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意惹》 序 新的一年 好快哦,一年又过去了耶,新的一年又来临了,不知道人的年纪在递增时,时间是否也加快了脚步,不然,怎么一晃眼,就来到二oo二年了? 以前在学校时,面对新的一年到来,老师最喜欢出的作文题目,像「新年新愿景」、「新年新希望」,或什么「展望xx年」,当时一看到题目就觉得头疼,从小到大这类的作文交得实在不少,但偏偏又不能年年抄,只是内容大概也是大同小异啦,就是要励志一点的,先反省去年,然后今年要加油等等。 印象中,分数好象随年纪的增加而反向递减,老师们虽然不同,但好象知道我们在打混,分数就愈批愈低。 就不知道这类作文题目是不是还在国、高中、小学,甚至是大学转啊转的?(晴子在大专时还写过这类题目呢!) 不过,我想老师们是立意良好,同学们还是乖乖的写吧。 新的一年,新的憧憬,晴子好象也被训练出每到新的一年,就开始想今年的希望是什么?或该设定什么目标?然后怎么达成目标…… 老实讲,除了多写几本好书、多玩一些好地方、多吃一些好东西、多看些好书、好电影,然后希望世界和平,亲戚友人、编辑大人、书迷们及在下晴子我皆健康平安、个个幸福美满外,晴子还没想太多呢!(喂,这样还不够多啊?) 呃──多吗? 好吧,就算有点儿多好了,可是晴子是真的这么想嘛。 新的一年,不能免俗的还是要说些恭喜的话,祝咱们大伙儿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大家发大财! 楔子 台北台安医院的育婴室前,八岁的南杰挤在许多新生儿的父母及亲友间,脸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刚由护士阿姨抱着放到娃娃床上的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婴。 她是丁妈妈刚生下的小娃娃,而丁爸爸还跟他爸妈说好了,一出生确定是个女娃儿后,就要指给他,当他的新娘子…… “南杰,这么迫不及待来看你的未婚妻了?”俊美的丁之华拍拍个头儿只到他腰上的小男生。 浓眉大眼的南杰一听,整张脸倏地涨得红通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华,你话可说定了,真的让你女儿当我的媳妇?”南杰的父亲南崇永在一旁打趣。 丁之华对这个从小学一路到大学,都是同窗的好友点点头,“当然说定了,我可看好你儿子,瞧他长得比你俊十倍,小小年纪已经是个万人迷了,我不先帮我女儿订下来怎么成?” 闻言,南崇永是开怀大笑,自豪的目光也移到儿子身上。 丁之华的这一席话并没夸大,他自己是长得抱歉了点,只能算中等之姿,但丑男娶美女啊,靠着他的温柔体贴,他可娶到台大校园美女朱心仪,而他这儿子的外貌全承袭他娘,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而皮肤更是白里透红,十足是个俊俏的小男生呢。 相较于两个大人的愉快畅谈,南杰的目光则一直凝联在玻璃窗内那个粉嫩的小人儿身上。 她好小,脸儿小、身体小,手也好小,精致得好像玩具店里的洋娃娃,若不是她的手偶尔动那么一、两下,他觉得她真的是个洋娃娃。 此刻,小娃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在刹那间,南杰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震了一下,整个人好像跌进了她那双清澈璀亮的明眸里,这不知怎的,他的心也“通通”的狂跳起来…… 小娃儿无辜的眼神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新地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而仅仅是瞬间,她粉白的脸就涨得好红好红。 “丁爸爸,她哭了、她哭了!”南杰连忙拉拉还跟自己的父亲谈得好愉快的丁之华。 丁之华看了小娃儿一眼,低头对南杰道:“没关系,哭一下,运动运动也好。” “不要嘛,不要让她哭嘛。”他觉得好舍不得。 “南杰,你会舍不得?不错、不错,这么小就会疼老婆了!”南崇永开心的频点头,夸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爸,我可不可以抱抱她,让她别哭?”他鼓起勇气开口问。 “不行,你太小了,而且小娃娃全身软趴趴的,你也不会抱。” “对啊,何况待会儿就要喂奶了,她哭一哭,也能多吃点。”丁之华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不打紧的样子。 南杰仰头看着两个大人,再看看还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婴,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他可以照顾她时,他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绝不让她哭了…… 第一章 二十四年后 台北 黑新讨债互助协会经纪公司今天又有生意上门了。 曾经是黑道“白龙帮”老大的黑新在金盆洗手,退休转投资“讨债”这门新兴行业后,在这不景气中倒是开了红盘,生意源源不绝。 不过,今天这笔生意挺特殊的。 绰号大尾的童森是另一个帮派“天蝎帮”旗下的绿蝎堂堂主,管的是八条通的几家赌场。奇怪的是他们帮里人才济济,讨债的人也不少,居然要他这个退休老人开的公司来要债? 虎背熊腰、一脸不安的童森站在这间规模不大,但看来还挺豪华的办公室里,这一双腿是不停的抖啊抖的,没办法,黑新老大在黑道上曾是个逞凶斗狠的人物,他这个后生小辈对他是又敬又惧。 “童森,你要我帮你讨哪一笔债?”黑新可以看出这二十唧当岁的年轻人对他的惧意,不过,卸下江湖担子的他,现在可变成一个好好老人了,只是身上那股江湖味儿,是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童森咽了一口口水,将手上的牛皮纸袋恭恭敬敬的送到黑新手上。 他笑了笑,示意他在一旁坐着,但童森还是摇摇头,“我站着就行了,黑老大——呃,不,黑老板。” 他点点头,不再勉强,随即将牛皮纸袋里的资料、借据拿出来详阅一番,看到后来,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童森看他笑了,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这笔五百万的赌债原本也没什么,但问题就是卡在负债的王敬欣自称是南杰的丈母娘,而南杰是您黑老板的接班人,现在是白龙帮的帮主,而我们傅老帮主生前即交代将这笔款交由黑老板您来处理呃,这我们的继任老大博庭伟傅少爷,也交代要照傅老帮主生前的交代来办事,所以——” 黑新对这个话说到后来声音都有抖音的后生小辈点点头,“我明白了,这笔款子我会帮你们要回来。你回去跟傅少爷说,请他不必担心。” “是!谢谢黑老板。”童森必恭必敬的行了个鞠躬礼后,才离开办公室。 黑新看着桌上那些借款的收据,脸上仍见笑意,看来这可以撮和南杰跟丁颉洁了! 他拿起话筒拨了南杰的手机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后,随即传来南杰那沉稳中又带冷意的声音。 “喂?” “南杰,是我,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个东西要让你瞧一瞧。” “东西?怎么突然想到要我过去看东西?”他听到来电的是跟自己有着师徒般情谊的黑新后,语调中的冷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意。 “不只要你看,还想让你这个黑帮老大兼个差。” “兼差?” “没错。” “我以为黑老已有三个称职的讨债女业务员了,怎么?工作多到让她们应接不暇吗?” “她们是很优秀啦,不过,这笔债由你去讨,也许就能将你的未婚妻‘讨’回来了。” “我不明白。” “反正过来一趟,你就明白了。” “那好,我马上过去。” 黑新挂回话筒,仍带有几分凶狠吓人味的脸孔却浮现一抹慈爱。 这南杰打从丁之华跟王敬欣的女儿丁颉洁出生后,就对她疼爱有加,双方家长更是认同小俩口的感情,煞有其事的让两人订了婚,成为一对小未婚夫妻,而他们两个也很有情缘,这一路过来,都认定彼此是今生惟一的恋人。 双方家长原定让他们在丁颉洁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不料经营建筑业的南崇永,在一次土地竞标案上揭穿一笔官商利益输送的回扣案,三天后,和妻子双双陈尸在自宅,而当时在大学上课的南杰则幸运的逃过一劫。 事发后,警察虽然揪出幕后主使者也判了刑,但当年的黑道杀手却一直逍遥法外,由于警方迟迟无法达到人,缉凶心切的南杰在一名与他私交甚笃的老警官的牵线下,将南杰介绍给他认识,而南杰更表达想亲刃那名杀手的决心。 当然,也就从那一天开始,南杰正式步入黑道,却也因此,被丁之华夫妇排拒了他与丁颉洁的这段婚姻,小俩口犹如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同年,在他号令下,白龙帮对那名杀手展开海内外的追捕令。而在日本逮到那名杀手后,当年二十三岁的南杰便亲赴日本,在举枪面对那名毁了他二十三年美满家庭的杀手时,却只对他的右手、右脚开了一枪,让他再也无法当杀手。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接班人是谁了。这几年下来,两人亦师亦友的处理帮里的大小事,一直到他引退,由南杰接掌白龙帮,算算时间,他入帮也有九年了。 而就在黑新回忆过往约半个多小时后,一身笔挺灰色西装的南杰来到办公室,从小就是个万人迷的他,如今的外貌及气势也同样的令人震慑。 旁分的刘海下是两道如山剑眉,一对深邃迷人的瞳眸、高挺的鼻子加上一张如女人般的性感唇瓣,轮廓分明的他还有一身晒都晒不黑的白细皮肤,任谁看了都不会将他跟白龙帮的帮主扯上边,一身亚曼尼西装的他,看来还比较像模特儿。 不过,他举手投足间的那一股领袖气质可不容忽视,仍坐镇家族企业“东昱建设集团”总裁的他,如今在黑白两道是叱吒风云,不仅扶持合资的家业成为台湾建筑业的龙头,而在领导白龙帮方面,更因其个人魅力,招揽了上万名帮员入会,这规模可比他交接给他时还大呢,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黑老,你要我帮你讨哪一笔债?”个性内敛沉稳的南杰对黑新一向是有话直说,两人也不习惯说客套话。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黑新边说边将王敬欣所签下的赌债收据及相关资料递给他看。 南杰一一翻阅后,眉头愈纠愈紧,“这丁伯母怎么会欠下五百万的赌债?丁伯父知道吗?” “那个个性古板,道德观极强的老学究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以他在文学界的崇高名声,哪容得下一个跟赌沾上边的老婆!” 他摇摇头,困惑的目光对上黑新,“黑老要我去讨这笔债?” “没错,你跟颉洁的婚事受阻,全是因为丁之华夫妇排拒你加入黑道,这会儿有机会,只要逼其中一人点头,你讨媳妇就有望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你是要我威胁丁伯母,如果她不答应我跟颉洁的婚事,就让了伯父知道她欠下赌债一事?”南杰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没错。而且是她自己跟赌场开口,她是你这个白龙帮帮主的丈母娘,如果她反悔,不承认了,那就让天蝎帮去处置她,嘿嘿!” 闻言,南杰不由得露齿一笑,他和黑新两人情如师徒,加上他父母双亡,又为南家独子,而一对年迈的祖父母则长年居于国外,他在台湾惟一可以商量的长辈就是黑新,所以,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前来请教,包括他跟丁颉洁这二十四年来青梅竹马的感情。 “虽然这笔债名目上讨的是钱,但真正的讨债物可是跟你指腹为婚,但丁家反悔的颉洁。你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我的话。”黑新又开口强调,这人老了,也变唠叨了。 “我知道,黑老,只是我始终相信,只要愿意‘等’,等久了就一定是我的,当然——”他注视着眼前这张因为带笑而减去不少狠戾之气的慈爱容颜,苦涩一笑,“这仍需要时间的印证。” 黑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在颉洁方面,你当然还是要持续无悔的等待及照顾,不过,对她的家人要懂得主动出击,强迫他们早点点头,你跟颉洁的婚事才不至于遥遥无期。” 南杰再次点点头,他对颉洁的执着与深情若能在这个良师益友的帮忙下,早日开花结果,那他这么多年来的等待也都值得了。 晴空朗朗的五月天,位居淡水的一处独栋两层楼的洋房后方,一个采光良好的玻璃温室里,栽种了一系列粉红、粉白的兰花、紫色的薰衣草、白色的玫瑰、金黄色的郁金香及一片粉白展姿的满天星,而在这一排排盛开的花海里,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身长裙,外罩一件映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渍长袖背心的丁颉洁,正专注的拿着画笔,在画板上画上一丛娉婷摇曳的紫色薰衣草。 袁倩就站在温室门口,深情的凝睇着这个被簇拥在花海中的美人。 她们是高中同学,头一回在教室看到美丽脱俗的丁颉洁时,她就知道自己爱上她了,不过,她也知道她没有机会,当大丁颉洁八岁的未婚夫南杰也出现在教室时,他们两人是如此的登对,尤其发觉到南杰眸中毫不掩饰对丁颉洁的爱意与疼惜,她这个双栖恋者,也不得不告诉自己要死心。 但命运的安排是如此的诡谲,几年的同窗下来,她跟丁颉洁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而丁颉洁跟南杰的婚事受阻,更为她赢来第一次拥抱哭泣的丁颉洁的机会。从那一日过后,她知道她的心不曾从她的身上走开,她深爱着她,也不想放弃她。 她炽烈的眸光投注在丁颉洁的侧脸上,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绸缎直发及腰,衬托出她那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更加的白皙诱人,还有一双纯洁无瑕的明净眸子、挺俏的鼻子,一张动人的红唇,在在无不吸引着她的凝睬,而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也有一副曼妙窈窕的动人曲线,她们在上游泳课换衣服时,她看得很清楚…… 思走至此,袁倩做了一个深呼吸,以抑制内心的欲火继续燃烧。丁颉洁给人的感觉相当干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股飘逸及纯洁的气质让每个男人看了,都想将她拥入怀中,占为己有,而她这身上也有半个男人灵魂的女子,也同样渴望着她。 思绪百转的她将那股深情隐藏在眼底,举手敲敲原本就敞开的门,“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丁颉洁随即放下画笔,飞快的侧转过身子,只是,那张绝美无尘的脸蛋在看到来人是袁倩后,明显的飞上一抹失望的神情,“是你,袁倩。” “不然是谁?哦,南大哥吗?你在等他?”袁倩走近她,打趣的瞅着她看。 她粉脸一红,看着这个身材喷火、外貌更是冶艳动人的性感女神,“你明明知道的嘛,何必调侃我。” “怎么?你又完成一幅画,要你的南大哥来看?” 她点点头,学画的她以往画的都是南杰的肖像,但这几年他们婚事受阻,丁之华看到她画南杰的画像就很生气,所以她只好改画花卉。 思绪间,她已走到一旁的藤木椅上坐下,看着跟着在自己的右手边坐下的袁倩,瞧她一头染成金色的削薄短发,一身镂空背心皮衣,超短的牛仔短裤,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她优雅的叠起那双人人称羡的美腿,她其实是个很美、很有料的美人,但却不怎么爱惜自己,交了好多个男朋友,也靠男朋友的资助生活。 两人虽是好朋友,可却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谁叫自己有个享誉文学界的父亲,在他重视道德伦理的教导下,她被雕塑成一个中规中矩的现代淑女,太过前卫的衣着或思想,她都不能接受。 因此,虽然跟南杰相爱,两人也是未婚夫妻,但除了拥抱亲吻外,他们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袁倩凝睇着直视着自己的丁颉洁,多年的训练下来,她已经懂得如何将那股深浓的爱意掩饰好,然而有时看着如此纯净诱人的她,她还真的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她两、三个小时前来到丁家,跟丁之华在书房内做了爱,但发泄过的欲火在见到丁颉洁后,又蠢蠢欲动。 她跟丁之华都很了解丁颉洁,她一旦拿了画笔,就会连画三、四个小时才会离开温室,而这也是包养她的丁之华最会利用的时段。 拉回了思绪,袁倩开口道:“我刚刚进来时,有碰到你爸了,他在客厅。” 丁颉洁柳眉一拧,“糟糕,那待会儿南大哥过来,一定又会被他刁难了。” “刁难就刁难,反正你那个黑帮未婚夫近八、九年来,也被他未来的岳父刁难得很习惯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 闻言,袁倩喉间涌上一股酸涩,但也不免安慰自己,南杰从丁颉洁一出生就是她的守护神了,跟那么一个执着深情的男人吃醋,她是自找苦吃。 咽下那口苦涩,她开玩笑的轻扯了她的头发一下,“我有没听错?什么事都要依赖南大哥的人居然说舍不得?” 她亦开玩笑的瞪了她一记,“是南大哥说我什么事都可以依赖他的,我只是听他的话而已。” “那哪天也听听我的话,依赖我一下?” “不成,我依赖他习惯了。” “你还真诚实。”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撒谎不来。”说着说着,她的眸子一黯,“说真的,我不知道我爸要跟南大哥僵持到什么时候?在南大哥尚未步入黑道时,他们两人情同父子,印象中,我还曾因为他们太好而吃醋呢。” “那是你老爸古板,南大哥当黑帮老大又如何?他也是建设集团的总裁,而且白龙帮在他的领导下,走的也是正途,他实在不必这么龟毛。” 袁倩这话说得是口是心非,她并不希望南杰真的娶到丁颉洁,所以就算她跟丁之华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她也不曾利用这层关系,帮颉洁的婚事说过话。 “袁倩,你不该批评我爸,他是个很令人尊崇的人,我也很敬重他,他在家里是好爸爸,在学校更是个好教授,他对我的婚事的坚持是怕我日后受伤害。” “啧!我看他是死要面子吧,他是文学界推崇的现代文学之父,著作及翻译的作品在文学类畅销书的排行榜上居高不下,若有个黑帮老大当女婿,他觉得颜面扫地。”袁倩这时说的可是真话了,这是丁之华亲口告诉她的。 “我爸才不是那种人,他说过他是为我着想,不希望单纯的我被卷入黑帮拼斗的世界里,他会舍不得,也会好难过。”她有点不开心的反驳。 闻言,袁倩倒是意外的沉默下来,没有搭腔。 丁之华年届五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才四十出头,俊美沉稳的外貌及其文学背景,让在大学教书的他是众多女学生的倾慕对象,不过,只有她一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 因为父母双亡的她,可是靠着他的包养,才能念完四年大学呢! 当年是他主动找上她,而两人发生第一次性关系的地点则在丁颉洁的卧房里。他对她算是疼爱有加,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愿意跟他发生关系完全是补偿心理作祟,他是颉洁的父亲,而颉洁的身上流着跟他相同的血液…… “袁倩,你怎么了?表情突然变得好凝重?”坐在一旁的丁颉洁纯净的翦水秋瞳里,飞上一抹困惑。 她僵硬一笑,“没事,不过,既然你的南大哥要过来,我这个电灯泡还是先走好了。”她伸出手轻拍她粉嫩的脸颊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丁颉洁。 奇怪,今天的袁倩怎么怪怪的? 她抿抿唇儿,目光回到画架上的那一幅画上,她站起身,走到画架旁,再次拿起画笔作画,不再多想了,反正袁倩一直是个很坚强独立的女人,她不会有事的,不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家人及南杰的羽翼下生活,不曾受过外界的风吹雨打。 就算她从美术系毕业,她还是在家里涂涂画画,这是家人跟南杰希望她过的生活方式,她也觉得自已很适合生活在这间温室里。 一个小时后,南杰的车子出现在位于淡水山区的丁家豪宅门口,他下了车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这串钥匙跟在他身边已超过十年了,是丁之华夫妇在疼爱他如子时打给他的,双方交恶后,在丁颉洁的请求下,钥匙仍留在他手上。 思绪间,他步入气派豪华的客厅,随即感到一记冷光扫向他,而这记冷光,他也不陌生,他已承受多年。 “丁伯父。”他转过身,朝站立在落地窗前的丁之华点点头。 其实身为了颉洁的未婚夫,他是该喊了之华一声“爸”的,但从他阻挠他跟颉洁的婚事后,他也限定他只能喊他丁伯父,连小时候亲密的昵称丁爸爸也不能再叫了。 两鬓微白,但面容仍旧俊朗的丁之华一身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岁月对他相当的宽容,让他在外貌或体力上看起来像四十岁的人,其实他已迈入五十大关了。 “南杰,你这么勤跑我这儿也没用,我不可能答应你跟颉洁的婚事。” 南杰没有回答,几年前血气方刚的他在多次的跟丁之华唇枪舌剑后,只惹来了之华更多的不快。而随着他年纪的增长,经过这几年的洗练,他很清楚沉默与等待是与丁之华同处一室时,最好的相处之道。 不过,从黑新那里得知在外界一直享有贤妻良母美名的丁伯母,居然是赌场的常客后,他今天可能不会再沉默了,他跟颉洁的婚事应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一旦他对了伯母施压后。 丁之华冷睨伫立着不动,但仍散发着过人的气势及魅力的南杰。 他对他原是疼爱有加,甚至视如己出,但当年他父母被枪杀身亡,这孩子不听他的劝,步入黑道想手擒那名逍遥法外的杀手时,他对他是又怒又心寒! 尤其他跟女儿已举行了订婚礼,他丁之华的友人及长官都知道他是他的半子,而当时,他在文学界又以捍卫道德享誉声名,出了一个混黑道的女婿,他的脸往哪儿摆?! 只是近年来,不管他对他如何刁难,丑话说尽,南杰仍处之泰然,对这门婚事也不肯退让,而他多次禁止他到家里看女儿,但小俩口居然瞒着他,在外头见面,虽然,他很相信南杰的人格,也相信女儿在他的教诲下懂得洁身自爱,但南杰这几年混上了黑帮老大,他也不得不防他。 所以,在知道阻止不了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他选择让他们在家里见面,免得出乱子。 思绪百转的丁之华抿紧了唇,不悦的对着一字不吭的南杰再次强调,“我不会将颉洁嫁给你的,你最好死心。” “若要死心,八年前丁伯父拒绝我时,我就会死心了。” “你会回话了?哼!我还以为当了白龙帮老大的你现在是惜字如金,还是早被哪个敌对的帮派份子打伤了喉咙,声带瘫痪,久久才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南杰眸光一冷,“对我冷嘲热讽,不会有损丁伯父的教养?” 他黑眸半眯,“你今天的话变多了?怎么?想以黑道老大的身份来压制我?” “我不会以黑道的手法来成就我跟颉洁的婚事,虽然,用那个方法,我明天就能娶到颉洁。”他有这个能耐,只是不愿意行动。 丁之华对他这一席话,神情立即覆上一层阴霾,“我在社会也算是名人,你胆敢以黑道方式来要挟我,我也不会屈就,而且会通告各个新闻媒体。” 南杰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急涌而上的怒火,“丁伯父,我跟颉洁的婚事是喜事,而且也不打算成为报纸的头条,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你跟她没有所谓的婚事,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怒不可遏的打断他的话。 他的下颚一紧,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睨视丁之华那双冒火的黑眸,“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等到你进棺材的那一天吧!”他咬牙怒吼。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也无怨无尤。” “你——”他语塞。 其实南杰对女儿的深情,他当然是看在眼底,可是他也深爱着女儿,他绝不可能让女儿成为一个黑帮老大的妻子! “我知道你爱颉洁,但你的身份对她而言就代表着危险,黑帮火并或暗斗的事时有所闻,难道你要我女儿哪天成了帮你挡子弹的肉盾?”他对他动之以情。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了。”他一脸冷硬。 见状,丁之华的火气也冲了上来,“你太自私了,你一人混黑帮,也想将我的女儿拖下水。” “自私的人是丁伯父跟丁伯母,你们明知道颉洁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才愿意离开这个家,愿意嫁给我——” “没错,我非常清楚她对我们的敬重及亲情,而为了保护她,我也不惜将这份助力转成枷锁,让她永远困守在这个家里。” 丁之华是真的打算将女儿留在家里一辈子,一来是考量到自己的面子,二来,这些年来,他虽然也介绍一些学生或商界的第二代少东给女儿,但那些人都表明不敢跟南杰抢妻,直到当时,他才知道年纪轻轻的南杰权势已有多大。 南杰炯然的目光仍正视着未来的岳父,神情冷峻的他,内心涌上的怒火却奔腾狂烈,他相信丁之华是爱他的女儿,但他更爱自己的面子! 丁之华在他冷凝的目光下是愈来愈不自在,他撇撇嘴角。“要去看颉洁就快去,待会儿好早早走人,别妨碍我们用午餐。” 南杰抿紧了唇瓣,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跟颉洁举行过公开的订婚礼,世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慑于他的权势及财力,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趟这浑水,接近颉洁,抢走他南杰的女人! “我进去看颉洁。”不卑不亢的说完,他迈开优雅的步伐,转身往后院的温室走去。 丁之华凝睇着他伟岸挺俊的背影,眉心紧锁,他真的很后悔将女儿指给他,弄得如今为了面子,他不能将女儿嫁给他,只是如此一来,女儿今生可能也没有姻缘可期了…… 南杰尚未走到百花展放的温室,久候他的丁颉洁已飞快的跑出来,在藤蔓延生的花架下将他抱个满怀。 他温柔一笑,看着随即仰头看着他的纯净美人。 “爸又刁难你了,对不对?”她美丽的眸子闪动着不舍的眸光。 “没什么,反正丁伯父这几年来都是这样。”他真的不介意,因为每一次的刁难过后,他总能看到这张他深爱的容颜。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对不起?” “是我害你的啊。” “胡说。” 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丽颜上的那抹单纯的神情,叫他忍不住的将她拥得更紧。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有那么爱你、那么依赖你,也许你就舍得放开我,不必老是被爸刁难或听他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她的眼光充满爱意,专注的腺视着他深邃迷人的黑眸。 他摇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别说傻话,你对我的爱及依赖,就是我的幸福,不管丁伯父及丁伯母的阻力多大,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她难掩羞涩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还要继续的依赖你,继续的爱你。” 看着她娇憨的容颜,他俯身轻柔的攫取她的樱唇,给她一个深情的温柔之吻。她在十五岁的那一年,将她的初吻送给他,此后的九年,他们之间除了拥抱及亲吻外,并无进一步的亲密举动,而这并非他不想要她。