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姝斗龙》 楔子 时值盛夏,艳日照头,知了声声啼唱,天能王朝的正德皇帝偕同一干后妃、侍从前往避暑行宫。 途中经过通龙祁山时,竟见一名白髦老者着昏倒在地,正德皇帝见状,便命人将他救起。 “皇上,谢谢您救了我,这五只龙刻玉玦就当成我的谢礼。”白发老者边说边将龙玦递给正德皇帝。 “施恩不望报,老人家,您毋需如此多礼。”正德皇帝笑著推辞。 “皇上,您不收下的话,我可过意不去呀!这样吧,如果皇上个嫌弃,我以这能刻玉玦舆皇上结缘可好? 闻言,正德皇帝便欣然收下。 “皇上,这五只龙玦将可庇佑天龙王朝,所以请将这五只龙刻玉玦传承给您的子嗣,并找到持有另一凤刻玉玦的女子,玉园人团园,必可永保幸福,共创太平盛世。”白发老者嘱咐道。 正德皇帝点点头,妥善的将这五只龙玦放入怀中收好,正待离去时,又听见他说了一段富有深意的话—— 世局纷乱扰,迷龙诗情召,龙凤玉玦食,国威声远浩。 正德皇帝似有所感的将他的话记在脑海,再次接受白发老者的道谢后,便楷同众人离开。 尘土飞扬,马车队伍渐渐的隐于视线外,此时,白发老者倏然摇身一变,化成仙风道骨高人。 原来这位白发老者正是掌管五行天狱的伏龙尊者,他已推算出水龙宫的五色龙将会诞生于天龙王朝的皇家中,因而安排这一段巧遇。 至于五色龙为何会来到凡间?伏龙尊者的思绪渐渐飞远…… “唉,真无聊。”黄龙呵欠连连的抱怨道。 青龙瞥了他一眼,又继续闭起眼睛假寐。 白龙手中扭著「工作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今天又要做凡间的千金小姐了。” “什么意思?”黄龙掏掏耳朵,一脸不解。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玄龙能好心的解释。 “嘎?那岂不是要憋死我们了?”红龙不住的哇哇大叫。 此五色龙乃是水龙宫掌水的神仙,平日负责凡间雨水的布洒,然而他俩的法力高深,这种工作对他们而言就像眨眼般容易,故而常常像深闺怨妇般哀叹连连。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身子都僵硬不少。”青龙伸伸懒腰道。 “这也难怪,因为你无时无刻都在睡。”黄龙忍不住调侃他。 “嘿,不如我们就趁此来比画比画一下,看谁的法力比较强。白龙将「工作表」扔到一旁,到大伙儿建议著。 “还用得著比吗?你们这群手下败将。”红龙哼著鼻子说。 “口气这么狂妄,不怕咬到舌头?”这家伙!还没动手便自诩赢家,真是不害臊。玄龙睨了他一眼。 “别说废话了,规则怎么定?”黄龙跃跃欲试的扳著指关节。 青龙则一反慵懒的模漾,开始做著「暖身操」。 于是一场场五光飞射、高招百出的神龙之战热热闹闹的展开,一扫这些日子来因闻逸而产生的窒闷,个个面露兴奋,大呼过瘾,却也因为如此,他俩忘了控制力道,导致他们在天上玩得开心,百姓于民间饱受水患之苦…… 玉皇大帝得知此事十分生气,特命天兵天将将五色龙拘禁在五行天狱中。 五行天狱里,任何法力再高超的神仙都会法力尽失,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五色龙而言,不啻是最严厉的惩罚,于是他们甚至比在水龙宫时感到更郁闷,纷纷在想可有好法子能脱离这个「苦海」。 不过,唯一能让他们苦中作岂的,便是至少在这里有美女可以欣赏。 所谓的美女指的就是伏龙尊者底下的五行天女,分别是东天女、西天女、南天女、北天女、中天女。 凡间有四大美女,而在天庭理,此五行天女亦有玉皇大帝亲封的「五大美女」的别称,她们的美各具特色,皆能勾人心魂,夺其呼吸,而且每个个性鲜明,因此让五色龙暗自惊叹不已。 反观五行天女的反应,她们的职务便是维持天庭的秩序,看守因失职而来到此地的神仙 “北天女,好端端的你怎么直流口水啊?”中天女偏著头问。 “有吗?”北天女闻言赶紧举起袖口一拭,突然发觉不对劲,才发现上当了。 其他天女见状,纷纷掩嘴大笑。 “哼,我就不信你们不动心。”北天女不满的叫道。 她一语说中大伙儿的心。想那五色龙个个长得出色非凡,气丫恢宏,睥睨天下,令五行天女一向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丝涟漪,且有扩大的趋势。 “谁会喜欢那个总是色迷迷的看著我的红龙?”糟了,就溜嘴了。南天文暗打自己的脸颊。 东天女看了一眼南天文懊恼的神情,不禁安慰的说:“没关系,我跟你一样,我也不会看上那个老爱找我聊天的青龙。” 西天女闻言但笑不语,身为五行天女中最为冷情的她,脸上也不由得红潮满怖。 于是,五行天文凡心蠢动,自此埋下情种;在五色龙的怂恿下,悄悄的放了他们…… 伏龙尊者叹了一口气,自往事中回神。红鸾星动、情意萌生的五行天女,已是情劫难逃,是善是恶,势必都得下凡去了结这段因缘。 如今他以龙玦欲引出这五条真龙,而各自离散的五行天女将因缘际会得到凤玦舆其相会,是幸福抑或是痛苦便是她们所要承受的了。 然而,世事多变,纵使他能窥得天机,亦无法逆天而行。 他眼看著正德皇帝退位俊,将皇位传给二皇于单骥月,却惹得嫡长子单骐日不服,遂起兵反抗。 最后,单骐日战亡,单骥月负伤即位,单驌星在朝辅佐单骥月,单骅雷看淡一切归隐山林,单骁光则离京卫守国防。 皇子间争夺皇位罪孽已深,玉玦发挥不了效用,兄弟阋墙劫难虽过,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代皇子们能否受玉玦庇信,还有待寻得持有凤玦的女子…… 第一章 永西平济 位于永西辖内的沈氏府邸气势宏伟,后有青山、前有翠池,右为古道,左为清溪,或许是这儿风水好,让沈氏一族日渐繁荣,成财万贯的商贾大户。 沈氏的大家长是年近五旬的沈信钧,养生有术,看似才四十出头,面方如田。而他今日更是一身红袍,喜气洋洋的在沈氏宗祠里祭拜租先,迎娶他的第十三名妾。 新娘年方十七,红色嫁衣下可见微隆的肚子,然而浓妆艳抹的脸上不见丝毫喜气,倒是哭肿的双眼泄露她满心的无奈舆伤心。 不过,络绎不绝前来观礼的宾客倒是刻意忽略她脸上的愁容,恭贺声不断。 沈氏宗祠内,历代祖先牌位层屋高放,前方第一个红桧长木桌上,喜烛耀眼,香炉上一支巨香香烟袅袅,散发出清淡檀香。 第二个大桌上则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另外水果、汤园、桂圆、花生、喜糖、发糕等等更是一样也不缺。 长桌前,沈信钧笑容满面的看著身侧的新妾,愉快的从六儿的手中接过一束馨香,准备向祖先们默诉自己为沈氏再添一名媳妇,但话未出口,身后的宾客们突地哗声四起、议论纷纷。 他浓眉一皱,一回头便看到他去世的正室所生的唯一女儿沈紫媛,正一脸怒火的排开两旁的宾客匆匆而来。 众人对沈紫媛可熟悉得很,老爱女扮男装的她虽是个大美人,但个性莽撞、刚烈、火爆,身上常常是大小伤不断,没有千金小姐该有的优雅。 这会儿,她便是身穿丝绸亮白男装,长发以白色方巾束起,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朱唇粉面,但只消那么一眼;便不难发现她的长袖处沾染了血渍,白衣也沾了些尘土,脖子上更可见到几许渗著血丝的抓痕。 沈信钧见状,脸上的喜悦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怒火。 而沈紫媛的一双剪水秋瞳同样跳跃著两簇熊熊的怒焰。 沈信钧七窍生烟的将手上的香束塞回六儿的手中,吹胡子瞪眼的直指著沈紫媛的鼻子,“说!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哪天才可以看到你全身上下完好无缺?” “等你不娶妾的时候!”她一张粉颜气得泛白。 闻言,他的眉峰拧了起来,“你又来了!你娘生前都不敢管我了,你倒是……”他倏地住了口,因为她居然一脚踩上椅子上了桌,再一步一步的踩上历代祖先的牌位架上。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怒声道:“你可别乱来,不然我就将你撵出家门!” 沈紫媛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敢?” 语毕,她纤手一挥,将祖先牌位全扫下来,双脚也没闲着的将那些丰盛的佳肴及婚庆点心全踹下桌去。 顿时哐啷声不绝于耳,众人瞧得频频摇头,看来这回她是和她父亲杠上了。 “反了、反了。”气得全身发抖的沈信钧看著地上一片狼籍。其实他对这个女儿是最疼爱的,可没想到她越来越跋扈,根本不懂他这父亲的心。 沈信钧的第二个妻子,人称“二姨太”的林凤秋急忙走向前,拍拍他因发怒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别气、别气,今儿个可是你的好日子呢。” “那个不肖女……”沈信钧铁青著脸,怒视仍站在桌子上的沈紫媛。 三十岁出头的林凤秋进人沈家已十五年了,因此,对沈紫媛的烈性子可是十分清楚,但她才懒得管,而且还巴不得沈信钧将她赶出去,免得她那双轻蔑的明眸老是在她和与她暗通款曲的总管曾炎坤身上转呀转的。 沈紫媛往桌上跳下来,闪烁著怒火的秋瞳扫过全身珠光宝气的林凤秋,再瞄向站在一旁的总管曾炎坤,接著是吓得猛发抖的新娘,最后才将不以为然的目光移到沈信钧身上。 叭的一声,沈信钧扬手掴了她一记耳光,恶狠狠的道:“逆女,你竟然这样污蔑你母亲还有先祖们的牌位!” “是你先污蔑他们的!”沈紫媛脸颊发疼,但她碰也不碰一下,只怒声反驳。 “你胡说什么?”他大声咆哮。 “不是吗?你这个新妾肚子里的骨肉分明不是咱们沈家的,可你贪图她的美色,硬是要娶她为妾,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话一针见血,让沈信钧不由得恼羞成怒,气呼呼的发出雷霆怒吼,“你给我滚回房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我不去,你这个老不修也会害羞吗?年纪一大把了,却娶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为妾,你羞死也是应该的。”沈紫媛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仍火冒三丈的怒声指责。 闻言,众人莫不为这个烈美人捏了一把冷汗,只有一旁的林凤秋和曾炎坤在心中偷笑。 瞧这一屋子的妻妾、儿女及乡亲父老,要沈信钧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但他如果制得住女儿,也不会闹出今天这样的笑话了。 所以,他也只能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叫,“基伯、芳婶呢?还不将她拉进房间去。” 闻言,两名白发苍苍、年约五旬的老夫妇这才急急忙忙的从宾客间钻出来,他们两人是当年陪着沈紫媛的娘亲一起进入沈府的,因此,虽名为仆人,但沈紫媛到两人的话多少遗聪一些。 基伯夫妇一见他们小姐临终前放心不下的女儿又捅楼子,心凉了半截,立刻脸色苍白的拉著她往外面走去。 “等一等,我还要带一个人走。”气呼呼的沈紫媛冷睨自己的爹一眼,并拉走那名新娘。 “小姐……”基伯夫妇顿时苦著一张脸。他俩可是看著她长大的,自然明白她打算不让老爷完成这次的纳妾。 “你给我站住,你带走楚倩意欲为何?”沈信钧气冲冲的追上去。 “她肚子里怀的是别人家的骨肉,我自然要将她交到别人家去。”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他已经够忍气吞声了,没想到女儿还得寸进尺,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若敢带她出去,以后就别想踏进沈府一步。“ “你以为我喜欢待在家理吗?”她双眼冒火的扫过有著一双丹凤眼,长得狐媚的林凤秋,还有身著一袭青衫,长得还算人模人样的曾炎坤。 两人被她的眼光一扫,心不由得一沉,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当下连忙对楚倩频使眼色。 