,稳稳地将它关进了金丝笼里。 刚进去的异金松发了疯似的乱打乱撞。一冲到金丝边就被雷电击伤,反弹回来。 小松鼠战败不馁,迅速爬起又向前方的金丝边冲去。还未碰到,就被边缘覆盖的雷霆之电打回原点。 异金松眼神中显然露出三分怯懦,但依旧不馁。 正前方不行,就后方!后方不行就上方! 金丝笼的每一根金丝边,每一个角落都试一遍! “这.............” 易启怜伸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指,指向金丝笼想问。 红娘端了盆清水,用白布擦拭周边的血迹污垢。疼的易启怜咬牙隐忍。 “这是雷霆金丝笼。” “先前本是一只普通的金丝笼。鸟笼的主人救了温金山的一只雷霆鸟。后来雷霆鸟生了情愫。这辈子不愿离他而去,便常驻此笼不走。” 红娘将药粉洒在易启怜的伤口,一圈一圈缠绕起绷带。 易启怜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不就是后来吗?故事总该有个结局的。” “修仙之人若是不可得道成仙,一生不过两百载。” “妖不同。” “像他们这种小妖十年为一载。” “剧终不过是人散。” “雷霆鸟的爱成了不肯离去的执念,守了此笼五百年。将自己的雷霆之电与此笼合二为一,化为亡魂。”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告诫自己,不出此笼半步。” 红娘平日里清冷的调子,应了这个故事悲惨的结局,染了易启怜心里的凄伤。 “好了。” 红娘在绷带上系了一个蝴蝶,起身便要去烤鱼。 红娘看得出来易启怜今日饿得脸上都没肉了,魂不守舍的。 “爱情至于这么深么?” 易启怜觉得挺不值得的。 红娘忽的停滞不前。 易启怜望向红娘垂头顿下的动作,不安到会不会又是惹到她了。刚想说声抱歉,就听得红娘幽幽地道出。 “爱可以让你舍去你的一切。” 易启怜回首望向已经累晕在笼里的异金松,惘然地想着一切包括什么? 金钱?权利?自己的尊严也会吗?乃至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听来好像要舍去了一切都不一定换得来爱一样。 “............这么痛苦吗?” “即是痛苦,又为何要爱。人生在世不就图个自个儿高兴吗。” 红娘叹了口气,无法回答他的话。 “对了,官人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她又不会来了吗?她可安好?”红娘担忧地问道。 易启怜道:“哦,她啊。她...........” 易启怜挠了挠自己的头,要说的话愧于唇齿之间。 “她怎么了?”红娘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切地问道。 “她....她.....”易启怜犹犹豫豫地说着。 内心其实十分不想让旁人知道,更不想让红娘知道自己竟然让一个女子保护。 “快说啊,她怎么了?”红娘抓住易启怜的胳膊抬高了音调问。 红娘见易启怜此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怕一个不小心,余还音就死了。 “哎呀,就是为了救我受了伤。”易启怜嘟着嘴说。 红娘松了口气,放开了手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不想说出后面二字,红娘也信不吉利,“伤势严重吗?” 易启怜道:“她说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但愿她不是硬撑。”红娘朝紧闭的门望去。 易启怜拿起树枝,对红娘道:“哎呀,她自有分寸的。红娘别担心了。担心担心我呗~我这个大帅哥都要饿死 了。会做鱼吗?” 红娘转身,看都不看地略过他,冷冷地道:“不会。” “噗忒,红娘~!你这都清蒸的鱼了,你还加了什么啊?!这么诡异的味道!” 此行温金山,易启怜见过余还音那个女奇葩,红娘也差不多不相上下。为了咒人还做药。 重点是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做的饭如此难以言语的难吃。乌黑一坨,要色相没色相,要口感没口感的。 “人血,孤魂野鬼,野猪的肠子,脑还有....” “呕~呕—我去...睡.....呕...了....欧...我饱了....晚...呕..” 半焦的鱼,忍受不住开膛破肚的烧烤以及漫长的煎熬,挣脱树枝的束缚。宁撕扯着身体一分两半,从树枝上坠入浴火之坑,溅起火星点点,奏起滋嚎声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清之一听声音不对,抬眼望去。 余还音额头露珠大颗大颗地聚集一起,眉头紧锁,面色暗沉,嘴唇发紫。浑身蜷缩地包裹起自己,瑟瑟不已。 嘴里不停痛苦地念着:“娘.....娘亲...娘.....娘亲....别走....别走...阿音...乖乖读书...不要走...娘...” 寒冬的山风呼啸而过,乱了熊熊烈火的舞姿,晃了晃余还音羸弱的身子。余还音招架不住,身躯倾斜,眼见着就要摔在满是灰尘石子的冰凉地上。 与之相代替的是落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里,余还音眉间稍稍一松,紊乱的呼吸调和许多。 林清之以余还音衣服最里层的一纱之隔给余还音把脉,注灵。 奈何体内之毒林清之不可解。 “娘.....娘.....别走....”余还音反手握紧了林清之的手。 林清之沉稳的眼神里显然露出一丝讶异,盯着把自己握住的那只冰凉的小手。 余还音开始小声抽噎起来,两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 “你别走.....你别.....” 林清之深渊的眼眸望向余还音眼角的泪,侧耳倾听着她娇弱的声音。 他道:“不走。” 余还音似乎是听到了林清之的声音,情绪安稳下来。这才刚一会儿,一口暗红的血就从余还音口中迸出。 林清之忙扶正她的身姿,为她注入灵力,虽不可解毒,但能减缓毒在五脏六腑的扩散。 林清之轻轻解开余还音手臂上早已被血垢污染的粘稠衣布,时刻关注着余还音的神情。 若是她眉头锁得厉害,林清之边即可停下。 反反复复解了一个时辰,其间每隔一小段时间,林清之便要耗费大量灵力注入她的体内。 伤口表面缠绕着黑气,黑气之下的皮开肉绽令人心惊肉跳。 林清之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余还音,从她腰间取下无量香囊。一把抓出一动不动却一脸幸灾乐祸的赤烈虎。 他掐着它的脖子。 “解药。” 赤烈虎挑了挑眉骨,翻了个白眼挑衅的闭上了眼。 林清之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它拉近自己的眼前。 “耐心有限。” 赤烈虎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求饶的眼神巴巴地望着林清之吃虎的眼睛。赤烈虎向林清之使眼色把自己放到余还音的伤口处。又猛地看了看林清之掐着自己的手。 “别做其他无用之功。”林清之乜了它一眼,警告着。 赤烈虎眨了两下诚恳的眼睛表示保证,林清之这才把手松开了一点。 赤烈虎喘了两大口气,望向余还音痛苦的神情,心里竟然有一点点过意不去。 不一会儿,一股骚臭无比的尿味儿就充斥着整片阴竹林。 林清之也不嫌臭不嫌脏的,等赤烈虎干完事,一把扔到一旁。赤烈虎就如一个雪球般连连滚到了一旁。 林清之随后运转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输到余还音体内助她伤口快速复合。 直至见到伤口恢复成雪白的肌肤,发紫的嘴唇渐渐褪去,他才停下。 林清之觉得,这样的女孩子身上怎么能留疤呢。 又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又是这样一团黑气罩着余还音周身,愈合她所经历的苦难。 寒风凌冽,冷若霜雪。 林清之抱起怀中人,走进幻出的小竹屋里,轻轻将她放下。 顺着她平常喜欢的、安稳的姿势让她依靠着竹壁。脱下身上的外衣披盖在她身上,裹得严实。 就像曾经余还音裹他那样。 他又生起了一堆小火。 即使有层厚厚虎毛的赤烈虎,还是抵不住自然的侵略,被冻得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全身瑟瑟发抖。 这时,一只手揪起了自己的耳朵。 将它腾在空中,把它往小竹屋内拽。 本还委屈巴巴的眼睛忽的目光如炬。 见着小竹屋欢心不已,不料某人将它又重新扔进了无量香囊里。 小竹屋外的月色朦胧,屋内混沌的火影在余还音脸上跳跃。林清之望着望着久久不肯睡去,久久不舍睡去。 殊不知又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 赠君以春风·壹 “咳咳....咳咳..” 余还音难忍口干舌燥,全身酸痛,咳了几声。空口咽了几下,只觉喉咙像是被割了几刀似的。 呼呼的风声中忽的因一道幽幽的声调停了。 “醒了。” 余还音揉了揉眼睛,撑开黏在一起的双眼,如万座千山压在压在眼皮上。懵懵地看着身上的黑衣滑落。 她望向林清之,张了张嘴,说的有一个字没一个字的。 “嗯...咳咳...昨晚....咳...” 忽而寒风又起,哗哗钻进小竹屋的缝隙,侵略着二人。 余还音微微坐起,身上的黑衣就轻飘飘地跑走了。 余还音头昏脑涨的,摇摇晃晃地站起,伸手想去捡黑衣。指尖即要触碰,此时门口又掠进一阵轻风吹走了它。 余还音茫茫然地跟着捡去。 风停了,余还音也抓住了她想要的东西。 抬眼就要将衣服还去,不料正对上那一弯深幽平静的双眸。 尽管屋外是白昼,小竹屋内依然见不得几缕光线。余还音此刻,背对着火光。她朦胧的脸,倒影在那深不可见底的潭眸中。 余还音心似火烧,头昏脑热,缓慢地眨着灵动的双眸。 须臾之间,身子一沉,脚底一软,眼前一黑,就要倒去。 还是那个坚实的怀抱,一双冰冷的手抵在余还音滚烫的额头上。又是那一团黑乎乎的灵气缠绕在余还音的四周。 余还音断断续续不知叫了多少个“娘亲”,一只手紧紧抓着林清之的手。 这不妨碍林清之闭目为她疗伤。 “林尘..............” 寒风摇着树的叶子,沙沙声似海风的呢喃细语,连起粼粼微波,带着余还音浅浅淡淡的声音飘进了林清之耳里。 林清之手中的灵力一滞,睁开眼来。只见余还音苍白的脸上布满汗水,眼睛微微颤动着密长的睫毛。 “我在,何事。” 余还音往怀里又小小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只用嘴无声慢慢道来几字:“吃......饭.....吃....药.....” 他回:“好。” 不知过了多久,余还音的意识才渐渐醒来,感受到自己的肌肤正被另一个人的肌肤包裹着。 她睁开眼来发现林清之正抱着自己,连忙起身端正地坐在一旁。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羞涩,目光瞥向屋外已暗下去的天,不敢向林清之望去。 林清之倒还是那副处变不惊,遇事不乱的样子,徐徐站起身来,走到十字架处,倏地一变,又呈闭目跪状之态。 余还音努力回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恬不知耻的事。 还倒在人家怀里,死赖着不走,余还音啊余还音,你羞不羞! “我...........”平日里在青楼里吊儿郎当,脸皮比谁都厚,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语速的余还音现竟也会害羞,结巴起来,“我...我...你....我怎么了?” 哎哟,我这该死的嘴,到底在说什么啊!!! 林清之回道:“妖兽之毒,风寒发烧。” “妖兽....之毒?” 余还音困惑片刻,便想起了当时手臂上是被赤烈虎抓伤了。 抬起胳膊只见雪嫩的皮肤被风吹的有些干裂。 余还音想也不用想,定是林清之救得她。还有这风寒............. “谢谢你啊。我....有没有扰了你的清净啊?有没有伤着你了?” 余还音自幼生活的桃花潭冬暖夏凉,定是受不住温金山的寒冬的,受了风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从小到大,每每生病昏厥都喜欢抓着什么东西。自沈歆走后,都是余长衿彻夜照料。 余长衿的手腕上、手臂上时常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事后余还音总是心疼不已。是故,后来生病就干脆将余长衿拒之门外,但屡屡执拗不过余长衿。 余还音走近,分明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几个血红的指甲印嵌在肉里。刚想伸手去碰,却听得他孤冷地道:“没有。” 此声一出,余还音便把手收了回来,抿了抿嘴心道:矜持点,你刚还躺着别人的怀里,压了人好久。 余还音看着他不悲不喜的平静之态,心底生出失落之感。 自己扰了他的清净不说,还给他填了这么多的麻烦。 余还音弱弱地问了一句:“林尘,对不起啊,弄伤你了,疼吗?我中毒时睡了多久啊?风寒时又昏了多........” 话还没说完,就听林清之深吸一口气。余还音以为他不耐烦了,正要道歉:“对” “不疼,三天两夜,十个时辰。” 林清之睁开眼来,直直地盯着余还音,耐心地道,一个问题也不落下。 二人相视越久,余还音心跳动的愈加厉害。 林清之依旧这么望着余还音明媚清风般的双眸,丝毫没有要先移开眼神的意思。 余还音挡不住,败下阵来,道了声“哦,那就好。”转身匆匆走出小竹屋。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插着腰疑惑心道:“我这是着了什么道了?以前瞧着哪个人不是眼不急,心不跳的?难道是这个俊了点?” “嘶——不对啊,哥那样的神仙公子我都见过。奕迁兄也挺帅的啊,小屁孩儿也挺帅的啊。怎么这个就不一样一点?” 想着想着,就瞧见了前面地上的鱼与黑得蜕皮的木柴融为一体,余还音心痛不已。 “我的鱼哇!!!!” 她忙跑近,伸出手想碰。看着奇形怪状的黑胶体混在一起,也不知从何下手。 仔细确认了好几遍,还是不能接受这现实。 “我的鱼.....没了...” 好巧不巧,肚子又传来一阵敲锣打鼓,抗议到。 余还音转身询问道:“林尘,你还有空腹丸吗?” 林清之道:“没。” 余还音无奈地捂住肚子,想来他也应该没了,余还音每次走前都要逼他吃的。回来这么多次,一瓶也该吃完了。 正愁眉不展地瘫坐在地,明晃晃的月光照在了紫色的无量香囊上。 “有了。蛤蛤。”余还音坏笑道。 余还音从腰间取下了无量香囊,放在手里上下颠倒着扔了几下。解开,伸手在里面摸来摸去,直到摸到一个毛茸茸的,温软的东西,才抱了出来。 只见一双圆圆的小虎脚出现在余还音眼前。余还音再往下一看,赤烈虎正瘪着嘴,双手环抱于胸前,气汹汹地目视前方。 “哎呀,对不起,反了反了。重来重来好吧?别气别气,嘻嘻我的小可爱。” 余还音尴尬地将赤烈虎又重新塞进无量香囊里,翻了个身,再抱出来。 赤烈虎旧面不改色,也不看余还音的眼睛,瘪着嘴,鼓起脸颊肉。嘟嘟的,十分俏皮可爱。 余还音笑着安抚到:“对不起啊,小可爱。这几日把你忘了,想去玩竹子吗?” 一听“竹子”二字,赤烈虎眼神里似着了火那般炽热,看着余还音巴眨巴眨的。 余还音勾了勾它的鼻子道:“知道竹笋长什么样吗?” 它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再说:“我知道!我知道!” “好,那我们小可爱去前面这么一大片树林子里找好不好?不许贪玩哦~”余还音道。 这次它犹豫了片刻,斜眼向那片竹林望去。余还音压低了声音道:“嗯?听话才能玩哦。” 赤烈虎嘟起嘴,很不情愿地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 余还音摸了摸它的头。 “乖。” 随后将它放下,握住它脖子上的银环道:“让它去吧。” 银环上的暗红晶石亮了亮,赤烈虎一溜烟儿就从余还音的手中逃出。踏着欢快的小碎步,屁股一扭一扭地向竹林跑去,憨态可掬。 赠君以春风·贰 余还音不解的想着。 为什么娘亲留的手环竟有如此功效,可以囚禁住赤烈虎。 那么它到底是如何囚禁住的呢?是当我遇到危险时? 可是............从前和别人打架也不见得它帮我啊? 难道是...........和手环上的晶石有关?从前不亮,又是为什么突然亮了呢?............ 余还音走来走去,仔细回想事情发生时的细节。 走着走着,吹来一阵风,吹得余还音只觉身上像是被戳了个窟窿,风强强袭来。 余还音低头一看,原是衣服上破了一个洞..............她猝然憬悟:“是血!以血所激!” 这么想来,所有的问题都说通了。 以前打架,都是小伤,擦破小皮,没流过这么多血,更不会把血渍滴在银镯上。 “斯——好冷好冷哇~” 余还音体内的骨骼肌不停颤抖,双手抱紧自己上下摩擦。 “进来。” 林清之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还音回首顾盼,温热的火光在林清之深邃的眼里燃烧。 一颗心,被照的暖烘烘的。 她微笑道:“好啊。” 余还音走进小竹屋,席地而坐,二人沉默不语。一起聆听寒风吹啸,源源而至,似诉不尽这人间的凄怆。熠熠的火光不时发出几声声响,趁着这寒风的凄凉,顽强抵抗。 余还音挪了挪位置,靠他近些。 “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乱说话啊?” “没有。” “那我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没有。” “睡觉的时候有流口水吗?” “没有。” 余还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歪着嘴道:“我就知道你除了没有还是没有。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聊啊?” “没有。” 林清之旧是闭目养神之态,除了会和余还音说话外,与之前分毫不差。 余还音捡起地上的火柴胡乱鼓捣着火堆道:“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你能不能别让我感觉像跟木头说话一样好吗。笑也不笑哭也不哭,怒也不怒。” “哎,你是木头人吗。木木公子?” 林清之道:“多说无益。” 余还音心里默默地念叨:书里的狠人大都死于话多之上。 七殺神之所以能够得以存活,是有原因的。 余还音知道林清之是不可能自己把所有的事情讲出来的,所以只好接着弱弱地问:“那我有没有像一个鼻涕虫一样一边流着眼泪和鼻涕,一边叫娘亲?” “嗯。” “哈!大哥,你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余还音噘嘴皱眉道。 林清之睁眼,惑道:“不然。” “好吧,我人生最丑的样子都被你看见了。”余还音叹了口气道,“那除了叫我娘亲,我有没有叫其他人?” 余还音从前问过余长衿。但余长衿每次都是同样的答复,说是从头到尾一直在喊“娘亲不要走”之类的话。没说过什么别的。 林清之运气的巡程一乱,耳中回响起那一句“林尘......” 余还音正等着他的回答。 “嗷呜~嗷呜~嗷呜~” 余还音转头看去,一团雪白的球嘴里叼着一小片竹笋小跑过来。一不小心,就被自己长长的毛绊倒。 余还音乐呵呵地起身跑去抱起它。 “真乖啊,不用我喊就回来啦?”余还音伸手拿过它嘴里叼着的竹笋,“这也太小了吧,怎么喂饱三个人?不对,是两个人,一头小老虎。” 赤烈虎吐着小舌头,露出一排长还没长齐的牙齿笑着对余还音,似乎还在等着夸奖。 “也对,你牙齿还没长齐呢.....” 余还音把赤烈虎放下,在想怎么解决温饱问题。 赤烈虎一落地,就立马溜进小竹屋里,对着竹壁欣喜若狂地叫着。 余还音闻声弯腰进来,一把抓走赤烈虎,堵上它的嘴巴,小声道:“嘘——不许乱叫,会吵到哥哥休息,知道了吗?” 赤烈虎用牙齿咬余还音的手心,痒得余还音放开手,它又继续叫起来。 余还音立马又捂上它的嘴道:“不许叫,你在这样就要不能动不能说话待在香囊里了哦。” 赤烈虎刚想故技重施,就被一旁冷酷无情的眼神扼杀到,只好妥协地点点头 余还音怕扰到林清之,转头看去,见他旧是闭目不语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赤烈虎一脸鄙夷的目光对着他,做着各种鬼脸小动作。 余还音抱着赤烈虎走出小竹屋,走进竹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赤烈虎无辜的大眼眸子盯着余还音,摇了摇头。 余还音道:“这样啊~那要不然我 给你取个名字吧。我看你通身雪白似海,不如就叫白海子,如何?” 赤烈虎朝余还音翻了个白眼,转头只看竹林。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哈!就算你反抗,你还是得同意。” “白海子~白海子~我们去找吃的吧。” 尽管白海子多么不想出阴竹林,多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乖乖地趴在余还音的肩上,气呼呼地看着自己与阴竹林渐行渐远。 忽然一片竹叶从结界里飘了出来,贴在余还音的背上。 一个白海子刚好碰不到的地方。 一路上,白海子多次伸出小爪子,连带着整个身体想要抓住叶子。 余还音一扯就把它扯回来。 余还音喊出了红帛楼,一只脚刚踏进红帛楼,易启怜插着腰上前叫嚣道:“哟,这是谁啊,小猫咪来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娘也迎上来,询声问道:“官人安否?伤否?” 她左看看,右盼盼,看到手臂上被扯破的衣服,立刻弯腰查看。只见雪白的皮肤被风吹的有些起皮干裂,这才将紧握着余还音的手放下。 前一秒还在想方设法抓叶子的白海子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易启怜,磨牙低哼。 余还音道:“安啦,不伤。红娘不必挂忧。” 一旁的易启怜下巴都掉在地上,吃惊道:“你的伤呢?!这么快就完全好了??” 余还音有些语无伦次,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林尘的事,只道:“对...对啊!有人救不行啊。” “官人何处寻来这小猫咪的?看着还有些眼熟。” 红娘上下打量着白海子。 余还音见白海子愈加暗沉的脸色,道:“这是缩小版的赤烈虎。我给它取了新名字,白海子。所以.....不要再叫它小猫咪了,要生气的。” 红娘奇道:“什么?赤烈虎?这也太......不一样,太可爱了吧!” 红娘把原来受到白海子的苦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只剩下母性泛滥。 她伸开双手,也想要抱抱。却被白海子回头钻进余还音的怀里给否决了。 余还音摸了摸白海子的头道:“认生,认生。还在生气呢。” 红娘看到白海子脖子上被长长的绒毛挡住,若隐若现的银镯,大概猜到了白海子变小的原因。 红娘道:“官人过来坐着吧,想必也是饿了,满腹丸已备好,就在桌上。” “好。”余还音走到台前,对着易启怜的道,“不许欺负它。不要忘了,要不是它,你哪能这么轻易地抓住小老鼠。” “轻易?”易启怜把自己绑满绷带的手指放在余还音面前,惊道,“这叫轻易?你有没有搞错?我掉了一块肉诶!” 余还音给白海子喂了一颗满腹丸,自己也吞了一颗,不改声色地道:“那是你小老鼠咬的,不关我们的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谁让你就知道笑的,把正事都忘掉了。” 易启怜忿然作色,不悦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起身欲往柜后走,却被余还音叫住。 “你的小老鼠呢?” 易启怜回道:“不是不关你们的事吗?”转身就走了。 余还音道:“诶诶....就是想让它们朋友见见面,别太难过。别走啊。” “不见!”随即一声摔门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红帛楼里。 红娘拿了件新的衣裳外加了件厚的披风递到余还音面前。 “天气凉了,官人切莫着凉。” 余还音把白海子放在柜台上,接过衣裳。黑色披风里的绒毛和灰色衣裳里的绒毛松软也不会笨重。是她喜欢的色系搭配。 白海子一心只想抓住余还音身后的竹叶,脚下没注意摔在地上。 余还音连忙抱起,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对它温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注意,让你摔倒了。疼不疼?” 白海子不理她,爬上余还音的肩,伸手就要去抓竹叶。 红娘道:“它是要拿什么东西吗?” 竹叶轻轻飘走,贴在余还音右脚边。 红娘从余还音左侧走到她背后,上下看看,没发现任何东西。疑惑地道:“也没什么东西啊?” 余还音一扯,把在她肩上骚动的白海子扯回来,放在台上,指着它道:“不许动了。” 她向红娘解释道:“就是想逃跑罢了。不必睬它。对了,我哥还在这吗?” “走了。两天前走的。”红娘道。 余还音问:“伤好了吗?” 红娘皱眉道:“本是好了差不多的,又得了风寒,情况恶劣了些。但前些天走时,不算太差。” 余还音忧心道:“那红娘可知他去向?” “去西边了。”红娘道。 余还音抱起还在死死盯着余还音脚边一动不动的白海子,转身就要走。又回头道:“红娘可否再备两套厚些的衣服?” 红娘起身去柜里找。 “官人请等等。” “好。”余还音道。 “什么!什么!”易启怜提着鸟笼跑出来,“我也去!我也要厚衣服!” “吱—!吱—!” “嗷呜~嗷呜~” 余还音抱着白海子走近易启怜。 哭笑不得:“这可真是患兄患弟,两两相见泪汪汪啊。” 赠君以春风·叁 余还音把怀里一个劲儿地想向金丝笼靠去的白海子放下,对易启怜道:“你也把鸟笼放下,让它们好好说说话。” 易启怜退一步,把金丝笼放到身后,趾高气扬道:“凭什么啊?你说放就放,我不要面子的吗?” “吱—吱—吱—吱—吱!” 身后的异金松抗·议地叫道。不时还发出雷霆电击之声。 “呜呜呜~” 白海子满是焦急的眼神朝它回应。 余还音刚抱着白海子上前一步,易启怜就拉着金丝笼后退一步。 白海子伸出短短的脖子,张手气势汹汹地就要拉住易启怜。易启怜偏偏继续提着金丝笼绕着红帛楼就跑,边跑边回头挑衅道:“追不上我吧,我偏不让它们见面,叫他们俩一起玩我这么久。我这就叫恩将仇报!” “....................是有仇必报吧。” 余还音停下脚步,偏头对白海子道:“咱们算了吧,这位..............哥哥头脑发育不健全。下次下次,有的是机会。” 白海子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哼”一声,撇过头去。 “吱—吱—吱!” 红娘走了过来,左手端了两套叠的颇高的衣裳,右手携了金丝笼,抬在白海子面前。 白海子立马转头贴上金丝笼边。 余还音欣喜道:“红娘?” 红娘嫣然道:“官人先去换衣裳吧,我带它们去柜台上坐着。” “好啊。” 余还音语罢,身旁就显出一扇古门来,她接过衣裳,将白海子托付到红娘的怀中,进了木门。 半晌,易启怜才觉得跑着跑着,后面没了动静。还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什么??!老鼠呢?”这才伸手一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了。 转身刚要去找金丝笼,就“嘣”的一声磕在一扇木门上。 “我去!什么玩意儿啊!” “快进去换衣服,金丝笼在我这儿。” 红娘幽长清冷的声调从远处,缓缓向易启怜绕来。 易启怜抽搐了下嘴。 “我.........” 日字唇形都已出,就被突然浮现在眼前,红娘生气时磨刀的画面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哦。” 易启怜乖乖推了门进去。 余还音关上门后,房屋周围昏暗,望不尽边,只有一张圆桌上的一只红烛微弱地亮着周围。还有一面全身铜镜立在桌边。 余还音换上衣裳,在铜镜面前披上黑色披风。 披风边上都是黑绒绒的毛,一直蔓延而上,倾裹着她的脖子,温住血与热。 余还音孤芳自赏着眼前这个自己,还真怕哪个羞涩的姑娘喜欢上她这个清秀的小书郎。 她将目光转向镜中自己身后的衣裳。回过身来,敞开两件衣裳,来回比量了一下。 有一套与自己这身衣服一样,另一套则是以绿色为主,尺码比前一套小一点点。 余还音道:“红娘不会都知道我要给的是哪两个人了吧。” “喂喂喂!余还音你好了没有啊?这么慢啊。” 易启怜在柜台前戳着白海子肉嘟嘟的脸,不耐烦地叫道。 余还音匆匆将两套衣服放进无量香囊里,一开门就是在柜台前。 她对众人道:“你们先玩着,我先出去有个事,马上回来哈。” 白海子伸手要去抓余还音远远的脚跟子,就被红娘拉了回来。 “路上小心~”红娘道。 “什么东西?又等?你说等就.........” 余还音踏过的土地上,几颗孤零零的小草披上了厚厚的霜露,吐出几口混凝土的芬芳,争着沐浴朝阳媚来的光晖。静谧幽扬的竹林深处,百灵翙翙,布谷百啭迂回。 “林尘!” 余还音隔着十几米远,停下了奔跑的姿势,挥手喊着。 朝阳的光晖从侧面洒在余还音桃粉的脸颊上,仿若躺在满天白雪中一片娇嫩的桃花瓣,口中漫出的冷雾稍纵即逝。 “我来给你带衣服啦,嘻嘻。”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捧出一套衣服放在林清之的膝旁,再掏出一罐满腹丸放在上面。 林清之斜眼盯着衣服,又将目光移到余还音的身上,不出半语。 余还音双手击掌握十,摩擦几下,僵硬地笑了笑:“别的款式被抢光了,只剩下这两套了,将就一下吧。” “对了,我要出去找我哥了,他伤势未愈,我有些担心他。” 林清之闭目,不语。 “记得吃药,不要饿肚子。记得穿衣服,不要染风寒。”余还音喋喋不休道。 “记得想我,不要忘记我。” 林清之忽然睁开眼来,却只见余还音逃窜的老远的背影。 她挥出手道别:“开玩笑的啦!” “你终于回来了啊!”易启怜提起金丝笼冲向门口,用一种奇怪的腔调以示兴奋。 “快酷爱快,宠宠冲!” 余还音不紧不慢地走去抱起白海子,对红娘道:“走了,红娘。” 红娘微微颔首。 “愿官人此行无恙。以为官人行到西边了,出门便是西边的枫叶林。此时尚无人。” 余还音莞儿一笑:“谢过红娘,还是红娘思虑周全。” “走了走了,”易启怜不耐烦地催促道,“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 二人,一虎,一鼠刚踏进松软的土壤里,就遭眼前绚丽嫣红的枫叶林迷得如痴如醉。好似闯进了神的修仙禁地,祭一坛耗上一整个秋天酝酿的密花酒。 寒冬的风凌过,飒飒掀起一阵波澜壮阔的红冠海。一片片枫叶飘凌凋落,似绝了庭宴上成千上万位舞姿曼妙的红衣舞女天降赐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易倩筱?” 易启怜对着前方一棵树下只漏出半个肩膀和头的人喊到。未得到任何反应,便跑上前去。 余还音跟上,怪地心道:“这样也认得出来?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呢?为什么不答话?睡着了?还是..........” 余还音还没到,就见易启怜抱着满身都是血的易倩筱冲出来,其红不亚于枫叶红。有已经干涸的,也有还在不歇流出的。 “红娘!红娘!红娘!” 易启怜焦灼地喊着,顿时幻出一座古楼,飞奔而去。 红娘一见浑身是血的易倩筱,丝毫不乱,迅速幻出一张床。转身就从柜子三列五行,七列四行,一列六行中分别拿出三分黄,绿,蓝的瓶罐子。依次为她上药。 “这些可以先止血,暂时缓解伤痛。” 红娘语罢便开始为她把脉。 易启怜脸色暗沉凝重,目射寒光。 余还音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别怕,有红娘在。” 余还音觉得来温金山此行,不悔,无憾,有幸。 起码在现在看来是的。 红娘收好了易倩筱的手,沉了口气。 易启怜即刻起身问道:“如何?可否严重?可否伤及性命?可否有救?” 红娘平静地道:“就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可。” “那你叹什么气啊!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易启怜心里一颗大石落下,如被死神捉弄一番,气急败坏道。 “我是因为没事所以才松了口气。” 红娘起身去找药。 余还音拍拍易启怜的背,安慰道:“哎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要不你就别出去了,在这照顾她。免受什么意外。” 余还音翻开易倩筱撕烂的衣服,每条伤口都是三寸长短。全身上上下下共二十四刀,划得不深,却足以看出利器的锋利。 余还音道:“待她醒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行。” ※※※※※※※※※※※※※※※※※※※※ 快酷爱快,宠宠冲。 就是这么念的,连着念,字没打错噢~ 赠君以春风·肆 一推开陈旧的红油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凄凄惨惨的冷风。风在重重叠叠的枫叶间呢喃,藏着来来去去人们此生诉不尽的不意,只闻其悲苦,不解其过往,难悟其情伤。 “白海子,你知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什么时候才来吗?” 余还音抱着白海子,漫步在着火光艳艳的枫叶林中。轻轻地,静静地道。 “有人告诉过我,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是最爱你的人。” 只可惜桃花潭自余还音出生那年,就再也没下过雪。那个告诉她这个美丽传说的人再也没醒来过。 “还......还......还音?” 一个结巴却吐字清晰的青年声音从余还音身后传来。 余还音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总是记不起来,徐徐转过身来。 那人衣着清淡,单薄的白绡贴着瘦弱的身子。眼神中带着三分怯懦,苍白的脸总显病态。 余还音放下白海子,迎上前去。 “言休哥哥,你也来了啊。我们都已经好些年没见了。” 白海子一得空,当即满地追着绕在余还音背后的那一片竹叶。 “是.....是...是啊...”李言休道,“我....我是....听说....你....你也...来了....” “哎呀,我不就是闲着无聊嘛。在桃花潭闷死了。你这些年怎么没常来啊?都没人陪我玩了,我现在打水漂的技术蹭蹭不知长了几倍。” 余还音伸出右手,自信满满地跃跃欲试。 李言休青涩地笑了笑:“好.....好....好啊,有空定要...常..常去。” 余还音见着李言休些许绯红的脸,咧嘴笑道:“言休哥哥许久不见,还是老样子没变啊。” 李言休呆呆地惑道:“什.....什.....什么样?” 余还音一根手指头戳着李言休的白里透红的脸,嘻嘻笑道:“诺,脸还是这么红红的。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 李言休被余还音这么一戳,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猝然睁大眼睛,颔首低眉。整个人似丰收时节的红高粱,红弯了腰。 白海子怎么跳也够不着余还音肩上的竹叶,累了只能愤然双手环胸站着。不屑地抬头,斜眼瞧着余还音戳着李言休的动作。 忽然竹叶飘到白海子的身旁。 白海子刚想抓住,就见竹叶变成一股环绕的小撮黑烟,极速几圈转成了林清之! 准确地道是林清之的虚影,不是本体,闪着微微黑光。但尽管不是本体,眼里流露出不改的杀机正直直地盯着前方。稍后又移向白海子,吓得白海子蹬起小腿就往一旁跑。 还没跑几步就感到一股狂风作过,被甩出了两三米远,倒在地上,痛得“嗷呜~”呻·吟了两声。 余还音这才回头,忙跑去。把倒在地上的白海子抱在怀里,顺了顺它杂乱的毛。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又把你忘了。” 李言休道:“这...这....是你驯的兽吗?好....好好可爱。”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它叫白海子,我取的,好听吗?” 余还音揉弄着白海子的脑袋,捧到李言休的脸前。 白海子瞪他,做出一副磨牙吮血之态,恐吓着李言休。 尽管它这么做了,但也不是昔日赤烈虎的那般勇猛了。反倒更加稚嫩俏皮,惹人喜爱。 李言休往左站了一步,看着余还音喜上眉梢的脸旁,挂着洋洋洒洒的青丝。 他认真地道:“好听。” 一只纤白的手垂过她的青丝,想要去摘下余还音肩上的竹叶。 “叶....叶...” “余!还!音!” 二人相继转头看去。 一个多辫女子穿着青衣阁服,手中握拳,满目狰狞地走来。 余还音连忙偏过头,暗暗地道:“我的天,红娘你不是说这没人吗?如果你当她不是人,也行。” 余妙玲暴怒地像只不可遏制的雄狮,甩开李言休还在空中无处所安的手,将余还音偏过去的脸拉回来,怒道:“怎么?女人玩腻歪了啊?改吃男的了啊?” 李言休解释道:“没.....没..有,你...你....你.......你....你...” 二人看着他结巴半天,也还在“你”字上徘徊。 “误.....误会了,方才是....是有叶子.....在.....在她肩上我想.....帮她拿..拿.....下来。” 李言休指着余还音的肩膀。 余妙玲没见半分叶子的影,摇着李言休的手臂,撒娇道:“言休哥哥~哪有叶子呀?” 听得一旁的余还音都要作呕。也是受够了余妙玲。 每每李言休随其父亲来江心阁,余妙玲就这么缠着他。李言休生的清秀,自然是少不了江心阁女灵客的倾慕。常有上前搭讪的,结果都是被余妙玲骂走,无一例外。 李言休皱眉道:“方才还....还还.在的,怎..怎么?” “就算有叶子你也不要理她,男女授受不亲。她是自己没有手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又瞪向余还音。 “可能是刚才风吹走啦趴~”余还音前一刻还学着余妙玲撒娇的语气,后一刻直接作呕到不行,“呕,吐了吐了。” 余妙玲瞪直了眼,伸手就要挥在余还音的肩上。余还音一个手疾眼快拿白海子一挡,白海子的鼻子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遭受了重重一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受到激怒的白海子张口既要反咬她一口,不料被余还音的手堵上了。 余还音道:“说正事,见着哥了没?” 余妙玲缩回手,故意避开问题道:“你这什么品种的猫,怎么还咬人?” “问你哥呢?!见到了没?”余还音语气加重了些道。 “凶个屁啊!见到了见到了!”余妙玲拉着李言休,“言休哥哥你看她!凶死了。” 李言休道:“凶.....凶吗?” 余还音接着问:“在哪?伤势如何?” “什么??!他受伤了?”余妙玲立马严肃正色道,“我都没看出来,他受什么伤了?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害的!” 余还音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争论,见易倩筱刚才那番情景便知这西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 “他现在在哪?” “在这儿。” 余还音朝前望去。余长衿携风而来,衣衫层层蜷起,如海面上翻的滔滔浪花。好似他就是这枫叶林的神,一片片枫叶落过他的脉脉眉间,悄悄回转在土壤里,就此了却了一生。 余妙玲跑上前去,双手拉住余长衿的双臂,上看下看。 “余还音说你伤了,伤哪了?好了吗?” 余长衿温声道:“伤已痊愈,不必担心了。” “哥”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捧出一套厚厚的衣裳,“这个给你,天冷了。” 余长衿接过,展开看了看,扬起嘴角的酒窝。 “好。” 李言休上前作揖道:“灵均士。” 余长衿回礼道:“怀生。” 余长衿号灵均士,受元无道人所谥。后各路道友皆如此称谓。 李言休本是书生,孩童时期对诗词的造诣颇高,自号云林怀生。后觉旁人叫云林怀生较为琐碎,所幸让他们只叫怀生二字就好。 余长衿将眼光好奇地投向白海子,思索片刻,总觉得十分眼熟。 余还音注意到余长衿的神情。托起白海子的腮帮子,拉出一个露牙的笑容,。 “这是赤烈虎,还记得吗?你跟我讲过的赤烈虎。温金山的镇山之宝,混世魔王。” “什么?!”余妙玲惊道。 她也从余长衿处听过赤烈虎的响名。不仅如此,还从父亲那里听过。说是往届这么多的各阁高手都没驯服。 想象中的赤烈虎都是张牙舞爪,哪像这只小猫咪一样。 “真....真的?”李言休道。 赠君以春风·伍 余妙玲才不信余还音有这等本事,更不信这猫是赤烈虎。传言中残暴无性的赤烈虎怎么可能被她驯服,她能驯的也就她怀里的这只猫了。 余妙玲仰着头,蔑视道:“定是你杜撰的吧,这猫?” 言此顿住,她抬眉上下瞄了一眼正磨牙示威的白海子。 “怎么可能赤烈虎,怕不是你想出风头出疯了。” 她又拉起李言休的袖子道:“言休哥哥莫要听她胡诌。” 见她在这演了这么久,余还音也没多理。只是对余长衿晃了晃还在龇牙咧嘴的白海子。 “哥,信吗?” 余长衿仔细端详一番,见白海子印堂上的银色倒挂双钩印,便心已了然。 他眉眼尽开,浅笑道:“信。” 余还音最喜见到的就是余长衿笑了。 他笑起来时,霜雪般的面容上,因嘴角的上扬,现出两个软甜甜的酒窝。总是这样的温,这样的暖,这样的柔。 一旁的余妙玲不服道:“切,哥老是被你骗。” “我....我也信..信。” 李言休的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楚明了。 余妙玲怒道:“哼!从小到大都这样!” 她瞪了余还音一眼,一人愤愤地径直走了。 余长衿忙上前去拉着余妙玲安抚道:“好啦,阿玲。不能乱走,这不比桃花潭,处处,随时,”余长衿加重了些语调,“都有可能跑出来一头妖兽,你孤身一人出去,很危险。” 余妙玲撇过头,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噘嘴道:“好吧,那我想吃好吃的了。” 余妙玲胡闹归胡闹,但总也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余长衿的驯兽之行。 “好。阿玲想吃什么?哥做。”余长衿揪了揪余妙玲的衣裳,心想着是单薄了些。 余妙玲盯着躺在余还音怀中的白海子,邪魅一笑。 “老虎肉,最好是小的。” 惊得还在安适中的白海子猛地回头,嗔视着余妙玲的讪皮嘴脸,充满敌意地叫了两声。 其软糯的声音,着实逗笑了众人。 余长衿也没有责怪余妙玲的意思,只是摸摸她的头。 “好。” 这“好”字刚出,白海子先是一愣,后又以极其委屈的眼神向余还音求救。 “给你烤个兔子肉。” 余妙玲:“.........”哼!我就知道! 余长衿道:“阿音想吃什么?” 余还音笑笑,也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好像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不仅如此,什么衣服、发饰、鞋子都没有特别喜欢的。酒就更不必谈了,这么大以来,一滴未沾。 若非要说出喜欢的事,那概是茶了,浊雾茶。世间最苦的茶。 世有浊雾,闻之平淡如水,品之苦入百骸。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看向李言休道:“言休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李言休好不容易变得白皙些的脸,碰上余还音泠泠的眼眸,又泛起红来。 他垂眸道:“我....我.......” 余妙玲倒是不乐意了,总觉得什么事都让余还音抢了先机,什么话总让她给说去了。 “我也要!言休哥哥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她不甘示弱道。 余还音“噗嗤”一声笑出来,神气洋洋地道:“哟,你又学我。” 余妙玲急了,红眼跺脚道:“我才没有学你!就允许你这样做,不能我也这么做?” 余长衿轻轻拍了拍余妙玲的背,温声道:“好了,好了。阿玲谁都不学,阿玲是阿玲,阿玲只是阿玲。世界上仅有的一个阿玲。” 余妙玲瘪着嘴,撇头就是不理人。 余长衿对李言休道:“怀生想吃什么?” 李言休道:“不.....不如吃烤....烤...烤红薯吧。” 还在白海子身上梳毛的手一顿,余还音抬头道:“好像还不错。嗯,蛮不错。” 余还音都忘记了上一吃烤红薯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出很喜欢,但总有一丝怀念。 “言休哥哥可是在这见过红薯?”余还音问。 李言休点点头,道:“见......见过。从这....这片林子出....出....去,有.....有条小径通...通西北,沿....路走两个林子..便...便有。” 众人费力地听完他讲完这段话后,商议着一同前往,以防任何人有什么不测。 天就这么在人们忙碌的生活中静悄悄地暗了下来。夕阳浅浅的余晖一层淡过一层,在重峦的山峰里流淌。缓缓流进余还音的眼波,久久迂回,不舍离去。 日起月落,日沉月升,亘古不变。纵万物有情,又怎敌时势复去。月,如期而至。浩瀚长空,渺渺星辉掩去稀稀云烟,闪在余还音如夜一般的黑眸里。 余还音无聊久了,不嫌脏地坐在一旁的土地上,下巴磕在膝盖上,有意无意地动一下地上的小石子。 “好了没呀,天都黑完了,肚子也空了。” “咳..咳....咳....快....快好了...” 灰头土脸的李言休从黑烟里探出头来,对余还音讲到。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什么事都不干,还就知道催催催催!”蹲在李言休一旁的余妙玲骂过来,“言休哥哥莫要理她这个懒人。” 余还音啧了啧嘴,食指往耳朵里掏了掏,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 “是我要什么事不做的吗?” 确实不赖余还音的账,起初她也是很热情的要帮忙的。只是余妙玲一把推开了余还音,像个小狗似地摇着尾巴贴着李言休,争着抢着做,生怕又被余还音捷足先登。四个人在火堆边又堵,所幸听了余长衿的话,到一旁歇着。 又过半个时辰,余长衿带着香喷喷的烤红薯向余还音走来。见她背上有一片像是叶子的东西,触手想帮她拿下。 那东西轻飘飘地走了,他的手就这么抵在了余还音的背上。 余还音转过身来,欣喜若狂接过烫手的红薯。 “小心烫。”余长衿道。 余还音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红薯。 余长衿已帮她剥去了一半黑脆脆的外皮,她大口地吃着。 “谢谢哥。” 此时无风,余长衿不知那东西是如何飘走的。他侧身往东西飘去的方向站了站,也没找到。 余还音道:“怎么了,哥?” “没事没事,”他想许是自己眼花了,摸了摸余还音的头,“慢点吃,那里还有。你的那位小老虎呢?它不饿吗?” 余还音只顾着自己吃,还真把白海子忘了。方才白海子总是不安分着要逃跑,屡教不改。最后余还音嫌烦就把它送进无量香囊里了。 余还音忙把嘴里的红薯拿出来,放在余长衿手里,随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伸进无量香囊里一阵乱掏。 “对不起对不起,”余还音尴尬道。 又重新把它塞回去,正了个身,再掏出正在翻白眼的白海子。 她敲了敲白海子的小脑阔子,道:“以后不许逃跑,不许凶巴巴地瞪着别人,不许翻白眼。” 白海子旧是斜着眼,不理睬余还音。 余还音单手揪住它颈脖后的软皮。 “不然以后不能吃饭,不能出来玩,只待在香囊里无聊。” 这句话果然立竿见影,白海子撇过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阿音快过来这边和我们一起吃吧。这边暖和些。”余长衿挥手示意道。 余还音点了点头,抱着白海子起身走来。 “好。” 赠君以春风·陆 余长衿拿着树棍在火堆里翻了翻,挑了个稍微小点的红薯剥开,递到白海子手边。 “这个好拿,慢点,小心烫。”他温声道。 白海子伸出小爪子接过,捧在手心,独自享用着。 松软似棉,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塞满一口,会有充实的幸福感。 一旁的余妙玲笑到:“哟,还听得懂人话。” 白海子撇她一眼,也不做过多的言语和神情,继续咬着手里的烤红薯。 “这个给你,方才还没吃完的。小心点,还烫着。” 余长衿将红薯皮撕了撕,吹了吹,再放到余还音的手里。 余还音道:“好。” 这刚接过热腾腾的烤红薯,思绪就一顿。 林尘............吃饭了吗? 他............会喜欢烤红薯吗? 李言休见余还音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烤红薯,半口都没吃。 便问:“还.........还音?” “哈?”余还音抬头,三人皆盯着自己,“怎么了?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还音搓了搓自己的脸。 “没.....没。为...为什么不吃?不...不..不好............” 李言休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余还音截断。 “不是不好吃。就是...在想事情。” 余妙玲把自己手里的烤红薯往李言休腿上一丢,背过身去。噘嘴道:“哼,怎么不见你发现我也没吃呢?她就算是饿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余还音拿起烤红薯慢条斯理地咬起来。 她想着:我才不会饿死,我好好吃着呢。现在要饿死也是你先饿死。 李言休有些不知所措。即不知所措,干脆也就不做了。 余长衿又重新给余妙玲剥了一个烤红薯。 “哥看见了,吃吧,别饿坏了。” 余长衿纤白的玉手被黑色的焦皮蹭得有些发灰,烫的有些透红。给完余妙玲,又打算再为余还音拨一个。 问话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下。 “阿音在想什么啊?” 余还音塞了一大口烤红薯,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哦,对了。”余还音咽了好一会儿才吞下,还险些呛到,“你们怎么来枫叶林了啊?好像都没什么人来。” 余还音知道余长衿来西边应是放心不下余妙玲。但红娘说此时这边还没什么人,为何会来这呢? “辛野又名落红城。辛野的祁达官素有枫叶帝都之称,皆源于温孤阁满阁似火的枫树。” 余长衿边道,边给一旁正用炽热眼神望着他的白海子又拨了一个烤红薯。 “其叶红三载,落三载。今年是它红的最后一年了。” “落红城当然枫叶都已经落光了。传言温金山西边有一小片枫叶林还没落,便来碰碰运气。” 余长衿这么一说,让余还音想起了在红帛楼里,她曾见过温孤阁的人。 那人衣服上的标志余还音留意过一眼,是一片倒立的枫叶。 不过是灰色的,不是红色的。 那时红娘对其态度恶劣......... 余还音听着风在摇它的叶子,看着星在烁它的闪光。 月淡云舒时,午夜最深刻。 不知........... 林尘是否睡了............. 饭可否吃了............ 余还音被白海子戳了一下,才奇怪起来。 这些天总是会出了神地想起林尘,好奇他做了些什么。 “怎么啦?”余还音问。 白海子指了指余还音腰间的无量香囊,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要进去睡觉。 余还音道:“吃完就睡啊。” 她抱起白海子,慢慢放进去。 “哥~”余妙玲扯着余长衿的袖袍,“我们也去睡觉吧?阿玲累死了。” 余长衿摸了摸她的头,把余还音给的披风披给了她,浅笑道:“好。” 余还音算了算时间,来温金山已四月,寒风刺骨,却依旧不见雪的踪迹。尽管穿着红娘给的厚衣,但这么冷的夜,还是抵不住的,更何况大家还没有厚的衣服。 “去红娘那里投宿几晚吧,哥?熬过冬天,春天再走。快过节了,我们吃个饭吧。”余还音盈盈笑道。 余长衿点点头。 余妙玲怪道:“这深沟老林里还有客栈?我怎么没见过?” 李言休睁大了他总是半开的眼,同道:“真...真的..?” 余还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 “那待会儿就会见到了。” 果然,待余还音喊完“红娘”二字,一栋摇着昏红灯笼的古楼出现在众人面前。 余还音先走一步,回头道:“跟上来吧。” 余长衿扶起已然看呆的余妙玲,对李言休道:“怀生,请。” “官人回来啦。”红娘笑吟吟地迎上来,摸摸余还音的衣服,一阵嘘寒问暖后,才发现进来的三人。 “来新客人了啊。这两位是?”红娘盯着李言休问道。 李言休作揖道:“李...李...李言休。” 红娘颔首低眉回道:“李公子。” 余妙玲被眼前的红女子所惊艳到,在她以前的认识里只分四种女人。 一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型,二是活泼开朗的邻家少女型,三是余还音经常去青楼里玩的妖艳贱货型,四是像余还音一样的女疯子型。 从未见过像红娘如此艳不娇的女子,且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穿红色胜她。 “这个姐姐好生漂亮。”她不禁叹道。 红娘掩嘴“咯咯”笑道:“姑娘谬赞了。” 余妙玲上前一步对红娘道:“余妙玲,美妙的妙,玲珑的玲。” 余还音道:“那是,没见过吧。” 余妙玲见余还音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不悦道:她凭什么和漂亮姐姐先认识,还这么好。切,我才不羡慕。 红娘伸手向柜后引去。 “各位先睡下吧,想必已经很累了。柜后有四间厢房,厢房里已备好洗澡水和厚些的衣服。屋舍简陋,各位只能将就下了。” 众人谢过红娘后纷纷回到了厢房, 唯独余还音走在了最后。 待众人都进入了厢房才回身问红娘:“易启怜还在吗?易倩筱的伤如何,醒了吗?” 红娘摇了摇头。 “没醒,不过伤情还算稳定。易启怜一直在床边守着不出来。” 余还音愁道:“这怎么行,不吃不喝。在哪?” 转身欲要去柜后找他,就被红娘拉着。 红娘又摇了摇头道:“不可,我已给了他满腹丸,应是不会饿了的。旁还放了张床便他休息。” 余还音总算松了口气,刚一松气,浑身的疲倦感一袭而上。 “官人也去休息吧。一切都等睡醒后再说。” 红娘扶着余还音向柜后的厢房走去。 入门前,余还音道:“红娘也晚安。” 红娘脸上的笑意一滞,低眉道:“嗯。” 余还音关上门,红娘又笑笑。好像许久都没听过有人同她说这句话了。 赠君以春风·柒 红娘的夜很慢、很长。 在油灯昏暗、鬼影跳跃的红帛楼里,她总想做点什么,总想让自己忙起来。 红帛楼里没有白昼,黑夜于她就是流转整个世界的画。 她分不清此时是几时,此时是几刻。 “对,烧水。他们醒来会渴。”红娘移开驻停在火焰上的视线,自顾自地说着。 她挥袖幻出一壶火炉,端放在幽幽的火上。她认真地看着火炉内毫无生气的水,渐渐泛起波澜,渐渐翻滚汹涌。 “红娘!红娘!”易启怜的叫唤让本又不知做些什么的红娘来了精神,“水水水,她醒了。” 红娘忙拿起火炉柄,给易启怜到了一杯还在沸腾的水,与他一同去看易倩筱。 此时余还音也跑了出来,也要见见易倩筱,想去弄清楚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余还音睡得总是很浅。若是旁人晚间与她一同睡觉,呼吸声稍重点,她便会彻夜难眠。 经易启怜在外头这么叫唤,自然是要醒的。 “水来了。” 易启怜端着水来到易倩筱的床头坐下,慢慢扶易倩筱坐起。他吹了好一会儿滚烫的水。 “慢点喝。很烫。” 唇色微白的易倩筱用力攫取杯中的水。未几,就见杯底。 红娘上前给她把脉。 “如何?”易启怜带着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红娘,问道。 红娘道:“已无大碍,静养即可。” 易启怜眉下一松,看着面色还正苍白的易倩筱,心中一愤。 他道:“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知不知道你!” 易倩筱抬眼一看。 她冷若冰霜的寒眼,令易启怜的话一顿。 她道:“知道什么。” 易启怜压住怒意道:“你要是出了点意外我怎么跟我爹交代。” 易倩筱挣脱易启怜的怀中,红娘和余还音都上前扶着。 她理了理衣服,安之若素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死得其所。阁主怎会怪你,少阁主不必劳心费神了。” 易启怜眼中的怒意渐渐褪之,心中似有些无可奈何。 他轻轻道:“我给你炖只鸡补补吧。” 语毕,便要起身出去,却给余还音拉下。 余还音道:“你还是先休息会儿吧,待会儿我也去。” 看易启怜疲倦的神色,一句“不用”脱口便要出。余还音连忙接着道:“不是我要陪你去的,”她指了指自己的香囊,“白海子想吃。” 易启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红娘道:“出门便有一间厢房,你 且去睡吧。官人会叫你。” 待易启怜走后,易倩筱对红娘作揖道:“谢过红娘。” 红娘取了件厚的披风给她披上,拍拍披风上的尘埃。 “易姑娘若要谢,就谢易启怜吧。”她把易倩筱的手放下,“带你回来的人是他,陪你的人也是他。” 易倩筱缓缓抬起头看着红娘不会说谎的眼睛,是如此的平静。 易倩筱转头对余还音沙哑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余还音道:“易姑娘伤势未愈,还是不要走动吧。” 易倩筱望向红娘,红娘起身笑道:“已经没事了,可以走动走动。只要不动灵识就好。出去透透空气吧。” 余还音道:“也行。” 易倩筱拉了拉自己的披风,解下发带,对着镜子梳理着。红娘给了她一瓶满腹丸就先出去了,让她先垫着肚子。 余还音瞧着易倩筱脖颈上漏出的点点伤痕,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道:“易姑娘的伤........” 易倩筱这才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伤,拉了拉披风,将它掩去。 “有个山洞刚进去就吞了我的八把刀。” “所以这伤是你自己的刀所致?”余还音奇道,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奇洞。 易倩筱点了点头道:“嗯。我只吃了它三招,就招架不住了。” 余还音道:“所以全身上下共二十四刀?” 易倩筱点了点头。 “后来呢?你是如何逃走的?”余还音接着问道。 易倩筱道:“它就把我和我的刀扔了出来。” 余还音自言自语道:“所幸它不杀 人,不过这山洞怎么做到的?成精了?” 红娘端了两杯热水进来,道:“还真是头野山精。” 她将热水一杯一杯递到二人手里。 “你们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易启怜就眯了一会儿,现在准备走了。” 余还音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想着这山洞还有些意思,想去会会。险些烫着自己。 待二人饮毕,余还音推门而出,便见门口站着四人。 四人皆穿着红娘给的毛绒披风,从颈脖出一直顺到脚底。款式相似,颜色不一。 余长衿身着青色,显一派正气;一旁的余妙玲依着俏皮的粉嫩色;李言休的白色更是融进了他的肌血之中;易启怜则和余还音、易倩筱穿着黑色。 余还音笑了笑道:“各位不觉着我们可以自成一派了。不若叫.....群魔阁?哈哈哈哈。” 众人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大家的衣服,还真如余还音所说那样。走在温金山里,恐怕别的灵客都会好奇这是哪个阁的阁服,如此单调又不失风度和精致。 余妙玲白了她一眼:“净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谁跟你是魔了,要当魔自己当去。别扯上我们。你个魔女头子。” 余还音双手环胸道:“切,我这群魔阁还不要你呢。” 余妙玲撇过头,“哼”了一声。 易启怜上前看着易倩筱道:“你一定要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易倩筱坚决地点了点头道:“一定要。” 易启怜:“................” 他也无可奈何,她不懂她为什么非去不可。但是他也拦不住。 从小到大都是,只要她易倩筱要做的事、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易启怜也从来没拦住过。 众人顿时陷入一段沉默之中。 余还音想打破这尴尬死人的寂静。 她道:“哥,你们也要出去抓鸡吗?” 李言休结结巴巴道:“是.....是啊。” 余长衿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说快过节了吗,得让你们吃顿好的。这边有些没有灵气的小型野兽,应该是温孤阁供我们吃食的。” “那我们出发吧!群魔阁进军!”余还音生意满满地道。 “红娘,还是枫叶林吧。那里漂亮。” “嗯.............好。” · · · 众人一齐踏入松软的枫叶林地。正值晨曦渐微,淡淡的光折射枫叶的嫣红,拖着悠悠飞扬的尘埃,从东边缓慢普照而来。 日子慢得,树林静得好像一副静默的山水画。 但,又是活的。他们活着。 “快走,言休哥哥。我们先多去找点。” 余妙玲扯着被他拖在身后的李言休,急急地道。生怕余还音又和李言休走在一起。 李言休呆呆地道:“啊...........啊?” 他不是很情愿地向前走了几步,又望了望身后离他们十几米远的余还音。 她正挥手告别着:“好好找哈!” “好好好...好吧。”李言休转回头。 余还音和易倩筱并肩走着,余长衿领在前头,易启怜跟在后头。 枫叶晃着,像天上摇摇欲坠的星星。 余还音顿觉此刻的光是温柔的,风是温柔的,鸟语是温柔的,枫叶是温柔的,尘埃是温柔的,一切都是温柔的。 “为什么叫群魔?”易倩筱问。 “因为..............” 余还音撇头看了眼易启怜,悄悄地道:“易启怜是个傻子,余妙玲是个疯子。” 易倩筱弯了弯嘴角:“绝。” 远处忽然飞来银银微光的灵蝶。 一只.........两只..........三只............ 一群灵蝶零零散散地从众人头顶轻轻掠过。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余妙玲伸手就要去抓。但这小东西机灵,一躲就过。 在银银白光里,余还音好像看见一只发着紫光的灵蝶在重重叠起的轻薄白翅中若隐若现。 从灵蝶堆里跑出那么几只灵蝶飞到众人面前。每人一只,缓慢地舞动着翅膀,发出微弱的银银白光。 余还音正怪为什么自己没有,那只紫色的灵蝶就脱离远去的灵蝶群,翩翩飞来。停落在余还音的鼻尖。 瞬时,所有人面前的灵蝶“叮铃叮铃”响了两声,形成消散发光的颗粒,散乱地排列着。浮现出一段发着金光的字。 上元佳节将至,鉴几月以来各位道友的辛苦付出,温孤阁将置办上元盛会,贺岁新春。请有意愿参加的修灵和灵客于七天后太阳西沉时,前往恒联环洞山前,进入开通的人间秘市,获取通行证。 待众人读完后眼前的颗粒一“砰”而散。 唯有余还音眼前的紫色颗粒“砰”一声炸出个人来,扑进余还音的怀里! 余还音大惊失色,只见一个抓着两个丸子头的头拱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丸子头上系着两个紫色的小铃铛,紫盈盈的衣服上也挂满了紫色的小铃铛。个头不高,到余还音嘴前,弯弯腰刚好扑进余还音的怀里。 她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余还音。费了余还音好大的劲才把她弄开。 “你好香啊!是我喜欢的桃花香。” 她闪着玲珑剔透的杏眼,露出一排纯白的牙齿,以绚丽的笑容、清铃般的声色道。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变成人了?!我怎么没有?”余妙玲道,用手一一指过来,“你也没有,你也没有,你也没有。” “怎么就她有?”她指着余还音道。 “你是谁啊?我们认识?你好紫啊,是我喜欢的紫色。”余还音问道。 她觉着这小姑娘长得可爱,就连说话语气都十分俏皮可爱。 红娘浓郁的玫瑰花露已经为自己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掩盖很多了。 可她还能闻到。 余还音出生时便带着淡淡的桃花清香。桃花潭的人也见怪不怪,大家彼此都生活在桃花潭里。 就算生无异香,在桃花潭泡久了,也会沾染上。所以生来就有的桃花香于桃花潭的人来说没什么好羡慕的,也没什么好注意的。 “我不是东西,”她把嘴鼓成一个球,瞪着余妙玲道,“我是蝴蝶,七窍灵蝶。可稀有了呢。整个祁达官我不敢说,但这整座温金山就我这么一只。” 她骄傲地讲着,矮矮的身体,仰着头高高地看着余妙玲。 “而且,我有名字的,叫晶晶。亮晶晶的晶晶。懂吗你?会发光的。” 余妙玲白了一眼那所谓的晶晶,想: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有香,一个有光吗。不过是在桃花潭里待久了,我也有香。 她提起自己的手就要闻,竟闻不到半点桃花香。才急道:“哥!为什么她还有桃花香!我都没了!” 她把手背举到余长衿眼前,跺着脚。 余长衿放下余妙玲的手。 “阿音的桃花香是生来就有的。据说是因为沈夫人在怀阿音的时候,级喜吃桃花制品。列如:桃花羹、桃花酥、桃花饼、桃花糖等等。又加上成日待在桃花林里,所以一出生就有桃花香。” “原....原是这.....这样啊。”李言休道。 余还音道:“正解,没错了。” “哈!纯天然的更香啦!” 晶晶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余还音猛吸一口。 余还音被紧搂着难受,她道:“晶晶,晶晶。这大庭广众的....不好吧。” 幸得一旁的易倩筱的帮忙 余还音很是为难地拉开了晶晶。 拉开完后,余还音突然发现晶晶手里扯着的正是............. 正是白海子!? 赠君以春风·捌 白海子的后颈被晶晶扯着,下身腾在空中,双手环胸,一副生无可恋的无奈面对着晶晶。 晶晶笑着道:“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么小一个。” 