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已有一定的生理欲望,何况,他一年一年的拥抱她,一年一年的感受到她从一个纤细的亭亭少女,转变成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他一年比一年的渴望她,但在尊重她在婚后才肯有性行为的观念下,他已练就一身非人的克制情欲的功夫。 思绪间,南杰结束了这个吻,而这也是他克制情欲的方法之一,不要专注的去亲吻她,不要专注的去感受她的柔软,就能抽离情欲。 他凝睇着枕靠在他怀中满脸酡红的丁颉洁,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你这个大画家不是有作品要给我看?” 她点点头,抬头看他,“要请你看看画得好不好?” 他笑了起来,“一定画得很好。” “不行,你一定要看过才能下评语,而且,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我每次都是实话实说。” “可是你每次都说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只要是你画的,在我的眼中都是一幅好画。” 闻言,她还是难掩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每次只要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有动力再去画下一幅画。” “那你可以准备再画下一幅了。” 她莞尔一笑,小鸟依人的窝在身高一九○公分的他怀中,两人相拥的走进温室。 丁颉洁站在画作旁,身后是一大片花田,但对南杰而言,真的是人比花娇。 “南大哥,是要你看画,不是要你看人嘛。”她有些羞涩的提醒他。 他笑笑的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到那幅画上,从小学画的她已有一定的功力,虽然前些年她从主攻肖像改画花卉,但仍不减其才华洋溢之名,瞧这幅画真的逼真,仿佛就是将一小束薰衣车摆放在画布上。 丁颉洁凝脸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心儿还是忍不住一阵卜通狂跳。 虽然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能拥有南杰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他是那么的杰出、那么的沉稳、那么的俊逸,他仿佛能掌控整个世界,而跟她相比,她好渺小,她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得下去。 “你画得很棒,颉洁。” 听到他不怎么令人意外的评论,她愣了一下,这才微吐一下舌头道:“我看你看得入神了。” 他笑了起来,“没什么,我也常看你看得入神。” “可是我没有你长得好看。” 他笑笑的摇头,“你当然比我长得好看。” “可是从我幼稚园开始,一直到我大学毕业,班上的女同学都好喜欢你,可是男同学却不怎么喜欢我。” 闻言,他露齿一笑,“男同学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敢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其实真相是,他大那些一小萝卜头八岁,个儿比他们高大,而早早在他察觉到有哪个男同学喜欢她时,便会仗着身高以威吓的口吻说,只要谁敢接近她,他就揍谁。因此,从小到大,她的身边不曾有男同学敢对她示爱意的,当然,那是年纪还在血气方刚时的做法,到后来几年,他的外貌及气势就让他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对他口吻中的霸道,她忍不住莞尔一笑的反问,“那你也是属于我的吗?” “当然。。” “真的?” “真的。” 丁颉洁听到他话中的坚定,再漾出了一个动人的笑靥,此时此刻的幸福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吧?!她这么想,也这么期盼着…… 第二章 五月中旬的午后,在忠孝东路一处名为“圣地牙哥”的美式咖啡屋内,一身淡灰色丝质衬衫、白长裤的南杰坐在隐宫墙角的一端,等着王敬欣的到来。 他这个兼差的讨债业务员,正打算帮黑新要回她积欠天蝎帮旗下赌场的赌债。 他看了手上的劳力士手表一眼,两点半了,王敬欣还没来,而他在帮里及生活上的左右手董瑞升也不见踪影。 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香醇的蓝山咖啡后,再次将目光投注到咖啡屋门口,正好瞧见董瑞升带着一名妖娆美丽的年轻美眉走进店内。 今天的天气微凉,但那名美眉却身着比基尼胸罩,低腰牛仔短裤,露出的肚脐眼上还有一个金属环扣。 一身白衬衫、牛仔长裤的董瑞升推推鼻梁上淡蓝色无镜框的新潮眼镜,方脸大眼睛的他在看到南杰后,急忙的朝他走来。 三十五岁的他年纪虽然比南杰大,也比南杰早入白龙帮,但他是心甘情愿当这个外貌俊美、思绪敏锐的头儿的左右手,而南杰也不亏待他,让他这个罗汉脚住在他家,三不五时还拿钱给他回去孝敬他在乡下的双亲。 “南哥,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一脸歉疚。 他点点头,将目光移向大剌剌的坐到他对面,还大大方方的对他放电的小女生,她看来大概只有二十出头,“她是?” “我来自我介绍吧,南杰,我叫傅茵,是现任天蝎帮帮主傅庭伟的妹妹,在加州大学考试作弊被逮,惨遭退学,现在回来台湾跟在我哥的身边混。”傅茵边说,一只玉手也伸过桌面,大胆的握住他的手,“你果然跟哥说的一样俊美动人,难怪他对你是赞赏有加!” 南杰浓眉一蹙,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哥从四月接掌天蝎帮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跟他也仅在傅老的告别式上见过一次,我不以为这匆匆一面,傅庭伟就莫名其妙的对我赞赏有加。” 他这么回答,是因为傅庭伟是个自傲猖狂的美男子,那一日见面,他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可以跟他不相上下的外貌及气势产生的敌意。 傅茵眨眨漂亮的眼眸,突地噗时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对了,其实我老哥对你讨厌极了,他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就老听我老爸赞赏你将白龙帮领导得有多好,我老哥非常吃味,因为我老爸根本没赞美过他,批评他放浪形骸、乱搞男女关系的话倒不少,所以一见到你,发现你跟我老爸说的一样优秀后,他对你是愈来愈不爽。” “既然如此,你何必撒谎?” 她耸耸肩,“也不算撒谎啊,我是真的这么想,你真的很有魅力,我很喜欢你,我要当你的女人。” 南杰嗤笑一声,俊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呃——南哥,不好意思。”董瑞升搔搔头,看看仍兴致勃勃的盯着南杰看的傅茵,“你要我去找两名天蝎帮的人过来逮丁伯母,结果却碰到傅大小姐,她知道我是白龙帮的人,就硬要知道我到天蝎帮做啥,结果……” “结果我就硬要跟来了。”以手肘撑着头的傅茵笑咪咪的兀自接下话。 南杰嘲讽一笑,“那就请你回去,因为我要的人不是你。” “反正我也是天蝎帮的人啊,王敬欣欠我家赌场的债,只要她不答应你的条件,我马上让她少根手指头。” 他蹙眉,目光移向董瑞升,“她知道我要跟丁伯母谈条件?” “呃,南哥,她只知道你要跟丁伯母谈条件,但不知道为了何事要谈条件,也不知道条件是什么。”董瑞升连忙开口解释。 闻言,南杰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识人无数的他直觉眼前的女子是一个麻烦,他不希望她进入他的生活圈。 “傅大小姐——” “叫我傅茵就好了,我也喜欢叫你南杰。”她仍着迷的看着他。 他抿紧了唇,“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 “没有理由。” “南杰,我可以帮你的。” “不需要,瑞升——”他将冷峻的目光移到一直站在身旁的左右手道:“送傅大小姐回去。” “我不要,我就是要赖在这里。”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傅大小姐。” 她感性一笑,“我也不打算考验你的耐心,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在床上的耐力。” 他俊脸一沉,“架她离开。” “你敢?!”她瞪向董瑞升。 “呃、这,可是她是天蝎帮帮主的妹妹——”董瑞升提醒南杰,这两帮的情谊一向不错,这么做不知会不会引起后遗症? “架她离开!”南杰脸更冷了,口气中有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是!”董瑞升连忙一鞠躬,随即拉住傅茵的手要强行将她拉离座位,但没想到外表像个小野猫的她也真的是只小野猫,居然一口就往他的手臂用力的咬下去。 “痛!”董瑞升是空手道高手,但为了两帮情谊,他对这个傅大小姐,哪敢使用武力?只得任她咬着,一边忍痛的将她拉离,原想就这么往门口走,没想到她又用力的踢了他的脚胫一下。 乖乖,她穿三寸高跟鞋,这一脚踢得还不轻呢。 坐在位子上的南杰见他搞不定她,突地起身,一把揪住她的左手,扬手就掴了她一耳光,“啪!”一声,其他的客人及侍者错愕的瞪着这一幕,一时之间,整个店内变得静悄悄的。 “你敢打我?南杰!从来没有人敢打我!”傅茵捂着发烫的脸颊,气愤的瞪着他发出咆哮声。 “南哥,你怎么……”董瑞升也傻眼。 他冷睨着她,“如果你再不出去,我还会再打你第二下。” “你凭什么?这是公共场所。” “错了,这是我转投资的咖啡屋,我这个主人有资格赶走我不欢迎的客人。” 她顿时语塞,只能咬着下唇气呼呼的瞠视着他。 可是,她对他掴她这一巴掌虽然很气,但他整个人冷冰冰的,看起来更帅,她的生命里可不曾出现这么强势的男人…… 她撩撩及肩的秀发,出乎众人意外的笑了起来,“我一定要当你的女人,南杰。” 语毕,她丝毫不在乎那些客人对她那句话而瞠目结舌的惊讶神情,愉悦的离开咖啡屋。 “南哥,这——”董瑞升真的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南杰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后,对着那些将目光全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客人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用餐的情绪,账单我全买下了。” 语毕,他向店内经理陈长荣点点头,便跟着步出咖啡屋。 董瑞升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前去,“那丁伯母?” “她不会来了,很显然我跟她说有重要的事要谈,她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既然如此,你另外去安排一下……”他在他耳畔交代一些话。 董瑞升明白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目送南杰走向停靠在停车场的黑色宾士后,他回到咖啡屋,借了陈长荣的经理室打了几通电话,安排晚上的剧码。 月明星稀的夜晚,王敬欣开着车转入淡水山区准备返家,却在距离住宅约五公里的地方,被两名警察拦了下来。 她停下车子,按下车窗,保养得宜的四十多岁脸蛋是雍容华贵,“有事吗?” 那两名警察没有说话,却突地伸出手拉起门窗的栓锁,再开了车门,一把将她从驾驶座上拉了出来。 王敬欣吓得发出尖叫,但随即被其中一名警察甩了一记耳光,“你再叫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面如死灰的咽下了恐惧,连连点头。 “你很大牌嘛,居然敢让我们南哥白等了你一下午。”另一名警察跟着怒道。 “你——”她颤了一下,“你们是白龙、龙帮的人?” 他冷笑一声,粗暴的揪住她的头发,“你管我们是谁,重点是,下回你若敢让南哥白等,我们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泪如雨下的频点着头。 两名伪装成警察的白龙帮成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粗鲁的又将她推回驾驶座上,用力的甩上车门,撂下狠话,“今天的事,你若敢让南哥知道,我们一样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意思是南杰不知情,他们给她这顿排头也不是南杰授意的?!她直觉的猜测着。 “老女人,你听到没有?” “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胆战心惊的又频点头。 “那还不快走?” 她颤抖的双手连忙握住方向盘,猛地踩了油门,急速的往回家的路上奔驰。 直到不见车影,董瑞升才从左边的坡道上走了出来。 “董哥,都照你的意思做了。”两名假警察朝他点点头。 “你们办得很好。”董瑞升照南杰的意思做了安排,给了王敬欣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下回懂得准时赴约,不过他将目光移到刚刚掴了王敬欣一耳光的手下,“我没叫你打她吧?” “呃、顺手嘛,董哥。”他尴尬的道。 董瑞升笑了起来,也好,这样王敬欣应该更知道不能放南杰鸽子吧! “妈?你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急着洗澡?”丁颉洁不解的看着整个人躺在按摩浴缸里的母亲。王敬欣拿起毛巾遮住仍可见掌印发红的左脸颊后,这才转头看着清丽可人的女儿,“没事,今天参加读书会累了点,所以想放松一下。” 其实她是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就怕被女儿或丈夫看到她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爸呢?我刚进来没瞧见他。” 丁颉洁走到浴缸旁的平台坐下,“他说他临时要去学校帮几名文学社的社员校稿,晚餐不会回来吃了,要我们先吃。” 王敬欣眉儿一皱,这才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糟糕,我不知道都七点了,你一定饿了吧?妈赶快起来去煮个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妈咪,刚刚家里都没人,我就打手机给南大哥,他说要带我去吃晚饭。”她脸上带着梦幻的微笑。 “难怪,你都穿了外出服,可是,你知道妈咪不喜欢你跟南杰走得太近。”尤其想到刚刚那一幕,她是满怀的忧心。 “妈咪,南大哥是我的未婚夫。” “可是他也是黑帮老大。” “妈咪——” 她摇摇头,“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在一起,可是妈咪绝对不答应你跟他结婚。” “妈咪——”她眼眶泛红。 见女儿要落泪了,她心生不忍,“去吧,我知道再谈下去,你又会哭了,而我也会很生气。” “嗯。”她清纯的脸上满布无奈,她并非不想做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她的父母似乎都忘了,是他们将她指给南杰的。 王敬欣看着女儿离开浴室,泼了一脸的水,将赤裸的身子整个浸在水面下,若不是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早想离开这个家了。 丁之华为了让外界认为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坚决反对雇请佣人,要她当个老妈子,整理家务、料理三餐。 想到这里,她眸中一黯,没错,这样做的确为她赢得贤妻良母的美名,可是她累死了,她也好讨厌这一切,有丈夫要求她扮演一个贤妻良母,但他自己呢? 他或许是个好爸爸,外界认为的好丈夫,但事实上,她却是个深闺怨妇,丁之华对性事兴趣缺缺,这几年来尤其明显,他根本不碰她了。 她知道他并非有外遇,道德感极强的他一直批判对婚姻不忠的男人,他不可能去做自打嘴巴的事。 而他在家或在校的时间,也大多埋首在各类的书籍中,寻找写作的灵感,这一切,她都看在眼底。 所以,她很闷,只能打打小牌纡解情绪、排遣寂寞,但小牌打久了,却愈玩愈大,到如今她欠了赌场五百万,这笔钱该从何还起? 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握在丁之华的手中,他每个月只给她五万块的家用,她身上又没有积蓄,该怎么办? 而南杰找她又是为了什么事? 好烦,真的好烦! 满天星光下,南杰开车载着丁颉洁来到淡水市区的一家港式餐厅用餐。 他刚刚接到董瑞升的电话,说他已办妥他交代的事了,不过,他到丁家时,王敬欣窝在房里,并没有出来见他。 “南大哥,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用餐吃到一半的丁颉洁突地放下筷子,有点儿难过的看着南杰。 他蹙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咬咬下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突然想到我都不会煮饭、炒菜,妈咪没回家,我打开冰箱看着一些剩菜,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打电话给你。” 他疼爱的看着她,“那有什么关系?” “可是除了这地了我也不会做家事,以后如果爸爸跟妈咪答应我们的婚事了,我这个妻子却什么也不会做。”她愈说愈沮丧。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修长如白葱的十指交握,“你不需要做那些事,我是娶一个妻子,不是娶一个佣人。” “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是真的,我守护你二十四年,可不是为了找你来当佣人的。” 听他这么说,她才又开心的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放到他的盘子里,“那我就负责帮你夹菜,好不好?” “当然好。”她就是这么的单纯,不钻牛角尖。 丁颉洁在开开心心的用完了晚餐后点了一杯现榨柳丁汁,而南杰则点了一杯咖啡。 “南大哥,今年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他笑了起来,“傻瓜,下个月二十六号才是你的生日,而我帮你过了那么多年的生日,有哪一年你事先得知我要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可是去年我生日时,你告诉我,你送了我二十三年的礼物,已经想不出来要送我什么了。” “是吗?” “你真的这么说的,南大哥。” 也许他是真的这么说过吧。她从不喜欢珠宝类的东西,她爱花、爱画画,他也送了她几年花卉及画具,今年实在很难想到一个最好的礼物好送给她。 他温柔的凝睇着这张纯真的容颜,“那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有没有希望得到的生日礼物?” 她羞涩一笑,“有,而且我想得到这个礼物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蹙眉,“真的?那我真的太不细心了。” “不,你一直为这个礼物在努力。” “我不懂。” “其实——就是我们的婚礼。你不会笑我吧?” 头一日,他发现她的心思是如此细腻。他摇摇头,再次握紧她的手,“这个礼物的确还得耗些时日才能给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我却帮不上忙。” “颉洁,别太要求你自己,我会心疼的。” “哇塞!没想到咱们白龙帮的帮主说起情话还这么动人心弦啊!”傅茵的嘲讽声突地在南杰的身后响起。 他浓眉一皱,一回头,就看到傅庭伟兄妹带了近六名的帮派兄弟上了二楼,还不甚客气的将一些仍在用餐的客人全赶下楼去。 丁颉洁纯净的眸子看向那名穿着火辣的漂亮美眉,她跟袁倩的作风相近,但比袁倩要年轻,且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的目光放在傅茵身上,没注意到一旁傅庭伟的目光正直睁睁的放在自己身上,眼神上下溜转的打量着她。 果真是个水当当的大美人呢!傅庭伟在心中连番赞叹,听闻她是个深入简出的画家,除非有南杰或父母陪伴,她几乎是足不出户。 “看来她就是你那个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未婚妻丁颉洁,是吗?南杰。” 南杰站起身,走到丁颉洁的身旁,凝视着眸中出现兴趣眸光的傅庭伟。傅老在世时,对这个儿子最感到不满的一点就是他用情不专、四处玩女人的恶行,他暗自担心,这次让他看到了丁颉洁,难保他不会对她伸出魔掌。 思走至此,他目光泛冷,“你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丁颉洁眉头一拧,困惑的仰头看着南杰,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南杰,就算你这个未婚妻真的长得不赖,不过,我可不认输,我打定主意要当你的女人。”傅茵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但其实她对丁颉洁可嫉妒了,瞧她一身连身丝质及膝白洋装,全身上下虽然连个首饰也没有,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飘逸脱俗的过人气质,而那张明眸皓齿的芙蓉面更是诱人,难怪她老哥看直了眼! “当南大哥的女人?”丁颉洁喃喃重复,柳眉愈皱愈紧。 “别听她胡说,我们离开吧。”南杰看得出来他们兄妹是来找碴的,还是离开得好。 傅庭伟向前一拦,“南杰,何必这么匆忙,难得看到你的未婚妻,多少也帮我们兄妹介绍一下。”南杰严肃的对上他挑衅的目光,“傅庭伟,她的世界跟我们不同,我希望你念在我跟你父亲以往的交情上,别破坏了白龙帮跟天蝎帮的友好关系。” “呵!你这话是在威胁我?”他冷笑一声。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想带她离开,而且,希望你不会为难。” “我是不敢为难南老大,可是我觉得我有权利为难丁小姐。” 南杰黑眸半眯,“你别太过分了!” 他摇摇头,“所谓父债子价,母债女儿还——” “傅庭伟,希望你卖我一个面子,你要提的这事,我们私下再谈。”南杰开口打断他的话,他知道他想说的是王敬欣积欠赌债一事,但丁颉洁对她母亲相当崇敬,也以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自豪,他不希望傅庭伟戳破这个假象,她会很难过。 傅茵瞥了一脸困惑的丁颉洁一眼,笑笑的跟傅庭伟道:“老哥,你就卖南杰一个面子嘛。”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以为帮一下南杰,就可以爬上他的床了?” “话干么说得那么白,虽然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她耸耸肩,也不否认。 丁颉洁瞠目结舌的瞪着她,她耳朵出了问题吗?怎么今天这对外貌出众的兄妹所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雾煞煞的? 南杰冷峻的目光扫过恬不知耻的傅茵,再来到一身俊挺西装的傅庭伟身上。 若单单以外貌来说,有一对幽黑的迷人双眸、悬胆鼻、姣好的唇形,傅庭伟的确是个大帅哥,而一股桀骛狂妄的气质更为他的男性魅力加分,但可惜的是,他是个追求肉欲的男人,视女人为玩物,从不珍惜。 在他的打量下,傅庭伟也回视他那双如鹰售般的锐利冷眸,而且是愈看愈不顺眼,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傲,但南杰那张轮廓分明的俊俏脸孔再配上这会儿的睥睨冷光,其气势似乎更胜自己一筹。 “南大哥,他们到底是谁?”丁颉洁嗫嚅的开了口,这会儿的气氛好沉闷。 “南杰不好开口,那就由我来说。”傅茵笑笑的指指站在她身旁的哥哥,“傅庭伟,我哥,天蝎帮的老大,而我是他的妹妹傅茵,刚从美国回来不到一个星期,今天在圣地牙哥咖啡屋见到你的未婚夫,对他一见钟情,决定要当他的女人。” “傅大小姐,请你自重。”南杰其实很生气,但丁颉洁就在他身边,所以他只能压下那股排山倒海似的怒涛,冷硬的出声而不是放声咆哮。 傅茵仍然笑靥如花,“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的话也一定会成真。” 闻言,丁颉洁真的担心了,这个女孩子好强势,但也很诱人。 南杰察觉到她的不安,不愿让她再处在这样的气氛下,不得不缓下语调,“有什么话,等我送颉洁回去,我再回来跟你们谈,可以吗?” “没关系,今天陪我老妹来找你一趟算值得了——”傅庭伟意有所指的瞥了丁颉洁一眼,才将目光放回南杰身上,“至于我们要谈的事,那就请南老大到我家里一趟,我们好好聊个清楚。” 傅茵愣了愣,“哥,怎么……” “将他请到我们家来,你的机会不是更大?” 她笑了起来,“老哥在这方面果然是老鸟。好吧,看来,你所谓的值得就是找到新猎物了,那我也恭喜你。” “别将我们当成隐形人。”南杰不悦的看着这对旁若无人的兄妹。 傅庭伟故作诧异的扬起浓眉,“咦?南老大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你——”他气得语塞。 “既然南老大礼遇让我们先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再见。”他挑衅的半眯起黑眸向他点点头,再将带着色欲的目光移到丁颉洁身上流连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而傅茵更是开心的送给南杰一个飞吻后,才跟上傅庭伟的步伐,她相信这几天,他肯定会拜访她家的。 傅庭伟一帮人离开了好一会儿后,南杰才轻拍了颉洁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可是——”她还有好多困惑未解。 “怎么了?” “他们——” “别理他们,我跟他们不会有任何瓜葛的。”他的语气虽然坚定,但也只是想让她安心。 虽然他跟天蝎帮的关系一向良好,但傅老在上个月过世,由加拿大返国的傅庭伟继位,照两人刚刚的对峙观来,要维持以往的和平共处似乎大有问题了。 丁颉洁乖乖的跟着南杰离开餐厅,但心里忐忑不安,还有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住心房。 第三章 星期六的下午,一身香奈儿夏装的王敬欣准时出现在圣地牙哥咖啡屋。 这是南杰第二次找她来这里一晤,说有要事商谈,基于她上回放他鸽子后被两个假冒的警察粗暴的掴了一巴掌,她这回是不敢不来了。 而这次南杰也学聪明了,他借了陈长荣的专属办公室和王敬欣见面,一是不想影响店内的经营,二是不希望那个阴魂不散的傅茵又找上他。 王敬欣在陈长荣的带领下,来到咖啡屋后方的办公室,他举手敲门后即打开办公室的门,“南哥,丁太太过来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 “是。” 王敬欣瞥了离开的陈长荣一眼,又很不放心的看了看外面近八成的客人,这办公室不算太偏僻,若有什么事,她大声呼叫应该没问题吧。 “丁伯母,请坐。”南杰刻意忽略她脸上的不安,指示她坐在另一边的沙发椅上。 “不、不用了,我站着就好,有什么事你快点说一说,我还有事要忙呢——”说到这儿,她柳眉一皱,她虽然是看着南杰长大的,但从他步入黑道后,她对他的好感也没了,“当然,误入歧途的你如果是想跟我谈颉洁的婚事,那我是绝不可能点头的。” “是吗?我的确是要跟丁伯母谈我跟颉洁的婚事。” “那就别谈了,我跟你丁伯父的立场一致。” “是吗?”他微微一笑,从桌上的牛皮纸袋抽出那一叠她的赌场借据后,起身走到她面前,递给她,“那为什么你会对外界宣称,你是我这个白龙帮老大的丈母娘?” “这——”她脸色刷地一白,错愕的看着那一叠借据。 “丁伯母,我不习惯拐弯抹角的说话,我想说的是这笔债,我是要跟你讨,还是拿去跟丁伯父要?” “这——”她咽了一下口水,才勉强的从几近瘫痪的声带挤出几个字,“这……这借据怎么会在你这?” “我在一家前辈开的讨债公司兼差,而老板给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你要回这笔五百万的赌债。”他好整以暇的回答。 “骗……骗人,日进斗金的你根本不需要去兼差赚钱。” 南杰点点头,表情仍旧温和,“丁伯母说得很对,事实上,这笔债要的不只是钱。” “那是什么?” “颉洁,我的未婚妻。” 她眉心一拧,“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帮你还这五百万,你点头我跟颉洁的婚事。” “不可能!”王敬欣断然拒绝。 