楚倩明白的眨眼,突地抱起肚子,哀声叫道:“哎呀,我的肚子有点儿疼!” “啊,小姐,该不会你这粗鲁一拉,让她动了胎气?”芳婶可急了。 沈紫媛再次怒视那对奸夫淫妇一眼后,才对著一脸铁青的沈信钧说:“人我带走了,至于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而你最好在忙著纳妾的空档多注意注意,免得让人给戴了绿帽,当了王八乌龟!” 沈信钧见女儿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居然拉了楚倩转身就走,再看看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基伯和芳婶,不禁急得破口大骂,一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追上去。另外银丽多带些,免得那根〖朝天椒〗。又拗起脾气不回来,在外面没钱可用,知不知道?“ 被点名的两人急忙追上去。 他们虽然有点年纪了,但拜沈紫媛多年活泼好动、老是动不动就和人起口角之赐,身体被操得还算硬朗,脚步也挺快的。 ☆☆☆☆☆☆☆☆☆☆☆☆ 沈紫媛一将楚倩拉出沈府外头,劈头就问:“说,那个害你怀孕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哪里?” “这……”楚倩羞惭的低下头。 “现在才害羞不会太迟了?”沈紫媛气呼呼的白她一记。 “他……他人在夷肃。”她呐呐的回答。 “夷肃?!”沈紫媛柳眉一皱,印象所及,她好像没到过那个地方,正纳闷时,见芳婶和基伯追了出来,她忙不迭问他乌,“夷肃在哪儿?” “夷肃?!”两人顿时傻眼。 “算了,我找别人问去。”她柳眉一拧,大步走进马厮,牵了两匹白马出来后,指著楚倩道:“上马,我带你去找她的男人。” “可……这会儿我的肚子还有点儿疼,而且我也不会骑马。” 沈紫媛仰头翻翻白眼,“你怎么那么罗唆啊。” 她气呼呼的就完后,再凶巴巴的叫马夫将沈信钧专用的既宽敞又舒适的尾车拉出来,接著她甩起衣摆,端坐到驾车的座位上。 “小姐……”芳婶和基伯不禁苦著一张脸。 “要不要上车?若不要就闪远点!”她烦躁的看了两人一眼。 “呃,我来贺车好了,小姐坐进马车里。”基伯慈爱的老脸上有著不舍。 “免了,你的速度像乌龟在爬,我走路都比坐你的马车还快。”她轻撇嘴角。 基伯揉揉眉心,唉,要不是习惯了她这个烈性子,有时还真的会有点儿难过呢! “上车吧,老太婆。”基伯边说边扶著芳婶上马车。 沈紫媛看著还杵在一旁不动的楚倩,不禁又火冒三丈的道:“喂,到底是你要找男人,还是我们要找男人啊?还不上来?” 楚倩被念得头垂得低低的,但心中可老大不爽! 她是林凤秋安排进府的人,外表虽柔弱,功夫底子却不差。 她暗忖,“一旦完成二姨太交代她的第一件差事后,第二件差事就是除掉眼前这个将她当孩子骂的女人,然后她便可以回来覆命,和她的爱人曾炎坤成亲。 思绪间,她已由芳婶和基伯扶著上了马车。 沈紫媛用眼角瞄她一眼,这才想到还忘了问地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回头凝睇著头垂至胸前的楚倩,“喂,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叫啥名字?” “单……单驭玄。” “单驭玄?名字听来倒挺正派的,没想到却猪狗不如、卑劣照耻……”沈紫媛满脸不屑,随即拿出疆绳,对著马儿吆喝一声,“走!” *** 沈紫媛出走已有七天了,虽然跟她以往闹脾气出走相比,还未破纪录,但沈信钧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夜夜辗转难眠。 不过,在凤秋苑里,林凤秋却瞒著沈信钧,在两个随身丫环的守门下,跟曾炎坤开起了小小的庆功宴。 红纱帷幕内,林凤秋仅著绣凤肚兜亵裤,手执一杯醇酒,窝在赤身棵体的曾炎坤怀中。 她淫声笑道:“那丫头现在应该带著楚倩朝夷肃去了吧!” 曾炎坤邪淫一笑,双手探人肚兜,搓揉起她的浑园,“那个单驭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大肚婆娘,肯定很呕!” 林凤秋一听到这名字可不高兴了,一把扯掉他的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曾炎坤不介意的扬嘴一笑,反而伸手拉掉她的肚兜,看著她既美丽又带骚劲的婀娜胴体,“是那个笨蛋不识货。再说咱们这一针不仅让沈紫媛走得远远的,多了几个月清闲的日子,另外又可让单驭玄的名誉受损,你何需生气呢?” 闻言,她媚眼一溜,开心的笑了起来,“是啊,一箭两又雕,我该开心才是。” “没错。”他边说边俯身,挑逗著她的娇躯。 她呻吟一声,低喃道:“我是看著紫媛那丫头长大的,她有几两重我可是一清二楚,也许她还没到夷肃,就玩死自个儿了。” 她话语一歇,原本扶摸她身子的双手也突地停了一下。 她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想吃嫩芽?” 曾炎坤被说中心事,只得乾笑两声,口是心非的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哪有你带劲?像楚倩,我可硬是将她当成你才顺利让她怀孕的。” “那丫头对你倒是死心塌地的,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单驭玄让她怀孕的……”她奸佞一笑,“紫媛大话可说出口了,依她那烈性子,非缠得单驭玄承认他弄大了楚倩的肚子,否则绝不罢休。” 曾炎坤提眉一笑,“说得也是,她肯定会闹得众人皆知,让单驭玄人仰马翻、名誉扫地。”他顿了一下,“紫嫣那丫头若是知道楚倩肚里孩子的爹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气炸才怪。” 林凤秋漂亮的明眸快速的闪过一道阴狠之光,“那还得看看她有没有那条命回家再说!” 她跟楚倩说好了,只要她帮她办妥两件事,她便为她作主,要曾炎坤娶她,而这两件事,其一是让单驭玄名誉扫地,其二则是紫媛那丫头如果还有命回来,她可得帮她「料理」一下。 沈信钧的遗书虽是年年更改,但不变的是他大半的财富全留给紫媛丫头。哼,她可也为他生了两男两女,却得跟众妾均分他三分之一的财富,她自然得趁此良机斩草除根。 *** 夷肃祁煌 夕阳余晖下,莲绵的高山为炫目的彩霞所笼罩,形成一幅美丽的景致,而祁煌石窟里,橙红的夕照更是映亮了壁画上那撒著馨香鲜花,抛舞彩带的飞天少女,令人观来娉婷鲜活。 只是单驭玄的目光并不在上面,他平静无波的黑眸直视著石窟里壮严慈悲的千百尊佛像,凝睇著描绘在壁上的佛陀本生、经传起始。 而单驭玄的随身小厮三元虽只是个十岁小娃,却善于察言观色。 所以,这会儿见单驭玄原本潜沉的黑眸露出一抹思索之光,他更是屏息以待,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扰了他的思绪。 他是单驭玄两年前云游四海时,在一处闹鸡瘟的死寂村落中救起的,当时他便发誓要跟著这名救命恩人。 半晌,单驭玄见日落地平线,夜幕降临,皓月及群星乍现后,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接着嘴角一扬,俊美的五官绽出一丝笑意,“有解了!” 三元一见他笑了,这才吁了一口长气笑道:“看来公子对永来县的乾旱有解决之道了。” 单驭玄低头看著还不到他肩上的小人儿,点头说:“没错,不过,我得趁夜上鬼斧山去。” 一听到令永来县县民闻之莫不色变的鬼斧山,三元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脸惊恐,“公子,县民不是说那儿终年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上山的人从没下山过,可能是被鬼给吃了,你……你还要……” “我不信鬼魅之说,倒是浓雾困路,很可能因下不了山而冤死山中。” “那有什么差别?。想来这整个山对不全是冤死鬼了?”三元只觉头皮发麻,即使穿著一身棉袄的他这会儿也忍不住起了阵阵哆嗦。 单驭玄露齿一笑,“我先带你到县令那儿过夜,我独自上山便成。” “不行,我得跟著你!” 单驭玄摇头,俊脸上虽有笑意,但黑眸中却见不容抗辩之光。 见状,三元只得点点头。跟在公子身边两年,他可一清二楚这个学富五车、满腹经伦又才智超凡的俊帅公子也是有脾气的。 虽然他外表看来温文儒雅,但一旦发起脾气,真可谓风云变色。 思绪间,他看著单驭玄飞身跃上一旁的黑色骏马,便将手中的随身小包给背上,走近单驭玄。 单驭玄握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上马背坐在他的怀中后,即掉转马对,策马朝鬼斧山下的永来县而去。 ***** 单驭玄将三元托交永来县县令王松淇后,便疾奔鬼斧山。 今晚月明星稀,是他抵达此县以来,头一回摆脱灰蒙却不雨的天气,因此,今夜上鬼斧山定能见到他想见之物才是。 鬼斧山地形险峻,树林密布,终年有雾,而雾乃因湿冷之气相交而起,积少成多,几千年下来,山上该有池水方是。 更何况,树林从耸天而非枯林,这代表高山上应不时有雨,树水才得以屹立。 思绪间,单驭玄己抵达鬼斧山脚,举目望去已见薄雾,再往上看,却是一片黑漆,浓雾挡住视线,连树影也见不著半分。 他刚刚特地前往祁煌,可不只为壁画佛像而去,而是那儿恰巧可以远望鬼斧山,在夜幕低垂俊,他清楚的看见有一凸出的山尖突破浓震,在月光下,呈现一个如银色柱状的光环。 由此可见,鬼斧山的雾不是环绕整座山的,超越某个高度之后,该有清晰可见的一隅。 他揣出怀中的指南针,一手拿火把,轻拍马背俊,策马步入雾中。 在走了约两盏油灯的时间后,他才突破重重浓雾,见到眼前这重严叠嶂、青葱蓊灪的水光山色。 而在看到月光下那一池倒映著月牙儿光影的波动湖色后,他俊美的脸庞不禁漾起一抹微笑。 总算找到“活水源头了!” *** 单驭玄独自在鬼斧山上待了三天,探勘及规画水利渠道的下山路线。 为了不让土石崩流,他得酌量是否利用炸药的力量,以炸开鬼斧山山顶天池的东南西北四方,好形成四方出水口。 而流水形似人体脉络,故称“水脉”,因此,各个渠道的开垦也得符合水脉流向,才不致破坏自然之循序。 在画好所有的渠道分布图后,他随即策马下山直奔县令府。 *** 永来县县令府 “惨了、惨了。”哭得淅沥哗啦的三元在大厅内一边踱步一边泣声道:“公子一定冤死在鬼斧山了!唔……” “糟了、糟了。”王松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急得差点哭了。 他一直拉扯著自己的八字胡,再摸摸头上的乌纱帽,嘴里念念有词,单公子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也得陪葬了!“ 单驭玄虽没有特别表明自己是当今皇上单御天的堂兄弟,但他这个小官可清楚得很,更何况,他早就倾慕单驭玄的足智多谋,故而趁此旱灾诚邀他前来。 而在瞧见他那和皇上有几分神似的俊朗外貌后,他更是一直提心吊胆的伺候着。 然而他却笑著直言他人不在官场,不必行上下之礼,更何况他也只是一名喜好云游的百姓而已。 这一老一小思绪忐忑的两人,频频踱起圈子,瞧得两旁的衙役眼睛都花了。 砰的一声,两人方向一个不对,顿时狠狠的撞成一团,跌坐地上。 “哎哟,你这娃儿怎么走路的?”王松淇在衙役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我哪知道呢!”三元拭去眼中的热泪,站起身,用力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大人、大人,单公子回来了,单公子回来了。”两名衙役快步的奔入大厅禀报。 王松淇和三元闻言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就冲出门外。 甫下马背的单驭玄一见两人跑得氛喘吁吁的模样不禁笑了,“什么事这般急迫?” 三元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哭了,“公子,下次不管你去哪一定让我跟著,好不好?