晶晶揪住白海子的后颈旋转了一圈,把它的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 “终于有个人可以收了你这个混世魔王了。” 晶晶又将眼神移到余还音身上。 “不过,这个人嘛,还得等姐姐我帮你把把关。” 她另一只手幻出一个紫色,雕刻精美的铃铛,还坠着些许小珠子。 “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别把你生吃了!” 随着晶晶语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阵幻人心弦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众人开始戒备起来,拿刀的拿刀,拔剑的拔剑,向彼此聚集起来,只觉这铃铛声邪乎的很。 余长衿持剑在前,镇定地对众人道:“大家小心。必要时捂住耳朵。” 就在余长衿还在讲话时,一片朦朦的白雾从众人脚底攀爬而上。 趁着余还音还在困惑着这晶晶和白海子是什么关系时,云雾骤大。 大家都消失了! 只听见余妙玲远远地喊着:“哥!?哥!?言休哥哥!余—还—.......” 易启怜同样叫着:“我去,喂!人呢!易倩筱!”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声依旧不断,在茫茫迷雾中断断续续地响着。这种诡异的铃铛声将余还音的心擒于半空之中,摇摇欲坠感扑面而来。 她发着颤抖地声线:“哥........?” 她实在是怕又遇到像那个女鬼情况。如真是这样,那真的只能等死了! 一只扬起的樱儿小嘴,在眼前的迷雾中浮现。 晶晶一只手揪着白海子,另一只手散漫地摇着铃铛,吊儿郎当地走来。 她道:“别怕别怕,嘻嘻。就问你几个问题。” 余还音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了一剂镇定剂。 “问个问题这么大费周章的,你问的问题得多见不得人啊。” 晶晶上前,把铃铛举起,摇了摇。 “我乐意,你吃屁,赶紧给我安安静。” 余还音刚想说教说教这个毛小孩儿,就觉神经渐渐麻痹,眼神开始涣散,慢慢看不见东西。 没了!意识没了! 晶晶丢了颗糖在自己嘴里,揪起白海子到自己面前。 “这就是你的主人啊?”她撇了撇嘴,“感觉有些弱,你不会觉得丢脸吗?” 白海子翻了个白眼道:“用得着你说。她才不是。” 晶晶扯了扯白海子脖子上的银镯,死扯也扯不下来,只好作罢。 喘了口气道:“都这样了,还不是?” 晶晶用手在眼神涣散,呆呆杵着的余还音面前晃了晃,丝毫不见反应。 她坏声笑道:“家在哪啊?你是什么人?有没有加入什么阁的?怎么捉住它的?” 余还音木讷地答着:“家在宛陵桃花潭,是江心阁余还音。” 她顿了一下,好似在思考。 “随便捉的。” 晶晶大笑,对着白海子道:“随便捉的!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了?在温金山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死在你嘴里的修仙的,说有万人都不为过。” 白海子眯着眼看着晶晶,然而它什么也做不了,它早就有这个觉悟了。 即是很想打她。 不过就算放在以前,它也不能对晶晶做什么。 一听她的铃铛声,它就知道自己动不了了。说不定在恢复意识后,可能还会发现自己在某个粪坑里或者马蜂窝里。 只有它和异金松才知道这温金山的一姐、老大是她。 她手里握着的叫催心铃。闻者,必失去其意识,只行虽心之事,只答随心之言,且任其操控。除了修为颇高的道士尚可抵抗,其他人皆困其惑术。 她每每干完坏事不是消除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就是赖给白海子。是故修行之人皆认为白海子是温金山的一。 殊不知晶晶才是。 晶晶继续问余还音:“杀没杀过人?” “没有。” “那有想杀的人吗?” “没有。” “敢杀人吗?” “不敢。” 晶晶皱了皱眉:“这怎么成大事,你以后肯定不好混。” 白海子十分赞同的忙点头,它道:“快帮我。” 晶晶将白海子扔回余还音的怀里。 “接着。” 余还音稳稳地接住了白海子,白海子瞪大了眼睛。 “你干什么!”白海子叫道。 晶晶笑着道:“这样,说不定你就可以潜心修炼,就可以化成人形了。岂不妙哉?加上你大劫将至,跟她,她可保你。” 白海子怒道:“保个球!老子冬个眠给你说成渡劫?” 晶晶反手就是一锤,锤在它头上,训道:“这次渡劫多久,心里没点数啊!我又保不住你,很危险的!” 捶完人后又抬头继续问余还音。 “那你喜欢干什么啊?” “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白海子:“...................” 晶晶在温金山问过这么多人,还没问出过一个没杀过人的,更没问出过一个不敢杀人的。 她十分好奇这样一个无辜小白会喜欢做什么事,喜欢什么人。 余还音刚要张口回答,远处就传来某种银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骤然狂风四起,将厚重的迷雾慢慢拨开。 余还音陡然清醒,见眼前的晶晶,退避三舍。 迷雾层层淡去,余还音环顾四周,见散落在各处的众人都渐渐恢复了意识。便向他们奔去,途中才发现手里正端着白海子。 顾不得它了,在就好。 随手丢进了香囊里。 “哥!”余还音喊到,“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这声响从何处传来?”余长衿道。 易倩筱等人也聚集而来,众人围着一个圈,警戒万分。 余妙玲紧紧扯着李言休的袖子,小声道:“你会保护我的吧,言休哥哥。” 李言休看着她道:“尽.....尽量。” 催心铃在晶晶手里还玩出不少花样,一会儿往这边转个方,一会儿往那边转个圆。 她重新从怀里掏出颗糖来,不紧不慢地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她正了正步,瞬时身上所有的铃铛震动不止,发出激烈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与不远处银器碰撞之声进行抗衡。 众人迅速又陷入意识渐失的状态。 易启怜喊:“快堵上耳朵!快点!” 众人立马堵上耳朵,怎奈无效!意识还是在丧失之中! “怎么没用啊....我还是....” 余妙玲已意识全无! “我也....”李言休也意识全无! 易启怜撇了一眼一旁的眼神涣散,半开着眼的易倩筱,骂了句:“草!这么快.............” 骂完也跟着没了意识! 此时又混入一阵箫声,似是与银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为一处。 箫声时而和缓,宛转悠扬;时而急迫,压耳深沉,若虚若幻。 箫声的混入,对众人竟有聚魂之效!众人的双眼微微张开。 众人陷入三种混响之中,受两股力量拉扯,时而清醒时而沉迷。精神恍惚到苦不堪言,好似走火入魔,近要癫狂。 迷雾又重新聚集起来,箫声和银器声也渐渐向此处逼来。 晶晶又撕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有点儿意思。” 她再一正步,双臂一起,两只手的手腕上各幻出一条手链。手链上挂有大大小小的紫色铃铛。 她将双手交叉于面前,十指像扇翅那般轻轻颤动,摇着手链上的铃铛。 随之牵引出一缕又一缕紫光,萦绕全身的铃铛,所有的铃铛一阵齐响。发出极速逼人,接连不断之声。 而后她又闭目,侧耳。 狂风拍打在她的头上,蜷起她一丝丝黑发,更加助长了她铃铛振动的气势。 她小耳微微一动,嚼了嚼口里的软糖,以迷人的弧度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原来又是个臭道士和没用的小跟班啊。啧,难搞哦。” 晶晶脚尖顺地,脚踩斑斑星火,穿过层层迷雾,拐了七八个弯。 戏谑般笑道:“找到了。” 一身着素朴的白衣道士,右手握着白色道旗。道旗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小银圈,纹着一个金色大符咒,大符咒周围又有许多小符咒。 白道旗延出七八条长长的、一指宽的白条子。那白衣道士的衣着虽是寡淡,但里里外外不知是裹了几层薄薄的纱衣,与白条子一起在狂风中凌乱地舞着。 他身后一步,则是站着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衣着同样朴,但不素。与旁的白衣道士不同,黑衣简单几层,不至于被狂风虐乱。嘴边的暗红的玉箫,此刻发出静人心魂的箫声。 二人皆闭目如此站着,不论是面对狂风的肆虐,还是晶晶的逼近,二人纹丝不动。 晶晶似箭飞来,白衣道士依旧不动。 十米............................ 九米................. 八米........... 五米....... 二米... 他再不躲开,晶晶就要一拳打过去了! “什么木头怪!” 晶晶骂了一声,停下脚步,那只握着紫铃铛的手停在白衣道士眼皮前。 紫铃铛带着坠下的细穗,晃了晃,发出清脆两声的“叮铃”。 白衣道士睁开双眼,晶晶见到的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占据着星河之际,开拓着无疆之原。 但,却空洞无神着。 晶晶晃了晃手中的紫铃铛,问:“道长叫什么啊?” “贫道鹤白。”他作揖道。 晶晶“噗嗤”一声笑了。 “你倒是比寻常的臭道士不同啊,多管闲事不说,这礼数还挺足。” “道长降妖吗?”晶晶问。 “不降。” “除魔吗?” “不除。” “那道长你做什么呢?” “救人。” 他语态不惊不扰,安然自若。 “救人?” 晶晶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一日之内竟见了两个不寻常的人。 一个臭道士即不降妖,又不除魔,只救人,这究竟是多天大的笑话。 她撕了颗糖扔进嘴了,抿了几口,问道:“若是这救的人是坏人如何?这坏人一放呐,就如狼归了山。 “杀羊千万,祸害千万,杀人千万。” “到时,就凭道长你一人的微薄之力,如何救得了剩下的千万人?” 晶晶收起了铃铛,四时迷雾骤散,林子变得清晰起来,晨光普照。 鹤白道:“我便在那之前渡他一心向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鹤白身后的少年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余还音等人本就在渐渐恢复意识之中,被这少年的笑一惊,瞬时回了神。朝这边望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易启怜只随便瞥了一眼,就把眼神移回,看向易倩筱。 “有没有事?身上的伤怎么样?”他问。 “没事。”易倩筱回道。 “哥!”余妙玲抓着余长衿的袖子喊道,“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走不出来!再也见不到你和言休哥哥了!” 余长衿摸了摸余妙玲的头,安慰道:“怎么会,别怕。哥会保护你和阿音的。” 他将眼神望向余还音,余还音只是以温和的微笑回答着:“我没事,哥放心。” “怀生还好吗?可有受伤?” 余长衿斜了斜头,看着站在余还音身后的李言休。 李言休道:“无.....无事。” “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 那阵笑声还没断,像是都要笑得力竭过去,众人再次望去。 “你笑个屁!”晶晶冲他喊到,“你谁啊你!嚣张个什么劲!” 晶晶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像是被这道家的人瞧不起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晶晶上前踩他一脚,骂了句:“笑个屎啊!” “没没没,哈哈哈!在下非书夜,是非、书夜哦。” “我笑呢,”他收了收笑意,“曾经呢也有过这么一个人同你问了一样的问题。只不过你的更真实更完整。” 鹤白微微侧身。 “有过吗?” 非书夜点点头,将箫收放在腰间。 非书夜道:“有有有。肯定有。和真君记性这么不好,肯定早就忘啦。” 余长衿为首的众人,来到鹤白与非书夜面前。 余长衿作揖道:“谢鹤白道长与非公子的解围。久仰。” 鹤白回礼道:“也没帮上什么忙。灵均士。” 非书夜双手十指相扣于后脑勺,眼神撇向一边。 “不过就是人差点被风吹跑,他差点被人打出鼻血,我嘴巴差点吹烂,脚差点被人踩断。” 他又看向余长衿,笑笑:“无事,还可以勉强苟活。” 鹤白又是一揖,为非书夜的话向众人道歉:“见谅。” 但他又从没阻止过非书夜去说什么。 其眼神空洞,眼球不做任何转动。 甚至是从他们开始谈话到现在都没眨过眼。但即是如此,他总能知道众人的方位是怎样的,不偏不倚地向他们作揖着。 余长衿道:“非公子就事论事,鹤白道长不必如此。” 趁着他们还在你还礼我,我还礼你的时候,晶晶一头栽进余还音怀里笑嘻嘻地道:“好音音,我们家小宝就托你照顾啦。它过段时间有一化成人形的劫要渡。” 余还音感到有重任在肩。已被说成是劫难,自是知其轻重的。 她道:“你家小宝?” 虽是疑惑,不过也大致猜出是谁。 “是白海子吗?” “是它的新名字吗?白海子?还挺好听的。你取的吗?”晶晶舔了一口糖道。 “嗯。那我要做些什么?”余还音问。 晶晶撕了颗糖,塞进余还音嘴里。 “简单,别让人扰到他睡觉。记住,是一点都不可哦。” 余还音舔了舔嘴里的糖,一猜就是用蜂蜜做的,甜的掉牙。 不过这温金山,也就只有这种蜜糖了吧。 余还音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秘市留一香·壹 余妙玲拉着余长衿退了好几步,朝鹤白道:“喂,那什么道长,快把小矮子弄走。” 晶晶瞪他,怒道:“你说什么!?我矮?你高就有用了!?我看你胆子小的要死,修为烂的要死,身上的肉臭的要死!我吸你灵气毁我灵气,吃你口肉毁我香气。你长得比我高的部分简直即浪费空气又浪费土地,”她一口气全把肚子里的火喷出来,挑了挑眉,勾了勾嘴,继续道,“像你这样又臭又烂又无用的小屁孩儿,我才不稀罕理。” “你!”余妙玲气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快把他给我抓走!” 这可把众人都给逗笑了,大家都是小声笑两下,唯独非书夜笑得最带劲:“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余妙玲冲他喊道:“笑什么笑!那什么道长快把她抓走。” 非书夜停下,似笑非笑,慵懒地道:“你连人名儿都不知道,还想请着帮忙啊,态度呢?” 余妙玲气到跺脚,扯着余长衿急道:“哥!~” 余长衿摸着她的头安抚道:“没事没事。” 鹤白上前一步对余妙玲道:“姑娘不必慌张。她要是想害人,早就害了。” 晶晶叉腰走来,道:“就是。我不过就想问音音几个问题,你少自作多情了。” 余妙玲又气又愤,于是便冲余还音喊到:“都怪你!招来这个什么!” “东西”二字就要出口,就被站在一旁的晶晶威胁般的眼神遏回去了,只能弱弱地发出:“什么蝴蝶。” 余还音只能苦笑道:“又关我事啦。” 怎么什么事都得我背锅呢?哎。 余长衿向晶晶行礼道:“晶晶姑娘,我替小妹向你道歉,小妹不是有心的。只是受到了惊吓。” 晶晶冷“呵”了一声,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得罪我的又不是你。” 余妙玲见余长衿仍是这幅行礼之势,便去扶他的手,怎奈余长衿依旧执着着,她急道:“哥!” 她看看余长衿又看看晶晶,只好噘着嘴道:“好吧,对不起!很大声了,别搞那些没听见什么的戏文。” 余长衿这才正其身,正了正束心饰的银链。 余还音也去劝道:“晶晶就不要再生气了,我们去多抓点好吃的,你过过人间的上元节吗?” 晶晶对这人间—的上元节倒是挺感兴趣。只知每届温金山的驯兽都会举行一次上元盛会,她倒是去过几次,只不过届届的内容都一样。喝个酒,吃顿饭,舞女跳个舞,放个烟花就没了。一样到每年的酒、菜色、米粒甚至连舞女的衣服舞蹈都是一样的。初次参加还算新奇,久了就没趣。 她新奇地道:“怎样?” 余还音道:“年年都不一样,变化多端的,需得你亲自看看。” 晶晶失望道:“我又出不去,怎么看?” 余还音道:“简单。你随便找一个修灵或灵客驯你,然后出去就行了。” 晶晶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久我都没想到!随便找个人出去不就得了。你好聪明啊音音!” 余还音嘻嘻笑道:“那是。” “诶?不对不对。我都给你绕进去了,”晶晶转念一想,“入温金山的灵兽一随什么人出去,此生都是要听命于他的。我才不要呢!” 余还音挠挠后脑勺道:“啊?原来如此啊。那你便终生囚禁于此,看不到大千世界的美啦。” “啊~”晶晶焦虑道,“终生啊.........” 终生啊.........我的终生是多长呢?还从没人和我说过七窍灵蝶的终生是多长呢..........外面真的美吗? 她这样想着........想了好久,余还音等了她好久。 初升的太阳,传着它的万丈光芒。于是天明媚、云淡薄、雾尽散。晶晶望着悠悠的碧天,如何望去这山外的世界。她曾经,也曾是这温金山外的一部分。 不过........不过那已是十分久远的一段时光了。 “我们快走吧,哥。我饿了~”余妙玲勾起余长衿的手,撒娇道。 余长衿满眼宠溺地道:“好。阿音、怀生,我们走吧。” “嗯。”二人一齐点头回答。 余长衿向鹤白一辑,鹤白紧接着回上,双双道别。 非书夜“噗嗤”一声,笑到:“哎呀我说和真君,还真是鲜少见到和你一样喜欢繁文缛节的人呢。” 鹤白转身,道:“我们也走吧。小书。” “好嘞!走着。”非书夜大踏步走着,随意折了一根草丢在嘴里。 晶晶就这么加在两波相反行人之间,他们渐行渐远。少了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林子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人还纠结着终生的问题。 忽然空中掠过几只鸟,飞的好高,欲破天际。 只是没一会儿就被结界撞回,又谈什么天际呢? “我知道啦!”晶晶高声喊着,追在鹤白与非书夜的身后,“喂!鹤白鹤白鹤白鹤白鹤白鹤白!” 非书夜掏了掏耳朵,被这高亢的声音震得头痛,道:“吵死了,你干吗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鹤白没有看她,依旧目视前方,只是道:“怎么了?” 晶晶道:“你带我出去吧。” 非书夜惊愕不已,道:“什么!!” 前一秒还在说不想被拘束的人,后一秒吵着要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鹤白道:“你可想好?” 晶晶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想好。想得很好,天那么好!” 非书夜把晶晶凑的和鹤白老近的脸拉远,皱着眉,微微颔首对着鹤白的脸问道:“你是真想好了要带着她?还问人家想的好不好。” 非书夜不是很喜欢他如此鲁莽的决定。略带些怒气的气息萦绕着鹤白耳边。 鹤白稍稍偏头,道:“嗯。你不是老说无聊吗,如今多了个伴就不无聊了。就当是你的灵兽吧,好好练着。” 晶晶连声驳道:“不行不行不行。” 非书夜道:“八哥啊你,说那么多次干什么。他还没聋呢。” 晶晶道:“不行就是不行。我钦点鹤白。” 非书夜插着腰道:“哟,还给你钦点上了。那你说说凭什么是他啊,温金山人这么多。” 他倒要看看这个矮冬瓜要说些什么。 晶晶想了想道:“我是你们道家的人抓来的,自是要你们道家的人请我回去。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只救人的臭道士,我出去了,只要我不杀人,他肯定管不到我。我自己就逍遥人间啦。” 非书夜冷笑一声,心道:原又是一个看鹤白好骗的骗子。整这么大半天,无非就是鹤白管不着她,就是个引路的。 “还有还有,”晶晶继续讲到,“这臭道士长得还挺俊俏,眼睛生得如此.....如此.....”以她的的词汇很难形容出其美丽,“如此.....如此绝妙!”她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较为合适的词。 鹤白浅浅一笑,道:“走吧。我们。” “去哪儿?”晶晶跟在鹤白身后,问。 “不问前路,不问归期。” 七日之后,太阳西沉时,恒联环洞山前。 “哥,你说他们为什么只走右边这个入口啊?”余妙玲问。 离他们百米远处,有两个山洞,一左一右。左边的蒙上了一层盈盈的红光,右边则是蓝光。接踵而至的修仙之人皆选择右边的入口。陆陆续续的人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余长衿也是奇怪,摇摇头道:“不知道。” 余妙玲在这等着也是无聊,还不如去前面图图新鲜,便道:“那我去问问。” 余长衿道:“好。” 余妙玲向队尾走去,随便拽了一个人问道:“诶,你们为什么都走右边这个入口啊?” 那人身形高挑,很瘦。像一只高伸着脖子的白鹅。 他眼睛有些凹陷,看着余还音道:“左边那个是随机门。每个人进去都会抽到不相同的地方。听历届的人说一般抽到的都不是些什么好地方。还死过人的。邪门得很。但也有运气好的,一抬脚一落脚就到了目的地。相比之下,大部分人都选择比较安全的安全门。只不过要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余妙玲道:“哦~原来如此啊。” 她邪笑地心道:那么........余还音肯定喜欢刺激的左门了。 那人劝说道:“我看这位姑娘也还是选择安全门吧。” 余妙玲道:“一定一定。谢谢啊。” “怎么样啊,阿玲,他们怎么说。”余长衿对欢喜地一路小跑过来的余妙玲问。 余妙玲道:“没什么,就是左边的门不安全,右边的安全。言休哥哥也来了啊。”余妙玲看向站在一旁的李言休。 李言休道:“是...是啊。还...还音还 没......没来吗?” 余长衿摇了摇头。三人看着天色渐暗,来的人越来越少 ,余还音依旧还是未来。 余长衿对二人道:“要不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等她。” 余妙玲从地上跳起,道:“我不要。” 余长衿刚要说些什么,余妙玲就继续道:“我是说,你们俩先进去。我在这等她。” 李言休道:“为.....为什么?” 余长衿同以奇怪的眼神去问她。奇怪为什么阿玲要这么突然一个人等她。他知道,她们俩人的关系向来是不好的。 余妙玲道:“我有些事情同她讲。”她加补上,“一些姑娘之间很隐秘的事情。男的不能知道。” 李言休:“.............” 余长衿:“..............” 余长衿见她态度异常坚定,又十分诚恳,看着她灰溜溜的大眼睛,只好随了她。只道:“那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打不过...” “就跑嘛我知道了哥。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余妙玲像对师傅背书那样,重复着那句听了千百遍索然无味的话。 他们二人刚进安全门,余还音后脚就出现了。 余还音见周围都无人了,只剩余妙玲一个人,便问:“哥他们呢?” 余妙玲道:“你还知道出现啊,你还知道问啊。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这么晚才来。他们都已经先进去了。” 余还音回道:“给白海子洗澡呢。闹腾得很。” 余妙玲不屑地道:“牲畜有什么好洗澡的。行了,快走吧。走那个红色的门,不要走错了。” 余还音望去,见有两个入口,问道:“两个门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一要走红色的门?” 余妙玲不耐烦地道:“蓝门里全是老鼠!怎么样?还去吗?” 余还音听得浑身发怵。她最怕的就是又黑又大的老鼠,一语不发地径直走向红门。丝毫没有犹豫地跑进红门,生怕蓝门里的老鼠全都蹿出来把她撕个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跟在后面的余妙玲在门外大声骂道:“叫你和那个小矮子欺负我!最好死在里面!这辈子都别出来!哼!” 语罢,她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蓝门。 什么也看不见啊,这是哪? 处在黑暗之中的余还音,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可依旧是看不见任何东西。腐臭气息非常浓重,扑面卷来,让她闻着直想干呕。脚底软软的触感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舒适。而是让她倍感恐惧! 也许又是某一具尸体,从某具尸体上撕扯下来的手、脚、五脏六腑。她光想想,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又丝毫不敢去移动。她颤抖的声线微微响起:“哥........哥?............” 无人应答。 她轻轻拍下胸脯,加大些许声量道:“哥——” “哥——哥——哥——” “哥——哥——哥——” “哥——哥——哥——” 她紧紧只发出了一点声响,就有千百个相同而幽远的声音回应着她。让她直想起食发魔女。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有一片死寂和黑暗。 她的呼吸小小的颤动着,强忍着恐惧的泪水。经过思想千回白转的挣扎与辩论,用积累了所有的勇气去迈出第一步。 她的脚缓慢地迈出,像是漏壶一滴一滴缓缓落下的水。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触碰到另一块软软的地。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鞋子被陷入,大略猜测这可能是一方土壤。这才收住了流转于眼眶由于黑而亮不起的泪珠,一点一点地落脚去试探。 双手出于求路的本能和为了保护卑微到骨子里的安全感,僵硬地伸在身体的前方,摸索着.....摸索着一条求生之路。 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其他什么事了。佝偻着脊背,侧着身子,前侧身体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前方之路,后侧身体不舍于后方已知的安全。 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看不着。余还音磕磕绊绊不知走了多久,越到身处空气越稀薄,腐臭越来越重。 越来越不能呼吸,像是海边被冲上岸的鱼,被海浪所遗忘,忘记将它卷回大海。像是一匹在草原上奔跑了十年的汗血宝马,声嘶力竭地在最后一刻沉重地倒下。像是荒芜的一方枯地,从盘古时期寸草不生,了无生机。 她使劲扩大胸腔,深深攫取着这腐臭的气息,妄图在其中找到一丝清纯的空气。 意识渐渐昏厥,一边又一边地在问:“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迈着沉重地步伐,如同脚被灌上铅,如何也走不动。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身上所有流转的血液都被血管紧绷着,所有的皮都瘪缩在一起。 她不知生,忘却死,忘却所有所有与这人世间有关的事与物,人与情。 闭上眼.......垂头倒去...... 秘市留一香·贰 竟然........竟然还活着?余还音凭着一丝意识感知着自己的存在。真的活着吗?是地狱还是天堂? 余还音只觉有一肤微冷的皮肤覆压在自己的嘴唇上。一股源源不断、生生不竭的幽幽的冷气,带着竹子薄凉的清香从那方输送过来。使余还音身上所有枯竭的器官得到了救赎,再次活然。嗡嗡作响的脑袋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些许意识。 全身松塌在一双很有安全感的手臂上,沉稳的呼吸萦绕在余还音的鼻尖。 她感觉到这是一个人,而且好像正在给她渡气!!! 余还音心想:什么情况?这人哪来的? 那人渡的气已足够余还音使用好一会儿了,肚子被撑得涨涨的。双手也不知如何摆放,僵硬地立在半空中。心率不齐,全身被这肌肤之亲羞的热烘烘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肩膀微微扭动了一下。 那人察觉到余还音的不适,终于松开了嘴。余还音连连倒退几步,弯着腰喘气。那人又再次走近,拉起余还音的手腕。 动作一顿,能清楚的感受到余还音受到惊吓而微微颤抖的手。 “是我。”他道。 余还音懵懵地问:“林尘....?” 她对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如此熟悉。他的嗓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是如此的沉静。是一潭逃离出波涛澎湃的大海后,分离出来的水波不兴、波澜不惊的湖泊。 她没见过他的悲、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忧。 他是多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啊。 但又正是这遇完事都不惊的心态,反倒安护了余还音那卑微到骨子里的安全感。 林清之将自己的衣角放在余还音的手掌心上,道:“嗯。跟着。” 余还音紧紧攒着林清之的衣角,毛茸茸的。 他是穿了我给的衣服了吗?他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不是每天都是一副死也待在阴竹林的样子吗?怎么舍得出来了?还有..... 满满的来自他体内的气息环绕在余还音肺部。凉凉的,但不会让余还音感到寒冷。她一边想一边怯懦懦地跟着林清之走。 始于黑暗的恐惧依旧让她有些畏手畏脚。加上林清之又不讲话,她仿佛好像还是一个人走一样。 余还音终于忍不住道:“林尘,我们讲点话吧。你不说话就当是同意了。” 林清之不语,也算是同意。余还音知道,通常他的不回答就是默认。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余还音问。 他答:“救你。” 余还音:“哦.......” 余还音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答:“碰巧。” 余还音愕然道:“碰巧?这么巧? 那你为什么离开你的大竹林啊?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又这么碰巧地遇上我?” 面对这么多问题,林清之只答:“逛秘市。” “逛秘市?”她半信半疑道,“秘市是什么地方?这么好玩吗?能让动摇您这尊大佛。” 余还音可是见过林清之倔驴一般的臭脾气的。高烧都烧成那样了,还死活跪在十字架前。更何况他看着也不像是会喜欢热闹的地方,更不像是喜欢玩的人。 “那你说说秘市都有什么,让你都想去。”余还音站直了身板道。在黑暗里,有了林清之的回话,她的恐惧感稍稍好些。 她十分期待着林清之能多说些话。但林清之只答了短短二字:“不详。” 余还音:“............” “那你为什么来?总有些事或人会吸引你啊?” 余还音锲而不舍地问,是非要让他多说几个字不可了。 “想。”他道。 余还音:“.............” 余还音当然知道他这单单一字的“想”是什么意思。想来就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想:都说这女人心是海底针,我道是这男人心才是海底针吧。算了,也罢。问些别的总该知道吧。 她于是又开启了新一局进攻,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又臭又黑的,还没有几口空气,我差点就要被憋死了!憋死诶,这么个死法跟白活有什么区别。”她想想就气,又庆幸着自己没死,“到阎王殿说出去都被笑死。” 林清之道:“盖是山洞。” 听林清之这么一讲,还真像是山洞了。不知不觉中林清之已经带她拐拐弯弯不知走了多久。在后知后觉中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坑了! 皱眉气道:“余妙玲这个小骗子!又坑我!我说呢!她怎么会自己留下来等我?!” 忽然洞里响起一阵极速的扑翅声,夹杂着尖厉的叫声,密而急。 吓得余还音急忙往前贴着林清之的后背,双手不知控制地紧紧环着林清之的腰,闭着眼睛恳求着道:“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林清之瞳孔猝然睁大,呼吸一顿。 最后带着哭腔道:“.........我怕。我怕....黑...” 她怕黑,从沈歆白走的那年怕起。 她倒是不怕黑夜,怕的只是密封的、不见一丝光线的黑。 黑夜里有月亮,有星光,可以照亮她的黑夜。所以她不怕。 林清之道:“好,不走。是蝙蝠。” 余还音紧黏在一起的眼皮,感受到脚底发出一两束微弱的光线,便慢慢松开眼皮。看到自己的脚边多了两个..........小竹人? 余还音张大了好奇的双眼,讪讪地松开了抱着林清之的手,蹲下仔细观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两个小竹人只是两截竹竿,只到余还音脚踝上面一点点。头上顶着一小团幽幽的绿火,像是它的头发一般生在它的头上。头的边缘还飘着一片倔强的叶子。两个小竹人飘的叶子位置还不同。一左一右。脚下蹬着两根纤细的竹枝算是脚,没有手,眼睛眯成一条线。 两个小竹人还打架,你碰我,我碰你的。撞得头上的火焰七颠八倒的,彼此对彼此露出凶狠的倒立八字眼。 余还音把他们拉开,指着左左道:“你是左左,”左左稍瘦、稍高些。转手有指向右右,右右胖些、矮些,“你是右右。左左走左边,右右走右边,不要打架,好吗?” 左左和右右同时望向了对他们来说临高而立的林清之,余还音也同时望去。 左左和右右的光不是很亮,只能把地面周围一小圈照亮。在余还音的仰视下,林清之一身长长的黑披风尽显他人的高大。 他未发一言,不过左左和右右只看一眼他就乖乖的围绕余还音的两只脚边。 余还音起身,看着林清之问道:“他们....是你的小弟吧。”她双手环于胸前,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这大哥当的还蛮威风,不说话,小弟就秒懂。” 林清之转身道:“走了。” 余还音连连跟上他的脚步,依旧小心翼翼地捏起他的一处衣角走着。 余还音看向地面,心想: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摆脱出了那片想起来都恶心的软地了啊。 她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林清之的背影,走得十分稳当。一步一步,没有快的急速,也没有慢的闲散,不紧不慢地走着。 有他自己的调子,带她走着。不知已走了多久。 心中暖意怦然而升。盯着他的腰,不禁想到自己方才的粗鲁之举,红着脸撇过头来。将视线转移到地面上。 她左脚碰碰左左,右脚碰碰右右挤眉弄眼地示意它们往周围散开一些,她想看看这个地方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腐烂的气味愈加严重起来。 余还音先是像左看去,发现左左出去了没几步就碰到了石壁。于是又将目光移向右边,同是如此。石壁与地面的交界之处都是些小型动物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原来这个山洞不大,宽不过七八尺的样子。 走着走着地上的忽然出现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红色绒毛。越来越多,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面上。 随着腐烂的腥臭味急速加剧,她直想干呕且流转于余还音肺部的灵气已所剩无几! 那种缺氧的窒息感卷土重来,余还音眉头紧锁,捂住胸口,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而林清之的步调依旧那样,余还音眼前时而发黑,跟上他的步伐。最后连握住衣角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种苦涩与不舍久久迂回在余还音的心尖,仿若这是一场梦,他的到来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梦。幻闪的背影消失在黑洞的深处。余还音收回渴望的手,身体向石壁倾倒而去。 她蜷缩着身体,就在身上所有的血要被抽干的最后一刻!一只手搂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拖起她的脖颈。她半张开的眼睛看着眼前林清之深幽的双瞳。那张软软的嘴唇再次覆压而来。那股源源不断、生生不竭的幽幽的冷气,带着竹子薄凉的清香在余还音的心底泛起波澜。 如是那条迷路的鱼回归大海的重获新生;那方枯竭之地倾盆大雨后的春暖花开,她再次活然。 这次心跳的猛烈一触即发,势不可挡! 点燃了余还音身上每一处血脉,烧得全身滚烫得都可以冒出烟来。好似在夏天碰巧你遇上了一只偌大的火炉,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进入余还音体内林清之的冷气一瞬间转化成热气,烧的余还音头昏脑涨。 她的脚跟抵着石壁,林清之抵着她。 两人坚持这个姿势许久,相视良久。在这么下去,余还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裂,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慌乱的闭上眼睛,但一闭眼就全是林清之那密长的睫毛,黝黑的双瞳!挥之不去! 地面上的左左和右右争着挤着要去这迷人的姿势和难得一见的画面。在推推搡搡中被林清之冷冷的眼神瞥了一眼。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竟变成了两条线,其中夹着芝麻大的眼珠子。立马转身一齐乖乖站好。 余还音实在忍不住,想偏过头去,怎奈整个脑袋被林清之的手一把擒住。林清之的手很大,一把就是余还音的整个后脑勺,修长的手指轮廓印在余还音的头上。 这下好了,连头皮都羞得发烫了! 余还音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余还音你是什么该死的害羞怪物!这么纯洁的事,你这样乱想!啊这男人该死的魅力!克制!克!制!不要流鼻血!不!要!流!鼻!血! 虽说余还音常泡在青楼里,但是若是见着特别亲密的动作,都是要流鼻血的。别说看别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她还真没想过会出现什么情况。 余还音与他摩擦着嘴皮,娇弱地道:“林尘...林尘..” 她想让他快停下。 林清之这才松开了嘴,但是没有松手。 余还音睁开眼来,低头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神,大口大口的喘气。所幸没流出鼻血。 林清之脸还是离她很近,他道:“忍不住,就说。” 余还音小幅度的连连点头,整个头都要缩进自己的脖子里面了。 林清之待她点完头之后才放开了她。 余还音一只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拼命地喘气。林清之就这样在一旁默默地等着她。 未几,余还音缓过来之后,手握着的石壁上有好几条好似有规则排列的字。 于是对林清之道:“好像有字。” 她蹲下,向右右摊开手来,示意它上来。 右右看了看左左,左左也不知所措。又看了看林清之,一扭一扭地爬上了余还音的手掌心。 余还音把光往石壁上一照,被吓得倒退了几步,靠在了林清之的怀里险些摔倒。林清之扶正了她,问道:“可否有事?” 余还音摇了摇头,继续讲光再次照在石壁上。 石壁上确实刻有字,且是用极其锋利的利器刻的字。正是因为利器的锋利,其刻的手法更显刻者当时的心情。字迹歪歪扭扭,颤颤巍巍,可以看出刻者在刻这段文字时是怎样的痛苦。 石壁上还沾染着许多条错杂干涸的血迹。血迹上嵌着余还音之前在地上看到的红色绒毛。因为血的凝固,牢牢地粘在上面。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如何了去心中冤” 余还音逐字酌句地读着,“没了?” 林清之道:“这里。” 余还音向前面的林清之走去,接着读起: “若回旧时初相见” “定送君.....青山远” “莫贪半杯人世恋” “不回首......意已决” 余还音道:“没了?” 林清之道:“附近没了。” 余还音通过全部的雕刻内容看,大致猜测,这是一名女子所刻。 所以........这凝固的血液和决绝的词背后究竟是一份怎样深沉而惨痛的爱恋呢? 余还音问:“你来时有察觉到人的尸体吗?” 林清之回道:“不曾。” 对于这位女子的生死,余还音难说也难测。 她先将右右安全放下,然后捡起地上一小撮比较干净的红色绒毛,闻了闻。除了血腥臭,什么也闻不出。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举到林清之面前。 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清之接过、看过、闻过,答:“不知。” 余还音只好作罢,将红色绒毛先丢进香囊里。揪起林清之的衣角,笑道:“走吧。” 林清之转身继续领着路。 余还音看着他的背影道:“林尘。” 他回:“嗯。” 她酝酿了一会儿,道:“谢谢你。” 他回:“嗯。” 余还音一只手拉着林清之的衣尾,蹲下,向右右伸出手来,不料左左跃跃欲试,先一步跳上余还音的手里。右右不肯,急着跺脚,摇得整个身体一左一右的。发出极小极小的撒娇声:“哼唧哼唧!” 余还音松开抓住衣角的手,食指抵在嘴唇前,道:“嘘—下次是你。”安抚着,摸了摸它的小叶子。 右右只好同意。气愤愤地瞧着左左神气的样儿。 余还音站起身,快走几步,重新拉起林清之的衣角。端着左左照看四周的石壁。 两人两竹就在这长长的黑洞里走着。 走了许久,余还音也没发现石壁上又出现什么东西。都是横七竖八的石块平凑在一起,长着阴暗浓绿的蕨类或苔藓。 余还音举着左左往右边看,走着走着,撞在了林清之的后背上。 林清之道:“到了。” 余还音上前一步,走到林清之身边。看到前面有一个红盈盈的结界。 余还音又是兴奋,又有一丝难过。 兴奋是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恐怖山洞,难过是又要自己一个人了。 余还音道:“你是要走了吗?” 林清之道:“嗯。” 余还音转头望向他道:“那你去哪?你不是去逛秘市吗?我们一起吧!我长这么大,还没人陪我去逛过灯会啊、庙会啊什么的。不是我一个人去就是我一个人当天被罚。” 余还音揪着林清之的衣角,晃了晃,以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林清之祈求道:“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七爷通融一下嘛。” 林清之不语,转过头,目视前方,从余还音的眼神前走过。 余还音看着林清之的背影,失落地叹气,心想:哎,我就不该作死。方法用错了?青楼里不都这么演?余妙玲不都这么演? “走吧。”林清之道。 余还音立马跑着跟上去道:“好啊!” 秘市留一香·叁 余还音跟上林清之的步伐,轻轻地拉起他的披风一角。 二人一齐踏出这个结界,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如一股清泉涌入全身,肉|体的脉络似跳跃出入海平面的鲸。一阵干爽的风洗过余还音的脸,她睁开眼睛。 迎接她的是亮过繁星的灯火盛会。数不尽的千百盏明灯以最温柔的光芒交汇于她的眼波里,零零散散、参差不齐地立在墨染过的黑夜空中。 一条用块块青石铺成的长街,将这地界分成了东西两域。不计其数的店铺连接着青石街,走出又进入一波又一波的人,人影杂乱,但不显拥挤。 一眼放去,不止有修仙之人参加,还有衣着平庸的寻常之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好美啊—”余还音不经拉长了语气去感叹道。 眼前的明灯各式各样,不过清一色都是红光。每盏灯的灯底都坠着一张半面纸,写着字。 余还音拉过眼前最近的莲花灯,读起半面纸上的字:“青石街上灯火满,路上行人两会谈。只愿来年在此时,身旁还是身旁人,君心不变旧君心。” 纸上的字写得娟秀,看似又是一个痴情人,余还音转身对林清之道:“你猜,这文何时做的?若是从前的话,那今日陪他放灯之人还是原先那位吗?那位君家的心变了吗?” 林清之缄默不言,好似这些问题太难了,已然超过他的认知范围,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余还音。 此时此刻,林清之迎着灯光,即使眼里闪烁着斑斑星光,因而那深渊的眼睛衬着眼上的断眉,依旧是如此寡淡、清冷、平静。 却如此令余还音心醉神迷......沉迷.....沉迷于他的低谷里.....流连忘返...... 她看得出神,林清之先移过了眼神,喉咙紧了紧。 余还音拔回眼神,讪讪的眼神胡乱地向四处逃窜,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只觉嗓子干干的。 “那是什么?”余还音指着林清之身后的石砖城墙,道。 林清之转过身来,顺着余还音的手看去。 一只肥硕的深绿色蟾蜍扒在结界的右边,一动不动。个头都有半个现在的白海子那么大,满身凸起的小泡如同一粒粒老鼠屎牢牢地黏在身上。蟾蜍的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 须知获得通行证规则。 余还音左看右看,都快把这片墙看遍了,也没写什么规矩,就撂了这么一句话在这。 余还音道:“就给这么一句话什么意思。除了这只蟾蜍外什么都没有啊,会不会和这只蟾蜍有关。” 余还音屈伸仔细看看这只蟾蜍,眼睛是闭上的,肚子上也没有一呼一吸的症状。 怎么还是个死的? 余还音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石头碰碰这蟾蜍。她可不想用自己的手碰到那像老鼠屎一样的蟾蜍背。 这只蟾蜍的肚子开始冲起气来,俞变俞大。 与此同时,余还音腰间的无量香囊开始异常躁动,不停撞打在余还音的腰上。余还音奇怪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又把白海子给忘了。 余还音连忙解开袋子,手还没伸进去,就见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白海子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用爪子抓住余还音的手臂逃了出来。 白海子猛地深吸一口气,恰巧那只蟾蜍放了一个冲天响屁!放出来的屁冒着绿烟一股脑钻进了白海子的鼻子里! “你看那屁,又放了。”附近的一灵客对他道友道。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又来人了吗。怎么,喜欢闻屁香啊,走了走了。”他道友道。 那人:“........” 余还音猝然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闻到了一阵屁臭,连忙挥袖捂住自己的鼻子。又看着被臭得连瞳仁都翻没了的白海子,瞪着个眼白,通脸全绿。 余还音急着问林清之:“怎么办啊?!它会不会臭死啊!” 臭死对堂堂温金山二霸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啊! 林清之伸手拍了一下白海子高仰着的头。 一瞬间白海子将所有的屁气都呛了出来,震得全身都摇摇晃晃的,连带着把漆黑的眼珠子都给震回来了。 那股绿色烟雾极速聚集起来,形成那只蟾蜍的幻体怼着余还音的脸上嬉皮笑脸道:“游戏规则就是—!” “没有规则!哈哈哈!”那只蟾蜍裂开臭嘴,一排发黄的牙齿露出。一副有好戏将要登场的样子,好似疯人院里出来的疯子,癫狂的要死! 语罢就有变成一缕烟缩进了它原来假体的尻眼子里。 围绕着二人一虎的屁臭也逐渐散去。 余还音还顾不上那只放屁蟾蜍说什么,她只知道,怀里的白海子正奄奄一息地攫取着空气。 余还音见白海子这幅垂死之态,向林清之道:“它真的没事吗?” 林清之道:“嗯。” 余还音还是很不安地道:“在洞里的时候已经把它给忘了,现在又吸进去这么臭的屁。” 林清之将食指与中指抵在白海子的脖子上,一股黑荧荧的光输送进白海子白色的绒毛里。 未几,白海子便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挣脱开林清之的手,大口喘气。 林清之收回手,道:“无事了。” 林清之当然知道它是没事的,这么做只是便宜了白海子。本来它自己随便喘几口气就行的,林清之这么一帮,免了白海子好些修为。而且他还知道,白海子自己的尿可是比这臭上百倍的。 余还音轻轻拍着它的背,道:“慢点慢点。对不起哈~”余还音讪讪地求原谅,“又把你给忘了。” 白海子:“..............” 白海子乜她一眼,撅着鼻子和嘴,像牛一样,把大气吹出鼻子。气息很大。一连好几次。 余还音知道这次不讨好讨好是不行了。即使这样,余还音还是决定把恢复的差不多的白海子塞进了无量香囊里。 临白海子进“狱”前余还音还道了声:“买好吃的给你,就当补偿啦。你先进去休息休息哈~” 白海子:“...............” 嗯!出来其实就是吃个屁的。吃完还得乖乖回去。 余还音担忧的是那个劫难。白海子大劫将至,她不知确切的时间,万事还需谨慎。 安顿好白海子后,她对林清之道:“走吧。” “没有规则是什么规则啊,这温孤阁的玩法还挺新奇啊。”余还音道。 说着,她又随手抓了一个牡丹灯,将半面纸上的字句句读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哈!”余还音喜道,“这句诗我知道,出自秦观的—秦观的—”余还音皱眉,属实忘记了是他的哪篇了。 “《鹊桥仙》。”林清之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余还音拍手道:“对!没错就是《鹊桥仙》。”转眼就看向林清之,问,“七爷也看过啊。志同道合啊。” 林清之不答,只是目视前方,与余还音并排走着。 余还音歪歪嘴,她知道林清之又不准备说话了。她看着林清之的银发,道:“你这样出来,不会被发现吗?会被发现吧。” 林清之不语,还是目视前方,慢慢走着。 余还音识趣,转过头来,专心走着。 就算是被发现了,他肯定也是这幅不颜不语之态。我为什么要皇上不急太监急? 余还音看着这街上的铺名都奇奇怪怪的,还抬杠,商业竞争。一家叫“无日”的店铺左边连着的店铺叫“有日”,右边的叫“射日”。而对面开着以“无月”为中心的“有月”、“射月”。 还有什么“有草”、“无草”、“吃草”;“有花”、“无花”、“折花”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余还音只是朝里面望去,都是些买花灯的。敢情这是条灯街?来这就是逛花会的?逛个花灯怎么拿通行证?猜灯谜吗? 此时前方右边有一块地上挤满了围着一圈的人,像是参加什么活动。 余还音对林清之道:“走,去看看。” 二人挤进人堆里,穿行在人肉组成 的肉盾间。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哈,让一下。” 余还音是受尽了白眼,才跌跌撞撞地拉着林清之闯进了圈的最内围。 “这入了魔的混世魔爷,可谓是刀枪不入,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余还音心道:什么啊,不就是个说书的吗。怎么这么多人啊。 余还音只见圈心坐了个说书先生。戴个盲人眼镜,一身黑大褂,盘膝而坐。 可笑的是这说书人的膝上还放了一本翻开的书。风轻轻一吹,这页纸欲翻不翻地飘动着。而这说书人则是一本正经地抬头挺胸地说着。 “其发丝与寻常之人不同,有一抹银灰色的头发长在右眼旁。其左眉连断两截。身长九尺之高,其臂力惊人,手持无痕剑一双,日月潭一战,无人生还。” 余还音越听越觉得不对,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她............旁边这位?! “率秘夜教六人,血战七天七夜,六人均死,只剩其一人,如今被关押在这温金山的某个角落里。史称七殺神,人称七爷。” “那不是他吗!” 余还音心里叫道:对啊那就是他啊!诶........不对,谁讲话? 人群中一个小孩将众人的眼光引向了林清之身上。 众人一看林清之就退避三舍,趋利避害。以惶恐和讶异的眼神打量着林清之。 “喂,你不是温孤阁的吗?!这是不是七殺神啊,你们怎么管的人!”一旁布胭阁的人对温孤阁的人道。 温孤阁的人道:“我...我怎么知道!我没见过....” 那小孩的母亲流着惊恐的泪,对林清之隔空祈求着:“七殺神,我....我的孩子....他还小,求您放他一马。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母亲忍不住是放声哭了出来。 众人只是报团围着,他们已是心知肚明:面对七殺神逃跑是无济于事的。毕竟纤云阁那七千人的死亡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为什么没见过!那你们温孤阁的人是怎么抓住他的,快!说!”布胭阁的人急了,大家都急了!拿刀的拿刀,拔剑的拔剑。 温孤阁的人弱弱地道:“只有我们阁主才能打得过他,我....我们...我们所有温金山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行了行了,”余还音实在忍不住了。虽说她还是想多听一些林清之曾经的“光辉事迹”,但是再这么听下去,可能要发生一场恶战,“这不是你们说的什么七殺神。虽然说他也叫七爷。” “什么!”众人更害怕了,紧握着的刀和剑以颤抖来显示自己的蓄势待发。 “他啊,就是我老爷府上的第七个儿子。”余还音看向林清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之一脸我看你要怎么演的表情。 余还音见他此幅表情,笑了笑,转过头来面相大家继续道:“这老爷的第七个儿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一病就病傻了,变成了个痴愚小儿。成天迷这些武侠小说,觉得七爷,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七殺神,帅气。大杀四方,大杀特杀,非要拿起蚊香把自己的眉毛烫没了,拿着染坊的染料就往自己头上抹。怎么办啊,这是老爷最小的儿啊,再蠢也得宠着。” 众人渐渐放下了松懈。见林清之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发生过变化,说不定还真是个呆子。 余还音对林清之挑了挑眼。 林清之:“..........” 余还音绘声绘色地继续道:“不宠啊,还不行,他会闹。不会说话,只会叫。是故府上上下下都尊称这个祖宗一声“七爷”。所以此七爷非彼七爷。” 语罢,众人陷入一片议论纷纷。 “各位!各位!”余还音继续道,“稍安勿躁。再说了怎么能信一个瞎子说的话呢,这瞎子只是个说书的, 这种事情指不定还是他胡诌的。” “还有还有,你们看看这个傻子,”余还音一道,众人就都看了过去,“若真如那说书人说的那样,银发是右眼旁,断眉在左眼上,我们家七爷不都搞反了吗?他肯定不是你们的七爷。” 众人一看,还真是。还真是搞反了。 众人再向圈心看去,发现那说书人早就端着他兜钱的盆卷铺盖走人了。 温孤阁的那人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温孤阁誓死不会放人出来的。他不可能是七殺神。” 众人思索片刻,也是。继纤云阁和凌霄阁灭了之后,一直是温孤阁为首降服各路妖魔,稳定着社会秩序,百姓安全。七殺神自当年被收以来再也没传出过什么消息了,而且当年都将他收了,这哪是说放得出来就放出来的。 众人想通后,皆以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林清之。多是鄙夷的目光,少有几个妇女还投来些许关爱。 毕竟这小伙儿长得帅嘛。 “哎,你别说,他还挺弄潮儿的。这身行头还不帅啊。”一位女灵客戳了戳一旁的朋友。 “是啊,是啊!可惜了,是个哑巴,是个傻子。哎。可惜啊,走吧。”那朋友回道。 “嗯,走吧。”两人走时还连续不断地在叹息,“可惜啊,可惜。” 余还音听完了这段话的全过程,还真如那两个人说的那样,确实很帅。 当然,站在一旁的林清之也听到了。 他只能:“...........” 余还音轻声笑了笑,道:“七爷,这段故事可还动听?现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七爷了。喜欢吗?” 林清之默然,径直往前走去。 余还音跟上去,道:“不过也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啦。”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左拐,“来来来,我们呆呆小七爷,我们得换身行头。” 余还音拉着林清之拐进了一条青石巷里,这条巷子窄,窄到只容许单人通过;人少,少到此时一人都没有。 余还音就这么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大踏步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嘴上停不下来:“以前不舍的出来,现在怎么舍得出来了?早有这个觉悟,何苦为难自己那么久呢?以前生病有人管吗?” 余还音就此沉默了,以前生病肯定没人管吧。就初次见面那样的场景来看,温孤阁的人来只会雪上加霜。 林清之也没说半句话,只是任由着余还音牵着自己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 “就这个店吧。”余还音指着这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小的店铺。 店铺虽小,但门上方木牌的字刻的整整齐齐——日不落。 店铺的地上、柜台上、桌子上堆放着的全是莲花灯。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老翁,手上正做着粘合莲花灯的工作。 余还音道:“店家,您这可卖衣物?有剪刀、墨水、指甲刀吗?” 那老翁颤巍巍地起身,满头白雪,看似已有耄耋之年。 他定了定睛,仔细瞧了瞧眼前的两位要求奇怪的客人。他拧在一起的眉头如同蛇的头尾扭打在一起,审视的眼神令余还音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许久,不经意一瞥,看见了余还音拉着林清之的手,才松开了眉头,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道:“没有衣物可卖。不过有我和我妻子年轻时的衣服,你们可以试试。” 还真可以试试,因为那老翁佝偻着背也没比林清之矮多少。年轻时盖和林清之的身段相等。 余还音也已笑容回馈,道:“好。 那剪刀那些有吗?” 老翁将板凳拉了出来,道:“有。先坐吧,我去屋里给你们找。” 语罢,老翁缓缓进入了后屋。 ※※※※※※※※※※※※※※※※※※※※ 《鹊桥仙·纤云弄巧》 秦观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秘市留一香·肆 余还音四处观望了一番,这个店铺里的角角落落里都是莲花灯,也只有莲花灯。虽是大的小的都有,但样式只这一款。 慢慢推开的花瓣紧密地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灯焰的火星。 地上和桌上有些杂乱,多是些裁剪过的灯纸、粗细不同的竹简。 在余光里,余还音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还一直拉在林清之的手腕上,小拇指僵硬地弹了弹,松开了手。 “咳咳...”余还音撇开眼神,干咳了几声,她觉得林清之的眼睛有这迷之诱惑,“你.....你说这店铺里全是莲花灯是否因为这位老先生只会做莲花灯呢?” “是。也不是。”老翁走出来道。 余还音尴尬地冲老翁笑了笑。 老翁招手示意二人进里屋,他道:“进来吧,里面好换衣服。” “好。”余还音回复道。 二人走进里屋,房间不是很大,但油亮亮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照映的很温馨,发红的煤炭不断地发着热气。床上正躺着一个老婆婆,盖着棉棉的被子,安详地眯着眼睛。余还音猜这大概是他的妻子,她大概在睡觉。 穿过这个房间,老翁将二人带进了厨房。为他们二人生起炭来。 “美吗?”老翁问。 余还音茫然:“是您...妻子吗?” 老翁道:“是。” “嗯。”余还音道。 不论是人,还是她刚刚看到的画面,都很美。尽管他的妻子已经老了,但二人的温馨的生活在余还音眼里是美的。有那么一刻,她很向往。 所以,回答时,林清之能看到她眼里的光。 “莲花灯,她喜欢。”他生好碳,撑膝而起,动作有些迟缓,应是腿脚不便,余还音欲上前扶住,却被老翁挥手拒绝,“不用不用。” “当年在这儿留下一首诗赠我,我便离她不得,我们便离此地不得。舍不得啊,舍不得啊。”他总是站起身来,不算太过勉强,“别的灯做的都不如莲花灯做的好。” 老翁这么一说,余还音就忆起了她刚进入秘市看到的诗句。 老翁拖着他的步伐,自顾自地走了,嘴里还念着那句诗。 “只愿来年在此时,身旁还是身旁人,君心...........” 他带上了门。 后来.......那首诗的主人身旁的人没变,那颗君心也不曾改变。 余还音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觉得他们一定很爱彼此吧。 厨房里寂然无声,只有碳火发着滋滋声。 可是,这是一个房间啊?两个人怎么换??? 厨房有个灶台,灶台所幸很高,可以挡人。灶台前有一个小方木桌,木桌上放着老翁给的衣服、剪刀等。 余还音弯腰去拿起上面那一叠水蓝色的衣服,对林清之道:“我先去那里换,”她指了指灶台后,“你....应该不会多看吧。” 林清之刚想要说什么,余还音就走过,点了他肩膀一下,“好啦,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开个玩笑。” 林清之:“............” 余还音换好衣服后,前脚刚走出来,就见林清之白晃晃的背上几十条刀疤鲜明。像是被什么东西长年累月的啃啄一般,那背上还遍布着坑坑洼洼的疤洞。还有没摞好的乌发披在肩上。 她不觉得怵目惊心,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是无比的痛。 好像那一个个伤疤也划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她无法想象他究竟所经何事,所受何伤。 林清之微微撇过头,余光感受到了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只是厨房太黑,昏黄的烛光不足以让林清之看清余还音此时脸上是怎样的神情。 余还音急急转过身,弱弱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林清之不答。 半晌,她问:“很疼.........对吧?” 余还音想起,她其实是看过他的后背的,那次看的时候,林清之还是坐在浴桶里,只露出个肩膀。现如今........ 林清之只是手上的动作轻轻一顿,又重新恢复了穿衣的速度。 林清之穿戴整齐后,道:“好了。” 余还音从灶台后走了出来,头发因换衣时弄得乱乱的。 余还音对他道:“我把你理头发吧,都这么长了。”她指了指林清之过臀的头发,“还有修剪指甲,在还有” “好。”林清之道。 他挥了挥袖,掀起长袍,带动一阵风,惊了惊一旁正在努力燃烧的碳火,在木桌旁的小木凳上坐了下来。 余还音先是一愣,然后先拿起木桌上的剪刀。拉起他拖在地上的长发,一刀一刀地剪去。 她剪得格外仔细,剪得格外认真,却又是如此干脆利落,如此决绝。像是斩断他过去的苦痛。 剪完,她将林清之所有的头发都高高梳起,将那一缕银灰色的头发藏在最下层。显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减去了些不可侵犯的寒气。 帮完林清之,余还音自己解下发带,咬在嘴里,顺自己的头发。 她含糊着道:“你先剪指甲吧。” 林清之看她在忙,自己拿起了指甲刀。先是看两眼,又看着自己的指甲,是该修了。在小会儿犹豫后修起了指甲。 “小心!” 还在绑发带的余还音看着林清之的血从食指的指尖上缓缓流出,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跪在林清之面前,握住他的手后,将他的食指含在自己的嘴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是因血也面无表情的林清之呼吸一滞,瞳孔猝然放大。 余还音的舌尖在伤口出来回安抚,还未系紧的发带被茂密的黑发撑开,慢慢顺着柔滑的发丝脱落下来,飘在地上。 林清之的目光落在了她被光线柔和的脸颊上。 就这样,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上。 随后,余还音从怀里拿出一块四方丝巾,上面修了一朵黄白的茉莉。余还音松开了嘴,将丝巾绑在了他的食指上,系了一个花俏的蝴蝶结。 余还音特意将茉莉花露在外边,林清之看着茉莉花,深渊般的黑潭眼里忽然亮了亮,仿若喝醉的仙子不小心将他一壶装着星星的酒打翻在他眼中。 余还音笑道:“好看吧。我秀的。厉不厉害!” 林清之抬眼看她,不语,不做任何表情。 余还音见他此般盯着自己,好像有些审视的意味,便道:“好吧,我只会修这个,不是很厉害。