他摇摇头,“丁伯母真的不愿意?” “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黑道是罪恶的无底洞,颉洁有多单纯你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将惟一的宝贝女儿交给你的。” “这样——”南杰喟然一叹,“那也没法子了,这些借据会回到天蝎帮手上,然后我会告诉他们,你根本不是我的丈母娘,他们不必顾虑到我,可以直接找你要债。” “这——”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苍白着脸看着表情平和的他。 “哦,对了,我是黑道中人,当然也懂得黑道的讨债方式,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要回这笔债。”她痉挛的咽了一口口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丁伯母,黑道的人要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绝对没有一招是温和的,喂农药、灌酒、或一些残酷的伤害身体的方法倒是稀松平常。” “这——”她的胃起了一阵痉挛,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再说这事若曝了光,丁伯母的形象受损不打紧,丁伯父能接受吗?颉洁又能接受一个老是利用读书会或参加各类善心基金会活动名义,而窝到赌场赌博的母亲吗?”他语气温和,但话中的威胁也很清楚。 面无血色的王敬欣踉跄的倒退了两步。 不,不行,他们父女俩一定不会原谅她的,而且极好面子的丁之华更会因此而要求离婚,他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对另一半的要求也高,他一定无法接受一个嗜赌的妻子,甚至还借此塑造他受害者的形象,好为他赢来外界更多的瞩目与关心。 到时,她将一无所有,没有婚姻,没有钱,连女儿也没了。 “丁伯母,你想清楚了没有?” 她深吸了口气,紧绷地道:“我——我想清楚了,南杰,这笔债就请你帮我偿还,你丁伯父那里,我会帮你说话的。”她不想失去一切。 他露齿一笑,“那就麻烦丁伯母了。” 她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而在王敬欣带上门的那一刹那,南杰的黑眸却是一黯,他其实并不愿意用这种抓小辫子的方式来威迫她首肯婚事,这有欠光明磊落。 他一直希望能以诚意打动丁家二老的心意,可是从他步入黑道之后,他的诚意显然感动不了他们铁石般的心,如今用了这个下下策,他是绝对不能让丁颉洁知道的,善良单纯的她一定没法子接受他以这种胁迫的方式,来威吓她母亲帮忙促成婚事…… 在丁宅的温室里,袁倩看着拿着画笔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丁颉洁,她认识她多年,除了她跟南杰的婚事被丁家二老排拒时,她曾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外,倒不曾再见过了,再说当时的她也只有短暂几天的哀愁与静默,在南杰的温柔安慰下,不久就恢复笑靥了。 “怎么回事?颉洁。”她走近她,习惯性的握住她的小手。 她摇摇头,“有个叫傅茵的女孩子当着我的面,说要当南大哥的女人。”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她。 她点点头,将前两天在港式餐厅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袁倩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凝睬着一脸忧心的她,“那这两天,南杰有没有再跟傅茵接触?”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好问,因为南大哥说要我别理他们,他跟他们也不会再有瓜葛。” “话是这么说,但哪个男人会拒绝投怀送抱的漂亮美眉?” 她眼眶泛红,“你也是这么想?我也是。” 袁倩不忍她伤心,只得再出言安抚,“放心吧,南杰可能是惟一的例外,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人二十四年,还如此的深爱着,你听过七年之痒吧?他守着你都不知第几个七年了。” 她眨眨泪眼,“意思是我对南大哥要有信心?” 袁倩不希望她对他有信心,甚至希望她怀疑他,两人的感情因此有了争执、有了裂痕,可是她不忍心让她伤心……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笑了笑,“你本来就该对他有信心,我若是有这么一个用情专一的帅哥温柔深情的守着我,那我一定别无所求了。” 丁颉洁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很幸运,袁倩,不过,你也会很幸福的,因为你是这么好的人。” 她的幸福只有眼前这张纯真美丽的笑脸可以给她,但谈何容易,或许只是能握着她的手,听她说心事,就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在炎炎夏日的午后,一身轻便短袖白上衣、咖啡色长裤的南杰再次拜访黑新讨债公司。 这一次他还看到了让黑新赞不绝口的超级业务员夏尹蓝,她的业绩是每月公司的第一名,有个超爱数钱的怪癖,这会儿他总算见识到了,此刻她正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璀璨的双眸亮着——的光芒,双手拿着一叠钞票,数得不亦乐乎,好像也没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别理她,当她在数钞票时,眼中只有钱啦,其他的全看不见。”黑新笑笑的频摇头,她跟债务人东方羿的战火正在蔓延,但他这个老江湖可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爱苗已经滋长了。 他转向南杰,“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婚事已有谱了?”他招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还不确定,不过,丁伯母已愿意帮我,我跟颉洁的婚事是暂见曙光。” “听来是个好消息。”他真的很为他高兴。 “另外是这一张支票。”南杰边说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开好的五百万即期支票交给他,“丁伯母积欠天蝎帮的赌债由我代偿,当然,真正您黑老希望我讨回的讨债物还得缓一缓了。” “我明白,这笔钱扣除手续费用后,我会请天蝎帮的人过来拿。”他收过支票,注意到南杰似乎还有话要说,“还有事?” “是天蝎帮的新龙头傅庭伟跟他妹妹傅茵。”对这个他向来尊崇的长辈,他毫无保留的将傅家兄妹的事全盘托出。 闻言,黑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傅老生前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一对不成材的儿女,若他们没有珍惜目前天蝎帮的成就,率性而为,就怕天蝎帮会起内哄,到时被其他帮派趁机坐大,瓜分他们的版图,那对天蝎帮可不是件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傅庭伟似乎只在乎女色。” “那你真的得小心了,他如果动用天蝎帮的人脉要掳走颉洁一逞兽欲,过程安排得不见一丝蛛丝马迹,让他撇得一干二净,可不是难事。”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叫瑞升找了几名弟兄埋伏在丁家外,暗中保护。”这是南杰惟一想得到的方法。 他点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那你会到傅家去一趟?” “不去也不成,把话挑明了说,也许还能让傅家兄妹知难而退。” 他赞赏的再次点头,“就这么办吧,如果有需要我出马打圆场,也不要客气。” “不,黑老已退出江湖了,我不希望因我的事而重回江湖。” “那好吧,有什么问题再说了。” 南杰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 黑新看着他离开后,坐在原位看着那张支票思索好久,近日来,一个问题已萦绕,一个公认幸福美满家庭里的妻子,为何会瞒着丈夫到赌场赌博? 或许这对在外表现得鲽情深的夫妻其实并不恩爱,不然,王敬欣深深明白丈夫高标准的道德观,他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被圈上赌客恶名的妻子,那她为何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冒着失去婚姻、失去丈夫的危险去赌博? 也许——他勾起嘴角一笑,丁之华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妻子只得借由赌来麻醉自己。 若真如此,再让南杰握有丁之华的小辫子,那他跟了颉洁的婚事可就毫无障碍了! 看来,为了促成爱徒的婚事,他这个老江湖得亲自出马了。 离开黑新讨债公司后,南杰婉拒了董瑞升的陪伴,单独驾车前往傅家位在外双溪的独栋别墅。虽然身为黑帮老大,但他不习惯带着几个兄弟在身后撑场面,他喜欢独来独往。 傅家老总管朱新对南杰很熟悉了,傅老在世时,他是家中常客,因此,只见朱新很热络的招呼他穿过大理石雕塑拱门永瀑中庭,沿着一簇簇的茶花、蔷薇,进入玄关,走入以帝王花岗岩为建石建筑的豪华别墅。 南杰对这栋豪宅也不陌生,当初是傅老请他设计翻新重建的,由他建设公司的建筑班底一手完成。 步入客厅,他眸光随即一冷,傅庭伟正坐在欧式沙发吞云吐雾,身后站了一排近十名的弟兄。 傅老生前也是个不喜欢排场的人,但看来他儿子偏好此道。 “坐啊,南老大。” 南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淡淡的道:“叫我南杰就可以了。” “那也是,反正我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不过,我比较喜欢听人家喊我傅老大。”傅庭伟倾身向前,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捻熄后,这才往后坐,慵懒的靠着沙发椅背,“你大驾光临,就是为了那天的事,对不?” “没错,而且,我想晚一会儿,贵帮会接到黑老板的电话,你们委托他讨回王敬欣积欠的赌债已全数讨回了。” 他一扬浓眉,“意思是我没有理由接近你的未婚妻了?” “你很聪明。” “呵。”他笑了笑,“老实说,王敬欣赌债的处理方式是我老爸生前就交代给手下的,她算幸运,因为我不会这样处理。”至少也抓了颉洁来玩一玩再讨钱。 南杰从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话里没什么好心眼,他也不想追问,站起身想走人了,“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多谢傅老大拨冗见我,先告辞了。” “等一等。”傅庭伟朝身后的那十名兄弟摆摆手,“你们全退下去。” “是。” 没一会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茵,你还不下来?你要的男人要走了。”傅庭伟站起身,对着楼上叫人。 “我马上来了。”傅茵边回答边往楼下跑。 南杰在看到她仅着一袭透明的丝质粉红色性感睡衣,睡衣里是一丝不挂时,他俊容一沉,一语不吭的转身朝门口走。 “南杰,等一等嘛。”傅茵追了上来,一把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 “放开!”他冷冷的喝斥。 “不要,今天你是我的。” “你疯了。” “我是为你疯狂。” “无聊!”见她迟迟不放手,他火冒三丈的抓住她扣在他腰间的双手,略微使劲的将她拖到身前,铁青着脸道:“请你自爱点。” 她却不理他那张变色的容颜,开心一笑,顺势倚入他的怀中,“我要你。” 他咬咬牙,这次是极不客气的将她推开,力气之大,让她整个人跌坐在地,“我不会要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你最好别来缠我!” 语毕,他怒不可遏的越过显然手足无措的朱新,离开傅宅。 傅茵咬白了下唇,气愤的从地上站起身,却一眼对上一脸笑意的傅庭伟,“老哥,你笑什么笑?”“笑你全身脱得差不多的去勾引一个男人,但人家却是不屑一顾。” “你管我!”她白他一眼。 “我当然懒得管你,你就继续以热脸去贴南杰的冷屁股,而我——”他诡谲一笑,“打算去会会我的新猎物了。” 她柳眉一皱,“可是南杰不是不准你接近丁颉洁了?” “那又如何,我怕他吗?”冷哼一声,他步出客厅,留下一脸气恼不已的傅茵。 南杰返回位于东区商圈的东昱建设公司上班不久,便接到丁之华怒不可遏的咆哮电话。 “丁伯父?” “南杰,你还真行!你将另一个鬼帮派的人弄到我家来,吓得颉洁哭——”咋的一声,电话明显的被人挂断了。 南杰心口涌上一股不安,他匆忙的放下手上的卷宗,拿了车钥匙便冲出总裁办公室。 “南总裁,你要出去,那待会儿的会议?”二十五岁的秘书龙盈姿不解的看着神情匆忙的老板,连忙提醒。 “会议延后。” “呃——是!” 她随即打了几个电话,通知几个参与会议的高级干部,会议延后。 而众人心里有数,能让南杰放开一切前去处理的事绝对是跟丁颉洁有关的,这几年下来,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 位居淡水山区的丁宅一向平静,但今天在傅庭伟率了十几位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兄弟来访后,大厅陷入一片凝滞,而在温室的丁颉洁,也被傅庭伟派人将她拉到客厅。 美人儿这会儿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看得傅庭伟的心怦然一动,更是下定了要得到这名美人的决心。 丁之华火冒三丈的看着一身笔挺白西装、狂妄自大的傅庭伟,“我这儿不欢迎你们,你再不带着你的手下离开,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紧抱着女儿的王敬欣是频咽口水,这帮人是天蝎帮的人,而她虽然答应南杰要帮他说话,可是一看到丈夫的脸,她就开不了口,难道是南杰嫌她办事不力,所以火大的不理她的那笔债款,而要天蝎帮直接来讨债? “南大哥呢?南大哥还没来吗?”丁颉洁哽咽的低喃,刚刚爸气愤的拨电话给南杰却被傅庭伟给切断,但她相信他一定会赶过来的,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呢? “傅庭伟,你到底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丁之华看他迟迟没有应话,气愤的咆哮。 俊逸的傅庭伟这才将目光从美人儿身上移到丁之华身上,“我听说你不要南杰这个女婿。” “那干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我的事,我想递补。” “你什么?”他愣了愣。 “你女儿长得脱俗动人,我也挺喜欢的——” “傅庭伟,我以为我已经将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一脸阴霾的南杰踏入客厅,冷冷的瞠视着这吊儿郎当的傅庭伟。 “南大哥!”泪涟涟的丁颉洁放开母亲,飞奔投入南杰的怀中,有他在身旁,她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不少。 来得还真快呢!傅庭伟毫不在意的对着南杰摊摊手,“你说你的话,我追我的女人,这不是两回事?” 南杰闻言脸色愀然一变,“颉洁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希望你能自重。” “君子?偏偏我跟这两个字犯冲,老是当不了君子,也从来不想当君子。”他出言挑衅。 “你的意思是要一意孤行?” “没错,丁颉洁这个女人我喜欢,而我要的女人通常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去做你的白日梦吧,我不会将女儿给你这种人糟蹋!”丁之华气愤的怒指着这个不速之客。“丁伯父,你懂得‘西瓜偎大边’这句话吧!南杰虽然财大势大,但只吝啬的派了四名兄弟守在你们外面,而且还没有配枪,让我这些兄弟拿枪一比,就乖乖的闪人了,所以——”他带笑的眸光直直的睨视着脸色欠佳的丁之华,“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往我这边靠拢,对你们丁家比较有保障?” “我丁之华是何等光明磊落之人,绝不屑跟黑道沾上边,不管是你还是南杰,我全都拒绝,也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我的话够清楚了吗?”他眼内冒火的瞪着傅庭伟。 他笑了笑,“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知道我比南杰强!”说完,他还示威的瞥了一脸冷峻的南杰一眼,再瞅了瞅他怀中的丁颉洁,这才率众离开。 “你也可以走了,南杰。”脸色铁青的丁之华也对南杰下起逐客令。 “爸——”丁颉洁眼角还噙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父亲,“让南大哥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 “丁伯父,颉洁吓到了。”南杰试着跟他讲理。 “那还不是你害的?是你将黑道的人带到我家里来的。”丁之华将所有的账全记到他头上。 “就算是这样,也请丁伯父先让我安抚一下颉洁,我再离开。” “不必了。” “爸,求求你,我真的好希望南大哥多陪我一会儿。”而且她也有一些话想私下跟他谈。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丁之华态度强硬。 “如果了伯父执意要如此,那我就带颉洁出去。”南杰忍不住也说了重话。 “怎么?开始耍流氓了?”他一脸轻蔑。 “之、之华,就让他陪陪颉洁好了。”一直默不吭声的王敬欣开口了。 “妈咪!”丁颉洁感激的看着母亲。 南杰的目光也来到王敬欣的身上,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怕他将她赌博的事说出来,急忙又道:“其实南杰比刚刚那个傅庭伟好多了,我们从小看着南杰长大,就算他成了黑帮帮主,但他对颉洁的心又没变——” “你怎么了?你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傻了,语无伦次?”丁之华气愤的打断她的话。 “我——其实我本来就这么想,南杰深爱着女儿,女儿也爱他,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何必阻止。”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将女儿嫁给他了?”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可是再阻止下去,也只是蹉跎女儿的青春,难道你不会舍不得?” “舍不得总比哪一天去帮女儿收尸得好!” “之华……” “别再说了,总之我不会答应,而且我也绝不接受一个黑帮分子成为我的女婿。”语毕,他怒不可遏的径自走上二楼卧室。 “呃、南杰——”王敬欣尴尬的看着神情冷漠的他。 “谢谢你帮我说话,丁伯母。”他知道她尽力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外界一直公认爱妻的丁之华居然会大声怒吼爱妻,甚至还语带不敬。 “妈咪,谢谢你。”丁颉洁拭去了热泪,扑进母亲的怀中,“你接受南大哥、接受南大哥了。” 抱着女儿的王敬欣正视着南杰那张疼惜的俊脸,告诉自己,虽然是半胁迫的接受他,但若跟刚刚那个没礼貌的傅庭伟相比,她宁愿选择南杰。 她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南杰多陪你一会儿,我上楼去劝劝你爸爸。” “嗯。” “丁伯母,我想还是让丁伯父冷静一下,今天过后,再去劝他吧。”南杰猜想丁之华此刻大概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王敬欣连忙点头,“那也好。”其实她也知道要丈夫点头谈何容易。 “那妈咪,我跟南大哥去外面走一走,可不可以?”丁颉洁觉得室内好闷。 “嗯,不过,别走太远。” “放心吧,丁伯母。”南杰跟她点点头,便拥着丁颉洁步出屋外。 月明星稀的夜晚,南杰拥着丁颉洁坐在豪宅的后山上,看着蜿蜒的淡水河夜色。 万家灯火与天上的星辰月光相互辉映,两人仿佛置身在点点星河中。 “心情有没有平静点了?”他温柔的将调皮的随夜风吹拂到她脸颊的乌丝,拨到耳后。 她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怎么了?” “我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为什么?” “那个傅庭伟的眼神让我很害怕,尤其他还说想递补你的位置,我好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他温柔一笑,却将她拥得更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也不要你为我担心。” “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觉得心里好像被颗石头压着,好难过。” 他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那是你给自己的压力,而我不希望你在这样的压力下生活,我希望你能平静、不被打扰的作画,一如往常。” “但是,如果傅庭伟又找了一堆人来我家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何况,他不赞同手下配枪,就怕他们在冲动下出了乱子,这样面对傅庭伟的人,未开战就先落了下风。 思忖再三的他在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如果可能,我愿意每分每秒的陪在你身边,你就不必如此惶恐。” “我也这么希望——”她倏地住了口,眸光一闪而过一道喜悦的眸光,“对了,下个月一号开始,妈咪帮我请了一个国外回国的老教授,他专攻花卉的画法,如果我请他将上课地点移到你家、你的办公室、还有你在白龙帮的总部,那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了,当然,绝不可以让爸知道。” 他微微一笑,若是王敬欣请的人就好办了,而她在自己的视线下,他也安心些。 “那好,我再差人在这三个地点辟一座空中花园,种植花卉,让你跟老教授两人——” “不要,那太浪费钱了。” “没关系,就算我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愣了愣,“可是我的生日还没到。” “你要的婚礼在短时间内我可能还无法给你,而这三座空中花园,我还给得起,更何况,就算我们结婚了,这些花园还是可以继续成为你的三个画室,不会浪费的。” 她眸中一亮,“也对,可是——” “可是什么?” 她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斗,转个话题道:“那天听袁倩说,在澎湖可以在海里捞星星,我也好想跟你去。” 他按捺住心中浮动的不安,浓眉一蹙,身兼建设集团总裁,还有国内大帮派的龙头老大,他是忙得不可开交,从不曾带她出国旅游,甚至是在国内玩超过两天,再者,丁之华夫妇也不肯让颉洁跟他在外头过夜。 “呃,很勉强对不对?你好忙的,没关系,当我没说好不好?” “不好。”他笑着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你去海里捞星星。” 她眸中一亮,“真的?” “嗯,但可能还要再等个几天,我得将公司及帮里的事做点安排。” “没关系,呃——”她眸中的光亮突地又暗了下来,“可是,爸跟妈咪一定不会答应,澎湖挺远的,他们不会让我在那里过夜。” “我会向他们争取的。这件事由我来安排,你还是将心思放在画画上。” “还有你身上,因为我好爱你哦。”她甜甜一笑,除了他们的婚事外,南杰一向是无所不能的。 “我也很爱你,颉洁。”南杰执起她的下颚,俯身给她一个甜美的深情之吻。 第四章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南杰加派数名兄弟在接近丁家的两条山路戒备,阻止傅庭伟再到丁家撒野。 还有他调派了建设公司的三个施工建筑班底,将东昱建设大楼顶楼的三分之一辟为空中花园,以及他位于阳明山的住宅及松山区的白龙帮总部,也都在后院重新翻修,建立一个花卉温室。 除此之外,他也再次约见王敬欣,言明在丁颉洁生日当天,将带她到澎湖一游,时间为三天。 有把柄在他身上的王敬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已主动的跟丈夫谎称要带女儿到澎湖去过生日,顺便到吉贝玩一玩,三天后才回来。 由于她先前也曾带女儿到其他的国家游玩,而忙于文学创作的丁之华从未同行,因此,这一次丁之华仍说他没空同行时,她也不意外,而且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真要跟的话,那才麻烦呢!届时,她再随便找一个地方窝三天,别当女儿跟南杰的电灯泡,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一切都没问题后,她打电话跟南杰报告这个好消息,出游的事已安排好了。 只是丁之华迟迟不肯对婚事松口,又听她帮南杰说话,这些日子,对她是更形冷淡了,一个不好的预兆一闪而过脑海,她隐约的察觉到,她的婚姻岌岌可危了。 丁颉洁这段时间的心情很好,尤其想到等王教授开始授课后,她可以天天见到南杰,她就好开心,再想到澎湖行在妈咪帮忙隐瞒下,她可以跟南杰到澎湖玩三天,她更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段日子,傅庭伟兄妹也不曾再来打扰她跟南杰的生活,她简直觉得生活美好得不像是真的。丁家温室内,袁倩看着眉开眼笑的为画布上那几朵向日葵画上金黄色花瓣的丁颉洁。 身为她的闺中密友,她当然知道她为何这么快乐,只是想到两天后,她就要跟南杰瞒天过海的到澎湖共度三天假期,想想,她还挺郁卒的。 丁颉洁完成了向日葵的画,习惯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拨了南杰的手机号码,但尚未接通,就突地被袁倩拿走切断。 “怎么了,袁倩?”相较于她最近的好心情,她觉得袁倩反而闷闷不乐的,现在还切断她的电话?袁倩撇撇嘴角,“又要叫南杰过来看你的新作?” 她点点头。 “再过两天不是可以分分秒秒的守在他的身边三天了,现在的时间留给我不行吗?”她在吃醋,真的吃醋,尤其想到他们会在外面过夜,南杰也许会让了颉洁从女孩变成女人,她的心就沉甸甸的。 “我不懂,袁倩,我以前画完画就是找南杰来看的,你都知道,为什么现在……”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但仍难压抑妒火,“没有啦,我有些话想再跟你聊,所以等我谈完了,你再找他来行不行?” “嗯,好吧。”丁颉洁口吻中难掩失望,她很想早点让南杰看到她的新作。 袁倩眸中一黯,她并没有错失她口吻中的失望,可是她真的不想将时间让给南杰。 “袁倩,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又不说了?”她觉得她真的很怪。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不开心,澎湖海里捞星星的事是我跟你说的,可是你却只想到要跟南杰去。” 丁颉洁眨眨明亮的黑眸,天真的问:“你也想跟我们去玩,是不是?” 没有,她只想跟她去,但她也知道,丁颉洁只想跟南杰去。 她何必看两人恩爱,自找罪受?! “没有,算我什么都没说,你找南杰来吧,我先走了。” “呃——”她困惑的看着拿起大背包,转身离开的袁倩,她到底怎么了? 袁倩来到台北西华饭店六楼靠转角的一间豪华双人套房,从背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这一间就是丁之华向饭店包月给她的小公馆,当然,为了保护他卓越的声名,他大都是在饭店人潮较多的晚餐时间过来找她,而一个月差不多来个七、八次,但那并不表示她每个月只伺候他的欲望七、八次。 丁之华是个很会善用地点及时间的人,她去找丁颉洁时,他老婆若不在,他一定先带她到客房或到书房打一炮才让她去找丁颉洁。他很聪明,不在他的主卧室做爱,是怕留了什么毛发或香味让王敬欣起疑。 除此之外,他也会留在学校的文学社团教室,以打稿或校编文章为由留到半夜,然后再call她到那里,跟他做爱。 