不然我急也急死了!” 王松淇也频频点头,“是呀,别再吓小官了,我……” 单驭玄嘴角一扬,出手拦阻他的忧虑之词,“甭说了,正事要繁,你替我差来县壮补丁,好将鬼斧山山顶那方天池开垦渠道引水下乡,这肃就能解决旱灾之苦。” 王松淇不由得愣住,“这……鬼斧山山顶有天池?” 三元见王松淇一脸呆样,忙以手肘顶他的腰一下,“你敢怀疑我家公于说的话?” 他连忙摇头,“不,富然不是,只是真能开垦渠道吗?这一路岩壁险峻、浓雾……」 “只要意志坚定,定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这……” 单驭玄见他这般犹豫,眸子突地一冷,“今日你县内已是久旱无雨,百姓叫苦连天,你身为地方父母官,怎可如此迟疑?” 这短短的一席话语叫调虽平,但不知怎地,王松淇见他一脸冷峻,居然全身起了阵阵战傈,可见他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十足撼人。 “呃,是,下宫马上照办。” 单驭玄冷眼瞧著急忙回到大厅桌前,拿起毛笔写告示文的王松淇后,这才轻拍三元的肩膀,“我想回房里休息一下。” “嗯。”三元见他毫发无伤,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是落下。 第二章 “莫名其妙,这夷肃没事离咱家这么远做啥?咱们出来都已三个月了!” 这声清脆又带著不耐的年轻嗓音发自夷肃永来县的沙皖客栈门口。 客栈里,客人坐了七、八分满,可怪异的是每个人身上不是沾了泥土就是叶片,瞧起来个个都像做苦力的工人。 永来县自闹乾旱以来,鲜少有外人行经此地,再加上道三个月来,在单驭玄的带领下,从山上开渠道到山下,整个县都灰灰蒙蒙的,更是没有外人路过。 因此,乍闻这陌生的抱怨声,众人莫不放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注在客栈门口。 一见到带头的竟是一名粉雕玉琢的美少年后,众人莫不睁大了眼。 这名粉面少年著实比女人还漂亮,尤其那双带著烦躁的明眸水汪汪的,煞是令人惊艳。 再看看他身后那个小腹凸出的少妇,虽然长得也清秀可人,但捧了个肚子,冉加上一身圆润,和美少年一比便逊色多了。 美少年的身后,还有一对身穿蓝绸、满头华发的慈祥老夫妇,见两人对美少年亦步亦趋的模棒,该是美少年的随身仆从。 而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离家三千里的沈紫媛。 唉,她哪晓得夷肃离家那么远,那男人还真会躲,弄大了楚倩的肚子,就跑得十万八千里远,铁定料准了楚倩不会追上来。 思绪白转的沈紫媛大剌刺的进入客栈在椅子坐下后,面封那些犹将目光定在自个儿身上的众人,心中不悦到极点。 她柳眉一蹙,冷冰冰的眼神二扫过众人,语带火气的道:“你唔这些泥人是怎么著,我看起来像可以吃的东西吗?莫名其妙!” 众人没想到这美少年小小年纪,脾气却这么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呆愣间,只得赶忙低头吃饭。 店小二走了过来,将肩上的抹布拿下来抹一抹沈紫媛面前的桌子后,为他们倒了四杯茶水,弯身笑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你口中的”泥人“其实是帮我们开垦渠道……” “你这个为怎么那般罗嗦,我问你什么了?”沈紫媛气冲冲的横他一眼,“将好吃的菜全送上来!” “呃,是。”店小二尴尬的住口,连忙到后头忙去。 “公子,火气别那么大。”芳婶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沈紫媛咬咬牙,她也有点受不了自己,但这一路行来到处庆灰蒙蒙的,她心情哪会好? 她闷闷不岂的直瞧著门外,这算什么鬼地方? 等了好一会儿后,店小二端出了些菜肴和酒,但一看都不是什么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这会儿心情欠佳的沈紫媛哪厌得下心中的怒火,砰的一声,她一手拍响了桌子,气呼呼的直指著店小二,“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菜?你欺负我们从外地来,怕我们付不出银两?” “呃……不是、不是。” 见状,原在柜台后的掌柜张中华连忙走来,陪著笑脸道:“公子,你别生气,只因近半年来,我们县内闹干旱,这些粗菜还是县民们特地到鬼斧山山顶的天池,以人力接驳取水下山耕种的……” “去去去,谁要你解释了,烦!”杏眼圆睁的沈紫媛像赶狗似的挥舞著手。 张中华和店小二面面相觑,只得弯身抱歉的回到柜台后。 而楚倩这几个月来,肚子明显变大,胃口更是一日比一日惊人,再加上一路上和沈紫媛三人在一起习惯了,这会儿倒是不客气的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沈紫媛一见到她那副饿死鬼状,一口怒火就梗在喉间,劈头便吼道:“你这女人是饿死鬼投胎啊?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饭桶?” 这一路下来,楚倩早已习惯她犀利的言词,因此,饥肠辘辘的她还是继续埋头吃饭。 芳婶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而且全透露著不以哦然,对于这种清形,她也习惯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怪女扮男装的小姐。 大家都认为她是楚倩肚里孩子的爹,却舍不得楚倩吃饭,纷纷仗义执言,惹得他们家这根朝天椒常常和人打成一团,东一处伤、西一处伤。 芳婶抽离了思绪,语重心长的道:“公子,她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 “只补两人吗?她吃的足够补一军队的人了!”沈紫媛满脸不悦,一把抢过楚倩的饭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肿得整形了?” 楚倩一脸无辜,“我……”她饿啊,虽然腰围渐宽…… “公子……”基伯也想当说客。 “基伯,你别像女人一样鸡婆、惹人厌!”沈紫媛根本没打算给这个老好人说话的机会。 语毕,气呼呼的她再次指著低垂著头的楚倩,“我真搞不懂你怎么吃得下去,你的男人在你变形前就不要你了,现在你肿得跟肥猪没两样,你认为他还会要你吗?“ “公子……”芳婶和基伯都注意到不满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我是为她好啊,我怕那个单驭玄认不出她来,死不认帐!” 她话语一歇,四周顿时陷入一股凝滞的气氛中,静悄悄的。 她柳眉一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楚倩、基伯和苦婶也注意到众人停下所有的动作,飞快的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但这样的静寂也只有一瞬间,下一刻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落,而且大都是愤恨不平的声浪,因为这段时间,众人对单驭玄的敬仰一日多过一日,哪能容许这名外来客毁谤他的声誉。 再说,单驭玄单身一事众人皆知,县内就有不少父母想将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托付给他,这会儿怎么可能跑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妻子? 沈紫媛对众人敌视的目光倒不怎么在意,她耸耸肩,继续道:“我可是千辛万苦带著你来到这儿的,要是那个王八乌龟因为你变成肥婆而不认帐,到时我会得吐血身亡。” 闻言,店小二和张中华气呼呼的走过来,一把端走他们桌上的酒菜。 她愣了愣,随即粉脸一沉,站起身怒声叫道:“你们做啥?” “你胡乱毁谤单公子的名声,恕小店不愿招待你这种客人!”张中华吹胡子瞪眼,这一席话引来众人赞许的如雷掌声。 沈紫媛咬咬牙,一张丽颜满是怒火,“呵,原来你们都知道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出去!”众人异口同声的怒吼差点将客栈的屋顶给震掀。 “呃,公子,我们还是走吧!”基伯对众人突如其来的怒火虽感到不解,但一时成了众失之的,为了沈紫媛的安全,还是先拉她离开。 她却一把扯掉他的手,眼睛冒火的看著众人,“看来你们真的都认识那个人渣!” “你说什么?!”众人气得竖直眉瞪眼。 “难怪他搞大了楚倩的肚子后,会回到你们这儿,因为他的靠山不少。” “简直胡扯一通!”店小二气呼呼的推了她一把。 她不由得踉跄的退了一步,接著也不甘示弱的连推了店小二两下“你为什么推人?” “你又为什么推人?”身材壮硕的张中华像座小山似的怒冲冲的矗立在她眼前。“ “掌柜,何必跟他罗嗦,单公子这会儿人在鬼斧山顶,他若有胆就上山去,别在这儿妨碍我们吃饭。”一名健壮男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好,反正我也想看看那个没种的男人长啥鬼样!”沈紫媛一说完,转身就朝外头走。 基伯、芳婶见状只得赶紧拉著脸色倏地变白的楚倩追了上去。 就在沈紫媛一行人离开后众策人才以困惑的目光投注在刚刚那名健壮的男子身上。 “阿诚,你怎么叫他们上山?单公子晚一点儿不是要引燃火药炸开四个出水道,而且还千叮咛万交代,要任何人都别上山去,免得天池的水瞬间宣泄而下,冲力太在,会令任何一个接近渠道的人发生危险吗?”张中华说出众人心中的困惑。 阿诚撇撇嘴角,“我是故意的,谁教他那样口没遮拦的大肆批评单公子。” “可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阿诚做得对啊,那小子太嚣张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赞成。在座的其他人异口同声的全支持阿诚的作法。 张中华见状,也只能耸耸肩。算了!那小子上不上得了山还不确定呢。 他们这阵子能顺利的上下鬼斧山,可不是因为雾散了,而是单驭玄做了数百个南针供众人使用,他们才能在那座鬼山退出。 *** 沈紫媛一行人一到鬼斧山下就发现上不了山,因为整座山雾茫茫的,这一进去怕没有走出的机会。 “小姐,算了,我们回去等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芳婶见沈紫媛好似没有放弃的打算,赶忙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先回去吧!”基伯也忙著开导。 就连一路上都装得柔弱无助的楚倩,这下也不得不开口了,她可不想死在这座雾山里! “我也不想进去,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一不小心困在里头……” “一尸两命吗?”沈紫媛没好气的顶了回去,“您怕什么?还有我们几个陪葬呢。” “小姐……”基伯夫妇虽知道劝不动她,但总得再试试。 “甭说了,那些泥人不是在这座山上上下下的,他们都上得去下得来了,我们是豆腐脑,比他们笨吗?”沈紫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凶巴巴的瞪著眼前的三张苦瓜脸,“走,快点!” 这下不走成吗?这山路就这么小小的一条,他们的大马车山自然是进不去,只得暂时将它拴在山脚的大树下,乖乖的跟著沈紫媛入山。 其中楚倩的心是最惴惴不安的,她根本没见遇单驭玄,怎知他长啥模样?而且,她还得咬牙硬说他是肚里孩子的爹。唉,看来她的演技可得好一点,否则一露破绽,任务没完成,她和曾炎坤的婚事也告吹了! *** 在鬼斧山山顶上,一身白衣的单驭玄神情严肃的将四个已梆好的火药,小心的放置在四个预定的出口处,确定无误后,他接过三元手中的火摺子,指着在另一边岩层旁的一棵耸天大树,“你去那儿抱紧树干,待会儿火药点燃,会有瞬间的山崩地动,虽只是一会儿时间,但震撼力不小,你得小心点。” 