已经很不错了嘛,余妙玲那个猪头一个都还不会呢。这个可是我从小秀到大的,虽说也没什么长进。” 余还音讪讪地笑了笑。 她接着道:“伤口是大了些,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得问你些问题。” 林清之道:“问。” 余还音心跳得稍微厉害些,抿了抿嘴,准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低着头问: “七爷,可有妻否?” “有妻恩爱否?” “恩爱......有子否?” “有子—” 林清之道:“皆无。” 余还音抬头时猛然撞进他望向自己漆黑的双目中,似无尽的深渊,似无尽的黑夜。心脏小小地跳跃了一下,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般,她只觉嗓子里压着烟火。 “怎么。”他问。 余还音道:“没什么。只是若你有妻,我做的有些事会惹她生气。” 语罢,她便拿起指甲刀,道:“我帮你修指甲吧。” 也没等林清之同意,她就拉起他的手,给他修了起来。 这么一比才发现,林清之的手这么大,比她长出一小节。生的也好看,如白玉一般,就是有些岁月留下的伤痕,如何也抹不去。 “那七爷今年年方几何啊?”余还音颇有兴趣地问。 林清之道:“二十三。” 余还音点点头,心想着二十三啊,差五岁诶。 她将修下的指甲片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从无量香囊里拿出了两个木匣子,一大一小。将散落在地上的发丝扎成一摞放进大木匣子里,将指甲片放进小匣子里。 她看了看林清之,知道他想问,笑着道:“指甲以后会变成灰,就是和骨灰一样的灰。也是人一生的一部分。等到人死去的时候,人都会化为灰烬,这也是最后骨灰的一部分。存着,别让他们和你走散了。头发也是一样。” 说完,她就将两个匣子郑重地递到了林清之手上。 林清之不语,只是将匣子幻进双手手心里。 接着余还音有拿起了墨水,染了点在手上,涂在还露出一点的银灰色发色上。 余还音道:“走吧。” 二人收拾好,出了厨房,见老翁正在给妻子喂饭。 余还音道:“店家,结算一下吧,再加上两个莲花灯吧。” 老翁道:“手里的东西就先放在桌子上吧。二十文钱,衣服就当做送有缘人吧。钱就放在外面柜台上,去挑两个钟意的莲花灯吧。” 妻子因掉完了牙,不能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余还音微笑,颔首道:“衣服就谢谢了,叨扰了。” 余还音出了里屋,挑了两盏莲花灯,一大一小。上面挂着半面纸,柜台上有备好了的笔墨。 余还音将大的莲花灯递到林清之面前,道:“给。” 林清之接过灯,又接过余还音递的笔。 “写写,写写你的心愿,写写你的心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递完笔的余还音埋头写起了自己的纸: 希望木木公子多笑笑。 写完还在一旁简笔画了一个小人,冷酷的眼神配上一张俏皮的笑,把余还音自己都逗笑了。 林清之看了她一眼,她才克制地停了下来。小声咳了几下。 余还音见林清之动了笔,一步步凑近,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笑着道:“七爷,说说写了什么呗?” 林清之看她一眼,拿着灯径自走出门,随手就将灯放上了天。 总之就是立在了余还音如何都拿不到的地方。 余还音站在原地,插着腰冷“呵”一声,心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笑!” 随后拿起自己的灯追上林清之,“你的灯呢?”余还音望着这满天盖过繁星的灯火,道。 林清之道:“放了。”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道:“放哪了?怎么不等等我啊,两盏灯不能在一起了啊。” “哎呀,算了算了。”余还音放开了手,将莲花灯放去,置在了一个制高点上,“希望你的莲花灯有幸能找到我的莲花灯吧。走吧。” 二人穿过小巷,进入了热闹的青石街上。 余还音看见前面有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卖的面具还挺新奇,十二生肖的面具。 余还音一眼就相中了里面的猪脸,觉得林清之戴上一定很好笑! 光想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清之看她,一脸“怎么”的表情。 余还音憋了憋笑,拉着他来到面具前,拍拍胸脯,壮了壮雄浑的嗓音道:“喜欢哪个?大哥给你买。” 林清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男人”没多久前还是他的服侍小跟班。 店家热情地道:“小伙俩真俊啊,挑两个喜欢的走吧。” 余还音见林清之毫无兴趣的样子,只好道:“你生肖是什么?生肖是什么就选什么吧。” 林清之听完更没兴趣了。 热情的店家又道:“是啊是啊,选一个吧。老本行了,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面具的。” “哈哈哈哈,”余还音大声笑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拿起粉嫩嫩的可爱小猪面贴在林清之脸上,笑得便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时正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林清之,现如今只露出了一双带着些许愤怒和羞耻的眼睛,逗得余还音笑得不行。 比起愤怒和羞耻,余还音觉得那是可爱。 这大概是她见过林清之情绪最丰富的样子了! 林清之退了一步,转身就走了。 余还音笑瘫在铺子上边笑边问:“店家,多少钱一个猪,哈哈哈!猪面具啊。” 店家虽然觉得林清之莫名其妙,余还音更莫名其妙,但还是笑着道:“一律二十文钱一个,谢绝还价哦 ~” 余还音忍着笑意,掏出了四十文钱,道“给你,拿个兔子的和小猪吧。” 店家接过钱,给了她两个面具。觉得自家小猪面具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忍不住问:“公子笑什么呢?” 余还音道:“我属兔的,他......”余还音看着远处林清之的背影,收了收笑意。霎时,周围流动的人都成了背景。 “大我五岁。” 语罢,拿着面具就匆匆向他的背影跑去。 店家:“???” 大五岁怎么了大五岁,大五岁就可以不喜欢我们家小猪了?啊真是的,大五岁....等等! 他撇过头,忽然憬悟到了什么! 属猪的!笑死了!属猪的!长的一 脸属虎的像,结果属猪的! 余还音追上林清之,笑眯眯地道:“我买了两个,可贵了呢,花了大哥我四十钱。你就戴戴嘛~” 林清之漠然。 余还音将兔子面具递到林清之面前,道:“要不你戴这个也行?这个兔子很合格的,灰色的,多酷啊!” 林清之撇了一眼,道:“不戴。” 余还音没辙只能自己拿着,其实也不是非要戴。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再被认出来就不好了。将林清之重新“改造”了一番,看着顶多就是个孤傲的富家子弟,应该不会再被认出了。 “前面有灵客!我们去问问通行证怎么拿吧。”余还音道。 前面三三两两的灵客穿着同一的青衣阁服,余还音认出有江心阁弟子,忙把小猪面具带上。 所幸是几个刚入阁的乖孩子,好说话。 余还音对他们问道:“打扰一下啊,你们知道怎么拿通行证吗?” 其中最高的那人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拿的,稀里糊涂就拿到了。我是买了盏花灯,然后这颗珠子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他拿出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圆珠。 他左边那人道:“我是吃了一碗面。” 他右边那人道:“我一进来就有了。” 余还音表示很不能理解:“这.......这么随便的吗?你们怎么确定这就是通行证呢?” 最高那人向前指去,道:“往前一直走,会遇见一个亭子。那里有刻如何使用。也就是把珠子放亭子的顶部,若珠子变大且发光,就说明是了。接下来会出现一个传送门,将人传送到目的地。但是传送门在七天后才会开启,所以你只要验会不会发光和变大就行了。” 三人表示也不能理解,本以为照邀请贴上说的那样,好像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想到...... 余还音抿嘴点了点头,作辑道:“打扰了,谢谢你们哈~注意安全。” 三人也作辑道:“不客气。” 告别三人后,二人继续走着,余还音对林清之道:“你相信命吗?我这么倒霉的一个人,不知道拿的到拿不到通行证了。幸运的人一开始就通关了,不幸的人可能结束了都不会通关。” 余还音任何事情能靠实力做到的就从没用过运气。因为,实在太差了。相反余妙玲能用运气办到的事情,绝不会靠实力。因为,没有实力....... 吃个鸡蛋,同是一锅出来的,独独余还音鸡蛋里没有蛋黄,余妙玲竟然有两个! 余还音总觉得不是自己的运气被吸走了,就是上辈子欠余妙玲的。 林清之一冷冷地道:“不信。” 不信,从没信过。 秘市留一香·伍 余还音摘了面具,觉得带着不透气,有些热,“不信啊—”嘴里跟着林清之念着,歪着头到处看着。 想着他这样的人定是从没信过吧,不然他是如何扛起这复仇的重担的。 余还音侧头看去,林清之淡然的脸不禁让余还音想从前的事真的只是复仇这么简单吗? 若是真的这么简单,为何江湖上从未给过一个确切的说法。 温柔的灯光磨去林清之的棱角,驱散了他眉眼间的寒气,清爽的发型更显他的英气。惹来街上许多双痴痴的眼睛,其中包括他身旁这双。 余还音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对林清之的过去越发好奇。看见他的时候很开心、很安心,不见时会偶尔烦闷,心里总是被什么链子吊着,很是不痛快。 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从心底里冒出来: 带他出去.......带他出去......带他走......带他走....让他笑.....让他笑..... 林清之被她盯得不耐烦了,停下,转身面对着她,道:“何事。” 余还音使劲眨了眨眼,收了收神。觉得嗓子和嘴唇都干得慌,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她当然知道他说的“何事”二字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为什么盯着他看。她已经习惯他总是简单几字的回复了。 余还音没理他,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小声嘀咕了几句:“看一下也不行啊。长这么好看白长啊。” 前面三三两两的姑娘的眼睛都闪着光,掩着嘴纷纷笑谈着,眼角挂不住透露出来的羞涩。余还音路过她们的时候,还听见了不少夸奖林清之的话。 “这是哪个阁的灵客啊?从来没见过。”一位长得还算清秀的女灵客道。 “指不定不是修仙的,怕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旁边的同伴道。 另一边一位穿着富贵的姑娘喊着:“好帅啊!我的梦中情人也长这样!好想嫁给他!” “是挺帅的,只不过....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说不定是个大男子主义。他旁边那个公子看起来也不错,应是个温柔的翩翩公子。”富贵姑娘的朋友甩扇分析道。 “我不管,我的这个更帅!我不喜欢瘦弱的。” 余还音:“..............” 她朋友:“...............” 怎么?怎么就你的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又一边一个姑娘捂着嘴,压抑着尖叫,“好帅啊~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简直就是人间理想,最佳夫君!” 余还音嘟了嘟嘴,心里不是很高兴。好像是自家种的白菜给贼人一直摸一直摸那般不爽!回头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林清之,没瞄到人,停下脚步,转身去看,碰巧撞上林清之正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显然是不耐烦了。 他身前挡着两个姑娘,两位勇敢的姑娘。一个身穿蓝衣,近似余还音现在身穿这件,另一个身穿嫩黄色的衣服。从二人背影看上去,应是两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小哥哥,你一个人吗?”蓝衣姑娘道。 一开始两位姑娘合着不知道问了多少问题,比如多大了?家在哪?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诸如此类,和说事的月娘一般,整得林清之头大。从头到尾林清之都没回答半个字,本以为这态度两位姑娘会放弃,没想到还在缠着他。 林清之被二人拖着,离余还音有些距离。他终于张了张嘴,说了几个字,那两位姑娘一齐转身,盯着余还音看。 余还音脖子一缩,头往后伸了伸。 两位姑娘确实生的清秀,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余还音,搞得余还音很是不自在。 就在两位姑娘还在用羡慕的眼光看余还音的时候,林清之就已经绕过她们,朝余还音走来。 两位姑娘眼前被林清之一挡,眼神全都落在了林清之这个浑然正气的背影上,看着他向余还音走去。 林清之擦过余还音的肩往前慢慢走着,“走了,”看样子是在等余还音的步调。 余还音愣了愣,快步跟上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林清之道:“没什么。” 余还音逼问:“没什么是什么?大哥,她们俩刚才那样盯着我诶,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哪只猴放出来给人看的。” 林清之轻声笑了下。 余还音见他嘴角浅浅的弯钩,立马凑近,嘴角也跟着上扬着,露出几颗牙:“你笑了!” 像个孩子偷抓到另一个孩子的把柄一样,还有点小骄傲。 林清之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个女孩笑呢。也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笑。他下意识收起眼角的笑意,又恢复起平时默然的表情。 不过方才,他确实被余还音被猴似的观望给笑着了。 他道:“怎么。” 余还音还是笑着道:“嘻嘻,没怎么。多笑笑,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笑。” 林清之心漏跳一拍,觉得胸口有些闷。 “那个好像很好吃,”余还音指着前面左边的摊子,“我们去看看吧。我还得给白海子赔罪呢。” 语罢,她就拉着林清之的衣袖往那边走去。 “可以先试吃一下哦~”摊主是一位和善的妇女,手往左侧一摊,“这边是试吃区。” 余还音一手拿一个,选了两个色相很不错的糕点,上面的花纹十分精致,被这满天的灯光一照,闪着灿灿金光。 “诺,”余还音放了一个在林清之面前,“吃一个呗,七爷~” 余还音料到林清之会拒绝,所以提前卖了个笑脸,但不知他会不会买。 林清之接过,看了半晌,愣是不动。余还音就先咬了一小口,粉末在她的嘴边跟着嘴的嚼动而蠕动。粉嫩嫩的嘴唇动起来好像是嘴巴嘟起来一般。 她,吃起来很香。 林清之看着心里紧了一下,撇开眼,自己尝了尝。 “还挺好吃的嘛,”余还音对店家笑着道,“只是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这是什么糕啊?” 店家回笑道:“这是桂花糕,姑娘要是喜—” 店家还没说完,余还音捂住胸口,呛得厉害,差点被噎死。 林清之顺着她的背轻轻拍着,俯身问:“怎么了?” 店家急急忙忙拿了杯水递来,林清之接过,对余还音道:“慢点。” 余还音猛灌了几口才缓了过来。 店家热心问道:“姑娘可还好?是这桂花糕怎么了吗?” 余还音“咳”了声,忙道:“好好,这桂花糕也好!就要这桂花糕,来五个吧。麻烦包的严实一点。谢谢了。” 林清之问:“不好吃?” 方才见余还音接过包裹就连忙塞进了无量香囊里,总觉得有些怪。 林清之难得说话带点语气,平时就和读平音节一样,没有丝毫起伏波澜,冷得余还音像跟鬼谈话一样。 余还音晃了晃神,被他一问,才道:“啊—没有,没事。”她知道林清之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有没有事? 林清之不语,只是一直盯着她。 余还音用余光瞥见林某的眼神,莫名心虚,抿了抿嘴道:“哎呀,真没事!走走走,”余还音拉着他往前走,“去看看那个亭子吧,研究研究我这个倒霉蛋什么时候才拿得到通行证。” 这一路,长长的青石街上,林清之几乎是一路被余还音拉着、催着走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二人又生的好看,是故引来不少目光,两人的推推搡搡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二人也不在意这些。仿佛和他拉拉扯扯在余还音的生活里已是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了。 二人走了一阵还是没见到亭子,不过前面倒是来了蛮招摇的一串人。 “哥?”余还音仔细一看,那个紫色的衣服和满身的铃铛格外引人注目,鹤白那群人也在。 林清之顺着余还音的目光看去。 一串人有说有笑的,余还音挥手大喊:“哥—!” 刚喊完就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人拉住,一扯,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 这个巷子比方才两人进的巷子还小,余还音整个人都扑进了林清之怀里! 一只手腕还被他拉住,另一只手肘抵着他的胸口。在光线不好的巷子里,她盯着林清之的喉结不禁抿了抿嘴。林清之的气息从头顶上散来,平稳中又带着些许急促。原本呼吸就紊乱的余还音这下彻底沦陷。 “咚咚—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塞满了余还音的耳中,二人靠的十分之近,余还音分不清这心跳声是谁的。 或是二人一起的。 余长衿叫住了还在前面拉着李言休蹦哒的余妙玲:“阿玲。” 青石街上人多热闹,余妙玲没听见。 “是音音的声音!”晶晶对鹤白道,“鹤白听见了吗?” 鹤白道:“嗯。” 余长衿转身同而二人道:“二位也听见了?” 晶晶咬着糖,含糊着道:“是啊!可是在哪呢?” 众人望眼欲穿都没见到余还音半点身影。 非书夜伸了伸懒腰,将双手架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道:“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见?” 余还音抬眼望去,咽了咽喉咙,压了压快要从喉咙里溢出来的火星,声音如蚊子一般小:“你、你干嘛。” 林清之道:“有人。认识。” 余还音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谁、谁啊。” 林清之道:“余长衿、鹤白。” 一下子还碰到了两个!而且余还音都认识!什么运气!? 余还音疑惑道:“我哥?” “嗯。你哥。” 余还音张了张嘴,刚想问,就听到林清之接着道:“师兄弟,师承元无道人。见过几次,不熟。” “音音—!音音—!”离他们不远处,晶晶正在呼喊着余还音。 “阿音—”余长衿也同样呼唤着她。 余妙玲瘪着嘴道:“哎呀,肯定是你们听错了。余还音说她不来了,在外面歇着呢。” 没人理她,大家都在找余还音。余长衿还是不放心余还音,从余妙玲说她突然不来了开始就莫名不安。 除了非书夜和她在旁边干站着什么都不动,其他几人都在帮着找。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假小子,这么高,这么宽,”晶晶随便拉了个人,夸装地比划着,“然后很漂亮.很....” 余妙玲白了一眼,不屑道:“漂亮个鬼。” 非书夜“噗嗤”一声笑出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嫉妒使人丑陋?” 余妙玲差点没给她气死,瞪了他一眼:“没有,滚。老娘天生丽质岂会嫉妒她这个丑逼?” 非书夜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哪有哈哈哈有没有人哈哈哈告诉过你,你骂人的样子是真的丑?啊哈哈哈!” 余妙玲二话不说就追着他打,直接从余还音二人的巷口前飞速略过。 余还音屏住呼吸,有点小慌,正了正身。林清之松开了她的手腕,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感觉现在这样躲着,好像........在在防着被抓偷情一样。 余还音还未开口,就又听林清之继续道:“鹤白,我救命恩人。”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拿东西的姿势一顿。 这个人,好像在讲他的故事。 开始骚动的白海子欲要爬出来,一手就被余还音摁了回去,她道:“紧急时刻,完了再放你。” 语罢,她拿出的两个面具还打到了白海子。 白海子:“............”!!! 距离如此之近,林清之抵在石砖上,好像看着比平时还高些。余还音只能踮起脚,将面具放在林清之脸前,脑袋往后靠了靠,准备为他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不巧,此时她轻轻一瞥,就瞥见了那惊鸿了她心灵的双眼。周围的声音全都渐渐远去,只听的见风波弄发丝的声音,又好似在二人的心弦上演了一曲。 余还音心停了不知几拍,才连上。随之而来的就是猛烈地跳动。 面具下只剩了一双充满惑力的眼睛,正一圈一圈勾住余还音的魂。仔细一看,原来左眼的眼角上还有一个淡淡的痣。 有一团火从她的心根烧上来,烧的她头昏脑涨的。 林清之也没好到哪去,气息全乱不说,脉搏也不受控制。盯着余还音的嘴唇,觉得口干舌燥。 余还音匆匆帮他系完结,又与他拉开了距离:“好、好了。” 说完她便迅速给自己戴上小猪面具。 此时,巷子口站着一条黑犬,看着不算凶猛,但也不弱,眼神直勾勾地仇视着林清之,磨牙发着闷声。 但是好像被林清之冷冷看过一后,怂着不敢上前。 余还音笑着问:“怎么?你兄弟?” 林清之:“............不是。” 听到林清之嘴里逼逼赖赖了几句,那条黑犬被激怒了,一言不合就对着二人狂吠。 周围的人感觉不太对劲,开始向这边聚来。 “鹤白!我先到这边看下啊!好像有点什么这边!”晶晶喊到。 鹤白本也想去,刚走一步就被非书夜拽住后衣领。 “你瞎凑什么热闹,人家是闭着嘴走路的,你还听得见?这么多人呢?你分得清谁是谁?站我旁边别动。”非书夜道。 非书夜力气大,鹤白没办法,只能站着。 晶晶本来就离他们很近了,现在这么一喊,仿佛是在余还音耳边喊的一样! 余长衿也向此处赶了过来,道:“我也来!” 李言休也跑了上来:“和......和真君,一......一起。” 余妙玲没办法,只能很不情愿地跟着她们,嘴里念叨个不停:“她没来没来!你们!............” 余还音太阳穴生疼,心道:先对不起了,哥。你安好就行的其实。 她拉着林清之的手腕,转身就往巷子深处去跑。 以余还音对余长衿的了解,就算余还音在屎坑里摔底朝天,身上抹满了屎,他也是能认出自己的。而且.....她面前这个人物还是个“珍稀动物”,不知道哥是怎么看待林尘的。所以,现在走会省了不少麻烦。 这条巷子和原先他们进的巷子不同,这条巷子有很多个巷口,四通八达。二人随便饶了几个弯,众人的呼喊声带着满天的灯火渐渐远了。 余还音打算转过前面最后一个弯就停下,二人跑地已经算远了。这边好像是一个全新的地界,灯火不盛,地上的石砖不知不觉换成了黑红色,参差不齐地拼接在一起。 房屋的建筑大不相同。原先的青石街更惬意,似民间生活的房子,较为简约却不失温馨。而此处的房屋看上去是富贵人家的房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搭建的,油漆涂的油光发亮。奢华复杂多了。 此处没什么人。 余还音刚一拐角,就和一个人发生了惨烈的碰撞。余还音跑得快,冲击力大,一下子就把对方撞出了几米外。 余还音则正正落入林清之的怀里。 余还音虽说有人稳稳的接着,但怎奈身后这人太过结实,砸过去的时候,余还音也还是挺痛的。 她估计他身后的人也痛。 余还音转头看了林清之一眼,就涩涩地转过头来,与他拉开些距离。 那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哪个小.逼.崽子撞的,就已经趴在了地上,翻了个底朝天,大声骂道:“操.他.娘的狗屎!我.日!” “易启怜?”余还音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真是对不起啊。” 易启怜摸着屁股爬起来,骂 道:“你.他.娘谁啊!把面具,”他看了着这猪面具气得发抖,“把脸上的猪给爷扒下来!” 余还音讪讪地笑了笑道:“不要。” 易启怜:“..............” 易启怜总算是听出来是哪个王八犊子.........余还音。 碰上她简直不要太倒霉!没有一次的出场方式是正常的! 易启怜瘸着脚走近,不禁看到了余还音拉着身旁这人的手。顺着手向那人看去,带着面具,只露出个眼睛和嘴巴。 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双眼,震慑出凉凉寒意。稍薄的嘴唇略显刻薄,整个人侵出的冷气让易启怜觉得:哟,逼格还蛮高。 不过易启怜沁锡小霸王,布胭阁的少阁主,什么凶神恶煞没见过,什么乱子没惹出过,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是欺负别人的那个。看了一眼他,没多在意。 易启怜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道:“这是你相公?” 余还音:“...........”看着这个鬼魅的笑容就知道这狗崽子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不是。” “那你拉着他手作甚?耍流氓?你可以啊!”易启怜转势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说,这谁?” 他话语里带着些逼问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有些不像话。 余还音卡了卡,才道:“这是....是我在前面店买来的汉子。嗯!汉子!专保人的,拉他,是怕他逃票!” 余还音一套行云流水的话说下来后看着林清之傻笑。 林清之:“.............” 这么鬼的话林清之不知道还会有哪门子鬼会信。 说实话,余还音也不是很信,正准备跟易启怜道是朋友的。 直到易启怜道:“哦—”他把尾音拖得很长,“那你拉紧点,别让人跑了。那店还卖人吗?我也去买个,这边打人打得太疼了。” 林清之:“..............” 余还音“噗嗤”笑了出来,看着林清之满脸的无奈,拉紧了他的手腕,笑道:“那必须的。没卖了,最后一个剩下的给我挑了。” 秘市留一香·陆 “只剩一个啊!?”易启怜边盯着林清之边揉着屁股道。 好似一只屠杀羊群都结束了才赶来的狼,只能巴巴地望着别人嘴下的猎物。 方才摔虽是真摔了,不过他连打了好几个滚,勉强没伤到骨头。揉了这么久的屁股,现在也没那么疼了。他放开了揉屁股的手,上前一步,把手搭在林清之的肩上,丝毫不被他逼人的寒气击退。 他道:“这位兄台,”他轻轻捏了捏林清之的肩膀,心里道了声:我去!这哥们儿可以啊!够结实! “咳咳,我给你加钱,你跳槽,可以不?”易启怜朝林清之挑了挑眉,伸出一个食指指向余还音,“那个女人给你多少,哥,不、小弟给你加倍。” 余还音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心道:这真是.........这屁小孩真是够了。 见林清之不为所动,甚至连个眼神 都不给自己,易启怜继续道:“不然五倍?” “十倍?” “二十倍?” “兄弟倒是给句话啊?不然你开个价?哥,不、小弟其他都没得,就是...” 林清之突然转过眼珠看着易启怜,眼神中充满着不耐烦和警告。全身写满了生人勿近。 林清之比易启怜高近乎一个头,因身高的优势,在易启怜看来那双眼睛还带有对这世俗的不屑与轻蔑。 江湖上混这么多年,易启怜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暗沉之人。眼神里藏得下一把厄命的刀。 一个眼神,就是一把锋刀剜来,充身的寒气一触即发,带来逼人的死寂。 易启怜不禁后退,心里打了个寒颤,搭在他肩上的手僵硬地不知如何收回,话都讲不清,“就....就是......钱多了些....” 余还音赶忙将易启怜停在空中的手放下,笑着道:“你人傻钱多啊,还挖我的墙角。不是说了吗,姐罩你。”她看了林清之,确保这个人没有生气后,冲他笑笑,“这位呢,人称七爷。是保人大队里的头头。他保我,我保你。说,挨谁打了,姐帮你打回来。” 易启怜白了她一眼,朝余还音抬了抬眉,道:“你。算吗?自己打自己?” 余还音讪讪笑道:“那不是个意外嘛。诶,你的小老鼠呢?出去的时候还看你带着呢。” 余还音从刚才就觉得哪里有点怪,直到看到易启怜两手空空的手。 易启怜歪了歪嘴,撇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地道:“赌没了。” 他讲得语速很轻很快,余还音没听清前一个字,皱眉问道:“什么没了?” 易启怜深吸一口气,把声音放大了些,道:“赌。” “什么!赌?赌,赌没了?!” 余还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屁小孩儿钱和老鼠都输光了,方才还敢挖墙脚? “这里还有赌房?这人间秘市还有赌房?敢情我们是来这逛夜市的,不是来驯兽的?”余还音觉得甚是新奇,“走走走,我们去把小老鼠赢回来,你什么鬼运气。我—” 余还音顿了顿,一想到自己那挨千刀的烂运气,眯着眼睛对林清之笑笑,立马改了口:“我们七爷运气应该不错,再怎么说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堪比打不死的小强,推不倒的泰山,夸父追不到的太阳!走走走,带路。” 林清之:“..................” 易启怜并不是很信任余还音,总觉得她十分、非常的不靠谱。但她口中的“七爷”看起来应该蛮可靠的。 而且,想起来方才与异金松分离时,它水汪汪的眼睛和呜咽的“柯柯”声,他总感到心虚,心虚中夹杂了一丝心疼。 “好吧,姑且信你们一次。”易启怜道,“走吧,跟我来。” “走走走,出发出发。”余还音拉着林清之走了几步,又停下,食指对着林清之的心口点了两下,另一只手捏了捏某人的手腕,“你,别想逃票。” 明明隔着厚厚几层布料,林清之却感觉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尖上挠了挠,痒痒的。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胸口有些闷热。 “诶诶诶,你们快点。” 二人在易启怜的带领下,走过几条小巷子,绕出了最后一个巷口,跨入了一条长长的街。 这条街看起来不是那么直,大街上一盏立在空中的灯都没有。只有挂在屋檐上的小灯笼和几面黑红色的小锦旗,锦旗上只有一个字——赌。 人间秘市的天一直处于夜晚的状态,相比青石街,此处的灯火暗淡许多。然而街上来往的人却只增不减,不显凄凉。 “修仙的也来这种场所吗?修灵尚可以理解,没有阁规什么束缚的。可这的灵客也不少啊,阁规都允许?” 余还音看着这街上进进出出的人不少都穿着阁服。 阁服在人群中比较好辨认,服色单一,款式素朴,阁徽明显。即使认不出是什么阁的,也知道那是某个阁的阁徽。 易启怜道:“就是因为平时摸摸偷偷没机会,所以这次来了好好爽一把。大家都是冲着人间秘市来的,除非你是一心向上的阁中好宝宝才会去实实老老驯兽。” 余还音叹了口气道:“你这词用得实在是......” 易启怜插着腰,轻蔑一笑:“相当的棒。” “一言难尽。”余还音摇了摇头。 奇的是这条街上只有两家店,东西两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边的中心是一栋五层楼的木房,沿着中心向两边延开的是一栋紧连着一栋的三层楼木房。除了中心的一楼有一盏大门外,其他木房的一楼皆没有门。 紧闭的木墙上画满了涂鸦,有小孩子拙劣却可爱的画技;也有一时兴起的画师借着酒兴随意勾勒了几笔人间秘市的盛景;也还有写着不少情侣的海誓山盟;必不可少的一定是欠条了。某某某欠了某某某多少多少钱。某某某快还钱! 余还音还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易某欠下的巨额条款。 易启怜笑笑不说话。 就如一副展开的时光画卷一般,这紧闭的红木墙将这条街环成了一个弧形。 这西边长长的一条街上就开了一家小小的店铺,就立在对面街中心的正对面。只两层楼那样高,屋型方方圆圆。它的门也是狭窄的一小扇,就留了个小缝开着。其他多余的地方种满了一种蓝色的小花。和对面街招摇的红色形成截然不同的画面。 三人正站在东街的中心,立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竖立石碑,顶在他们头顶上的是一个木匾。 石碑上刻着:千者,正入横出。 最底下还刻了个骷颅头。 木匾上刻画着金灿灿的二字:宴门 “就是这?”余还音问。 透过宴门敞开的大门向里面望去,灯光微弱的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是怎样的。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传出来熏人的香味。 易启怜答道:“就这。” 余还音往对面看了看,门上挂着十分简约的一个小木板,上写着:飞升馆。 几乎是没有一个人进去的,进的全部都是对面的宴门。 余还音问:“为什么对面这飞升馆都没人进?” 易启怜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爱进就进,不进就不进啊。反正我没在那里欠钱。” 余还音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她看了一眼正在看着遍地的蓝花的林清之,松了林清之的手腕。 林清之下意识回头要看她,却被眼前一晃而过的蓝色身影给引住了目光。 “给你,”余还音把花递到了林清之的胸前,“喜欢吗? 林清之接过,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没有说话。 “喜欢的花要摘,想做的事要做。” 林清之抬眼去看,一不小心跌进余还音满目星光的双眸中。 余还音被林清之盯得不好意思,笑着道:“我娘说的。” 易启怜道:“大哥喜欢勿忘我啊?我改天给你带上个几百颗种子,保证比这儿的好看。” 易启怜本就对花鸟虫鱼感兴趣,家里养得也多。但只是知道有勿忘我这种花,还没尝试养过。 余还音道:“这花名字叫勿忘我?好好听的名字啊—嗯!很有意境!” “勿忘我,勿忘我。不要忘记我。” 余还音观赏着林清之手里的花,五片幽幽的蓝花瓣,托起金灿灿的花蕊,单独站着,略显忧伤。 “希望七爷勿忘我哈~” 这句话说得暧昧,但余还音像是中了那花的迷毒似的,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林清之晃了神,周边的喧嚣全都被淹没于熠熠闪光的烛火里。 易启怜差点没喷出来,憋着笑道:“送个花就忘不了了啊,小屁孩儿行为。赶紧走吧,都多大了还玩过家家。” 余还音朝易启怜冷笑一声,拉着林清之往宴门里走。 刚踏入宴门的门,就进入一个整体偏阴暗的大厅。大厅的天花板上拉出好几条长长的钢线挂着好几盏灰白的灯,晕染出惨淡的光线。光线与扑朔迷离的烟雾交织在一起,如蜘蛛缠绕的丝网漫布在空中,发出熏人的浓香。 每盏灯的下面摆着大大小小的方桌,方桌一周挤满了吵吵嚷嚷的人。各种“买大”“买小”的喊声、甩子与木匣子碰撞声、数钱者的得意声音、掏钱者的谩骂声如一个个石子儿砸进三人的耳中。 “咳咳,”余还音挥了挥眼前的烟雾,“你、哪个桌啊?” 易启怜大踏步地往中心那个最大的赌桌走去,道:“这个。哥玩儿就是要玩儿最大的。” 易启怜给他们俩指完后,就拐弯走向另一个赌桌了。 他道:“你们先玩着,不必勉强不必勉强。救的下来就救,救不下来其实我也是可以换一个新的目标的。” 余还音:“.............” 真是苦了小老虎、呸、小老鼠了。 “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不出意外的,余还音又是带着林清之受了一对白眼,挤进了前围。 “真是太可怜了吧!”余还音对林清之道,“你看看它!我们得救,它可是白海子的好朋友。全靠你了。” 赌桌的正中心放着一个笼子,在灰白的灯光下,金色失去了原来鲜艳的色泽。里面躺着崩溃、绝望、无助的异金松。身上时不时还冒着金丝笼的雷霆电。 赌局的局主个子在人群中是相当的矮了,只到人肩膀处。戴了顶高高的冲天尖顶帽,手拿一根长长的铁棍。那根铁棍有意无意地戳着异金松。等玩得不耐烦了,一棍就把异金松甩在金丝笼壁上,金丝笼二话不说就来一顿雷霆电击伺候。 赌桌一圈的人皆用戏谑般的眼光瞧着这只小松鼠,话语间还拿着它打趣儿。 “停下—!”余还音一只手拽住那根铁棍,冲那个身材萎靡的局主喊道,“怎么个玩儿法?我要连笼带鼠的赢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赌桌一桌子人都静了下来,把目光都聚焦在两个服饰看起来是配套的面具人身上。 想看看到底他是有多狂。敢在宴门的倾家荡产桌上如此叫嚣。 那局主张了张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眼前这两个戴面具的人一眼,朝余还音吐了一口烟,露出满口黄牙,开着鸭嗓道:“赌场来最大的,赌桌也来最大的...........” “比大小!比大小!” “比大小!比大小!” 比大小这种在赌场最基本的玩法,看起来是一件听天由命的事,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对新手玩家来说是必输的事。宴门里的人,就算是一个扫地打杂的,他入门前都是要经受考核的。门主让甩几就得甩几。 局主把烟斗往旁边伸了伸,他旁边的人弯着腰接住,退出了前场。 “比大小!我们比大小。”余还音知道这比大小是赌房里唯一可以赢的玩法了,别的玩法她根本不会。而且这省时省力友省脑的。 “比大小!” “比大小!” “就定了吧,军哥,让让人家小公子。” 局主笑了笑,道:“可以。拿甩。” 原先这赌桌上玩的是牌九,现在全被撤了下去。 速度很快,他语音刚落,就有人端来了两个木盒和六个甩子。 局主将甩子装好递到余还音手上,自己手里同时拿着一个装着甩子的木盒。一下一下的甩着,甩子在木盒里面碰撞的十分有规律。 “我给你三次机会,也就是三局两胜。先说好,赌注是什么?”他一边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好像这把他必赢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哦,我看他就算给一百次还是输。” “哈哈哈,我也觉得。” 余还音也不气,还笑着道了句:“好啊,我真是谢谢你了。” “就赌这个!”余还音松开了林清之的手,将木盒给他,然后从无量香囊里掏出了白海子! 白海子:“!!!” 操!什么事都摊我! 异金松立马凑近了点,叫着:“柯柯!柯柯!柯柯!” 可是白海子现在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个鼠,拼命撇着头,瞪着余还音。 “哇哦哦~” “可以嘛,兄弟!” “真把这当成个屠宰场了啊。” “一只猫的价值不大啊。” 还有几个人吹了几口口哨,欢呼着。 局主轻蔑地笑道:“我要一只猫何用?上演一场猫抓老鼠的戏码吗?” 大伙儿哄笑一堂。 余还音扯了扯嗓子,将白海子的头扭过去,面朝大家。再把它的嘴皮子拉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道:“看清楚了。这是只小奶虎。” 她又低头对白海子道:“放心,实在不行.....我也能把你顺出来。能不能救你兄弟的命就靠你了。” 她用食指勾了勾白海子脖子上的银镯,“让它别动。” 银镯的红星亮了两,本来还在骚动的白海子瞬间呆住不动。 余还音捧着白海子,把它送到赌桌上,放在金丝笼旁边。白海子的脸面对着异金松。 “赢了,两个都是我的。输了,都归你。”余还音道。 局主看了白海子一眼,笑着道:“可以,同是爽快人。比大还是比小?” 余还音转身面对着林清之,不巧他的眼神压根没在这赌场的任何角落,只在她身上,只在她眼上。 余还音笑着道:“七爷,你觉得呢?” 她眼间的欢笑如盛开在林清之深潭般眼中的昙花。 悄悄一现,撩人心弦。 “比大。”林清之移开眼神,以幽冷的眼神对着局主,“你先。” 局主也没废话,双手拖着木盒置于脖子前甩了起来。甩子甩动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规律,像是一套专门的甩法。而余还音仔细观察,发现不了任何规律。上下左右摇的一点规律都没有。 来来回回摇了个十几下,最后盖在赌桌上。 一群人俯身,探脑去看。 局主解开木盒身,倒立的木盒盖上现出三个五。 与此同时局主根本没去看是几,而是盯着林清之道:“三个五,让你一轮。” “哈哈哈哈,军哥,我说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是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你甩三个一还差不多叫让让人家。”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余还音双手环胸而道:“说得甩三个一这么容易似的,我看你们就算把子子孙孙的钱都输光了,也甩不到吧。” “诶,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骂谁呢?” “骂谁呢?” 林清之抬了抬眼皮,扫了那群人一眼,手里甩子摇动的声音也十分有规律。但同局主相比,总让人渗得慌,就如同磨刀备杀人的声音一样。僵得那群人的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林清之停下那一刻,横空出现一个体型肥胖的老女人,跳在了赌桌上,一个后踢踢飞了林清之手上的木盒! 惊得落在女人脚边的白海子和异金松连带着金丝笼都被震了脱离了桌面。 众人目瞪口呆! 还没等余还音反应过来,那满脸皱纹的脸怼着林清之的脸,一字一顿的骂道:“你!他!妈!的!给!老!娘!出!老!千!” 众人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宴门的宴三婆,整个宴门的创办人。在这宴门里最忌讳的就是出老千!但凡出了老千,即是宴三婆在千里之外,她都能赶回来抓你。 “是千里夺命婆......” “嘘,别吵吵.......” 余还音看看宴三婆,看看林清之,见林清之一副安之若素之态,缓缓将手放下。 幸亏、幸亏、幸亏没生气。 余还音忙解释道:“您、您误会了吧。他开都还没开呢。” 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的桌的人纷纷聚来。来瞧一瞧究竟是哪个人敢在宴门出老千。 易启怜心情不错,方才在别的赌桌赢了一只小乌龟。觉得没了老鼠,养只乌龟也可以。欣欣然地带着他的小乌龟来凑热闹。 “你他.妈的给老娘闭嘴!老娘说有就是有!”宴三娘怒目圆睁地瞪着余还音。 “敢出老千就认了吧,兄弟。” “别敢做不敢认啊。” “人在做天在看。” “啧啧啧,这下看他们怎么完蛋。” 余还音有些慌了,脚步向林清之凑了凑,拉了拉他的衣角,贴在他身旁小声问道:“你出了?” “嗯。”林清之回道。 余还音:“!!!!” 宴三娘大吼一声:“来人!给娘绑了这两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余还音与他又拉开点距离,向桌边靠近,“我数三二一,一起跑。” “一!”余还音手疾眼快顺走了白海子,转身拉起林清之就是冲破人海,头也不回地跑! 易启怜还在寻空子钻进去的时候,突然撞出来了两个人,将他手上的小乌龟都撞掉了。 易启怜大骂:“瞎啊!把老子的少正北都撞掉了!怎么走路......”还没说完才发现那两个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快跑!”余还音喊道。 易启怜回头看了一眼,立马箭似的冲出去,跟上他们。 易启怜和余还音一起经历的生死也算多了,每次余还音一说这句话,易启怜都要条件反射一样跑出去。 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跑?哎,算了,跑就跑了。 毕竟追在他们身后的人声势浩大,拿起斧头就是干的!追着他们满街跑,一边跑一边喊:“站住!站住!” 余还音想笑,喘着气道:“你说这群人是不是傻。明知我们不会停,还要喊站住。这不白浪费口舌和力气吗。” “你真的出老千啊。” “嗯。” “可以啊,蛮不错啊!我以前学过,太难了,学不会。改天约个时间?” 两人相视一眼。 一眼、好像就是万年。 “好。” ※※※※※※※※※※※※※※※※※※※※ 元旦小剧场: “来啦来啦,大家新年快乐啊!”余还音拉拉林清之的衣袖,“七爷也说句话呗~” 林清之看着余还音道:“新年快乐。” 余还音笑了一声:“哎呀,是对大家啦...........” 秘市留一香·柒 “让一下!谢谢!”余还音冲人群喊到。 这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嘈杂的声音接连不断。起初根本没什么人搭理,直到她和林清之碰撞了许多人后,大家才开始纷纷绕道。 眼前的道路清晰起来。在漫长的奔途中,大家已不知不觉地过了宴门和飞升馆的地界。此处房屋矮小、错落有致,道路狭窄,街边开满了小型赌房。不仅如此,有些买不起房地的干脆在一些空地上摆起了摊子。人潮更加拥挤了些,但对逃跑的人讲也更有利。 “借过,借过!” “对不起!对不起!”余还音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赌摊子。 “滚!” “对不起!”林清之踩到了一只正在赛跑的乌龟,余还音脸色苍白地向摊主道歉。 “滚—!” “喂!我说,”易启怜费力地喊着,他实在是跟不上前面这两位飞人的速度,“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事啊!你的这位爷怎么不动手啊?” 余还音着实被“你的这位爷”给呛着了。 打呢,是肯定打地过的,只是可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况且余还音还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他动手。 正要偷看林清之脸上是怎样的神情,就被林清之不由分说地逮了个正着。 余还音冲他讪讪地笑笑:“小孩子家家不会说话。七爷是七爷,是自己的七爷。” 林清之听了,暗沉下来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更加灰暗,扫了余还音一眼,就不看她了。 冷得余还音笑意一僵,步调都比林清之慢了不少。 这让跟在后面的易启怜看了,真真像出来遛狗的反被狗遛。 余还音不解,难道这回答不是正确答案? 难不成是娘亲的?父亲的? 那只握住林清之手腕的手渐渐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就要松开时却反被林清之的手握住,整个人被往前拉了过去。 他微微侧头道:“快点。” 余还音稍稍一愣,答道:“哦、哦。” “喂!我说!回话啊!”易启怜冲他们有气无力地喊着,跑了这么久,力气早就耗光了。还顶着背后这些喊打喊杀的人,易启怜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震裂了。 “识相的快给老子停下!不然老子废了你!” “站住!站住!” “站住—!别跑—!” 易启怜被吵得不耐烦,回头刚想骂,就见身后这群彪形大汉个个手里拿着大板斧越跑越近,挥挥而来。 立马加快了摆臂的频率,拖着腿往前跑! “我又不是不还钱!这用得着这么追吗?!兄弟们你们跑这么久....”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就、就不累吗?不如这样,我们坐下来一起歇一歇,我们再跑?” “欠钱拿钱还可以,出老千拿命还都不行!” “少跟他们废话,兄弟们给我上!” 易启怜疑惑:出老千?谁出老千了!?我什么时候出老千了? 眼一抬,盯着前面两个极影,嘴角抽了抽...........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前面刚好有两个巷口,余还音朝身后喊了一句:“分开跑!你右!” “七爷,我们跑,”余还音话还没说完,林清之就已经连手带人地将她拉进了左边的巷子口里,“跑.....左边。” 易启怜收到信号后,脚下放慢了些速度,再迅速往右拐去。虽然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看后面人地阵仗,早就把他当成“帮凶”了! “你们六个,”领头的彪形大汉抡起大斧板往右边一圈,“往右追那个小的,剩下的跟我!” “好!”众人气势汹汹。 林清之拉着余还音在昏暗窄小的巷子里左拐右绕的,难免二人有些小碰误撞的。大部分都是余还音没刹住车,一个脑门子就往林清之挺直的后背上撞。还没来得及道歉,人就已经又被拉着跑进另一个巷子里了。 赌街的巷子七拐八绕,活脱脱的一个迷宫,绕得余还音晕头转向。 但余还音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这么些年,自己出江心阁去外面玩,也没少干什么缺德儿事儿。 什么偷鸡、偷果子、偷茶、搅黄别人的相亲,什么事儿没干过,什么人都追着她打过。都是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的。 当然也有不少委屈的事儿,都是一个人躲到苦思塔上熬过来的。那时候,看到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但也谈不上非要找一个人腻在一起不可。 现在看到这个背影的某一个瞬间,她心里有一阵悸动。 一朵含苞的小花生在她的心尖上,不动声色地开着它的花瓣。 二人转进了一个死胡同,与此同时那群大汉的声音也在向他们逼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余还音看了下四周,只有一个堆得不高的草垛和几块横七竖八的木头。余还音紧张地将身旁之人推进这个草垛,准备避一避。 余还音迅速蹲下,侧头只见衣襟,便拽了拽衣襟,抬头看着他小声道:“蹲下。” 见林清之丝毫没有反应,看也不看她,余还音纳闷:不会还在生气吧?还是刚才撞得太狠了? 忽然余还音听见身后传来狗卡在嗓子眼几声咬牙切实的低吠。她转头一看,只见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身旁的这位七爷。 “这么点大的地方,连个人影都不见!你确定他们朝这边跑的吗?”大汉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肯定是这边!没错的!” “那就继续给我搜!势必给宴三婆把人抓回去!” 余还音顾不了那么多了,起身硬是把人给拉下去。 “乖,听话。” 草垛很小,挨着墙。为了让两个人都挡得住,余还音压着墙,把林清之拉过来些,擦过他的腰间,挽住他的手臂。 林清之只是看她,不语。 眼前的狗猛然间开始狂吠!藏在它喉间的岩浆爆发而出! “阿汪!汪汪!日唔汪!阿汪!汪!汪!” 惊得余还音抖了一下。心想这下完了。 而林清之从未露出过半分害怕,只是微微颔首,以眼中的暴雪寒霜遏制它喷涌而出的岩浆。 即便它喊叫的气势弱了很多,方才这么大的动静,聋子都听得见! “快!在这边!” 余还音看了看一旁的林清之,没有丝毫动静,依旧陷入跟狗的眼神搏斗之中。她觉得太阳穴生疼。 她慌里慌张地问:“七爷,怎么办啊~咱能别跟狗子玩了行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道人影在墙上闪来闪去!余还音心跳加速。 突然几只蝴蝶的影子闯入,“砰”地变成一段文字。 “幕夜要开始了,大哥,别追了吧!”一个手下提议道。 “可是怎么和三婆交代?而且人就在这附近了!”另一个人反驳道。 领头的大汉虽是不甘心,但还是道:“撤!三婆那里,等幕夜一过把人再抓回来就行。要是在幕夜时候坏了规矩,那就是得罪了上头。” 语罢,人影全都退出这面墙。 余还音再看时,这只狗已经被林清之吓到另一个角落里,蜷着身子只露出个眼睛怯怯地看着二人,时不时发出呜咽。 “呜呜呜~” 余还音:“.................” 很好,这场战争终究是她身旁这位爷赢了。 余还音起身,看着林清之似笑非笑的脸上竟有孩子般的荣光,还真有点像老爷府上的傻儿子,不禁笑出了声:“知道我们七爷最厉害了,可以走了吗?” 二人走出巷口,正当余还音还在想这个“幕夜”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银蝶跌跌撞撞地飞来。迷了路似的,余还音摊开右手去接应它,它这才停落在她食指的指尖上,缓慢地扇动着翅膀。 “砰”一声,变成一段文字: 各位仙友,幕夜时分即将开始,人间秘市不见半点星火。灵力法术受限,还请各位仙友不要逗留在街道,若实在无处可去,切记在原地不言,不语,顺局势而行。违者,万劫不复。 待余还音看完,“砰”一声,文字和蝴蝶全都消失不见。 “幕夜好神秘啊,会发生什么?”余还音抬头要看林清之,却先看到了一层层黑布从结界的尽头拉起,慢慢攀升,将灯火尽数压去,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圆环。 余还音道:“我们快找个店铺躲躲这个幕夜吧。” 折腾这么久,余还音不想再惹出什么乱子,只想赶紧拿到通行证赶紧走。 巷子里的房屋本就不多,又是紧闭着门的,所以余还音对这些屋子没什么指望,只能去赌街上的小赌房里躲躲。 余还音拉起林清之的手腕,冲他笑笑:“嘻嘻,怕你逃票。” 林清之只是俯视她,不语。 余还音想赶在幕夜之前就找到落脚点,怎奈二人绕的巷子太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的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街边的门一扇一扇地关上,摇摇欲坠的灯笼一盏一盏地灭去。如同末世一般,街上的人行色匆忙,碰碰撞撞,仓皇地逃窜进剩下开着的门。 头顶上的圈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近乎只剩一个点! 余还音冲出巷子,刚踏出几步,二人就被一群人给撞散了。四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同时,头顶上的点也消失了! 幕夜时分,不言,不语,顺局势而行。 违者,万劫不复。 余还音被撞在了地上,她不太敢轻举妄动。手、脸、脖子都有些痒,她知道是自己开始过敏了。方才注意力都没在这上面,要不是这么一摔,摔在痒处,都快忘了。 她刚想轻轻喊一声,问问林清之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具体位置在哪,就发现自己完全出不了声! 喊了几声都没有声音,只能作罢。慢慢站起,想随便摸索摸索。实在是太黑了!畏惧之火燃燃生起,烧灼着余还音的魂骨。 “也好,也好。”她在心底安慰着自己,“这么丑的样子,别让人吓着了。” “不知道林尘方才注意到没有。” “应该没有吧,才刚刚开始呢。”她忍不住去抓那些痒处。 “没什么好怕的,余还音。真的。别怕,只要你遵守规则,熬过去就行了。” “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你还差这一会儿吗?” “如果......如果实在不行.........其实死了也无所谓的。” “万劫不复也没关系的。” 余还音小心地往前踱步着,不敢制造太多的动静。她倏地停下,听到了零零碎碎的骨骼间的碰撞声以及模糊不清地唏嘘声。 这唏嘘声似是邪魅所发。像是诡谲的魔咒,又像是奇灵异兽发出的兽叫。 听起来昏昏沉沉的,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如浅浅的呼噜声一般,不至于让余还音陷入万丈深渊的恐慌中。 越来越多的声音像春雨过后的竹笋一样,一个又一个地冒了出来。从余还音的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慢慢地开始挪动。 余还音冷静片刻,记起那句话,顺局势而行。所谓局势应该就是现在的局势。 余还音要先摸清它们的移动方向,现在只能先占着不动。未几,就感到全身都贴着它。很硬,一根一根的触感。 余还音的手不敢到处摸,只能僵僵地挂在两旁。 它被余还音挡住了去路,停了下来。稍后一阵冰凉的臭气从余还音的头上传来。 它好像有点生气,余还音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几步又撞到了另一个很硬的东西。和方才的一样,好像都是木棍横着排列组成。只不过,这个矮一点,只到余还音的下巴。 它没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余还音也慢慢随之移动。 依据大致形态,余还音能感受到它有个人形。 会不会是木棍组成的木偶? 余还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随着局势而动,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余还音腿酸痛不已,前面有结界挡住了她。周围古怪的声音出了结界淡去。 她背后的“木偶”自动绕过了她,出了结界。 余还音松了一口气。这一路她只有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抓那么几下,生怕自己惊醒了这群正在梦游的“木偶”们。 想来余还音也奇怪,怎么会有人把木偶做成这种形状。长得一点儿也不讨喜。演的肯定不是个什么好角儿。 待所有的“木偶”都走光了,幕夜还没过去。 余还音想:兴许是等哪个还在迷路的“木偶”吧。 余还音并没有特别害怕这群“木偶”,还觉得莫名傻得可爱。昏昏欲睡地走着,不让走了,还会发发小脾气。 她就这么瘫在地上等啊等的。她在想林清之现在如何了。 有没有出事,有没有受伤....... 折腾了这么久,席卷而来的睡意加上垮掉疲倦的身体,沉沉地睡到在地。 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平日里浅睡的余还音难得一次这么沉的睡去。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告诉自己:会是个好梦。 秘市留一香·捌 等余还音睁开眼睛时,她只能透过米褐色的破烂麻袋看到地面上一块一块闪过的石砖。手脚全然不能动弹,被绳子绑的很紧,嘴里也塞着东西,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被绑了! 人被装进了一个米色破烂大.麻袋里!还被人扛在身上!这人的肩膀宽大厚实,隔得慌。 余还音还没来得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全身的瘙痒打断了。 周围喊叫的声音、欢笑的声音,不论什么声音在余还音听来都是在给她的耳朵挠痒!真是快要了她的命! 她难耐地只能借着这硌得慌的肩膀给自己挠痒。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头上,她觉得自己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余还音咬牙切齿,发出“嗯~嗯。”的声音。 扛她的那人听见了,只是对领头的人道:“大哥,这人好像醒了。” 领头的人也听见了余还音的叫唤,只是道:“醒了更好!待会儿交到宴三婆那里有她好受的!” “你叫啊,叫啊,叫啊。叫破喉咙看有没有人理你。”一个吊着嗓子的声音嘲讽着余还音。 余还音:“.................” 其实她方才说的是:大哥,抓我可以。但能不能让我抓抓我的痒啊!受不了了啊啊啊!!! 那人说的确实不错,街上的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他们抓人是常有的事,大家见怪不怪。 余还音无法,只能在大汉肩上骚动来骚动去。一边骚动也不忘骂自己这该死的运气。这都能给抓住! “三婆,人给你带来了。因为幕夜,所以还只抓到一个。他们分开跑了。”领头人抬手示意扛余还音的人上前。 那人直接一个弯腰,将余还音摔在地上,疼得余还音轻声“嗯”了一下。 宴三婆插着腰一脚踩在余还音身上,咬着烟斗道:“不急。他们跑得了和尚,”她媚笑了声,“跑不了庙。” 余还音锁眉疑道:诶?这声音怎么和上次听到的声音不一样? 上次宴三婆的声音雄浑得像个老汉的声音,而现在的声音妩媚得像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怎么回事? 宴三婆道:“你们去继续抓人吧。”她踩了踩脚底的余还音,“我先陪这位玩一玩。教教他宴门里的规矩。” 她踩的力道很大,余还音只能小声“啊哈”几声,感觉肋骨都要给她踩断。 “是。”众汉道。 许是听余还音叫很有快感,她多踩了几脚。直到听到余还音求饶的叫声,才高兴地笑了几声:“呵呵呵呵呵。公子为何要叫呢?是不是....” 她松开了脚,一把把麻袋扯开,“咳。是不是很想爽一爽呢。” 她显然是被余还音脸上、脖子、手上的红斑给惊住了。 余还音散乱的发丝半掩着一只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惹人怜惜的求饶和疲惫。原本白若霜雪的肌肤点上了几朵血红的寒梅,看着不会让人觉得恶心,反而多了几分想吞入腹中的欲望。 余还音同样也被宴三婆现在的样子惊住了。 这还是她见到的宴三婆吗?!第一次见到的宴三婆长着一张蛇皮脸。黑斑比雀斑还多,一个痘痘顶别人三个痘痘那么大,一条胳膊比别人一双腿还粗。 而眼前这个宴三婆貌美如花,身姿窈窕,前凸后翘,体态风骚。露出一条洁白如玉的大长腿,站在余还音面前。 宴三婆吸了口烟,拉开衣襟,蹲在余还音面前,一手扯开她嘴上的封布,吐了口烟,邪魅笑道:“小公子,卖身,卖肾,卖人,挑一个。” .............不都一个样? 余还音咳了几声,道:“老子是男的。” “哦?”宴三婆语气稍稍上扬,用烟斗戳着余还音上半身的某处,贴着余还音的脸道,“我怎么看你都是个小娘子啊。嗯,软是软,就是不太大。” 余还音全身都很痒,这么被宴三婆一戳,莫名舒服了很多。她被这感觉弄得十分羞耻,撇过头去,问:“早就知道了还演。我扮相有这么差吗。” 宴三婆道:“这不是配合你吗。不是你扮相差,是我太厉害了。什么东西都逃不过我的开天眼。” 她最后一句带着威胁的语气,警告着余还音休想再耍花样。 余还音道:“你到底想怎样?” 宴三婆与余还音的脸拉开些距离,吸了口烟,吐在余还音的脸上。 几句话穿过烟雾,传进余还音的耳里:“接客啊。不然,啧啧,就可惜了你这软糯糯的身子了。” 余还音反讽道:“这么丑的脸,这么丑的身子也要啊?不怕我得什么病啊?花柳,信吗?” 宴三婆伸手将余还音腰带一扯,撕开里面的裤子,一双皎洁如玉的大腿暴露出来,没有丝毫红斑。 “你!”余还音喊到,“你干什么!” 宴三婆也不急着回答她,一只手慢悠悠地去摸索着滑溜溜的触感,她笑着道:“什么花柳病啊?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过敏吗?姐姐我都懂的。可别欺负姐姐没见识啊。给你戴个斗笠面纱就得了。黑灯瞎火的,只干下面的事。就算你是男的啊,一样有洞,一样接客~我们的客主,人很好的,都不挑。” 余还音脸都给她气绿了,忍着痒,咬牙骂道:“你无耻!你卑鄙!你下流!” “诶呀,我就是无耻。我就是卑鄙。我就是下流。小娘子这么紧张,不会还是个处女吧。”她轻蔑笑了几声,继续道,“好了,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出老千,下场这样还算轻的。要不是近日来你姐姐我心情好,你早就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女人。嘚瑟什么。”余还音发着抖骂她。 宴三婆闻之,立刻颜色大变,眼珠子一转,瞪着余还音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余还音笑了笑,激怒人果真很解心头之气,“老女人。” 看着宴三婆愈加扭曲的脸,余还音并没有停下,她继续重复道:“老女人。” 又重复了一遍:“老女人。”她勾了勾嘴角道,“够了吗?还没听.......” 下一刻,余还音直接被宴三婆挥臂而起的烟斗打飞在了一旁的墙上!余还音双手双脚都给绑着,没有丝毫防备地摔下。一瞬间的痒意得以缓解,而随后全身痛痒不止,嘴角沁出一点血来。 宴三婆径直走向她,粗暴地抓起她的下巴,贴着她的脸,蔑视着她的眼睛。 “我让你爽上天。这么会说话的嘴,叫出来,”她轻蔑一笑,“一定很好听。” 宴三婆没给她还嘴的余地,重新给她绑上了封嘴布。甩开她的下巴,徒手拽起她的衣领,拖着她过了几个院子,进到千禁殿里,把她甩在地上。 余还音一路被拖过来,引来了不少目光。不过都只是掩嘴窃谈,见宴三婆的煞黑的脸色,没人敢上前。 