平均算下来,他一个月跟她做爱有二十多次,对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来说,他的欲望还真的很旺盛。 不过,她也很愿意跟他做,因为她将对丁颉洁的欲火全发泄在他身上,所以丁文华对她的热情不灭,也在于她毫不保留的淫欲表现。 而刚从学校下课开车来到西华饭店地下停车场的丁之华,则抱了几本书下了车,搭上电梯,按了六楼。 像他这样常常见报的名人,有时难免会在饭店里碰到一些熟朋友,因此,他总会以灵感来了,先租个房间埋首写稿为借口,说什么回到家就该将时间留给妻女的话,来打发那些好奇的友人。 当然,他的这番说词往往为他赢来更多好丈夫、好父亲的赞叹声。 思绪间,他上到六楼,很开心的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加快步伐,到了拐弯处的房间,按了门铃,没多久,仅着浴袍的袁倩开了门,他快步的进入房间,将门反锁。 可这一幕全看在六楼另一边长廊的黑新眼底,为了调查丁之华,他这个退休的黑帮老大可是暂时将公司放给夏尹蓝、杜小眉、秦芷晴三个业务员,反正她们各有各的任务,有需要他时,她们这些娘子军也会主动找他帮忙的。 这段时间跟踪丁之华,可证明他宝刀未老,他的手上可握有不少丁之华这个在文学界颇负盛名的老教授,如何在学校教室、自宅及饭店,跟自己女儿的闺中密友翻云覆雨的激情照片。 而今天再次跟踪丁之华,确定他固定在每星期的三、四过来这儿跟袁倩做爱后,他就可以将手上的资料交给南杰,好让他拿这些照片、找对时间来这儿抓他另筑公馆的小辫子,逼丁之华点头,他这个爱将就可以结束苦守多年的恋情,跟丁颉洁完成婚姻大事了。 思绪间,黑新带着愉悦的微笑,转身离开了饭店。 饭店房间内,丁之华看到袁倩就像只发情的公牛,扔掉了书本,一把扯掉袁倩身上的浴袍,将她推倒在地毯上。 激情过后,两人平躺在床上,丁之华看着袁倩身上仍泛着情欲红光的胴体,又动了一下。 这个跟自己年纪相差二十六岁的小女生,他似乎永远要不够她,她的热情跟家里那个躺在床上像条死鱼的老婆,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做完了,你不回去?”袁倩在他身上发泄完对丁颉洁无法满足的情欲后,自然希望他走人了。“我知道,再待十分钟我就回家,不过——”他坐起身将枕头塞在背后,“大后天,你就到我家去住三天。” 她点点头,“丁伯母跟颉洁要去澎湖,你这个大老爷想在家里享受我?”其实她知道丁伯母根本就没有同行,她也想跟丁之华揭穿这个骗局,可是她不忍心丁颉洁失望伤心,只好将话咽入肚子里。 “在我身边多年,你愈来愈懂我了。” “那我要在颉洁的房间里做,这三天,我都要睡在她的房里。”头一回在颉洁房里跟丁之华发生关系的那个感觉就好像她抱着颉洁,之后,她一直希望能在颉洁的房里做爱,但丁之华担心留下什么不好的证据,又担心颉洁完成画作回到房间,因此,一直不愿意答应她的要求。 闻言,丁之华果然摇摇头,“不好,我们在她的床上玩三天,床单跟被子肯定变形,我不赞成。” “那就算了,我还是在饭店等你,你要我就过来这里找我。” “为什么?你在我家,我们可以玩一整天。”他可也跟学校请好三天假了。 “我不要。” “你为什么坚持要在颉洁的房间?家里还有好几间客房。”他不解的看着她。 她眉头一拧,连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因为颉洁的房里全是南杰的画像。” 丁之华挺直了腰杆,一脸不悦,“别告诉我你也喜欢他!” “教授,我也是个女人,像南杰那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你——” “何况,如果能在满间都是南杰画像的房间里跟你做爱,那个感觉就像是有几十双男人的眼睛看着我,我敢跟你说,我的热情及你希望听到的吟哦呻吟声,绝对比刚刚还要炽烈、还要令你血脉偾张。” 丁之华终于笑了起来,“我知道有的女人希望一次有几个男人伺候,原来你也是其中之一。” 袁倩不想辩驳,反正只要他不再在她为何要在颉洁的房里做爱的话题上打转就行了。 他邪淫一笑,翻身叠在她凹凸有致的裸体上,“那三天就让你睡颉洁的房间,但是我要看到你淫荡渴望我的模样。” “当然!” 丁之华再次在她的身上逞情欲,但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再过两天,她就能躺在颉洁的床上了…… 两天后,王敬欣和女儿到达松山机场后,便在南杰的安排下搭上飞往台东的飞机,她将在知本老爷酒店待上三天,再回到松山机场跟同时由澎湖回来的两人碰头,好和女儿一起返家。 在飞往澎湖的商务舱里,只有南杰跟丁颉洁两个客人,因为南杰将商务舱全包下来了。 丁颉洁脸上一直是笑盈盈的,这可是她跟南杰头一回单独出游,多年前,在南崇永夫妇在世时,他们两个家庭是常常相邀去玩的。 南杰凝视着她愉悦的表情,心里也很开心,虽然黑新前辈在昨晚拜访他,交给他的那一叠资料所带来的震撼,到现在仍余波荡漾。 丁之华居然跟袁倩有染! 虽然黑新告诉他握有丁之华筑小公馆的把柄,绝对能逼他对他跟颉洁的婚事点头,可是他仍不免感慨,原来外界所认为品高德重的丁之华,居然是个名不副实、假道学的人! 要是颉洁一旦知道她的父母并不像外界给的好评一样,甚至各有恶习,她承受得了吗? “南大哥,怎么了?你的眉头纠起来了。”丁颉洁放下手中的现榨果汁,伸出手轻抚他的眉宇。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温厚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暗暗决定,为了保有这张笑脸的单纯甜美,在迫丁之华夫妇点头答应他们的婚事后,他所知道的相关丑闻,将永远深埋心中。 看着他深情的盯着自己,她露出迷人一笑却又难掩羞涩,“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感觉我们好像在度蜜月。”他笑了起来,决定不让丁之华的事影响此次的度假心情。 她愣了一下,小脸儿随即涨红,呐呐的道:“我、我可没有准备跟你……那个哦。” “我知道,要等到结婚的那一天,这是你的坚持,我不会勉强你的。” 她羞赧一笑,“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也不算,我在想这一趟从澎湖回来后,顺利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办我们的婚事了。” “真的?”她眸中一亮。 他亲密的以额头抵住她的,笑道:“这一次,有你妈的帮忙,我想我们的机会很大。”靠黑老的帮忙,丁之华不点头也不行了。 “嗯,只是我还是很好奇,妈咪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她对她的转变,真的很不解,妈咪最近对南杰好好。 “也许被我的诚意感动,也许傅庭伟的出现让她明白,她不要一个黑道女婿也不成了,而相较之下,我比傅庭伟要好。”他答得很流畅。 “嗯,肯定是这样的,因为妈咪是在傅庭伟突然来访的那一天,才帮你说话的。” 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要不要睡一下?到达澎湖后,我再叫醒你。” “不要,每次搭飞机,你都拐我睡,我记得我七岁、十二岁还有十三岁搭机到美国、还有——” “塔里岛,十三岁搭机到法国,你在机上的时间大半都在睡觉。” “是嘛,那都是你一直要我睡。” “我想要你好好休息——” “到目的地就可以好好的玩了!”她俏皮的接下他的话,他们两人在她二十四年的岁月里,实在有多得数不完的交集及回忆。 南杰仰头发出大笑,忍不住再低头啄了她的樱唇一下,含情脉脉的凝眸着她。 她被看得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身体也微微燥热起来,最近也不知怎的,她愈来愈能感觉到南杰的男性魅力,他的体味还会莫名其妙的搔痒着她的感官,为她引来男女之间的情欲渴望,而这让她手足无措。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有些怪怪的。 “如果说我突然渴望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奇怪?”她脱口而出,但一出口就后悔了,整个人羞得埋在他怀中不肯抬头看他。 “傻瓜,那是正常的,就像我渴望你一样,我们彼此相爱啊。” “那——可是爸从小教育我绝对要洁身自爱,在婚前绝对不可以跟男生——”羞涩的她甚至说不出“做爱”两字。 南杰顺顺她的长发,“我明白你的意思,颉洁,不过,你不必羞于跟我谈这方面的事,我们是恋人啊。” “嗯。” 他宠溺的执起她姣好的下颚,瞅着她仍然酡红的粉脸,“我们一直没有发生关系,是因为我尊重你,但那并非代表我不渴望你。” “那、那你怎么办?袁倩曾说过男人有欲望时就会找女人的,那你——” “我有欲望,但我不是野兽,我只想要我爱的女人,而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给我的那一天。” 丁颉洁好感动,她何其幸运能拥有这样的男人。 她再次窝入他的怀中,满足的笑了。 接近六月底的午后,阳光灿烂。 这样的好天气却没感染到一身清凉露肚背心及短裙的傅茵,只见她气冲冲的冲回家里,瞪了在一旁候着的朱新,火大的吼了一声,“不会去倒杯冰水过来?” “是!”朱新连忙到厨房倒了杯冰开水给傅茵,唉,若非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早在傅老病逝后他就不想待了,尤其傅家兄妹各自从国外回来,这颐指气使的态度跟傅老的和善亲切一比,他这个老奴才还真是伤心呢。 思绪百转的朱新看她一口喝光了冰开水,却还一脸怒火,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八成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他还是到后头忙去,免得遭池鱼之殃。 “等一等,我哥呢?”看他放轻步伐往后走,傅茵再次怒吼。 “呃,少爷在楼上——” “呼!我说老妹你吃了辣椒了?火气那么大?”一身名牌西服的傅庭伟神清气爽的走了下来,俊脸上满是笑意。 “奇怪,你干么那么高兴?” “先说你吧,你干么那么火大?”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还不是南杰!”她撇撇嘴角,“我这阵子不管到他公司、白龙帮,还是他家,全吃了闭门羹,一些该死的白龙帮分子居然阻挡我,还说是南杰下令不让我接近。” “那个男人还真是柳下惠。” 傅茵瞪他一眼,“我不希望他当柳下惠。” “那就是你不够吸引人,还有,不懂得动头脑。”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新猎物马上就要到手了。” 她柳眉一皱,“丁颉洁?怎么可能?再说这段时间我也没看你去过丁家。” “我才不像你像个无头苍蝇四处钻。”傅庭伟洋洋得意的站起身,“要男人或要女人,就得动动脑子,不必累死自己。” 她愈听眉儿皱得愈紧。 “你信不信,丁之华会亲自将他的女儿送到我这儿当我的女人?”他瞅她一眼。 “我才不信!”她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就等着瞧吧。”他朝她摆摆手,自信满满的吆喝了两名帮派兄弟跟他上车后,驾驶黑色积架奔驰而去。 傅茵一脸困惑的站在玄关看着呼啸而去的车子,看他信心十足的样子,难道他说的话是真的? 在淡水丁宅,袁倩跟丁之华两人正在丁颉洁的卧房里翻云覆雨。 袁倩住进这里已是第二天了,而她的表现的确就如她先前所说的狂野诱人,淫荡的呻吟声更让了之华在她的身上恣意妄为的揉捏亲吻,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 赤裸裸的袁倩心情也很high,她躺在丁颉洁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四处都可以闻到她似有若无的诱人体香,而那是属于她的,虽然此刻在自己身上的人是丁之华,但阖上双眸,她整个脑海里想的全是颉洁…… 房里的激情温度持续上升,而就在两人颠鸾倒凤之际,门“砰”地一声,居然被人打开了! 两人的心脏猛地一震,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将目光直接扫向门口,而在看到来人是傅庭伟跟两个黑帮喽啰后,丁之华原本惊惧的脸上随即浮现熊熊怒火! 他从袁倩的身上起来,拿了被他扔在床角的裤子穿上,看着神情悠闲的傅庭伟,怒不可遏的咆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慵懒一笑,指指身后的两名手下,“他们爬墙的功夫不错,开锁的功夫是差了点,不过,你们显然做得太专心了,没听到这两个肉脚在试锁的声音。” “你你们居然当小偷,哼,赶快给我出去,不然我找警察过来。” 他笑了笑,“好啊,我还求之不得呢,只是如果咱们这大名鼎鼎的丁教授跟曾经授课的女学生,又是女儿的闺中密友窝在自宅嘿咻嘿咻的事情曝了光,这可怎么办呢?” 闻言,丁之华脸色刷地一白。 袁倩从没见过傅庭伟,但听丁颉洁描述过他的长相,再加上他身后那两名戴墨镜的老喽啰,她知道这个外貌俊挺,全身散发着一股傲气、泰然自若的男人就是傅庭伟。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丁家? “你到底想怎么样?”丁之华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的看着傅庭伟,这事一曝光,他将身败名裂。傅庭伟走到他身旁,再瞥了一眼没有拉上被子遮住裸体的袁倩一眼,勾起嘴角一笑,答非所问的道:“丁教授的眼光不错,我的眼光也很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沉眉锁眼的看着他。 “我要你的女儿。” 丁之华倒抽了一口凉气,“颉洁?” 袁倩眉心一皱,傅庭伟是想以此要胁丁之华将颉洁给他? “当然,上回在这儿,我是说想递补南杰的位置当你的女婿,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思,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先试用看看,如果她在床上的表现跟她的外表一样抢眼,那我才愿意娶她为妻。” “丁教授,你不可以答应。”袁倩急喊,她绝不允许丁颉洁被这个男人糟蹋。 “我——”丁之华却犹豫了,事关他一生的名利…… 看出他的迟疑,袁倩的心凉了半截,她瞪向傅庭伟,“你太卑鄙了!” 傅庭伟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角,“是你们自己有把柄让我抓,要不然,我还很担心付给征信社一堆白花花的钞票会不会白花呢!” “你找征信社调查我们?”丁之华错愕的看着他,难怪他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 他点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这么会掐时间来逮人?当然——”他瞄了身后的两个手下一眼,“我们帮里也有不少跟踪大队,不过,为了谨慎一点,我宁愿花钱找专业。” “你——”丁之华哑口无言了。 “哦,对了,我还要提醒丁教授,我们手上还有不少征信社提供的照片,很精彩,而如何拿回那些照片及底片,不会让它们外流,就要看你的诚意了。”笑嘻嘻的扔下这句话,傅庭伟就带着手下走入了。 “丁教授,你绝对不可以拿颉洁去交换照片跟底片。”袁倩跳下床,大声的对垮下双肩的丁之华叫喊。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我别无选择。” “你!是名重要,还是颉洁重要?”她气愤的甩了他一记耳光,“我绝不允许你将颉洁当牺牲品。”“别再说了,你先回西华去,我要好好的再想一想。” “可是——” “走了,这两天我是没有心情跟你混了。”丁之华愁眉苦脸的回身坐到床上。 袁倩咬着下唇瞠视着他,随即将衣物穿上后,大步的离开。 她得想想法子,怎么救颉洁远离傅庭伟的魔掌! 第五章 在澎湖白沙乡赤嵌村码头,已来澎湖游玩两天的南杰跟丁颉洁在夜幕低垂之际,上了一名老船长的渔船,准备前去“海里捞星星”。 老船长看着这对气质不凡的俊男美女,粗犷的脸上露出笑意,“是情人对吧?” 两人相视而笑,澎湖人既纯朴又热情,这两天玩下来,他们对这里的人事物都很喜欢。 “这片海下面其实是一片平坦的沙滩,也就是天然的渔场,现在这段时间,正好是捕丁香鱼的日子,待会儿保证让你们看看海面上的‘星河’长啥模样。” 丁颉洁好期待,雀跃的看着海平面,南杰感染了她的喜悦,拥着她一同观看海面。 老船长豪爽的唱起了船歌,声音低沉,别有一番情趣,为这夏夜的海添加风情。老船长是老渔夫了,边唱歌边拿起渔探机扫描,追逐海面下的鱼群后,用力将渔网撒向大海,接着收网,中气十足的叫道:“可以看星星了!”他说完,便将探照灯往海面一照。 原来渔网里有成千上万只丁香鱼此起彼落的跳跃着,而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极了缀满天空的点点繁星,那璀璨与天上的星斗相比毫不逊色。 “我可以下去吗?”丁颉洁渴望的看了南杰1眼。 南杰询问的目光则落在老船长身上。 “水凉了点,但夏天嘛,没啥关系,要会游泳就是了。” “可是我没穿泳装。”丁颉洁好懊恼,星星就在海面上了。 南杰想了一下,问老船长,“你船上有毯子吗?” “有,不过有点儿味道,这讨海人嘛,腥味总有。” “那没关系,待会儿就请老船长将毯子借我们。” “没问题,既然来了,就玩得尽兴点。”他豪爽的点头。 “那我们下海去捞星星吧。”南杰深情的凝娣着丁颉洁。 “就穿这样?”她指指身上的及膝白洋装,再指指他身上的名牌休闲服。 “就这样下去。”他笑了笑,率先跳下船,在满是跳跃的丁香鱼群里朝她招招手。 看他下去了,丁颉洁也跟着一跳,在他的身边,双手捞起一把丁香鱼,看着在灯光照射下发亮的鱼儿,“好美啊,虽然是鱼,但感觉上真的好像抓到了一把天上的星星。” “可我的眼里却看到了最亮的一颗星。” “真的?在哪里?” “就是你,颉洁。” 她眨眨眼睛,羞涩的笑了起来。 这一晚,两人与跳跃的鱼群玩了好久后,才开开心心的窝在渔船上,喝着老船长煮的一壶别具风味的粗茶,返回岸上,乘车回到民宿。 在澎湖本岛的“星沙民宿”面对的就是一片洁白的沙滩,南杰舍弃高级饭店包下这间两层楼的民宿,一方面减少遇到熟人的机会,一方面则是希望他们能像对小夫妻一样拥有自己的天地。 当然,两人是分房而睡。 二楼的主卧室内,南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刚沐浴好的身子仅在腰间系上一条浴巾。 “南大哥!南大哥!”丁颉洁直接开了房门跑进来,但在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后,顿时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 其实她并不是没看过,游泳时穿着泳裤的南杰身材好得没话说,只是她可不曾在房间里看到他半裸的样子。 不知怎的,地点换上了房间,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肯定是这段时间她一直感到南杰愈来愈有男性魅力在作祟,她居然口干舌涩、全身发烫。 看来颉洁对男女天生的性欲逐渐有感觉,也有反应了,他凝睬着手足无措的她,心里感到很开心,至少在他们洞房的那一天,她也是渴望他的…… “我先进去浴室换件衣服。”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笑笑的拿起放在床上的休闲衣裤回到浴室,一会儿后,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 丁颉洁则坐在一旁的两人座沙发上,满脸羞惭。 “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最近好像有些思想不纯正。” “傻瓜。” “真的,好像突然会去渴望你……” “别多想了,你刚刚匆匆忙忙的冲进来,有什么事?”他刻意跳过那个敏感话题,已沐浴更衣的她穿着及膝的无袖短裙,看来更是秀色可餐,他很担心再谈下去,会一时控制不了自己,侵犯了她。她愣了一下,这才忧心的道:“妈咪刚刚打手机给我,说要提早回家,叫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他浓眉一蹙,“她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只说要我们早上十点多在松山机场碰头,她好带我回家。” “奇怪?”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我打个电话给丁伯母问清楚好了。”他起身,走到另一边的桌子旁,拿起手机拨给王敬欣。 王敬欣接到他的电话倒也不意外,“是你丁伯父打给我,要我跟颉洁提早回家,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口气还很差,就是要我们母女俩回家就对了。” “这样——嘟!嘟!嘟!”这时,突然传来手机的插拨声,既然王敬欣也不清楚事情,他思索了一下道:“丁伯母,我明白了,我明天会带颉洁回松山机场跟你会合的,再见。” “再见!” 他再按了一个钮,接了插拨电话,“喂?” “南杰吗?我是袁倩,颉洁在你身边吗?”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南杰看了坐在他对面的丁颉洁一眼,“是。” “别让她知道是我打的电话。” “这——” “我跟你说,为了保护她,你最好将她带得远远的,让丁伯父找不到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你是真正的男人,可以保护她,也只有你能阻止颉洁被人糟蹋。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别将她带回丁家,千万别让她回去!”语毕,情绪激动的袁倩竟然直接切断了电话。 南杰将手机放回桌上,眉头深锁。 丁颉洁见他神色有异,离开了沙发,走到他身边不安的问:“出了什么问题了?妈咪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道插拨一事。 “没没有,没什么事。”他不想让她担心,何况目前丁家发生什么事,他根本毫无头绪。 “那我们还是得提早回家吗?”她好失望。 “嗯,恐怕是。”只是袁倩为什么要他将颉洁带得远远的? “好可惜啊,我好喜欢这里,也好想在这里再多待一天。” 他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道:“没关系,下回我再带你过来,多安排几天。” “嗯。”也只能如此了。 “去披件薄外套,我带你到外面吃东西。” “好。” 南杰看着难掩落寞神情转身离开的丁颉洁,一颗心莫名的变得沉甸甸的,有个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脑海,他俩的未来似乎生变…… 翌日,南杰还是提前跟丁颉洁由澎湖飞回松山机场,而王敬欣也已从台东回来,双方在机场大厅上碰面。 “南杰,那我们先回去了。”王敬欣朝他点点头。 “不急,我送你们回去。”他昨晚已联络董瑞升过来接机。 “真的,那最好了。”丁颉洁还想跟他在一起。 “这——可是你丁伯父那里……”王敬欣却显得有点儿不安,她当了丁之华二、三十年的妻子了,他会临时要她们取消行程提前回家,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也许发现她骗他的事了。 “没关系,我想丁伯父一定以为我来接机的,以往你们出国我也来接机,他不会多想的。”南杰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好吧。” 三人往门口走,董瑞升也在此时步入大厅,“南哥,丁太太,丁小姐。”他边打招呼边接手南杰推着行李的推车。 南杰及王敬欣母女分别朝他点点头,四人随即前往停车场。 “南哥,丁小姐回来了,这三天从丁家四周撤离的十名兄弟是不是也要回去了?”董瑞升压低声音问,不让走在两人身后的王敬欣母女听到。 闻言,南杰的浓眉一皱,“我有指示我们在离开丁家的这三天撤离保护了家的兄弟吗?” “呃,我以为傅庭伟就算到了丁家,看不到丁小姐,应该也不能怎么样,所以就做主——”他一脸尴尬的解释。 南杰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就是这三天,傅庭伟率人过来为难丁伯父?而袁倩也知道什么,所以要他别带了颉洁回来?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脑海,丁伯父跟袁倩有染,而他们两人却同时有动作……他抿紧了薄唇,该死的!难道傅庭伟撞见了两人的奸情? 南杰愈想愈心惊,脸色也愈来愈难看,若真如此,那傅庭伟以此来威胁丁伯父得到丁颉洁—— 他倒抽了口凉气,不敢再想下去。 “南哥,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 “南大哥,你怎么了?你脸色有点白。”步上前来的丁颉洁也看到了。 南杰连忙抑制那愈来愈骚动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我们上车吧。” “南大哥?”她困惑的看着他,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他摇摇头,示意王敬欣先进入黑色宾士车内后,这才牵着丁颉洁的手坐进车内。 董瑞升将车门关上,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瞥了神色仍不佳的南杰一眼,他在他的身旁多年,他不可能因为他自作主张撤掉守在丁宅四周的兄弟而有这样的表情,那到底是怎么了? 心情七上八下的董瑞升将目光调回前方,开车上路。 丁之华整晚没有阖眼,心情又很差,而在盼到妻女回家后,却见到南杰跟董瑞升也一起进入客厅,一肚子的火顿时烧了起来。 “滚!给我滚出去!”丁之华怒不可遏的直指着南杰的鼻子,发出雷霆怒吼。 “之华——” “爸!” 王敬欣母女在一旁忍不住出声制止,但在丁之华的一记恶狠狠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全闭了口。 “丁伯父很显然心情欠佳。”南杰直视着他,见到他明显的黑眼圈及疲惫的神情,他很担心自己的猜测成真。 “知道了还不快给我滚!”他的怒火真的很旺。 “南大哥,你先回去好了。”丁颉洁还是斗胆出声,她不希望看到他被父亲骂。 “没关系的,颉洁,事实上,我有些话还想私下跟丁伯父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他粗声驳斥。 “我的话跟丁伯父的声名有关。”南杰神情还算冷静。 “我不想跟你谈,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跟你的手下,你们两个全给我滚!”思绪烦乱的丁之华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只想要南杰这个局外人走得远远的,好让他处理女儿跟傅庭伟的事。 “丁伯父——” “走,你给我走!” “南大哥,你还是离开吧。”丁颉洁难过的跟他点点头。 南杰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如果有什么状况,马上打电话给我。” “嗯。” “滚!”丁之华怒气仍旧炽烈。 “我们走。”南杰跟董瑞升一起离开客厅,而室内也在他们离开后,气氛冷到极点。 丁之华此时脸上的复杂神色,大概也是王敬欣母女俩生平首见。 他的心里既怒且痛,除此之外,更有许多的无奈,但如此的心情只能深埋心中,绝不能告知妻女。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将沉痛的目光移到清丽脱俗的女儿身上,“爸决定了,爸明天就带你到傅庭伟的家里去。” “去傅家?为什么?”她一脸困惑。 “你——”他咽下哽在喉间的硬块,“你留在那里伺候傅庭伟,直到他愿意让你回来的那一天,你再回来。”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低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敬欣则被丈夫的这一席话给吓得呆若木鸡,而在回过神后,她大步的冲到他面前,“你疯了吗?你要将咱们的女儿送去给傅庭伟糟蹋?” “我——我有我的苦衷。”头一回面对妻子,他的姿态无法高摆。 “苦衷?什么苦衷必须将女儿送人?你太过分了,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我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丁之华你你在外界不是最强调道德的?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就将你的恶行公诸媒体!”王敬欣护女心切,不惜跟丈夫对峙。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你听懂没有?” 