三元猛点头,双眼则闪烁著崇拜的光芒。 “快去吧。” “是。”他赶忙跑到岩层旁,乖乖的张大双手抱住大树。 单驭玄朝他点点头,俊美的五官上全是专注的神情。虽然他对此次水利建渠有著十足的把握,但事关永来县三千多名百姓的福祉,自是轻忽不得。 聚精会神后,他提气在胸,身形一旋,分别跃至东北西南四个出口,点燃火药引子后,快速的飞身跃至三元的身侧,直视著火药引子一寸寸的接近火药。 *“砰!”! 连续四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爆炸声摇撼了整座鬼斧山,一时之间,天摇地动、碎石飞溅、烟雾弥漫。 单驭玄功夫了得,因此在剧烈的摇晃下,身子并无移动半分,倒是抱著树干的三元跟著大树左右摇晃,头差点没给摇昏了。 半晌后,一切终告平息,罩取单驭玄看著成功炸出的四个出水道,泛滥而下的水带著沙泥,正满意一笑时,几道惊惶失措的哭叫声同时窜入耳膜。 “救命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被水冲走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天啊,救命!快来人啊!” 单驭玄浓眉一拧,竖耳倾听,这声音离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他冷静的叮咛三元,“你在这儿别动,我失去救人。” “嗯。”三元频点头。 单驭玄连忙提气,直朝声音所在奔去。 *** “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芳婶直视著眼前翻滚而下的黄色湍急水流,泪如雨下。 “快救人啊!”基伯也是老泪纵横。他们眼睁睁的看著沈紫媛被洪流冲走,却什么也不能做。 而楚倩则是吓白了脸,因为原本该跌入溪流的人是她才对。 刚刚她不小心走到那一看便知道是刚开挖不久的渠道上,结果莫名其妙的一阵山摇地动,她跌坐渠道,一眨眼工夫后,洪流便宣泄而下。 她下意识的要施展轻功离开,没想到沈紫媛却冲进渠道,用力的将她推向基伯和芳婶,就在她站稳了身子,回过头时,沈紫媛早被带著沙石的洪流给吞噬了。 她感到震惊、困惑,这一路上都对她凶巴巴的女人为什么要救她? “小姐,你不能死啊,你一死,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代?”伤心欲绝的芳婶哭得泪流满面。 “小姐,你一死,基伯也没脸回去见老爷了。”基伯跪在渠道旁,拼命的哭泣。 单驭玄几个飞身纵行后,总算在薄雾中找到这对哭得呼天抢地的老夫妇。他在两人面前站定,再瞄了另一边陷入呆滞的孕妇一眼,立即判断他们口中的小姐应该是在眼前这条渠道被冲走的。 当下,无视三人错愕的目光,他身形一跃,沿著渠道施展轻功而去。 “我……我有没有看错?刚刚有个好俊的男人……”基伯忙著揉眼睛。 “我也看到了,可是他会飞。”芳婶也一脸无措地开口。 楚倩明白那人用的是轻功,而且武功不弱。 单驭玄一路疾行,不仅凝神细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睁更是眨也不眨的在那逐渐变得清澈的水流中,找寻那对老夫妇口中的小姐。 终于,在接近山腰处,他看到一名面朝下,在水中载浮载沉的男子,他连忙提气,在水面一点而过,伸手捞起那名男子,带到岸边后让他平躺下来。 单驭玄浓眉一蹙,这分明是个少年,那他们口中跌入水中的小姐不就被冲到更下游处了?“他一边喃声低语,一边探试这名美如冠玉的少年的鼻息,”幸好还有气。“ 他双手连忙按在他的胸口,想将他吞入腹中的水挤压出来,没想到这一碰触,却发现他的胸脯里异常的柔软。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仍先为他挤出腹中的积水,见他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的浓眉不由得再次纠紧。 他一手托住他略显小巧的下颚,见他泛白的唇瓣微张,便俯身碰触他冰冷的唇,口对口的度了一口真气给他,接著轻压他的胸部后,再次口对口的度一口真氛给他。 就这样不断的重复,一直到他身下的美少年轻轻咳嗽几声,他才停止这样的动作。 陷入昏迷的沈紫媛一直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按著自己的胸口,柔软的唇瓣不时轻碰自己的唇,这感觉很舒服,令她本沉重冰冷的身躯逐渐松弛温暖起来。 在咳了几声,眨眨卷而翘的睫毛张开眼眸后,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个龙眉凤目、气宇轩昂的俊美男子。 她直觉的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虚脱无力,而且她的胸前…… 她柳眉一皱,那个俊男的手居然放在她的胸前?! “无耻!亏你长得相貌堂堂,居然占女人便宜!”沈紫媛怒骂,然而虚弱的身子令她的声音听来仅如蚊蚋之音。 “女人?"单驭玄眉一拧,想起那对老夫妇口中的”小姐“,再回想他刚刚按压这名美少年胸口时意外的柔软…… 突然,他这张俊脸难得的现出尴尬之色。 他歉然的收回手,拱手道:“姑娘一身男装,单某急于救人便没多想、请姑娘见谅这无心之罪。” 男装?她被水冲昏头了,这才想到自己是女扮男装,但话已出口,也没啥好后悔。 她虚弱的坐起身,满脸不悦的瞥了一旁颇为清澈的水流,“怪了,我记得将我淹没的水流中泥沙碎石都有,打得我全身都痛,怎么这会儿竟变得如此清澈?” 单驭玄看着这个妖艳惊人的大美人,内心莫名的漾起了丝丝涟漪。 他浓眉一皱,连忙摄住心神,出言解释道:"那是我在各个渠道上以阶梯为原理,各铺设了七、八道以大小碎石、铁锈、淤泥、鱼网等物组成的遇滤器以过滤水质,这一路下来,浊水自然转清了。“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再次上下打量起这名风采俊朗的白衣男子,“你是谁?叫啥名字?” 面到她如此傲慢无礼的语气,单驭玄忍不住浓眉微蹙。 "怎么?怕我知道你的名字后懒上你?"她轻撇嘴角,"我沈紫媛才不会那样做呢!" 沈紫媛,好一个雅致的美名,配上这张粉雕玉琢的脸蛋极为适合,但若与她狂傲的气焰一比就显得有些不搭了。 单驭玄摇摇头,不由得一笑。 “笑什么?你不信我的话?我可不喜欢缠人,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你……”她倏地住口,一脸狐疑的瞅著他问:“你刚说‘单某’是不?” 单驭玄点点头。 见状,她柳眉纠得更紧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就叫单驭玄。” 他再次点头,瞧她的表情像看到鬼的样子,他浓眉一拧,这反应未免太怪了! 自他开始过著云游四海的日子后,女人见著他,莫不芳心暗许,而印象最深的,当数一年前在书画舫遇见的罗敷有夫的林凤秋。自然是拒绝了,没想到她颇有心思,每每能打听到他的云游之处,不是差人送来爱慕之信,便是出现在他住宿的客栈内。 这样的纠缠持续了将近一年,一直到他在众目睽睽下,厉声斥责她不守妇道、枉为人妻人母,她才愤而离去。 而多年游历下来,女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爱慕目光不曾间断过,可也不曾见过像沈紫媛这般惊吓的反应。 就在他陷入思绪时,沈紫媛更是心思紊乱。没想到她要替楚倩讨回公道的贱男人就在眼前,然而,他却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那又怎么?又不是她求他救她的。她直觉的将手抚上热热的胸口,她这儿平白无故的被他摸了…… 她柳眉一皱,摆在胸口的手往上移,轻碰自己柔嫩的唇瓣后,心中的怒火随即点燃,她破口大骂,“敢情你是习惯了?摸我的胸又亲我的唇,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卑鄙!下流!无耻!” 单驭玄没想到这个美人骂起人来是这么顺口,他摇摇头,直视著这张怒火腾腾的美颜,平静的道:“看你已有力气骂为,该已无碍才是。” 语毕,他转身就走。 沈紫媛愣了一下,也不管全身湿透了,硬是追上去,气呼呼的大叫,“你这男人是不是太没担当了?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却不理不睬。” 单驭玄脚步一歇,他可以忍受她惊吓过度后的胡言乱语,但对她这子虚乌有的控诉,他却无法坐视不理。 他回头冷睨著气冲冲的她,“我劝你冷静下来,思忖再三后,话再出口。” “何必呢?哼!”她冷嗤一声,“你一定以为楚倩绝不可能翻山越岭的跑来找你,揭穿你人面兽心的兽行。” 他脸色愀然一变,“沈紫媛,我单驭玄虽不习惯说些嘲讽之词,但那亚不代表我会沉默的听你说些无中生有的污蔑。” “我无中生有?!”沈紫媛气呼呼的瞪著他,“无中生‘有’的人是你,因为楚倩‘有了’” “她有了又干我何事?我根本不认识楚倩!” “是啊当初云雨之气时你认得,这会儿成了大肚婆娘后,你自是弃之而后快。” “你简直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就得负责任,难道这点道理你也不明白?若真不明白,当初就该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别随便上女人的身。” 单驭玄对她的粗俗之语感到震惊无比,她看似千金之躯,容貌亦是倾国倾城之相,然而说起话来却比一般市井小民更粗野。 沈紫媛确实在外混惯了,尤其常和一些混混唇枪舌剑,因而练就不少粗鄙的野话。 这下子,单驭玄因她清丽的外貌而兴起的丝丝涟漪全数消失了,他冷睨她一眼,摇摇头,不予置评的转身朝山上而去。 与其留在这儿听这女人胡说八道,倒不如回去接三元,再下山去瞧瞧各个渠道是否已顺利入水了。 “想闪?我这趟往永西来就是专程来找你的!”她那双美眸跳跃著两簇怒火,凶巴巴的拉起犹湿答答的衣服下下摆,一路追骂上去。 “单驭玄,有胆别走,你敢做却没种负责吗?还是你喜新厌旧,早有妻有子了?” 单驭玄对身后那与泼妇骂街无异的声音虽觉不悦,但没再回嘴。 他摇摇头,不愿在此时钻起牛角尖。 他打算将她带回刚刚那对老夫妇的身边,好结束这一段意外的偶遇,所以他放慢了步伐,好让身后喘气声不断,叫骂声也不断的沈紫媛跟上来。 第三章 在沈紫媛的永西老家,沈信钧眉头深锁的过了四个多月没有女儿胡闹的日子。 这是头一回,女儿离家这么久,而且连只字片语也没有。 更气人的是,随身的基伯与芳婶不知在忙什么,也不懂得捎个信回来。 “老爷,怎么了,又在担心紫媛?”林凤秋温柔的看著倚窗沉思的沈信钧。 “那丫头是怎么了?连个消息也没差人送回来。”他一脸忧心地说。 “应该没事吧,不然芳婶和基伯也会有消息的。”她的明眸快速的闪过一道奸  之光 基伯夫妇在沈紫媛离开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捎了数封信回来,但都被她差人拦下给销毁。 “唉,她肯定百玩得乐不思蜀,真是的,也不想想我这做爹的会担心。” “老爷就甭担心了。夜深了,早点去睡吧。” 沈信钧点点头,“你也去睡吧,我今儿个想一个睡。” 林凤秋应了声后,随转身离开。 哼,她还求之不得呢,尤其他这阵“办事”时总是有气无力,曾炎坤可比他来得带劲! *** 近一个月来,单驭玄已在永来县完成了水口处风水树的栽植,另一方面也察看水口两岸的高坡,即俗称的‘水口砂’。 风水上,水口无砂则水会奔流直出,象徵不吉。 是故,他在规脉出口时,便以西为向,接连密集高坡,如犬牙交错,群鹤相攒,水流步步,水不回头,表大船扬帆远行,自然形成吉利山水,得以在地灵人杰的地灵之气上,土沃草肥、物饶民丰!有利民生之乐。 而随著渠道的最后一道手续完成,也是他离开永来县的日子。 至于沈紫媛一行人,这一个口月来吃的苦头不少,县民不卖她食物、不给住宿,她想接近单驭玄时,更是围成重重人墙,不让她靠近。 单驭玄看到他们大都窝在那辆豪华宽敞的马车里,而食物方面,好像都是那对老夫妇至邻村卖乾粮度日。 