进殿后,宴三婆甩开衣襟,翘着腿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 “诶哟哟,这可是那出老千之人。姐姐可要好好惩治一番!”那穿得花哨至极的削瘦老女人揪起余还音的头发,捏起她的下巴,立马甩了过去。 咂嘴道:“呸!什么东西,长这么丑!染得什么病!” “姐姐少生点气,不必为此计较。”花哨女人扒拉着宴三婆的胳膊,这里捶捶,那里捏捏,百般谄媚。 宴三婆甩开花哨女人的手,冷冷地道:“来人,给我拉进满香坊里,”她吹了一口烟,“接客。” “都听见没!来人啊!”花哨女人翘着兰花指挥着手绢,“快来人!把人赶紧拉进坊里接客!” “是!” 上来了一个彪形大汉揪起余还音的衣领,无视余还音泪光闪闪的眼睛,把人用力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等等。”宴三婆道。 大汉挺住脚步,转身。 “拖着走。”宴三婆吸了口烟,吐着烟道,“给她拿个像样点的斗笠白纱带上。懂吗?就是那种仙女儿戴的。” 大汉道完“是”后,翻手就把余还音扔在地上,转身要走,又被宴三婆叫住。 “等等。” 大汉又停住脚步,转身去听宴三婆的“嘱托”。 “跟客主说让她爽上天。” 大汉:“..................” 余还音:“..................” 大汉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千禁殿。 “诶诶诶,我给她换!我给她换!”花哨女人追在大汉后面喊道。 余还音被一群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围着拾到一番,数不清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像一千只蚂蚁在咬自己的身体,痒得不行!怎奈手脚都被按住,动也不能动。 “小娘子不要动啊~” “小娘子要玩得高兴点啊~” “里面儿的公子不会嫌弃你的脸的。哎哟哟你这白花花的大腿准能满足他们的!”她们赞不绝口道,“他们也会让你爽上天的!” 余还音:“.....................” 她们把“打包”好的余还音松了绑,推进了一个昏黄的房间。一股刺鼻的浓香冲进余还音的鼻子里,在余还音里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她觉得大脑有些沉重,身子却轻飘飘的,差点立不住脚。 一团火烧烤着自己的身躯。 “里面儿的爷!新来的小娘子包你爽上天~”外面的老女人喊着。 在过道时,她就听见了很多喘.息很重的声音。男女混杂,情觉恍惚不堪。听得余还音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里面的人好像都很忙,根本没时间搭理余还音。随时有新人进来都是常事,不新鲜。 她透过眼前的白纱看到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配合着带水抽.送的拍打声,余还音张红了脸,胸口发闷。 房间里只有一小盏蜡烛,燃着微弱的光,立在桌子上。很多地方都只能通过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照亮。这里的地是水泥地,随便铺了几堆稻草做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角落里蹲着同样被抓过来接客的少女。她们蜷缩一团,畏惧万分,将头埋进手臂里,颤栗不已。 余还音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的鼻子里溜了出来。 她伸手一擦,鼻血!!! 她赶忙从怀里拿出手巾擦擦干净,所幸流的不多。 余还音眨了眨眼,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清醒了些。将自己的斗笠拉低一些,避开这些交织在一起的肉.体,慢慢向一旁的角落里移动。 正要蹲下时,就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 “那个!新来的!过来帮我.口。” 余还音身板一僵,这么多新来的,说的肯定不是她! “就你!那个站那儿的!还杵在那儿干吗!?” 余还音放眼望去,这群“新来的”没一个是站着的!她们只是瑟瑟地抖,怯怯地哭。 她眼一闭,心一狠,转过身去。 一个赤.裸的男人向自己走来!即使是隔着面纱,余还音也不忍直视,讪讪地将眼睛撇在地面上。 对于男女之事,她还从未行过。虽也没什么经验,但也谈不上害怕,只是不想太随便。毕竟余老赖是经常去青楼赊账的常客,偷看过不少这种画面。每每如此都是烧着脸,流着鼻血。看起来男女都很爽,但自己还没亲自试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双黑色金钩鞋撞上了余还音的视线。 他轻柔地拉起余还音的手腕,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语调里带这些宠溺:“小娘子,你这身形很是我的菜啊。今晚我就要和你到天亮。怎么这手还受伤了呢。” 余还音的手方才让那几个老女人用几条白布包了起来,说是怕吓着客主们。 余还音甩开他油腻腻的手,道:“我有病,别碰我。” 那人笑着道:“小娘子这是不相信爷了呀。”他又重新握住余还音的手腕,力道比方才重很多,余还音挣脱不掉,反被紧紧握住。 他抚摸着手上的绷带,继续道:“爷在这条道上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江湖人称:无敌抓奶手,霸王冲天吊!一晚爽上天,爽爷,陈爽。” 余还音觉得这名字取得还真是........和他人一样爽啊。 陈爽勾起余还音的下巴。面纱映着余还音的脸,勾勒出她的样子。柔美的轮廓线勾起人的兽.欲。 他朝余还音吐的气里混着酒气:“你什么都不用做,爷给你全程服务。很持久。” 余还音挣脱他的束缚,先开一点面纱,乜了一眼他下面的那个东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呵,这么小也敢跟我玩儿?” 余还音在青楼里呆的时间久,也可谓是阅男无数。她身前这人虽说短不短,但说什么“霸王冲天吊”就很夸张了。 陈爽被余还音这么一句话给噎住了,顿时讲不出话来。还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位兄弟,竟然还不争气地萎了! 这一句话同样也让其他正在忙事儿的客主听见了,忍不住纷纷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爽爷今天是状态不太好吗?” “哟,小兄弟怎么不行了呀。” “这小娘子要求还挺高啊。哈哈哈!” 第一次被这样一个女人羞辱,他实在忍受不了!非要让这个女人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这位爽爷喊到:“都给老子闭嘴!” 他冲上前,拽住余还音的手腕,将她扑倒在地,边扯她的衣服便道:“今天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 我太难了,删减了很些肉.片段,改了很多次。其实也不是很肉,但查的严。不堪入目的画面也只能写成不堪入目的画面了。 秘市留一香·玖 陈爽平堂裸露的胸膛压在余还音身上,擒住余还音的两只手腕迫使之贴在地上。他像一只猎犬一样嗅着余还音身上的气味,从脖子爬上余还音的鼻尖。 淡淡的桃花香丝毫没被着房间充斥的浓香所污染,颇有出淤泥而不染之高洁。 陈爽笑着道:“小娘子好香啊!我很喜欢你这朵羞涩的小桃花。” 余还音骂道:“呸!流氓!” 她膝盖用力一顶,刚好命中要害!双手一齐发力,挣脱束缚,一掌把在自己身上疼得乱叫唤的陈爽给拍到在一旁。 “我干!妈的!痛死爷了!你他妈有病啊!专往那踢!啊~”他使劲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喊到,“踢坏了怎么满足你啊!” 余还音忙起身跑得远些,镇静片刻骂道:“对啊!我就是有病!花柳!你信吗?!” 余还音连忙跑到那群女子的角落里,安慰着她们:“别怕,我带你们回家。” 她们纷纷抬头,个个面红耳赤,泪眼汪汪中有了一丝希望的星光。 “真.....真的吗?”其中有一个还不足十五岁的女孩流着泪问道。 余还音看得出来,她下身在抖。 她以坚定的眼神,看着她们,郑重地点了点头:“别怕。姐姐在,一定让你们回家。” 二人弄出了这么大的争吵,不少还在忙事的花花公子不禁笑出了声:“我说爽爷啊,你是不是累了啊?怎么连小娘子都打不过了。” “小娘子这套没用的!哈哈!因为,”另一个人抽出了身下之物,走近想要好心扶陈爽起来,“每个来这儿的小娘子都这么说过。” “给爷滚开!”陈爽打开要扶起他的手,“爷强着!岂是区区一脚就虚的!” 陈爽咬着牙,直直地站了起来,向余还音走来。 余还音也有些被惊讶到了,方才那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爽竟然能这么快就恢复,并且还恬不知耻地想和她做。 余还音起身,走向陈爽失笑道:“等你看完我的脸再说要不要和我做。” 说着,她伸手就要掀起自己的白纱,却被陈爽握住了。 陈爽傻笑道:“小娘子说什么瞎话呢。乖,听爷的话哈。” 余还音皱着眉,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比自己还有一套。 她挣脱不开,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掀白纱,又给陈爽抓住! “你烦不烦啊!” “不烦。”他立马回到。 “我说过了我有病!脸上全是红斑!很丑的!你做不下去的!不然为什么要戴这破斗笠!” “情趣。嘻嘻。” “................” 陈爽将余还音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感受到没有它强烈的跳动,它对你一见钟情啊!” “.................”连脸都没见,就钟情....... 余还音浑身起汗毛,鸡皮疙瘩掉一地,感觉自己都要被恶心吐了。幸亏那几个老女人给她的手包上了绷带,否则她真真想把自己的双手都砍断! 余还音轻笑一声,膝盖一提,朝那个位置不偏不倚地奋力定去。 “啊!哈—!你~”陈爽的声音立马软去,双手立马撒手捂住自己的命根子,夹紧膝盖,疼得跪倒在地。 “噗哈哈哈!我笑了,爽爷。哈哈哈!实在忍不住!抱歉!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爽爷行不行啊?” “爽爷是真累着了吧?要不回家歇歇养养?” “我、干....”他涨红了脸,脸上青筋凸起,艰难地回击着,“都......给.....爷.......啊~.....闭嘴!” 大伙儿给陈爽的呻.吟逗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实在忍不住。” “抱歉,噗哈哈!我不笑!哈哈哈,真的哈哈哈!” “哈哈哈!得罪了,爷。” 余还音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着道:“哟,这样也可以称为爷啊。我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我只相信见色起意。” 她刚才那一脚踢得力度比上一脚还大,可是跪在地上的陈爽正在颤颤巍巍地起来! 他道:“小娘子,你再忍一忍,我马上振作起来。” “爽爷强啊!上她!” “废话少说,干她!爽爷!” 余还音见陈爽起来,就要吵她这边走,拔腿就跑。 房门锁了!!!余还音怎么踢那门都踢不烂! 两个人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踢到不少正在办事儿的客主。还打翻了蜡烛,幸亏一个客主及时灭火,否则整个房间都要被烧光了,所有人都得死。 “你他妈的小心点玩会死啊!人差点都要死这儿!”那个客主有惊无险后火烧心头地骂道。 “小娘子,你慢点跑,别摔着了。”陈爽忧心道。 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太久的原因,余还音的心跳地越来越快,呼吸急促,胸口发闷,浑身烧灼。瘙痒因体温的烤灼更加难耐! 更让人奇怪的是,她下半身的某个地方也很痒!好像还有水流出来! 四肢软塌塌的,渐渐不受控制!大脑一片浆糊,眼神也恍恍惚惚,终于跑不动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月光下有一缕缥缈的轻烟从余还音的眼前轻飘飘的散在空中。 改不会....是这烟吧......... 余还音这才憬悟,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被下了迷香,整个房间都是这个浓郁的气味。怪不得那群女子神情竟是那般且还发着抖。余还音还以为是太害怕了,所以发着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爽一把把余还音抱起,透过面纱嗅了嗅余还音身上的气味:“小娘子这是想通了?对嘛,早就该这么做了。来来来,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啊。看 看在哪儿方便呢?” “你.....你们.....真是......无耻至极!”余还音瘫在陈爽的怀里朝着他破口大骂道,“竟....竟然用...用迷香!” 陈爽抱着人到处走,半天总算选了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先把余还音靠在墙上,把手抵在她的后脑勺,防止磕在墙上,磕疼了这金贵的小娘子。 “美人归,好闻吗?听话的话我给你解药。”他在旁边抓了几把稻草,准备给她做一个像样一点的床,“我觉得太浓了,还是你好闻一点。” 说着,他忍不住又凑近余还音的脸上,细细品了她的味。 余还音倔强地撇过头去,骂了声:“无....无耻。” 陈爽轻轻搂起她的腰,将她抱在稻草堆上,对她道:“你知道吗?我还从未对一个接客的小娘子这般温柔呢。因为我很喜欢你,真的,一见钟情。” “.................”余还音想骂:一见钟情你大爷!怎奈全身酥软无比。情.欲难耐加上过敏的瘙痒,她真的很“爽”!简直要“爽”上天! 陈爽在余还音的身上摸索着腰带的踪迹。 即使隔着衣服,余还音还是压不住发出“哈~”的一声。 陈爽笑笑:“小娘子叫得真好听。才刚刚开始呢。不要着急。” 余还音瞪了他一眼。 陈爽刚摸到腰带,就听得“砰!”一声,木门被踢裂了,炸裂的木屑散落一滴。不少还打在了正在行事的客主身。身下的女子同样受了惊吓,立马连滚带爬地逃到了角落里。 众人都受到了惊吓,魂体都相离!角落的姑娘们发出尖叫,抱作一团。 噤若寒蝉的客主呆若木鸡地看着门口之人。 那人充身掀起一股暴戾的煞气,眼底暗藏着一把寒意逼人的利刃。迎着惨白的月光而来,眼上浓黑眉峰断的两处,被月光照的煞白。 “你丫的谁啊,跟爷这儿装谁跟谁呢!”一名客主抄上家伙就往那人身上劈。 那人一个侧身带动左脚往后一移,大刀从鼻前挥过,客主身体向前倾斜,那人一掌把他拍飞在墙上。正正好好摔在余还音的一旁。 “我靠,嘶—”客主呛出大口鲜血后,昏了过去。 余还音瞄了一他一眼。 .................又没穿衣.... 她觉得实在辣眼睛就转过头,想去看这位修为了得的侠士。怎奈陈爽这个大墙挡住,余还音什么也看不到。 “小娘子待在这别动,爷保护你。” 陈爽说完,也幻出自己的长剑,起身指着那人,还未开口,就听得那人暗沉至极地道:“不想死的,滚!” “啊啊啊啊啊啊!”不少女子尖叫着,连衣服都不抓就跑走了。 客主也纷纷卷铺盖走人,第一个客主的惨状已经做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他们只是来这儿寻个开心的,并不想摊上什么事。 余还音的耳朵微微一动:这声音..........林尘? 她心率不齐,血液流动加快,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可是陈爽一直挡着。她吃力地移动着。 “操!你抢爷的台词!”陈爽唾骂道,“妈的,这群怂狗!架都不敢打!” 房里的人只剩下躲在角落里还中着美人归,难以逃跑的女子、余还音、陈爽以及这位侠士。 陈爽还想继续骂几句,只见那人闪过几道黑影,刷的一下来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陈爽脖子上的血管暴起,脸瞬时憋的青紫。陈爽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抠那人的手指,可是怎么都掰不开! 那人扫了一眼角落里发抖的女子,怒意直涌心口,手上的力气又加了一道:“余欢,在,哪。” 余还音身上的动作停滞。 是他没错了。 一股暖流如春风般涌上心头。眼眶湿润,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想哭。 在此之前受到的所有委屈,明明自己都忍过来了,明明倔强坚强得一滴眼泪都没掉。 怎么就....怎么就.........字字句句突然间拉下她的泪幕。 陈爽依旧被掐的说不出话来,七窍流血。使劲捶打林清之的手,但他愣是不放开,反而也掐越紧。 他只能:“.................”你他妈的到是放手啊卧槽!余欢他妈谁啊! 林清之眼神充满着暴戾,周身围着不可收拾的黑气。他的耐心被消磨了干净,徒手将他领起扔到了一边。这还远远不够,他极影而去,在他的脸上暴揍一顿。 只是因为没人,只是因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只能打陈爽出气。林清之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莫名恶心,直到把他打得奄奄一息,昏死过去,他才压着怒意收了手。 待林清之收拾完人后,转身就要走。 门外吹来了一阵冷风,把一白纱的飘影吹进了林清之的眼底。他停住脚步,长叹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只有他自己听的到。 林清之走近,那群女子惊慌失措,失声尖叫,赶紧把头捂住。 “余欢,是我。林尘。”他沙哑地道,话语中尽显疲倦。 余还音不为所动,只是不停的挠手。她万分不想自己以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他。 狼狈,淫.荡,不知羞耻,丑陋至极。 所以在方才林清之打人的时候就使尽浑身解数爬到墙角里,把头埋进手臂里。 林清之走地更近了,那群女子慌张让道。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蹲下,披在余还音的身上。 他疲倦的低音,再一次击垮余还音的心房:“别怕。是我。我来救你了。” 余还音忍不住盈眶的热泪,她转身扑进了林清之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呜呜我啊啊对吾气啊啊对吾骨呀啊!” 林清之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听她哭泣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中某个地方恍然间山崩地裂。 他一只手也慢慢的放在余还音的背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小的时候,他母亲就是这么安慰他的。 余还音哭湿了面纱,泪水溢过面纱,浸湿了林清之的衣服。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山洪暴发势的泪水。好像是这十年来所有没哭的、没哭尽兴的,在此时此刻,在此人面前,全都奔腾而出。 过了很久很久,余还音的哭声才渐渐变小。她这时才发现林清之正在拍她的背。 好了,这下丢死人了!最丑的样子又在他面前一展无遗! 林清之也不急,很有耐心地拍着她的背。 余还音哭得很尽兴,只剩下有些小小的抽泣。全身因为那美人归加上这良久的相拥烧得火辣辣的。深吸一口气,要与林清之分开。 林清之立马松开了手,他看着低着头怏怏的余还音道:“走吧。” 他向余还音伸出了手。 余还音伸出绷带上满是血迹的手握住,发现自己很难使出力气,脚底发软。 最后借着林清之的力气,硬着头皮站起来。 还没站稳,脚又软去,摇摇欲坠又要摔去。林清之干脆直接将她抱起。 这么一抱,余还音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感觉心脏都要爆炸!脑袋里全是密封嗡嗡作响,全身痒热难耐,情.欲难挡! 那美人归的药效变得越发强烈! 她想叫,但是她不能!太丢人了!她只能压制住自己喉咙里要跳出来的女鬼。 林清之刚走几步,就感到余还音轻轻的拉着他胸口的衣服。 “哈~”余还音张口就不对!忙把脸拉进他的衣服里。 怎料里面就没衣服了!她盯着林清之的胸口,耳根子与全身的经络连通,引起一串电流。她又不好意思让林尘再看到自己现在这般窘态,只好继续待在里面。 闭着眼道:“她、她们。” 林清之的胸口感受到了她话语间的喘息。这层喘息透过肌肤,吹进林清之的心脏。就如一阵风拂过,吹醒了星火,助其涨成熊熊烈火。 她的一呼一吸都在紊乱他全身的脉搏。 林清之定了定神,转身对那群抱头发抖的女子道:“你们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的女子们,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林清之。可是美人归的药效依旧让她们无法逃脱。 有一位女子实在忍受不住痛苦,从头上摘下一个银钗,在自己身上划了几刀。 人顿时清醒许多。趁着醒意,连忙给林清之磕了一个响头,便跑了出去。 所有的女子纷纷效仿。 林清之不等一个一个磕头了,抱着人就走了。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 读者虽然少,但,个个都是宝!感恩你们~ 秘市留一香·拾 余还音在衣服里闷得火烧似的实在透不过气,但又不好意思让林清之看到自己现在这丑样,只能憋着。 能憋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忍不住悄咪咪地扣自己的手背。 可是脸和上半身也很痒啊!她现在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伸进衣服里给自己的脸抓痒。谁知抱他之人拌了一下,她那只手掌紧紧地吸在了林清之的胸口上! 余还音慌不择口地发出了“哈~”的一声,立马缩回了手捂住嘴巴。她咬着泛红的嘴唇,克制自己再发出这么该死的声音和一轻一重的喘.息。 她心膛的鼓猛烈地敲打着,满脑子都是自己胸口发出的“砰!砰!”声。 鼻血!鼻血流出来了!!!! 这鼻血流得余还音猝不及防,余还音微微抬头猛地一吸,血一下子抽回到了喉炎口,呛得余还音差点又全喷出来! 林清之问:“怎么了?” 余还音羞着脸道:“流鼻涕。” 还好算是糊弄过去了。 余还音也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但是,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 他那句“我来救你了”直直地戳进余还音的心窝里。 他说的话从来不多,都是简短几字,却久久迂回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余欢。是我。林尘。” “是我,别怕。我来救你了。” 类似的话,她模模糊糊的神智里,又忆起了几次。 想起中毒那次...............余还音不禁想笑,弯弯嘴角。 她自己是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但听林清之说自己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掉了一地,觉得无奈又好笑。 还有山洞那次............余还音耳根子都要烧透了。 她抿了抿嘴唇,总感觉胸腔里还留有林清之气息的余温。 毕竟,那是第一次啊............哎呀!往哪想呢!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自己事儿多! 一小滴鼻血又挂了出来!余还音一连吸了好几下才把鼻血抽回去。 余还音清了清神,扼制自己这些不该有的想法。 “两个房间。一墙之隔。”林清之现在不知道在同谁讲话,“擦伤、过敏的药。” “哼,”余还音听得出来,这是宴三婆的声音,她很不情愿地发了发牢骚,“来一个人就行,带他去。上头的人,照顾好了。这位爷喜静,去后院。” 她边说边把嘴里的瓜子磕得嘎嘎响,“呸”一声吐在地上。声音还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宴三婆的嘴虽然倔,但依旧不敢得罪林清之。 余还音被弄得有些糊涂,怎么就突然敌变友了?不是千里夺命婆吗?不是出老千必死吗?不是追他们追得厉害这么吗?怎么就是上头的人了? 余还音想探出头看,但迫于无奈只能老实待在衣服里干瞪着眼。 “到了,爷。”大汉为他推开了门,“蓝色瓶子是擦伤的药,红色瓶子是过敏的药。” 他本想递过去给林清之,但看林清之没手,且他怀中之人好像没反应,把头栽在林清之衣服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人正是方才将余还音拖去满香坊里的那位大汉,自然认得出余还音。依照这个状况来看,他大致能猜到:三婆抓了个小娘子过来接客。不巧的是这个小娘子背后保她的人地位和势力都在三婆之上,又是上头的人.................嗯!好一个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 他自然不能得罪,冲林清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行动迅速地进屋把药放在桌上,跳出门,对林清之作辑道:“奴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什么事再叫奴。奴就在后院大门外。” 他说完就哒哒地跑出了后门,规规矩矩地把后院的大门关上。 还........上了锁...... 那锁链的声音巨大,哐哐当当转了好几圈。二人在房门口光听他锁门就听了好一会儿。 余还音:“...................”这人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清之进了屋,左脚一勾,带上了门。 这里的隔音效果极好,把那大汉还在锁门的声音隔绝在外。屋内很静,二人都没说话。屋外银银的月光透过窗纸散在桌子上。 林清之走到凳子前道:“头。” 即使余还音还是不想出来,但听到林清之说话,下意识立马伸了出来。双手忙把拖在后脑勺的斗笠白纱戴正。 林清之将她放在凳子上,自己把另一张凳子拉了过来坐上。 二人面对面坐着。近乎只有一纱之隔,稍微一动,双方的膝盖都会碰在一起。 余还音双腿并拢,背挺得很直,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大腿上。 这已是用尽了力气做到的了。实际上她全身都酥软至极,下一秒就要倒在桌子上,现在全都是在硬撑。 装得尽量正常些,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中了美人归。 她透过湿漉漉的白纱看见林清之递过来一瓶药,她想伸手去拿,可手却像是被磐石所压,使不上半分力气。 林清之握起了她的一只手腕,将缠绕在上面浸血的绷带一圈一圈地解开,有时会无意间碰到余还音。 余还音忍不住“哈~唔”一声,像雏鸟哭啼的声音一般软糯糯的。 “抱歉。”林清之锁眉道,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没—额哈~关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忍一忍。” 林清之干哑的声音富有磁性,每发出的一个音都将余还音的整颗心揪住,悬立在崖上。 林清之抬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轮廓在湿哒哒的白纱后面若隐若现。 粉扑扑的脸如一朵雨后嫩嫩的小桃花惹人怜爱。 这两只手上的药是终于上完了。但两人在这过程中都费了不少力气,出了不少汗。这过程艰难,余还音忍不住低哼几句,林清之手上的动作就会轻柔缓慢几分。 “摘下来吧。上药。” 林清之两只手伸到余还音的耳边,想去帮她。余还音一惊,忙握住他的手,声线颤抖:“不.......不要。” 尽管余还音内心多么的抗拒,想说的多么决绝刚硬,但在林清之听来就像是小孩子不听话,乱发脾气。 余还音的手很烫,林清之的手很冰。如此握着,一个感到凉爽,一个感到温暖。 林清之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重了些:“上药。” 他两只手一起反握住她的手。林清之的手很大,将余还音的两只手擒在一只手里,另只手将斗笠白纱摘下。 余还音撇过眼神,呼吸急促,噘着嘴道:“丑、丑死了。” 林清之松开她的手去拿药,转头就看见余还音满是红斑的脸泛着红晕,嘟张小嘴,神态十分窘迫。 要为她上药的动作一滞。 却有让他觉得有点可爱,不禁失笑:“不丑。” 余还音闻言,不可置信地皱眉看他:“你、你还笑!还说不丑。” 她看着他被月光迎照的脸上,肤若胜雪,眉如墨染,眼海一望无际,断眉徒具英气。一个浅浅的微笑,塌陷了她心中的一方土地。 一个笑容就击垮了余还音:“算、嗯、算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可、可以笑。” 林清之的笑意褪去,身体向前曲,给余还音上药。余还音身上的桃花香今日格外浓烈,丝毫不亚于红玫瑰魅人心魄的勾魂香。差点晃了林清之的神。 余还音盯着林清之的眼睛,体温迅速飙升。她喘不过气来,陷入他眼中的漩涡里,意乱情迷。 她嗓子发干,想吻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断眉。 她忽然发了神似的握住了林清之的手,整个人移在了他的上身上。 私密之处在他的膝盖上来回摩擦。 林清之眼神一滞,身子僵硬发烫,“你,”有些惊讶的看着余还音淫.荡的笑容。 余还音魅笑一声,看着林清之这幅被调戏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颇有几分成就感。 林清之道:“流鼻血了。” 余还音动作一停,浑然呆住! 一大滴粘稠的鼻血滴了下来,掉在林清之的大腿上! 余还音嘴角抽了抽,尴尬至极! 忙从怀里掏出纱巾,叠起来又是只露出个小花,放在鼻下,系在后脑勺。 堵上了鼻子,余还音就只能用嘴巴呼吸。全身都跟着嘴巴一呼一吸而动着。 她才这么摩擦了几下,就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烧灼着私.密之处。搂着林清之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低.吟了几声,吹了口气:“嗯~哈,做吗?七爷?” 林清之被这么一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颤了好几轮。 她扶着林清之的肩,紧紧贴着他。前后动作慢慢加快,她克制不住嘴上的喘.息。 “这么害羞,不会是个处男吧,嗯?”余还音盯着他道,“没事的,这种事情。你只会买的了划算,买不了吃亏。” 林清之看着她鼻下那朵染得血红的花。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萦绕着余还音的气息。浓郁的桃花香如一罐醉人心魂的酒,浇灌得林清之酒酣耳热,眼底生花,乱了心智。 这花香像是他的毒药,亦似是解药。 余还音停下了身下的骚动,看着林清之一丝丝慌乱的眼神,坏笑道:“七爷原是个纯情小奶狗啊。” 时间静止了片刻。屋外吹来了习习冷风,帷幔接着月光跟着起舞,林清之脸上的月光忽明忽灭。 冷风一吹,林清之清醒了不少。前几句激起他不少怒意,一团黑气一起,直接将余还音吹到后方的床上。 余还音的背磕在床上,疼得她轻轻叫了声,登时“脑子进的水”全倒了出来。 见林清之满脸发黑地向自己逼近,她才知道玩过头了!本来就是想逗逗林清之的,没想到现在玩笑开大了! 鼻血已经不受控制溢出了纱巾,染得余还音的嘴边到处都是! 余还音扯下丝巾,把鼻血全都蹭在了衣袖上,摸着床沿撑坐起来。床靠着墙,余还音翻身爬向墙角,边爬边解释道:“我、我知道你是野性大狼狗了!你不用示范给我看的!刚才我都是和你开玩笑的!对不起!” “啊哈~” 林清之不由分说地把人拽回来,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翻了个身。他本来动作有些粗暴,但刚碰到的这软酥滚烫的身子,瞬间柔了下来。 他弯着腰,一只手将余还音两只手都握住,按压在她的脑后,眼神阴沉至极。 余还音泪光闪烁,呜咽道:“爷,我错了。” 林清之扫她一眼,另一只手依然往下伸。 余还音紧张地闭上眼睛,心脏都要炸裂! 哎呀!死就死!死也是被帅哥干死的!我只会赚! 诶?怎么没动静? 余还音睁开一只眼睛,只见白海子被人掐着脖子立在空中。 “你~哈~别动他。”余还音觉得林清之想趁此报复她,真是狠毒!果真,是我太丑了,他做不下去,“它是我的命。你杀我,放了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清之掐白海子的手一僵,皱着眉头看向余还音。 白海子毛茸茸的脸上抽了抽,虽然它才不相信余还音说的鬼话,但是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求你、别动它。哈~”余还音撑起瘫在床上的身子,抓住床头的木沿吃力地坐起。即使半睁开的眼睛被散乱的发絮遮掩着,依旧透着星光。衣衫不整地露出个泛着红晕的香肩,如一块透红白玉。 林清之心率不齐,抓着白海子转身往桌子走去。 “你、哈~你要干什么!” 余还音很想上前阻止林清之的所作所为,奈何全身无力,前进的速度比乌龟还慢!这么大的一张床,她要爬上半天。 “得罪您七爷的是我!和它没有关系!您别拿小孩子出气!您想要我怎样都可以!卖身,您不是想要卖身吗?!我现在这么丑您做不下去,等我把伤养好了您再做也可以!” 这差点没让走在前面的林清之呛死。 “要不然带上面纱做!” “咳!”林清之再次被她呛到,“闭嘴!” “尿。”林清之拿着小水杯放在白海子前面道。 什么尿?尿什么? “啊!嘶哈~” 余还音还没弄明白他们在干嘛的时候,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一人一虎都给余还音给惊到。林清之看着地上的余还音真觉太阳穴生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掐着白海子走进余还音,把白海子递给余还音:“拿着。” 余还音连忙抢过白海子,护在怀里:“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孩子。” 白海子被拱在余还音的胸上,一身都是余还音的桃花香,老虎脸都红了起来。 林清之沉着脸把人抱起:“闭嘴。” “你、你哈~”即使很生气,但肌肤之亲依旧让余还音压不住起,“干什么!” 他把余还音放在床上,微微弯腰,向她要虎:“给我。” 余还音撇过头去,把白海子抱得更紧了,倔强地道:“休想!做梦!想动女儿先动我!” 白海子:“................”老子他妈是公的!我操! 林清之觉得有个榔头在锤自己的太阳穴,都快锤穿了。他使劲捏了捏太阳穴,然后道:“赤烈虎之尿可解百毒。” 余还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林清之无奈的眼神,气势弱了不少:“骗、骗谁呢!这么变态!” 林清之道:“先前的妖兽之毒便是如此解的。” 余还音现在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想都不敢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给我。”林清之向余还音摊开双手道。 余还音只好把白海子递出去。 林清之不会抱它,双手像抓柱子一样抓它。把它抓到桌前,拿起小杯子示意它尿。 余还音自顾自得咬着手指,在床上难受得滚来滚去,偶尔控制不住娇喘几声。 她很是无奈地想着尿这......她怎么下得去口啊!上次也是这样喝下去的吗?她想想都要呕吐! 白海子朝林清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尿意。 林清之并不能领会到它的意思,黑着脸道:“快。” 白海子:“...................”老子没尿怎么尿! 它只好自己指了指茶壶,张开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林清之给它一壶猛灌下去,但白海子还是没感觉地摇了摇头。 林清之看着在床上醉生梦死,抓狂至极的余还音,莫名揪心,他走进道:“余欢。我去找水。你待着别动。” 余还音一听林清之要走,心里清楚他出去是为了自己,但是心里异常难受,就是不想他走。 “不、不要~哈~”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撕心裂肺,总觉得会走散,会一去不复返。翻滚几下,又摔下了床。 林清之即刻停步,转身蹲下把她抱起放在床上。余还音揪住他的衣角,闪着泪光呜咽道:“不、不要~” 余还音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出乎自己的意料。 林清之蹲下语气放柔了些,安慰道:“就到门口让他们拿水来。不走。” 余还音看着他满眼的血丝,心脏如被钢丝勒紧。她知道自己已经让他很伤神费力了,不想再让他这么累。只好乖乖妥协:“嗯、哼~” 这画面白海子真是没眼看,只能背对着他们俩坐在桌子上干瞪眼。 林清之如言向门口的大汉要了两大缸的水。大汉光开锁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大汉以为两人是要洗鸳鸯浴,就道:“热水吧,其实我们有大缸的。两个人一起更舒服。” 林清之杀他一眼:“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冷水!” “是、是。”大汉被林清之阴寒的眼神吓到,连连退去办事。也着实搞不懂他们之间的.........情趣? 在林清之的猛灌下,白海子终于是尿了。 臭的整个宴门的人都要吐了!混合上宴门里本来就有的熏香,让人有一种想要便秘的感觉! 门口的大汉早早吐了好几摊了! “我去!这什么味儿啊!” “什么鬼味道!”宴三婆捂着鼻子在千禁殿里骂道,“快来人把老娘私藏的幽兰香拿出来!快!” 实在忍受不了的人直接跑出了宴门,呛得人都要昏厥,怎料整条堵街都是这个味道。 恶臭无比! “我不要~哈~臭、臭死了!”余还音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喊着拒绝!她一只手抓着被褥,另一只手捂住鼻子。双腿夹紧,来回蹭,难受得不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清之倒是丝毫没有遮掩,端着个杯子坐在床边,劝道:“不臭,快喝。喝完就不臭了。” 余还音爬到角落里,娇弱地道:“不、不要!” 我真是到了什么八辈子霉了!这辈子要遭这种罪! “是、美人归。解药。”余还音垂死挣扎道。 林清之道:“问过。没有。” 他方才就已经问了大汉,大汉说这种毒和解药只有客主有。都是客主带来的。林清之登时脸色煞黑,吓得他都不敢说话。 余还音看着林清之这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又忍不住要去挑逗:“那你喂我喝。” 林清之坐近,手一伸,准备喂她。 “用嘴。” “好。” 两人近乎是同一时刻说的,但是余还音早就掐准时间,快他说出。 余还音坏笑着,一双新月眼直勾勾地勾引着林清之。 林清之二话不说一口闷,扔掉杯子。挡住了所有的光,余还音眼前视线一暗。 知道自己玩笑又开大了! 但是!已经晚了! 林清之拖起她的后脑勺,头微微倾斜,覆压在她的嘴唇上! 林清之的舌头伸进了余还音的嘴里,与她唇齿相依。 冰冰的,带着凉薄之气撬开余还音的牙齿,一串流水带着骚味涌了进来。 并且!余还音还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鼻血流了出来!流到了林清之的唇上!!! 待所有的尿都输送完毕之后,林清之松开了唇。 林清之擦着嘴道:“我走了。好好休息。” 等余还音喘够气的时候,林清之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她跑下床,拖着衣服跑出去。 桌子上的白海子手臂撑着膝盖,看余还音从眼前一闪而过,只是翻了个白眼。打心眼瞧不起这两个愚蠢的人类。 什么烂摊子都要它收! “等等!”余还音站在他身后喊道。 林清之转身时,四面八方顿时烟花四起。 噼里啪啦地响着。莲花型的、玫瑰型的、蔷薇型的、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等等都有,竞相开放,百花争艳。还有是字的:贺岁新春、万事胜意.......... 要不是这个烟花响起,余还音都快忘了上元节前还有个新春呢。 余还音抬头望着这片璀璨的星河,笑容满面。 林清之一眼望穿余还音眼底所有绚烂闪光的星海,眉眼一松,嘴角弯弯。 余还音恰好低头,看到林清之的浅浅的笑容,笑着道:“新春快乐。万事胜意。万事有你。” 林清之微微歪头,烟花声音太响,他没听清楚余还音讲什么。靠唇语看后两句话好像是重复。 余还音知道他没听清,冲他笑笑喊:“新!春!快!乐!” “嗷呜~!嗷呜~!” 余还音刚说完就在炮火中听见白海子悲壮的叫声。转身就跑进屋子里。只见白海子一个虎抱头虎蹿,捂住耳朵逃到床底下,鬼哭狼嚎。 余还音边捧腹大笑,边跑去安慰它:“哈哈哈哈!没事啦!烟花而已!很美哒!不信你出来看看!” “嗷呜!嗷呜!呜呜呜!”白海子强烈反抗着,硬是躲在床底不出来。 可这烟火声生生不息,高潮过后又是新的一个高潮!白海子只能躲在床底下哀嚎。 哀嚎着不会把自己炸死! 此时烟火声进入一个低迷期。林清之走了进来,叫了声“余欢”。 蹲在地上的余还音转过身来。 四周的烟火声走火暴起,如雷贯耳。窗外五彩斑斓的光芒透过窗纸映照在林清之身上。 余还音看他的嘴型:“新、春、快、乐..........你.............?.” 她最多看懂前面四个字。后面一句话看不清了........... ※※※※※※※※※※※※※※※※※※※※ 官官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刚好清音也赶上第一个新春,祝大家观文愉快! 秘市留一香·拾壹 余还音蹲在地上,仰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星火却不沾半点世俗之人,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二人就这么相互注视着,周围一切喧嚣都将淡漠。 林清之微微颔首,退了一步,转过身去,走出房门。 余还音喊道:“等等!” 屋外烟火满天,新春的每一声奏响都在阻断余还音的呼唤。 “嗷呜~嗷呜~!”白海子还在频频哀嚎。 余还音看看门口,又看看床底下胆小如鼠的白海子,她道:“你出来!不可怕的!你在不出来!今晚我们俩都要吓死!你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我!说不定又被这里的那个头头老女巫抓走!到时候她一定会扒了你的虎皮坐在屁股下!吃你虎肉!喝你虎血!用你的骨头剔牙!” “呜呜!呜呜!呜呜呜!”白海子激烈地喊到。 看来恐吓不起任何效果,余还音只能亲自上手。 她匍匐在床底,向白海子爬去,刚握住它的毛,它就开始挣扎,像个泥鳅一样激烈扭动着,嘴里停不下来瞎叫。这叫声混着鞭炮声吵的余还音头疼欲裂,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抓住。 “嘘!不许叫!”余还音将它举在面前,盯着它灰溜溜的大眼睛道,“很漂亮的你看。” 她抱着白海子转了个身,一人一虎面对着窗口:“这么漂亮的烟花从来没见过吧。” 她看着瞳孔猝然放大的白海子笑了笑:哼哼,我就说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烟花呢。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烟花呢。 没过一会儿白海子的四肢开始狂乱甩着,余还音一个没注意,没抱住就让白海子挣脱了下来,它又哀嚎了起来。 这次哀嚎已经成了悲嚎,白海子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此处逃窜。 余还音:“.....................”好吧,是真的很怕了。 余还音掏下腰间的无量香囊,朝床底扔了过去,食指与无名指合并伸去,无量香囊骤然变大,刚好收进了正向此处疾跑刹不住车的白海子。 “收。”余还音一声令下,无量香囊瞬时封上开口,变小飞回余还音的手里。 余还音要了两下,另一只手弹了弹香囊肚,道:“白海子里面还听得到吗?里面总会安全吧~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哦!” 白海子在里面打滚哀嚎道:“听得到!!!快放老子出去!!!” 尽管白海子喊得很大声,余还音也听不见看不到无量香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余还音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里面应该听不到。好好休息啊~” 她重新将无量香囊系在腰间,连着打上了好几个结。接着踩着自己的小碎步去隔壁找林清之了。 两人的房间被林清之安排的只有一墙之隔。 两人自相遇的那一刻起,余还音记住了他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 她也不清楚为啥那么会这样,明明自己也是一个记性不那么好的人。 余还音没走几步就到了房门口,她敲了敲门:“七爷?” 林清之没有回话。 屋外的烟火只零零散散几处还在放着,声音隔得远,响闷雷滚动的声音,并不吵。 难道太小声了? 余还音伸手准备敲得更大声些,手上用得劲也更多些:“七爷?七哥哥?林” 她刚巧完第一下,第二下的手都已经挥下去时,门开了!她一个馒头大的拳头说重说轻不轻地锤在了林清之胸口上。 “林、、林、林尘。”余还音讪讪地收回手,冲他笑笑,“你睡了啊?” 林清之外衣都脱了干净,只剩下里面一层单薄的白衣,外面随手披了件外套。 因疲倦而半开的眼睛里结着红血丝的网,他看着余还音道:“睡了。何事。” 余还音微笑着道:“我房间太臭了,睡不着。” “气味已经全无。”林清之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回道。 余还音呆住,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诶?确实不臭了诶。 本以为林清之是为了哄她喝药才说喝完就不臭了的,没想到还真不臭了。而且身上也不难受了,这身上也不痒了。 美人归的毒解了,过敏也治好了。 余还音不死心,已经做好了打死也要赖在林清之房间的准备了。 余还音揪着林清之的外套袖口:“那个房间太危险了,我怕那群人又来抓我。” 这外套袖口上有些血渍。在这深蓝色的外套上甚是明显。 也不会是........我的鼻血!!!刚刚亲吻、呸!渡气、呸!渡尿的时候流的鼻血!!! 余还音几根手指使劲搓揉那个红团,边搓边骂着自己这该死不争气的鼻血!什么时候流不好!非这个时候流! 林清之同她道:“没人敢动你。” 他看余还音没了话,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就看到那只小手揉捏着自己的袖口。 他咳了咳:“余欢。” 余还音还沉浸在和鼻血的斗争中,怎么搓都搓不下来! “余欢。”林清之又叫了一声。 “啊?你说。”余还音心不在焉地转头冲他笑笑。 “还有事吗。” 余还音又没了反应,她又继续陷入了和鼻血的战斗中。她视死如归!怎么都要消灭鼻血大军! 林清之叹了口气,握住余还音骚动的手腕,余还音惊得浑身一颤。 “我睡了。好好休息。”他放下余还音的手,欲关门而去。 余还音一把拉住将要关住的门沿:“别别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清之锁眉,扯了扯干哑得生疼的嗓子:“何事。” 余还音抿了抿嘴唇,声音像糯米糍吧似的那般软:“一个人不好睡。” 不是一个人不敢,是一个人太孤单。 一个人孤单,两个人相互取暖。 她壮了壮声音,做出了个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不打扰你!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我把被子搬过来。保证不打扰你!” 见林清之依旧不为所动,余还音又换了另一种方式。 她捏起衣袖半遮着脸,装作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掐着哭腔道:“人家一个弱女子子,怎么能一个人睡觉觉呢~万一又来个大汉汉,你就再也见不到人家家了啦!呜呜呜~嘤嘤嘤~” 林清之捏了捏鼻梁,身心俱疲地转了身,放人进来:“下不为例。” 余还音见好就收:“嘻嘻,我就知道七哥哥人帅心善!我去搬被子!” 等余还音裹着厚厚的被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的时候,林清之已经侧着身子在床上睡着了。 两间屋子的摆设没什么区别,床都是靠墙而置,他弓着身子,背对着余还音,面对着墙躺着。 余还音蹑手蹑脚地铺好床,正准备躺下睡觉,就听见林清之发出小声的嘟囔:“冷......冷..........冷............冷.......” 余还音凑近一看,紧锁的断眉上沁着汗水,嘴唇微微泛白。双拳紧紧握着,全身打着寒颤。 余还音坐到床头,忧心道:“冷吗?” 会不会发烧了。 余还音把手背抵在了他的额头,又抵在了自己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烧后松了口气。 冷怎么办啊?好不容易能有次可以睡在床上,又没有被子............对啊!被子! 余还音把自己的被子扛在了身上,小心翼翼地铺在林清之的被子上。 “这样还冷吗?林尘?”余还音一只脚跪在床上,一只手握在床沿上,俯身问他。 “冷............” “你等等。我再给你来一床。” 余还音干脆把床垫也扛在肩上,慢慢铺在林清之身上。 “还冷吗?” 他嘟了嘟嘴:“冷.............” 余还音被他这幅孩子样逗笑:“好好好,那我们七宝宝再等等。姐姐再给你找点...........” 余还音瞻前顾后个半天都没见到还有什么可以盖的东西了。看着他咬牙颤栗的样子,余还音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子里。 她蜷缩着身子,将全部的自己都投入他冰凉的身躯里。她紧紧抱着林清之,抬头问他:“还、还冷吗?” 林清之弯了弯身,紧紧拥抱回去,眉眼松柔。 余还音瞪大眼睛,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林清之颔首蹭了蹭余还音的秀发,勾了勾嘴角:“很暖。” 余还音:“......................” 余还音看着他这幅得意样,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醒着,林狗子。”余还音用手指点了点林清之的鼻尖,轻轻地问。 他一深一浅的气息从她的指尖拂过,一圈一圈攀延而下,悄悄溜进余还音的衣袖里。 指尖像触电般弹回,另一只手连忙握住,被电应激过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好吧。就当你神志不清乱讲梦话。” 余还音也觉得自己多想。 平时的林尘是多么神秘的一个人啊。看上去这么的不经人情世故,还每天黑着一张臭脸。要不是真的有她以前那些“风光伟绩”,在我这儿他多半就是个债主儿子。看谁都和他爹一样,欠他家个黄金前两,白银万两。 债主儿子,还是个帅气英俊的债主儿子。咱抛开这欠揍的表情不说,五官本就精致,凑在一起简直一绝! 可惜就可惜在债主,嗷呜~ 余还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 这债主儿子是个光棍儿,看他这样好像可能、哦呜~应该不喜欢女的。说不定是个短袖.............都怪这个美人归.........累、累死我了..................... 屋外还有隐隐约约的烟火声持续响着,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屋里沉沉睡去相拥着的二人。 五六个时辰后.................. “啊!!!!!!!!” 余还音猛踹一脚,扑腾坐起。 这一脚,力气相当的大,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林清之的腹部。 把人踹到了床底下,连着滚了好几圈。 余还音的五官都受到了惊吓!倒吸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撞下地去扶人。 林清之呛着咳了几声,一只手被余还音搀扶着,另一只手摁住自己的腹部。一路“跋涉”来到桌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做了一个巨无霸恐怖的噩梦!”余还音连连道歉,争夺原谅。 他唇齿将起,就又听余还音继续道:“我梦见我变成颠沛流离的乞讨弱女子,刚好碰上野蛮霸道冷酷无情的债主儿子。他逼我卖身!太恐怖了!” “水。” “哦哦哦。”余还音立马给他端来一杯水,又开始继续说她的故事,“债主儿子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人!我怎斗得过正妻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女人!尽管如此!债主儿子非娶我不可!啧啧啧,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狗子!每一个靠得住!” “咳咳!”林清之被水呛得厉害,“咳咳!” 余还音拍拍他的背,问:“没事吧?” “无事。咳。” “给你,”余还音递了条纱巾给他,“擦擦嘴。” 林清之看着上面秀的茉莉花。 “哎呀,秀的已经很好了啦!不然?将就一下?” 林清之接过擦了擦嘴,还给她:“你怎么在床上。” “还不是你昨天一直喊冷喊冷。我刚把被子铺好你就喊冷。我把所有能盖的被子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还是!”余还音一顿,为了维持昨晚两个人的形象,立马改了口,“我没被子,我也很冷的好不啦。像我这么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你挤一挤啦。” “哼哼。”余还音冲他露出个标准假笑。 林清之默视:“你可以叫醒我。” 余还音道:“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有张床睡。还有.........你救了我。我怎么能打搅救命恩人的休息呢?我都保证过得事情,一定要做到。” 余还音撑着脑袋,垂着散乱的青丝,炯炯有神地看着林清之道:“救命之恩,你想怎么报?” 林清之放下茶杯:“举手之劳,不足报恩。” 余还音砸了咂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先欠着吧。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在说。” “咕噜咕噜~” 余还音摸着自己的肚子:“哎呀,我肚子开始跟我打仗了。我们去弄点吃的吧。” 二人穿戴整齐后,走到后院门口。余还音敲了敲大门。 没有反应。 “喂!大汉砸!开门!” 无人回应。 “开门啊!!!!” 依旧鸦雀无声。 “咕噜咕噜~”余还音捂着肚子,眼睛巴眨巴眨地望向林清之,“怎么办呀,七爷~这院儿的墙这么高,小女子爬不上去啊。” 林清之拉住余还音的手腕,道:“别动。” “啊啊啊啊啊啊!”余还音毫无防备地被人拽上了天,“你、你慢一点!行不行啊.........” 二人快又稳地落地。 “啊啊啊............”余还音冲他苦笑两声,“我在给乌鸦配音。” 林清之松开了手,又被余还音的手握起:“不要走散了哦,别想逃票。” 余还音刚转身,就被吓得四肢无力靠在林清之身上:“这人哪来的!” 秘市留一香·拾贰 后院的大门口那位大汉瘫在门口的石狮旁,嘴角沾着白沫。衣服上和地上都有他的不明呕吐物。 他这幅不吭不响的鬼样子,着实把余还音吓到了。 余还音看向林清之:“他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不会死了吧?不会是宴门的人要闯进来,他誓死守护!被打成这样!” 林清之道:“气味所熏,暂时昏迷。” 余还音立刻会意。 这大汉是被白海子的尿熏的,但这也不至于臭成这样吧。 她向那几滩呕吐物望去,有几块肥腻未消化完的肥肉陷在粘稠的白沫里,看得余还音干瘪的胃一再闹腾,想吐还没东西吐! 她拉着林清之转头就走,努力压制住要呕吐的欲望:“我们快点走吧!” 她很是费解,怎么会有人喜欢吃油腻腻的大肥肉呢!这怎么下得去口的!哎,算了,她也懒得想了。他身旁这位还能把尿!!!! 余还音拉着林清之小跑了好几步,才慢了些下来。她摇了摇林清之的手腕道:“我们怎么出去啊?那群人还会不会再来抓我们?你跟宴三婆............” 其实前面几句话都是明知故问。依照这个情形来看,林清之一定是上头重要的人,她们动不得。即是想动,他们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可这上头为什么这些年不来救他呢?也对,说不定来过了,只是他不肯。那究竟为什么不肯呢?他到底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林清之有条不紊的走着,语调平淡地道:“见过一面。” 见林清之没有想细讲的意思,余还音也不好继续问这方面的事。 她不怀好意地朝林清之笑道:“七爷,看那宴三婆的样子好像怕你。你可否去她那儿把小老虎,呸、小老鼠讨回来啊。” 林清之停下看她,她也停下,冲林清之不停眨眼抛媚眼,摇了摇他的手腕。 “顺便再要点钱?我手头没多少钱了。好不好啊~嗯?” 她又微微地晃了晃自己的肩,带动手臂摇着林清之。 见林清之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只好道:“好吧好吧。问问通行证的事情总行了吧。” 林清之点了头,反手握住余还音的手腕。余还音显然懵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亦像是握住了她热烈的心。 他握着她向前走着:“跟着我。” 千禁殿的主座很高,宴三婆躺在上面慵懒地抽着烟。几盏灯光晕出惨白的光辉与烟雾交缠在一起。 还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宴三婆,她撇了一眼殿堂中心的二人,轻讽地道:“哟,我们千禁殿何德何能又劳烦您七爷大驾光临呢。” 她微微侧头,眼光不屑地扫了余还音一眼,吐了口烟。那烟一缕一缕延长来,形成一条细长的手臂,勾了勾余还音的下巴。 林清之看了余还音一眼,所有的烟雾一齐消散,他往前站了些,挡住余还音半个视线。 “这算是来这儿替家妻出口气了?”她轻蔑一笑,懒懒散散的继续抽着她的烟。 余还音勾勾林清之的小拇指,林清之侧身看她。 余还音微笑着道:“我不怕。我来说吧。” 林清之点了点头示意同意,松开了手。 余还音上前几步,双手环胸而道:“宴三婆是吧。你这胡口乱说的个性和你这随手抓人的个性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宴三婆嘴上突出一口烟气,冷笑一声:“跟老娘这装什么呢,不就是傍上了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木头吗,狗仗欺人。” 余还音觉得有趣,非要和她耍两下嘴皮子才能解一解前几日殴打之痛。 她仿着宴三婆的语调:“哟,几日不见,您老人家的语气还是这么不饶人啊。” “你!”她猛地坐起,似乎是对老这一类的字眼很是生气,“老娘年轻着呢!你他妈瞎啊!” 余还音挑了挑眉,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吗?那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啊?第一次见面可是一个老婆婆呢~”她故意把中音放在了“老”字上。 “你!” 宴三婆气得发抖,嗖一下跳到余还音的面前,一个手臂甩来就是要掌掴余还音! 林清之上前一步,拽住宴三婆的手腕。眼里溢出怒气,嗔视着她。 “他娘的!”宴三婆挣了挣,想继续打下去。 但她越是这样,林清之反而抓得越紧。 两人陷入一阵僵持。 余还音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宴三婆,给纹丝不动的林清之抓得死死的不禁想笑。 看着正经的林清之又忍不住苦笑,上前劝道:“好了好了。不逗你这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了。” 余还音的心头之气早就在方才解得一干二净了。她望向林清之的眼睛,好像还赚了不少。 经过一番花言巧语,总算把宴三婆给哄住了。 “前几日,我一位朋友在你这叫什么桌来着,就是那个最大的赌桌上输了一只异金松还带着一个笼子。我想请你帮帮忙。” 宴三婆白她一眼,看在她还算会说话的份上,命人去拿了。 没多久白海子就感受到了一个沉重的金属框带只异金松的叫声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诶呀,你这皮肤一看就是少女光泽!啧啧啧!真是羡慕!我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子像你这样貌美的!”余还音夸大了语气道。 宴三婆听得心花怒放,但碍于面子,稍稍克制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还有什么事啊。”她扔开烟斗,换了把扇子。摇起一阵风,带着身上浓密的幽兰香拂过,差点呛死余还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手头有些紧,”余还音你靠在宴三婆的耳边放低了声线,“这不是,还得照顾那块木头吗。” 宴三婆打量了一番两人的穿着打扮,确实寒酸了些。想着这位爷好歹也是上面的人,今后要是回了教................. “行。”宴三婆又托人拿了两袋沉甸甸的钱袋来。 余还音掂了掂这重量,听着里面银子碰撞的声音,兴奋不已! “您这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有钱了吧!仙女姐姐!” 宴三婆咳笑出了声:“那是,你也不看看我做的什么生意。” 余还音刚想把两个钱袋都塞进香囊里的时候,突然感到一旁总有一个眼神盯着她。 她动作一顿,抬起头,冲林清之几笑笑:“这钱我先替你保管保管。你看着这么迟钝,肯定会被人偷钱的。” 林清之不语,余还音就算他是同意,立马把钱袋塞的死死的。 里面的白海子飞来横祸,两块巨石沉沉地砸在它的头上。 但也已经习惯。除了干瞪眼,骂几句,什么也做不了。 余还音收好钱后,转身靠近还在扇风的宴三婆。把自己的鼻子凑近她的脖子,猛吸一口气。憋着脸冲宴三婆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好香啊!这难道就是女子花样年华时期的体香吗!好羡慕!神仙才有的味道!” 宴三婆笑得合不拢嘴,碍于面子,用扇子掩面:“说吧。你又想干嘛啊?小丫头片子尽说些大实话。” “嘿嘿,”余还音笑着道,“姐姐这可有通行证?” 宴三婆道:“这就没有了。” “那你可知怎么得到这通行证吗?” “这我怎么知道,都是那个孤儿阁搞的。这事儿不归我管,我只管赚钱。爱谁来我这宴门谁来。给我送钱来就行。” 宴三婆有些乏了,拖着腰,一扭一捏地爬上她的宝座躺着。 “该给的都给了,赶紧走吧。我要睡了。”宴三婆打了个哈欠,“你还想要什么,你后面那位都会满足你的。” 这温孤阁都能给她说成孤儿阁,余还音确信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那姐姐好好休息啊~我们走了。” 宴三婆朝她慵懒地挥挥扇子示意再别。 “哎呀!”余还音感叹道,“终于出来了!里面的熏香都快把我熏吐了!这么黑,连路都看不清!” 因此,她不仅撞了某人多次,还踩了某人多次。 余还音冲他笑笑。 宴门外的刮的都是冷风。冷风卷来了对面街上淡淡的花香,使人心旷神怡。 余还音凝视着眼前飘动的勿忘我,珊珊可爱。 林清之注视着她的侧脸上扬着几缕青丝,密长的睫毛弯翘着诱人的弧度。 余还音转过头来,见他凸显的喉结动了动。看他这幅样子,好像是要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难不成是看傻了我方才突然对宴三婆花言巧语的态度吗? 余还音微笑着道:“哎呀,女人嘛。哄哄就好了。特别是像这种对外貌年龄很重视的女人。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见林清之还是盯着她不放,她只好如实招来:“好吧。以前青楼里面见多了。别问我为什么去青楼。” 