他冷冰冰的黑眸睇视着她,眸中的绝情与阴狠让她吓得倒退一步,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丈夫! “爸,你怎么这么可怕?又怎么能这么做?”丁颉洁也许单纯,但不愚蠢,她泪如雨下的看着父亲,不愿相信一向是慈父的他居然要将自己送到傅庭伟的身边。 丁之华面对女儿的泪眼控诉,眸光不由得放柔了点,但仍有着无法忽视的强悍,“爸这么做是不得已的,你就当是回报爸这二十四年来的教养之恩,好不好?” “你——你怎么能这样要求我?”她哽咽的频摇头。 “总而言之,这事已成定局——”他浓眉一蹙,“就算南杰介入,我的决定也是如此。” “我——我讨厌你!爸!”丁颉洁难过的回身奔往二楼,回到卧室后扑倒在床上号啕大哭。 仍在客厅的王敬欣鄙夷的看着丈夫,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他冷冷的瞥了妻子一眼,“你如果敢毁了我的名声,我也不介意让这个家同时毁灭!” 她怔怔的看着他转身朝书房走去,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南哥,我们为什么要停在这里?丁先生不是要我们离开?”满肚子疑惑的董瑞升看着前方的丁家豪宅,他们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但没啥动静,他按捺不住的回头,问坐在后座一脸沉思的南杰。 他抿抿唇,“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而且,颉洁可能会需要我。”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他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打过来的人正是丁颉洁。 “南……南大哥……”她哽咽啜泣的声音令南杰的心都揪了起来。 “别哭,颉洁,告诉南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他明天要将我送到傅庭……伟的家,说要我伺……候他,一直到他……不要我……为止,我……才能回……家!”丁颉洁几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他的猜测成真了!他沉痛的闭上眼睛,整理一下浮躁的思绪后,这才开口,“我去跟你爸谈。” “可是他好可怕——” “没关系,我就在你家外面,我现在就进去找你爸。” “嗯。” 南杰切断手机,对着满脸困惑的董瑞升道:“你在车内就好,我进去处理点事。” “呃,是。” 南杰下了车,走到丁家大门时,满脸泪痕的丁颉洁已站在门口,一看到他,便投入他的怀中大声哭泣。 “别哭,颉洁,你哭得我的心都痛起来了。” “可、可是爸他——” “我知道,由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到傅庭伟那里去的,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点点头。 他拥着她,步入前院进到客厅,却看到王敬欣垂低着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丁伯母?” 她抬起头来,未干的泪水仍在脸上,“南杰,你丁伯父他——” “我全知道了,他在哪里?” “书房。” 他点点头,温柔的对着怀中的泪人儿道:“你先陪你妈咪回房去,我跟你爸好好谈谈。”他要说的话是绝不能让她们两人听到的。 “嗯。”丁颉洁扶起了母亲,步上楼梯,可是回到了房间,母女俩却是泪眼相对。 “你爸他真的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居然——”王敬欣仍然很难接受一向疼爱女儿的丁之华,居然要女儿去当个黑帮老大的情妇,他不是最唾弃黑道的吗? 丁颉洁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妈咪,因为她的心情也好乱,或许找袁倩过来,她会知道怎么安慰她妈咪…… 她打了袁倩的手机,“袁倩——” “颉洁,你人在哪里?”袁倩的语调紧绷。 “我在家里,提前从——” “该死的,我不是要南杰不要带你回去吗?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她气愤的低咒。 “袁倩——”丁颉洁错愣的声音里有着更多的不解。 “我马上过去找你!” 她听着电话传来的“嘟、嘟、嘟”一声,困惑的挂上话筒。奇怪,为什么袁倩也怪怪的?还有她的话,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爸今天匪夷所思的决定…… 她走到仍低声啜泣的母亲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妈咪,南大哥说他会处理好的,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王敬欣点点头,她知道女儿并非长大了,而是她对南杰的信心。 她看着女儿,怎么想都不明白,如果丈夫愿意接受一个黑帮老大,那就更没有理由舍南杰而就传庭伟啊? 何况,傅庭伟也仅和他们接触过一次,为何丈夫会这么匆促的作这样违背常理的决定? 思绪百转的她眉头一皱,边拭去泪水边起身。 “妈咪,你要去哪里?” “我们到书房外头听听,也许能知道你爸为什么突然作出那么没人性的决定。”王敬欣的心里很不安,她一定要去听听看,也许能将心中的疑云解开。 丁颉洁跟着母亲下了楼,一颗心却莫名的一沉,像是被一颗千斤重的巨石压着,好难过好难过,好像在预言她不再平静的人生,还有另一波巨浪即将袭来…… 南杰在书门外踌躇了好一会,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丁之华那么好面子的人,抖出他的丑事来好吗?思索半晌,他决定还是开诚布公跟他好好谈一谈。 心意一定,他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开门进去。 装演典雅的书房内,丁之华见来者是南杰后,脸色丕变,“你又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逼颉洁去伺候傅庭伟?”南杰的俊脸也是一片冷意。 他心虚的一震,“我不想回答你。” “若依你的喜恶,傅庭伟也是帮派老大,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将颉洁送给他,而且还是当他的情妇?” “女儿是我的,我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颉洁也是我的未婚妻。” “你们还没有结婚,女儿就还是我的!” 他冷冷的凝睇着愈形惶恐心虚的丁之华,“你会违背良心这么安排,是不是傅庭伟拿你跟袁倩有染的事来威胁你?” 丁之华倒抽了口凉气,脸色惨白的瞠视着他。 而同时间,刚好来到门外偷听的王敬欣跟丁颉洁,听到这句话全都呆了! “我不知道他手中握有什么,但是丁伯父,我手中同样有几张你跟袁倩翻云覆雨时不可告人的奸情照片。” “为、为什么——”丁之华硬是从瘫痪的声带里挤出声音来。 “丁伯父跟丁伯母一直不肯对我跟颉洁的婚事松口,我虽然想以诚意来感动你们,但这几年的努力,你们根本没感觉,所以抓你们的小辫子逼你们点头,成了惟一的下下策。” “你、你可我——”丁之华痛苦的瘫坐在沙发上,双肩垮下,他知道自己完了,因为颉洁只有一个,但握有他把柄的却有两个人。 “坦白说,我对你跟丁伯母都失望,你满口的假道学,以卫道人士自居,结果却背叛家庭、背叛妻子,跟一个女儿同辈的人发生关系。而丁伯母,一个被外界冠以贤妻良母名号的人,却寄情在赌场豪赌,愈玩愈大——” “你说什么?”丁之华飞快的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他。 而门外,丁颉洁发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她惊愕的目光对着羞愧的母亲,哽咽一声地退后一步,整个人贴靠在墙上,觉得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全垮了! 她挚爱的三个人,父亲外遇、母亲好赌,而一直告诉她要以诚意来感动父母的南杰也—— 她泪如雨下,沿着墙壁滑下身子,蹲在墙角掩面低泣。 王敬欣知道自己很差劲,可是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可恨! 她用力的打开门,神情激动的看着房内一脸错愕的丁之华,悲愤不已的她冲向他,扬起手使尽全身力气的甩了他一记耳光,“你这个衣冠禽兽,居然瞒着我跟袁倩乱来,还怕东窗事发要女儿当牺牲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丁之华咬咬牙,回手也掴了妻子一耳光,“你呢?你居然敢到赌场去给我赌钱?” “那是我问,闷得受不了了,在这个家我这个妻子跟个佣人有什么两样?” “所以你就可以去赌?” “总比你玩女人来得强!”她恶狠狠的瞠视着他,“而这就是你这几年来不再碰我的原因对不对?你跟袁倩混了几年了?” “从她大一开始,但那也是因为你在床上跟条死鱼没两样——” “够了!我要离开,我受不了了,我要带颉洁走,绝不让你拿去当牺牲品!” “不要再说了!我讨厌你们,我我谁也不要!”丁颉洁虚弱的从敞开的门边走了出来,沉重的步伐及脸上的悲戚令人感到不忍。 “颉洁?你什么时候——”南杰倒抽了口凉气,而丁之华也呆了。 “她刚刚跟我一起在门外——”王敬欣哽咽的说不下去,太残酷了! 丁颉洁饱含沉痛的秋瞳一一掠过室内的三人,死气沉沉的喃声道:“我被你们这丑陋的事吓呆了,有谁能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只是一个恶梦!” 南杰心疼的走近她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拒绝了,“不要碰我,我要知道,你是否真的打算用威胁的手段来逼我爸妈点头?” 他凝重的点点头。 “为什么?连你也——你不是该用诚意来感动爸妈的……” “颉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挖出那么丑陋的一面让我知道?我的爸爸跟妈咪根本不是什么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他们一个外遇、一个嗜赌……”她抽抽噎噎的痛哭起来。 她脸上的怨慰令他心痛,他无言以对。 “颉洁,你听爸说——”回过神来的丁之华焦急的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我不要!”她鄙夷的看着他,“你龌龊,你不要脸,居然跟袁倩——” 她眸中的恨意令丁之华羞惭的低下头来,也没有脸面对女儿的鄙视神情。 “颉洁,你要原谅妈咪,妈咪实在是一肚子的苦,只好用赌来麻醉自己,不再去想——”王敬欣也想取得女儿的谅解。 “借口、借口,统统是借口!我讨厌你们,我全讨厌你们!”她难过的转身奔跑,要逃离这所有的一切,却一头撞进了袁倩的怀中。 “颉洁你——”袁倩从来没有看过了颉洁这么怨恨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跟我爸在一起?为什么,袁倩!”她用力的推开她,对她是恨之入骨。 “我——你全知道了?”她无措的目光对上追了过来的南杰及丁之华夫妇。 “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我如果我说那是因为我爱你,不是朋友之爱,而是男女之爱……”情急之下,袁倩将深埋心中的秘密脱口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傻了。 丁颉洁怔怔的瞪着她,久久发不出一句话来。 袁倩唇一咬、眼一闭,逃避众人惊愕的目光,黯然的开口道:“我爱颉洁,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可是她身边早有南杰,我好痛苦,所以当丁之华找上我时,我没有拒绝他,因为他的身上有跟颉洁一样的血液,我跟他在一起时,幻想着是她跟我在一起——”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讨厌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还有你们——”涕泗纵横的丁颉洁将目光移到南杰及父母身上,“我也讨厌你们,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她泪如雨下的跑出客厅,冲到车库,拿了挂在墙上的一把钥匙,上了一辆宾士,急速的将车驶离车库,往路上疾驶。 而呆在原地的四人在听到那吱吱作响的轮胎磨地声后,这才回过神来的追了出去,但早已不见宾士车影了! 丁颉洁虽然有驾照,但开车的次数有限,心急如焚的南杰快步的跑到董瑞升的车旁,正要入座时,却被袁倩拉住。 “你该死的为什么没有听我的话将她带得远远的?如果你有照我的话去做,今天这个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冷睇她一眼,“那为什么不说如果当初你不跟丁伯父发生关系,今天也就没有不可告人的丑闻,更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她被驳斥得语塞,神色木然。 南杰甩掉她的手,坐进车内,对着董瑞升道:“快追颉洁。” “呃,好。”董瑞升连忙将油门踩到底,快速往刚刚那辆飘过的宾士车追过去,虽然可能追不上了。 不过,他可不敢讲,南杰的表情凝重得吓人,他还是惦惦的好。 南杰在连找了几个钟头都没有看到宾士车影后,只得要董瑞升再开回丁宅。他想颉洁不曾离家过,对他及家人也相当的依赖,也许现在已经回去了。 只是在回去后仍不见宾士车,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步入大门敞开的客厅,天色已暗了,但里面连一盏灯也没开。 他打开水晶吊灯的开关,却见丁之华一人坐在沙发上。 “丁伯父,颉洁呢?” 他抬起惨白的脸孔,摇摇头。 “那丁伯母——” “跑出去了,还嘲讽我居然跟个同志在床上——”他哽咽一声,老泪纵横。 南杰抿紧了唇,不想多说的转身步出门外。 “等一等,南杰。”丁之华苍老的声音又起。 他回过头来,看着在短短一天就变得苍老的丁之华。 “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摆平傅庭伟,别让他将我跟袁倩的事抖出来?我——只要你帮我,我马上答应你跟颉洁的婚事。” 南杰沉痛的阖上眼,他等待了多年的话,终于在此刻听到了,但他一点也不高兴! 再睁开眼睛时,他眸中的沉痛已藏在眼底,“傅庭伟还是请伯父自己去跟他谈吧,至于我,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婚事,而是找回颉洁。”而且求得她的谅解! 语毕,他再次离开了宅,留下低声啜泣的丁之华。 第六章 今晚是个台风夜,风斜雨骤,轰隆隆的雷吼声不断。 南杰独坐在豪宅的落地窗前,手上是一本丁颉洁从baby开始到花样年华的相簿。 里面从她出生满二十八天剃胎毛、满月照,四个月“收涎”、周岁时“抓周”拿笔,还有每一年的生日照片,四岁时上幼稚园小班、七岁上小学等等上张张记录她成长的可贵照片…… 南杰阖上相簿,他一直认为自口己是上天派给颉洁的守护神,不然,他不会这么幸运的参与她生命中的每一天,可是—— 他眸中一黯,她头一回从他生命中跑开了。 颉洁不见了,他跟丁之华夫妇已苦寻了一个月,却毫无斩获。 由于丁之华不想引起警方及外界的侧目,因此,他跟丁伯母除了联络她的一些同学友人,询问颉洁有无跟他们联系外,且私下请了一些私人侦探社代为寻人,就是不要女儿失踪的事件曝光。 而傅庭伟也曾打电话跟丁之华要人,丁之华无奈之下只告知女儿离家了,还说女儿也知道他跟袁倩的事了,所以请他高抬贵手的放过他。 傅庭伟毫不甩他,直言道他会代他请帮上的兄弟去找人,一旦找到人,便将丁颉洁直接押到他家里去。 听到他蛮横的决定,丁之华只能回头向南杰求助。 只是——对南杰而言,守了二十四年的未婚妻不见了这么多天,心急如焚的他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丁之华,他惟一想做的只有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天使丁颉洁。 而在他动员所有白龙帮兄弟协寻丁颉洁约半个月后,终于有人找到那辆被丢弃在中部山区的宾士车。 依据车况显示,丁颉洁是在用完最后一滴油后,不得不将车子丢弃在山区。而那辆车平常都是丁之华在使用的,因此南杰也特别带他过去查看车况及车内的物品。 丁之华证实他习惯放在车内的一只皮包及手机都不见了,而看车子并无遭破坏的情形及上面只有少许的灰尘,丁颉洁应该才扔弃这辆车不久才是。 只是——南杰将目光移到窗外的倾盆豪雨,心隐隐作痛,她去哪里了? 她生死末卜,又一直是温室中的花朵,她有办法打理生活的一切吗? 丁之华虽然指出皮包内有三万块现金及金融卡等等,但金融卡一直没有被人提领,而那只手机则处于关机状态,他们试打了好久,一直是暂时关机的语音讯息。 颉洁,你到底在哪里? 他沉痛的抱住相簿,从此以后,他跟她还会有交集吗?她真的不再见他了? “……台风行进速度加快,将在今晚午夜登陆北台湾,由于其挟带丰沛的雨量,目前已有部份地区灾情传出……”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打出新闻快报,南杰将目光移到电视上,心沉甸甸的,颉洁最怕雷声,而她可有找个避风躲雨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他好想见她,好想将她拥在怀中,道尽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但她人究竟在哪里? 台风夜,丁颉洁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在想了一下后,打开房门,步出这位在汐止偏僻山区的一栋四层楼老屋子的三楼租屋。 她步下狭窄的楼梯,沿着街道骑楼来到街角的杂货店,而身上也被狂风下的大雨弄湿了右半身,一身狼狈的她一踏入店内,没想到店里的一些干粮、泡面全被搬光了。 她摸摸咕噜咕噜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咬着下唇,一脸无措。 店里的老板娘对这个气质飘逸的女孩子印象深刻,虽然她跟老邻居租屋只是这些天的事,而且也只有在用餐时间才看到她出现在拐角的自助餐店,但附近的人都觉得她像天仙美女一样的漂亮。 只是她看来就像个高不可攀的富家千金,因此,还留在这个偏僻山区跟老弱妇孺一起生活的几名纯朴男子,对她只敢纯欣赏,连跟她说话也不敢呢。 “丁小姐,你想买什么?”五十多岁的老板娘一说完话,就自己笑了起来,因为店里的东西好像全没了。 “呃,我在想还有泡面吗?台风来了,我看弯角处的自助餐店已关门了。” “那是当然,大家都被之前的台风给吓到了,当时这儿淹到两层楼高呢,许多人连吃都没得吃,所以这个台风一来,我这家小店东西也被抢购一空了,我也准备走了。” “哦,那也没办法了,老板娘再见。”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回租屋去。 “呃,等一等,你不是要泡面吗?我这儿刚好还有一包,忙了半天,本来想泡来自己吃的。”她边说边走回狭隘的木桌后面,拿起她摆在圆木椅凳的泡面,递给她。 “呃,那怎么好意思?”丁颉洁摇摇头。 “没关系,我儿子待会儿就开车载我回市区了,他那儿也准备了不少干粮泡面——对了,要不要我叫他带些来给你?”慈爱的老板娘一把年纪了,人也看了不少,懂得有些人是需要独处来整理心情的,而了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不用了,不必麻烦了,我买这碗泡面就好了。”她不想麻烦他人,在看了泡面上面贴了二十五块的标签后,从口袋里拿出钱给她。 “哦,对了,你门窗可得关好,这是个强烈台风,刚刚听新闻说,速度加快了,半夜时暴风圈就笼罩咱们北台湾了。” “嗯,谢谢你,老板娘。”她挤出一丝笑容,便拿着泡面穿过骑楼,回到三楼租屋处,身上几乎全湿了。 看着斜打在窗户的强烈雨势,丁颉洁的眼眶泛红,喉咙发紧,内心苦涩伤感至极。 她好想回家,可是那个家不再是个家了,她好想南杰,可是她也不想再依赖他了,因为他将她那个美满幸福的家毁了! 还有袁倩,她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她爱她?她跟她爸上床,破坏了她的家庭,这样的她居然敢说她深爱着她?! 泪如雨下的丁颉洁愈想愈伤心,突然,外头闪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下一秒,一道轰隆隆的雷声即起,她吓得发出尖叫,扔下了手上的泡面,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耳朵,整个人不停的颤抖。 “南……南大哥,我好怕,南大哥……呜……呜……”孤立无助的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她虽然气他,但她还是依赖他的,她好希望他就在这里。 看着窗外那一道道的闪电,她拭去热泪,颤巍巍的起身,走到床边的小柜子,拿起手机,但在开机的刹那,她犹豫了。 她说了不再理他的,也不要再看到他,她不要依赖表里不一的父亲、嗜赌的母亲,她要学习独立,何况她已经熬了一个月了。 她利用父亲皮包里的三万块现金,买了些换洗衣物,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游走,累了倦了就在车里睡觉,醒了再继续开车,一直开到中部山区才发现没油了。 那个地方极偏僻,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一辆车子,只得步行往山下走,一直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山下,搭了一对要到汐止的老夫妇的便车,于是她也到了汐止。 但市区的嘈杂让久住淡水山区的她很不习惯,所以她还是随意搭了公车,来到这离市区有两个多小时车程的偏僻山区后,她下了车,租了一间家具、日常用品齐全的屋子住下来。 思绪百转的她凝睇着手机久久,终于还是放下手机,在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拿起面纸损捍鼻涕,捡起那碗泡面,走到厨房,看着瓦斯桶跟瓦斯炉,她却呆了,她从来没有煮过水—— 她再做了一个深呼吸,凡事总有第一次,她也头一回逃家了,不是吗? 她先拿柜子上的水壶盛了水,放到瓦斯炉上,再看着瓦斯桶上的开关箭头,转开瓦斯,开了瓦斯炉,看到炉火燃起的刹那,她开心得又哭了起来。 她还是做得到的! 她走到洗碗槽边,认真的看了泡面的冲泡方法后,这才打开来,将里面的酱料包撕开,倒入泡面里。 她吐了一口气,她的肚子好饿哦,这是她人生的第一碗泡面。 等了好一会儿,看到茶壶的水滚了,从没做过家事的她直接去提茶壶“痛!”她的手被烫手的握柄给烫着了,她下意识的扔开茶壶,没料到茶壶整个翻倒,里面的热水倒了一地。 她看了一地冒烟的热水一眼,再看看右手,整个手心都红肿起水泡了。 她鼻头泛酸,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真的跟个废人没两样,居然连泡个面都泡不成,还将手伤成这样! 她泪流满面的将发烫发热、抖个不停的右手掌移到水龙头下,希望借由冷水缓和烫伤的痛楚,但她显然慢了一拍,不仅没有止痛,过大的水流还将肿起的水泡弄破了。 望着红肿脱了一层皮的细嫩手心,丁颉洁终于忍不住这段时间逞强而来的独立生活的辛酸,跪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丁颉洁好累好累,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时候睡着的,隐隐约约好像有听到急遽的敲门声及呼叫声,但她起不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身无力,就算现在被外头轰隆隆的雷雨声惊醒,她还是好想睡,只是她肚子也好饿…… 她从硬邦邦的床上起身,这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她摸黑的去按墙上的电灯开关,才知道居然停电了。 她摸摸肚子,还是决定下床,摸黑到了厨房,在洗碗槽边摸到了泡面,只是在开水龙头想烧水时,却是一滴水也没有了,连水都停了! 她听着咕噜咕噜肚子在叫的声音,眼眶又红了。黑暗中,她颤抖着手拿起放在保丽龙碗里的干面,和着泪水咬了一口,咀嚼一下,再咬一口,而此时,泪水已经决堤了。 她想回家,好想回家…… 她哽咽的吞下口中沾糊着油酱的干面,却吃不下了,她拿着干面撑起虚弱的身体摸黑回到床边,就在躺下的刹那,窗外又是一记闪电在黝黑的天空乍现,映亮了天空,也照亮了窗外那一片汪洋。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神色丕变的扔掉手上的面,颤巍巍的走到窗边,竟然发现外头已成了水乡泽国,而且水已淹到快两层楼高,但豪雨仍不断,有可能继续往三楼淹! 她粉脸发白,颤抖着手摸黑到门边打开铁门,去敲隔壁住家,但没有声音,她再往四楼走,分别敲了左右两边的住家,也都没有人回应,难道难道大家全离开了! 她柳眉一拧,难道昏睡时听到的敲门声跟呼叫声是要她离开的声音吗? 一定是的,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满脸泪水的她摸着粗糙的墙壁,回到三楼住处,摸到那支手机开了机,可该打给谁呢? 虽然这么想,但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直接且熟稔的按了南杰的手机号码。 “喂,我是南杰。”当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南杰熟悉的低沉嗓音时,丁颉洁再也忍不住这时的恐惧及悲伤,她哽咽一声,对着手机大声的哭了出来。 “颉洁!颉洁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听到她的哭声,在电话另一端的南杰眼眶也红了,眸中闪现泪光。 “我……我……我在汐止的……郊……区……南大哥……呜……呜,我、我好怕,你快点来……好不好?”她泪如雨下的几度哽咽。 南杰听到这里喉头一紧,“你给我地址,南大哥马上赶过去。” “可是淹……淹水了,都、都没有人……只有我一个……我好怕……” “我一定会到你身边的,你相信我的,对不对?不管有多困难。” “嗯。”她哽咽的将地址告诉他。 “你手机不要挂断,我要听到你的声音,你也听到我的声音,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好,我……我知道。” 南杰用室内电话拨了另一通电话给董瑞升,激动的哽声道:“找到颉洁了,我要用直升机。” “这——可是现在这种天候——” “我现在马上开车到公司,我们在顶楼天台会合。” “可是真的很危险,我怕直升机会被闪电——” “你不开,我来开!”感谢上苍,他找到颉洁了! “呃——好吧,我现在马上就到公司顶楼的天台,先检查一下直升机。” 南杰挂电了电话,在撑伞跑往车库的路上仍不忘跟了颉洁说话,以安抚她不安的心,“我马上过去找你,你不要害怕。” “可是这种天候飞直升机可以吗?”她难掩担心,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这个黑暗的斗室暂时不怎么可怕了。 “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在考飞行执照时拿的是满分。” “可是——” “还记得我们到澎湖捞星星的事吗?” “嗯。”她的泪又流不止了。 “那个老船长的歌还真叫人怀念,我记得好像是这样唱的……”南杰轻轻的哼起旋律,一边在狂风暴雨中开车朝公司驶去。 他要转移她此刻的恐惧,回想当日的快乐时光。 丁颉洁热泪盈眶,紧紧的贴靠着手机,听着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低沉嗓音。 一个半小时后,南杰跟董瑞升驾了直升机来到这地处偏僻的汐止山区时,四周已是汪洋一片,而小小的山中社区真的很小,除了四栋连成一排的四楼建筑外,其他是两层楼旧民房,他们猜测应该还有被水淹没在一楼的三合院古厝吧,只是这样的地方,哪里有空间让直升机停下来? “怎么办?南哥?” 南杰点点头,对着手机道:“颉洁,四周都停电了,我没办法知道你在哪一栋楼,你站在窗户边,好让我看见你在哪里。” “好。”眼角仍噙着泪水的丁颉洁走到窗户旁,看着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她的心情已好多了,在南杰刻意模仿澎湖老船长的歌声后。 南杰示意董瑞升调转方向,将照明灯往那四栋老旧建筑物一照,立即在中间栋看到倚在窗户旁的丁颉洁,但由于直升机的灯光太亮,她用手半掩住眼睛,他看不出来她此刻的神情。 “放下缆绳。” “呃,是。”董瑞升知道这是惟一的办法,他将直升机开到四楼顶端,放下拖曳的缆绳,看着南杰拿着一支手电筒顺着缆绳降到顶楼后,随即住楼下跑。 “唉,爱情真伟大呢!”他忍不住感慨叹道,南杰为了丁颉洁,真的是什么拢怃惊! 全身湿透的南杰到达三楼时,像个泪人儿的丁颉洁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哭得淅沥哗啦的,好不伤心。 南杰紧拥住她,而他的黑眸亦盈满了热泪,抱着她没多久,就发现她的身子有点儿烫,她好像发烧了! 尽管有满腹的相思待倾诉,但他知道这一切得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头一站要先到医院去。他咽下喉间的硬块,深情的凝娣着神情憔悴的她,“我们要马上走,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 她点点头,在他的拥抱下,两人回到简单朴拙的卧室,她将父亲的皮包、手机还有车钥匙拿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正放在被她扔在床角的泡面。 “你吃泡面?!”他觉得好心疼。 闻言,她下意识的将被烫伤的右手移到背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那么没用。 但这个动作他看到了,“你的手——” “没、没事,真的没事了。”其实还好痛,但看到南杰,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忍受了。 他一脸凝重的拉住她的手,轻柔但略微使力的将她的右手拉到眼前,拿着手电筒一照,而在看到向来只握着画笔的手如今是肿胀脱皮,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我——我想泡面,就煮热水,结果……结果被烫到了,还泼了一地的水,连面也没煮成,可是我好饿好饿,只好拿起面……干咬……我——我好没用的,对不对?”她愈说愈伤心,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了。 他将哭成泪人儿的她拥入怀中,声音艰涩的道:“不,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 “我——我的头也很痛,南大哥……我身体也不舒服……还有……我的肚子也好饿……” 南杰听了,只觉得他的心要碎了!他沉默的带着她往楼上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好舍不得、好舍不得,只想将她带离这儿。 第七章 台风过去了,而丁颉洁也暂时远离生命中的第一个巨变,安然的在马偕医院的vip病房里休养。 她手上的烫伤已做了处理,吃了退烧药,肚子也在南杰一口一口的为她喂食热粥下得到温饱了。 南杰仍一如以往的在她身体微恙时,坐在她的床边陪伴她,但这回不同的是,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的深邃双眸里有着更多的忧心及不舍。 就在她娓娓道来这一个月离家的过程而数度哽咽时,她在他的眸中看到泪光。 “对不起,都是我,全是我的错!”南杰真的很自责。 “不,我知道不全是你的错,我爸跟妈咪他们要负更大的责任,只是——”她难过的摇摇头,“我就是不能接受事实,所以就把一切全怪罪在你身上。” “颉洁——”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进来的是董瑞升,他朝南杰点点头,“黑老过来了,还有傅庭伟兄妹,当然,丁伯父跟丁伯母也全来了,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不过,我只敢让黑老进来,但他说要跟傅庭伟兄妹谈谈,所以丁伯父他们是不是……” 南杰将目光移到丁颉洁身上,“为了让你好好休息,我派了不少人挡在门外,你想不想见你爸跟妈咪?” 她想了想,缓缓的摇摇头,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们。 他体贴的不勉强她,“那好,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出去见黑老,你不见的这段时间,他也很担心你,更自责自己帮了倒忙。” “帮倒忙?” “嗯,抓你父母的小辫子迫他们对我们的婚事点头是他教我的,所以他很内疚,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他待我如子,为了我的婚事烦心,我希望你不要怪他——” 她摇摇头,“我不会怪黑老的,我知道他一向疼你,而且他也是为了我们两人好。” “你明白就好,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他再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咬着下唇,不安的问:“傅庭伟不会进来的,对不对?” 他笑了笑,“那是当然,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他起身,示意董瑞升在旁看护着,这才步出病房。 而在走廊另一端的丁之华眼王敬欣一看到南杰,纷纷从长椅上起身。 丁之华怒不可遏的指着那六名在走道拦阻的白龙帮兄弟,“我要见我女儿,你该死的怎敢找这些人来挡我的路?” “是啊,南杰,你也知道这一个月来,我们有多苦。”王敬欣的口气稍缓,但仍带有浓浓的不满,她好想女儿。 “不是我不让你们进病房,而是颉洁不想见你们。”他平静的面对他们的怒火及怨怼。 “胡说!”丁之华的脸色愀然一变。 “怎么可能?”王敬欣也不相信。 “我想她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吧,请你们先回去,只要她愿意见你们了,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你们。” “不,我不走!”丁之华脸色铁青的怒吼,他的一切希望全在女儿身上,他要要求她请南杰帮他摆平傅庭伟,好让他晚节得保。 相较于他的激动,王敬欣就冷静多了,纵然伤心难免。她直视着南杰,“那可否请你告诉我,她一切都还好吧?” “嗯,你不用担心,丁伯母。” “那好,我回去等消息。呃没有住在家里了,我另外在淡水租了一间小套房,有什么事,请你打手机给我,谢谢。”语毕,神情落寞的王敬欣便转身离开,她跟丁之华已没办法同处一室了,只是她要求离婚,而他为了面子,迟迟不肯点头。 “丁伯父,也请你回去。” “我——我只要跟我的女儿说些话。”他还不愿意走。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以为颉洁会想听,尤其攸关你面子的事。”他冷冷的看着他。他被看得心虚,只能恼羞成怒的愤然离开。 南杰朝旁边站岗的兄弟点点头,“黑老跟傅庭伟兄妹呢?” “黑老要他们卖他一个面子,到中山北路的一家咖啡厅去了。” “好,我知道了。”随即他搭了电梯下楼,出了医院大门,中山北路的咖啡厅就只有那几家,他大概知道黑老会去哪一家。 他来到钟情咖啡屋外头,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黑新及傅庭伟兄妹,马上大步走了进去。 “以拉夏以嘛洗!”女侍者恭敬的以日文喊了一声欢迎光临,便亲切的看着这个超级大帅哥问:“先生一个人吗?” “不,我跟他们一起的,给我一杯蓝山。” 语毕,他走到黑新的身边坐下,而黑新看到他一点也不讶异,似乎早料到他会来找他。 不过,傅庭伟看到他是一脸敌意,而一身性感红色露背装的傅茵原本无趣的神情在看到思念甚久的南杰后,双眸闪闪发亮,马上从座位起身,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亲密的勾住他的手,“总算看到你了!” “对不起!”他抽出她的手,双手环胸的坐在位子上,以身体语言拒绝她的接近。 “哼,干吗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她嗯起嘴儿,一脸不悦。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南杰跟颉洁的感情有二十四年了,若对其他的女人有意,早就离开颉洁了。”黑新笑笑的再度提醒她。 她撇撇嘴角,不开心的站起身来,“算了算了,刚刚已经让你念了一大堆的经文了,我可不想再听。”她拿起背包,转身就走。 而南杰大概明白所谓黑新的经文,大抵就是劝她别再对他勾勾缠的话吧。 师徒俩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有些话是不必挑明说清楚的。 傅庭伟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他冷冷的看着黑新,“我知道黑老的意思,不过,我傅庭伟要的女人就一定要到手,恕我不能接受你这个前辈的教诲,再见!” 语毕,他也跟着离开。 黑新也不阻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喟叹一声,“看来我真的老了,居然劝不动他们兄妹俩。” “别这么说,黑老,他们两人年轻气盛,不管是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丁伯伯的丑闻?傅庭伟仍执意要以此威胁他要人。” “大丈夫应该敢做敢当,再说,我也不可能屈就他的威胁而将颉洁送给他当情妇,她可是我的妻子。” 他点点头,“看样子丁之华还是得自己去面对这个难题了。” 此时,女侍者送上来一杯香醇的热咖啡,南杰啜了一口,淡淡的道:“从今以后,我不会让颉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黑新笑了笑,“这丫头这次这么一跑就跑了一个月,的确让大家是吓得心惊胆跳的,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他顿了一下,“她没事了吧?” “嗯,手不小心烫伤了,染了风寒有些发烧,但大多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黑新频频点头,这事,他也该负些责任。 “黑老,请你不要再自责,颉洁说她明白你的用心,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 “呵呵呵……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你就代我跟她说一声,好好休息,我得回公司去了。”最近他这个讨债公司的老板都有些不务正业呢,老管月老的闲事。 南杰付了款,偕同黑新在侍者的“阿里阿多”声中,步出咖啡屋后即分道扬镖。 南杰回到病房时,丁颉洁已经睡了。他凝眸着在外流浪一个月的她,内心仍感到十分不舍,她看来瘦了不少,肯定是吃睡都不好…… 他轻抚着她细致的面颊,温柔的将她贴在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惊醒了她。丁颉洁仓皇的坐起身子,神情很不安。 “没事,是我,颉洁。” 她眨眨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眸在渐渐定焦、视线不再模糊后,看清楚是南杰坐在身边,她的热泪再度落下,“我、我以为——我还一个人在外面……” “不会了,从今以后,你都跟我在一起,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不舍的将她拥入怀中。“可是爸还有妈咪?” 他放开她,深情的凝娣着她,“有件事,我想你该知道的,丁伯父跟丁伯母……他们已经分居了。” “这——”她错愕无语。 “你妈在外租屋,你爸现在的心情也很差,再加上傅庭伟的事,无论如何,我暂时都不会将你送到他们任何一人手上。” “我——我不愿意见他们,他们一定很伤心吧?”她绞扭起十指,呐呐的问。 他点点头,但无提及丁之华的愤怒。 “这我、我会不会很不孝?爸抚养了我二十多年,头一回开口要求我——还有妈咪,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她很疼我的……” 他抚着她的发丝,“丁伯父的事,我认为他该为自己所犯的错去承担该有的后果及责任。” “可是——”她凝睇着这张她挚爱的容颜,咬着下唇,“南大哥不会将爸跟袁倩的荒唐事公开的,是不是?”虽然她很气爸爸,但她仍不希望他被外界唾弃、晚节不保。 至少事件曝光时,父亲就不能指着南杰大尾,或将账全算在南杰身上。 “我明白了,我绝对闭口,只是觉得丁伯母可能需要你的陪伴,她看来相当落寞。另外,还要告诉你的是,丁伯母知道我已晓得她进出赌场的事情后,就不曾再踏进赌场一步了。所以,我认为你妈咪并不真正嗜赌,只是生活的一切不如意让她选择在赌场里麻痹自己。” 她柳眉一皱,“那我是不是该——” “至少跟她通一通电话,让她听到你的声音。” “嗯。” 他放开了她,贴心的为她将枕头立起,让她靠躺在枕头上后,这才拿起电话,帮她拨了王敬欣的手机号码,将话筒拿给她,也将时间及空间留给她,转身步出病房。 十月的午后,傅庭伟再次率众拜访丁宅,而这已是近三个月来的第n回了,当然,他的脸色是一次比一次难看。 毕竟他已放话要得到丁颉洁,但从丁颉洁离开医院后,她就到南杰的住处休养,据闻王敬欣也离开淡水租屋,一起前往同住了,而南杰为了好好看顾丁颉洁,将家里当成办公室及帮派总部,天天守着她。 傅庭伟知道跟他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只得三不五时的来丁宅向丁之华施压,而看丁之华瘦得不成人形的憔悴模样,大概也快被他逼得崩溃了。 丁之华是真的快崩溃了,尤其妻女这会儿全住到南杰家去,他又被拒门外,而傅庭伟又一直恐吓他再不将女儿送过去给他,他就要将他跟袁倩的照片及内幕卖给杂志社。 “丁老头,你真的很办事不力呢,亏我突然大发善心多宽延了些时日给你想法子。” 一脸怒火的傅庭伟今天的心情非常差,他老妹向他打趣,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没见到有人将丁颉洁送来给他“享用”呢! “傅老大,你也知道我根本近不丁颉洁的身。”丁之华颤抖着声音回答,这段日子,他连学校的教学工作都停摆了,以专心写作为由,跟学校请了长假。 傅庭伟一挑冷眉,“那你不会死给她看,一旦你自杀的消息见报,她应该不会再拒绝见你了。”语毕,他朝身后的六名手下点点头。 其中四名即冲向前去架住丁之华,将准备好的农药打开。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丁之华苍白如纸的面容有着极大的恐惧。 “放心,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只不过,待会儿送去医院时,你可得懂得说话,罩子放亮一点,免得下回真的‘弄假成真’!”傅庭伟撂下话后,便指示手下动手。 于是丁之华就这么被强灌了农药,随即被傅庭伟送到医院急救。 在傍晚满天红霞下,南杰深情的凝睇着在采光良好的玻璃温室里的丁颉洁,一身淡紫连身长裙,外罩一件沾染了颜料渍长袖背心的她,正专注的听着王老教授对她刚完成的一幅满天星的画作的评论。 这座温室完全仿造丁宅的温室,同样也栽种了一系列粉红、粉白的兰花、紫色的薰衣草、白色的玫瑰、金黄色的郁金香及一片粉白展姿的满天星,而同样的另外两座温室,也已在白龙帮总部的后花园及建设公司的顶楼完成。 这三座花园是他送给她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不过,这段时间,丁颉洁宁愿留在他这里的温室画画,暂时不想去面对外面的人事物,所以,截至目前为止,她还不曾去过另外两座温室花园。 虽然她仍一如往常的将大部份的时间用在画作上,甚至还鼓励空虚的母亲一同学画,当起了小老师,这是一向倚赖父母跟他的丁颉洁在这次事件发生后最大的转变,但他知道她的心并不平静,她拒绝见父亲、拒绝见袁倩,更担心外出会碰到傅庭伟…… 这样的她令他心疼不已,他希望她能免于恐惧、免于忧虑的过日子。 “南大哥!”丁颉洁察觉到他那凝视的目光,开心的朝他招招手,“我画的这幅满天星,王教授直夸我呢。” 他笑了笑,优雅的走向她,亲昵的顺顺她的发丝后,这才将目光放到画作上,她的笔工的确更见成熟了。 他点点头,再将目光回到一旁含笑不语的王老教授身上,他原本是王敬欣请来教丁颉洁的,希望她的功力能更上一层楼。 只是随着她离开丁之华,经济一向仰赖丈夫的她顿时连生活也成了问题,不过,经遇这次丈夫的外遇事件后,她变得坚强了,白天去找了一个计时图书馆员的工作,晚上回来跟女儿学画,但仍旧负担不起王老教授的高额学费,因此,转由他代付。 原本,他希望王敬欣不必外出工作,在家跟女儿在一起,可这个提议却被她婉拒了,她说有个工作比较能打发时间,没有时间去多想她跟丁之华的未来该怎么走。 “南先生,老实说,每个月三十万元的学费,我拿得很心虚,所以我决定就指点颉洁到今天。”白发苍苍、年近七旬,但艺术气质甚浓的老教授直视着眼前俊美及气势慑人的南杰坦承。 他摇头笑道:“老教授多想了。” “不,我是说真的,我能指导颉洁的有限,她有天份、肯下功夫,学画的年龄也超过二十年,她已有出画展的能力了,只不过,她说她并不喜欢引人注目。” “嗯,她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一点,南杰也很清楚。 站在南杰身旁的丁颉洁开心的点头,非常赞同他的话。 王老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明白了,虽然这可能是艺术界的一个损失,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他原本还想游说南杰,看来是不用了。接着他将目光凝腺着气质优雅、甜美可人的丁颉洁身上,“日后,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谢谢你,王教授。” “那你们谈吧呃,对了,如果有好消息时,别忘了我也想当你们婚礼的座上客。” “那是当然。”南杰伸出手跟他相握。 在王老教授离开后,南杰才发现丁颉洁的目光一直停在在自己的脸上,“怎么了?” “我刚刚曾跟王教授讨论了一下,他觉得我在花卉上的画工已相当成熟,建议我除了画花外,可以重新找出一个主题来挑战,我在想——” “你想画我?” 她点点头,“自从被爸限定不准画你后,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我想以我现在的感触及画工,一定能画出比十年前更接近你的肖像,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从不让她失望的南杰自然是答应了,只是近来生活的步调着实快了些,除了拨出大部份的时间陪伴她外,建设公司及帮里的一些事务决策也全移到家中来处理,他常常忙到半夜。 但为了不让颉洁发现这一点,他通常是跟着她在九点多就分别回房睡觉,大约十点,也大概是她入睡的时间了,他才会起身,重新回到书房去处理一些尚未整理完的文件。 “南哥!南哥!”董瑞升手上拿了一份刚出炉的晚报,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只不过在看到丁颉洁时,连忙将那份报纸卷了起来,尴尬的对她笑了笑,“丁小姐。” “嗯。”她点点头,好奇的目光直飘向他手中的报纸。 南杰蹙眉问道:“什么事?” “呃,南哥,你——”他吞吞吐吐的,可丁颉洁在一旁,他怎么说?只得对南杰频使眼色,表示要私下谈。 他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丁颉洁的手道:“你先在这里,我跟瑞升去处理些事情。” “好。”她其实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但感觉到南杰并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勉强。 看着他们离开温室的背影,她重新整理好思绪,将目光放回画作上。 “知名现代文学之父丁之华服农药自杀!” 书房内,南杰气愤的将晚报甩在桌上。 “南哥,到底怎么回事?先前于小姐愤而离家一个月,然后丁伯母她们母女俩又搬来你这儿住,这会儿丁之华又喝农药自杀,又扯出丁伯母赌博的事,这他们不是公认的完美家庭吗?怎么……”董瑞升真的被丁家一家人搞胡涂了。 南杰喟叹一声,丁家的事他从没有告诉过董瑞升,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身为半子的他也算是丁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将这等丑事传出。 “一言难尽。总之,他们这个美满家庭是出现了裂缝,不过——”他眸中冷光一闪,“我不知道丁伯父是这么卑鄙的人,居然将一切的过错全推到丁伯母的身上。” 在医院捡回一条命的丁之华居然大剌剌的跟记者说,他会服药自尽,完全是一时失控、过于羞愤,他用心疼惜的妻子居然瞒着他在外豪赌,这对一直强调父慈、母贤、子孝的他实在是一大打击,他觉得是他自己做得不好,才会让妻子沉溺在赌海里,甚至还跟牛郎鬼混,完全没有妇德。 而在他捡回一条命后,他也觉得愧对社会,不该做出愚蠢的自杀行为,他为他的不良示范向社会大众道歉,因为自杀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感谢及时来访的傅庭伟救了他一命。 董瑞升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在看到这篇报导后,他真的很同情丁之华,但为什么南杰会说丁之华卑鄙? 还有,他最疑惑的是,傅庭伟那种人会善心大发的救人吗?“南哥,你相信傅庭伟那个只玩女人的色胚会救人吗?” 南杰摇摇头,“我看动手的人八成是他,丁伯父则是不得不配合,将他说成救命恩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是丁小姐看到这则新闻的话……” “将所有的报纸都收好,还有明天的早报一定有更大篇幅的报导,你记得一早将信箱里的报纸全部拿走就是了。” “那电视新闻呢?” 其实丁颉洁很少看电视,不过,总得以防万一。“找个人将家里的所有电视做个处理,让电视无法开机就行了。” “知道了,可是不让丁小姐知道好吗?丁之华毕竟是她的父亲。”董瑞升觉得在这点上较不人道,何况丁之华这么可怜。 “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其他的事就别再问了。” “呃,是。”他不敢再多问的离开书房。 南杰直勾勾的看着报纸那一行斗大的标题,看来他得主动去见见丁之华才行。 第八章 南杰前往医院探视了之华时,才发现有许多的媒体记者被拦在七楼的病房外,而阻挡的人就是天蝎帮的人,整个长廊排满了一些慰问的花篮,看来丁之华还博得了社会大众不少的同情。 思绪间,他退到转角,不想引起记者们的注意,以免引来骚动。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傅先生的意思,为了让丁教授好好休息,请你们先离开,谢谢。”天蝎帮带头的小黑向众媒体解释。 “丁教授一向不愿跟黑道沾上边,对女儿的未婚夫,也就是白龙帮帮主南杰,他亦始终不愿让小俩口完婚,请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跟天蝎帮有来往?”一名记者犀利的发问。 “那是因为我们傅先生对丁教授的女儿一见钟情,所以数度拜访,希望能感动了教授,也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教授寻短,及时将他送到医院急救。” “丁小姐跟南先生已有婚约,傅先生介入是想当第三者,来个横刀夺爱?” “窈窕淑女,君子好遂,何况他们只是订婚而已,呃,好了,这儿是医院,不要防碍其他病人的休息,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理个平头的小黑示意其他兄弟帮忙招呼记者离开。 南杰别过身,背对那些边走仍边发问的记者,直到整个长廊恢复平静后,他才转身步出转角。 小黑一看到来人是南杰后,笑咪咪的弯身道:“南哥请,我们傅老大猜你一定会过来探视丁教授,已经在病房里候着了。” 南杰点点头,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五星级的豪华病房。 病房内,也是摆满了各式慰问的花篮,见状,南杰不由得在心中叹息,就不知这些送花篮的人在知道真相后,心中作何感想? “南老大,失敬、失敬,没有到前面去迎接你。”傅庭伟假装热络的起身欢迎。 南杰瞥了吭都不敢吭一声,僵硬的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丁之华一眼,才将目光放到一身光鲜亮丽的傅庭伟身上,“我是来探病的,我想我没有走错,这儿应该是病房吧。”他隐隐嘲讽他刚刚的那一席说词。 傅庭伟无所谓的耸耸肩,但瞟向丁之华的眼光却别有深意。 丁之华见南杰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后,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勉强撑起身子,板起一张怒颜,“颉洁呢?她一向孝顺,在知道我自杀的消息后一定会来看我的,一定是你将她关起来——” “丁伯父,在我面前演这一出戏不会太浪费力气了?”南杰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丁之华闻言瑟缩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南杰会这么说,大概猜到他是被迫自杀的。 真是没用的老家伙,傅庭伟撇撇嘴角,双手环胸的靠往沙发椅背。 南杰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我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你想利用丁伯父自杀一事来逼颉洁当孝女,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从不认为你是个见义勇为的人,如果你是,那傅老生前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再说,你威胁丁伯父的事,我是一清二楚,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一手导出来的戏?” “那又怎样?”傅庭伟冷睨着他,“现在的舆论是一片同情丁教授的声浪,鲜花、花篮不断,大批记者守在医院外,就是想采访颉洁,要是连着几天都不见她来,一旦有人将她冠上‘不孝’之名时——” “你不需要暗示我,我也不接受你威胁。”他冷峻的驳斥他的话。 “是吗?那只要颉洁在三天内不来这里一趟,我敢保证关于她不孝的负面报导会出现在各大报章媒体。” “是吗?我那也可保证你威胁丁伯父还有强逼他喝农药,这些无耻的行为也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报章杂志上,你应该相信我也有这个能耐,是不?” 傅庭伟气得语塞,这个南杰真的不好应付。 “不,不要,千万不行,南杰,如此一来,我的名誉——”丁之华飞快的抬起头来,哽咽的哀求。 “丁伯父,”南杰将冰冷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为了你的名,你要牺牲颉洁的一生幸福,为了你的名,你不惜以虚假的报导来博取大众的同情,模糊焦点,老实说,我对你愈来愈不齿。” 他惭愧的再次低头。 “你好好休息吧。” “可是傅老大——”丁之华慌忙的抬头,喊住转身要走的南杰。 “不被他人左右的最好方式就是承认自己的错误。”语毕,他大步的离开病房。 丁之华怔怔的看着南杰消失的身影,他是要自己公布跟袁倩的丑闻,这样傅庭伟就不能以此来威胁自己? 不,他办不到,他无法接受他人对自己的目光由尊敬转为歧视,他不想遭人批评,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名…… 傅庭伟看了丁之华一眼后,冷笑一声的走出病房,南杰太看得起丁之华了,也太瞧不起他的本事了,他这个天蝎帮老大若连一个想要的女人都弄不到手,怎么带领帮派兄弟? 这个世界上,哪个人活着不是为了面子,为了争一口气呢?! “南大哥、妈咪,你们回来了,咦?”丁颉洁开心的看着甫踏入客厅的南杰跟母亲,但随即发现母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妈咪,你怎么了?” “没、没事,呃,我只是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打电话给南杰,拜托他到图书馆去接我下班。”她试着轻描淡写的解释,但眼眶仍伤心的泛红了,丁之华自杀的那篇不实的告白,让她今天在图书馆受尽了许多人的冷嘲热讽及轻鄙的目光,图书馆的主任还要她明天不必去上班了。 “妈咪,你哭了!”她怔愕的看着她。 “呃,头太痛了,好像有点受不了,我先回房去休息,晚餐你们先吃。”她急急忙忙的奔向二楼的卧房。 “妈咪!”丁颉洁想追上前去,但却被南杰拦下来了,“让你妈咪休息一下吧,她今天不舒服了一整天,硬熬到下班,真的受不了了,才拜托我过去载她。” 丁伯母真的很可怜,他们已达成协议,丁伯父自杀的事,一定要瞒住了颉洁。 “那妈咪看过医生了吗?” “呃,有,我先载她到医院再回来的。”他不得不撒谎。 “那医生怎么说?” “感冒引起的头疼,不碍事的,你别担心了。” “嗯。”她点点头。 看到她不再疑心后,他在心中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傅庭伟可能不会就此罢休,他得想想法子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南大哥,你在想什么?表情好凝重。是公事还是白龙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公司的事而已,帮派方面其实也没什么要我忧心的,黑老交给我时,白龙帮已是一个财团法人的组织,不贩毒、不贩卖枪械,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呃,那南大哥,关于我要画你的事,我想画你上班的样子。” “上班的样子?” “嗯,你处理公文的样子,我想到你公司去,虽然你现在将家里当成办公室,有时在网路上开视讯会议,但总是不如在公司方便,我已经缠住你三个月了,也该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才是。” “没关系的。”他笑笑的摇头,很开心她的体贴。 “真的,如果不会太过打扰的话,你在你的总裁办公室办公,我就在一旁画你,我保证不会吵到你的。” “这——”这个时间点实在不适合让她到公司去,他怕公司里人多嘴杂,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丁之华自杀的事就不好了。 “很为难吗?那没关系,我不勉强的。”话虽这么说,但她脸上难掩失望表字。 “不会的,那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公司。”他对她的要求向来很难吐出个“不”字。 “真的?”她眸中随即一亮。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要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边。”这样至少他能时时注意到她。 “嗯。”她笑盈盈的频点头。 南杰将她拥入怀中,但心却感到不安极了,若是傅庭伟真的请记者撰写一些不利于她的评论,随即而来的舆论所引起的后续风波,恐怕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他还是早点安排颉洁出国,等一切都风平浪静后,再将她接回台湾…… 翌日,丁颉洁提早起床,将自己打点好后,便到母亲的房间去。时间还早,她猜母亲可能还在睡觉,没想到她也醒了,只是睁眼躺在床上,神情呆滞,连她开门进来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妈咪?”她开口叫她。 王敬欣眨眨眼,这才注意到女儿站在床边,“这么早就起来了?不是才六点多。” “妈咪,你还是不舒服吗?你看来气色还是很不好。” “没、没什么,反正今天也不用去上班了,可以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她愣了愣,“你请好假了?” “呃,是啊,昨晚就跟主任请了。”她连忙随口搪塞个说词。 丁颉洁咬着下唇,看着日渐苍老,不再雍容华贵的母亲,“妈咪,上班很累是不是?我二十四岁了,是不是也该出去工作,尤其我们跟爸分开了,经济上——” 她摇摇头,疼惜的握住她的手,“你有一个疼爱你的南杰,他不会准的,再说妈咪也舍不得你出去工作。” “可是我看你这样好心疼。” 闻言,王敬欣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就算被外界唾弃,但至少还有一个爱她的女儿! “妈咪?” 她哽咽的摇摇头,“颉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但幸福何时会画上句点,谁也不知道,所以常有人说要惜福、情缘,懂得满足,现在的你可以这样的生活着,画自己爱画的画,就是你的幸福,你不要觉得愧对谁,能享受这样的幸福就好好享受,其他的事就不要去想,明白吗?” 她点点头。 “你这么早就打算起来画画了?”她看着女儿身上的鹅黄色长裙洋装。 “没有,我要跟南大哥到他公司去,我记得他以前上班时,七点多就到公司了,所以我提早起来,不想让他等我。” “这——”这好吗?万一让她听到她父亲自杀的消息? “妈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妨碍南大哥办公的,我们已经约法三章了,我会跟着他,然后安安静安静的为他画画——呃,我该下楼去看看了。”她倾身亲了王敬欣的脸颊一下,“你好好休息。” “嗯。”她看着开开心心的离开房间的女儿,只是自己这心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又要发生…… 南杰带着丁颉洁到台北东区的东昱建设集团上班,一路上虽然尚称顺遂,但只有南杰知道,若不是动员了近百名的白龙帮弟兄来阻拦一票记者采访车的追逐跟随,还有在他的车子抵达公司门口前,将一些守在公司大门的记者驱走,他要守住丁之华自杀的消息,不让丁颉洁知道恐怕很难。 只是这些记者还是太可怕了,他在家里窝了三个月,今天一出门,居然就被他们盯上了,所以南杰暗暗决定,不再带了颉洁来公司,还是让她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今天肯定是胆战心惊的一天,他虽然带着她在上班时间前即抵达办公室,而下班时,他也会搭乘专属电梯到地下室的停车场,除了会进出办公室的专属秘书龙盈姿外,公司里的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他带了丁颉洁来上班,但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公司的人员也一一来上班,只是看到守在外头的记者群时,每个人都相当错愕,但由于南杰总裁跨足黑道,因此,众员工在记者靠近时,都纷纷快步进入公司,连问题也没敢听呢。 总裁办公室里,不知情的丁颉洁已将画架、画布架好,正在准备颜料。 南杰站在玻璃帷幕前,朝下看着还有一些守在大楼转角,扛着摄影机的几家电台的sng小组及转播车。 怎么回事?事情怎么有扩大的迹象? “南大哥,你在看什么?” 瞥见丁颉洁走过来的身影,南杰连忙离开玻璃帷幕前,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你可以开始画了。我得办公了,在松山区的一个建案有些文件要快点批阅。” “嘟嘟嘟……”内线电话声响起。 南杰回头,倾身接起了电话,“喂?” “南总,董瑞升先生来电,说有急事找您。”龙盈姿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他再按外线,“瑞升,丁伯母有状况吗?”他吩咐董瑞升待在家里陪她。 “没有,她没状况,可是你有状况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气愤。 “怎么回事?”南杰放低音量,看着丁颉洁正要走入洗手间。 “家里的电视全被我找人动过手脚了,所以我是没看到那些现场转播的新闻,可是弟兄们打电话过来,说电视报导丁之华在病房内大爆出自杀内情,声泪俱下的控诉南哥你控制了小姐的行动,时间已长达三个月了,他原以为他的自杀可以让南哥心软,让丁小姐去看他,他也好看看思念已久的女儿,没想到,他接到女儿偷打来的电话,不仅哭诉自己成了禁脔,还说她要求去看父亲却被你拒绝……”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咬牙低吼。 “南哥,我想这事丁小姐不出面是不行了,事关你的名誉。” “不行!”这一定是傅庭伟使的奸计,一旦让丁颉洁知道父亲的生命受到威胁,孝顺的她一定会牺牲自己来求傅庭伟放过父亲。 “南哥,你就任他在记者面前胡言乱语也不澄清吗?” 由于丁颉洁在此时走了出来,南杰只得压低声音,结束话题,“这事我会处理的,就这样了。” 丁颉洁站到画架后,准备拿笔描绘南杰的轮廓时,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紧绷。“南大哥?怎么了?” “没、没事。”他挤出一个笑脸,坐回位子上,拿起卷宗,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傅庭伟是惟恐天下不乱,要借此事将他这个眼中钉连根拔除,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为了保护丁颉洁,一定会忍气吞声。 丁颉洁一笔一笔的在画布上勾画着,但愈画愈发现他怪怪的,他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块,而神情上可见疲惫外,深邃的黑眸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怒火,她是画画的人,心思细腻,观察力也很敏锐,这丝怒火她是看到了,只是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一定有事!只是南大哥不让她知道,她追问也不妥吧?妈咪今早才说过,要她别想其他的,能画自己喜欢的画,享受这样的幸福就好…… 其实妈咪也怪怪的,她愈咀嚼这一番话,愈觉得妈咪的话带着沉重及感慨。 “嘟嘟嘟……”内线电话又响了。 南杰朝她牵强一笑,拿起了话筒,“什么事?” “呃,有几名大股东面色凝重的跑来公司,说是有关丁教授对你的控诉一事要找南总问清楚,他们全在会议厅等你,还说你不去,他们就进来办公室。”龙盈姿的声音也僵僵的,听来她应该也看过那则不实的新闻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觉得太阳穴隐隐痛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丁颉洁发现他的神情更显疲惫,不由得放下了铅笔,走近他,“你看来好累。” “没有。我有点事要去会议厅,你在这里别出去,好吗?” “呃,好。”为什么不要她出去呢?他不是要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南杰突地将她拥入怀中,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然后步出办公室。 好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她满脑子的疑云。 南杰一到会议厅,六名建设公司的大股东,全一脸铁青的要他对丁之华的控诉作出解释。 他们这几个长辈都是他父亲的老朋友,年纪约五、六旬。 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全是丁伯父的一派胡言,各位叔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不是他指称的那种人。” 其中一名老绅士黄盛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可是我们认识丁之华也有一、二十年了,他是哪一种人,我们也很清楚,他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没错,而且看到电视新闻后,我们这几个老朋友都去看过他了,他告诉我们,你将颉洁关在你家有三个月了。”陈仲达娣视着他。 南杰喟叹一声,“我对颉洁的爱,你们应该都看在眼里,我守了她二十四年。” “话是没错,但颉洁从昨天下午丁之华自杀的消息曝光后到现在,都没有去看他也是事实,这你又怎么说?”两鬓飞白的王识军再提出质疑。 “是啊,颉洁在丁之华的教育下,一直是个孝顺贴心的好女孩,她父亲自杀,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沈聪林也相信丁之华的话。 “所以我们相信你丁伯父的说词,颉洁是被你控制行动,不能前去探望她父亲。”童利守的老脸上则是一脸的不悦。 “我们都知道你丁伯父对你跟颉洁的婚事一直不肯点头,是不是你耐心用尽了,干脆用黑道的方法逼颉洁当你的妻子?”胡贞宏满脸怒火。 南杰面对众人此起彼落的批判,只能独尝苦涩。 他对丁之华还留有一分情,所以除非不得已,他不会将丁之华眼袁倩的奸情告诉外界,何况,他也已经答应颉洁绝不对外公布这件丑闻,可如今,他却陷入两难的局面。 “南杰,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愿相信你真的做出控制颉洁行动的事,可是你要证明给我们看,颉洁的行动的确是不受拘束的。”陈仲达再次开口。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成。 他抿抿唇,“你们要我怎么做?” “让颉洁一个人去探望你了伯父,这样对你的不利谣言应该就不攻自破了。” 南杰没有说话,却是一脸为难。 “我们东昱建设集团最近推出的建设案不少,我们不希望在这个时间上,让社会大众对你的行为产生反感,进而排拒公司的案子,为了公司着想,你快点处理好这个事。”胡贞宏撇撇嘴角,老脸上的火仍旺。 “我知道了。”南杰点点头,但心中并无主意。 送走了几个大股东,他回头搭了电梯,准备回总裁办公室。 第九章 丁颉洁一人在办公室里闷得慌,想了一下,便推开办公室门想外出走走,没想到龙盈姿却紧张兮兮的要她进去。 “呃,可是我想去看看楼上的空中花园。” “刚刚总裁离开时有交代,要我看着你,不能让你离开办公室。”还有,不能谈论有关这一、两天丁之华自杀的社会新闻。 南杰为什么要秘书看着她?丁颉洁虽然满怀疑惑但又不好向她发问,然而也不想回办公室继续待在里头发问,她回头看着已坐回座位的龙盈姿,“对了,龙秘书,南大哥最近很忙吗?我老觉得他看来很累的样子。” 她想了一下,“你这么说我也发现了,这几个月的公文都是由我直接扫瞄进入电脑,再e-mail给他批阅的,而南总传回文件的时间都是在半夜,我想他大概真的很忙吧!” “半夜?你怎么知道?” “e-mail上有时间呀,南总一定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才会一副很累的样子。” 丁颉洁咬白了下唇,想想这三个月来在南大哥家里,他花了好多的时间来陪她,每每她要他去忙别管她,他又说公司没什么事,难道是他将白天的时间留给她,晚上再来批合公文? “所以说你是个拖油瓶啊!”傅茵的声音突地在转角处响起。 龙盈姿从座位上起身,困惑的问道:“对不起,请问你是——” “傅茵?”丁颉洁脱口叫了出来,看到她,她真的是吓了一跳,南杰不是说过跟她不会有任何瓜葛,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穿着v领半透明蕾丝性感蓝衫、短裙的傅茵走到她身边,趾高气扬的道:“我找人在公司守株待兔好几月,终于盼到南杰现身了,只是没料到他居然还带着你?!” 闻言,龙盈姿直觉的下起逐客令,“呃,这位博小姐,我恐怕要请你出去。” 她睨了她一眼,“我会出去的,再讲几句话就走。” “这不行。”龙盈姿担心她会提到丁颉洁父亲自杀的事,连忙离开座位,拉住她的手强制要请她离开。 “没关系的,龙秘书,我也想知道她想说什么。”反正她在南杰的公司里,她不担心她会对自己怎么样。 “好,我说南杰跟你在一起实在很痛苦,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守着你这个白痴画家。”傅茵一出口就没有好话。 丁颉洁愣了愣,“你——你怎么骂人?” 她撇撇嘴角,“难道不是?你除了让他累得没时间看公文外,现在还因为你老爸闹自杀对媒体乱说话——” “傅小姐,别再说了!”龙盈姿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爸闹自杀?”丁颉洁倒抽口凉气,错愕的看着傅茵。 她点点头,“不过,你爸最可恶,我看你的气色这么好,哪像被限制行动的人,你爸他居然向记者哭诉你成了南杰的禁脔,搞得建设公司的几名股东过来兴师问罪,害南杰疲于奔命。像你这样的女人待在南杰的身旁,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惹的祸可真不少,对不对?!” “傅小姐,你——请你出去!”龙盈委不忍的瞥了脸色苍白、哑口无言的丁颉洁一眼,气愤的再对傅茵下了第二次的逐客令。 此时,南杰正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办公室前的傅茵,“你怎么会在这里?!”再看到丁颉洁面色如死灰后,他急忙走到她身边,“颉洁,怎么了!” “哈!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我哥还猜对了,南杰绝对不会让你知道这些新闻的。”傅茵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拜拜。”她老哥说她若见到颉洁,要她顺便当个传声筒,这个任务她算完成了。 至于南杰,反正他这会儿大概也没有心情招待她了,她还是先走人。 “南总,对不起,傅小姐全说出来了,我来不及阻止。”龙盈姿很愧疚,她这样算办事不力。 他平静的点点头,该来的还是跑不掉吧!“算了!你忙你的吧。”语毕,他拥着无声的流着两行清泪的丁颉洁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空气被一股沉闷的气压笼罩着,四周安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丁颉洁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流着泪。 南杰不舍的拥着她,心里忐忑不安,他虽抱着她,但可以感觉到陷入沉思的她,正在作某种决定。 相处二十多年来,此刻她的身体语言及眉宇间的淡淡愁云,都让他清楚的知道她想干什么,虽然她连一个字都还没说。 “南大哥,我——我可不可以看看有关我爸自杀的相关新闻?” 她终于打破了沉闷,但脸上的哀容令他好不舍。他点点头,按下内线电话,指示龙盈姿将这两天的报纸拿进来。 丁颉洁接过报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头版及相关报导,成串的泪珠不停的坠落在脸颊。 “颉洁——”南杰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爸他被逼自杀,一定是承受不了傅庭伟要将他的丑事公布于世的压力吧?” 他摇摇头,“自杀的事是傅庭伟搞的鬼,我去医院看过你爸了,傅庭伟并没有否认我的说法。” “那——那他有可能再逼我爸喝农药?”她咬白了下唇,忧心仲仲的看着他。 南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只要丁之华没有承担一切的勇气,总有一天会被傅庭伟搞死的。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丁颉洁也知道答案了。 “那爸对妈咪的指控呢?我指的是她跟牛郎鬼混一事,那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点点头,“我问过丁伯母了,她说这是你爸杜撰的,刻意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而她从没去过牛郎店,怎么可能跟牛郎鬼混!不过,因为这篇报导,你妈昨天在图书馆受了不少委屈,也被辞退工作了。” 闻言,她眼眶泛红,妈咪肯定是被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还遭人指指点点 看来她是该作出决定了,不然,爸的生命随时可能被传庭伟夺走,而妈咪得在世人的有色眼光下过下半辈子,还有南杰—— 她深情的目光凝睇着他,她最在意的其实还是他,傅茵说得对,她对他不仅一点帮助都没有,还让他为她的事疲于奔命,而今,他的声名及人品也无端的被世人质疑,这全是因为她! “我——我想去医院看我爸。”她哽咽一声,心中已作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颉洁,我认识你二十四年了,你应该还有一些话、甚至决定要告诉我的,是不是?”他俊美的脸上满布凝重,“只是我要你知道,我可以不惜一切的去帮你抵挡外面的风风雨雨,不管有多困难。所以在你作任何决定时,你要相信我有将事情圆满解决的能力。” 她凄凉一笑,“我很清楚圆满解决的方法,事实上,这三个月来,我也想得很多,能让我爸不再受傅庭伟威胁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将事实真相公开,但我爸会身败名裂,第二是我成为傅庭伟的女人,这样,爸的晚节得保,也能平安的度过晚年。” “颉洁,你可以继续依赖我。” 她摇摇头,“南大哥,我带给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傅茵说得对,我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只是个拖油瓶。” “胡说,你不该将她的话听进心里。” “不,扪心自问,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呵护我,而我什么也没有做。” “你爱我,这点对我而言是最要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上 “可是爸他乱放话,已经危害到你的声誉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为你做些什么。” “我承受得起这一切,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是我承受不了你给我那么多,你的爱情、你的呵护、你的温柔、你的包容,甚至你的疲惫,我承受不了,觉得自己好没用。” “颉洁,别这样说自己。” “不,这是真的,傅茵骂得很好,我真的是个白痴画家,除了绘画外,我什么也不会。” 他心疼的将泪如雨下的她紧紧拥入怀中,“别这么苛责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该由你来承担,那不公平。” “可是爸他——” “他该自己去承担一切。” “但他老了,在乎的也只是个名,而他教养了我二十四年,我的良心没办法叫我对他的事置之不理。”尤其在知道父亲自杀后。 “不行,我绝不答应你成为博庭伟的女人,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何尝不想当他的妻子,但事与愿违,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 丁颉洁的沉默令南杰心慌,他明白颉洁绝对不会同意他不顾丁之华名声,他该怎么办?人生头一回,他感到如此的无措。 台北林森北路一处巷弄的pub内,一身露肩低胸红洋装的袁倩坐在吧柏的高脚椅上,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酒杯,时而抽烟,吞云吐雾,时而一口饮尽杯中黄汤,再将桌上的xo倒满酒杯,桌上的烟灰缸里已有七、八支烟蒂,xo则喝了三分之二了。 但即便是如此,她的头脑还很清楚,该死的清楚,这让她更郁闷! 丁颉洁不肯见她,不肯听她电话,她好苦、好闷, “嘿,丁颉洁终于出现了,她一个人呢,看来她未婚夫软禁她的事应该是误传吧!”另一边的一名女客的叫声引起了袁倩的注意,她放下酒杯,将目光移到那一桌客人,再顺着他们的目光将视线移到架高在墙上的电视机,目前正播报新闻,是现场live画面。 在看到萤幕上,身着一件纯白长裙洋装的丁颉洁正越过那些急着想采访她的记者,步入医院的电梯时,袁倩觉得自己死寂多日的心,终于活过来了。 马偕医院,颉洁现在在马偕医院! 袁倩兴奋的将烟蒂扔到烟灰缸,从皮包里抽出几张千元大钞放在吧抬上,快步离开pub,招了辆计程车,往就在三条街外的马偕医院而去。 马偕医院的豪华病房内,丁之华看到数月不见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你终于来了,颉洁。” “爸,你还好吧?”她走到他旁边坐下,刻意忽略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狂傲俊逸的傅庭伟。 “没事了,呃,不,还不是那件事——”他另有所指的瞥了懒洋洋的靠坐在沙发上的傅庭伟一眼。 “怎么南杰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了?”傅庭伟没有起身,欣赏的目光在愈见飘逸的美人儿身上肆无忌惮的来回打量着。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告诉自己要勇敢,为了爸、妈咪还有南大哥…… 她侧转过身子,将目光投注到一身名牌骆驼色西装的傅庭伟身上,“是我坚持一个人过来的,还有,我妈咪并不知道我过来找你的事。” 她跟南杰谈过,如果妈咪知道她甘愿扛下一切,一定会舍不得,到时也许会揭穿真相来阻止她,所以将先安排她出国,等她成了傅庭伟的情妇后,再接她回国。 他赞赏的点点头,“看来你也作好决定了,是不?” “我可以当你的情妇,可是我有条件。” 他挑起一道浓眉,随即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执起她小巧的下颚,凝睇着这张动人心弦的脱俗丽颜,“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将你升级了,我向报章媒体宣称我对你一见钟情,要讨你当老婆?” “我是看到了报纸,只是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人说的话能够相信吗?” 他看着努力克服恐惧、勇敢怒视着自己的她,忍不住放开了她的下颚,仰头发出大笑声,“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笑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她看着状甚愉快的傅庭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说说你的条件吧。”他走回沙发上坐下,完全将躺在床上的丁之华当成隐形人。 她咽了一口口水,也将恐惧压回心底,“我知道包括我爸自杀,还有这后续的一连串炒作的新闻都是你搞的鬼,所以我要求,你要对我爸跟袁倩在一起的秘密永远闭口,而且永远不再伤害我父亲,至于第二跟第三,原则上是我对我爸的要求,跟你无关。” “好,你的条件我接受了。”他毫无异议。 接着,她将目光移到苍老了不少的丁之华身上,“我要爸向媒体更正对妈咪的不实报导,她会寄情于赌场,你也该负一半的责任,而且,妈咪根本不曾跟牛郎在一起,你不该杜撰这件子虚乌有的事。” “这——可是——”丁之华觉得好为难,他总得找个理由向大众解释他为何会突然寻短。 “还有,爸,南大哥对我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我不管是傅庭伟授意还是你的意思,你都不该将南大哥拖下水,谎称他将我当成禁脔,囚禁我三个月之久。” “呃,这——”他不安的目光移到傅庭伟身上,这些话可是他逼他说的。 “我也要求爸向记者们更正这则消息。” “可是,我怎么可以说话颠颠倒倒?我这么一说,社会大众会以为我老番癫或是非不分、胡说八道,这有损我的形象。”他一脸为难。 “如果爸不答应,那我现在就走。”她一定要保护她最爱的两个人。 他愣了愣,“走?” “意思是她不当我的女人了,丁之华,你连你女儿的话都听不懂?”傅庭伟在一旁说起风凉话。丁之华为之语塞,这话都说出去了,怎么收回来?而且还要承认自己误会了妻子跟南杰,那不承认自己是个信口雌黄的人了! 丁颉洁的神情凝重,“爸,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傅庭伟连忙起身,他还想跟美人儿好好聊聊。 “不用了,谢谢你。”她逼自己正视他那赤裸裸的占有目光后,随即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病房,刻意避开了多名记者守候的医院正门,从侧门离开。 但才步出侧门,冷不防地,一个人影突地从一旁窜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在看清楚来者是袁倩后,一颗心倒是定了下来,但那种安心仅仅只有一秒,在想到她爱她的告白后,她咬白了下唇,匆忙的想从袁倩身边逃开。 “我想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有必要这么怕我吗?”袁倩的声音哽咽。 善良的丁颉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可以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想取得你的谅解。” 她声音里的真挚令丁颉洁不忍拒绝,只好点点头。 由于丁之华的自杀事件,丁颉洁也成了焦点人物,两人为免麻烦,找了一间门可罗雀的小咖啡馆,在隐密的墙角位子坐下。 “颉洁,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平静及幸福的生活,如果我没有跟你爸——” “不,这事不能只怪你,我爸也有责任。”丁颉洁摇头,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闻言,袁倩忍不住欣慰一笑,“谢谢你的体谅。” 她再次摇头,直视着也憔悴了不少的袁倩,“我——老实说,在今天以前,我还一直很怪你的,可是今天我作了一个决定,一个痛不欲生的决定,而那也让我顿时明白你有多么的痛苦,当你深爱一个人却没办法跟他共度一生时。”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泛红,泪水随即盈聚而下。 “颉洁,怎么了?什么痛不欲生的决定?”她不舍的看着她,却不好拥抱她给她安慰。 丁颉洁难过的将今天的事娓娓道来。 袁倩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疼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她,“你这是愚孝,而且对南大哥大不公平了,他守了你二十四年——” 她哽咽一声,“我知道我对他不公平也为难了他,但他了解我的,他明白我是不得已的,他虽然哀伤但尊重我的决定。”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向警方报案,说傅庭伟恐吓伤人?” “不行的,到时傅庭伟若将你跟我爸的事抖出来,那我爸——” “就算身败名裂又如何?他活该!” “袁倩,你没有想到自己吗?一旦公开了,你的生活也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了。”她忍不住提醒愤愤不平的她。 “你真善良,还想到我,”她苦笑一声,“我爱你真的没有爱错人。” 她尴尬的看着她,咬咬下唇道:“袁倩,南大哥说同志的爱情也是爱情,同样值得珍惜,我很谢谢你将你可贵的爱情给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没关系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的爱比不上南大哥对你的爱,我会努力放下这段感情的。”当然,可能得花上不短的时间吧,她心想。 丁颉洁看了手表一下,她出来满久了,“袁倩,我得回去了。” “嗯,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赞成南大哥的论点,你爸的错误要他自己来承担,而不是牺牲你的幸福,如果你妈咪知道——” “她不会知道的,等她知道时,一切已成事实,我已是傅庭伟的妻子了。” 袁倩长叹一声,内心有着好浓好深的不舍,而在看到丁颉洁纤弱的背影步出咖啡馆后,她也有了决定,也许颉洁会怪她,但为了她的幸福,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一生。 她瞥向右方的杂志架一眼,起身,从里面抽了几本杂志跟周刊。 她跟丁之华在一起几年,虽然没机会拍亲密照,不过在去年时,他挺热中用v8拍摄两人激情的录影带,虽然看完后,都被他细心的洗掉了,但她记得v8里还有半卷没拍完的底片,里头应该还有不少的情欲画面,那足够被她拿来当证据,揭穿丁之华的真面目。 思绪间,她翻阅了杂志前真,拿起手机拨了编辑部的电话。 第十章 丁颉洁回到家后上踏入客厅,便看到黑新跟南杰坐在沙发上谈话。 “黑老!”她朝他挤出一丝笑容,走到南杰的身旁坐下。 南杰深情的凝睇着面色微微苍白的丁颉洁,“都跟傅庭伟谈好了?” “嗯。” 他苦笑的点头,“那就好。” “怎么会好?”黑新冻咽条的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小俩口在想什么?” “黑老是看到这几天了伯父的新闻不断,担心我们,所以特地过来了解,而他也知道我们的决定了。”南杰向丁颉洁解释。 她勉强的对黑新一笑,“情形比我们之前谈的好多了,傅庭伟是想娶我为妻,而不是当情妇。” “这对南杰来说有什么差别?”黑新的话是一针见血。 丁颉洁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 南杰向黑新摇摇头,“黑老,请你不要再说了。”连他也很想哭。 “怎么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一定要丁家二老点头才娶颉洁,其实你们都订婚了,早就是未婚夫妻,这手牵手找几个公证人到法院公证就是夫妻了,何必——” “这是我的坚持,黑老。”泪汪汪的丁颉洁哽咽的看着也一脸哀伤的南杰,“是我希望在父母的祝福下步上礼堂的。” “不,这也是我的坚持,我不希望颉洁的婚礼有遗憾,更希望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南杰握住她的手,凝曦着她。 “那你们的坚持得到什么了?”他摇摇头,“原本以为你们是好事多磨,但这会儿磨到连婚事都没了。” 两人无言,但心中的伤痛是一样的。 “唉,想当年,我黑新可也是逞凶斗狠的狠角色,但退休了,人老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体力教训教训傅庭伟!” “黑老,不用了。”他知道他疼惜他们,但为了成全颉洁的孝心,他们如今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黑新看看丁颉洁,忍不住还是摇头,“丁之华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好香,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居然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住他的名声,不过,女儿好像都很贴心,像我的女儿玫儿也很好——”他顿了一下,再道:“话说日来,你们没有彼此的日子,生活怎么过?” 他们还是相视无言,彼此依附已二十四年了,没有对方,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只是没有欢笑、没有幸福可言了。 黑新看着两人,真的很想将他们抓起来用力摇一摇,看能否让他们为自己的幸福自私点,抑或丁颉洁能狠心点,别理丁之华,最好南杰不要那么体谅丁颉洁,不要尊重她愚孝的决定。 但他知道这对深爱彼此的男女就是太为对方着想了,他对这对多灾多难的有情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先走了,看看能不能想点好法子。”他好像也只能这么说了。 南杰跟了颉洁感激的对他笑了笑,但知道一切可能已成定局了。 送走了黑新,丁颉洁困着南杰道:“我妈咪呢?” “她这两天胃口不好,精神也不济,好像真的受到了风寒,我已经麻烦瑞升送她去看医生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深情的注视着他,“我、我可以——” “怎么了?” “我想将自己给你,在嫁给傅庭伟之前,可以吗?”她鼓起勇气道。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将她拥入怀中,“你跟我说过,你要以处子之身穿上白纱的。” “但那是嫁给你,而不是傅——” 他摇摇头,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或许你会觉得我的这份坚持很傻,可是在你还没有嫁给他以前,我就认为我还有机会赢回你,虽然此刻的我觉得机会是如此的渺茫。” “可是——” “我一直认为我会等到你,就算目前这个难关困难重重,可是我不在乎再多等个几天,而且,我在赌人性,赌赢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赌人性?”她不明白。 “我相信丁伯父不会真的那么冷血的要你牺牲自己来保住他的名声。” 她苦涩一笑,“可是我对爸没信心。” “他是爱你的,你周遭的每一个人都爱你,拥有这么多爱的你,不该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上天不会允许的。”他这话不仅是抚慰她,也算安慰自己。 她咬着下唇,哽咽的哭了起来,她还有机会吗?她还有吗?爸他真的会及时回头,将她的幸福还给她吗? 董瑞升开车载着王敬欣从医院回家,发现她异常沉默,“怎么了?丁太太,你药吃了,人还不舒服?” 她难过的哽咽一声,“颉洁去见她爸的事,为什么你们全瞒我?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南杰居然要安排我出国散心?” 他尴尬的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呃,怎么你知道颉洁去见她爸?” “王医生跟我是旧识,她除了关切丁之华对我的那篇不实报导外,还提了这件事。” 他不安的搔搔头,“呃,这全是南哥的意思。” “那要我出国散心是为什么?” “这别逼我说,南哥要我闭嘴的。” “你不说,我现在就跳车。” 他神情一骇,“丁太太,你别乱来,你受伤我怎么跟南哥交代?” “那你就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到后半段,南哥跟了小姐在商谈,说不要你难过,还说你回国时,丁小姐就已经是傅庭伟的妻子了,到时你也不能改变事实。”他硬着头皮说出真话。 闻言,她脸色刷地一白,难道颉洁为了救她父亲,真要牺牲她跟南杰的幸福? 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这种事发生,颉洁无辜,南杰更无辜,她绝不能让丈夫的丑事拆散了这相知相爱的两人。 她要主动揭穿这件事,就算丁之华因此要了她的老命,她也不在乎,她只要她的女儿幸福!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瑞升,我知道他们决定的事别跟他们说,知不知道?” “是。”董瑞升看着眼眸闪烁着泪光的王敬欣,也只能点头道命了。 黑新在沉思了两天后,决定去会会丁之华,虽然他对他这种黑道份子一向不屑。 病房内,意外的只有丁之华一人,反而不见媒体报导的“寸步不离”照顾他的傅庆伟和天蝎帮的人。 丁之华一看到黑新,表情有些不悦,对这个将南杰带进黑道的前白龙帮帮主,两人也曾见过几次面。 “你来做什么?”他看着黑新将手上的一篮水果放到桌上,“拿走,我不会吃你的东西。” 黑新呵呵一笑,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你放心,里面没放毒。话说回来,你那未来女婿怎么不见人了?” 丁之华知道他指的是傅庭伟,他跟南杰的感情那么好,南杰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傅庭伟要我赶快将颉洁的两个要求做好,他跟那些手下现在高兴的四处去跟人夸耀他击败南杰,将娶到我这个现代文学之父的女儿。” “看来他也是一个重名之人,你也是同样的人,你觉得你的妻子幸福吗?”黑新突地反问他。 “这——”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也是一个女儿的爸爸,玫儿个性独立,什么事都能打点很好,根本不需要我担心,但即使是如此,我仍向上苍祈祷,她找到一个爱她的人,让她可以有个幸福的归宿,这应该是一个父亲的心情,不是吗?” 丁之华沉默不语,但表情已缓了下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像前美国总统柯林顿在任内爆发的性丑闻案,一个西方强国的总统也得辟室接受密审,但之后,他仍活跃在政坛,就算卸任后,也是各大国家邀请的演说家,他还是在他要的人生舞台上。” 黑新凝滕着仍不说一语的他,语重心长的说:“人生的框框可大可小,可悲的是不懂得往前看,自己将自己困在自己的小框框里不说,还自私的要求别人也一起挤在这样的小框框里。 “我只是个退休的黑道老大,书也念得不多,但是我懂得名利如浮云。你是一个备受崇敬的文学教授,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丁之华被说得头几乎抬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只是…… “请你再想一想,究竟你的名比较重要,还是颉洁的幸福比较重要?你爱你女儿胜过爱自己的名吗? “另外,我可以百分百确定颉洁爱你胜过她的生命,因为她愿意为了保有你的虚名而放弃幸福,就这一点,你没有一点点的感动、一点点的惭愧?” 语毕,黑新遂起身离开,让掩面哭泣的丁之华,好好的咀嚼他的话。 下着蒙蒙细雨的傍晚,傅庭伟兄妹率同近十名的天蝎帮兄弟,来到南杰的住处。不过,名义上虽是来拜访南杰,实际上是来撂话的。 丁颉洁看到他,不得不庆幸妈咪刚好跟董瑞升回医院复诊,不然,若让她撞见傅庭伟,那就不好了。 南杰冷冷的瞟了主动坐到他身边的傅茵一眼,“我家的沙发应该够大,不需要傅大小姐跟我及颉洁同挤一张。” 她娇笑一声,“反正再来颉洁就是我哥的了,你就习惯我坐在你身边有什么关系?” 南杰注意到丁颉洁在听到这话时瑟缩一下,不舍且直觉的将她拥入怀中。 “喂,南杰,你现在抱的可是半个月后就是我老婆的人,别太过分了。”傅庭伟冷冷的提醒他。 闻言,南杰不得不放开她,直视着他,艰涩的问:“半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了?” 傅庭伟得意的点点头,“我从丁之华那里知道颉洁的八字,找人合了好日子,就是下个月过后,还有在下星期五,我会在各大报刊登我跟颉洁的婚期,当然,丁老头到时会同时刊登颉洁跟他要求的那两则更正报导,所以——” 他站起身,走到南杰面前,一把拉起愁眉不展的丁颉洁,“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要告诉你,我从丁老头那儿知道她还是处女,既然你将‘新鞋’保留至今,那我当然要穿新鞋,我想你听得懂我的意思。” 南杰的俊脸沉了下来,心好痛,一切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相较于他的愁容,傅庭伟是红光满面,等报纸一刊了他跟丁颉洁的喜事,那全世界的人可都知道他成功的抢走了南杰的未婚妻,这光想,他就觉得够爽了! 思绪间,他低头看着一脸忧容的丁颉洁,“暂时让你留在这儿跟他叙叙旧,不过,自己要知道分寸,我想丁老头将你教得很好,才能跟南杰当了那么久的未婚夫妻,居然还是个在室女。” 南杰沉默的看着他将僵硬的丁颉洁拥入怀中好一会儿,才开开心心的放开她,接着对着博白道:“走吧,来日方长,等颉洁成了你的嫂子后,南杰正好需要人安慰——” “我想你们话说完了,可以走了。”南杰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冷峻的下起逐客令,他听够了,也看够了。 “是啊,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傅庭伟得意扬扬的再瞥了他一眼后,才率众离开,反正他是赢家,他老爸生前赞不绝口的南杰,还不是被他打败了! 而博白则对着一脸冷漠的南杰抛了一个媚眼后,才风情万种的跟着离去。 此时,丁颉洁再也忍不住满怀的哀痛,飞奔到南杰的怀中号啕大哭起来,而他也只能紧紧的抱住她。 丁之华同意颉洁的条件了,那也意谓着他决定牺牲颉洁的终身幸福了,他跟颉洁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一个星期后,一个奇迹在丁颉洁跟南杰的生命中出现了! 今日各大报纸的头版广告全刊登了傅庭伟择定跟丁颉洁婚期的告示,但头版新闻却全是丁之华的一篇懊悔与道歉的自白书。 内容首先是自曝跟一名曾教授过的a学生长达数年的外遇事件,连同被傅庭伟请征信社调查到这件丑闻引发一连串后续的恐吓、灌农药及发言对南杰软禁女儿一事,都有详细的陈述。 另外,他也更正了对妻子的不实指控,还有他的自私及愧疚等心情,而今主动公布真相,只是想让女儿跟南杰拥有已经等待多年的幸福,他的妻子能得到公平的待遇,自己承担该有的责任,至于a学生,由于她仍年轻,所以隐瞒她的真实姓名…… 而除了这篇引发争议的报导外,前卫周刊及美中杂志也有大同小异的同样报导,只是一个撰文者是王敬欣,她为了女儿的幸福,所以必须对大众还原事情真相,而将丈夫的事公诸媒体。 另一个接受采访由记者代笔的报导则是署名袁倩的人,她并自称是个双性恋者,文中除了坦承深爱丁颉洁才会接受丁之华的包养外,她对这份恋情并不后悔,也真心的祝福丁颉洁跟南杰。 而今,这几篇报导全摊在南杰家中客厅的欧式红木长桌上,南杰、丁颉洁、黑新、王敬欣及袁倩全都在座。 南杰拥着哭成泪人儿的丁颉洁,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他赌对了人性,赢回了心爱的人儿,但丁之华如今行踪成谜,颉洁担心他出事,这个喜悦暂时是蒙上阴影。 “别哭了,我已经加派许多弟兄去找丁伯父,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她点点头,但心里仍好不安。 南杰将目光移到脸上也见忧心的王敬欣,他瞥了她面前的周刊一眼,“丁伯母,这就是你迟迟不愿意出国的原因?你已知道所有的事了。” 她点点头,“我逼瑞升说的,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你丁伯父总算良心发现,也愿意为自己的错负责了。” 丁颉洁将目光移到袁倩身上,“你也真傻,你连名字都没有隐瞒。” 她不在乎的耸耸肩,“我又不以同性恋为耻,既然要揭穿所有的事,弄个假名字上报,多矛盾?”丁颉洁看看她、看看母亲,再看看她跟南杰的婚事也费心不少的黑新,最后侧头看着拥着自己的南杰,她何其幸运,生命中有这么多温暖的人包围着她…… “南哥!南哥!”董瑞升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在看到前帮主黑新也在场时,连忙行礼,“黑老。” “甭喊了,是不是有丁教授的消息了?” 他点点头,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转交给南杰,“咱们兄弟在中正机场拦到他,他说要出国走走,暂时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情及思绪,还有,他这东西要兄弟们转交给你。” 南杰抽出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一封信,以及一份跟王敬欣的离婚协议书,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结婚证书,而这两份证书,有关他的部分都已经盖了章,也就是他同意跟妻子离婚,也赞同南杰跟女儿的婚事了。 黑新瞧到那份结婚证书,开心的拍拍南杰的肩膀,“南杰,真的是应了你那一句‘总有一天等到你’,你真的得到丁之华的首肯了。” 王敬欣则细阅了那份离婚协议书,看完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丁之华将住宅、车子及大部份的储蓄全给她,自己仅保留了一部分的现款。 丁颉洁则跟袁倩同看那一封信,看完后,丁颉洁泪如雨下,只得由袁倩一边将信交回给南杰,一边说内容,“其实只有两、三行,就是他很抱歉,但听过黑老的一席话后,他顿悟了,因此,他要让他人生的框框大一点。还说,他认为颉洁跟南杰可能不希望他出席婚礼,所以他不会回国参加婚礼,但他会在国外祝福你们,就这样了!” “爸真傻,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出席?”丁颉洁哽咽的倚在南杰的怀中,痛哭出声。 “别哭,颉洁,我答应过不让你的婚礼有任何遗憾,我一定会做到的,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她看着深情凝望着自己的南杰,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再依赖他了,而且可以依赖他一生一世…… 一年后—— 在满天的璀璨星斗及一轮皓月下,位居南台湾的垦丁凯撒大饭店正举行一场大型的结婚典礼,新郎跟新娘也将在这儿享受饭店精心为他们规划的南台湾蜜月之旅。 夜风轻吹,热带棕榈轻轻摆叶,游泳池畔,一身白色燕尾服的南杰正等着他的新娘子,他守护了二十五年,终于要成为他妻子的丁颉洁。 一旁观礼的宾客云集,政商、黑道人物都不少,而黑新则以南杰的长辈身份坐在男方主婚人的位子上,王敬欣所坐的女方主婚人的一旁还有一个位子,那是丁之华的。 在南杰花了一年,努力的跟在海外的丁之华沟通联系后,丁之华终于同意回国为小俩口主婚,虽然丁之华还一直说自己其实没啥资格。 而再过不久,丁之华将挽着丁颉洁走过红毯,将女儿亲手交给南杰。 至于傅庭伟,因为恐吓案及主使手下强灌丁之华农药的伤害案,他已被提报流氓,送去管训,傅菌在此情况下,回到美国过自己的生活,天蝎帮目前由几位大老共管。 思绪间,结婚进行曲的乐声响起,满脸风霜但更见沉稳的丁之华一身灰色西装,挽着一身缀钻雪纺纱白色婚纱的丁颉洁,在前方各十位男女小花童所洒落的玫瑰花瓣有如雨下,缓缓的走向等在前方的南杰。而丁颉洁的身后则是当然的伴娘人选——袁倩,这一年来她的行情看涨,追求她的人不少,当然,有男有女,她这个双性恋者正慎选最适合自己的恋人,远离了情伤。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南杰深情的凝腺着粉雕玉琢的丁颉洁,她的脸上洋溢着新嫁娘的娇羞与甜美,那抹幸福光彩让她整个人都发亮了,好美好美。 丁之华将女儿的手放到南杰的手上,自我调侃的道:“真抱歉,女婿,因为我的关系,让这场婚礼晚了好几年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宾客的哄堂大笑。 丁之华的确变了,在这一年,他以新的心态、新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各地的人事物,他的心因此变得宽广,人生的框框也变大了。 丁颉洁热泪盈眶,但眸中有着浓浓的笑意,她知道她生命的风雨暂息了,而未来的日子,也许还有不可知的大风大浪在前方等她,但她知道,她一定能安然度过的,因为她的生命中有南杰、有爱她的双亲、有爱她的好友。 南杰握住她的手,轻柔的拭去她粉颊上的泪水,“别哭,我的爱。” 她摇摇头,勾起嘴角一笑,“这是喜悦的泪水,我们终于结婚了。” 是啊,当年的八岁小南杰贴在台安医院育婴室的玻璃窗外,看着初生的小颉洁,在心中暗暗起誓不再让她哭了,但喜悦的泪水是例外吧…… 在所有宾客的鼓噪声中,他执起她小巧的下颚,倾身给了她一个甜美的深情之吻。 直到这一刻,他才是将自己真正要的“讨债物”给“等”到手了…… 尾声 今儿个,果真应了黄历上“诸事皆宜”的好日道,天空蓝蓝、和风徐徐,严冬冷冽寒风来到这温暖南国—全化成温煦东风,洋溢着一片祥和欢喜的新春气息。 “噼里咱啦……”一长串的鞭炮从街头沿到街尾,闹得震天价响,弥漫起来的烟雾,让人看不清路旁上下两排花圈、花篮上,红纸金字的道贺祝辞,不过无妨,来恭贺黑新讨债互助协会经纪公司分公司开张大吉的人潮喧哗声,就让场面热得强强滚啦! “黑老,恭喜恭喜!” “生意愈做愈大,黑老您真是宝刀未老呀!” 黑新嘴都笑得阖不拢,直招呼着来客入公司坐,也不忘吹捧自己一番,“那当然,江湖混假的呀……不过也要靠你们以后多多关照、关照……小眉,干么?” 这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西装的下摆被人轻轻拉扯,转头一看,发现是眼眶红起来的杜小眉。 “熊……雄赳赳的黑……老板,我、我想回家了。”好多人喔,每个人都来跟她说恭喜,虽然有风在旁边努力帮她瞪那些一直看着她的人,可是她的鼠胆又发作了,脚都开始抖了。 “嘿,小眉呀!你愈来愈进步了唷!你今天都没有哭耶!”黑新看他的手下爱将愈看是愈满意,多亏她们努力工作,今天才有这家分店。“回什么家啊,留下来沾沾喜气呀……来,我叫尹蓝那丫头过来给你壮壮胆。” 他瞧向不远处正跟一些老客户热络寒暄的夏尹蓝,只见东方羿正臭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哎呀,王总,以后我们新公司要靠你多多捧场喔。”夏尹蓝说完,随即八面玲珑地转向另一名中年发福、看样子也是董事长级的男子,“还有林董你也是唷,有空多过来坐坐,要不然人家不依啦!” 坐什么坐?她当她是酒店小姐坐台呀!还捧场咧!东方羿绷着脸,把她的手从对方那个色老头手中抽出来,“走!我们再回家‘翻案’。” 夏尹蓝笑咪咪的伸出没被钳制的另一只手,比起食指晃了晃,“来不及了,三审定识了啦,我告诉你,我们黑新老板说要给我兼当分公司的会计耶,呵呵,那我以后包准数钱数到爽毙了。” 给她当会计?!哼,那这家公司要倒是早晚的事而已。他实在很气那个老家伙使出这贱招绑住他老婆的心,但最气的是,昨晚再怎么样都要ㄍㄥ久一点才对…… 他朝黑新狠狠瞪了一眼,这一头被怨恨的人自然是接收到了。 “呃,小眉,你夏姐忙,要不你找芷晴玩去?瞧,她现在和她那口子,在跟关医生夫妇聊天呢,还有小予君也在那!” 杜小眉摇摇头,像他提起什么可怕的人物似的,更加偎进江牧风怀里,“不要啦,那边有个小恶魔……” 她实在怕极了关予君那人小鬼大的天才儿童,自从他们关氏一家团圆后,他妈咪有他播种老爸照顾,这小鬼日子就闲得发慌,最近从美国的资优学校放假回来,相中胆小的她当他的新玩具,照三餐说鬼故事给她听,看她吓得心发慌的模样,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偏偏这些事她又不能跟风讲,否则正好让他名正言顺的把她绑在家里,不让她来上班。 然而黑新不由分说,拉着她……呃,是拉着江牧风伸过来阻挡他“染指”她的手,往那群人走去。 “干妈、干妈,你上次盗侠的故事还没说完,等一下说好不好?”关予君撒娇、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对他百依百顺。 “好,那有什么问题。”秦芷晴笑咪咪地说:“依姻姐,你命真好,生了一个好可爱又好聪明的小孩,其让人羡慕。” 关子熙闻言,一股为人父的骄傲油然而生,“那也要看是谁的种嘛!喂,欧阳,你请吃喜酒都一年前的事了,怎么现在你老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黑新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话尾,“就是说咩!芷晴,你结了婚该在家里当个闲妻凉母了吧?”这个业绩年年倒数的讨债业务员,他老早就想叫她回家吃自己了。 “黑老大,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夫唱妇随吗?既然你请我老公来客串这家分公司的老板,我这做老婆的,怎么可以闲闲在家呢!”有老公养是一回事,这份讨债工作已经变成她的兴趣啦! “爸,你们在聊什么那么高兴?!” 插话的是黑玫儿,随后还有抱着女儿的唐君然,以及南杰夫妇,东方羿也死拖活拉,把夏尹蓝从那狼群中哄到他眼中的“安全名单”的这群人里。 最体师父心意的南杰说:“今天是黑老的好日子,当然高兴喽!” 丁颉洁柔柔一笑,“黑老,恭喜了。” 黑新大嘴一张,呵呵笑个没停,“想不到我黑新金盆洗手,不靠打、不靠杀,以这种另类讨债法还能大赚钱,真是不知道该说我眼光好有远见,还是旗下业务员有本事!” 跟他作对惯了的唐君然冷哼,“赚这种黑心钱有什么好得意的。” 欧阳璟羲这个新投资的大股东,连忙跳出来帮合伙人同仇敌忾一番,“非也、非也,君然兄,我们公司可是政府立案的合法公司哪!” “咳、咳。”江牧风清了清喉咙,“趁着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杜小眉一眼。 不……不会吧?!难道他要说那件事?喔,她一定会被熊老大恨死! “我们家小眉决定辞职,即日起生效。黑老大,恭喜啦,我们夫妻俩先走一步。”说着,他揽起杜小眉就走,徒留黑新在身后苦苦的挽留。 “小眉——”黑新苦着脸,压根来不及慰留就给他们落跑了。眼角余光瞥到夏尹蓝,他决定珍惜眼前人。“小蓝蓝,你——”以后要一人做两人量,辛苦你了。 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东方羿竟如法炮制,“黑老板,我们要去二度蜜月,尹蓝请假一个月啦!”一眨眼,又拐走了他一名手下爱将。 黑新简直傻眼,怎么他的新公司才刚成立,就有要倒的危机了? “黑老大,安啦,还有我们夫妻俩呀!”秦芷晴笑得开怀,这下前两名讨债业务员不在公司坐镇,她终于可以摆脱最后一名业务员的污名了。 没情没义的不只刚刚闪人的那两对,接着是南杰他还要跟丁颉洁去跟画廊谈画展的事,先失陪了;关子熙说他们一家下午要去郊游,好好培养家庭情感,也不奉陪。 黑新可怜兮兮的看着女儿及女婿,唐君然耸耸肩说:“我是很想帮黑爸你想办法啦,可是小玉君下午要打预防针,要误了时间……” 他一听连忙挥挥手,“快去、快去,我宝贝外孙女的健康最重要。” 一时间,一伙子弟兵几乎已是鸟兽散,黑新认命了。 明天就去登报纸找人,黑新讨债互助协会经纪分公司,将诚征讨债界第一高手,再创讨债新传奇! 现下,就好好招待这满堂的旧两新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