他非无情之人,亦有恻隐之心,只是一想到沈紫媛的粗言粗语,他倒觉得成一淡漠之入较为适当。 不过,变成全民公敌的她仍是奋战不懈,硬是想突破那重重人墙接近他,但她寡不敌众,自然是无功而返,虽然如此,她的声音仍不小,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他一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著,在此之前,他们两人根本不相识,而楚倩的事更是令人难以理解。 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为何跋山涉水的来毁谤他的声誉? “单公子,听说你要走了?”王松淇从府里衙役那儿听到他和三元已整理好行囊准备离开的消息后,便急急忙忙的冲进这间布置雅致的客房。 单驭玄微微一笑,“是离去的时候了。” “这……”王松淇面露腼腆的叫身后的衙役将手中的小箱子送上,便指示他出去,然后才看著单驭玄道:“三元呢?” “他已到马厮牵马去了。” “哦,那就好,因为单公子要我别向任何人透露你是皇室中人一事,呃,连三元也不能说,所以我……” “这是什么?”他将目光移到桌上的小箱子上。 王松淇略显紧张,他揉揉眉心,接著将小箱子打开,露出黄橙橙的黄金。 他浓眉一蹙,“这是……” “我知道这和皇室的财富一比,是九牛一毛,可这是全县县民的心意。”他顿了一下,“盛情难却,我又不能说出你的真实身分,所以自然得先收下,代为转送给你。” 单驭玄摇摇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他微微一笑,注视著王松棋,“请将这些话转述给从乡亲,也代为退回这些黄金。” “呢,是。”听他一言,王松淇顿觉自己显得过于俗气了。 “我想趁深夜离开,自是不愿见众人依依不舍之情,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王松淇连连拱手作揖。 “那么王县令可以先行离开。” 第四章 单驭玄一踏进马车中,便看到在明亮的油灯下,沈紫媛那张可见怒火的粉颜。 感激?这样的脸色可一点都不像!单驭玄在心中暗忖。 但出乎意料的,她出口的第一个字竟是又乾又涩的‘谢’字。 他看著她那张执拗却又憋著火气的芙蓉面,不知怎地,一股笑意直涌而上,他忍俊不住地逸出笑声。 沈紫媛柳眉一拧,火冒三丈的道:“笑什么?我可是头一回谢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我才不愿欠你个谢字。” 笑声一歇,单驭玄眸中仍见笑意,“何必谢得这么勉强,而且气呼呼的感谢让人承受不起。” “你……”沈紫媛双手握拳,气煞了丽颜,“我又不是没受伤过,你这样反而让我难堪透了,我讨厌你,也很气你,但你莫名其妙的连救我两次,究竟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冷静下来,别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我听了头都有点疼。” 沈紫媛愣了愣,撇撇嘴角,“好吧,我就说慢点,但你可得听清楚。” “洗耳恭听,但希望不是不实的捏造之词。” 她白他一记,“咱们一件件慢慢来。” 慢慢来?敢情马儿朝她额上那一踢,让她这个烈美人懂得慢慢来了? 单驭玄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一弯,眸中带笑。 “喂,我很正经的,你别胡乱笑。” 他连忙抿嘴,睇视著她那双水汪汪又带著怒火的美眸,“好,正经。” 她润润乾涩的唇,“听芳婶说你为了救我,背上也被马踢了一下?” 他点点头。 “我帮你看一看。”地低喃道,红霞也在刹那间飞上白皙的双颊。 不过,由于她这话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单驭玄耳力虽好,仍听不清楚。 他浓眉一蹙,“你说什么?” “我……我帮你看一看。” 她自认声音已大了点,但听在他的耳朵晨还是混沌不明。 “你骂人都挺大声的,可这会儿在说什么,怎么我连听了两次还听不懂?”他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你……”沈紫媛抿抿唇,眸中怒火再现,“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欠骂吗?我难得轻声细语,你就听不懂了?” 单驭玄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难得和她平和相处的气氛也在瞬间被不悦给取代,“你真的很难相处。” “是你很难相处!我说。我想帮你看一看,你听懂了没?我好心的想看看你的伤,帮你上药,看能不能稍稍抵点你莫名其妙救我两次的恩情,谁知道你这个大淫虫……” “沈紫媛,如果你开口闭口还是不离‘淫虫’两字,我想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再同处在这辆马车里。”他一脸冷峭地说。 单驭玄对她嘴里吐出的‘淫虫’两字反感到了极点,他自认为人正派,从不欺负女流,不该平白无故担负这污秽不堪之词。 沈紫媛噤口不语,想起刚刚芳婶离去时跟她说的一席话—— “单公子横看竖看都非欺莫楚倩之人,他不仅为永来县县民设渠道引流,又两次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你,这样一个仁心之人怎会对楚倩始乱终弃?你不觉得该好好的再问问楚倩?芳婶这辈子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不会看错人的,单公子绝对是个大好人……” 是吗?是她误会了他吗?可楚倩怎么会弄错?她和他可是有过肌肤之亲啊! 哎哟,真烦!可是她若不搞定这件事,要怎么回去呢? “算了、算了,一件一件来,不然我头都变大了。”沈紫媛摇摇头,将那些纠缠不清的混乱思绪全扔到脑后。 单驭玄凝睇著她冒火的丽颜!忍不住问道:“你是在穷山恶水之地长大的?” 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然,你的性格为何如此执拗火爆?” “原来转了了圈,你是在骂人啊,哼!何必如此麻烦,你想骂就明著骂啊,我可不会骂输你!”她咬牙切齿的瞪他。 他叹息一声,“如果有机会,我得叫三元熬些消火去燥的汤药给你喝喝。” “不必麻烦了,只要你认了楚倩,我身上的火气就全消了。” 他摇摇头,“我以为这件事你已经弄懂了,没想到……” “我怎么弄得懂?你告诉我,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 “我也不清楚,我怀疑有人以易容术假份我欺骗楚倩。”这是他的猜测。 “易容术?!”她愣了一下,她是听过这词,但真有其事吗? 她冷睨他一眼,“你可别故意找个藉口摆脱我们。”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才不是什么小人,而你也不是君子,是伪君子!死不认帐,还随便找个理由敷衍塞责。” 单驭玄发现自己再跟她谈下去,不仅火气会越来越旺,搞不好自己也会变得同她一样野蛮。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单驭玄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欲走出马车。 “等一等!”沈紫媛气得跳脚,这个俊美男子老是不让她把话说完就想扔下她。 他停下脚步,“还有事?” “废话,连白痴也知道别人喊‘等一等’就是有事,你还问!”她满脸不耐烦。 “你……”他不明白自己干么不转身就走,这女人除了那张美丽的容貌外,还有哪一处值得眷恋? 眷恋?他浓眉一拧,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思绪间,他的身体彷拂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的再次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 “这还差不多!”沈紫媛此话一出,马上引来单驭玄的一记白眼。 那模样还挺吓人的,但就是吓不到她! 她挑挑柳眉,“凶不拉几的样子要吓谁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老实说,我对你相当的不满,你是个是非不分的顽劣分子,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入耳些,不然……” “不然如何? “我会立即带著三元离开,而不管是策马疾奔,或是施展轻功而行,就冯你们这辆以四匹马拉著的马车,也不可能追上我们。” 她柳眉一皱,“怎么这话听起来,你好像打算跟我们在一起?” 他笑一声,“你不笨嘛,可怎么对楚倩一事如此盲目?” 沈紫媛抿抿唇,“那件事就先放一边,免得我又跟你吵起来。” 他扬眉,随即点点头,“也好,虽然所有的事都来自于楚倩,但你愿意暂停战火,就随你怎么说了。” 她撇撇嘴角,“我也随便你怎么想。” 单驭玄深吸了口气,跟个烈美人在一起,想没火气也难! 他咬咬牙,“我想,如果你没有找出让楚倩怀孕的男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明明就是你嘛。” “沈紫媛!”他俊脸一沉。 她仰头翻翻白眼,拼命压下心中涌起的怒火后,才乾涩的道:“好,我闭嘴,你请说。” 单驭玄也是一肚子火,语气自然欠佳,“总之,楚倩咬上的是‘单驭玄’这个名字,而我也似乎没有选择得趟这淌浑水。” “说得好委屈。”她一脸不屑。 他说不下去了,双手紧握成拳,“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气呼呼的起身而去。 沈紫媛愣了一下,随即气冲冲的道:“搞什么?老是让我看你的背影是啥意思?” 她怒不可遏的跟著起身,不意扯痛了腰间伤僵,她不禁痛呼一声,但她咬咬牙,双手抱著腰,还是忍下痛楚大步走下马车。 *** 单驭玄也被马儿踹了一脚,自然知道那有多痛,见沈紫媛逞强,痛得额头冒汗、脸色泛青的走下马车,他真有一拳打昏她的冲动。 “你给我站住,我好不容易想报点恩帮你上药,你跑那么快干啥?” 他置若罔闻,大步的走到基伯和芳婶面前,指指身后,“你们哪个人将她押回马车上去休息,免得我一火大点了她的睡穴,强逼她入睡。” “呃……”基伯夫妇没见过他这般冷峻又带火的怒颜,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忙不迭的走到沈紫媛身旁,柔声劝慰,“小姐,回马车去吧。” “我才不要。单驭玄,有胆就别让我看你的背影!”她忍著痛,指著他大叫。 “沈紫媛,你真的很烦人!”他头也不回的怒道。 “回头啊,我可不习惯跟个后背说话。” 单驭玄咬咬牙,突地转过身,二话不说的点了她的哑穴,“我发觉我早该这么做的!” 沈紫媛嘴巴张张闭闭的,就是吐不出半个字,她不禁气得直跳脚。 “你希望我再点了你的睡穴?”他语带威胁。 她愣了一下,随即气冲冲的朝他比手画脚。 “小姐,别这样,单公子也是为你好。”基伯著急地说。 单驭玄直视著火冒三丈的沈紫媛,见她的唇形正说著一句句难以入耳的粗鄙话后,他放弃了。 他迅速的点了她的睡穴,基伯夫妇立刻过来扶住昏睡过去的沈紫媛。他一脸不敢领教的道:“我以为女人似水,但她得改个词,叫女人似火!” 闻言,基伯夫妇只能尴尬的乾笑。唉,他们真的太对不起她死去的娘了! 单驭玄仰头着著都快泛鱼肚白的天际,忍不住摇头。她还真能闹,一个晚上全让她给闹完了。 他喟叹一声,“大家就随便打个盹,休息一下,待会儿再一起朝下个镇出发吧。” 听出他有意带他们同行,基伯和芳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若沈紫媛醒来发现单驭玄不见了,铁定会对他们大呼小叫,气他们没有留住他。 