余还音不想再继续把自己的老底揭出来,拉着林清之走到街上,转移话题:“怎么这么少人啊。” 放眼望去,这条街上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且今日来宴门的人也没几个。 “这人少的有些诡异啊。人都去哪儿了?” 冷风吹的街上的灯笼火光鬼魅。 几个孤单的人影拉得好长,因受不住寒风的凌冽而颤颤。 余还音拉着林清之小跑几步,追上一个步履匆忙的人,问道:“这位小哥,叨扰一下。为何这街上如此冷清?” 那人道:“都去武神街打擂台赛了。获胜者可得特别通行证。不和你们说了,我也要去了。” 那人速速说完,就快跑着走了。 “武神街又是什么地方,这到底有多少个街啊。”余还音自言自语道。 她冲林清之挑了挑眉:“爷,能打不?” 她晃了晃林清之的小袖子,娇声嫩气地道:“这说不定是小女子子唯一可以获得通行证的机会啦~你帮帮人家家好不好嘛~” “帮帮人家家好吗?嗯?七爷?”余还音勾起林清之的小拇指晃了晃。 林清之不语,只是看着余还音。 “七哥哥的手怎么这么冰呀?是不是还冷?” 余还音把自己的手搓热乎了,再握住林清之的手。 “哎呀,你帮帮人家家啦~好不好嘛~呕—”余还音实在装不下去了,“你再不同意我都要被我自己吐着了。” “哎呀,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余还音松开了林清之的小拇指。 看来余妙玲这招已经用烂了,还得换点新花样。 “面具,”林清之看着余还音道,“给我。” 他的眼神总给余还音一种温柔如林间山月的错觉。 “啊?”她愣了片刻,“你、你同意了?” 林清之不语,就这么深深地注视着余还音。 余还音晃了神,她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林清之深渊般的眼眸中,无可救药。 “哼嘶—哼嘶—” 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梦境,余还音惊醒:“这是什么声音!” 声音像异兽沉睡时的打鼾,离二人不是很远。其中还掺杂着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巷子里传来。 余还音再一细听,对林清之道:“你还记得我们被撞散的那时吗?” 林清之点了点头。 “之后,我就是听到了这种声音,越来越多。我没敢摸,但能感觉到像是个由很多木棍组成的奇怪木偶。你有听到吗?” 余还音皱着眉道,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总觉得这件事颇为蹊跷。 林清之点了点头。 “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走,去看看!” 余还音拉着林清之拐进最近的巷子里,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是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追赶着。 余还音道:“好像有人在追它,我们小心点。” 这条笔直狭窄的巷道尽头黑暗,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二人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前行。 那脚步声骤停,奇怪的声音变得有些激烈。且离二人越来越近! 随即好似一根沉重的木棍掉落的声音响起,与地面石砖敲击两下,才去了余音。 吓得余还音要踏出去的那只脚抖了一下。 林清之能感受道余还音的紧张感,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余欢。”他凑在余还音的耳边道,“我走前面。” 余还音心跳加速,耳朵烧红,讪讪地在狭窄的巷子里绕到林清之背后,结结巴巴道了声“哦”。 林清之反握住余还音的手腕,继续往前走着。 前方奇怪的昏睡声还没停。 二人越是逼近,这昏昏欲睡的声音越是耸人筋骨。 “林公子—!” 二人身后传来的一声叫唤,吓得余还音魂飞魄散,立马紧紧抱住林清之喊到:“啊啊啊啊啊啊!” 林清之瞳孔猝然睁大,心里一阵悸动,他紧了紧喉结,启唇道:“没事。我在。” “身后是位故人。”他补充道。 余还音听罢才讪讪地松了手:“哦、好、好。” 二人一起转过身来。余还音只见巷子口一散发男子坐在一张木质轮椅上。 他冲着二人笑笑。 余还音总觉着笑容好有治愈力。像一颗暖心糖,软进人的心里;像这墨黑夜空中升起的一轮太阳,撒着热情的光芒。 “你们在巷子里干什么啊?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那人冲里面道,瞬时一束光射了进来。 照亮了巷子的尽头。 余还音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张长满了青苔的石砖墙。 “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啊。”余还音道。 “走吧。余欢。” “嗯。” 林清之拉着余还音向巷子口走。 到了巷口,林清之松开了余还音的手,向那人作辑道:“教主。” 余还音震惊! 教主!意思是最厉害的那个了? 余还音探头望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教主啊! 那人眉宇间尽是阳光热情,长得白净,何况这腿好像.............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改不了要叫我教主的口啊。”那人笑着道。 他发现了林清之身后好奇的小猫,笑着道:“我叫彻,你呢?” 余还音指着自己,道:“你在说我吗?” 那人无时不刻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给余还音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是啊。我见过你。”他道。 余还音觉得奇怪,她对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想着自己平时也就贪玩了一点,也不至于拿命开玩笑啊,怎么会和这种“教主”扯上关系。 她上前一步,规矩地作辑道:“余还音。我怎么没见过你呢?什么时候见过的?你的名字好特别啊?就只有一个字吗?” 彻被余还音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人人都这么说呢。我单名一个彻字,无父无母无姓。彻字是尊师取的。” “哦~”余还音语调上扬了些以解尴尬。她真是后悔死了戳中人家的伤心事。 林清之对彻道“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看看林公子吗。”他手里拿了把画有山水画的扇子,把玩着,“近日听闻你出来了,怎么 ?愿意和我回去了?” “不是。” 他装作没听见林清之的话,继续道:“这人间秘市本想着等你回来交由你管,怎料你这一去不复返。” 余还音默默听着,慢慢理清其中的关系。 “如今怎么想通了,终于不再成天守着你的竹林了。”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不是回到秘夜教。” “是回到人间。” 他前几句还有些挖苦的意味,可结尾说得却是那么珍重。 “ 是—”他拉长了写语调,笑着盯着余还音,“重新收获了一份勇气吗?” 余还音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彻这么一看,莫名其妙的。 “沐姑娘为何没来。”林清之问道。 彻道:“沐嫣近日太过劳累,又染上风寒,我就让她别来了。” 余还音皱眉,心道:沐姑娘?姑娘! 她瞅着林清之,还真是不解哪个女子能被他记住。 她对这个叫沐嫣的姑娘充满了好奇心。 秘市留一香·拾叁 “今后有什么打算?”彻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扇身合拢了来,“温孤阁的那位很快就会知道你出来的消息。” 余还音心里一紧,才知道林清之这么出来全是胡闹。温孤阁的人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万一去阴竹林找人没找到可怎么办。 若说的好听些,他是拿命来救自己的命。 若说的不负责任些,他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原来余还音还沉溺在他的保护中,此刻彻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七殺神。 当年日月潭一战,无人生还的七殺神。 一旦他出来了,所有还在竞争攀比的仙门百家都会一齐众志成城地讨伐的七殺神。 这哪是他二人说挡就挡地过的。 当年他灭纤云阁七千余人,卒败。 如今再要面对的就是亿万修仙真人,若再战............. 岂不是要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余还音不敢想,不敢想他当初是如何独自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又难以想象,现在的他曾经忍受了多少,未来的他,究竟还要咽下多少。 她望向他深渊般的潭眸,鼻尖酸楚。 这一望无际的深渊尽头啊,是否曾花开遍野,仰望林间山月,窥过昼夜星河,领略过仲夏的艳阳天。 可世事无常,终究回不去昨日的少年郎。 林清之对彻的话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奇怪的看着炽热的眼神,淡淡地道:“会想好的。” 余还音听不懂林清之的话。他总说这么一句两句词不达意的话,余还音猜不出来。 彻看着眼前这副俊男望靓女的图,轻声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也该回酹月台了,沐嫣的病不能拖了。” 林清之作辑示意告别。 余还音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方才被自己的幻想搞得稀里糊涂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做。 彻坐的木质轮椅是按钮操控的,他按了几下,轮椅就转身而行。 这木椅显然很老旧了,移动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地木响。 “教主等等!”余还音上前了几步忙叫住他。 彻回身以笑相应:“怎么了,余姑娘?” 余还音听这称呼甚是无奈,皱眉认真问道:“我扮相有这么差吗?怎么随便谁都能认出我是个女的。” 彻甩扇笑道:“余姑娘身上女子的阴气甚重,我自然就认出来啦。” 余还音无言以对,毕竟这女子的阴气自己盖不住。同时,彻还是位教主,自然是瞒不过了。 “您知道如何获取通行证吗?”她面对这位教主,不禁用起了敬语。 彻眉眼弯弯,笑着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 他戴满珠宝戒指手链的手从袖口里摸出了个混着多种浅色、晶莹剔透的圆珠递给余还音,笑着道:“就权当见面礼了。” 余还音两眼闪着金光,双手接过,惊喜地道:“谢谢教主!林尘,快看!” 余还音像个孩子捡着什么宝贝似的分享给林清之看。林清之不语,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你看这个圆珠子多漂亮,好像扔进星海里染过颜色似的,”她将圆珠举到高出迎着光的地方,仔细端详着,“还闪着点点星光。” 彻眼角一垂,微笑着道:“余姑娘喜欢就好。” 他语罢,含笑转身,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一起远去,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再见啊!教主!” 余还音用自己的袖子擦亮了圆珠后,放进了无量香囊里。 这次是真真实实的石头砸到了白海子的头上。 “要不我们去武神街凑凑热闹?”余还音提议道。 林清之颔首点头。 余还音笑笑,拉起他的手腕,朝原来路人奔跑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一路上太过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和林清之聊着。 “虽然说,”她侧头打量着林清之,“你看上去一贫如洗的。但是不得不说,你们教里的人都很有钱。” “宴门宴三婆,掌管整个宴门。穿的虽然轻薄,但身上披着的丝绸华缎绝对是一等一的真品!”余还音赞叹地分析道,“那触感,华顺至极!简直比易启怜身上的衣服做工还要精细。” “教主彻,虽然穿得素了些,但手上戴得那么多的宝石戒指和金银手链,绝对真品无疑!那色泽靓丽的啊,保证是一等一等一等一的珠宝!价值连城!” “喜欢什么?”林清之斜眼看她,“钱还是珠宝?” 余还音被他这么一看,脖子立马往后伸了伸,动了动嘴:“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林清之转过眼神,好好走路,不再看她。 “那肯定是两个都喜欢啊!啊哈哈哈哈”余还音笑嘻嘻地道,拉着林清之的手腕摇来摇去,大踏步地往前走着。 余还音摇累了,松开手。 林清之下意识转头要去看她,就被眼前一晃而过的衣影所吸引。 余还音往前快走几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林清之倒着走。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一个人。”余还音看着林清之淡漠的眼神道。 “讲。”林清之并没有去回应她的眼神,而是直直地望过她的身后。 “一件事。你们秘夜教的人都不会梳发吗?” 宴三婆的头发总是零零散散地用两三根钗子插着,乱皱皱的,不过也颇有放荡不羁之感。彻干脆直接散发,扔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在风里纠缠。 林尘,也不会梳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你们的入门准则吗?” “还是说........这是你们教里的一种习俗?” “难不成这是你们教的新潮流?” 林清之道:“他嫌烦。平常为沐姑娘所理。” 重点来了!沐姑娘来了!想不到这样也能套出个沐姑娘! 余还音激动地平抚自己的情绪,接着问道:“那你呢?” “我不会。” 余还音接着道:“所以.........以前.沐姑娘也会帮你梳吗?” 林清之看余还音一眼,又直视前方:“不会。自己凑合。” 余还音笑嘻嘻的看着林清之,心里偷偷自喜。 “那........更以前呢?总不能一直凑合吧。”余还音走回林清之的身边,小心地试探道。 “母亲所理。她喜欢。” 余还音双拳紧握在脸前,咬牙偷笑着。 余还音收了收情绪又上前几步,倒着走,看着他道:“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还在看别处的林清之忽然转过眼神,幽深的眼睛撞在余还音满眼星河的眼上。 他启唇道:“你。” 璀璨的星河再一次倒映在深幽的湖泊里。像是傍晚霓天的晚霞邂逅了晚间皎洁的月光。像是南山深谷吹来了一阵温柔的春风,所有的冰川都开始相融。 余还音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身体仿若被云雾拖着移动。 是喜欢吗?................. 她这样问自己。 林清之一把拉过余还音,余还音身体向前倾斜,扑进林清之的怀里,惊容失色。林清之转了一个身,将自己挡在余还音的身前。 余还音只见一个粗壮的男人闪过林清之的背后,扑倒在地,掀起一阵尘土。 “下一位!” “到了,”林清之颔首低眉望着余还音道,“武神街。” 余还音羞涩低头:“哦、哦。” 是............喜欢吧。 很想看他的眼睛,却又不敢看。 林清之松开了她。 余还音的身体僵硬的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哦、对了。”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翻来倒去,都没找到自己的面具。这才想起来,应该是被抓的时候,被大汉揭了去。 林清之微微歪着头,看她找些什么。 余还音寻无果,只好道:“我找不到我的面具了。你的呢?也丢了吗?这里人多,你得戴着。” 林清之依言,手掌一摊,手心幻出一个兔子面具来。 他边戴边道:“没丢。” 余还音心下一松,她道:“陪我逛完这个街,七爷就回去吧。” 林清之往后系绳袋的动作一停,点了点头:“嗯。” 不知为何,余还音的话刚脱口而出就后悔了。 她舍不得他走。但又不能不放他走。 仿若他的到来至始自终都是一场梦。一年期限一到,她就该走,他就该退出自己的生活。 可是.............怎么办,她的心已经开始沦陷。 林清之对着低头发呆的余还音道:“好了,走吧。” 擂台的周围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好在擂台很高,即是在最外圈也可以看的到。 林清之转身,踏过了地上之人。余还音进跟上,睁大了眼睛看躺还在地上之人的惨相,梦瞪口呆:这也打太狠了吧。 地上的硬汉顶着大肿脸,撑着被马蜂叮了般的眼睛斜眼瞪着余还音。一开口碎牙被血浆冲了出来:“看.......屁!” 余还音巴眨一下眼睛,讪讪地道:“冒犯。” 随后跨过那人的身体,跟上林清之。 “这么多人啊,挤都挤不进去。” 二人站在最外圈,离着擂台足足二三百来米远。只能看个身形打来打去。 余还音看了几个回合道:“诶?他们纯打啊,不用灵力。” 擂台上的二人不使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双方拳打脚踢,几个侧翻又起,挣扎在擂台边缘,每次反转都叫人拍手叫好。 “是啊,只单单比武,违者视为弃权。”旁边一个执剑的小灵客回应道。 “那多没意思啊。”余还音道。 看两个大男人挥拳相相,打来打去,跟两只公狗为一只母狗而撕咬在一起有什么区别。肉搏而已。 “那真有意思多了!”小灵客不服气道,“比武,比的不仅是力量、头脑、技巧、方法,还有................” 小灵客本想着凭借着元无道人说的一段高深的话,显得自己博学非凡,结果忘记了后半段,陷入沉思。 “还有呢?”余还音笑着看破不说破。 “毅力、魄力、信仰、精神,”余还音万万没想到她旁边的这位爷竟然道出了,“和激发超乎平常的潜能。” “对对对!”小灵客道,“就是这个没错了。” “你看看这擂台上的白衣男子,”小灵客给余还音指了指,“就是天阁的少阁主时奕迁。” “什么!”余还音定睛一看,这身形别说,还真有点像! “从他上场当上擂主开始,到现在就没人把他踢下来过。” 余还音看她浑身白衣浸血,忧心问道:“他是打了多少场啊。底下这么多人不会要打个遍吧。这不会打死人吗?这要怎么才会赢啊?这对打了很多场的擂主不公平啊。” “擂主可自行喊停。最后是数你赢了多少人。”小灵客解释道,“但只是对自行喊停的擂主而言。新擂主自己占台,不可直接挑战旧擂主。只可在达到和擂主打赢人数相同时,才能挑战旧擂主。若战胜则新擂主人数叠加,旧擂主人数不变,否则相反。结束时依次排名。” “哦~”余还音语气上扬,“懂了。” 余还音觉得还是很无聊,转头像周围望了一圈,倒是有不少好玩的摊位。 余还音拉起了林清之的手腕道:“我们去玩那个吧。” “你怎么了?”余还音见林清之眼神有些迷离呆滞。 林清之转身道:“无事。走吧。” 余还音隐隐能感受到林清之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松开了林清之的手,林清之脚步一顿,转身看她。 余还音认真地问:“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林清之道:“无事。忆起故人,往事。” 余还音抿了抿嘴,想去帮他排解。 她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向一个射箭的摊子:“那我们就玩出一点开心吧!” 她很清楚,他忆起的那些往事,心里肯定难受。 余还音道:“老板娘,给我们来两把弓。” 坐在一旁的老板娘毫无反应,依旧一脸花痴地看着擂台上英姿飒爽的小哥们。 余还音走到她面前道:“老板娘,两个弓箭。” 老板娘把挡在身前的腰移开,手指向一边一张嘴,口水倾泻而下:“那边,自己找。” 说完还时不时傻笑。 余还音嗤笑一声,回过身来,林清之都已经为两人拿起了弓箭。 余还音站在台前,拿起弓。拉了拉,发现自己就算是憋红了脸,顶多拉个半弓。 余还音斜眼瞄到正在试弓的林清之轻而易举地就将弓拉到了满弧。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瞄准着箭靶的红心圆点。 风吹动着他的发带,他半睁着眼,关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一方,箭直奔红心而去。 余还音心里和正中箭靶的箭杆一样,不由地颤了颤。 林清之看她一眼,继续上弓:“比比?” 余还音架在下巴下的弓把余还音晃了下来。余还音撑台站稳,故作镇定道:“好啊!比就比。” 余还音边做着起弓的姿势边道:“我气量小,七爷可要让让我啊!” “我给你渡。” 林清之那头这么一句话传来,余还音慌张地掉下了弓,转身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 她一转身,林清之的身躯就压住了所有的光线,拖着余还音的脖颈,低头吻来! 余还音小小挣扎着想说不是! 但是林清之的手死死地摁住了她!!! 林清之摩擦着嘴皮,含糊地道:“别动。” ※※※※※※※※※※※※※※※※※※※※ 带病码文(?﹏?) 惊鸿舞一曲·壹 余还音惊慌地不知所措,看着林清之的垂眸。徐徐微风,吹动他散成花状的睫毛。 她的心怦然,闭上眼睛感受从嘴唇那方输送而来的气息。带着凉薄的竹林沉香,忍过刺骨寒冬的竹骨傲气缓缓穿透余还音的整个身体。 半晌林清之才松开了嘴,重新带上了面具。 余还音一起一伏的心绪才得以平静。奇怪的是这次渡气渡了这么久,她也不觉得肚子涨得难受,反而贯彻全身的灵骨灵力充沛。 余还音喘着气对正在起弓的林清之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她一时情急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说自己,“是我、、是我、” 林清之静静地放了箭,正中红心。他不语,像是在听她的解释。 “是我心胸狭隘!”余还音一本正经地道,“就是我小肚鸡肠,小心眼,斤斤计较的意思!不是我、、”她卡顿了下,对于方才的事她实在难以启齿,“不是那个意思。” 林清之又架上了一箭,总算回应了声:“哦。” 手一松,箭脱弓飞驰,稳中红心。 余还音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胡言乱语。 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算了算了,人家也没别的意思。怎么就这么真的一个人呢?以后连打趣都打不得,哎。 不过............. 余还音想起中美人归调戏林清之的情形。 不能打趣的样子好像还更有趣啊! 等余还音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清之的箭靶上的红心已被箭扎满成花。 “全中啊!” 余还音语罢,林清之手指一松,奔驰的箭把正中红心的箭杆穿得四分五裂。 再看看自己的箭靶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于是起弓准备也射一发,射得好不好无所谓。 但起码一起射过箭。 余还音拉弓,皱眉。发现自己力气怎么变大了?拉到满弓也没耗多少力气?难不成弓换了? 余还音左瞧右看的,也没觉这弓换了。而且方才她还一直握着弓呢,怎么可能换过。 余还音瞄准着红心,心宁气神发出了一箭。 这把箭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了最外环,斜着身子挂在靶上。 “哈哈哈哈,”余还音冲看着自己的林清之傻笑着,“我的箭好像更喜欢你的箭靶。我瞄着我的红心的,它自己往你的红心去的。真是不听话。” “玩高兴了吗?七爷?”余还音道,“要不我们再玩点别的?我对这射箭没什么天赋啊。” 林清之不语,点头。 余还音冲他笑了笑,就跑去和老板娘结账去了。 “老板娘,多少钱啊?” 余还音的身体再一次挡住了老板娘的视线,老板娘急忙伸手把她的腰推到一旁,手指向另一边陈设着玩偶的架子:“十五箭十钱,奖品那边自己选。” “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老板娘一开口,“哗”下来的口水势不可挡,“怎么可以这么帅!怎么可以以一抵百!” 余还音顺她眼神望去。 时奕迁还没下台!这!好强! 面对眼前身躯足足大两倍的彪形大汉,还能临危不乱。忍受体力的消耗和伤口带来的疼痛几个时辰之久,依旧不屈言败。 余还音终于在时奕迁的身上领悟打林清之所言的“毅力”、“魄力”、“精神”。至于这信仰嘛,她也不清楚时奕迁的信仰是什么。 余还音对林清之道:“过来挑一个玩偶吧,七爷。” 她冲他笑笑。笑得像是喝了一整壶的蜜酱,甜却不腻。 “喜欢哪个啊?” 余还音的手在架台上游荡。 架台分成高高低低五层,每层上都坐着六个不同样子的动物玩偶。 余还音偷偷的注视林清之的一举一动。他兴趣不高的扫了几眼上面的玩偶。 抓到了!他眼神停留了一会儿! 余还音那拿起林清之方才眼神停留片刻的那个玩偶,笑嘻嘻地对林清之道:“七爷—”她故意拖长些语音,“喜欢这个?” 林清之沉静的看着她,不语。 这玩偶是一只雪白的猫咪模样,水晶晶的大眼睛惹人怜爱。 “这雪花花的毛倒是和白海子有点像。”余还音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不过,这眼神看起来很温顺很乖的样子。很适合你养。白海子闹腾些,只能我养。” 她把玩偶贴在自己的脸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委屈巴巴地撅着嘴,祈求着林清之道:“七爷养养我们雪儿吧~多可怜啊~怎么可以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呢?” 林清之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 余还音冷笑两声,抓起林清之的两只手。把这个叫雪儿的小猫咪塞在了林清之的手上。 郑重地道:“你把他赢回来的,你就要对它负责。而且要负责到底!” 余还音见林清之的喉结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话。 “你别和我说什么要送给我,”余还音先发制人,抢先一步阻止他的拒绝,“就算你要送给我,那我也会再送给你。” 余还音把林清之的手指合拢,让他紧紧抱住,对他道:“好啦。就是我送你了。” 林清之还是不那么情愿的看着余还音。 “哎呀,你就把它当成我。你一个人的时候太无聊了,它呢,就可以代替我,陪陪你。” 余还音冲他挑挑眉:“收着吧~” 林清之深吸一口气,将玩偶幻在了手心里。 纠缠不过余还音的林清之,最终道:“嗯。” 余还音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二人付完钱之后,余还音又拉着林清之绕过这个擂台满大街的跑。 武神街的老板不是直接跑去看擂台赛,就是在自己的摊位上伸出个老长的脖子看擂台赛。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孩子丢在摊子边上也不管,热衷于在擂台下拍手叫好。 男女老少都有,看的目的也皆不相同。 其中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就是女子团。她们专高声呼喊,等自己心仪的小哥下台之后端茶倒水。运气好了,说不定还成一段姻缘。 “余欢。” 余还音身后的林清之叫住了她。 余还音转身,只见林清之的虚影站在空荡荡的街上还散着黑气。 “我该走了。” 他平淡的脸上不惊不喜,看不出任何神情。 余还音点了点头,笑着乖乖地道:“嗯。” “为什么是命。” 余还音一愣,都已经做好了他走的准备,这问题问的好突然。 “什么?” “白海子。” 余还音恍然,笑着道:“因为它是我想守护的小老虎啊。” “因为想守护,所以是命哈~” 林清之点头,转身。虚影就这么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余还音的心恍若失去引力地坠落,飘忽不定。 突然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余还音竟不知要做些什么。小老鼠也救到了,通行证也拿到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找通行的亭子了。 余还音原路返回,准备找个人问问这个亭子在哪里。 “新擂主抢台!” “咚!” 随着鼓声响起,擂台下早就按耐不住的灵客和修灵们一齐飞起。衣袂飘飘,蜂拥而至。甚至是在百米开外,没有位置优势的选手,也会腾空而起,杀向擂台中心。 在空中就打得热火朝天!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坠落下地,擂台上的十来人也就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进入了更加激烈的肉搏环节!喷洒出来的血渍在灯笼的照耀下熠熠闪光。 但他们依旧没改挥拳的方向,守住擂台的决心。 拥挤的人群突然多了上百个窟窿。在最外圈的余还音看到了一红一白一紫的背影,呈现出一个“凹”字造型。 她兴奋地挤进了人堆,去找那三人。 她拍了拍晶晶的背。 晶晶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扑进余还音的怀里,开心地喊道:“音音!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找了你好久啊!” 鹤白、非书夜二人相继转过身来。 鹤白执旗颔首:“余姑娘。” 余还音笑着道:“鹤白道长不必拘束。但是我扮相真的这么差吗?” 晶晶疑惑:“哈?什么?” “没看出来我在男扮女装吗?”余还音一本正经地道,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太对,“女扮男装吗?” 非书夜转了转手里的殷箫,挑着眉嘲笑道:“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你这扮相得多蠢的猪头才看不出来啊。” 晶晶吧把余还音上上下下都看够了,问她:“你认真的吗音音?” “好吧,算了。”余还音就当以前的人都是猪头吧。 可能是都没接触这些修为高些的人,一接触,全都露馅。 “其实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个验通行证的亭子在哪里。这个地方这么大,那么多条巷子我走了这么些天都没看到。” 晶晶道:“为什么要走巷子里呢?其实这里就是由武神街、堵街、青石街三条大街围成的圈。你只要一直在街上走,基本上在每个街的过界处都会有验证亭的。” 余还音奇怪道:“可是我从堵街过来都没见到一个亭子。” 鹤白问道:“余姑娘从哪个方向来?” “那个啊。”余还音伸手往鹤白的身后指了指。 鹤白微笑道:“我们走的是相反方向。我们落脚于赌街,向青石街走,见到了两座验证亭。我猜这第三个通行处应是这擂台。” “好巧,我也这么猜啊,和真君。”非书夜双手环胸,挑着眉道。 晶晶呆呆地揭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含糊道:“为什么啊?怎么就我猜不到。” 余还音把手搭在晶晶肩上:“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晶晶,你还记得在擂台台柱下看到的圆孔吗?” 被鹤白点名的晶晶,纯净的眼里满是欢喜的望着他:“记得啊,不会这个就是验证口吧。这么草率。” “鹤白道长,”晶晶踮着脚,抬头靠近鹤白的脸,浅笑道,“我的名字你叫着真好听。嘻嘻。你是第一,音音第二。” 非书夜抽出殷箫,拍在晶晶的脖子前。迫使她后退几步,拉开与鹤白的距离。 他道:“那还用得着你说。和真君叫谁的名字不好听?” 他胳膊肘一抬,架在鹤白的肩上,往他耳边痞笑道:“特别是叫小书小书的时候最好听。” “小书,别闹。”鹤白欲想制止。 非书夜瞬间垮掉,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看,不是,你听。好听吧!” “你胡说!”晶晶不服气道,“明明是叫晶晶最好听!” 非书夜撑直了腰,炫耀道:“小书好听多了!” 鹤白微微颔首的脸和耳尖泛起红晕,二人的争吵是他陷入窘迫。 晶晶急躁地塞了一颗糖在嘴里,“咔嚓咔嚓”咬的响,跺着脚问余还音:“音音!快说!谁好听!肯定是晶晶好听啊!” 余还音不懂,这有什么好争的。而且这两人还争得如此起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确实小书好听些。 但是!这种时刻,怎么能说实话呢! “当然是晶晶好听些啦,”余还音安抚着晶晶道,“晶晶这么好听,这么可爱。” 晶晶得到了夸奖后,立马趾高气扬地对某人道:“看见了吧。这叫什么旁观者心里有数。” “人家骗你的咯,”非书夜吊儿郎当地甩起手中的殷箫,满不在乎地道,“她犹豫这么久。” “你个姓非的!你才瞎说!” 晶晶怒气当头,出拳就要暴打非书夜一顿! 非书夜当即停下手中转动的殷箫,抵住了晶晶的头。因为身高和力量的优势,晶晶腿不管使多少力,依旧停在原地,根本打不到他。 鹤白拉住非书夜的手臂,道:“小书,听话。” 非书夜只是笑笑:“我很不听话吗?” 余还音拉住晶晶,劝她不要再犯傻了。因为,这画面看上去,实在想蛮牛撞墙。 “好啦好啦。我们不要理他。名字不名字的无所谓的,只要鹤白道长能说出你的名字,你听到了,不就好嘛。人呢,就是图个自个儿开心。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啊。” 余还音和鹤白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劝架,才结束了二人的斗争。 真是苦了鹤白道长了,得带着这两个活宝出去。 余还音道:“你们能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听些事的吗?” 非书夜随口一答:“好吃的倒是没有。不过你可以去赌街的飞升馆打听你想知道的事情。” 晶晶不信道:“我怎么没看到。鹤白也看到了?” 鹤白点了点头:“在宴门的对面。勿忘我的中心的那间小屋。” “哦~” 晶晶不知道鹤白说的宴门是什么地方,但是知道有所破房子挡在了蓝色小花的中间。很是扫她采蜜的兴趣。 他笑着看着余还音:“余姑娘想打听些什么事啊?” “还真有这种地方?”余还音心中的火星燃起,“很久以前的事也可以吗!” 非书夜思索道:“应该是可以的。里面住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叫百晓生。就看他乐不乐意告诉你了。” 惊鸿舞一曲·贰 “谢谢!我先告辞了!玩得开心啊~” 余还音激动地向非书夜鞠了一躬,转身兴冲冲地向赌街跑去。 她一个人跑在冷清无人的街道上。风带走了几片蓝盈盈的花瓣,缠绕在余还音的衣服上。 朝着花丛中央的小屋跑去,笑得很开心。 好似追寻的不是小屋................. 是希望。 门留了个空隙,但里面黑,余还音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好意思推门冒犯。 余还音敲了敲门,恭敬地问道:“先生,您在吗?”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束光从屋顶上照射下来,打在了一尊金光闪闪的雕像上,反着极其耀眼的光。 余还音挡不住,挥袖遮掩。 光线渐渐弱了下来,余还音眯眼去看。 那座雕像活了! 一袭白衣手驻杖,颜暮衰老鬓若霜。颤巍两步,席地而坐。 抬手幻出茶台,斟起茶来。 他动了动雪白的眉毛,张了张被白花胡子埋没的嘴道:“姑娘是我店第九十九位顾客,长长久久啊。” 他沉闷地笑了笑,又在茶台前幻出个小圆垫:“坐。” 余还音上前,道:“好。” 这里空落落的,除了昏光、茶台、茶具、人什么也没有。 余还音觉得这里简单、昏暗的环境氛围和红帛楼有些相似。 余还音笑着道:“先生也喜欢喝茶啊。” “尝尝,”百晓生递过一杯茶,“姑娘想知道些什么?” 余还音接过茶,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进来这么久,她也没觉得这位百晓生脾气古怪啊。反而还很热情。 余还音放下茶杯,道:“好茶。” 她微笑道:“想问家母之事。还有一位朋友的事。” “姑娘想知道的还挺多,”他吹了吹茶水,小酌一口,继续道,“筹码呢?” 余还音道:“我带了的。” 她从无量香囊里翻来倒去,摸出了从宴三婆那儿要来的两袋银子。 “够吗?” 余还音还是比较自信的,毕竟这里面的钱足够买下一座大宅子来改善他这小破屋了。 百晓生看了一眼桌上的钱袋,笑了笑,放下茶杯。 “姑娘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去宴门,独不来我这飞升馆吗?” 余还音摇头:“不知。” “去对面玩的是钱,来我这玩的是命。” 百晓生不紧不慢地调小了些火候,又加了些茶叶。 余还音无畏,平静地道:“怎么玩?我的命也不值钱。所以,我死的时候我会知道我想知道的吗?如果可以的话,也是死而无憾了。” 百晓生大笑:“哈哈哈!姑娘好气魄!这是契约,签了吧。” 语罢,茶台上便幻出了一页金纸,上面写着: 若输于飞升馆,则终生化为石像,落座飞升馆。 余还音眼神在纸上游走好几遍,终于开口:“怎么签?” “滴血便可。” 百晓生杯中的茶水见了低,于是又添了些,自饮。 余还音咬破了手指,在滴血前问:“只有滴了血的人才会生效是吗?” “是。” “好。” 就在余还音要下手时,她感受到周围的怨气堆积成山。 “不要啊!” “不要同意他!” “你必输的!” “你玩不过他的!!!!” “你玩不过他的!!不要啊!” “你必输的!你将会是第九十九座石像!!” 余还音猛然抬头看见,黑暗的角落里堆满了流着血泪的石像。 她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百晓生放下茶杯,震起一阵微波所有的石像在暗处消失不见。 百晓生道:“姑娘要是玩不起,就请回吧。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些好。” 余还音看着他弥漫忧郁的双眸,问道:“请问,玩的是什么?” “棋,”百晓生道,“各种棋都可以。” 余还音二话不说,滴下了血在契约书上。 百晓生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你又是我第九十九位客人。给你机会,玩飞升棋。可是我们缺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搬石头来陪?” “缺几个?” “两个。” 百晓生将茶台换成了棋盘格。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领出异金松和白海子,道:“正好。” 白海子:“....................”又搞我! 百晓生看了一眼白海子和关在金丝笼里的异金松,笑到:“游戏规则:每人四子,不同颜色。甩六就出,之后还可以再甩一次。绕棋盘而走,遇到与自己相同颜色的格可以跳到下一个相应棋格。过程可吃棋,连着三个六自爆,所有在外旗子回家。谁先把所有旗子走到入门六格谁赢。三打一,祝你们能赢。” “哦,对了,”百晓生补充道,“坐斜对角的玩家,可以通过这条飞行线,将对手入门三格的旗子撞下来。也就是说,只有那只白猫可以把我的棋撞下来。” 大家看去,棋盘上的那四条线闪出两下亮光。 余还音还以为这位老先生会下什么象棋、围棋、五子棋,没想到是街边几个孩子一起玩的回家棋!话语间尽透些孩子气息。 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在金丝笼里的异金松一脸无辜的看着余还音,而白海子则是连看都不看余还音。 余还音看着颇为乖巧的异金松不禁乐道:“看来这几日受得苦,已将你驯服不少啊。” “不像某些老虎,明明是虎,却强得跟头蛮牛一样。” 棋盘格局倏地变大,四个位置被分散到四个边角,间距较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百晓生道:“好了,好了。请三位快入座吧。” 余还音将异金松和白海子分别抱到他们的座位上,还一个个叮嘱过来。 “小老鼠一定要好好玩啊!不玩你可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不能出去玩,没有自由的啊!” 异金松满怀信心地连连点头。 余还音也不知道它哪来的自信,无奈的笑了笑。 “白海子,要认真玩哦~你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当块臭石头吧。” 白海子傲娇地看她一看,勉强算是同意了会认真对待。 “开局。” 灯光一灭,四周一暗。随后照射出四束光,打在四个位子上。 每个人的面前幻出了一颗玲珑剔透的金色筛子。 百晓生道:“从姑娘开始吧,顺时针绕,我最后。” “好。” 余还音双手并十,心中念念叨叨: 保佑我的神明啊!你以前贪吃睡懒觉,对我袖手旁观就算了!能不能今天行行好,帮帮我啊!我的命可都压在这了! 娘亲在上,一定要保佑女儿渡此劫难! 她使劲搓了搓手心,活动活动了手指的关节,拿起筛子甩了起来。 看这转向,可能是个六啊!开门红啊! 余还音整颗心都悬在了峭壁上,兴奋不已! .......................这神明又睡着了.......... 在最后关头,那个筛子又绊了一跤,变成了一。 百晓生大笑:“哈哈哈,下一位。有点可惜啊。” 白海子拿起筛子随便一丢,丢出了个五异金松相继丢出了个三。 余还音对他们加油打气道:“没事,加油!才刚刚开始。” “喝喝茶吧,”百晓生在他们的身边幻出了茶水,与冰冷相遇,疼着热气。 余还音决定喝一口茶,让自己放松一些。抬起衣袖,仰头,闭眼而饮。 他满是褶皱的手拿起了筛子,握在右手的手心里摇了两下,摊开手心。筛子顺着斜坡滚下,在棋桌上滚了几下。 余还音放下衣袖,去看他甩出了什么。 六!!!! 余还音向百晓生看去,结果使她更震惊了!!!! 怎么就一个闭眼喝茶的时间,这个老头就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啊!!!!! 余还音入胃的茶水翻涌,差点倒流呛出! 眼前的百晓生衣装不变,却换了个人。是一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看上去满腹经纶的书生。 他柔滑,白得发亮的手指,根根关节分明,又甩出了个六! 第二颗旗子继续出动! 余还音惊呆地瞪大了眼睛:“好!好........好厉害。” 还能!还能返老还童!白色的头发、眉毛全都变成了黑色!胡子全都不见了!! 但是余还音也不急。她通晓游戏规则。以前在青楼里客人少时,姑娘们都会玩上好几局。余还音作为旁观者,嘲笑过不少人的手气。 若是第三个还是甩六的话,他就要自爆了,相当于白忙活一把。 百晓生一点都不慌,再次拿起筛子,重复着那一套清奇的甩法。 余还音透着昏黄的灯光下看他,平静的眼里藏着一潭温柔的湖水。 筛子在棋盘上旋转着。 余还音盼望着它能转出个六! 甩子停了下来,两个红点停留在了上面。 双六加二!这已经是开局者拿到最大的优势了!因为走两格刚好碰到相同的颜色,直接跳到第六格!! 这对余还音来说打击很大!这根本是没留任何活路啊!照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继续吧。”百晓生喝着暖茶,惬意地道。 余还音又甩了..............一个二。 这神明什么时候能醒醒!是认错人了吗!?把运气都给了别家神明的人! 余还音给白海子试了个眼神,寓意让它认真甩。 白海子躺在棋盘上,翘着个小短腿,嫌弃地撇了余还音一眼。伸张了下自己尖尖的爪子,拿起甩子,丝毫没有犹豫地摔在了棋盘上。 余还音小声叫住了它:“哎呀!白海子!” 瞅它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余还音知道看它是没希望了。 筛子滚了几圈,竟然!翻上来了一个六!!!!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喊到:“这也可以?!” 白海子的一枚黄棋自行出动到了出发点。 白海子看着余还音这幅吃惊的模样,得意一笑。伸了伸手,筛子自动飞回到它手里。 它闭着眼假寐,随手又扔了个六!!!! 余还音不可置信地盯着筛子正面是朝上的六,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认真,所以甩不到六。 难道不认真,随便就是甩六的秘籍? 百晓生笑着抿了一口茶:“看来,今天我也是遇到了对手了啊。” “咳咳,”余还音轻轻咳了两声,“悠着点,要自爆了!” 白海子继续以方才的姿态甩筛子,随便一扔。甩出了个二,以不甘落后的姿态追赶百晓生的进度。 余还音欢喜道:“你行啊,白海子。运气不赖啊。” 白海子歪嘴笑道:“这是老子的实力,不是运气。” 余还音不可思议道:“你说话了!?你能说话了?” 白海子没再理她。 接下来异金松也不落后的甩出了六加三,顺利出动。 优势依旧掌握在百晓生的手中,连甩两次六。却不启动新的棋子,直击追杀异金松的棋子。 异金松的棋子刚出来,就被百晓生的棋子吃回了家。 百晓生平静的抿了一口茶,话语间透着嚣张的气息:“小白猫,下一个是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白海子听到这句话,暴怒而起,吼了他一声,显露出自己的虎牙,以证虎身。 但它已不是当年的赤烈虎了,叫声也没了当年的英勇。听起来软绵绵的,着实和猫叫没什么区别。 余还音安抚道:“没事没事。咱不生气,吃了他的棋解气。” 白海子冷笑一声,继续敲着腿,撑着头,躺在棋盘上。 余还音也照着他们不正经的样子,随便甩出了筛子。 依旧无六。 方法不对?这种方法不适合我? 赛局过了十几轮,余还音使尽了千奇百怪的方法依旧没见着一个六。 把筛子扔过头顶,背对着众人将筛子扔到棋盘上,倒立甩,即兴唱歌甩,讲故事甩,恐吓筛子甩,讨好筛子甩,亲亲筛子甩................ 让她一个人表演了一支马戏团。 其他三位玩家则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百晓生还剩最后一颗快入门的棋子,异金松被百晓生压制得只走到了一颗棋子。白海子与百晓生相生相克,双方吃来吃去,最后走到了三颗棋子,还有一颗未出动。 余还音已经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了,战局都快要结束,她连一颗棋都还没出! 她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晓生的棋子安安稳稳地站在自己出动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干脆做起了军事,指挥异金松辅助白海子。 百晓生又甩出了六加五!他离入门口只剩一个格子了! 他换了一壶茶,闻闻茶香,抿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润湿了干冷的喉道,一股暖流舒活着他的全身。 他笑着道:“游戏快要结束啦。哎呀,真是累坏我了。” 余还音焦虑不安,她告诉着自己: 余还音,这次没人再来救你了。 她依旧没甩出六来。而白海子的棋还没出动,无论怎么甩,这路程是怎么也追不到百晓生的棋子了。 一旦百晓生的棋子走到了入门口里面,就没人吃得到他了!! 余还音心如死灰。 输了..........已经输了。 ※※※※※※※※※※※※※※※※※※※※ ps:飞升棋=现代飞行棋。 惊鸿舞一曲·叁 白海子却丝毫不慌,依旧以一副懒散之态,拿起筛子就丢。 是个六! 白海子的黄棋出动了! 它接着又甩出了一个六! 余还音注视着棋盘,盘算着路程。还差个十来格,但是白海子不能再继续甩六了! 这样下去要自爆的! 白海子甩出了一个一,以龟速前行,希望渺茫。 异金松相继出动,但已经没什么作用。 百晓生没有意外的甩出了一个四,此时到达入门第三格。 输赢已成定居,无论白海子怎么甩都无力回天了。 不对!不对!! 余还音心率加快,她此时突然发现漏掉的一点! 还有机会! 只要白海子再甩个二,不!甩二或者甩六,都能通过飞行线,将百晓生的棋子撞下来!!! 余还音稳住心态,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准备扰乱百晓生的思绪,让他掉以轻心,疏忽这点。 她继续求神拜佛道:“天灵灵,地灵灵!神明大人快显灵!好歹让我在死前甩出个六吧!” 百晓生帮余还音换了一壶茶,自己又小酌一口:“姑娘再喝喝几口茶吧,以后就再也喝不到了。” 余还音丢出了筛子,也根本没打算看是什么结果。她问百晓生:“先生如何变得如此年轻?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先生的样貌属实不凡啊,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百晓生饮茶的纤纤玉手一顿,接而大笑起来。 余还音果然还是没甩出六,她在百晓生大笑的间隙,朝白海子使眼色,让他好好把握机会! 这是眼下唯一翻盘的机会! 百晓生大笑完,像是丢了魂一般。空洞的眼神望着杯中的茶水。 “等人。” “我在等一个人。” 与此同时白海子爪中的筛子恰好停止了转动。 是个六! 仅剩的一颗黄棋将仅剩的蓝棋撞了下来! 余还音紧揪着的心终于放松,甚至想高声呼喊。她跑过去紧紧抱起白海子。 一边揉摸它毛茸茸的头,一边兴奋欢呼:“白海子你真棒!!你是全天下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小老虎!!!” 虽然白海子不是很喜欢别人的抚摸,但是余还音温柔的手法和语气强烈的夸赞,使他得意万分。 倏地四下灯光俱灭,又重聚一束打在一开始的位置。 棋盘消失不见。百晓生又重回年暮苍老之态,坐在灯光下静静地煮茶,神态安详。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坐吧。”百晓生道。 余还音把角落里的金丝笼一并带了过来。 “我在这等了她九十九年。她还是不愿见我一面。”百晓生笑着看着余还音,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丫头,你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在这的人。” “祝贺你们,你们赢了。我早就知晓了结局。从你敲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输了。” 他大笑着道:“她当年也是个倒霉蛋。自己一个六都甩不出,却总是气鼓鼓的说我是千手观音,老出老千。” 他眉眼欢笑得像个天真纯净的孩子。 他收起了笑意:“后来啊,她长大了,成了掌门人。赌桌上从未失手。” 他望向门外,微笑着道:“门外的勿忘我开了啊。” “姑娘想问什么,我尽我所能。” 余还音奇怪,明明棋局还未结束。百晓生可以再次甩六出棋吃白海子。白海子还没有完全赢的机会,百晓生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把白海子撞下来。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百晓生却说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既然知道一开始就输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玩呢? 果然是个古怪的人啊。 他的故事听起来,不那么令人愉快,更多是伤感。 “先生,”余还音对于他的故事,她想去安慰,“等不到的就不要等了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她看着百晓生,仿佛浮现眼前的还是那个温婉尔雅的书生,眼低是一潭清澈温柔的湖水。 在灯光下,正注视着棋盘。 百晓生笑而不语,沏了一杯茶给余还音。 余还音把茶台上的白海子抱了起来,将锁在它脖子上的银镯从长长的绒毛中拉扯出来,显露给百晓生看。 她道:“先生,我所求之事有二。” 白海子不是很配合地被扯着脖子,觉得那东西硌着脖子不舒服。 百晓生顺胡子的手一顿,凝视着他眼前这个发着红光的晶石。 “其一,家母故去的真相。幼时从未听闻母亲的身世。她一心育我,不涉外事。过世时,只留下了这么一件遗物给我。” 百晓生放下了茶杯,正了正颜色。眉头微紧,眼中透露出一丝敬畏。右手放在心口,闭眼低头。 好似在行某种特殊的见面礼。 他道:“你的母亲是继义乌氏族人。” 余还音满脸疑问,从未听过什么族人。 “天地混沌初期,疫病邪祟四起。天下出现三大宗族:继义乌氏、宫容氏、华舜氏。三大宗族齐心拯救苍生,除邪祟,治疫疾。” “从此万生太平。继义乌氏隐秘人间,与万物生生相伴,担任驯兽一职。” “你的母亲生前是一位出色优异的驯兽师。应是下一代继义乌氏的继承者,但她违背族规,与凡人产生情愫。接受族规惩戒,拨其仙骨,逐出家族,降为凡人。” “十年前人间堰山一带妖兽祸世,江心阁阁主,也就是你的生父,知你母亲身世,下达死令让她率众弟子前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沈夫人本就有意前行。” 余还音闻言,潸然泪下。仿若当年离别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沈夫人仙术尽失,只可号令弟子。途遭奸人所害,故去。老夫只知如此,事过境迁,还望姑娘节哀。” 余还音猛地擦了两把眼泪,收拾了下情绪。余还音作揖而拜,以致谢意。 笑着道:“感谢先生告知家母身世!让我知道了家母是一位很好很好,非常非常好的人!我记事以来,她待所有人都是如此。” “我一定会查明她的死因,性命相抵,在所不惜。” 百晓生摇了摇头:“如稻麻竹苇,充满十方刹,一心以妙智,于恒河沙劫,咸皆共思量,不能知佛智。” 他饮茶续道:“姑娘还想知道谁的事,尽可道来。”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道:“传闻屠灭纤云阁的七殺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晓生手中一颤,杯中茶水泛起波澜。 抬眼盯着此时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姑娘说这是你的一位朋友?” “是。”余还音坚定的回答。 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相视良久,他终于放下茶杯,正身端坐。从袖中拿出一串佛珠放在手中打转。 他闭眼道:“八年前,凌霄阁收回了几个奇怪症状的病人。但疫病在阁中愈演愈烈,不少弟子感染症状。其症状不可言述,但从古至今都未出现过。凌霄阁阁主林怀圣封锁西岭雪山,不得任何人出入,对外禁止言传。” “凌霄阁阁主及各大元老耗尽半生修为,总算遏制疫情。” 他加大了些火候,茶炉中茶水沸腾汹涌,直升烟气。 “纸包不住火,纤云阁本就觊觎凌霄阁已久,终是发现了。一夜暴雪,趁着凌霄阁元气大伤,杀上西岭雪山,屠灭凌霄阁,只为夺一本传世禁.书。” “凌霄阁少阁主当日外出,有幸逃脱一劫。后收家书,凌霄阁阁主绝笔一封,受命无论如何都要摧毁禁.书。” 余还音听此,终是耳不忍闻了。 “纤云阁很快就发现少阁主没死,下了死令,追杀他。面对仇家追杀,少阁主走投无路。半路杀出一道士救了他的命。后又受人指引入了秘夜教。 “秘夜教是一支神秘的复仇组织,被仙门百家称之为魔教。两年后,少阁主重现于世。又是一夜暴雪,时间同当年一样,率秘夜教六人纵火,一把烧了日月潭。水火自古不可相融,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将潭水烧尽。” “自凌霄阁灭后,纤云阁掌握大权,压榨不少小仙门家。这场声势浩大的幽冥火,无人敢救,也无人想救。” “温孤阁一夜革新,少阁主推翻了阁主,掌握大权。在最后一刻赶到纤云阁。” “昔日师兄弟,此刻刀剑相向。七殺神终是败下阵来。” “七殺神披锁带链,游街示众,经过三年的兀鹫之刑,最终发配到温金山关押。” 故事讲完了,百晓生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下,收回了袖中。 “兀鹫之刑?”余还音问,“那是什么刑法?” 百晓生调小了火候,揭开茶盖,茶香随着水雾扑面而来。 “兀鹫之刑最耗人心。是仙门统规中最高的刑法。将受罚者绑于路止山之巅,供百只兀鹫果腹。” “兀鹫前身乃是天之神鸟,与凤凰并齐身。后犯天规,拨其彩翼,削其红冠,生生世世只可在山巅徘徊,忍腹痛之疾。” “他们的尖嘴如弯钩,只啃食肉皮,不食五脏六腑。待受罚者皮肉尽无时,会等待他长出新的皮肉再去啃食。” “如此往复,整整三年。” 余还音手中的茶杯终于忍受不住颤抖无力的拿捏,重重砸落而下,水花飞溅。 右眼中沁出一滴泪来。 她捂住自己张开的嘴巴。整颗心有千万根小刺插入,带动着全身颤抖。 她想起那日看到林清之坑坑洼洼的后背,原来是此刑! 一旁的白海子和异金松也听得出了神的认真,看着飞溅而来的茶水,没有丝毫躲避。 “三年、、三年啊,”余还音哽咽道,“他这三年...........怎么....怎么还活得下来。” 从灭门起,到底怎么坚持到现在! 他的心.........到底如何承受住这些痛!这些苦!这些伤! 余还音笑着落下了一滴泪:“难怪这书上说啊,眼神有故事的人,内心早已尝遍百种毒药,走过千山万水,踏过无尽江河,忍过寒霜冬雪。” “我看过很多双眼睛,至今都不曾见过,如他那般深渊。” 百晓生擦了擦茶台上肆意流淌的水,重新为余还音斟了一杯茶。 “姑娘是他什么人啊?”百晓生问。 余还音一惊,被这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晓生看余还音这幅模样笑着道:“能让一位女子落泪的男子,只有这么几种男子。” “父亲,兄长,挚友,爱人。” “他属于哪一种呢?” 百晓生将茶递到余还音面前。 余还音呆呆的看着茶杯中晃荡的水面。 本来问题就不好回答,此时还多出了更不好回答的选项。 余还音吸了一口气接过茶杯,入嘴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百晓生大笑,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好说话。 这倒是惊呆了一旁本还津津有味听讲的白海子。 它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锤子给了自己的头重头一棒! 它顶着自己不可置信的大眼睛,带着指责的神情看着余还音。 余还音饮了一口茶,羞涩道:“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许到处乱说。” 白海子气的火冒三丈,跳起身,夺过百晓生手中欲饮得茶杯一口闷完,扔在桌上。转身背对着余还音,翘着腿躺在茶台上。 百晓生看着白海子气冲冲的样子不禁大笑。 余还音忙把还在茶台上滚的茶杯接住,放好。 她向百晓生致歉:“不好意思啊,先生。小孩子偶尔发发脾气。” 百晓生道:“不碍事不碍事。” “这样挺好,这样挺好啊。”他欢笑着自饮一杯。 余还音看着白海子小模小样的背影,也被可爱到。 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翻江倒海,总算把装浊雾茶的竹筒掏了出来。 打开看看,只剩半桶了,递到百晓生面前:“先生喜茶,这就全当作感谢了。” 百晓生接过,又另起一炉,准备现煮。 余还音道:“我来吧。” “好。” 余还音边煮边道:“这是人间的浊雾茶。” “世有浊雾,闻之平淡如水,品之苦入百骸。” “不知先生口味如何,吃的了苦吗?” 百晓生捋了捋胡子,喜道:“酷爱非常!” 余还音笑道:“哈哈哈,今日我这茶是碰上对的人了嘛。这种茶产于浮梁,但是极少。因为买的人几乎没有,也就只有我每年赶去催店家了。” 在漫长的煮茶过程中,百晓生兴起,讲了不少他从前在棋场上叱咤风云的事。 “我是当年的棋圣,至今无人敢匹敌。当年有一场................” 二人说说笑笑许久,直到茶壶见了底。 “姑娘,可否托你件事?” 余还音收拾收拾,准备要走了。 “可以啊!” 百晓生给了她一颗金色的筛子:“买茶时可否帮我捎一份?这是筛子,随便甩几就能来到人间秘市。” 余还音接过,愉快的同意了。 “只是,”余还音道,“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出去走走呢?” 百晓生道:“我在等人。” 即使是眼角布满纹痕,余还音却依然能见到他眼中那一潭温柔的湖水,泛着潋滟波光。 余还音作揖,再拜。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门缓缓合上,里面的灯光具灭,他又回了最初的金身像。 不负此行,不负遇见。 ※※※※※※※※※※※※※※※※※※※※ 如稻麻竹苇,充满十方刹,一心以妙智,于恒河沙劫,咸皆共思量,不能知佛智。——《法华经》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阿含经》 惊鸿舞一曲·肆 余还音离开飞升馆,重返武神街时,擂台赛已经结束。 擂台周围的灯光不在,汹涌人潮不在。街边店家的店主也各归其位,所有生意都照常运转起来。 余还音算了算时间,通行差不多已经启动。从无量香囊里翻出彻.给的灵珠,朝擂台走去。 不知是因为大家都已经进去的原因,还是他们不知道这也是通关口的原因,这里几乎没有人。 余还音不安到,该不会鹤白道长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阿音!” 余还音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她转身而望,余长衿白衣飘飘,手中执剑,奔跑而来。眉间微蹙,神情焦灼,耳旁的两条束心链摇摇荡荡。 身后紧跟着直张嘴想说,却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出的李言休。 末尾处,余妙玲遮遮掩掩,很不情愿的踱步着。 余还音笑脸相迎:“哥。” “我没事,哥。只是——” “只是什么?几天前在青石街有听到你的叫喊声,但没找到人。” 她看了一眼后面拖拖拉拉的余妙玲,此时正打着威胁的手势,警告着她:你要是敢乱说,本小姐弄死你! 余还音冷笑一声,继续道:“只是帮白海子洗澡耽误了些时间,让余妙玲先走了。后来在青石街看到你们很兴奋,但是突然有个任务要去做,所以.........” “不好意思啊,哥。让你们担心了。” 余长衿摸摸余还音的头,一笑,两颗甜甜的酒窝就浮在了嘴角旁。 “没关系,阿音能照顾好自己就没关系。” “小!小!.......小鱼儿。”李言休总算跑上来了。 余还音窘道:“哎呀,言休哥哥。这么老的名字还是不要再叫啦!好羞耻啊!” 李言休红着耳根子,讪讪道:“啊?好、你、你、没、” 他本是有些心急,才喊出了余还音的乳名。 李言休的脸白里透红,耳根子也滴着血,弓着背,低头不敢直视余还音的眼睛。 余还音嗤笑一声,将手轻轻搭在李言休的肩上:“没事没事。不用担心。” 余还音刚搭上手,余妙玲就杀来打开了她的臭手。 气汹汹地道:“摸什么摸!你个天天逛青.楼的,整天摸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言休哥哥是你能脏的吗!” 余长衿道:“阿玲,不能这么对姐姐说话。” 余还音撇撇嘴,把手踏实放在自己大腿一侧:“嘁,不摸就不摸。” 谁稀罕啊!要不是看言休哥哥紧张..... 余妙玲死死挽着李言休的手臂,像母狗护崽一样,瞪着余还音。 就差犬吠了。 她还向李言休嘱咐道:“言休哥哥以后要离这种人远一点!” 李言休抬头想说些什么,但一碰上余还音的眼神,就讪讪低了头。 余还音白她一眼,懒得理她。 “哥,你们都有通行证了吗?这里的擂台刚好可以验证。” 余长衿道:“都有了。我们也是听鹤白道长道这里的擂台可以验证。方才在这边逛,又听他们说见到你了。兴许在这还能碰到,所以来了。” 他笑了笑:“没想到还真碰到了。” 余还音挥了挥自己的灵珠,道:“那我么就一起验吧!” 余妙玲看余还音手里绚烂闪光的灵珠,双眼看得发直,喊道:“喂!余还音,你哪来的破石头这么不一样!肯定是假的。和我们都不一样,花里胡哨的。” 余还音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灵珠,不闪光,不多彩。他们的看起来才是破石头吧。 但是这是教主给的,怎么会错呢? “是、是啊。”李言休道,“怎么、这么漂亮。” 余还音用孤疑的眼神,打量的自己的灵珠和众人的石头。 她也不是很自信地道:“应该不会是假的吧,这是一位朋友送的。” 余妙玲翘着嘴道:“哟,这都能碰见你的狐朋狗友。” 余还音上前一步,压着怒意道:“你说我也就算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狐朋狗友!你别太过分了。” “嘁!有什么了不起,哼!” 余妙玲撇过头去,不再与她争吵。 余长衿道:“先试试看吧。若不行,哥的给你。” 余妙玲蓦地回首,拉着余长衿的袖子,确信自己没听错话。 “哥!?你在想什么呢!她进不进得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那、那、我、、我给、” 李言休将自己的那块石头递了出去,细瘦的手腕,凸出个关节骨来。 