他们俩对他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后,才扶著沈紫媛回马车内休息。 “公子?”三元牵著马走了过来,抬头着著单驭玄,“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呢?” “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他瞥了眼仍静坐不语的楚倩,“你也进去马车里休息,外头还是冷了点。” 楚倩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后,才步入马车里。 “公子!”三元一脸的不开心。 “别多说了,我们都休息一下。” 三元嘀滴咕咕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单驭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单驭玄让他小小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再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薄而暖的丝被为他盖上。 仰望著微微泛白的天空,他毫无睡意,甚至无一丝疲备。 他将沈紫媛一行人全揽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究竟是对是错? *** 单驭玄在短暂小憩后,已有了决定。 沈紫媛一行人既是从永西来的,他就带他们回永西去,一方面可以查探楚倩话中的真伪,让真相水落石出,一方面也能将沈紫媛送回家去,别再缠著他。 家郑尧守在家里,为他在父母的坟前插上鲜花、摆上素果。 算算时间,他此番出游也有半年多,而今已是初春,他是该回去看看了。 单驭玄在确定行程后,便询问已然步出马车的楚倩、基伯及芳婶三人的意见。 “我们当然没意见,离家好几个月,也真想回去了。” “没错,真的想家了。” 基伯和芳婶频频点头赞成。 单驭玄看向一脸苍白的楚倩,“楚倩姑娘呢?” “呃,自然是跟著你了。”她惴惴不安的回答。 “那好,我俩可以一起上路了。”单驭玄朝众人点点头,接著往端坐在马背上的三元走去,飞身上了马背后,拉起疆强带头上路。 基伯也赶紧驾着马车跟在后头,芳婶则坐在他的身旁。 而在马车内,楚倩的心却是七上八下。 怎么办呢?单驭玄居然要跟他们回永西去,这下该怎么是好?她还有机会杀沈紫媛吗? 她稍微移劝一下大腹便便的身躯,拿个软枕塞在腰后,看著靠在软垫椅上呼呼大睡的沈紫媛。 不,她现在不能动手,单驭玄看来功夫了得,不是个好对付之人,她若杀了沈紫媛,也没有脱身的机会。 楚倩忧愁满面,事情是越来越棘手了! ***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离开了闹乾旱的永来县后,一路上已不复见灰蒙蒙的景象。 行至山区,银白飞瀑从山顶奔泻而下,煞是美丽。 单驭玄见这山光水色,便唤众人休息一下,顺便享受享受这醉人的风貌。 基伯和芳婶根本无心观赏风景,因为这一路下来,沈紫媛已睡了两天两夜。 “呃,单公子,我家小姐她……” 坐在树下的单驭玄见他们一脸忧心的模样,不由得一笑,“你们不觉得这两天安静许多?” “这……可是她都没吃东西,我担心她饿了。”基伯一说,一旁的芳婶也跟著频点头。 “她差不多该醒了,你们再回马车里看看吧。”他微笑道。 闻言,基伯夫妇眼睛一亮,转过身正好看到沈紫媛已精神饱满的走下马车 “这一觉睡得好饱啊。”沈紫媛边说边走近单驭玄,同时皱著眉看著四周陌生的风景,“奇怪,我怎么在这儿?为何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和单驭玄最后一次对话是什么时候。 单驭玄见她粉脸丕变,罩上熊熊怒火时,便猜到她已想起被他点穴的那一幕。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衣冠禽兽,居然点了我的穴道,害我莫名其妙的睡了……”她突地住口,目光扫向基伯,凶巴巴的问:“我睡了多久?老实说!” “呃,两天两夜了,小姐。” “什么?”她怒指着一脸平静的单驭玄,“你卑劣无耻!” “沈紫媛!”他眸中袭上冷意,“你真的很吵。” “干么?”还想点我穴道?我才不怕你呢!“ “我知道你不怕,不过,你不觉得你腰上及额头的伤都好了许多?还有,你的肚子不饿吗?” 他不说她还没感觉,经他一提,她倒是发觉了。 他摇头叹道:“你安安静静的睡了两天,伤口也好了大半,这不是很好吗?” 然而,她听到这一席话却一点也不感激,这算邀功吗?还是故意提醒我,你又乘机当了一次色魔?“ “沈紫媛,你真的很讨人厌,我真不知道我家公于干么救你!”一旁的三元忍不住搭腔。 “你给我安静点,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她对著他怒吼。 “我也不想跟你说话,因为公子说过,好男不与女斗!”就完,三元还朝她做了一个大鬼脸。 “你这个死小鬼,小小年纪……” “沈紫媛,你跟一个小孩子也能对骂,是不是?”单驭玄真的很受不了她。 她咬咬牙,怒冲冲的美眸扫问他,“好,我不跟他斗,那你呢?什么叫‘好男不与女斗’?” “在你的身上不是看得很清楚?”他没好气的回道。 “你的意思是我蛮横?” 他点点头,见基伯已将一些乾粮拿到她面前,他直睇著她说:“一睡醒就又又叫的,不怕身体受不了吗?先喝点水润润喉,吃点东西填肚子。” “干么一副施舍样,我吃的东西又不是你买给我的!”沈紫媛嗤之以鼻。 单驭玄冷睨她一眼,“我想该将实话告诉你,从你昏睡那天开始,你那一马车的人跟马,吃的、喝的都是靠我的银袋,你听清楚没?” 她柳眉一拧,“怎么可能?” “小姐,是真的,我和芳婶在你离家时,虽然急忙到帐房拿了数百张银票,但我们这回离家已有四个多月,盘缠真的用完了。”基伯一脸尴尬地说。 “这……你们怎么都没提?我还有髻花、珠宝啊,何必用那个人的钱。”语毕,她忙不迭将头上的缀饰全拉下来拿给基伯。 “小姐……”基伯一脸为难的看著手中的缀饰。 “从这儿到你永西老家,沿路可没有什么当铺可以让你典当这些东西。”单驭玄冷言提醒。 她顿了一下,“永西老家?我有说要回去吗?” “不然呢?”她一睡醒,他心中的怒火好像也跟著清醒了。 “你是什么意思?那楚倩和她肚里的孩子呢?”沈紫媛的目光移向远望著山林一副心事重重的楚倩。 “她的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他撇撇嘴角。 “查?查什么?害她怀孕的男人分明就是你!”她边说边大步的走到楚倩面前,“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说说话?你到底还要不要单驭玄负责?” “我……”她正烦恼著二姨太交代的任务不知要如何完成,否则,她和炎坤的婚事无望啊! 沈紫媛不知她的思绪百转,一把拉起她的手,带著她走向单驭玄,“这样好了,这个女人是你的,所以她吃的、喝的当然要算到你的头上,而我们一路带她从永西走来,也花了好几千雨,尤其她每一餐都是好几人的食量,这算一算,你就送我们一千两好了。” “真是狮子大开口。” “单驭玄……” “沈紫媛!”他刻意打断她的话,一脸冰冷的道:“我已经打定主意和你回永西查明整件事情,所以在真相大白前,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别动不动就将楚倩的帐算在我头上,要是真的惹火了我,可不只让你昏睡两天而已!” “你……你胆敢威胁我?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紫媛。” 啪的一声,单驭玄突然用力的拍了她的额头一下,而那上面的伤还未好。 “好痛哦,你该死的在干什么?”她抚著伤口,怒不可遏的瞪著他。 “提醒你你的身上还有旧伤。”单驭玄的俊颜泛著铁青。 “那又怎样?” “你激怒人的能力太强了,所以她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免得旧伤未愈,新伤又来。” “干么?你想打我?” “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你再胡扯乱骂下去,我的忍耐力到了极限时不知会如何。” 语毕,他怒冲冲的刻意走离她一段距离,才背对著她,注视前方的翠林。 三元看看沈紫媛再看看单驭玄,不可思议的直摇头,嘻嘻称奇道:“沈紫媛,你真的很可怕耶,不是每个人都能惹火我家公子的,而且我还是头一回看他打女人,说起来,你真不是普通人。” “那是因为你家公子根本不是人!”她根本不甩单驭玄的威胁话。 “三元,上马!”单驭玄可没耳背,既然她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那他又何必无聊到守著这一群人。 “是。”三元朝沈紫媛龇牙咧嘴一番,接著俐落的上了马,策马走近单驭玄。 单驭玄冷峻著一张俊颜翻身上马,接过他手上的疆绳后,回头睨了一脸错愕的基伯等人一眼,“你们珍重!” 语毕,他看也没看沈紫媛便策马离去。 “这……”沈紫媛没想到他竟说走就走。 基伯和芳婶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永西的路迢迢,还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身上盘缠没了,而这段路又不见人烟…… 楚倩忍不住摇头。她很想骂沈紫媛一点脑子也没有,但回头一想,这不是杀她的大好时机? 单驭玄已离开,基伯和芳婶两人手无寸铁,而这里看起来又是个与世隔绝的山林之地,山路下是万丈深渊。 如果将沈紫媛三人连同马车一起推下山崖,绝对会一命呜乎,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届时她回到沈府,只要佯言他们三人是被盗贼杀死,而盗贼见她身怀六甲,在她苦苦哀求下才放了她应可交代。 楚倩的明眸快速闪守一道阴狠之光,看著仍旧晴朗的天空,她扬嘴一笑,就让他俩再多活几个时辰,等到入夜时再行动。 *** 单驭玄虽一路策马疾奔,但一张俊脸始终凝重。 三元不时由眼角余光偷偷往后瞄,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你放心不下他们,对不对?尤其是那个沈紫媛。” “你在胡说什么?”他口气淡漠地回答。 “我才没胡说呢!虽然她对你一直都很过分,可是我发现你非常包容她,也很关心她。” “别乱说!”单驭玄嘴上否认,内心却有个声音附和著他的话。 “公子,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三元可不愿意他喜欢上那个凶女人,但看情形好像是真的。 “胡扯!”他发现自己的语调不怎么坚定。 “公子……” “闭嘴,别再多说了,我们得赶到下一个镇去,不然今夜得露宿山林了。” “喔。”他听话的闭上了嘴。 单驭玄直视著前方婉蜒的山径,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儿山路虽平稳,但入夜后漆黑一片,沈紫媛那辆豪华马车若一个不注意…… 他咬咬牙,算了,何必担那么多心呢!何况基伯和芳婶看来是细心的老仆,他们一定会小心的。 单驭玄以此安抚自己那颗局促不安的心,亦以此阻止自己想转回头的浓浓渴望。 第五章 入夜后,虽然月光皎洁,但是由于山林间的树木过于茂密,使得山路不见明亮,反而阴阴暗暗的,偶尔才见一丝光影射入。 此刻正值初春时分,沈紫媛、楚倩窝在马车里还挺温暖的,但负责驾车的基伯夫妇即使棉袄在身,山风袭来仍感到凉意沁骨。 马车里,沈紫媛那张美丽的脸孔意外的没什么精神,唇瓣也抿成一直线,整个人看起来好闷。 莫名其妙!单驭玄居然就这样走了? 唉,不知怎地,她心里竟挺想念他的。 呸!想念?你脑袋不正常,居然会想念那个大淫虫? 但话说回来,他亲了她的嘴、摸了她的胸,还看光了她的身子,这下他得娶她当老婆才能负责。 你是白痴呀,人家是楚倩的男人,她跟人家抢什么? 笑话!谁跟她抢了,他送我我还不要咧! “啊”沈紫媛突地发出尖叫声。