余妙玲一把将他递出来的手推回去,急道:“不准递不准递!” 余还音冷笑一声:“呵,他们给不给我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余妙玲插着腰,挺胸抬头道:“当然有关系!我是哥唯一的亲生妹妹!” 余长衿闻言,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子,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类话了。阿音本就是你的生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余还音站在余长衿的身后,冲余妙玲做着鬼脸。 余还音边对她做鬼脸,余长衿边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虽然余长衿的声音很有吸引力,但这说辞亘古不变,总是那一套,和念经一般。余还音听着也头皮发麻。 余妙玲从余长衿开始说教那一刻开始,就停止了拌嘴。 因为拌嘴只会延长说教的时间。 “都是父亲的血脉,当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哥没什么别的寄托,只是希望阿音和阿玲好好相处。和平常人家的姊妹一样,手牵手,说说笑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二人每每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想呕吐。 余还音忍不住阻止:“哥哥哥,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参宴吧。” “我先试一试我的灵珠到底行不行。” 余还音将灵珠放入了验证口。 验证口散发出几束五彩斑斓的光线,逐渐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漩涡,如那灵珠的珠身一样绚烂。 余还音不禁赞叹道:“哇啊,好漂亮啊!” 众人都为之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多彩幻动的漩涡。 余妙玲掏出自己的通行证,也丢进了验证口。 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自己美丽的漩涡门。 而等来的却是一面平平无奇的黑波门。 余妙玲怒火攻心,指着余还音的门,不服道:“凭什么你的长那样!我的长这样!” 余还音耸了耸肩,歪头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余妙玲冷笑一声:“就你?就你那逢赌必输,吃蛋没黄,几千个人里抽一个去祭祀都能抽到你的运气?呵呵呵,就你这运气跟摔了个狗吃屎有什么区别?” 余妙玲不想再被哥哥训斥,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声,但做出了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嘴型:“运!煤!选!手!” 余还音呛了几声,说自己运气好,确实过了。 每年祭祀过后,江心阁都要从众弟子中抽选一名弟子,前去朦潭洞跪拜一个月。 美其名曰思过,静心,除杂怨,祭先祖。实则就是在那关上一个月。 余还音刚出生的那一年就抽中了她。沈歆白也是求了好久,才被允许一起关进去。 自那年以后,无论谁抽,无论以什么方式抽,都是她。 余还音一开始也不大能接受,但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因此,余还音在阁中成了又一大笑柄——运煤选手。 运煤的当然运没了啊! 从而衍生出许多挖煤,煤球,煤炭,煤女............. 余长衿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阿音的应是特殊通行证。从灵珠的模样来看,特殊通行证会有很多好些的待遇吧。” 他将自己的通行证也放了进去,出现了一扇白波门。李言休的同余长衿的一样。 余长衿笑着摸摸余还音的头,两个酒窝团子又浮现出来。 “能遇到那位朋友,是一种幸运。阿音会一直幸运下去的。” “嗯、嗯!”李言休也坚信道。 余妙玲“嘁”一声,她才不相信那个挖煤的煤女运气能好下去。 余还音笑而不语。 她也觉得自己会一直倒霉下去。 四人同时进了自己的门,但落脚点却不在同一处。 余还音来到了一间装饰精美绝伦的房间。宽敞明亮且舒适。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看得余还音胃里的胃酸翻滚,直流口水。 她跑到桌前,左手一只大鸡腿,右手拿着筷子加菜扑饭。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吃食,停了下来。 她把无量香囊里的白海子和异金松抱了出来。两个小家伙双眼炯炯闪光,二话不说跳上桌,大开杀戒。 余还音笑着道:“慢一点慢一点。别噎着了啊。嘻嘻,对你们好吧。” 异金松抽空看她一眼,猛点头。白海子根本没空搭理,此时正大口大口地咬肉。 余还音宠溺的看着它,摸了摸它的头,顺了顺它翘起的毛发。 吃这么狠,一定是饿坏了吧。 不知道............林尘饿了没有......... 他肯定饿了,还没有东西吃。 余还音想地出神,异金松叼了块鸡腿,碰了碰她。 余还音接过,笑着道:“谢谢啊。” 回去的时候得在这顺走些肉,带回去给林尘尝尝。蛤蛤,他会不会高兴地笑呢?要是笑了,就最好啦! 余还音光想着,就不自己裂开嘴笑。嘴里的饭菜都漏了出来。 “怎么回事!玉枝怎么就说死就死了啊!你们怎么给我看的人!” 门外一群人影急匆匆的走着,为首那个头发散乱骂骂咧咧的女人还是宴三婆! 宴三婆停了下来,指着身后畏畏缩缩的女子,喝道:“要么!找人给我替上!要么!就把人给老娘救活!要么!三日之后叫人给你们来收尸!” 还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气场强大,无人敢说一句话。 白海子此时打了一个饱嗝,放出一股臭气。但是它还是朝余还音摇了摇头,摸摸自己的肚皮,示意自己还没吃饱。 余还音看着一桌上,被舔的干干净净的光碟子,无奈笑道:“还没吃饱啊?那你等等啊,我再让人那点过来。” 她打开门一看。 眼睛一亮。 余还音还从未见过这等地方。 这是一座十分庞大的建筑。由红檀木绕一个大圆而建,上下共上百层。每层由上百间房屋环绕而成。房门前有两米宽的过道。过道地上铺着百鸟朝凤的殷红地毯。 上方挂着七光云彩,忽明忽暗。七光云彩下还坠着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清脆悦耳。 从过道的拉杆往下望,有一巨型圆敦搭建在圆心。 余还音所在的这一层是最顶层,放眼望去,将所有的盛观尽收眼底。 底下的小灵客撒开了欢,你追我赶。她看见不少江心阁小灵客的束心链都随着家规一起,被抛在脑后。什么胸前不超过十五弧,什么言行举止得体,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热闹的景,余还音独身去看,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什么时候,一定要带林尘来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朝宴三婆走去,笑盈盈的看着宴三婆略显憔悴的脸。 “仙女姐姐也在啊,好巧哈~” 跪在地上的女子,垂着脑袋,没一个人敢抬起头来。 “这是——在干嘛呢?” 宴三婆撇了她一眼,道:“关你屁事,有屁快放。” 余还音搓了搓手道:“还有吃的吗?我们家孩子还没吃饱。你也知道的嘛,孩子还小,吃的多,要—” 宴三婆没心情听她讲完,随便指了个女子道:“你去膳房把尚厨的菜给她端来。上头的人,伺候好了。” 那女子惶恐:“是.....是........是是是..” 余还音讪讪道:“我不是不上头的人.........” 宴三婆皱眉着眉头扫了余还音和她身后的房门一眼,很是鄙视,装什么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您这房间住的,还和上头没关系?孩子都有了,为人母的人能不能说点人话?” 余还音:“.....................” 没人罩着,余还音可不敢和她争执。 余还音僵笑着:“谢谢姐姐啊,我先走了。” 她挥挥衣袖,转身进了房门。 “等等啊,待会儿就有吃的送—” 余还音话还没说完,宴三婆忽然破门而入。 “等等!” 一人一鼠一虎的目光都聚焦在宴三婆身上。 “怎么了仙女姐姐。” 宴三婆坐下,翘起个二郎腿,边扇风边道:“三日之后有个舞你来跳。” 余还音先是一愣:“啊?” “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跳舞呢?” 宴三婆把扇子拍到桌上,吓得异金松抖了一抖。 “你别跟我装,你这身形一看就是跳了十来年了。悟性和天分比玉枝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余还音不得不说,宴三婆的眼力真的很好。 余还音的确跳了十几年,且天赋异禀。 少时,沈歆白心情好会随便舞一曲。余还音看一遍,就记住了所有动作,就是动作不够到位。沈歆白发现并挖掘了她在舞蹈上的天赋。 后来沈歆白故去,她便成日泡在青楼里偷学舞技,因此还结交了舞姬梦情,给她打了不少照应。 世人都知江心阁长阁卿泡青楼是玩物丧志,不思进取。但只有梦情知道她是天赋异禀还精益求精。 她也问过余还音为什么不解释。 余还音只是笑笑:“罢了罢了。又不是活在他们的眼里。我是活给自己看的。” 宴三婆道:“你就说你跳不跳吧。娘们唧唧,婆婆歪歪的。又不是不给你钱。” 余还音道:“好好好,仙女姐姐,我跳我跳。” 宴三婆消了气,拿起扇子重新扇了起来。 “不过——谈钱就俗了些。” 宴三婆瞧她这幅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不知道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 宴三婆道:“看来给你的两袋银子是太多了啊,花都花不完。以前是多穷啊,省出一身病,连衣服都这么酸。” “说吧,又要干什么。” “噔噔。”此时屋外一女仆敲门,“小主,吃食来了。” 余还音道:“端进来吧。” 五六个女仆端来了十几道色泽鲜美的佳肴上来。 白海子两眼闪光,跳起身,又要大干一场。 宴三婆到了一杯酒自饮。 待侍仆都退去,余还音才道:“林尘在你们教中是怎样的啊?” “原来他叫这个名啊,确实还是七殺神让人闻风丧胆些。” “为什么世人乃至你们教中之人都不知道他名字?” 宴三婆皱眉,“哈”一声,感觉这酒烈得很带劲,又倒了一杯。 “我怎么知道。入教本就要取代号。他入教的时候就叫个“柒”。好像对柒这个数字执念颇深。只有教主知道他的名字。不还林公子林公子的叫么。” “我也就见过他一面。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看他就一副臭脸,跟谁装呢,老娘根本不屑一顾。” “后来听教里的人说,他屠了什么阁的。进了噬魂窟两年才入的教。” “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是教主眼前的红人了。” 她自嘲道:“修为高深莫测,哪是我这种小角色惹得起的。” 余还音道:“噬魂窟又是什么地方?”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宴三婆从白海子爪里抢走最后一根鸡腿,咬了几口才继续道:“是一种特殊的入教仪式。这类入教人士,出了噬魂窟后,要修的都是禁.术。” “此类禁.术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为。但禁.术是人尽皆知的旁门左道,难以掌控,会毁仙根,噬魂骨,乱心性。”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是常人所能掌控的。” “所以,要过心魔这一关的考验。噬魂窟里关押着的都是从古至今未被度化的怨气,妖魔神人都有。” “入者,每分每刻都要听魅惑入魔之言,受锥心刺骨之痛。且痛苦是层层递进的,先受小怨,再熬大煞。”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在我入教的时候,噬魂窟的痛苦阶层已经上升到八千零八十层了。” “他入教那年,是我入教的第二十年。据说已经涨到八千三百多层了。” “痛苦是层层递进的,所以每涨一层都是翻倍的痛苦。且这期间还会有怨气煞念进入。” “据说他出窟那年,熬完了九千八百多层。” 余还音捏紧手中的筷子,道:“为何涨得这么快!” “因为他的进入。每进入一个人,就会壮大邪念的力量,甚至可以凭空再生。吞噬他,是所有怨气煞念的唯一目的。” “入窟的人,数不胜数。” “出来的却唯独他一个。” “他也算神人了。” “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一具白骨。” 余还音的心如刀绞,痛如断肠。 她红着眼,有千万句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只剩一个“他”字。 “他................” 宴三婆见余还音着欲哭不哭的样子,急忙道:“哟,这是你自己要听的。哭了也不关我的事。你那位爷知道了,这总不能怪我吧。” 余还音道:“怪我!” 宴三婆道:“对嘛,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怪我错过了他这么多。怪我没能和他一起承受这么多。” 宴三婆闻言一滞。 她那句“怪我没能和他一起承受这么多”使她飘荡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杯中的酒溢了出来,倾撒在桌上。 白海子皱眉,往旁边挪了挪。 余还音握住宴三婆倒酒的手:“姐姐?你怎么了?” 宴三婆回了回神,眨了几下眼睛,才道:“没事。” 余还音拿出了自己的手巾擦了擦白海子小爪子染上的酒。 宴三婆举起酒壶胡乱灌下。 “姐姐你喜欢过人吗?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余还音涩涩地问道。 宴三婆许是醉了的缘故,说话不像原来那样刻薄,温柔了许多。 两腮红彤彤的,盯着酒杯,嘟着个嘴道:“我喜欢的人运气很好,而我呢运气真是烂成个狗屎。” 她冷笑两声:“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总笑话我说,肯定是咱们家祖祖辈辈的运气都把你吸光了!” “呵呵呵,我们家开赌房的。我父亲为了让我继承家业,苦练我的技巧。” 她举起酒壶庆祝道:“最后老娘靠实力打败了这该死的运气!” 余还音总觉得..........这故事怎么那么耳熟啊! 合着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营业开对头的! 一个玩钱,一个玩命! 余还音道:“那你知道你喜欢的人现在在哪吗?” 宴三婆收起了方才的傻气,黯然神伤道:“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见他!” 惊鸿舞一曲·伍 白海子的鸭腿从嘴里掉了出来,三双眼睛一齐盯着宴三婆。 宴三婆又提起新的酒壶,朝他们摆摆手:“你不懂,你不懂。三个小屁孩儿懂啥。” 余还音不解道:“可是他一直在等你啊!他等了你九十九年了!” 宴三婆仰起的头一顿,看着那停半空中的酒壶。 “别等了,” “等不到的。” 她咬着壶嘴,所有的烈酒顺着喉管直入肺脾。 夜风苦涩,爱如浊酒,越浓烈,越痛彻。 余还音不懂,她确实不懂了。 “别整这些儿女情长了,老娘有钱有势的,自己活的可好了!男人只是老娘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她撑大了眼,把含眶的泪水倒流回去。 “你看好了,我现在就教你动作。我只跳一遍!” 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宽敞些的地方。 余还音上前,想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仙女姐姐,你醉了。改日再教吧。” 她甩开余还音的手,道:“老娘没醉,你看好了!我只跳一遍!”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余还音争不过她,只好坐回位置上,认真看她。 余还音从她的第一个动作和神情就知道宴三婆舞技超凡。 而且没醉。 本以为她是接着酒意一时兴起,没想到............ 一身墨绿色的轻纱,左右浮动。如一波湖水,时而温柔涟漪,时而汹涌万分。 飘散的青丝随姿悠扬,温馨的灯光映照在她那如痴如醉的脸上。 娉婷媚态舞身娇,千万种风情不说,更似昨日比今朝。 霎时间,余还音仿若梦回。 白衣书生落棋指,青衣丽人舞步时。眉眼相视情相顾,韶华易逝期终负................ 三日之后,上元盛宴时,阴竹林前。 “阁主。” 身着黑衣斗篷的众人一齐行礼道。 那人黛蓝衣锻,负手而立,转过身来。 食指上带着一只鹰戒。短发长辫,额前斜发遮着半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凌厉,沉弥的声色,尽透着不近人情。 “今日我去,你们回家过节。” “是。” 他只身一人踏进阴竹林。风蜷起他脚边的层层枯叶,拨起他轻逸的发丝。月,就这样悄悄藏进他的发间。 他瞧着十字架上之人,穿戴齐整。满头的乌发仅用一根黑绳绑的平整,看着神清气爽。 所有的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停留在初识的画面上,那是一位少年。 只是那断眉还在,在的刺眼。 他眉头一紧,极影而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清之。 伸出手指,点在他的头发上,用力一滑。收手一看,是墨。冷笑一声。 “回去就赏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三十戒鞭。” 他嘴角一勾,觉得还着实有趣:“好好伺候,还真好好伺候上了。” 林清之闻言睁眼,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我们也是两年没见了。” “她的魂体已经开始聚和了。” 林清之的眉间稍稍触动。 少正北漠视着他的触动,继续道:“我会守着她醒来,然后再替她亲手杀了你。” 少正北挥袖,在阴竹林显出人间秘市上元盛宴的幻境。 琴声铮铮,笙箫和鸣,传水媚之情,达奏者之意。 一舞姬头戴白银凤冠,蒙轻纱半面,手执红铃伞,从高空舞下。 场面一度喧哗。 层层掀起的白纱裙下,一双玉足点地落下。 乐声停下,众人的喧嚣停下,舞伴撤台退下。 只剩舞姬头上步摇钗珠的银链摇响。 她扔开红铃伞,绷直的左脚露出白晃晃的脚踝,蜻蜓点水般点在地上。斜挪着身姿,左手拈花,提腰向右伸展。 她眸中沾星,眼角生花。奏乐一响,在漫天的红花雨中,飘来闪去的白衣身影,惊艳了在座的宾客。 少正北拍手笑道:“你们秘夜教虽是魔教,办起事来也还像回事。” 他看着林清之讥讽道:“收的都是天赋异禀的人才。” “是。很美。” 林清之的突然开口,让少正北愕然。 少正北抓起林清之的衣领,不可思议道:“林清之!你说话了!你开口了?!” 林清之继续观舞,没有理会少正北的吼叫。 他掐着林清之的脖子,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他妈继续说啊!你凭什么说话!你他妈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林清之不语,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当年日月潭一战,六年了,无论世人怎么打,怎么骂,他都没吭一声,没掉一滴泪。 世人都说,他真是把“魔头”这个词做绝了。 少正北吼道:“说话啊!说啊!” 林清之依旧不语,平静的看着他。 少正北恼羞成怒,握紧双拳,在他的腹部打上一套连环拳。 “说啊!说啊!为什么不说话了!” “说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所有人!她明明救了你!你连她都不放过!” “你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清之额头上青筋暴起,眉头紧锁,却一声不吭。嘴角不断涌出淤血。 待少正北撒够了气,才停了下来。把插在他腹中的鹰戒拔了出来。挥袖擦拭着张翼。 “等她醒了,我再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他换身离去。 所有的幻境都跟着消失不见。 林清之能看到的只有重重叠嶂的竹林。 他闭眼欲睡去,这是他此时缓解伤痛的唯一方法。 “铃铃” “叮铃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铃铃” 林清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这声响从何而来。 “林尘——!” 林清之被一声惊恐的尖叫拖回了现实。 他抬了抬厚重的眼皮,受不住明晃晃的月光,眯着眼朝声源望去。 余还音怀里满满当当捧了一堆东西,神色仓皇地奔来。 长长的舞裙在地上打了缠,绊她一跤,笨重地摔在地上,面纱被扯了下来。 “嘶——” 余还音怀中的东西撒的满地都是。手心嵌进几颗细小石子。 一颗苹果从眼前滚过,停在了林清之的脚边。 余还音手掌撑地欲起,却被一阵刺心之痛再一次打到在地。 余还音不好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林清之冰冷的手握住了余还音的手腕。 一个翻身,被抱入怀中。 林清之腹部的鲜血浸透了余还音雪白的舞裙。 她心急如焚,想与伤口分开些距离。 林清之冷声道:“别动。” “可是你的伤!” 余还音都快急哭了!!!原本兴高采烈地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回来,一见到林清之流了这么多血!面色如此惨白!忙都还没帮,又给人家添了麻烦! 林清之走了几步,幻出一大块鹅卵石,闪着绿光。 “无事。” 他将余还音放下,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余还音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和他腹部上的伤,双眼挂下两滴泪来:“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 “是不是好疼好疼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疼啊!” 余还音的泪一发不可收拾,滚滚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伤。” 林清之有些惊讶,不知这个刚刚舞姿曼妙的女子,为何因自己的小伤痛哭流涕。 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想为她拭去泪水,但还是犹豫地放下了手。 “别哭。我不疼。” 余还音大哭道:“怎么能不疼呢!!”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清之,嘴里不停的道:“怎么能不疼呢!!这么疼!” 这么疼! 疼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家族灭亡!怎么能不疼呢! 噬魂窟两年!!怎么能不疼呢!! 兀鹫之刑三年!!!怎么能不疼呢!! 那么多的谩骂声!!!!如何不疼! 林清之抿了抿嘴,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灵力输送到她体内。皮外伤都被治愈。 “还疼吗?”林清之问。 余还音抽噎道:“不疼了。” “可是心好疼。” 林清之看着她眼里的一滴泪花落下,滚烫地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恳求道:“林尘,救救你自己,好吗?” “你的伤好了,我就不疼了。” 林清之不语,起身又上了十字架上,闭目跪拜着。 余还音跟着起身,盘腿于他身前而坐。 “即你不救,那便我救。” 她运转自身的灵珠,将自己修为不高的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林清之的伤势严重,余还音消耗了大半灵力都不足以让伤口愈合。 伤口还没愈合,自己倒搭了进去。余还音短时间内灵力耗损过快,灵珠透支,灵骨有些承受不住。 额头布满汗珠,唇色惨白。 林清之及时制止了灵力传输。 他道:“我行之事,皆是因。所受之伤,皆是果。” “因果轮回,事出己愿。” “你不必如此。” 余还音固执道:“对啊!我就是事出己愿,你也不必如此。” 余还音语罢,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帮他愈合了伤口。 她疲倦地摘下白凤冠,半散着发。 起身去把散落一地的水果捡了起来,走到林清之跟前。 “你是想我喂你吃呢?还是自己解锁吃?” 林清之闭目,不语。 余还音叹了口气,把水果都放在了鹅卵石上。又从无良香囊里拿出了备好的熟食。 肉香味漫在空中,唤醒人的食欲。 余还音随便挑了个鸡腿,弯腰,递到林清之鼻前。 “看来是让我喂你了啊。吃吧。” 林清之闭目,不语。 余还音道:“快吃啊,我这样举着很累的。” 林清之睁眼看她。 余还音笑笑:“吃嘛,我知道你很饿的。” 忽一阵黑气幻出,林清之站在余还音面前,拿过鸡腿,走向鹅卵石前。 余还音看着他一个人的背影,收起了笑意。 她坐在林清之的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 “这是我在宴会上带来的。你们教主人还挺好的,给我的通行证还是特殊通行证。因此我的待遇高了不少。” “那里很漂亮,如果你看见的话,肯定也会觉得很漂亮的。” 他停了下来,看着她道:“为何不吃。” 余还音道:“我吃过了。这都是你的,不要客气啊。一个都不许留啊。” 余还音把手巾递给他:“嘴角有血。” 林清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 余还音收回了自己的手巾。 “今天晚上就不能陪你了。我还要去给红娘送些吃的。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林清之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那你慢慢吃。我就先走了,说不定还能早些回来。” 林清之微微点头。 余还音出了阴竹林就唤了红帛楼。 余还音笑道:“哟,这么热闹啊。” 刚进门就见晶晶坐在柜台前,和红娘说着话。 红娘笑着幻出一张椅子:“官人近日可好啊?” 她注意到余还音身上的血渍,在雪白的衣襟上红得吓人。她连忙上前几步,忧心道:“官人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血!” 余还音解释道:“没事没事。我没受伤,这血不是我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红娘反复看了好几次,才松了口气。 “音音!”晶晶跳下椅子,扑进她的怀里。 “咦?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吗?” 余还音一个招架不住,后退几步。 “没事没事。没受伤。晶晶怎么在这啊?原来你与红娘也认识啊。” 她看着晶晶粉扑的脸,吹弹可破。笑着道:“你这是喝醉了?” 她驳道:“没醉!” 晶晶脸上的笑意褪去,眉间满是忧愁。 她松开了环在余还音背后的手,回到自己的凳子上。 她叹气道:“我和那个姓非的吵架了。” 余还音做到她旁边道:“为什么啊?” 晶晶无奈的摇了摇头。 红娘笑着递给了余还音一杯茶。 “知道官人喜欢喝苦茶。就去备了些。只不过比不上浊雾。” 余还音接过闻了闻,有淡淡的菊花香,抿了一口。 这苦菊茶确实苦,但和浊雾茶比起,也还是无味。 红娘问:“如何?” 余还音道:“茶很香,解渴,提神。红娘可否给我带走些,我的浊雾都没了。” 红娘莞尔:“求之不得。” 晶晶痴笑着指着余还音手中的茶:“音音为什么喜欢喝茶呢?还喜欢极苦的。真是难搞懂啊。” 她举起自己的酒杯,品味着甜甜的果酒。 “明明酒更好喝,更解忧愁啊。” 余还音轻轻捏着她粉嘟嘟的脸,效仿她呆呆的语气:“那我们晶晶到底为什么愁啊?”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晕乎乎地盯着酒水的中央。 “我冒犯了鹤白。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我因此和那个姓非的大吵了一架。” “哈?!”余还音震惊道。 鹤白道长居然看不见?! 他却和常人一样,分辨得清方向!连余还音指哪儿他都知道是哪!好生厉害! 不过,余还音再一细想,确实能说通。 他的眼珠子从来都没转动过。 余还音惋惜道:“可惜了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 晶晶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很可惜。” “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融入不了他们。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心连着心一样。” “什么事都能想到一块儿去。”她感伤道,“而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融入不了他们。大吵以后,我就气的跑了出来。” 余还音饮了一口茶,拍着她的肩膀,微笑道:“我懂你。” 晶晶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茶杯。 “干杯!不醉不归!” ※※※※※※※※※※※※※※※※※※※※ 情人节快乐鸭!宝贝们~(≧▽≦)/ 没有撒糖,是我该死。(?﹏?) 绝情断红尘·壹 余还音能深刻感受到晶晶此时的心情。 毫不夸装的说,她几乎都是这么忍受过来的。 她只是名义上的江心阁长阁卿,除了余长衿,没有一个人把她当做江心阁的人。 她总是被埋人海埋没,藏在角落。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心里的孤独只有自己知道。 她晃着手中的茶杯,无奈笑笑。 笑自己好歹还有个头衔。笑自己好歹也有张床睡,有口饭吃。 红娘包好了茶叶,递给余还音。 她浅笑道:“前几日时公子送了我几坛离人醉,晶晶要不要尝尝啊?” 晶晶点点头道:“好呀好呀!” 余还音新奇道:“这酒的名字起的也这么有新意吗?我一直觉得茶的名字起的很文艺,没想到酒的名字也别有一番风韵。” “离人醉离人醉,”余还音重复品味道,“这酒名听着好伤情啊。” 晶晶打开酒盖,浓浓的酒香犹如顺滑的丝柔涌进心肺,为之迷醉。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溢在瓶口的酒,马上吐了出来:“呸呸呸!这酒好苦啊!” “一点都不好喝!晶晶喜欢甜的。” 她扯着红娘的袖子,鼓嘴撒娇道:“晶晶还是喜欢吃甜甜的果酒,红娘还是给晶晶果酒吃吧。” 红娘敲着她的脑门,推开她道:“这几日我的果酒都给你喝光了。要想再喝,只能我过些时日再酿了。” 余还音一直以为酒都是辣的,没想到还有苦的。 她拿起了晶晶还没开喝就失宠的那罐酒,小小抿了一口。 苦从舌尖开始,在味蕾上全面扩散,麻麻的。又须臾,在舌根处,又品出一丝甘甜。 余还音多喝了几口,赞不绝口道:“这酒妙啊!叫先苦后甜也行啊,哈啊哈哈。” 红娘看她如此灌酒,忙握住她的手,阻止道:“官人可使不得这么灌酒,这酒烈!” 余还音饱嗝一声,将全部的气都打了出来,脸红得不亚于红娘身上的红衣。 余还音笑到:“没事!小意思!我可以!” 晶晶捧着她的脸,嘲笑道:“音音你的脸红的比我见过的猩猩屁股还要红诶!哈哈哈哈!” 余还音觉得很热很闷,摸摸自己滚烫的脸,笑到:“有嘛!嘻嘻!这只能说明——!” 晶晶道:“说明什么啊?” 余还音鼓着嘴道:“我是猩猩屁股喽!哈哈哈!” 晶晶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鼓着嘴回应余还音这头猩猩:“那我也是!” 红娘苦笑道:“真是喝醉了。” “没醉!”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余还音趴在桌子上道:“各位啊!” 晶晶也趴在桌上:“怎么啦!” 余还音竖起一根手指:“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晶晶握住她的手指头问:“谁啊!我觉得谁都配不上我们家音音。” 红娘赞同道:“是啊。官人最好啦。” 余还音皱着眉头,嘟着小嘴,小声道:“我觉得我才配不上他呢。” “他很优秀,很厉害。长得好看,身材好。”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喜欢他。” “我很喜欢他。” “毫无杂念地,一心只喜欢他。” 红娘望着余还音的眼睛,她看到了春风沐雨,万里星河。 如一朵竭力盛放的茉莉花。 她不自觉的重复着余还音的话:“毫无杂念地,一心只喜欢他。” 余还音回到:“对。毫无杂念地,一心只喜欢他。” “他是一束光,亮了我全部的夜。” 余还音皱了皱眉头,红着眼。 “我错过了他太多太多。” “未来的一切我都想陪他一起度过。” “我想看见他笑,我想带着他走出去。” 晶晶痴笑道:“这还不简单,晶晶帮你抓来。把他一辈子绑在你身上。” 余还音坐起来,认真道:“晶晶。” 晶晶也坐起,问:“怎么啦?” “不是一辈子!是很多!很多!很多辈子!” 余还音张开双臂,给她比划这这个多到底是多多。 “是永远!” 晶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啦。就是不离不弃,永不抛弃的意思!” 红娘笑着,举起酒杯敬余还音。 “官人,红娘祝你心爱之人也心所向你。” 余还音拿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困惑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啊。” “说真的,像我这么烂的女孩子,很难有人喜欢吧。” 余还音傻笑道:“他不喜欢我也可以的。我喜欢他就好了。” 红娘搭着她的肩,语重心长道:“这样你会很累的。” “没事没事。反正活这么久也没轻松过。嘻嘻。” 晶晶掏出个紫色小铃铛,系在余还音的腰上。 她道:“这还不简单!我这铃铛送你了。” “它叫催心灵。凡是听了铃声的人,会昏昏沉沉的,言行举止都随心。你到时候就问他喜欢不喜欢你。看他怎么回答。” 余还音摸着铃铛上面的纹路,摇了几下。 “那我们现在都听到了,不都会变昏昏沉沉吗?我到时候还怎么问啊?” 晶晶道:“你带着这个铃铛,它就认定你是主人了。不会对你生效。况且你现在还没施法于它呢,它现在就是个普通的铃铛而已。” “还有啊,它是我紫铃中分离出来,众多小紫铃中的一个。施法时只能对一个人生效。你玩的时候可别忘了这点。” 余还音点点头:“那我怎样才能施法嘞?” 晶晶道:“你朝着铃铛吹一口气,摇三下。等它发出紫光后就开始生效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还音挎着胳膊,向晶晶作揖道:“多谢!明白!了解!再见!” 余还音拍桌而起,晃荡起身,准备出红帛楼。 红娘丢下酒杯,上去扶着她,劝道:“官人今日喝多了。还是明天再去吧。先在这休息一晚。嗯?” 余还音摆手,盯着红娘的眼睛,认真的道:“我没醉真的。” “哦,对了。”余还音从无量香囊里掏出一大堆熟食给红娘,“都把这事忘了。这是带给你吃的。我怕你一个人太饿了。” “肉肉!” 晶晶从桌上爬下来,拿起鸭腿就是一痛乱咬。 边咬边道:“音音!你真是太好了!” “哦哦哦,还有还有!” 她又拿出了很多水果给她,冲她眯眼傻笑着:“给晶晶酿果酒。” 红娘笑着道:“谢谢。” 余还音戳了戳红娘嘴角的梨涡,痴笑道:“红娘的梨涡真好看啊。和哥哥的酒窝一样甜甜的。嘻嘻。” 红娘目光闪烁,怀中掉落了一颗苹果。 晶晶弯腰捡起,不怕灰尘地在上面咬了一个大洞。 余还音在红娘面前挥了挥手:“红娘?你怎么了?” 红娘转身将怀中的吃食放在桌上。 “没、没事。” “那你还有离人醉吗?我想带些给他喝,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余还音将自己的两支竹筒递向红娘。 红娘接过。 “有,多着呢,多着呢。” 红娘装好酒水,放在余还音的手心里。 “官人一定要走吗?你现在醉了。” 余还音郑重地点了点头。 红娘还是很不放心,她握住余还音的手道:“那真出了什么意外,记得喊我。我一定” 余还音的食指抵住了她的嘴。 “嘘——我懂。阿音会照顾好自己的。” 红娘无奈,只好放走了人。 余还音走着走着,突然被结界撞了回来。 余还音摸摸自己的头:“啊,到了。口诀是什么来着?” 她拍了拍结界的旋波:“我问你是什么来着啊!你怎么不开门啊!” 余还音插着腰,生气道:“你要是再不开门!” “你你你你!你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嗯?!” 她撑手靠在结界上,悄声细语道:“传说中的七殺神诶。兄弟,我劝你别惹他。” “因为.........他有我罩着。我以后罩定了!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头儿休想伤他!” “嗝儿,”余还音讪讪,“不好意思啊。嗝儿。” 余还音再一次挺直了身板,深吸一口气,用警告的语气说话:“你再不开门,我就要使出必杀武器了!” 结界依旧没有动静。 “哼!你等着!” 余还音扯下腰间的铃铛,吹了一口气,摇了一下。没见反应,又摇了好几下,直至看见它亮了亮紫光才停下。 她举起铃铛,朝着结界喊到:“嘟噜噜小精灵快听话,玛茜米珠说实话。开开开开开!” 片刻后,结界还真划出一道口子! 余还音得意笑到:“嘟噜噜小精灵很听话。” 她看着手里的铃铛,忘记是从身上哪扯来的。在全身比划着也不知道放哪。找了好久,最后拖了鞋绑在脚踝上。 结界还是开着,等她慢悠悠进了后,才合上。 “哎呀呀!林尘!你今天怎么在这等我啊!” 余还音一出竹林,就见林清之独自站在月光下,望向她。 余还音举着垮散的双臂,欢笑着小跑而来。 脚下的铃铛震得发出一阵清铃。 她双手抱住林清之,下巴抵在他的胸前,仰望着他。 余还音嫣然一笑:“七哥哥,嘻嘻。我回来的是不是很快啊?我跑着回来的。我棒嘛?” 她身上的桃花香衬着酒香愈加浓烈,萦绕在林清之的鼻尖。 林清之道:“你喝酒了。” 余还音摇了摇头,下巴蹭了蹭他的胸膛,像是猫爪在给他挠痒。 “没有。那是茶。苦茶。我还给你带了。” 她松开林清之,重心不稳,踉跄两步。 林清之握住她的手腕,她才站直了身,险些摔倒。 余还音笑笑:“谢谢啊。” 她从无良香囊里抓出一团毛茸茸的白球,塞进林清之怀里。 白海子:“!!!”老子还在睡觉!我草! “喝吧。很好喝的。” 白海子和林清之相视一眼。 “....................” 白海子大叫一声表示抗议!它宁愿待在屎坑里都不想再被林清之抓在手里。 余还音连忙把白海子抱回,塞进无量香囊里。 她讪讪地笑道:“对不起啊,拿错了。” 余还音粉嫩的舌尖钻出嘴唇,舔了舔嘴角。手里忙乎着在无量香囊里找东西。 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打到了白海子。 白海子瞪着个眼,它恨啊!!! 但是它知道,它现在要是在这只手上留下了一点痕迹,外头那个就会在它的全身留下痕迹。 余还音把无量香囊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扔了一地。 林清之就此站着,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的女子忙东忙西。 “找到啦!”余还音将小竹筒递给他。 林清之接过,打开一看,全是枯黄干燥的竹叶。 一股浓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同余还音嘴里散发的是一种味道。 他弯着手腕,将竹筒口对的余还音,侧头看着她。 余还音走进,把脸凑到竹筒口,定睛一看。 “啊!怎么全是叶子啊!” 余还音拿过竹筒,将里面的叶子全都倒了出来。把竹筒罩在右眼上,闭上左眼。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余还音停留着这个姿势很久,望眼欲穿,总想要在黑暗的尽头找到她丢失的酒。 风轻轻吹着脚踝上的铃铛。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叮铃铃”的轻响。 林清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放下。 一只纯净的眼睛巴眨巴眨地望着他。 她低头,嘟着嘴道:“对不起啊,我想起来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打翻了。” “我把它们都装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叶子。肯定是嘟噜噜小精灵搞得鬼。” 余还音如一只白兔一般探出一个头,看着林清之道:“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她张开双臂再一次抱住了林清之。 “说话呀!说话呀——” “鸭——鸭——鸭——曲项向天歌。红掌拨白毛,绿水浮浮浮~” 林清之觉得太阳穴生疼,竖起一根手在她眼前。 “这是几。” 余还音二话不说,张口就把他的纤白的手指含在嘴里。 “你—” 林清之一惊。温热的舌尖在他的指尖游走。 余还音皱眉,松开了嘴。 “为什么不是甜的?上次都是甜甜的。” “你怎么皱着眉头啊,不好看不好看。” 余还音伸手把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拉向两边。 她撒娇道:“笑一笑嘛~七哥哥~” “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巨好看!” 林清之默然不语。 她嘟嘴生气道:“为什么不笑,老是不笑。我就不信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插进林清之的嘴里,指尖划过他两旁的牙齿。 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 余还音得意地向他炫耀着自己的杰作:“你看多好看啊!” “余欢!” 他略带怒意地喊着她的名字。 余还音马上收回了手,低头诺诺道:“别凶嘛。不笑就不笑。” 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余还音散在胸前的发。白皙的脖根处,月光的阴影凸显着一根细细的锁骨。若雪的肌肤微微泛着桃红。 浓郁的桃花香似催情之毒,随风卷入心肺,乱人心智。 “叮铃铃~” “叮铃铃~” 一片孤零零的雪花飘落在她的眉间。 林清之搂起她的腰,拖着她的脖颈,低头吻去,轻轻撕咬着她的嘴唇。 舌尖探进齿中,从她的舌尖向下游去,在舌根处停留。 甜甜的,带着桃花烈酒的芬芳,在林清之的骨血里扩散开来。 那好像是私密之处一般,痒到余还音的心里去。 她心跳的厉害,不敢呼吸。一滴鼻血流了出来,染在了林清之的唇上。 “叮铃铃~” “叮铃铃~” 林清之睁眼,瞬间清醒万分! 他松开了嘴,推开余还音。 惊讶着自己竟然会做这些趁虚而入的禽兽之事! 余还音踉跄两步,林清之眼疾手快,又拉住了她。 余还音喘着气,涩涩地问:“你、你” “叮铃铃~” “叮铃铃~” 林清之冷一眼那脚上的铃铛。 瞬时,风再也吹奏不起这铃铛声。 林清之松开了手,转身一变,又回到了十字架前。闭目,不语。 “你、你流血了。” 余还音拿出怀中的手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我帮你治好了,没有一丝伤痕了。不疼不疼。” 她像安慰孩子一样哄着他。 林清之依然在闭目清神。 一滴血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咦?我也流血了!赶紧擦擦。” 余还音仰着头,擦擦自己被血染满的嘴唇。 毁了这一身雪白的舞裙。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还音的一声尖叫惊醒了正在凝神的林清之。 “林尘快看!下雪啦!我第一次看见雪!真的好漂亮!” 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正被泼上一层白墨。画中女子一袭白衣舞裙染着红丝,她挥着裙摆在雪中雀跃。 一片片雪飘零在她的肩上,她顺滑的发丝上。 她收集着坠落的雪花,仔细观察着每一篇雪花的形状。那双纯净的眼睛明亮如洗,与雪一样高洁。 雪苍苍茫茫地盖来。余还音一边哆嗦着哈着热气,一边接着雪花,堆起雪人来。 阴竹林的珠子本就生性喜寒。面对彻骨的霜雪,也是傲凌孤高的立着。干薄的燕子挺挺地托着压塌下来的积雪。 “下雪啦!下雪啦!哈哈哈哈哈哈!” 林清之闭目清神,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之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月已沉去,日只初升起。 白茫茫一片雪海中,蹲着数不清的小雪人。 余还音两只脚插在雪里,蜷缩着身子,冻得僵红得手指还在堆着雪人。 林清之迅速起身朝她走去。 他拉住余还音的手,体温瞬间降了好几个度。 他严声道:“你疯了。” 余还音冻得清白的脸上,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喝醉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精神嘛。” 她干裂的嘴唇小幅度地动着,发出的声音也软糯糯的。 “书上说——” 林清之拖起她的腰,将她抱起。 一双青紫的玉足光溜溜的裸露出来。 林清之深吸一口气,压怒意:“鞋呢。” 余还音摇摇头:“不—知—道—” 林清之:“....................” 这酒还没醒....... “嘘——我还没说完呢,小朋友不要插话。” 林清之幻出了小竹屋,将人抱了进去,生起一堆火。 “书上说堆雪人可以带来好运。我就想着多给你堆几个,你是不是就可以变得好幸运好幸运。” 在小竹屋周围设起了一个绿色结界,抵抗寒雪。 余还音两只小脚哆哆嗦嗦地藏进衣裙下。 林清之脱下自己的鞋,蹲下。 “伸脚。” 余还音摇摇头:“不行。” “书上说男子不能看女子的脚。女子的脚只能给夫君看。” “方才我已看过。伸脚。” 余还音抿着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但还是乖乖把脚伸了出来。 林清之帮她穿好鞋,问她:“还冷么?” 火光温暖着余还音的脸庞,林清之可以看到她眼里的光亮。 余还音点点头,望着他:“抱抱。” 林清之靠着竹壁坐下,把余还音揽在怀里。 明明天气严寒,他却觉得身体有些闷热。余还音冰冷的身体正缓解他内心的燥热。 余还音眯着眼道:“好暖和啊。” “我要听睡前故事!” 林清之道:“不会。” “那好吧。那我给你讲吧。我会。” 余还音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道。 “从前从前。有位少年,站在群山之巅,茕茕孑立。” “有位少女躲在深渊谷底,仰望着少年。” “少女托风给少年捎了句话。” “风说——” “我爱你。” 绝情断红尘·贰 日划过天际的时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它藏于暗沉的乌云间,放射的光芒弹回于云层壁上。 青墨色的山峰上,枯木银装素裹,朦胧苍茫,皑皑白雪连了天。 余还音冷不丁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她紧紧抱着林清之,嘴里嘟嘟囔囔着:“和你上次.......一样.......一样...一样.....” 林清之颔首,看着她呆笑的模样。嫩红的小嘴撅着,重复着那么几个字。 “一样什么。” 余还音往他怀里蹭了蹭。 “嘻嘻。一样抱我抱得紧。嗷呜~” “我把春风给你,你可还我似水柔情.........” 余还音已是十分劳累了。一声哈欠,在眼角打出两滴小泪珠。堆了这么多的雪人,好像是把她今生的雪人都堆完了。 “我——要——” “睡——” “睡——” “睡...........” 余还音没了声。 “嗯。” 余还音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跳了一支舞,画了一幅画。 笔始笔终皆关山河志,舞起舞落满目惊鸿泪。 画里有一身影。 他看山,观海,听风,闻雪,大河山川,四季花城,无一不在他眼里。 唯一,她不在他眼里。 后来,那人走得远了............... 梦也醒了,余还音发现自己躺在林清之的怀里。 林清之面青唇白,出着冷汗,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仙柔..........不要...............” “对不起..........别走.......” “仙柔.........” “别走......” 他话语里带着恳求的语气。 一字一句小刺似的扎进余还音的心窝里。 他抱得很紧,嘴里念的声音透着余还音从未听过的柔情。 余还音失了神。 心里一直在问: 仙柔是谁..........仙柔是谁........ 她看着林清之眉间愁苦的神情。 是........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吗....... “别走..........” “别走.......” 余还音使劲浑身解数逃出了身。 他似乎还在梦魇,慢慢蜷起了身子。 余还音慌乱道:“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你找错了......” 她仓皇地逃窜,眼里总有泪水打转。 她一踏出小竹屋,迎来的是白雪一片。看着堆得满地的小雪人,心里一滞。 很熟悉,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越想,头越疼。她捂着头,匆匆逃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只要离这越远越好。 一出阴竹林,她就看到红帛楼静静地立在哪儿。 她推门而入,此时柜台旁的三人同时看她。 易启怜举着酒杯道:“哟,这不是回来了么。” 红娘走了出来:“官人?” 晶晶扑进余还音道的怀里,觉察到她有些不对。 “你怎么了啊,音音?” 易启怜冷笑一声:“这位兄台,我看你应堂发黑哦。定是你那汉子跟人跑了吧。” 余还音看他一眼不答,夺过易启怜的酒杯猛灌。 “诶!那是我的!” 晶晶瞪了易启怜一眼,帮着红娘一起把余还音扶到柜台前坐着。 余还音拉着红娘的袖子晃了晃,泪眼朦胧地撒娇道:“红娘~我想喝离人醉了。” 红娘摸摸她的头,笑着道:“好好好,今晚官人就喝个够,在我这儿睡个够。” 余还音笑着点点头,两眼一弯,泪就挂了下来。 易启怜道:“你这是情伤买醉啊。一时半会儿还解不了你的情毒呢。” 晶晶拍桌而起,气势汹汹道:“是不是那个负心汉负了你!你告诉我他在哪,我马上把他打个稀巴烂!” 余还音拉着就要跑出门的晶晶,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他负我。跟他没有关系。” 余还音垂下头,抽泣道:“是我自己动了心。” “吼哦!你还帮那个臭男人说话!真是!!!” 晶晶气的无奈重重坐下。 易启怜掏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咕嘟着嘴道:“作为男人的角度告诉你们。” “我们男人呢,是不会喜欢你们这种类型的。我们喜欢的都是活泼的,温柔的,可爱的,美丽的那种。” “这些词,哪个和你们三个沾上边啊?” “闭嘴!!” 红娘和晶晶不约而同呵斥道。 晶晶揪起易启怜的耳朵,骂道:“你给我安安静静的死一边儿去,吃你的东西,闭上你的嘴!” “嘶——喂喂喂!”易启怜拉着晶晶的手,“实说实话啊!你轻点!” “晶晶。”余还音叫住了她,“他说的没错。” 晶晶手里动作一顿:“啊?” 红娘提来两壶酒,劝慰道:“官人,他不懂事乱说话的。”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他梦里喊的人不是我。” 众人不说话了。 余还音拿起酒壶,一口闷下。 晶晶上前阻止余还音如此灌酒:“梦里喊名字算什么啊,可能是追杀他的老女巫啊!” 酒溅得余还音一身。红娘急急忙忙地帮她去擦。 “他喊她‘不要走’,‘留下来’的时候紧紧抱着我,难道不是喜欢吗?” 余还音一颗颗泪落了下来。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有多么痛苦。 “仙柔仙柔”她斜挂着头,看着模糊的烛光,笑着道,“一定很温柔吧。” 红娘手中的酒杯落地,酒水撒了出来。她匆匆捡起,擦了擦酒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易启怜道:“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 他皱着眉,喝了一杯果酒,思索着这人到底是谁。 晶晶撇他一眼:“你咋看谁都眼熟,听谁都耳熟呢?怎么谁你都见过呢?” 易启怜拍手而叫:“我想起来了!” 众人都看向他。 “舒仙柔,”他跳下桌为大家讲道,“当年纤云阁的阁卿。据说那是一个相当的漂亮了!他们老说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形容她,倾什么城的。” “我见过她的画像,很温柔!温柔无比!” 易启怜指着余还音道:“不是和你哥还有一句话么。” 余还音擦干眼泪,慢慢坐起身:“什么话。” “这句话我记的可熟了。我有个好色的远房不能再远房亲戚以前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 晶晶不耐烦道:“说重点!” “清水芙蓉不若舒仙柔,世间柔情不抵余长衿。” 余还音目光暗淡。 易启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又塞了一颗葡萄。 “这前一句真假我不清楚。看画像本来也就七分相信前一句话。见到你哥后,我就把后三分也加上去,全信了。” “吼哦!”晶晶插着腰,鼓起嘴,不服道,“我还真不信了。区区一个凡人还敢跟我芙蓉姐姐比!” 易启怜道:“凡人怎么了,人家还真就比过了。” 他余光里看见一直喝酒的余还音,咳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啦。纤云阁都已经被灭了,舒仙柔也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余还音道:“这么多年了还喜欢着她,是该有多喜欢啊。” 红娘随手拿了一个葡萄塞进易启怜的嘴里,命令他别再说话。 易启怜撇撇嘴,唇齿一动,葡萄的汁和肉爆满了他的嘴巴。 红娘拿起酒杯,对余还音道:“官人,红娘今日陪你一醉方休。” 晶晶也端起酒杯:“我也是!” 易启怜凑近:“要不.......也加我一个?” 余还音点头,众人举杯共饮。 离人醉似一腔烟火滚入余还音的脾肺,奔腾汹涌,不可阻挡。 众人喝花酒,猜字谜,耍酒令,畅所欲言,无所不欢。 空荡荡的红帛楼里,寂寥无声。 众人喝累了,都趴在桌子上。 红娘笑着道:“官人........我给念首诗吧!” “好啊好.......啊....” 易启怜嗤笑:“你还会念诗啊。” “嘘!小屁孩别吵!” “我不是小孩儿!” 易启怜起身反驳着,红娘一个反手又把他拍回桌上。 “轻叹一世........繁华醉,万里无门........空自归。” “梦里总是..........长风阔,一见方知春朝月。” “嗯哼,”余还音伸出双手鼓掌,“厉害厉害!” 易启怜笑到:“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余还音问:“谁作的啊,还挺有才华。” 红娘指着自己得意笑道:“我。哈哈哈哈。” 晶晶张了张眼睛,不可思议道:“可以啊,红娘!” 她戳了戳红娘的心口:“你竟然背地里瞒着我学习这些。” 余还音站起身,爬到桌子上。 “你干嘛呢,音音。” “官人小心啊,别摔倒了。” “余还音你抽啥龙卷风?” 余还音半蹲着,以一个蹲茅厕的姿势鼓掌道:“红娘太厉害了,我在尊崇她。” “哦对了,”余还音把白海子和异金松一起掏了出来,“易启怜,看好你家老鼠。” 一虎一鼠重重的砸在他头上。 酒麻痹了易启怜的神经,他并不觉得疼,只是脑袋震荡个不停。 “哟,这不是那只猫么。这只鼠你赢回来了啊。嗷呜~” 他一声哈欠,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白海子踩过易启怜的手,去寻吃的去了。 余还音下桌,趴在红娘旁边也睡着了。 除了白海子和异金松吃的停不下来,众人都陷入了梦乡。 白海子和异金松口干舌燥,误将果酒当水一口灌去。 摇摇晃晃摔碎酒罐,也昏睡过去。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在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梦里一群孩子们一起念唱着这首词,像牙牙学语的幼儿那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欢笑着,跳跃着如此欢喜。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东—风—别—!” 余还音想起自己听过这首词,在那个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山洞石壁上看过。 只不过这些小孩念唱的好像不完整。 余还音浑然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在游荡的只是自己的思想。 好像有一道忽明忽灭的光,在前方闪烁着。 余还音跟着光,走在一个未知的地界。孩子们的念唱声伴了她一路。 那道光愈演愈刺眼。余还音抬袖遮掩着光线,步步走进。 光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广无边际的草原。所有的光线皆在余还音的身后消失不见,所有孩童的嬉笑声也不见。 万里无云的湛蓝天际扫来一阵清爽的秋风。七彩的蜻蜓与蝴蝶在旷野上翩翩。 余还音闭上眼,嗅着青草的芬芳,沐浴着温热的阳光。 “音音!” 身后传来了晶晶的叫唤。 余还音一个转身就被晶晶扑进了怀里。 余还音问:“晶晶,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晶晶道:“这是青丘呀!想不到我还能有幸在来一次青丘,真是!太好了!” “青丘?”余还音环绕一周,“这就是书上说的青丘啊。果真名不虚传!” “可是为什么我们在这呢?红娘呢?易启怜呢?” 晶晶摇摇头,示意不知道。 忽而,远处奔来一群狐,颜色不一,声势浩大。 一簇鲜艳的红毛在毛色混杂的狐狸中格外耀眼。 “怎么办啊!晶晶!它们好像是往我们这边跑啊!” 晶晶正了正脚步,将余还音揽过身后。 “不要怕,我保护你!” 晶晶十指颤动,双手交叉于胸前,似一只正在扇动翅膀的蝴蝶。 紫衣上所有的小铃铛开始摇晃不止,铃铛声密集得令人发怵,一缕缕紫光萦绕着二人。 狐群直面冲来,擦过青草根,发出闷雷滚动的声响。 晶晶蓄势待发,所有的紫光汇聚成一面屏障。 看着势如破竹的狐群,余还音害怕晶晶这层薄薄的屏障挡不住。 令二人震惊的是,这群狐狸直接穿过她们的身体,冲了过去。 并且二人丝毫没有感觉!!!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都!过去了!” 晶晶把手一收,回头打量着二人的身体,奇怪道:“我们这是.........怎么了?” 绝情断红尘·叁 余还音看着蜂蛹而过的狐群,呆滞道:“这是.......怎么了......为何........” “我们方才也没干什么事啊!不就是喝个酒么!怎么还把身体给喝没了!这是什么意思?死了么?” 晶晶无厘头地说着。 “不过,和音音死在一起,也算是值了。”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 “晶晶,这是梦。只要梦醒了就好了。你掐一下我,试一下我疼不疼。” 晶晶道:“我才舍不得打我家音音嘞。” 她伸起手指咬了一下,兴喜道:“不疼,是梦!” 狐群在草原尽头的山坡上仰天长啸。 二人闻声望去。 一只多尾红狐立在顶坡高昂着头,每一根飘扬的血毛都彰显着贵族的血脉。 山坡下的众狐附和着,推崇着它。 “这是?” 晶晶不禁站直了身,蹙眉,以敬仰的语气道:“这是圣狐。” “万年难遇,我竟见到了。” 晶晶觉得一切都还是太突然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圣狐?” “嗯。受天地感化,凭空而生妖珠,再修炼成狐身。经过千年万年才出现这么一只。” “怎么好像才八尾。听过九尾狐,却没听过八尾狐。” 晶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余还音与那狐狸相视一眼,那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放荡不羁。 画面一转,二人来到一株参天榕树前。 圣灵红狐在树前转了几圈,修成人身。 “红娘!!!??” 二人震惊地垮了下巴。 红娘并没有听见她们的说话。 晶晶上前想碰她,手却抓了个空。 余还音道:“这难不成是红娘的梦境,我们只是观梦者?可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尽管脸上毫无胭脂的痕迹,却似彩笔淡墨粉妆一般。雪白的肌肤被这殷红的衣衫衬得皎洁似月。青丝仅一根木簪挽起,再无旁的别饰。 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神更加清澈明净。 她坐上了老榕树的秋千上荡着。 夕阳正好,她血红的衣裳染了半边的黄昏天。 老榕树开始说起了话:“小红红,你今日来又想知道什么啊?” 红娘道:“大树爷爷,我想知道人间的人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和我们狐狸一样吗?” 老榕树哈哈大笑起来,全身的树叶都跟着抖动着。 “小红红等等啊,大叔爷爷慢慢给你讲..........” 画面再转,二人来到一小木屋前。 二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摸不清头脑。 余还音道:“进去看看。” 晶晶点点头,二人一起进入小木屋。 屋内摆设密集,堆满了精致的雕刻品,散发着精灵的盈光。 “族长,前几日来的人是为何来的啊?您为何说没有圣灵红狐?我明明就是啊。” 红娘一直追着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族长问着。 这位族长也是被问的焦头烂额,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都快垂了下来。 “祖父交代过,不能将你说出去。况且人本来就生性险恶,直呼要来找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姐姐,您身份尊贵,不能受了凡人的俗气。您还是好好修炼,早日成仙吧。” 族长收起了自己的狐狸耳朵,夹起尾巴跑走了。 “诶诶诶,你别跑啊,族长!” 晶晶花痴道:“哈哈?这族长年纪轻轻就当上族长哈!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还是只白狐狸!” 余还音赞同道:“是啊,这位族长的眼睛和鹤白的眼睛有三分像呢。” “啊?是吗?” 余还音朝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画面再转,转到一片丛林之中。 红娘被吊入一个□□中。那□□贴着符咒,红娘被迫现出原形。 余还音和晶晶跑去,想帮她。 余还音道:“这是哪?” “青丘和人间交界地带。” 晶晶手里幻出一把刀,向□□飞去。 但刀只是穿过□□,抛出一个弧形,落在远处的草丛里。 余还音叹了口气:“这是她的梦,我们救不了。” 余还音和晶晶就此守了三天三夜。□□中的红狐也挣扎了不少次,就是冲不破这网罗。 晶晶头疼道:“红娘这么多年白修炼的啊,连个网都冲不破。” 余还音道:“你看这符咒定是不简单的。照那位族长的话说,人性本恶。这里即是青丘与人间交界地带,放的网和符咒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应都是专攻的。” 晶晶叹了口气,除了眼巴巴地看着头顶上的红狐和月亮,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一把弯刀飞过,反射的白光在余还音眼前一亮。 一声巨响,红狐带网坠在了余还音身旁。那把刀紧随其后地插进余还音脚边的土地。 红狐在这堆麻绳中挣扎着要出来,奈何符咒压身,怎么也出不来。 一短发长辫的公子,负手而来。眉眼间距稍窄,多了一份不近人情之气。 他拔走地上的那把弯刀,在□□上划了几刀,收进腰间的刀鞘。 