老天!她快被心里那两个声音给搞疯了,再让‘它们’对话下去,她肯定会崩溃! 楚倩受不了的频摇头,从单驭玄离开他们开始,像这样的情形她已‘发作’了好几回。 如今,夜幕降临了,她可没心情再听地鬼吼鬼叫。 她冷笑一声,突地出手点了沈紫媛身上的穴道,她顿时劝弹不得。 “喂,怎么回事?你干么点……”沈紫媛柳眉一蹙,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这张由柔弱转为阴冷的脸孔,“楚倩,你怎么会点穴?而且你的样子……” “怎么跟那个骂不还口,一天说不到几句话的懦弱楚倩差了十万八千里?” 楚倩冷冷的睇视著她。 沈紫媛频频点头,仍旧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你已没有机会认识这样的我了!”楚倩冷笑一声,随即点了她的哑穴后,起身走到马车帘幕前,拉开一个小缝,对基伯和芳婶道:“小姐有事请你们进来。” 两人连忙停下马车走进去,见沈紫媛挤眉弄眼、嘴巴张张闭闭的,不禁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话语一歇,他们随即发现自己全身劝弹不得,张口也没声音。 楚倩的冷笑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抱歉了,各位,我得送你们上西天了!” 沈紫媛错愕的看著楚倩俐落的捧著肚子,一手拉开帘幕走出去。 她到底想干么?三人面面相觑,心头不禁开始发毛。 下一刻,马儿突然惊慌嘶叫,车身也剧烈摇晃起来。 他们三人都被点了穴,根本毫无抗拒能力,因此,他们就像马车里的其他物品一样东撞西跌,好不狼狈。 接著,三人都听到马儿凄厉的长鸣嘶叫,然后一阵天摇地动,马车突然打直,三人顿时滑向前冲出帘幕、滚落马车,而看到眼前竟是水流湍急的河谷断崖时,不禁面如死灰,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堕落深渊。 楚倩站在山路边缘,冷眼看著那消失在深渊的几个黑点,得意的笑了。 “沈紫媛,你是救过我,但幸福的背后总要有人牺牲,不杀了你,我和炎坤就没有将来,那我可是会死的,所以就如同你说的,我死是一尸两命,而你只是一条命,怎么算都划得来,不是吗?” 她冷嗤一笑,突然,远处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她的笑容随即收敛。“怎么会有马蹄声?” 她连忙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到熟稔的黑色骏马出现时,她震愕的目光飞快的移到马上的人—— 糟了!单驭玄怎么会去而复返? 她咬著下唇,心念一转,赶紧跪在山路边缘,对著崖下哭喊起来,“小姐、基伯、芳婶……来人啊,快来人啊!” 单驭玄毕竟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一行人,所以在抵达小镇的客栈不久后,他还是回过头来找他们。 他远远的见到楚倩却不见马车,心中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而在听见她的哭喊之际,更是打从心底发出冷颤。 他飞身下马,快步的接近哭成泪人儿的楚倩身旁,焦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其他的人呢?” “他们……他们掉下山谷了。”楚倩泣不成声。 他当下呼吸一窒,全身有如陷入冰窖之中。 “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我刚好下马车小解,突地听到马儿嘶叫一声,一回头,便看见马车冲出路面,掉下山谷去了。”她全身颤抖,一脸惊吓。 单驭玄注视著深不可测的渊谷,随即转向坐在马背上的三元道:“你先载楚姑娘到小镇的客栈去,我下去找人。” “公子,不要!这渊谷那么深,肯定会摔死人,你又何必……。” 单驭玄眸中冷光一闪,“你没听懂我的话?” 三元抿抿小嘴,“好嘛,可是你自己得当心点,好不好?” 他点点头,随即提气在胸,身形一旋,直往山崖而下。 这个单驭玄真是不怕死,居然敢下崖去。楚倩柳眉拧紧,心微微的不安起来,要是沈紫媛三人命大没死,那…… 她不再多想,连忙对著还忧心的看著渊谷的三元道:“请你带我到客栈吧,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一幕吓著,我的肚子觉得好不舒服。” 三元瑟缩一下,一脸惊恐的说:“那快上来吧,我可不想看你生孩子!” 他年纪虽小,但驭马稳健,因此要载一个孕妇不是问题。 楚倩不假思索的略一使力飞跃上马,只想尽快离开。 见她坐稳后,他便策马朝小镇的客栈而去。 *** 单驭玄一入渊谷,便伫立在湍急溪涧旁的巨召上,就著目光著急的梭巡沈紫媛三人的踪影,但他举目环视四周,别说是人,就连那辆马车也没见著。 他猜想,或许是溪流太过湍急,将三人冲到下游去了,因而不敢迟滞,连忙施展轻功,沿著溪岸快速疾行,目不转睛的在溪流中梭巡三人的身影。 半晌,他总算瞧见了浮在水面上的一些马车残骸,接著看到伏在马车残木上载浮载沉的芳婶和基伯。 他心一凛,立即吸口气,身形旋至水面,一拉起两人,飞身跃至岸边的石洞,只见两人嘴巴张张闭闭却没出声,又发现他们怪里的僵直站姿。 被点穴?他浓眉一拧,连连出手解了他们的穴道。 “快……小姐被……被冲到更下游去了!”基伯以近崩溃的声音哭诉。 “单公子,求求你,快一点……”芳婶也老泪纵横。 单驭玄无暇问及点穴之异事,再次身形一旋,往溪涧寻去。 他一路疾行,总算在接近下游一瀑布处发现面朝上,任随溪涧飘流的沈紫媛。 他的心猛地一紧,俊脸苍白的飞身轻点水面,一把拉起她,见她维持著僵直的坐姿,显示三人都是在无预警的状态下被点穴的。 他将她带到一旁的平石躺下,解开她的穴道,急忙替她把脉,知道她的脉象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被点了穴又昏厥过去,令她在湍急的溪涧中如浮水般顺水而行,反无大碍。 单驭玄摇摇头,凝睇著这张昏迷的美丽容颜,“你真是福大命大!”他弯起嘴角一笑,“你清醒时若能与此时同样的安静,不知该有多好。” 山风微拂,沈紫媛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他笑意一敛,连忙将她揽腰抱起,施展轻功朝前方的山洞而去。 *** “我讨……厌……水,我……我恨……水……”仍在昏睡中的沈紫媛发出喃喃梦呓。 而山洞内,围坐在熊熊火光前取暖的单驭玄、基伯和芳婶一听,忍不住全笑了起来。 “单公子,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全部……”基伯感谢得眼眶又红了。 “基伯,你和芳婶的谢字已说得太多了,再说下去,我可是会坐不住。”单驭玄露齿一笑。 “你身上的衣服……”芳婶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衫,还有躺在一旁沈紫媛身上的丝绸白衣,那都是单驭玄身上的衣服,而他这会儿仅著长裤。 “芳婶,我是练功之人,捱得住冻,何况我们一行人中,只有我身上的衣物是干的。”单驭玄顿了一下,浓眉一蹙,“你们知不知道楚姑娘为什么要杀害你们?” 基伯妇摇摇头,同声道:“我们甚至不知道她会武功。” “嗯……水,恨水……”沈紫媛梦呓几声,长而卷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的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山洞,她困惑的再眨一眨眼。 “你醒了?” 话落,单驭玄同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柳眉一拧,“是你?” “小姐,是单公子救了我们,你忘了吗?楚倩要害我们。” 一听到基伯的声音,她马上坐起身来,霎时发现自己身上穿著别人的衣服,她再看看单驭玄光溜溜的壮硕胸膛,顿时明白了一切,她不禁噘起小嘴怒道:“你没事将衣服脱到我身上做啥?” 单驭玄忍不住摇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他早就料到了,只要她开口一定没好话。 “小姐,单公子是怕我们著凉,才脱下衣服让我们换上的。”芳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该感激他才是。 经她这一说,沈紫媛才注意到芳婶身上的衣服也是单驭玄的,她咬著下唇,瞧瞧一脸冷峻的单驭玄,“又是你救了我们?” 又是?好像挺委屈的!单驭玄连头都懒得点了,只睨她一眼。 她抿抿嘴,看著基伯和芳婶拚命向她使眼色,要她谢谢他。 她嘟高了嘴,直勾勾的盯著单驭玄瞧,“很奇怪耶,你和我的八字是不是犯冲啊?自从遇上你后,我就灾难不断,没事便落水,是不是你带来的霉运啊?” 单驭玄俊脸一沉,咬牙道:“沈紫媛,我总共救了你三次,我不图你感激,但请你留些口德。” “是啊,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单公子呢?”芳婶感到愧疚地说。 “若单公子没有及时赶来,我们全见阎王去了!”基伯也对她生起气来。 沈紫媛抿抿唇,“好嘛,谢谢就谢谢。但每碰见他一次,我就得落水一衣,让他救起我,这算什会嘛!” “那是你身上火气太旺,才会有多次水劫,看看能不能消消那些与生俱来的暴戾之火。”单驭玄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真的假的?”她有点害怕的问。 “假的!”他乾脆的回答。 她愣了愣,随即想道:“干么愚弄我?” “总比你出口的话来得悦耳!”他可没一点罪恶感。 沈紫媛气呼呼的站起身,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好大,衣襟处都快到她的胸口,使她酥胸微露。 她连忙拉紧衣襟,再有坐了下来,一脸的闷闷不乐。 “晚一点等衣服烘乾后,我们也得上路了,让三元和楚倩独处我很担心。”单驭玄看看基伯和芳婶后,才将目光放在沈紫媛身上。 “楚倩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可是一路辛苦的带著她来到夷肃!”沈紫媛一说到她便火冒三丈。 单驭玄瞥了她一眼,“芳婶和基伯同我说了,楚倩原是你爹要纳的第十三名妾,是你硬将她带离沈府的?” 她点点头,“可她也没反封啊,而且真要杀我们,又何必等几个月后?” 他扬唇一笑,“你倒不笨!” 她朝他吐吐舌头,“我本来就不笨。” “那你现在还认为我是楚倩肚子里孩子的爹?” “我不知道,我搞不清楚了。”沈紫媛坦白的回答。 单驭玄听了可不怎么高兴,他撇撇嘴角,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基伯和芳婶都不清楚楚倩的来历,你知道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被她打败了!“你不知道她是谁,就千山万水的带著她来找我算帐?” “她大肚子嘛!我一看就火了,她怀著别人的骨肉,我当然要阻止她成为我爹的妾。”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要带她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谁晓得夷肃那么远,走了好几个月才到,我们也很累耶!”她说得挺委屈的。 “那这几个月来你们有没有交谈?你知不知道她是何方人氏?她家中境况如何?有几个兄弟妹妹?” “我干么问那么多?我又不打算跟她攀关系,找到她的男人,我们就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了。”语毕,她还一副他很白痴的样子。 单驭玄无言以对。如此莽撞率性的人,世上可能只有她一个吧! “呃,单公子,其实也不能怪我们家小姐,这一路上我多少问了楚倩她的情况,但她话很少,根本没有多谈的意思。”