余还音见他手上带的戒指倒是挺新奇的。是只张翼的老鹰。 他看了一眼红狐。红狐试探的伸出爪子,走了出来。 那人起身就要走,不多说一句话。 红狐原地转了几圈,换成了人形。 “这位公子!”红娘追上他道,“你是人,对吧?” 那人停下脚步,蹙了蹙眉头,觉得这个问题好生奇怪。 “是。你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原处,正好对上余还音的眼神。余还音还一惊,以为被看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才的狐狸?” 红娘掂了掂脚,道:“是,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道:“从未听闻狐有八尾,今到是第一次见。” 红娘浅笑一声,小小的梨涡浮现在嘴边。 余还音看着那梨涡很亲切,倒是一点也没变。 “我是九尾狐,八尾只是暂时的。等我爱上一个人后就会长出第九条尾巴了。” “你去哪?” 那人道:“回家。” “人间吗?带我也去玩玩吧。” 那人弯腰戳着红娘的梨涡,勾勾嘴角:“你就不怕我会图谋不轨,拔了你的红毛做大衣吗?” 红娘揪住他的小辫子,笑笑。 “你伤不了我的,我好歹炼妖珠千年,修狐身万年,修人身又好几千年的,区区凡人怎伤的了我?” 他挑了挑眉,失笑道:“我叫北,你叫什么?” 红娘思索了片刻,最终道:“他们不叫我名字,只叫我姐姐。我也没取。只是有一个大树爷爷叫我小红红。” “我知人间有一物,胜一切绝色。” “名枫,其叶红绝。与你相称。不如叫枫?” “枫?我只知这吹来的风,不知你说的是何物。” “好啊,你可以这样叫我。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北拉回自己的辫子,甩在身后,笑着道:“行。” “不过,”他俯身,贴近红娘的脸,邪魅一笑,“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人间呢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救了你,已是大恩,你想怎么报恩?” 北鼻尖的气息慢慢飘散下来,环绕在红娘的周围。 红娘缩了缩脖子,撇过眼神。 “那、那你们人间通常怎么报恩?” 晶晶冲向前,直着身板在二人旁骂道:“这狗男人不就是解了个网么!还占红娘便宜!” 余还音跟上,疑惑道:“这就算占便宜啦?” “对啊!说个话凑这么近干什么!流氓!” 听晶晶这么一说,还真是..........没错。 北笑着直起身:“一呢送钱,二呢卖身。” 晶晶火冒三丈:“你看红娘这一穷二白的样子,摆明着就是让她卖身啊!” 晶晶跳动着身子,活络着胫骨,一拳就往北的脸上揍去。 “看我不打死这王八蛋!” “大力无—敌—拳!” 晶晶的拳头扑了空,没站住脚,往前跑了几步。 余还音上前扶住了她,劝道:“只是个梦,没事没事的。” 晶晶回身,准备着一拳又要冲上前去。 “那也不行!吃我如来金刚拳!” “拳.........拳........拳......” 晶晶本以为他是要骗身,没想到........... 北只是摘下了红娘头上的木簪,挑挑眉:“这就算报恩了。” 晚风扫过林间树叶,唤出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来。 红娘盘起的发丝顺着红霓裳,散落下来,拂弄着林间山月。 红娘看了看他手中的木簪,再抬头看他。 她点点头:“嗯。” 余还音握住晶晶的手,慢慢放下。 “晶晶,这只是个梦。”她看着枫和北的背影,“况且,这个人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如果说人性本恶的话,我相信总有人怀有一颗怜悯之心。” “不求普度众生,但求度化自己。无愧于心,不愧于行。” 画面再转,二人又来到一座城。 城门上写着:辛野。 城门旁又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画着“落红城”三字。 红娘问:“这是什么地方?这上面刻着的是什么字?” “辛野。又名落红城。你不是想看枫么?进去看看?” 红娘点点头:“嗯。” 余还音和晶晶走进去一看,一条长长的大街两旁载满了高大的枫树。家家户户前都有两棵枫树。 火烧似的枫叶上挂着红绳,系着风铃。风一吹,片片枫叶摇摇欲坠。 “我当年被抓来的时候,”晶晶注视着眼前的枫叶,“不是........这样子的。” “我当年来时,所有的树都没有叶子。” 余还音道:“我今年,不,应该是去年来的时候,也没见到这满树的枫叶。” “哥说,这里的叶红三载,落三载。”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余还音再次听到这首唱词,拉着晶晶闻声寻去。 红娘指着那群正在踢毽子的孩子们。 “他们在干什么啊?这是你们人间的游戏吗?我也想试一试。” 红娘满心欢喜地看着洋溢着笑脸的孩子们。 北拿出一锭银子,蹲下对孩子们道:“这个给你们买糖吃,毽子能不能给我?” “好啊好啊!” 孩子们接过银子,一伙儿跑走了。 边跑边喊:“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东!风!别!” 红娘摸着毽子上五彩的羽毛:“他们唱的是什么啊,还挺好听的。和我们狐族唱的很不一样。” 北道:“这是辛野百姓唱的民歌。为赞扬枫树,为告别。” “来,我教你踢毽子吧。” 画面再转,二人又来到一个宅子里。 宅子四处栽培着枫树。枫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干涸的叶根,风一吹就要将它吹落。 “易启怜??” 易启怜、白海子和异金松一起坐在石阶上。一起撑着手,跺着脚,脸色谁都不好看。 晶晶道:“他们和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么?不会也是梦境中的人吧。” 易启怜吐出嘴里的枯树叶,起身向他们走来。 “一起的一起的,”易启怜道,“我说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现在才跟上。” 余还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启怜坐回自己的石阶上,不满道:“我怎么知道。合着来这就是看红娘和男人恩恩爱爱的故事。无趣死了。简直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怎么就恩爱上了?!”晶晶抬高了声调,“不就是踢个毽子么,怎么还踢出感情了???” “我就知道那个叫北的图谋不轨!” 易启怜道:“岂止啊,还一起吟诗作对,花前月下呢。你自己进屋里去看看吧。那场面简直——” “音音,走!” 晶晶拉起余还音,径直走房间里。 此时北正俯身贴着红娘的背,手握着红娘的手,一笔一画的在教她写字。 红娘娇羞的脸宛如晚间粉嫩的云霞。 “这是你的名字。枫。” 北在枫的一旁又写了一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北。” 他低沉的声色在红娘的耳畔回荡。淡淡的草木清香在她的耳边厮磨着,好似有蚂蚁在她的耳朵上啃食着。 手僵硬地握着笔,全身都陷入到他的体温中。 心跳的厉害,怎么也停不下来。这种感觉,甚至是比自己在草原上狂奔后还要剧烈。 北扬起嘴角:“枫,看字。不是看我。” “哦、哦。” 绝情断红尘·肆 红娘讪讪地收回眼神。 晶晶一掌拍在他们的桌子上,瞪着北道:“喂!小辫子!教人写字用得着贴人家脸上教?” “就先这样吧。先练练你的名字。” 北松开了红娘的手,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小书台上写字。 晶晶扔了颗糖在嘴里,嚼着道:“这还差不多。” “音音要来了一颗么?” 余还音谢绝了,她不是很爱吃甜的。 晶晶转到北的身后,看着笔在他手里划来划去。写了什么,显然看不懂。 “又是这首词啊——”余还音道。 晶晶道:“哪首词?” “就是小孩子踢毽子时唱的哪首。” 枫和北就如此一坐到天黑。除了枫偶尔偷看几眼北,其余的时间,二人练字练的都非常专注。 外面待着的那三个也忍不住进了屋。 “白海子~”余还音抓起地上的白球,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哈~” 白海子一脸嫌弃,但没挣扎。 易启怜伸了伸腰:“有这么好看么?看一个下午还在这站着。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不再看见——” 易启怜看着眼前的两人,实在不想再说话。 北坐在了红娘的旁边。屋外的风将红娘的青丝拨进了墨水里。 北伸手撩了撩她的发丝,红娘转过头来。 “嗯?怎” 北揽过她的腰,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有条不紊的撕咬着,又略带些僵硬。咬疼了红娘。 “嘶——哈~北~” 红娘求饶道。 北停了下来,但还是意尤为满地亲了亲她的嘴角。 那是红娘笑时,梨涡浮现的地方。 红娘抓住自己的扑通不停地胸口,喘着气道:“你、你、我、” 北微笑着道:“枫,和我交往吧。” “交往是什么意思?” 北露出两颗虎牙:“未来共度一生的意思。” 他握起红娘的手。 “你是我怦然心动后的日久生情。” 红娘满目春风的望着他。 余还音一眼望穿她的瞳孔,眼里荡漾着情波。好像看到了自己爱的模样。 易启怜道:“可以啊,兄弟。这情话说的,读过不少书吧。” 晶晶冲到两人面前,拉不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只能捶打在北的身上,但打到的也只是空气。 “我不同意!”她强烈的反对道,“红娘不要同意他啊!!!!!” “我同意。”红娘说完后,轻轻啄了一下北的嘴,“礼尚往来。” 北弯了弯嘴角:“技术欠佳,我慢慢教你。” 晶晶气的差点当场暴毙,握紧双拳对着空气一顿爆锤。 画面再转,二人在一座山峰顶上。 放眼望去,整座落红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四下灯火通明。 “枫。” 北站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 他把他腰上那把弯刀递给她。 “做我的夫人吧。” 红娘笑着接过刀:“好啊。” “这把刀叫什么名字?生的如此桀骜孤高。” 她打开刀鞘,弯弯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光。 “绝情。” 红娘看着刀身上确实刻有“绝情”二字。 “真是个绝情的名字呢。为什么叫绝情?” 她收起了刀,学着北原来的样子将它插在腰间。 北道:“面对敌人绝不留情。” “这可是我的传家宝,也算是定情信物了。” 他把红娘揽在怀里:“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它能替我保护好你。当然,我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离开你的。” 红娘两眼弯弯,笑意满满,眉眼间透着都是深情。 “好啊。不许骗人哦!” 北勾勾嘴角:“要是骗了怎么办?” “骗我什么我都不在乎。但你不要骗我的情,否则我就用绝情杀了你。” 北戳了戳她嘴角的梨涡。 “我是说你啊,笨蛋。你骗了我怎么办?” 红娘坚定道:“我当然不会骗你了!我肯定不会骗你了!我也骗不了你啊!哎呀,反正我骗不了你。” 北轻声笑着:“为什么?怎么就骗不了了?” “因为!” 红娘朝山底的房屋喊去。 “因——为——!” “枫——爱——北——!” “很——爱——很——爱——!” “不!你不爱!”晶晶在一旁和红娘拼嗓门。 “你——不——能——爱——这——个——讨——厌鬼——!” 画面再转,众人又来到一座荒郊野屋中。 红娘铺在床前,紧握住北的手,泪流满面。 “你要挺住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傻!” 众人走进,看到北的腹部被捅了好几刀,流出的血全是黑紫色的。 易启怜道:“这是中毒了?” 晶晶痛快无比:“哼!叫你勾引我们红娘,报应!” 易启怜道:“你为何这么讨厌他,你讨厌他哪点?”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要,那么任何一点都可以是我讨厌他的理由。比如,他呼吸了。” 晶晶撕了颗糖在嘴里,递给易启怜一颗。 “要么?” 易启怜接过,把糖含在嘴里:“你说的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红娘开始输送灵气在他体内。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剑!你这个大笨蛋!大傻瓜!” 红娘抽泣着,挂下一大滴又一大滴泪珠来。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阿灯马上就带人来救你了。你一定要熬住啊!” 她不断祈求着,祈求着她的心爱之人不要离去。 余还音晃了神。 当年......林尘.......就是如此祈求她不要走的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晶晶嘴里嚼动的频率见见慢了下来。虽然说她很不愿意看到红娘为这个人好损上百年的修为。但是他竟然为了保护她可以去死。 红娘消耗灵力过快,妖珠受损。胸腔顿时涌出一股鲜血来,在她苍白的脸上衬得愈加浓烈。 “红娘!” 众人一轰而上,在床边,为红娘十分担心。 晶晶道:“怎么办啊!”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没事没事。这只是梦。这只是梦。” 红娘的狐狸耳朵和八条尾巴都现了出来。 她痛苦的神情,颤抖的身躯,如暴雨下的红瑰,憔悴不堪。 她失声尖叫,变回了原型。 “怎么回事!怎么还变回原型了!我们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是不会变成原型的。” 晶晶施法想救红娘,怎奈试了数次都不行。 余还音附身问坐在一旁的白海子:“你现在尿有用吗?” 白海子摇摇头。 易启怜伸长了脖子,不敢相信他们现在还有心情讨论这种事情。 余还音看着易启怜鄙视的神情,无奈道:“它的尿可解百毒。” 易启怜“噗嗤”一声,看着这猫咪,还有这种功效。 变回原型的红娘忽然开始悲嚎,全身抽搐。 仓皇地跳下床,开始在地上滚打。尖利的爪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裂缝。 众人看了,好像那一道道裂缝都划进自己的骨血里。一声声凄厉的悲嚎都有着揪心的痛。 他们只能看着,帮不上任何忙。 她甚至咬自己的肉,撕扯自己的毛。满地都是她扯下的毛和飞溅的血渍。 场面触目惊心。 余还音道:“这是梦........这是梦......大家不要怕.....” 但这又真实的令人可怕。 红娘与地板缠打四个时辰后,随着一声泣鬼神的长啸,她身后一条炫红的狐尾生长了出来。 她疲惫不堪地拖着身子,爬到床边,吐出了妖珠。 一颗红澄澄的灵珠进入了北的嘴里,净化着他深入骨髓的毒。 黑紫色的血水不断从红娘的嘴中涌出。 此过程长达两个昼夜,煎熬着红娘,同时也煎熬着旁观着。 那颗灵珠再出来时,已是一颗近乎透明的珠子了。 红娘检查了北身上的伤痊愈后,合上了眼,昏死过去。 画面再转。 众人见红娘失神狂奔着,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满身泥浆。 此时下着大雨,天乌黑黑地压了过来。 “她跑这么快,是干什么啊!还不带停的!摔了休息会儿行不行啊姐姐!” 易启怜抱怨道,他实在是跟不上脚步。 余还音怀里抱着个白海子,浑身湿淋淋的,手却还在为它挡雨。 晶晶道:“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余还音喘着气,急促道:“我也是。我总觉得这一切没有梦境那么简单。” 余还音怀疑过,怀疑过这是红娘的记忆。 众人一段丛林跋涉,总算在山坡上看到了一座阁殿。 阁匾上刻着三个字:温孤阁。 众人望去,一道闪电从阁匾后劈过。 红娘还是未停,一个挥袖扫走了一片阻挡的人。 其气势可谓佛挡杀佛。 她冲进了大殿中。 屋外电闪雷鸣,像是要把这天地重新开拓一遍。 殿上就一人,短发长辫,黛蓝缎衣,负手而立。 他转过身来,所有的殿门都紧闭地关上。 红娘冷笑一声:“少正北是么?” 那人眉眼间恢复了最初的漠然,眉眼间距稍窄,浑身透露着不近人情。 “是。” 红娘一步步上前,紧了紧喉咙。 “那北呢?枫呢?我以为,” 红娘倒吸几口凉气,努力克制不稳的气息。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所有一切都是真的!我以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的,我以为你爱我是真的,我以为我们会有未来是真的,我以为你不介意我是妖是真的,我以为人性本善是真的,我以为酒馆里听到所有有关于你的事都不是真的!” “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以为只要我相信你就够了。” 红娘压抑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忍住流转在眼中的泪水。 “我以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爱我的,哪怕是突然的消失不见,我以为总是会有你的苦衷的。” “所以我等,日日等,夜夜等。时时刻刻都在等!我等的起,我有的是时间,可是我耗不起啊!” 她用力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停止了抽泣,拉起少正北的手。 恳求道:“把我的北还给我好吗?” 少正北漠然视之,甩开纠缠他的手。 “听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斩你九尾的局。” 他动了动手上的鹰戒,化成一把长剑。 亮洁的剑上沾了血,不染一丝尘埃的地瞬时血溅四起。 那一声绝望的尖叫犹如杜鹃啼血,穿过雷电,响彻云霄。 “来人,扔进温金山。” 晶晶流着愤恨的泪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们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没人拦住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红狐,垂眸流着血泪。 画面再转,众人来到了温金山。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红娘身上,浸湿着她的红衣。 她的手血肉模糊,所有的狐狸指甲全被拔了下来,嘴里流着鲜血,狐牙也拔了个干净。 易启怜咬牙骂道:“这群畜生!” 晶晶跪在红娘跟前,安慰道:“没事没事的,红娘,这都是梦。梦醒了就不疼了。” 红娘颤了颤睫毛,拖起身,向后面的山洞爬去。 众人跟了进去。 晶晶在手心燃了一团火。 她步履匆忙地走在前面,对红娘道:“我给你照着了红娘。你别怕。” 余还音搀扶着她,白海子和异金松拖着她重重的衣裙。 红娘走着走着,跪倒在地,失声大哭起来。 余还音根本扶不住她,就眼看着她这么跪下。 她血淋淋的手捂住自己奔涌的泪水。 “红娘.....红娘.....”余还音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的心跟着红娘一起流泪。 她拿起绝情在石壁上颤巍巍地刻下了这段字: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如何了去心中怨 若回旧时初相见 定送君,青山远 莫贪半杯人事恋 不回首 意已决............. 画面又转,众人来到恒联环洞山前。 红娘跪倒在地上,她抬头问他:“你真的......” “从未动过情么?” 少正北蹲下,嗤笑道:“你是妖,我怎会。” “我爱的是人。” 红娘咽了咽喉咙,冷笑道:“我知道。舒仙柔。” “清水芙蓉不若舒仙柔的舒仙柔。” 少正北闻言色变,起身就要走。 红娘大笑:“呵呵呵呵,怎么?见不得人啊。我又不是人,你跑什么。” 少正北停住了脚步。 转身怒斥:“没有任何人可以提她!” 他双眼间所有的怒意全都换成了惊吓。 “枫.......”他声线颤抖,“枫!” 他顿时方寸大乱,前去拖着她倒下的身躯。 红娘松开了插在她胸口的绝情。 “我...恨..你......少........正..................” 绝情断红尘·伍 画面最后一次流转,众人陷入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 待他们再次睁眼时,都回到了现实中。 众人眼角都含着泪花。 晶晶擦了擦眼泪,拉着红娘的手,笑着道:“红娘,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多可笑的梦。” 易启怜翘着腿,附和道:“就是!做的哪门子狗屁梦!” 余还音看着红娘的脸色,总觉得这可能不是梦。 为何所有人都参与了梦境,而独独将红娘排除在外。又恰巧这梦境还与她有关。 但她又怕这一切不单是梦境如此简单。 红娘垂着头,不说话。 晶晶有些慌乱,她绕过柜台,走到红娘身边。 “红娘,”晶晶轻声问着,“你怎么了?不要怕,这只是个梦。” 晶晶给了红娘一个拥抱,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哈,这只是个梦。红娘怎么会是只狐狸呢。不怕不怕。” “晶晶。” 红娘声色本就冷,这一声“晶晶”叫得冷沉。 似一波深渊里的湖水,平稳又死寂。 “这是我的记忆。” 晶晶僵硬的松开她:“真” “真的。这全是我的记忆。你们在看,我只是又经历了一遍。” 浩大的红帛楼里肃然无声,只剩幽幽烛火悄悄作响。 红娘抬头浅笑,嘴角的两颗梨涡却回不到最初的甜味。 “你们不必为我感到难过。都已经过去了。再经历一遍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不过是这楼里关的一只鬼,”她轻笑着,“你们人世间的冷暖我又怎知。” 红娘幻出一副茶具,拿出茶叶,为大家煮起醒酒茶来。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在担心我了。喝了茶,就在这好好睡上一觉。大家都很累了。” 拔指甲,拔狐牙,斩九尾,刺绝情............ 余还音望着红娘。她不知道她如何能忍受心灵和肉.体上的一同创伤。 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幽雅。可这幽雅背后藏着的是不尽人知的血淋淋的温柔。 晶晶一脚踢在易启怜面前的桌上,一手扯着他的衣领。 易启怜拉着她的手臂:“你抽什么龙卷风?那王八蛋又不是我。” 晶晶闷声道:“那舒仙柔到底干了什么,怎么随便找个男的都喜欢她啊!” “音音的,红娘的,怎么都给她弄得神魂颠倒,她卖的什么迷魂药!” 余还音呛了一声:“晶晶怎么知道他——” 易启怜道:“还不是你自己喝醉说的,断片啊?” 余还音无奈,点点头。越想想起醉酒期间说的话,发生的事,头越疼,反而更想不起来。 她也没喝过酒,喝的都是茶。都不知道自己醉酒是什么状态。 晶晶手一紧,贴着易启怜的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逼问:“你也喜欢她么?” 易启怜看了两眼红娘和余还音,喉咙紧了紧:“我、我怎么喜欢呢!开玩笑!我岂是那种肤浅的人。” 晶晶松开他的衣领,威胁道:“最好是。” 是啊,余还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爱的人和红娘爱的人,爱的竟是同一个人。且这同一个人都不是她们。 这其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陷入红娘的记忆中呢?”余还音问。 晶晶坐在,撕了颗糖扔嘴里,又撕了颗糖塞白海子嘴里。 “是啊,为什么呢?”晶晶问。 红娘为大家都沏了杯茶,最后一杯茶端在白海子面前。 她红亮的指尖点了点茶水,另一只手勾起白海子脖子上的银镯,将茶水撒在了红晶石上。 红晶石闪烁三下红光。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红娘解释道:“这镯子颇有灵性,能承载记忆。许是喝醉了,不巧吞了我的记忆给大家看。” “什么?这镯子还有这功效?”余还音讶异道。 她走近,红娘将银镯上的红晶石展示给她看。 桌子周围的一圈人都围了过来。 余还音的手指点了点红晶石,红晶石幻出紫蓝色的光芒。 光映射在空中,浮现出这几个字: 对不起,主人。是我不小心沾了酒气,一时糊涂,才吞了红娘的记忆。为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易启怜指着这段字,觉得十分神奇地道:“我去!这玩意儿还能讲话!?” 晶晶动作僵硬地塞进了一颗糖在嘴里。 她嚼着糖补充道:“还能听得懂人话。” 确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自余还音戴着它以来,它从未有过动静。 或许,它还知道点别的............. 余还音道:“你也不是有意,没事。” “你是我母亲的镯子。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么?” 余还音紧了紧喉咙,深呼出一口气。 这镯子既能吞噬人的记忆,说不定能记录下母亲的生平记忆。 余还音的十指紧紧的连在一起,手心出着汗。 红晶石映射出灰黑色的字: 我很抱歉,我的主人。先主人在离世之前清除了她在我体内的记忆。 余还音叹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又沉了下来。 晶晶在人间时,也曾向一位老先生认过几字。此名也是他所取。所以,这几字,她也认得。 大家是第一次听到余还音谈起自己的家事。得知她的母亲已经离世,现如今又不知死因,陷入一阵寂静。 易启怜“咳”了几声,点了点红晶石,故作生气道:“喂,小东西。你不会也把我的记忆给吃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晶晶胳膊肘扎了他的腰一下,皱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胡话啊!” 易启怜撇了撇嘴角,嘟囔道:“我这不是,缓解气氛么。” 红晶石映射出黄色的字: 放心吧,易公子。我只存储主人的记忆。红娘的记忆,是我不小心吞噬的。 同时,它又映射出了一段桃红色的字: 红娘,真实抱歉。三分错在我,七分怪在白海子那只蠢猫洒了酒水在我身上。 红娘看了一眼白海子,又摸了摸红晶石,温声道:“没事。这不怪你。” 红晶石亮出了粉嫩色的微光,像是女子羞涩时脸上浮现的彩云。 白海子正拖着自己的脑袋,躺在木桌上,翘着个二郎腿抖啊抖的。样子嚣张得很。看空中的字如同看几条虫一般。 “吼!”易启怜揪住白海子的耳朵,“原来就是你干的坏事!” 晶晶锤了白海子的脑瓜子,教训道:“小宝!你怎么又闯祸!” 白海子飞来横祸,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全骂到了它的头上。 它痛得大叫一声,在桌上打滚了几圈才挣脱了易启怜的魔爪。 余还音将它抱在怀里,顺了顺它的毛。 捏起它肉嘟嘟的嘴,安慰道:“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以后不准再喝酒了。” 白海子冷“哼”一声,将头搭在余还音的肩上,不理众人。 红娘为余还音添了些茶。 “官人慢慢来吧,总会找出真相的。” 晶晶坐在余还音的身边,赞同道:“是啊,不着急不着急。” 易启怜道:“就是,别急啊。我不是都不急么。” 异金松投来真挚的目光,发出坚定的叫声:“柯柯!” 余还音接过茶杯,笑了笑,点点头。 “嗯。” 红娘招呼着他们赶紧去睡一觉。折腾这么久,也不知是过了几天。大家个个面如土色,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 最后被赶的人是余还音。余还音肩上的白海子早就打起了呼噜声。 余还音进门前,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红娘依旧一身红衣,娉婷地立在那。烛光下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让余还音的眼海里又重现当初那个在夕阳下荡秋千的身影。 夕阳无限,春光正好。落霞余晖,照尽人间百态。 “红娘也去睡吧,晚安。” 红娘掩嘴笑着,垂眸,眼上的羽玉眉小小的触动了下。 “官人忘了吗?红娘是鬼,怎知疲累。” 余还音眼神呆滞,她竟又戳中了红娘的伤心事。 红娘道:“好啦好啦,官人就快回去休息吧。” 她将愣住的余还音推进了屋。 这一觉,睡得余还音总不安稳。 梦里,她总是忘不掉那个山坡顶上高呼的红狐。 她总是忘不掉, 那个染红了半边天的背影。 她总是忘不掉,踢毽子时孩子们的欢唱。 她总是忘不掉,为爱生出第九尾的红狐。 她总是忘不掉,大雨滂沱下那只绝尾剥甲红狐。 她忘不掉刻在石壁上的那首续写词....................... 落红绝,琴声灭 北雁掠过再无叶 又是一年东风别 如何了去心中冤 若回旧时初相见 定送君,青山远 莫贪半杯人世恋 不回首 意已决...................... 那远远的红衣女子站在高高的山峰顶上。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山峰顶旁,灰冷冷地洒在红纱衣上。 她手中拿着一张凉白的宣纸,上面写着字。 余还音顺着月光下的背影慢慢寻去。 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红娘——”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她浅薄的红纱裙,撩了撩她的细缕青丝。宣纸折着自己轻盈的身子。 那是从前的红娘。 她叫枫。 她没有华丽的绸缎,没有精美的发饰,没有浓厚的胭脂。 她抬了抬手,宣纸挣脱了束缚,与风结党,随意漂泊远方。 她侧过身子,抬眸。弯弯眉眼,浅浅而笑。 嘴角的那两颗梨涡,柔比天上明月光。 忽的风改变了方向,那张宣纸飘向了余还音的脚前。 那张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一首诗,却未提名。 轻叹一世繁华醉, 万里无门空自归, 梦里总是长风阔, 一见方知春朝月..................... 不尽深丈渊·壹 红娘敲了敲门。 “官人,你醒了么?” 众人睡了一天一夜,易启怜是最先被饿醒的。嚷着吵着要出去抓几只鸡回来。 鸡到是没抓回来一只,人倒是请来了一群。 余长衿带来了几只野兔和土豆,向红娘讨了几样厨具。李言休和鹤白为他打下手,正为大家做菜。 其余的人窝坐一团,打打棋牌。 “我去。” 易启怜把手中的牌一扔,无言以对道。 非书夜掏了掏手,咬着嘴里的稻草根道:“给钱给钱。你们真是菜爆了,三个打我一个都打不过。” 余妙玲将手里的牌一甩,拍桌跳起。 她指着非书夜,语气激烈道:“你分明是出了老千!你个千手观音!怎么可能一局都没输过!岂有此理——!!!气死本姑娘了!!!” 非书夜挑了挑眉,翘起二郎腿,吐出嘴里的稻草根。站起身,弯腰俯视着余妙玲气急败坏的脸。 “哟,又空口无凭瞎扯啊。”他歪了歪头继续道,“听说你们江心阁阁规几千条,怎么还是养出你这么一个——?什么词好呢?” “莫名其妙。”晶晶道。 “猪头猪脑。”易启怜道。 “对,”非书夜指了指易启怜,表示肯定,“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蠢女人。” “你们!” 余妙玲满眼怒火,紧紧捏着拳头,气愤不已。愤然转身,跑进厨房找余长衿哭去了。 易启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非兄,你很有内涵啊。虽然我觉得你赢得不那么真实,但是更看不惯余妙玲撒泼。” 晶晶道:“我也是。一天到晚哥哥哥哥哥的,什么烂摊子都要她哥收。我们音音肯定受了她不少气!” 非书夜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把那根稻草又放在嘴里咬着。 “哎,”非书夜叹气道,“余姑娘还真是可怜呐。” “谁可怜?” 此时红娘领了余还音出来。余还音听了非书夜的话,好奇着这个余姑娘是谁。 “音音!” 晶晶扑进了余还音的怀里,猛吸一口余还音身上淡淡的桃花清香。 “你们在说谁可怜啊?”余还音道。 非书夜洗了洗牌,道:“这里除了两位余姑娘,你觉得还有谁呢?” 他挑眉抬眸,倾斜着头,轻蔑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忍受的了这样的脾气的。真是好脾气啊。” 余还音愣了愣。 晶晶偷偷塞了一颗薄荷糖在余还音嘴里。 “音音平时不喜欢吃那么甜的,我特地为你制作的薄荷糖。当当!好吃吗?” 薄荷糖感受着余还音嘴里的热气,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消散成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不甜,但又甜的恰到好处。 余还音点点头。 “还不错。” 这股薄凉之气让余还音回想起林清之身上的竹子幽香。穿透余还音的肌骨,活跃着全身的经络。 晶晶勾起尖尖的嘴角,薄薄的嘴唇衬着一排小小的牙齿,十分甜美可爱。 “哈哈!我特意为音音调好了糖的适度,音音每天都要吃点甜甜的东西啊。” “每天甜一口,开心变永久!” 不知是晶晶的笑容和言语,还是这颗糖的甜味,让余还音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 非书夜道:“又那么好吃么?要不给我也来一口?” 易启怜举手:“我也来一颗。” 晶晶从怀里掏出个碎花布袋,向大家分糖。 “这是你的,你的,你的。” “易姐姐,你要吗?” 晶晶将碎花布袋递在易倩筱面前,供她挑选。 易倩筱是隔壁桌单独一人坐的。她一人板着身体,坐得如塔一般挺直。两耳不闻隔壁这桌的热闹,独自有一杯无一杯的饮茶着。 一旁的易启怜放慢允糖的速度,仰着身子,注视着易倩筱的神情。 他知道她是出了名的纠结怪物,也晓得她慢热的要死,非常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唯一不纠结的就是听他老爹的话,服从老爹的命令了。 她微微抬眸,呆呆的看着这些包着五颜六色糖纸的糖果,对晶晶的热情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同时也很纠结,到底应该选哪一个。 易启怜舔了舔糖,用舌头卷到一边,开口道:“别看着像没吃过糖的一样好吧,平时分发给你的钱少则也买个好几十袋了吧。” 他吸了一口糖,又将糖转向另一边。 他瞥了一眼碎花布袋里的糖,道:“蓝色的吧。” 她确实从没吃过糖。听了易启怜的话,还是犹豫不决着要不要伸手去拿。 “这样吧,”晶晶抓了一把糖放在她的桌子上,“慢慢吃。每天甜一口,开心变永久!” 易倩筱微微颔首,看着桌子上五彩缤纷的糖纸。 “谢谢。” 晶晶笑了笑道:“不客气。” 红娘此时从一旁的厨房里端出一锅肉香四溢的汤。 锅很大,像个聚宝盆。余还音上前帮着红娘把锅一起放到桌前。 “可以开动了。”红娘道,“我给你们去拿些筷子。” 厨房里的人相继端出菜来。 有清蒸的兔肉土豆泥,红烧土豆块等等。 不仅色泽鲜美,香味侵脾,且口感甚佳,看的人口水直流。 “哥,”余还音上前帮他,“哥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香哈~” 余长衿笑道:“那阿音就多吃一点,都瘦了。” 李言休点点头:“是、是、是瘦了。” 余还音点点头:“嗯嗯!” 余妙玲“嘁”一声,想着这煤女瘦个屁啊,没看见这脸肉的要死么。看得真想抓下来一块,喂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不定狗都不吃。 “阿玲也多吃一点。”余长衿侧头看她。 “啊?哦哦哦。会的会的。”余妙玲笑笑。 “我来帮你,鹤白!” 晶晶摇着身上的铃铛,小跑着过去。 “诶诶诶,”非书夜一把抓住晶晶的领子,“你一个小不点端得动么?” “当然!”晶晶鼓着嘴道。 她只见非书夜徒手接过鹤白手里的锅。 “不用你,”非书夜冲鹤白抛了个媚眼,“我们和真君我帮就够了。” 他松开了晶晶,自己转身端着锅走了。 虽然晶晶很不服气,但是还是不得不感叹非书夜力气之大。 鹤白和声道:“女孩子是不必做这些琐碎之事的。就让小书做吧。” “好。” 余还音用胳膊肘戳了戳晶晶。 小声道:“和好啦。” 晶晶点点头。 余还音望着鹤白的那双眼睛。 真是一双美妙绝伦的眼睛啊,只可惜—— 不过,能见到这双眼睛,已经是幸运了。 “快点来吃吧。”红娘道。 “好嘞。” 晶晶跑到鹤白身边,挨着她坐。 余还音看着大伙欢坐一堂,真是不容易。 ‘要是林尘在的话......................’ ‘他会喜欢这般热闹吗?’ ‘他不食人间烟火得好似天上的神明。’ “官人?” “哦,哦。来了来了。” ‘不对不对,不能再继续这样想下去了............’ 余还音坐在了余长衿和红娘的中间。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余长衿给余还音夹了一块肉:“快尝尝。” “嗯。” ‘禁止沉沦,以免迷失............’ ‘或许早点断了对他的念想,就不会再继续沉迷下去了...............’ ‘余还音,你不能打扰人家,不能再扰了人家的清净...............’ “好吃吗?”余长衿问。 余还音愣了半拍,才道:“嗯,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 余长衿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多吃点。” ‘真的........不能再继续打扰他了........’ 余还音嘴里塞满了肉。 ‘禁止沉沦,以免迷失...........’ ‘禁止沉沦,以免迷失.......................’ ‘禁止沉沦,以免迷失.................................’ 冬日匆匆过去,余还音却觉得自己熬过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季节。 她在随处可见雪的地方,堆上了一个又一个小雪人。 小雪人的样子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 总是闭着眼睛,弯嘴笑着。 余还音所去过的地方,都有一个闭着眼睛的小雪人。 余还音堆不腻。一个冬天,她堆了成千上百个。 她甚至把雪搬进红帛楼,给红娘堆一个。给每个人都堆一个,放在房间里。 可雪是还在下的。 一片片雪花掩去大地的形状,所有的小雪人都在大雪纷飞中被埋没。 余还音出门发现小雪人都不在时,她会心急,会伤心。她匆匆忙忙地又重新堆起。 她不忍冬的离去,不舍与小雪人的分离。 可春终究是来了,她还是会欢迎。 春,比想象中的有趣。 她跟着晶晶,带着白海子扎堆在百花从中。 她学到了采蜜的乐趣。她见证了一颗完整的糖的诞生。她学着去做,但似乎没这方面的天赋。 她扑进小野花中,抬头仰望着这片晴朗的天空。花林间,处处飞舞着灵光闪闪的蝴蝶。 偶尔也会路过几个追赶灵兽的灵客或是修灵。 温金山除了几个霸王常年称霸,其他的灵兽都是比较胆小怕生的。只会闪躲,不会发出猛烈的进攻。 看起来有些笨笨的样子,逃跑的时候却比谁都快。 这驯兽,主要考验的不是修为,而是耐心。 白海子正在余还音身旁小憩,余还音点了点它脖子上的红晶石。 “你有名字么?” 它映射出一段绿色的字: 我很抱歉,我的主人。我没有。 余还音看着这致歉词有些刺眼。 她继续点了点:“你不要老是道歉,好吗?没有名字,不是做错了事。不用道歉。” 它跟着映射出一段绿色的字: 好的,主人,我很抱歉。 余还音:“..........................” 余还音再点了点它:“你就叫追忆吧。喜欢吗?追溯遥远的记忆。” 它映射出一段粉红的字: 喜欢。谢谢,我的主人。 余还音点点它:“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主人啊。叫我阿音吧。” 它映射出一段绿色的字: 好的,主人。 “..................” 余还音觉得这聊天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望着这绵绵的卷云,闭上了眼睛。 待她再睁开眼时,入目的是满天的星海。入耳的是夏蝉的奏鸣。 白海子正在花海间撒野,追逐着一个又一个如梦似幻的银光绿点。 数不胜数的萤火虫像是从天上逃入人间的星星,在这漫漫的山河长画中,染上了斑斑点点的星光。 余还音拿出了两个小竹筒,追着跑着,抓满了整整两桶的萤火虫。 “走吧,白海子。” 余还音蹲下,向白海子张开双手。 白海子撅起嘴巴,倔强的摇了两下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还音莞尔:“你想竹林了么?” 白海子动容,侧过头来看向她,眼神中充满炽热与期待。它猛地点点头。 这几个月来,不论白海子怎么明示,余还音总是不带它去竹林。最多用她手里这两个竹筒陪它玩会儿。这两个竹筒外面的绿皮早就被磨得不成样子,枯黄不堪。 “我带你去。”余还音抱起了它,“但是你得听话,我说什么你都得听。” 白海子思索片刻后,同意了。 “你不许跑出竹林,不能让他看到你。可以吗?” 白海子点头。 它求之不得呢。它才不想见到那个人,更不想他看见自己。 余还音进了阴竹林,她朝着点点月光走去。 阴竹林里全是燥热的蝉鸣声,但她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声。 她躲在最后一面屏障,靠着竹林间的空隙,悄然望去。 那人正抬着头,眼神眺望的方向就是余还音所在的方向。 余还音瞳孔猝然放大,心一惊,背过身蹲下。 她心跳的厉害,心中有几十头小鹿跃过。 那一潭深幽的眼眸,如此令人心醉神迷。 她深呼几口气,惴惴不安地想着: ‘不会吧,被发现了?可这么密密麻麻地谁看得见啊!’ ‘嗯!再看一眼,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就逃跑。’ 余还音没有站起身,而是蹲着挪了挪小碎步。 在底下的一个小缝隙里,窥望去。 那人已是垂头闭目之态了。 余还音松了一口气,但心底有种莫名的失落之感。 她打开竹盖,透过缝隙将萤火虫都放了出去。 原是成群的萤火虫,纷纷飞去空地上,沐浴着朦胧月光。 “怎么不睁开眼呢.............”余还音小声嘀咕着。 须臾,林清之缓缓打开了浓密的睫毛。他深渊般的谭眸里猝然亮起了光亮。 白海子抱着一堆小竹子跑了过来,一不小心绊一跤,滚了几圈,小竹子散落了一地。 它半个屁股坐到了竹林外。 林清之看了余还音一眼。 余还音的眼眶蓦然放大,深吸一口气停滞,心脏停止跳动。 他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冷冷地将眼神平移到圆圆的白球上。 余还音僵硬的身子一松,连忙把白海子抱走。 她清了清嗓子,拉着嗓子上的皮。 “喵~喵~” 她试探性的轻声叫两下。 听起来感觉还不错,边叫边向出口逃去。 “喵~喵~” 不尽深丈渊·贰 余还音抱着白海子一路跑出了阴竹林,她满头大汗地停了下来。 初夏深夜的风,清清爽爽地扫走了余还音内心的燥热。 她深呼吸着,想着他到底看没看见自己。 阴竹林里这么黑,肯定没看见吧。 况且,那样的神情。也不像是见到了。真是冷酷无情的男人啊。 他看舒仙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她越想,心越挣扎得透不过气。 心底深处存了一个念想,一个自己想都不敢想,却又期待的一个念想。 余还音唤出了红帛楼。 “官人回来了啊,”红娘道,“要不要先吃点再休息?” 余还音坐在了柜台前,看着一旁轻衣便装,抓住高马尾的女子。 “易姑娘也来了啊。” 易倩筱颔首,回道:“嗯。” 她清爽干净的脸上,两道微微上扬的一字眉,看着沉稳许多。 “红娘,”余还音塞了一颗葡萄在嘴里,“要不我去抓几条鱼咱们烤着吃吧。” “我哥不在,没一个人会做菜的。” 她眯着眼,看着红娘。 “是吧,红娘。” “易启怜应该还在睡觉吧,他还在长身体,总不能没有肉吃吧。” 前不久,江心媛侠又打吵了一架。余妙玲哭着喊着就把余长衿和李言休拉走了。晶晶也跟着鹤白和非书夜走了。 留了几个果子和野菜给红娘。 但红娘这厨艺可真不是盖的。那锅黑的深不可测,配料不可想象,尝起来更是惨绝人寰。 余还音除了会烤烤野菜,其他也都不会。大伙儿连着好几天都没吃过好的了。 红娘掩嘴笑到:“好好好。官人注意安全。” 易倩筱放下茶杯,微微侧眸,叫住了余还音。 “余姑娘,”她看着余还音道,“我和你一起。” 余还音顿了顿,眼角一弯,微笑道:“好啊。” 红娘道:“也好,两个人还有照应。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易倩筱颔首:“嗯。” 余还音挥手告别:“那我们就先走啦。红娘再见。” 易启怜走了出来,趴在桌上拿了个苹果啃起来。 他拿着苹果的手指了指二人的背影:“她们俩干嘛啊?” “给你抓鱼。” “啊?” 易启怜满脸疑惑,什么叫给我抓鱼? “诶诶诶!易倩筱你!”易启怜叫道。 易倩筱转身问到:“少阁主,有何吩咐?” 余还音惊奇道:“少阁主?我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富家公子呢。” 易启怜道:“少说废话。这些阁主啥的我还不愿意当呢。” 他不屑地咬了一口苹果,放在嘴里嚼啊嚼的。 “易倩筱,”易启怜道,“你旁边的女人比你还蠢。多帮帮她。小心点,别又出什么意外。” 余还音双手环胸道:“我哪蠢了?” 易倩筱道:“自然。”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易启怜挥挥手打发她们。 易倩筱侧身道:“走吧,余姑娘。我会保护好你的。” 余还音道:“嗯。” 待红门关上,红娘沏了一杯茶,递给正看着门口的易启怜,道:“想去,为什么不自己去。” “嘁,谁想去了。我还有事呢。” 易启怜又拿了一个苹果,回房间了。 二人一路上没什么语言。 易倩筱虽寡言,却不会让余还音产生距离感。不是林清之身上那般逼人的寒气。 且初见时,易倩筱英姿飒爽的形象就深深刻在了余还音的心里。 她很佩服,一个女子也可以这么帅气。她也很欣赏她独来独往的态度。 “易姑娘,你们是什么阁的啊?”余还音问道。 “布胭阁。” “哦~”余还音语气上扬,“也是大阁。” 前方有一株红色的花。和牵牛花的花瓣长得相似,但又比牵牛花大的多。一朵便是两朵牵牛花。 余还音停下,摘了一朵,递给易倩筱。 “这是吾恋花,也叫甜甜花。”余还音指了指花根,“它根部里连接的汁液是甜甜的。你可以尝一尝。” 易倩筱接过,吸允了花根里的汁液。 果真是甜甜的,且清冽。 她眸中闪烁,认真地点了点头。 余还音笑着道:“看你那日甚是馋晶晶给你的糖,想来你会喜欢的。多摘几朵吧。” 易倩筱皱眉,她又犹豫了。 “我见过她花开的样子,不愿再见她凋落。” “她是一朵花,和我是一个人一样。” 余还音愣了愣,也是一件随心的小事,竟能从易倩筱那得到对生命不同的感悟。 她觉得这样一位女子,不入世,不碰尘,不染埃。 她寥寥几句,便让余还音心坠一个只有百花的世界。 余还音迎着柔美的月光,温和的笑到:“易姑娘是一位心底很温柔的女子。可以成为朋友吗?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余还音倒着走,面对着易倩筱。 “很特别,很特别,很特别的一位女子。” 易倩筱略微垂眸,对余还音的言辞有些无措。 余还音看她紧张,急忙解释道:“易姑娘别紧张。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以你生活的方式就可以的。” 易倩筱道:“嗯。不打扰。” 余还音走回易倩筱的身边,朝着月亮大喊一声:“我好高兴啊!我交了好多新朋友!人生第一次!” 易倩筱笑着也轻轻喊了一声:“我也是。” 余还音道:“你以前会孤单吗?” “嗯——”她想了想,“偶尔。阅书可解,修习术法可解。” “呜——呜——” “呜——呜——” 一阵低沉的狼吠忽而响起,埋伏在二人的四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二人现身处一片高大的树林深处。重重叠叠的枝叶交错在一起,月光只逃得进几缕。 周围的地形模糊不清,四面浮起的狼眼发着令人发指的绿光。 绿光周围弥漫着黑色的戾气,气氛随着他们的低吠压迫着二人。 那单独一只的绿光眼,让余还音彻底明白了。 它们紧紧地盯着二人,一步一步地侵略而来。 易倩筱松下环在腰间的皮革袋,从皮革带上拔下两把刀,一把递到余还音的手上。她能感受到余还音微微颤栗的手以及手心出的汗。 易倩筱道:“余姑娘,别怕。” 余还音握住刀柄,看着狼群道:“这是我上回得罪的狼群。我伤了它们的小狼崽。它、它们肯定是来复仇的。” 易倩筱在自己的手心划出一到口子画出一个符咒,向空中飞去。 群狼感受到了血腥之气,更激起兽.欲,几声急不可耐的狼叫在低吠中恐吓着二人。 几棵树的枝头倏地亮起一团火焰。 “嗷呜——!”一头狼仰天长嚎。 独眼狼一声令下,群狼扑杀而来,个个口若悬河,锋牙利齿,根根粗如铁棒。 易倩筱将皮革袋上的其余六刀全拔了出来,扔向空中。 六把刀环绕二人一周,晃动不止,形成一个金色结界。 结界直通云霄,所有的狼群都撞不进来。 她正了正步,将手中的刀立在胸前的空中。每只手的后三指弯曲,双手放在浮立着的刀的两侧。 以血为引,操控着此把刀。空中其余六刀受此刀指令,向群狼发起反攻。 成堆的狼群一头紧接着一头,凶猛地冲撞着结界。 它们发出怒不可遏的吼叫,显露狂暴的狼齿企图将结界撕个粉碎。 六刀极速穿梭在狼群之间,刀刀刺向它们脖上的大动脉,血浆迸射而出。浓稠的红色液体溅在金黄的结界上,缓缓滑落。 它们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坠落毙命。 余还音看着易倩筱满头大汗,神色凝重。全神贯注,承受着高度集中,一刻也不敢分神的压力。 余还音话都到了嘴边,抿了抿嘴,又咽了下去。 只能傻傻地握着把刀,守在易倩筱身旁。 易倩筱注意到了一旁焦灼的余还音。 她费力道:“余姑娘再等等。可能还需要再等一些时间。” 余还音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我怕你灵力消耗过大,承受不起。” 易倩筱道:“没事。我可以的。” 六把刀经过一个时辰的大面积屠杀后,仅剩的几十头狼变得谨慎起来,不敢硬闯。 那只灰白的独眼狼从狼群孤傲地走来,一旁的狼群纷纷后退,为它让道。 它暗狠的眼神下不露一丝畏惧。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二人逼近。 易倩筱再一次操控六刀一起向它杀去。 独眼狼一跃而起,跳过几棵树,迅速避过。 它抓住易倩筱刀法的漏洞,几掌拍过刀身,刺向远处正在逃跑的逃兵,一招致命。 易倩筱嘴角沁出血来,咬了咬牙,恢复操控。 六把刀迅速召回,重新杀向独眼狼,气势汹汹。 独眼狼大吼一声,身手迅敏地避开,不过还是划伤了身上多处,节节战退。 它仰着头舔舐着一下脚上的伤口,咬着牙向易倩筱低吠。此番,是彻底的激怒了它。 余还音看着状态不佳的易倩筱,着急道:“怎么办啊?你受伤了。” 眼下喊红娘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们被一群恶狼围得紧紧的。 只要结界一破,它们就会扑上前将她们撕了个碎。 她自己死没关系,但是也不能搭上易倩筱啊! 余还音着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搭上了你的命。” 易倩筱叫住了她:“余姑娘。” “没事的。我们是朋友。” “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我不悔。” “只要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我一定拼尽全力,誓死守护。” 余还音道:“可是我不想你就此葬送在这里。要不你把结界解开吧。我当靶子,你跑。” “我不会丢下你的。”她坚定地道。 易倩筱坐下,重新运转全身的灵气,六把刀擦过空气,形成一股力的气流,刺向独眼狼。 独眼狼一路狂奔,避开攻击,杀向二人。 它所性不避,不管不顾地撞向结界。 结界上出现了几条裂缝,易倩筱口吐鲜血,手一抖,阵法岌岌可危。 她咬着牙,忍着内脏剧烈的疼痛,重新运转阵法。 可独眼狼依旧猛烈地在撞击结界,它长啸一声,群狼也跟着一起扑向结界。 瞬时,结界上的裂痕迅速扩散开来。 余还音跪在易倩筱的身旁,看着她满嘴的鲜血,心痛不已。 她席地而坐,用自己微薄的灵力输送进易倩筱的体内。 易倩筱又“咳”出一摊鲜血:“余.......姑娘。不必——” 余还音道:“有必要!很有必要!” 她几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眼神中闪烁的星光,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坚定,忠诚。 “我们是朋友,你救我,我也要救你。” “你说的。” “只要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我一定拼尽全力,誓死守护!” 狼群狂吠,它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撞击起来。 余还音大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们!快来救救我们!” 余还音喊得嗓子撕裂,但仍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易倩筱的内伤,越来越重,余还音的灵力也渐渐透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是这裂缝已经遍布整个结界了!!! 这群狂妄的狼群就要冲破结界了!!! 狼群的愤嚎愈加狂烈。 易倩筱颤抖着声线:“余姑娘,我们闭眼吧。” “这样,心中就会有光。” 余还音道:“嗯!” 二人清楚地听到结界破裂的声音。 裂痕被冲破,所有的狼群装牙舞抓地扑向二人。 登时,一声开天辟地的狂啸震慑出一圈强大的气场,将所有的狼群都拍飞在百米之外! 余还音耳中一顿嗡嗡噪音,陷入耳鸣的状态。 她睁开眼来。 只见一片浩瀚的白海挡在二人面前。 余还音一惊,哑口无言,怎么........怎么........怎么.......... 滚在地上的狼,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 见到白海子都吓的屁滚尿流。 白海子再吼一声,吼出气吞山河之势,整个温金山都抖动了一番。 那独眼狼蹬了蹬腿,瘸着脚爬起。虽是很不甘心,但见了白海子毫不退让的态度,还是愤懑地低吠着退走了。 狼虎曾有过一战,那一战决定了双方在温金山的地位。 白海子没来之前,温金山的霸主即是这头灰狼。自白海子来后,白海子便漠视它,随意侵犯它的领地。 当年一战,白海子单挑整个狼群,耗上半月,清理了它不少门户,狼群死伤惨重。 独眼狼之所以是独眼狼,是因为那颗眼珠子就是白海子挖的。 而后,白海子还将其吞入腹中,从此夜晚的视野更加开阔明亮。 白海子一战成名,落座温金山霸主之位。 成了温金山的恶魔,谁都不敢靠近。 “白、白、白海子?”余还音弱弱地叫了一声。 白海子甩了甩虎尾,转过身来,向二人踏来。 白海子的毛长,和普通山中的虎不一样,长得有些狮像。它露出两颗长长的虎牙,眼神中充满着兽性。 余还音心一颤,怕它吃了自己。 它吼了一声,溅了二人一声唾沫。 随后骤然又变回原来小小的猫样,一脸郁闷的看着余还音。 余还音心中一泄,来不及顾它,随手扔进了无良香囊里。先看易倩筱有没有事。 余还音扶着她站起身来:“怎么样?还好吗?” 易倩筱挥起衣袖,擦了擦嘴:“咳咳。没事。” 余还音赶忙拿出自己的手巾,帮她擦。 “我干你妈!你们两个人!” 易启怜冲了过来,拉着易倩筱的手腕,看了看她的伤势。 全身无伤痕,但内伤好像严重。 他紧紧握着易倩筱的手,拉的易倩筱生疼。 “你伤怎么样?” 易倩筱道:“你放开。” “我问你伤怎么样!” 他喊了一声,脸色铁青。 “没事。”她抬眸看着易启怜道,“你捏的我疼。” 易启怜呛了两声,立马松开手。 余还音也是看得有些害怕。看着方才易启怜如此肃目的样子,与平时截然不同。 易启怜打量一眼余还音道:“你有事么?看着啥事没有啊。不是说让你照顾好易倩筱的么?怎么她流这么多血,你啥也没有啊。” 余还音皱眉,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不是易姑娘保护我么???? “走走走,”易启怜道,“你先和我回去疗伤。” 他转眼就要喊出口,却被一声呼唤打断。 “易阳!” 众人身后出现了十几人。 大部分人都穿着阁服,只有为首的两人穿着便服。 “小舅舅!”易启怜先惊后喜,“你怎么也来了啊。你不是刚成婚么?” “怎么?”易启怜双手环胸,调侃道,“洞房都不入了,就跑来温金山耍了啊。” 易钟执扇敲了敲他的脑袋:“在外面怎么越待越野了?” 他余光中看到易倩筱手巾上的血迹,再看看她微微泛白的嘴唇。 “筱筱受伤了?严重吗?方才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兽叫,我们几人差点站不稳脚。应是那镇山兽,赤烈虎。所以闻声赶来,你这伤可是那猛兽所致?”他道。 易倩筱道:“小伤。不是。” 易钟甩扇道来:“那可真是怪了,方才还见到了几只夹着尾巴逃窜的狼。” “小娘子!”易钟身后之人指着余还音道,“你也在这啊!你可让我找到你了!” “小娘子!?”众人惊道。 易钟侧头,打量了余还音一番。 那人叫道:“何止是认识啊!还上过!来来来抱一抱哈!” “上过!我操!”易启怜鄙视的看着余还音道,“你口味真重啊!这都坐的下去!” 余还音一头雾水,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躲开他的怀抱,退了两步,往易倩筱身后靠了靠。 “谁跟你!”余还音顿了顿,“了啊!你认错人了吧!” 易倩筱护着余还音道:“陈公子,你肯定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老子一看她的身体就知道她是我的小娘子!我对她的身子一见钟情!” 易钟挥扇掩笑:“是她,没错了。陈爽这方面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陈爽!? 余还音一听到这个名字怒意就由心升起。 余还音手中握拳,发出一根根骨头转动清脆的声音。 她满意地点头笑道:“是没错了。陈爽是吧?” 陈爽笑嘻嘻地上前,准备要给她一个大拥抱。 “小娘子没忘记我啊?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怎——我——干——!” 晶晶一个回旋无影脚踢走了这个鼻头长巨痣的猥琐男人,跳在了余还音面前。扑进余还音的怀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音音!”晶晶深深地吸了一口余还音身上清冽的桃花香,“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众人都被这满身铃铛的紫衣小身板惊到了。 余还音的拳都已经要挥出去了,这时又突然换了个人。她还在呆呆的看着晶晶,又看了看离众人十米之远的陈爽。 “晶晶怎么来了啊?”余还音问道。 “我听到了小宝的声音,就猜音音在这。还以为它要吃了你,所以正准备来扁它的。” 她重重拍在了无良香囊上,差点压的白海子喘不过气。 她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陈爽:“想不到要打的不是小宝,要打的是那个占音音便宜的臭男人!” 易启怜捧腹大笑道:“哎呀我说大痣,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虚了吧。昨天晚上几次了啊?” 易钟身后的灵客憋着笑。 易钟也轻声笑着:“恐怕不下十次。” 灵客们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陈爽吃了满地的石沙子,爬起身。 指着晶晶刚想骂,就见她身后站着两个人。 “哟,这不是非哥么?怎么今儿也有兴趣来了啊?” 非书夜眼角动了动,没想到趴在地上的是他。 “怎么?碍着你做了还是怎的?”非书夜抬了抬眉,歪了歪头,轻蔑道,“不过,你好像虚的很啊?” 鹤白道:“认识?” “当然了!”非书夜放大了声量,“无敌抓奶手,霸王冲天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啧,”非书夜摸了摸下巴,“不过今天好像格外的不行。” 众人又是一顿嘲笑。 “希望您还是谨言慎行吧,别太狂了,就口出狂言。”他看着陈爽道。 “那必须的啊,”陈爽看了非书夜一眼,又瞥了一眼余还音怀里的晶晶,“我还不慎行啊?就是看她是个女的,故意摔倒,让让她。” 晶晶嗤笑一声:“得了吧你,滚。离我们家音音远点,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大痣。” “痣上还长毛,咦~”晶晶嫌弃道,转过头去,一眼也不想多看。 “这叫时尚懂么?与生俱来,独一无二。你有么?” 他再想靠近余还音:“小娘子哈——啊!我——干——” 晶晶这会使出的力气更大了,一脚就把他贴近的脸踹到了几十米之外。 惊得枝头栖息的鸟儿都逃走了。 易启怜不想再看这傻子在这自取其辱了。 他对易钟道:“小舅舅,我先带她去疗伤了,你们——” 他看了一眼易钟身后的灵客,道:“要不你们也跟我一起去休息休息吧?” 他唤出了红帛楼。 易钟身后的灵客跟着一哄而入。 非书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鹤白撒娇道:“我饿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鹤白点了点头。 “晶晶,我们走吧。” “嗯!”晶晶松开了余还音,塞给了她一把薄荷糖,“音音再见!记得每天甜一口,开心变永久哦~” 余还音笑到:“好。” 她又向鹤白作揖道:“今后,晶晶就麻烦鹤白道长了。” 鹤白颔首:“嗯。” 非书夜勾了勾嘴:“这到还像三千阁规出来的人。” “走吧,小书、晶晶。” 鹤白动了动手中的白道旗,和晶晶身上的铃铛一起作响。 “好嘞!”二人齐道。 ※※※※※※※※※※※※※※※※※※※※ 宝贝们~今天是2020.2.29! 希望在这个四年一遇的日子里, 你们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度过!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相守下一个2.29~ 不尽深丈渊·叁 余还音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丛林深处。 枝头的火焰也尽数熄灭,只剩下红帛楼上的红灯笼发出昏暗的幽光。 “小娘子!” 陈爽此时已爬了回来,从余还音的背后抱住了她,十指扣住在她的腰前。 余还音一惊,挣脱了他的束缚:“你不要这么叫我!” “我,”余还音拍着自己的胸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做过!你不要到处乱说。” 陈爽生的好一双滥情桃花眼,双眼间距窄,挺立着高耸的鼻梁。一双比眼稍长的浓眉横立在眼上。粗密的睫毛上划一轮新月的弧度,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之气。 若是没有那鼻上一点,必是一位放荡倜傥的花花公子,祸乱人间女子百世。 他手脚都不规矩的挂在空中。 陈爽上前一步,握住余还音的手腕,专注且柔情地道:“小娘子,我们是迟早的事。” 余还音挣了挣手,没挣开:“什么我们啊!谁跟你是我们。” 陈爽朝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再望向自己凸起的下衣。 “你看,它已经认定你了。” 余还音顺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头不自觉的往后仰。感觉胸口一闷,都要窒息过去。 她甩开陈爽的手,十分窘迫道:“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陈爽给她变出了一朵玫瑰,笑着道:“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我想一直和你做下去!以后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你信我啊!” 余还音看样子,是坚决不能和他一起进红帛楼里。他肯定会胡言乱语。得想个办法甩掉他,再回红帛楼。 余还音知道和他讲道理是讲不清的,必须要智取。 余还音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这样,我们玩个游戏。”余还音道。 陈爽向她抛了个媚眼,勾勾嘴角,耍着流氓的口气:“哟,小娘子很懂情趣啊。” 看的余还音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在这闭着眼睛数一千个数,我躲起来,一个时辰之内你能找到我。你和我,就有可能变成我们。” 陈爽轻蔑一笑,眉眼间尽是俊气,甩了甩自己的斜刘海。 “简单。想不到小娘子如此雅致。就算你跑到天边去,我的冲天吊也会开启自动瞄准模式。” 余还音脸上的苹果肌抽了抽,僵硬笑道:“你闭眼赶紧数数吧,不许偷看。” “那我闭眼开始了啊,”陈爽闭上了眼睛,“你要小心点啊。” “一........二.........三...........” 他吊儿郎当的站着,勾着个背,腿垮垮的踩着地,手里敲着玫瑰。 余还音信不过他,又从自己的衣服上私下一块布,给他绑上。 “诶诶,这是干嘛?” 失去视觉的感应,嗅觉变得敏感起来。淡淡的桃花清香涌入陈爽的鼻中。 “哦~”他语气上扬,“又是情趣。哈哈!小娘子真会玩啊,真有情趣。小娘子好香啊。” 余还音听得心痒痒,恨不得踹他一脚。 余还音绑的手法很粗鲁,但越是粗鲁,陈爽就越兴奋。 “小娘子真是猛啊,腰这么细,床上功夫肯定好。哈哈哈。想想我真是性.福啊!”他不自觉地傻笑。 且笑声很是淫.荡,下流,无耻。 余还音忍着不动手,也不回话,跑走了。 “小娘子?你还在吗?你这么心急的走,是不是想快点让我找到你啊?”陈爽弯了弯嘴角,“我也正有此意。想不到我们这么心有灵犀啊。” “好!我一定数快点,不能让你久等了。” “刚才数到几来了?”他拿花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想着。 “算了算了,重新开始吧。” “一.......二........三.......四........五.......六........” 他数的很响,企图让余还音在漆黑的夜里,不会迷路。 余还音跑的很快,十拐八饶,走了一个很复杂的路线。总算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我、我好、好像看到还、还音了。”李言休道。 “哪里?”余长衿道。 李言休指了指余还音方才跑的方向:“她、跑、跑很快、好、好像、被追、追赶。” 余妙玲蹙眉,放下手中的肉,道:“我怎么没看见,肯定是言休哥哥看错了。大晚上的,你看错了。” 李言休道:“啊?可,可能吧。” 余长衿还是不放心,拿起剑起身去找。 “你们先吃,我先去看看。很快回来。” 余妙玲撇了撇嘴:“哦。” 李言休也起身:“我、我我” 余长衿拍了拍他的肩道:“阿玲就先麻烦你了。” 余妙玲一手就把李言休拉坐下,噘嘴道:“不许去。你要保护好我!” 李言休点了点头:“好,好,好吧。” 余长衿穿过人群,向李言休所指的那个地方寻去。 余还音穿过不少人群,终于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她停下,喘着粗气。 此处杂草旺盛,所有的叶片巨大如门,层层叠起,压住月光。只几缕月光抓住微小的空隙,钻进来。 “嘶嘶——嘶嘶——” 余还音背后一凉,这声蛇叫正从她身后靠近。 余还音本剧烈跳动的心,变得更加猛烈,脑袋一阵鼓响,四肢酸软。 “嘶嘶——嘶嘶——” 那只蛇擦过片片枝叶的声音使余还音浑身发怵。 余还音试探地慢慢转过头去,电光火石之间,她看见一只紫光蛇眼扑来。 随后自己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她双腿麻痹,扶着一旁的大树坐下。 眼前模糊不清,视线里只有一双眼珠子缩成一线的紫光眼。 她晃了晃脑袋,紧闭双眼缓了一会儿,又再次睁开。 得以逃生的几缕月光,映照出那条蛇的蛇身。 它身形不粗,却纤长非常,黑黄的漩涡纹路令人暄目。蛇盘在枝头,挂下蛇头,歪歪扭扭地向余还音靠近。 蛇头上凸起两块尖角,吐着舌头,露出两颗弯钩毒牙。 余还音倒吸一口凉气,蹬了蹬腿,耸着肩撑地,想站起身逃跑。 不料这毒性扩散的快,余还音全身已麻痹,做再多的动作也无济于事。 “有、有、有没有人啊!”余还音呼声求救。 “嘶!嘶!嘶——!” 余还音的求救激怒了毒蛇,它大叫一声,小小的头竟张出血盆,足以容下余还音一整个头。 它尖利无比的银牙即将刺破余还音受惊的眼球。 余还音全身不停颤抖,恐惧的席卷已经使她忘却应如何应对。她双手无力,只能半握着拳。 一颗颤栗的心悬在峭壁口,心脏骤停。 初夏的深夜吹来一阵干爽的凉风,亲了亲余还音的脸庞。 一个人出现了在她眼前,徒手捏住蛇的七寸,稍一用力,蛇便气绝。 那人还是穿着那一身湛蓝色衣缎,披着细长的乌丝,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余还音。 余还音长舒一气,摊靠在树上。 那人的下眼睑尾深邃,动了动断眉,微微蹙眉,眉眼间的距离变得更短了。 余还音猜不透,也看不穿,他这一望无际的谭眸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神情,怎样的心思,怎样的目的。 一如既往的凌冽,刺骨,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他动了动眼皮,垂眸看着余还音肩上的伤。 他在余还音的衣服上撕开了一个口子。余还音柔和着清白月光的锁骨下,有两处红肿的血点,缓缓流淌出紫红色的血液。牛奶般的肌肤上浮现出暗紫色的血管,正在不断地蔓延开来。 林清之瞥了余还音一眼,伸手解下了她腰间的无良香囊。 余还音忽的握住他的手,动了动泛紫的嘴唇:“不要,不喝。” 她不想再喝了,因为这次,她没有办法再说出让他用嘴喂他那样的话了。更不想再尝一次白海子的臭尿味。 林清之松开了她的手,将无良香囊放在拿了一边。 余还音眼角落下两行泪来,她看着眼前的此人依旧神情寡淡,她很难受。 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像从前那样毫无忌惮的哭一场,告诉他这么多个月来自己有多么想他。 告诉他,这么多个夜晚她是如何挣扎的不去见他。 如今看他还是遇事不惊之态,她冷笑道:“林公子,我究竟算您什么人哈?” “嗯嗬~”余还音轻喘一声。 林清之单膝跪着,薄凉的唇瓣覆住余还音滚烫的肌肤,吸吮着这扩散筋骨的毒液。 余还音很疼,疼得魂体都要抽离。疼中又带着一丝痒,瘙痒着余还音的心,砰跳不已。 “疼.....嗬嗯哈.....疼.....” 她疼得乱动着手,不知如何缓解着刺骨之痛。 林清之握住了她的手,吐出一口淤血:“别动。” 他拂去余还音下坠的泪花,安慰道:“一会儿就好。” 余还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柔情。 击退了余还音心中的防备,融化了冬日的冰雪,唤醒着深深的眷恋。 他埋头,又将唇落在余还音的锁骨处。他吸吮地慢了许多,但又循序渐进地增快着。 余还音还是忍不住疼,轻喘几声。 “嗯嗬....哈...” “疼.......疼....”余还音疼得哭出了声,“呜呜呜......疼..” “林、林公子,”余还音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挣扎了,“我究竟是您什么人啊。替代品么?” 她忍着痛咳笑一声:“您、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不是她。” 林清之加快了吸吮的速度,嘴边的牙有意无意地划过余还音的嫩肤。喘着沉重的寒气,扫过余还音的脖子。 余还音很疼很疼,可还是丝毫不退让地哭喊道:“您知道您这一次次救我,不是救了我的命,而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清之停下,吐出最后一摊污黑的淤血。 两人喘着气,一呼一吸的气息交错在一起。 林清之将手心对准伤口,施展灵力,为她深一步疗伤。 “你就是你。” 林清之微微泛紫的嘴唇动了动,上面沾满着黑色的血迹。 余还音呆滞,敌不过心脏猛烈的跳动,好像都快不能呼吸了。 不知道自己解的对不对意。 “阿音——!”不远处传来了余长衿的声音。 林清之松开了被余还音抓的满是红痕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巾,擦了擦她的鼻下。递到了余还音手里。 “你哥来了,走了。” 他极影几步,狭长的背影穿过几缕幽光,消失在黑夜里。 余还音看了看手中的丝巾,上面秀着的那一朵染着血的茉莉,手法和自己相同,不过粗糙了点。 余还音涨红了脸。 这都能流鼻血!!!余还音!!你能不能行啊!丢死人了!! 但余还音认得出,那是自己秀的。 只是忘了自己是何时给的他。 “阿音!” 余长衿从树后的背影认出余还音。 “你怎么样!” 余长衿放下剑,单膝而跪,擦了擦余还音的泪水。低头找一个能借到光的位置查看余还音的伤口。 “啊嘶——别推我。”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余还音轻咳两声,探头朝声源望去。 只见几个黑影在不远的树后躲着。 余还音道:“哥,有人。” 查看好伤口的余长衿转头,向几个黑影喊到:“谁?” 黑影像是没听见,擦过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余长衿道:“应是正在驯兽的灵客或是修灵。” 他摸了摸余还音的头,道:“哥在,不要怕。” 余长衿拔剑,从衣襟上划下一层布,盖在余还音身上。 “哥怎么会在这?”余还音虚弱地道。 她身子有些乏了,唇上的毒色还未褪尽。 余长衿合上了青龙剑鞘,席地而坐,为她续灵。 “方才怀生道见着了你,我就来看看。后来又听见你的叫声,就赶了过来。” 余长衿低头看了一摊淤血,又看了一旁一动不动的蛇。 那蛇死不瞑目,七寸上留有未散去的戾气,蛇身无序的垂在地上。看上去死前根本没来得及挣扎,行事者修为惊人,手段快且准,更是狠的无情。 余还音看出了余长衿脸上的担忧,道:“他是我的朋友,怕生。” “也是我的心爱之人,救过我很多次了。” “是我落在人间的神明。” “是我在炼狱中的救赎。” “是我毕生至死不渝的信仰” 余长衿眉间舒缓,停下了续灵,勾了勾她的鼻梁。 “阿音能找到自己心爱之人,哥很开心。”余长衿缕了缕余还音的发丝,柔声道,“哥也很感恩,他能救你这么多次。” “无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阿音喜欢,哥也喜欢。” “咳咳,”余还音高兴地做起身子,“真的?” 原本以为余长衿看到那不可收拾的戾气,会阻止余还音和他来往。所以说出那些话,态度强硬,不会退让。 却没想过,会支持自己。 余长衿道:“当然了。” 余还音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依旧如故的明亮。他的笑是深海里的一股暖流,在余还音的心上流淌。嘴角软棉的酒窝是甜蜜的棉花糖,包裹在余还音的心上。 余还音眯着眼,浅笑道:“哥,你真好。” 余长衿摸着她的头,顺了顺她的发丝:“伤已无大碍,现在你需要休息。送你去红娘那吧。” 余还音点了点头,唤出了红帛楼。 余长衿将她抱起,送入了红帛楼里。 “官人!” 原本还在悠哉悠哉地扇风的红娘扔下扇子,跑上前,幻出一间房门。 “这是怎么了这是,”红娘心慌地看着面色暗沉的余还音,“我就说他们都回来了,就官人没回来肯定有问题。” 余长衿将余还音放在了床上,红娘把被子给她捂得严严实实的。 余还音咳了两声:“红娘,我会热。” “哦!哦哦哦,怪我怪我。” 红娘这才把被子松开了些,给她通了通气。 余长衿道:“阿音已无大碍,只是灵力还未复原,还有些皮肉伤。” 他向红娘作揖:“暂时有劳红娘照顾了,我还需回去。” 红娘颔首:“应该的。余公子慢走。” “嗯,”余长衿看着余还音,“好好休息。哥会再来看你。” 余还音乖巧地点点头。 待余长衿走后,红娘立刻又给余还音把脉,查看伤口。 “红娘,你就别担心了。要是真有事,我哥怎会走?” 红娘不查心里不踏实,不过确实就是灵力薄弱了些,其他都没问题。 红娘火急火燎地出门,又风风火火地回来。 捧着大大小小的瓶罐,有条不紊地给余还音灌下。 “这是修灵散。”她倒出两瓶盈盈蓝光进余还音嘴里。 “这是聚神丸。这是复元水。”她倒出四颗药丸,带着水给余还音吞下。 “这是嫩肤霜。”她撩开被子,倒在余还音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爽。 且这么多药丸吃进去后,顿时感到灵力充沛。随之而来的就是重重的疲倦。 余还音被红娘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她困意来袭,也不想红娘如此为自己劳神费力。 “停停停,”余还音握住红娘的手道,“红娘,我真的没事了。我想睡觉了,身体会自己慢慢恢复的。” 红娘捧着自己的小瓶子道:“那好吧。” “那官人好好休息。我就坐在这陪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余还音道:“好。” 红娘坐在了一旁的桌上,见余还音过了许久,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道:“官人是不舒服吗?” 红娘上前坐在床头边,看余还音的伤势。 余还音做起身,道:“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红娘理了理余还音散落的头发。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在解读一句话。” 不尽深丈渊·肆 温金山的夏只有蔚蓝的天,没有舒卷的云。有苍翠的树,却无池中的莲。 清晨,泼一桶亮绿的油彩,崇山峻岭间,连绵起伏的都是汪洋绿海中荡浪而起的波澜。 午后,骄阳似火,焦金流石。再过壮大的树林也抵挡不住地狱火的烤燎。只有山洞中才偷得一丝阴凉。 黄昏时的日,沉西而去。落霞携初秋的清风拂过,萦绕人们心尖,除去浮躁和干渴。落日周边的黄晕渐渐褪去,还苍穹一片碧青,还坤灵一份洁凉。 余还音一得空,就在此时去金灿灿的油菜花丛躺着。在朦胧的夜色中睡去,又在蝉鸣的最后一声中梦醒。 雷雨一连下了十几天,泼得所有墨绿的树叶都换上了憔悴的枯黄。 悲凉的秋风吹过,余还音知道,她深爱的秋, 回来了。 “还在纠结?” 易倩筱坐在了余还音的身边,仰望着这片星海。伸手试图抓住从指缝间溜走的风。 余还音用手背枕着自己的头,看着秋风拉扯着易倩筱的马尾。 “嗯。”余还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颗最亮的星星,“怎么来了。” 易倩筱解下腰上的水囊,递给余还音。 “从时公子讨来一些茶叶,劳红娘煮了给你。顺便出来透透气。” 余还音接过,笑道:“真哒?我好久都没喝了,可馋死我了!” 余还音打开,淡淡的茶香随着风飘进鼻子。 余还音深吸一口,享受地喝了好几口。清冽中带着点点甘苦。 若放在以前,在余还音口中定是无味。现在余还音许久没喝到浊雾了,也还能品出一点苦来。 “筱筱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温金山了。你的驯兽,可有什么进展?”余还音舔着茶叶道。 易倩筱道:“我已驯服了那头山精。” “山精?这也可以?”余还音好奇道,“是伤你的那山精吗?” “你看。” 易倩筱摊开手掌,幻出了一小只发着幽光的山,山顶还插一朵兰花。小山黑乎乎的肚子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它张开了嘴巴,深吸一口气,比原先小小的身体变大许多。 余还音新奇的笑道:“哇,好神奇好可爱啊!” 她摸了摸它头顶上的兰花,满眼宠溺道:“和左左右右头上的火长得好像,都有小花花诶。” 它将肚子里所有的气全部吹到余还音的脸上,又恢复成原来小小的模样。背过身去,钻回了易倩筱的手心里。 易倩筱放下手,道:“认生。” 余还音冲她甜甜地笑道:“都这样啊,白海子一开始谁都不让动呢。” 余还音枕着手背,又躺了下来。 “你说,一个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一个人呢?”余还音将水囊递给易倩筱道。 易倩筱接过水囊,抿了一口。 真苦。 “因为,那是他想守护的人。” “就像我想守护你们一样。” 藏在余还音眼里的星海暗流涌动。每每从易倩筱口中说出的话,都像一束温暖的光,撒在余还音的心里。 余还音道:“那这会是喜欢吗?他是否有一丝倾心于我。” “书上说,林深时见鹿。” “而我却于林深时见他。初见一眼,一眼生怜,从此便心动万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茫茫人海中,他就成了我的特别例外和单独偏爱。” 易倩筱将水囊递给她,道:“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喜欢吧。从不解释,从不需要任何理由。” 余还音喝了几口茶,如喝酒般如痴如醉。 “嗯,好神奇的一种感觉。” “我问他,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替代品吗。他只答了四字。” “你就是你。” 余还音长舒一气:“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所以这个你到底在你心中占了多少位置呢?” “他梦中有人。不是我,是他过去深深的思恋。” “荆棘生于脚底,停滞原地,无法拥向,你。” “这阻碍我奔向他的荆棘是他一整段煎熬的过去。而与他相伴之人并非是我。我错过了太多太多。” 易倩筱回头凝望着她道:“过去已然是过去,我们活在当下,这当下,即是未来。” “若曾经是痛苦,为何不重新来过。飞蛾扑火,浴火重生。” “没有人想只躲进无尽的回忆里,而不希望得到重生。” 易倩筱望向星空,秋风与她纯净的声色和鸣。余还音一眼望去,那一刻,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她仿若凡尘中的散客,一心归隐,绝迹天涯。 “我才救了阿音一次,就很喜欢了。他救了那么多次,该有多喜欢啊。” 余还音豁然顿悟,跳起身握住易倩筱的手,感谢道:“谢谢你!筱筱!我明白了!我想去见他!” “见谁啊,”易启怜从二人身后走来,“又是你们俩单独在一起,不怕狼出来给你俩叼走啊!” 余还音一掌拍在易启怜的后背上,由于太过兴奋,力气重了些。 “你又抽什么龙卷风?痛死了!”易启怜喊道。 “筱筱就拜托你了啊,我先走了。”余还音挥手告别道,“筱筱再见。” “再见。”易倩筱看着她抑郁好久的背影,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 易启怜一屁股栽在易倩筱旁边的土地上,躺下放松道:“哟,易大小姐怎么想出来透透气啊。真是难得。” “最近听见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什么。” 易启怜起身,看着易倩筱道:“我很好奇,你易无情会做什么?” “人。”她看着易启怜道。 易启怜道:“做人?又做人?这有什么意思。除了人呢?” “鹰,盘旋的鹰。”易倩筱道。 “我去,”易启怜笑道,“易无情不愧是易无情。做鹰还不酷啊。那你为什么做鹰?” 易倩筱看着易启怜道:“盘旋在我想盘旋的天空,守护我想守护的人。” 余还音想了想还是不要那么急着去见他。中秋将至,送点什么礼物,表明自己的心意,再问清他的心意。 对,这样比较好!可是又要送什么呢?送个香囊吧?民间好像很流行女子送男子香囊。 她唤出红帛楼,准备向红娘要点针线。 一推门就见晶晶趴在柜台前,喝着果酒。 “官人回来了啊。”红娘笑着幻出了一张椅子。 “音音!” 晶晶扑进余还音的怀里,深深攫取着她身上的桃花香。 余还音摇了摇她头上的小铃铛,闻着她嘴边浓浓的果香之气,烧灼这自己身上的桃花香。 “晶晶怎么也来啦?和非公子又闹矛盾啦?” 晶晶鼓着嘴,暗垂的眸子里塞满了忧伤,她摇了摇头,极不情愿地道:“不对。” 余还音道:“那是为什么呢?” 晶晶从余还音的身上下来,插着腰,指着地上的某一处,翘起自己的小嘴道:“都是非书夜这个臭男人天天跟我抢鹤白!哼!坏东西!老缠着鹤白,老把我忘了!说我吵!仗着鹤白看不见,就欺负我!” 晶晶越说越气,对着空气开始拳打脚踢,摇得全身上下的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红娘将合罗扇掩在嘴前,浅笑道:“晶晶莫不是吃醋了吧。” 晶晶顶着个红扑扑的蜜桃脸,道:“吃什么醋!我只吃酒了!” 余还音拉着晶晶道:“好啦好啦。乖。我给晶晶送个礼物怎样?” “好哇~”晶晶伸出手就向余还音要,一脸痴像。 余还音握住她的手,将她扶着坐下:“还没呢,别着急。” “红娘,有刺绣的布料和针线吗?中秋就要到了,我打算做几个香囊赠与大家,当做告别。” 红娘微微颔首,手中的合罗扇点了点桌面,就幻出了一套刺绣工具。 余还音穿好了线,立马忙活起来:“先给晶晶秀一个名字。” “好呀好呀~” 晶晶喝了一口果酒,拿着蜡烛凑到余还音身边,为她照明。 “哟,这么多人啊。”易启怜走了进来,“这秀的啥玩意儿啊。” 他抢过余还音手中的刺绣,拿起手指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一.....二...........三...........” 余还音道:“你在数什么啊?” “六日,”易启怜数好了数,还给余还音,“绣的真丑。” “六日?”余还音刚开始还听不懂,直到看到了自己绣的两个晶字。 晶晶一拳捶在易启怜的头上:“六日个锤子六日!那读晶晶!你这得多蠢!” “啊嘶!” 易启怜揉了揉自己的头,本想还手,看着醉的神志不清的晶晶,又放下了手。 “凭什么你说晶晶就行,我还偏说它是六日呢!这不就是六个日么?你个六日人。”易启怜不服道。 晶晶不跟他讲道理,直接上去动拳一顿毒打。 余还音将刺绣递给易倩筱看:“筱筱啊,你帮我看看,有这么丑吗?” 易倩筱仔细看了看,道:“不丑。” 余还音笑着道:“我就说嘛,我秀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啊啊啊啊啊啊!姑奶奶!您别打了!小的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易启怜被晶晶追的满红帛楼的跑。 “红娘!救我!” 红娘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为余还音斟茶。悠闲地扇着风,颇有闲情雅致。 晶晶个头小,跳到易启怜的背上,锁住易启怜的喉。易启怜挣扎的满地跑。 “啊啊啊!易倩筱救我!快!我以我少阁主的身份命令你!!!快——救——我——你们这群死婆娘!” 易倩筱同样像是双耳失聪般,没有听到。和余还音商量着刺绣之事。 “六日人!你别太过分了!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趴在地上的易启怜,脸朝地,双手被晶晶死死的锁在背后。 晶晶骑在他的身上,扯着他的耳朵道:“你叫我什么??!!!不知悔改的臭男人!!你们这群臭男人!姐迟早有一天把你们通通打光!!!” 易启怜横眉怒目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定召集我的兄弟创办反六日人教!!!!” 晶晶一掌拍在头上,瞬间拍没了他刚才士气:“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 易启怜的脸死死的贴在地上,他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姐,我——错——了。” 晶晶一掌拍在他的头上:“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我错了,真的。姐,求放过。你漂亮美丽善良大方,鹤白道长一定喜欢。放过我吧。” 晶晶吧唧几下嘴,品味着留在嘴中果酒的味道。 “好吧。看你是真心悔过。”她松开了易启怜。 易启怜立马蹿起身,边跑边大喊:“誓死守卫反六日人教!反六日人教万岁!” 晶晶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咯咯”作响。她踩了踩脚下的灰,眼底充满杀戮。她不紧不慢的撕了一颗糖,丢进嘴里,活动着全身的筋骨。 易启怜跑在很远的空地上,朝着晶晶做鬼脸:“六日人,追不到了吧!略略略!” 晶晶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此时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她极影几步,穿梭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臭女人!!!” 经过余还音三天两晚的精心刺绣,总算完成了最后一个。 每个人的名字绣得都方方圆圆的,不算精美,但很可爱。除了名字,余还音还秀了一朵黄白的茉莉花。那是她从小绣到大,唯一能绣好的花。 余还音给林清之绣的是一只黑色的香囊,用金丝纹有“木木公子”四字,一旁依旧是一朵黄白茉莉花。 余还音将针头刺向无名指,挤出一点血来,滴在了茉莉花的一片花瓣上。红血顺着白线,晕染开来,旁边的花瓣都粘上了一点。黑色,衬着它冷艳。 方才在煮茶的红娘没注意,看到余还音手上的血,还以为是不小心自己扎的,连忙拿出药和纱布为她疗伤。 “官人疼么?”她看着余还音的手道,“是不是光线太暗了看不清?” 余还音看着红娘这么大阵仗,好像自己切了根手指头一样。 余还音阻止红娘道:“红娘,我真没事。我就扎了一小针,看都看不见的孔。” “这只是桃花潭女子的习俗罢了。在送给心仪男子的香囊上滴一滴娇女之血,可岁岁平安。” “小伤小伤,不用那么夸张。” 余还音将手指放在嘴中,含了一会儿,又拿出来,道:“你看,好了吧。” 红娘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动了动嘴角,梨涡隐隐的浮在嘴边。 余还音从手里五颜六色的香囊里,拿出鲜红的那一只,赠与红娘。 “嘻嘻,这是红娘哒。等我以后给你绣一个更好的。” 红娘接过,摸着上面绣着的名字:“谢谢官人,我很喜欢。” “那我就先走啦~红娘再见!我要去表明心意了。” 红娘颔首:“愿官人此去无忧,万事胜意。” 余还音把一串的香囊都放进了无良香囊里,拿起柜台上原先做好的一只破烂长明灯,走出了红帛楼。 余还音刚走进铁树林,就发现不远前的结界处,站着两列手持长戬的黑篷人。 余还音仓皇蹲下,长明灯的灯身差点刮破。 余还音愁眉不展,心道:是来送饭的吗?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虐待他呢? 余还音决定再等一等,送个饭应该很快吧。 可是余还音从黄昏等到深夜,他们依旧不动的站在那!跟个瘟神一样,怎么都不肯走! 不会是出事了吧! 余还音焦灼难耐,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对他有别的惩罚。 还有什么比兀鹫之刑和万念噬骨还要痛苦和煎熬的吗?! 她等不了了,她得想个办法进去。 对!隐身丸!向红娘去要隐身丸!!! '' 不尽深丈渊·伍 “阁主。” 两列黑篷人放下手中的弯勾长戬,单膝而跪,行跪拜之礼。 站在他们眼前的此人,短发长辫,墨蓝绸缎加身。微微侧颔首,眼底沉着死气,死气中又带恰到好处的嚣张跋扈。站在众人面前,静静地玩弄着食指上的鹰戒。 他忽的抬眸,一脚踹在首领的头上。其余的人纹丝不动地跪着,不敢有任何动静。 首领翻了半身仰躺在地上,绷着脸,不吭半声。 少正北蹲下,粗暴地扯起他的领子,一拳打在他脸旁的地下,毫厘之差便能将他的眼珠子戳穿。 “你们怎么看的人?” “阁主............” 他也不明所以,不知究竟犯了何事。里面关着的那位,他向来是按阁主给的指令来办,不敢有半分懈怠。 但他也不敢问。 少正北冷笑一声,拔出鹰戒,擦了擦上面的灰。 他单脚挑起躺在首领身旁的弯勾长戬,横在另一个黑篷人面前:“杀了他,替上他的位置。” 那人微微抬头,看着那手上鹤立的鹰,银色的羽翼反着月,阴冷的白光。无瞳的鹰眼好似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召唤,望而生畏。 他端着双手,微微抖动,还是接过了弯勾长戬。 少正北蔑笑一声,穿过他们,走到结界前:“拖回去,好好葬了,赡养他家中人。” “是。”新上任的首领道。 “今日起,日日派人驻守。不给吃不给喝。若有一阵风吹进去,你们皆是处死。听清楚了么!” “是!”众人回道。 少正北点了点鹰戒,结界划开一道口子,他负手而去。 迸飞的血光溅过结界,缓缓流下。 没有尖叫,没有痛哭,没有绝望,没有遗憾。 少正北一阵极影,停在林清之面前,掀起狂风吹醒了他。 少正北弯弯腰,一把拉扯着林清之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垂着的头抬起。 林清之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林清之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少正北的怒意就越深。少正北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内心的烦躁。 少正北松开了他,后退几步,玩弄起指上的鹰戒。 “余欢,字还音。” 他一开口,林清之便猛然睁眼抬头,眼神里有些许怒意。少正北余光能看到林清之的目光,却不以为意的继续道:“江心阁长阁卿,青楼常驻嘉宾,不过也就废物一个,到底有什么能耐把你偷出去。” 他抚摸着鹰戒上的翅膀,上前几步。林清之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移动。 少正北舒展了下手指,握了握拳。他俯身,坚.挺的鹰翼抵在林清之的心口,深深的扎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废物,到底是怎么偷了你去。”他眉间一松,讥笑道,“后来我突然想起来,她是个阁卿啊。” “是名女子啊!”他咬着牙,慢慢地道,慢慢地转动着鹰戒,搅动着林清之的血肉,“偷得原来不是你的身,是心呐。” 林清之不语,只是横眉立目地看着他狡黠的眼。 他拔出了鹰戒,血肉与其分离的声音绞人心弦。血红浓稠的液体从光滑发亮的翅膀上滑落,滴在地上。他慢慢擦拭着上面的污血。 “你说——”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里的寒光忽的射向林清之,“江心阁因她被灭,会不会让那姓余的老头死不瞑目啊——” “你敢碰她。” 林清之微微动了动嘴皮,嘴里含的血如脱缰的马那般溢了出来。 少正北看着他动了嘴皮,频频点头反身走了几步。又乍然回身,冲向前去,一拳打在林清之的脖子上。 爆裂的血管发出惊悚的怒号,喷生出夺目的鲜血,在月下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死在灰尘的土地上。 “我凭什么不敢!”他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骂道,“她江心阁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当年屠了纤云阁,现在哪来它江心阁的地位!” “你到底为什么啊!林清之!”少正北拔出鹰戒,又狠狠地刺下去,“为什么你连仙柔都不放过!!她那么爱你!一次又一次救你!你现在的命都是她给的!是你负了她!” “你有什么资格爱上别人!你有什么资格!” 少正北一怒之下,断开锁链,把他拉了出来。一脚踹林清之的腹上。林清之没有丝毫挣扎,摔在了几十米之外的空地上。 林清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胸腔中的血流搅动着五脏六腑,以火山喷发之势夺唇而出。 血溅在了林清之的眼眸中,所有的月色都被铺上一层红色的迷雾。 少正北极影而来,扯起林清之的衣领,骂道:“说啊!你特么到底什么苦什么痛!谁灭的你的族,你找谁去啊!那些无辜的人!你为什么也杀!” “当初说要心怀天下的是你!说要拯救苍生的是你!说要匡扶正义的是你!说要惩奸除恶的是你!” “我现在问你!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恶!” 林清之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漂泊的是一缕不归尘,是一潭暗无边际的死水,经不起浪浪波涛,泛不起生生涟漪。 “我现在问你,你却哑口无言。你说话啊!林清之!” 少正北一拳又一拳重重地砸在林清之的头上,一次又一次刺向林清之的腹部。鲜血浸满了全身的衣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清之不语,依旧漠然地看着他,脑袋嗡嗡作响。他垂头丧气,不做任何挣扎,如一具死尸,一潭烂泥。 “好,很好。”少正北甩开了他,转身就走,“我即刻刺她一死,也算救了江心全部人的性命!” “灭族之痛,非经身受,不可体悟。” 林清之的嘴里含满了淤血,他几乎是借着鼻中吸来的气说的。 少正北停住脚步,暗沉的背影藏着杀机。他徐徐转身,手中幻出一朵含苞的花,其花瓣由片片小刀组成。 由百片刀从小到大组成,所有刀片由里到外缓缓交错着转动,这朵含苞的刀花逐渐绽放。乃是与无痕剑同一时期的上古神器——万仞血莲。 “好一个非经身受,好一个不可体悟!”少正北运转着一整朵万仞雪莲,向林清之极速飞去,“我不管你喜欢谁!不管你爱谁!仙柔马上就要醒了,你若负她,让她落泪,我便让着天下人陪她流血泪!” 跪在地上的林清之全身一颤动,百片刀穿过林清之的身躯。刀刀避开要害,却又刀刀剜在最疼的地方,皮肉炸裂,赤红的烈血四处飞溅。他又是一颤,百片刀又从他的背后穿过,重新聚成一朵血莲回到少正北的掌心上,缓缓转动着。 滴滴血液滑过刀片,滴落在掌心上,落在尘土上。 少正北合上了手掌心,将万仞血莲收了起来。蹲在林清之面前,拨开他垂在脸前的头发,抓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空洞的眼。 “你这条命是仙柔给的。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你若是真的喜欢余还音——”少正北甩开了他的下巴,起身居高临下地道,“就离她远点,别害了人家。” “哦,不对,”他冷笑一声,“是全家。” 他一脚把林清之踹回了十字架处,修复锁链。 “林尘...........” 余还音手中的长明灯重重地砸在地上,她看着眼前那个满是血的躯体,失了神智,脑袋一片空白。 她才刚到!晚了这么久!怎么......怎么就........怎么就流了这么多血............. 长命灯脱离了余还音的手,显露在外。少正北立即反应过来,点了林清之一滴血珠,向声源处弹去。恰好弹到了余还音的脚上,余还音显出了原型。 余还音飞奔而来,眼角挂着泪珠,跪在林清之面前。 林清之已经上了锁,但还未上十字架。 “林尘........林尘.............”余还音看着他满身的伤,心痛得无法呼吸,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林尘.........林尘.........” 余还音晶莹滚烫的泪花落在林清之的衣服上,与血色融为一体。 锁链发出声响,林清之艰难地动了动,又昏死在地上。 “林尘!林尘!呜呜呜——你别!你别这样!我疼的心都要碎了!你........你别这样........”余还音趴在地上,在他面前哀求道。 少正北先是一愣,随后又嗤笑一声。蹲在余还音旁笑道:“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啊。” 余还音瑟瑟的看向他,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他,他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他已经赎过罪了。你让他和我走吧,我们逃到深山里,再也不会出来。” 少正北大笑:“哈哈哈哈哈!赎过罪了,你知道他欠下的都是什么么!你一个十几年后出来的外人,凭什么就可以介入我们的事情!这种事,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分清的?!” “你说你疼的心都碎了,要不要让我挖出来看看,到底碎没碎?你懂什么是爱么?你们懂么?” 余还音停下抽泣,眼神坚定的看着他道:“我懂!” “我知道一个人爱了就是爱了。我爱他,这件事和我有关,与他无关。我只是纯粹的爱着,不带任何目的的,深深的眷恋着他。” “你懂什么是爱么?”余还音反讽道,“为达目的骗取爱情,你这是对爱情最大的侮辱和亵渎!” “少正北,”余还音看着他道,“是你不配。” 少正北眼神浑浊片刻,怒视着余还音。余还音丝毫不退让,二人陷入僵持的局面。 少正北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清之,慢慢的站起身,猛踢一脚!林清之擦着地,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飞出了十几米远。 “那么他就配了么?!”他怒吼道。 余还音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林清之被踢去,心尖上的肉如被割了去一般。她惊慌地爬起身,以全身最大的力气,奔跑而去。 她今天挑了一身白纱裙,如今沾满了血迹。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林清之,泪水终是绷不住了。 她双手颤颤巍巍地将他抱起,他很重,余还音费劲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他拥入怀里。她紧紧的抱住他,堵住他流出的鲜血,像他从前那样抱着她一样,紧紧的抱住他。 林清之气息微弱,身上的血不停地流出。被血水打湿的衣服贴着他的肌肤。体内的血如流光了一般,身上的一层皮瘪压在骨头上,瘦了好几圈。 “没事没事啊,林尘,我会带你走的,我会治好你的。” 可是他身上的洞实在太多太多太多了!她根本堵不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抽泣道:“没事的没事的,再忍忍就不会疼了.......再忍忍........呜呜呜呜........林尘........林尘.........别这样.............我的神明........你别这样.............” “你再忍忍,我马上带你走.....林.....林尘........呜呜呜......”她艰难地扛起林清之。 余还音双手僵硬地从无量香囊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笨手笨脚地倒出一堆药丸,拿起两颗喂进林清之嘴里,自己也吞了一颗。 “少正北混蛋!”她大喊一声,便隐了身。 为防止又被少正北破了障眼法,她不按常理出牌。她正面走向少正北,不拐不绕。 少正北果然有些慌了,弹了几颗血珠都没碰到二人。他正声道:“余还音,你一意孤行,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余还音没听见似的,依旧在安慰着林清之:“没事的,没事的。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不再是你一个人了。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永远。” 少正北沉了声气,运转体内所有的灵力,加固阴竹林的结界,封锁整个温金山。 余还音一路逃到了结界边缘,她绕过那群黑篷人在的地方。喊了好几遍口号,但是怎么都不行!!! 敲着这破门,如何都不肯开。 少正北此时也追到了结界口,他命令黑篷人直接进来,不必开结界口,全面搜捕逃犯。 余还音心惊胆战地又带着林清之躲进了阴竹林。 “没事的没事的,”余还音不断安慰道,“会有办法出去的,会有的。” 她看了一眼眉头禁闭的林清之,嘴唇死白的干裂。她用手背抵住了林清之的额头,烧的滚烫。 余还音四下观望,看着高冷的圆月孤独的挂在天上。此时孤立无援,白海子自从上次长啸后就进入断断续续的睡眠模式。应是大劫将至,她听从了追忆的提议,将白海子关在了红晶石里。 她点了点暗淡的红晶石,问:“追忆,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这里可不可以唤出红帛楼。” 不知道这里可不可以唤出红帛楼。红娘只知阴竹林消失了,像是自林清之来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到过此处。 红晶石亮了亮,银镯从余还音的手腕上脱落变成了一把白色的长剑。 它显出几个黄色的字:“我可划破结界,保卫主人。” 余还音喜极而泣,握住了剑柄,再次前往结界边缘。 此时天降一场大雨,二人被水打出个隐约的身形。 “在这!阁主!”一名黑篷人看到了他们的身形。 少正北极影而来,鹰戒划过手心,飞溅一把血珠打在余还音身上。二人现出了身! 余还音正好划过结界,逃了出去。 少正北幻出了一朵万仞血莲,百片刀瓣徐徐旋转,渐渐加速。他火速追去,脚下踏出飞溅而起的水珠。 “红娘!红娘!快救救我们!快!”余还音拖着林清之在雨中高声呼喊。 余还音等来的并非是红帛楼,而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耳边回荡起红娘的声音。 “官人,我将你送到岩霖湖泊去,湖泊中央有块石头下压着洞,可以逃出去。” 余还音慌道:“可是我水性不好,我又带着林尘........” “吃湖里的海草,会提供灵气。快走吧,来不及了!”红娘道。 “嗯!谢谢你!红娘!”她语罢就进了漩涡。 “站住!”少正北大喊,但还是慢了一步。随后跟着跳进了漩涡。 人没跟到,却独自来到了红帛楼里。 他刚进门,就突然袭来两把飞刀,穿过他左右肩膀,瞬时皮开肉绽,将他死死地钉在门上。 “温阁主,稀客啊。” 红娘声色清冷,这一声“温阁主”稍带了一丝上扬的语调,就讽刺极了。 “坐吧。”红娘在柜台前为他幻出了张高脚凳。 她不骄不躁,有条不紊扇着风,煮着茶。 腾腾的雾水混着熏香的烟雾笼罩着二人。 少正北动了动脚,带动着上半身。刀片与血肉搏动的声音惊人心魄,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殷红的血水带着铁锈的气味湿透衣缎。藏蓝色的卷云纹路被血染的黑红。 一滴一滴,缓缓坠落。 “喝杯茶吧。” 红娘端了一杯茶在他的面前。从头到尾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煮着自己的茶。 “枫。”少正北带着血,吐出了一个字。将要说下一个字,就被红娘打断了。 “枫?”她抬着合罗扇掩嘴笑道,“是谁啊?” 那合罗扇上卧躺着的那只无尾红狐,如一道刺眼的光,杀进少正北的眼里。 她放下扇子,抬头看着少正北道:“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其他人吗?” 少正北垂眸,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顿时,五脏六腑中剧烈地烧灼着,一股剧毒在他全身扩散开来。 他蹙了蹙眉,嘴里溢出源源不断的暗紫色的污血。肩膀前的两个洞流出的血也变成了紫红色。 “其他事皆可依你,唯有此事..........” 红娘莞尔:“其他?我还有其他事吗?温阁主莫要说笑了。我一只鬼,和你们人不同。没什么其他。” “我呢,不喜欢拐弯抹角,另有所图。”她瞧了一眼少正北,挥挥扇子,“明说了吧。” “余还音我护定了,七殺我也救定了。” 那合罗扇的无尾红狐一直晃荡在少正北眼前。 他启唇道:“你别闹,此事事关” “我闹?”红娘从头上扯下一根镂空簪子插在少正北肩上,“事关舒仙柔就是大事,事关别人生死就是小事。” 红娘满目寒光看着他嘴角流的血,她想笑。 想笑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流血。多可笑,多可笑! 少正北只是咬牙,并没有拔出簪子。那簪子足有一根小拇指那样粗,就这样镶嵌在血肉之中。一呼一吸都是骨肉分裂的疼痛。 “不是。这事关几千人的生死。事关整个修真界的秩序。”他道。 红娘“咯咯”笑着:“所以呢?你就成了这几千个人的救世主? “你到底要怎样。”少正北一开口,所有的淤血争先恐后的涌出。 她手中的合罗扇一停。 “我要你从今往后一万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怎样,你做的到么?”红娘讪笑两声,“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痛吧。又怎会做到呢。” 少正北启唇,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说。 红娘幻出一扇门,挥一挥扇,掀起一股气流将少正北拖了进去。 “我不想再和你谈了,七日之后我便放你走。” “从此,再不相见。” 不尽深丈渊·陆 余还音经历了艰难险阻,才得以死里逃生。 逃出洞中的世界,是一片荒原。雨停了,荒原的尽头是一座茫茫的雪山。 那是锦官城的西岭雪山。 竟是林清之的故乡。是林清之一直以来眺望的远方。 高耸的雪山直达云霄,翻涌的云雾浪荡回潮,苍茫的天地连成雪白一线。刮来的只是深秋的风,可余还音总觉得是从远方雪山吹来的冬风,那样刺骨,那样严寒。 直至看到天地辽阔时,才觉人之渺小。 林清之说过,他喜欢雪。 西岭雪山一年四季,一片白雪,一成不变。 余还音张了张嘴:“林尘,我带你回家。” “我们藏起来,再也不被人发现。” 她步履蹒跚,借追忆撑地获得力气,向雪山走去。 “林........尘...........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要到了.........” 余还音每走几步,就为林清之输入一段灵力。 她终于穿过荒原,来到雪山脚下,眉间落满了雪花。全身僵硬地抖动着,光滑软糯的脸冻得青白干裂。 二人迷失在雪地里。 余还音快要不行了,鼻腔呼进的气息像一根根细小的冰针,刺进骨髓里。心脏快要枯竭,脾肺轻轻地颤动着。 “林........尘..........我.........快............快不行了...............” “可..............可我.........好........想........” “好......好想..........带你回家............” “我想...........” 我想看你笑,我不想看你难过。我想和你一起放长明灯,我想和你做很多很多事情。 别死........我们都别死.........好不好.......... “别死.........别死..........活下去............” “我们都会看见光................” 西岭雪山的下山坡不抖,风雪来的安静,只是沉沉的冷压在二人身上。并没有山顶的强烈肆虐,却是慢性的毒,挣扎的苦。 “光...........光............光!” 真的有光!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有一间破烂的草屋。草屋里明着昏暗的火光,照耀在余还音墨黑的谭眸中。 余还音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一路上深深浅浅的几双脚印是从那房子里出来的。 她耗尽所有力气,摔在门口。 林清之冻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身体压在余还音身上。 “有........有.......有没有人........”她举着手,敲着门问道。 没有人回应,门被余还音轻轻一敲,打开了。 里面还有一团未烧尽的火,一旁还有许多木头。一张床,一张桌子。这间屋子格外的暖和,只小小一间,足以抵挡屋外的风雪。 这是他们起死回生的生机。 余还音喜极而泣,眼角落下了希望的泪,喘着气,笑了起来。 她拖着林清之爬了进来:“林尘...........林尘............我们。我们........我们活了.........活了!”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晾在火堆旁烤着。再脱下一层衣服,把干净的地方撕成线条带。 她冷得发抖,唇齿间不断摩擦。伸出冻得紫红的手,将林清之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她看着这触目惊醒的伤口,一边为他包扎一边落泪。 “好.......好了..........嘶........很快就不疼了啊........乖.......乖.....” 林清之偶尔几次睁开双眼,但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天昏地暗,不知身处何处。 “仙柔——” 他微弱的声音传进了余还音的耳朵里。 余还音手上的动作一顿,撩开蒙住他脸的发丝。 两条眉缠打在一起,青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仙柔.......对不起.........别走.......快回来吧.........” 一时间,余还音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晃了神,眼前只剩下火焰的光辉。 “仙柔.....仙柔........不要.......别走..........” “别走......别走.........” 一滴措不及防的泪,打在了余还音的手背上。 “仙柔.........仙柔.............”林清之口中继续喊着她的名字。 余还音安慰自己,那有可能只是一个很重要很特别的人。 可是,余还音的心还是很疼很疼。 她不想他在梦中喊着别的女子的名字。 有那么一刻,余还音奢望着他能叫一叫自己的名字。哪怕只有一次,一次就好。 可是他昏迷了很久很久,一次都没有。 “冷........冷.........冷........” 他蜷缩着身躯,发着抖,嘴里带点小委屈的喊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还音包扎差不多后,把他扶到床上。因为他很重,余还音走的磕磕绊绊,撞到了桌子,磕到桌角。 但全身冷得僵硬,没有多少痛觉。 余还音把被子给他捂得严严实实。 “还......还冷吗?”余还音坐在床头,轻声问他。 “冷......冷........” 他紧锁着眉,嘴唇干裂得发紫,额头上满是冷汗。 余还音用手背抵住他的额头,这烧只增不减。 余还音搓着手,跑到火堆旁暖了一会儿身子,钻进被窝里。 她双手搂过他的腰,搂地格外小心,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林清之却不怕疼的,一把抱住了她。死死的,紧紧的抱住了她,不留余地的抱住了她。 余还音心一阵悸动,他有一丝温热的胸膛紧贴着自己。她心跳的厉害,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体温迅速升了上来,心中的暖流,流淌着全身。 “你.......你还冷吗?” 余还音微微抬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一双经过泪水洗涤的眸子,波光粼粼的看着他。 “暖.........” “疼不疼啊?”余还音不敢动,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不疼.........” 余还音抿了抿嘴,咬下了一片又一片破裂的死皮。 “舒仙柔是你——是你什么人?” 她还是问出了口,问出了几个时辰以来令她煎熬的问题。 问出了让她几个月了痛苦挣扎的问题。 “仙柔...........” 他眉头皱起,颔首,把怀中之人抱的更紧了。 他干裂的嘴皮擦着余还音的额头,坚硬的死皮刮着余还音的肌肤。 “别走........别走........别走..........” 余还音的心像是被一根绳子吊在了悬崖口上,她快承受不起着绞心之痛了。 “仙柔........仙柔.........对不.......” 余还音两眼一弯,两颗泪珠划过脸颊,她笑着道:“她会回来的。她就快回来了。别担心。” 她归来之日,便是我离去之时。 不过,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你的。把你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在林清之沉迷的这段时间里,她跑去冰天雪地里找吃的,找干柴,找水源,找人家。 她本以为这间草屋的主人会回来的。可没想到过了四天了都没有回来。 余还音将自己绣的幸运香囊绑在了他的腰间。摘下了追忆,戴在林清之的手上。并嘱咐它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照顾好他,以防遇到什么不测。 后来便也忘记从他手上摘回了。 这天,她外出回来,捡了几个松果和木柴,收获颇多。 更令她高兴的是,一进门就见到林清之醒了。 “林尘!”余还音跑过去扶他,“你醒啦!” 林清之的脸却是阴沉,周深充满着不可亲近的戾气。 他甩开了她的手,扯着嗓子道:“走。” 余还音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愣:“什.....什么...?” “滚。”林清之揉着太阳穴,冷淡地道。 余还音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怎么了........为.......为什么........”余还音问道。 林清之长舒一气,放下手,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我自甘堕落,你救我,” “就是害我。” 他那深渊谷底下一潭死寂的双眸,余还音早就该知道自己就算精疲力竭也是望不穿,游不尽,碰不到那一丝暖流。 “滚。”他不耐烦道。 余还音紧了紧喉咙,起身道:“是因为舒仙柔吗,是她快要回” “是。”林清之干脆利落地答道,“滚吧。” 余还音站在原地沉默一阵。明知答案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去问。 “那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救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余还音努力遏制自己盈眶的泪泉。 “欠你的,总该还的。” “欠我什么了?喂你几口饭吃吗?”余还音笑道,“哦——也是,你那样一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好了,你现在不欠我了。你再也不要救我,我承受不起。” 屋外凋零的雪花飘落在窗上,遇着屋内火烧的热气化成了清水,吸附在窗纸上。 余还音挪了挪步子,后退几步,带着呜咽道:“好。我走。对不起,害了你。” 林清之不语,沉着脸,看这地上熄灭的碳火。 余还音打开了木门,凄凉的风灌在她的脸上,吹来一团飞雪。 “照顾好自己。” 余还音合上了门,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片白无际海,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眼中蒙上了雾蒙蒙的一片,两行热泪猝不及防地落下,砸在雪地里。 余还音静静地擦过,站起身消失在雪海中。 呼吸间总有水雾挡住视线。 她走啊走啊,走出雪山,穿过荒原,踏入泥潭。经过风霜,淋过雨雪。风霜雨雪抽离着她的身体,几次三番地差点被风卷入无尽的深渊,被雨打入无门的地狱。 她的魂魄空荡地飘离着,她想起红娘的那首诗。 轻叹一世繁华醉,万里无门空自归。 梦里总是长风阔,一见方知春朝月............... 是啊,繁华醉,空自归。归往何处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摔了又爬,爬了又摔,在广无边际的月光下,在不可预料的命运面前,才知人之无能。 她想找一壶酒,饮尽此生憾。 此时,风骤停。高高矮矮的房子迎和着月光,映在余还音眼前。她餐风茹雪,不知自己漂泊了多久,才食得人烟之气。 街上行人全无,灯火具灭。 这副身子竟然将自己带回了桃花潭。 家家户户的墙上都贴着余还音和林清之的捕击画像。 余还音跑去一张张撕了下来,藏在怀里。她一路撕到玉宇轩,发现玉宇轩还没关门,正想进去再赊一杯酒。 恰好碰见送客出来的梦情。 “小鱼儿!”梦情看到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垂头散发,浑身脏乱不堪的余还音,花容失色。 “..............梦情....”余还音呆呆地道。 “谁啊谁啊!什么鱼不鱼的!”梦情搀扶着的醉鬼,摆着手,大声叫唤着。 梦情握住他的嘴巴,安抚道:“没人没人。老爷快走吧,否则你家娘子该担心了。” “哦~对对对!娘子还在家呢。” 这一句话惊醒了这满身荣华的醉鬼,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家。 梦情慌张的拉着余还音从小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一遍又一遍。 回身的时候,就看见余还音赤红的脸。还不停地喝酒。 她摇了摇酒壶,喝的一滴不剩,皱着眉道:“怎么一点都不烈啊!” “我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啊........这破酒一定是妈妈又掺了水吧。” “梦情啊——今晚还有客人啊。”屋外的妈妈敲着门,“吃点水果吧。” 梦情捂住余还音的嘴,喘着娇气道:“不~不用了~妈妈~还~” “哦哦哦,知道知道了。”门上的身影立马退走了。 梦情捧着余还音的脸道:“小鱼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难过。但是答应我,不要说太大声好吗?我怕我保不住你。” 余还音点点头,乖乖道:“好。” 她一听梦情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所有的热泪都奔腾而出。她忍不住,这泪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她不敢哭出声,不敢喘大气,瘪着嘴,所有的鼻涕哗啦啦的跑出来。 梦情看着她如此伤心,眼不禁红了起来。她用手中的丝巾为她擦着泪,擦着鼻涕。 她认识小鱼儿八年来,只见过她忧郁神伤的样子,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 从前,看着她有时一笑而过的神情,只是觉得心酸。她有时更希望小鱼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如今这么一哭,梦情却更是心疼她。 她抱住余还音,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哭吧。我陪你。” 余还音哭得全身抽动起来。梦情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曾经林清之拍她一样。 “小鱼儿,我很抱歉,”梦情道,“我只能让你留在这一夜。” “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父亲派人追捕你,但是你哥哥私下探寻你的下落,想救你。他来过我这了。” 余还音哭得泪也干涸了,她松开了手,正身坐着,听她讲话。 她握住余还音的双手,道:“我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不管到底有多少人要与你为敌。你还是陪我笑陪我闹陪我哭的小鱼儿。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我现在放鸽,送信给你哥,叫他来接你。把你藏在江心阁里。” 余还音本已控制好情绪,只剩下小小的抽泣。现在又听梦情此番话,感动不已。枯竭的眼眶又翻滚出热泪来。 梦情擦去她的眼泪,真挚的注视着她:“我已经存了好多钱了。够我赎身,还差一些钱就可以自己开一家酒庄了。我已经选好地了,在浮梁。名也取好了。叫醉梦仙。”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逃。嗯?好吗?” 余还音捂着自己的嘴巴,满目泪痕,哭得喘不过气来。 梦情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所有的顾虑:“你放心。浮梁的人只做生意。不管仙阁势力多大,在它那什么都算不上。你不是去过了吗?你应该知道的。那得人只认生意,最讨厌仙阁之人。” “等我赚够了钱,我再给你开一个小茶楼,给你买一块地。你想种什么茶都可以。” 她笑了笑,捧着余还音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 余还音点了点头:“嗯........” 梦情松开了她的手,点了一只香烛站在窗边。 在余还音的映象里,梦情从来都是一身湛蓝色的纱裙。今天戴上了十六岁生日那年,余还音存钱给她买的那顶青碧鹤冠。坠下的银色链珠碰撞时发出的声响悦耳动听。 余还音路过饰品店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此冠。她觉得那好像是为梦情量身定做的一样。它本就是梦情的。 梦情本命不叫梦情,叫牡丹。楼里的妈妈给取的,舞姬基本上都是以一朵花为名。 可余还音初见她第一眼时,她舞台上清幽的身姿,根本不像牡丹那样招摇。而是有一种清冷的魅惑之力,又不失茉莉的高洁。 魂牵梦绕着人的心,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余还音只觉得她应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觉得牡丹二字反而配不上她,显得俗气。 正是余还音在台下随便一喊,二人因此结识。 未几,一只黑鸽飞来,停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将纸条放进它腿上的小筒子里,放飞了它。 它与夜色融为一体,朝向目的地飞去。 “梦情——我想喝酒哈~” 余还音仰着头,揪着梦情的裙边摇了摇。 梦情蹲下,双手捧住她红彤彤的脸道:“好。我把私藏的酒都给你拿出来。喝个够。” 梦情知道,小鱼儿这次是真的真的很伤心了。从前只是喝喝浊雾茶,从来不碰酒的。 要拿出些不伤身体的酒才行。 梦情爬到床底下,打开一个暗厢,掏出几壶酒给她。陪着她一起喝。 “小鱼儿,先换身黑色的衣服吧。你身上脏,我这还有干净的毛巾,你擦擦身子。我再给你疏好头发。待会儿你哥就来接你了。” “好吧。”余还音捧着酒壶傻笑着。 梦情一通忙活,才收拾好了她。 “梦情~”余还音忽然抱住她撒娇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她嘟着嘴委屈道:“他........他还凶我。超级凶的大坏蛋大笨蛋大傻瓜大白痴大流氓!” “嘘——” 梦情还没克制她说话,她自己就长“嘘”一声,梦情哭笑不得。 “他怎么凶你啊。有多凶啊。你为什么喜欢他呢?”梦情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温柔。 “他叫我滚——还说我救了他就是害了他——”余还音说话拖拖拉拉的,但总算还听的清楚。 正当梦情要继续拍她的背时,余还音忽然松开她的怀抱,握住她的双手。 “可是他都不知道我多么辛苦救他!我一个人扛了他抗了那——么——久——” 余还音头一仰,手臂张到最大,给梦情示意这个久有多久。重心不稳,要不是梦情拉住她,后脑勺差点狠狠地砸到地上。 “我好难....好难好难好.....难.....好好好好好.......难才把他藏起来的诶,他这个大坏蛋一直昏迷不醒也就算了,还叫这别的女人的名字!” “嗯——”余还音闷声拿出自己的手,掰着手指,数着次数,“他一共叫了她,一千——五百——二十一次。说了两千——零四十次对不起。八百——六十七次别走。” “哼,一次都没有叫我——他这头蠢猪猪!肯定是嘟噜噜小精灵唆使他干的。嘟噜噜小精灵是个坏小孩,没人爱。” “呜呜呜呜~”余还音小声哭起来,“小鱼儿也没人爱。” 梦情将她搂在怀里,擦她的泪水,哄着她道:“怎么会呢?你哥哥不是很爱你嘛,还有我啊。你到底看上那个七殺神什么啊?他不是杀了很多人吗,你怎么敢跟他玩啊。还敢喜欢他。” “不是的,”余还音维护他道,“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的,他是个好人。救了我很多次。” “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喜欢我了吧。” 梦情道:“其实天底下没有几个好男人的,哪一个不是去外面偷吃的。” “别喜欢别人了,多喜欢喜欢你自己吧。” 梦情这些年练就了千杯不醉之身,加上给余还音喝的酒又是浓度低的,陪余还音喝了这么久,还是没醉。 只是深秋的风,吹得她有些燥热。 余还音从一开始便醉了,一直说着胡话,嗓子也哭哑了。 在太阳就要升起时,余长衿只身一人跳上了窗,来接余还音。 余还音现在半昏半醒。梦情帮着余长衿将余还音抱上他的背。 “余公子,一定要照顾好小鱼儿。还有,”她不舍的看着醉醺醺的余还音,“不要让她太孤单。她最怕一个人了。” “待我存够了钱,就让她跟我去浮梁吧。” 余长衿皱着眉头,犹豫片刻,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好。这次有劳了。” 余长衿知道,自己藏的了一时,藏不住她一世。 或许,这是对她是最好的结局。 余长衿背上人,绕过所有引人注目的路,要赶在日出之前,把余还音藏起来。 “哥.......” 余还音张了张嘴巴,一滴炙热的泪珠落在了余长衿的脖子上,慢慢滑落。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 我自甘堕落,救我,就是害我。 这句话出自《地狱》无名著 是在有这本书构想之前看到的。 后来,有了林清之这个人设,突然回想起这句话,觉得再适合他不过了。所以引用进来,只是加了一个你字。 “我自甘堕落,你救我,就是害我。” 这个你字我斟酌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加上了。 我遇到这句话,真的是一种缘分吧。 也是林清之的缘分。 所以很感谢无名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