芳婶忍不住替沈紫媛说话。 “没关系,等我们到客栈当面问她,就不难明白个中原因了。”单驭玄对芳婶说话的语气温和多了。 他站起身走一旁以枯枝架起的杆子边,见晾在上面的衣服都差不多乾了,便回头对三人道:“可以将衣服换上了,我们得到小镇和三元会合。” 怕春光外泻的沈紫媛仍抓著胸口的衣襟站起身,睇视著他道:“楚倩会不会逃了?” “不知道,个过,我想她会紧张吧,毕竟你们生死未卜,若我救回你们,她的日子可不好过。” “哼,我一定要问问她,她的心为何这么狠,我可救过她呢!她居然不懂感激,而且还恩将仇报!”她越说越气。 单说玄一听,忍不住调侃道:“说得倒挺有理的,我也救过你,却不见你感激过半分。” 他这一席话令她哑口无口,她是感激在心里嘛,谁规定一定得表现出来呢? 沈紫媛不悦的白他一记,转移话题说:“你真笨耶,我们连同马车全落崖了,楚倩却没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耸耸肩,“她是孕妇,小解次数原本就比较多,所以当她解释她是因为小解下马车才没跟你们摔下山崖,我并不觉得有啥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那时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担心掉入崖下的他们,因而没有多想。 “小解?解个屁啦!”沈紫媛想也没想的就脱口怒骂。 “小姐!”基伯和芳婶受不了的朝她猛摇头。 单驭玄睨了她一眼,大步的走出洞外,“换上衣服吧。” 再谈下去,搞不好他会气得吐血。 单驭玄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仰头着著天上的一轮皎月,他徙胸口拿出龙玦细细观看。 爹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宿命中该相遇的凤玦佳人,而他呢? 上天会眷顾他觅得命中佳人吗? “沈紫媛……”他喃喃自语的握住那只玉玦.三元的话恐怕成真了,他放心个下沈紫媛,更担忧她的莽撞无知,虽然她粗鄙的言语令人难以招架,但她确有她的可爱之处…… 不过,她应非佳人而是冤家吧! *** 单驭玄一行人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就抵达小镇,因为沈紫媛三人被水冲到下游处也离小镇不远了。 只是当众人徒步到客栈和三元会合后,却从他的口中得知楚倩已经先行离去。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她要杀我们呢!”沈紫媛怒气冲天地说。 “我哪知道?她说她不想麻烦我和公子,想直接去投靠亲戚,我想也好,不然,你们这群麻烦人物老是让我家公子身陷危险,我当然开心的跟她就再见了。”三元也很不高兴的回答。 “那你没有问她到哪个亲戚家去?”沈紫媛又问。 “问那么多干啥?她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怎么那么笨啊!” “沈紫媛,你才笨咧,带了个杀手在身边还搞不清楚,你冯什么说我笨?”语毕,三元气呼呼的送她一个大鬼脸。 “你这小鬼头……” “好了,别再吵了!”单驭玄受不了的沉喝一声。 两人双双闭嘴,可都一脸的委屈。 然而,沈紫媛安静不到片刻就又脱口道:“真的是他笨嘛!” “你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问三不知的人,有何资格说三元?”单驭玄一脸冷峻的反驳。 这下她真的哑口无言了。唉,活该讨一顿骂,笨! 他撇撇嘴角,叹了一声,“大家肚子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只好点头。而沈紫媛和三元仍旧气不过,还一来一往的猛扮鬼脸。 单驭玄没辙的摇摇头,三元是小孩子,可沈紫媛呢? *** 众人在稍事休息后,便将目光放在单驭玄身上。 三元原本就是跟著单驭玄的,所以他等著看他有何打算。 另一边,沈紫媛脸有点红,基伯和芳婶则是一脸尴尬。楚倩一走,他们似乎已没有再赖著单驭玄的理由,可身无分文,这儿离永西老家还有一大段距离,他们总不能靠喝空气过活吧? “我想楚倩这事还是得回到你们永西沈府才能查出端倪,所以,行程也甭改了,就照原路线走。” 单驭玄这一席话让沈紫媛等人松了一大口气。 三元却皱著眉开口,“公子,你确定?”虽然两位老人家还算慈祥,但他不喜欢沈紫媛,免不拉几的。 “喂,你家公子都决定了,你还怀疑什么?”沈紫媛睨他一眼。 “多了你们这三个拖油瓶……” “你才是拖油瓶!”她大声的打断他的话,顺便回送他一个大鬼脸。 “公子!”三元气呼呼的拉著单驭玄的手。 单驭玄不知该怎么说,他只觉得头疼。 “三元,记得好男不与女斗。” 他撇撇嘴,一脸的不甘愿,看到掌柜端上了一大盘削好的水梨后,连忙挑起最大的一颗递给单驭玄,“公子,给你。” 沈紫媛也不客气的挑了两个较大的给基伯和芳婶,“喏,快吃了。” 此时,盘中只剩两颗一中一小的水梨,三元和沈紫媛两人目光相对,同时伸出手,沈紫媛的手脚快了点,抢到个中的,她得意的朝三元扬眉一笑。 “公子!”三元噘起了嘴。 “就当孔融让梨吧。”单驭玄边说边将手中的大水梨放到他手上。 “不用了,公子,你吃。”三元很有骨气的将大水梨放回他手上,没想到沈紫媛纤指一抓,将自己手上的水梨和单驭玄的换过来,随即咬了一口,笑嘻嘻的道:“好甜哦!” “你……”三元气得直跺脚。 单驭玄觉得头更疼了,看着手中的水梨,他不由得摇头。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得多吃些水梨去去火了, *** 单驭玄一行人走了约大半个月后,终于到达接近永西边界的札胡县。 而一路行来,单驭玄体贴的为沈紫媛三人买了一辆马车代步,只是沈紫媛仍旧和三元吵吵闹闹的,让大伙都有点受不了。 今日行经一处风景优美之地,野百合开得满山满谷,单驭玄刻意要众人休息一下,自己也得以享受一下午后的平静。 他走到一旁的水池边,那儿有几只乌龟从池里爬出,晒太阳晒了一会儿后,小乌龟爬上了大乌龟的背,小小乌龟再爬上小乌龟的背,就这样一只一只的往上爬,形成了乌龟叠罗汉的有趣画面。 一身紫纱的沈紫媛轻移莲步的走过来,好奇的瞧了眼后,居然抬起小脚一一将它踹到地上去。 单驭玄睨了她一眼,明白她是无聊透顶,想找点事来惹火他,看他能不能开个尊口跟她说儿句。 但他可没打算奉陪,这一路上,她和三元的声音已经够烦人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加入他们的唇枪舌剑。 “不说话?”沈紫媛抿抿嘴。唉,实在好无聊啊! 她走近单驭玄,在他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手肘支撑著头,侧著脸看向他,“单驭玄,你说说看,楚倩现在上哪儿去了?” 他瞟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忙著和三元吵嘴。” 她噘起嘴,看著前方不远处,正和基伯、芳婶走在一起的三元,“是他要跟我吵的,我可是很勉强的配合他呢!不过越吵越没趣,真不好玩。” 单驭玄摇摇头,不予置评。 她踢踢地上的小石头,再看看他,“喂,单驭玄,你跟我吵一吵吧,我很无聊耶!” “为了无聊而吵不是更无聊?” “可是……” “别说了,我们该上路了。” 沈紫媛看他起身朝基伯一行人走去,只得无奈的起身跟著走。 第六章 “小姐、小姐,有马蹄声了,咱们有救了!”一个穿著青衣的丫环开心的在山路转角处大声叫嚷著。 孟倍绫看看自己扭伤的脚踝,再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道:“你以为我脚伤了,耳朵也聋了?” 小青连忙吐吐舌头,继续伸长脖子看著前方的山路。 不久,一匹骏马和一辆由两匹马驾著的尾车便出现在这对主仆面前。孟倍绫一看到骏马上的单说玄,顿时忘了脚上的伤,倏地站起身来。 “痛!”她痛呼一声,又跌回石凳上。 “咦,是单公子,小姐,我们不用再往前找,单公子到了呢!”小青兴奋得又是一阵叫嚷。 “你鬼叫个什么啊!我眼睛又没瞎,还要你来说。”孟倍绫抿抿唇,再次揉揉自己的脚踝,“这是什么烂脚嘛,什么时候不扭到,偏偏驭玄来时才扭到。” “单公子、单公子。”小青拼命扬著手上的丝绢大声叫著。 “死小青,你有点气质好不好?别让驭玄以为我跟你一样花痴!”孟倍绫火冒三丈的骂她。 闻言,小青连忙放下丝绢,安静的退到她的身后。 而在骏马上的单驭玄一见到久违了近两年的孟倍绫后,不禁浓眉拢紧,心也跟著一沉。 孟倍绫的父亲孟仕铭是他在七年前云游时认识的贤达长者,由于两人相谈基欢,故年纪上虽有一段差距,但两人仍以兄弟相称。 日后,只要他行经这一带,必前往探视。 两年前,他记得孟倍绫才十四、五岁,却已十分刁钻蛮横,所以孟仕铭还笑说希望能将女儿许配给他,好让他代为教化,因为他实在管不动她。 如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儿离孟府至少还有两天的路程…… 思绪间,他已策马来到她眼前,也注意到她脱去绣鞋,穿著白袜的脚踝上肿了一个大包。 “驭玄,我总算等到你了!”孟倍绫个性刁虽刁,但碰到单驭玄可是温柔极了。 他纵身下马,蹙眉道:“你在等我?” “不是,我在找你。我爹派快马到你培京的老家去,却从郑尧的口中得知你又四方云游去了,所以我爹就派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最后得知你为永来县解除干旱后便一路往永西走。”她顿了一下,脸儿羞红,“我一知道消息后,就忍不住先出门来,好早点迎接你啊……” 孟倍绫倏地住口,因为从马车上走下三个人,而为首的姑娘美得有若天仙下凡。 她柳眉一拧,看看那姑娘再看看单驭玄,“她是谁啊?” 沈紫媛一双美眸也直瞧眼前这位美丽的俏姑娘。一身橘红色丝绸的她肤白似雪、眉如翠羽,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呀转,挺迷人的。 看单驭玄与她似是旧识,不知怎地,她的心头直泛酸,口气也莫名的酸了起来,“你又是谁啊?” 第七章 “好奇怪啊,怎么到孟府像沾酱油般,一下子就走人了?” 三元此话一出,让沈紫媛、基伯及芳婶等人频频点头。 他们在客房才打开包袱没多久,就被告知要离开,接着便在夜色中赶路。更令人错愕的是,他们这一行人居然莫名其妙地从五人变成了七人,孟倍绫及小青也赫然在列。沈紫媛和孟倍绫两人是相看两相厌,因此,不是白眼来就是黑眼去,搞得气氛“火热”无比。单驭玄已是没辙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然,沈紫媛、孟倍绫和三元三人的斗嘴声肯定会将他逼疯。当孟倍绫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后,便急着要小青收拾细软,完全不顾孟仕铭夫妇的劝阻,硬是跟上来,甚至还威胁他们,如果不让她跟,她就在外头随便找个乞丐嫁了!唉,明知那是她为求得逞而说的谎话,但他无法不顾孟仕铭眸中的乞求之光,只好让她同行。“单驭玄,你吃错药了?怎么让那个刁蛮女跟来?”沈紫媛直瞪着骑着马,与马车平行的单驭玄。“你才吃错药,驭玄是希望我跟在他身旁,他很开心呢!”孟倍绫不服输地胡诌一通。她怒啐一声:“呸!你眼睛瞎了?瞧他一脸凝重,哪儿开心了?” “你……”孟倍绫发现自个儿的嘴还没有她来得犀利,连忙向单驭玄撒娇道:“驭玄,她又欺负我!”“说不过别人就讨救兵,真没用。”坐在单驭玄怀中的三元朝她做了个大鬼脸。“你……你们全欺负我!”孟倍绫气呼呼地瞪着他,又看向单驭玄,“你怎么都不帮我?”单驭玄长叹一声:“我有心事,请你们都别闹了,成吗?” 闻言,大家同时乖乖地合上嘴巴。 他再叹一声,凝睇着坐在马车前方的沈紫媛:“我们会先经过永西,所以我会送你和基伯他们回去。”她愣了一下:“然后呢?你就丢下我们?” “你们回家了,我自是要离开。” “那楚倩的事呢?” “那事暂且搁着,我得先办另一件要事。” 沈紫媛噘高了嘴,一脸的不愿。她才不要乖乖听话呢,更不可能让那个碍眼的眼中钉单独跟着单驭玄。她抿抿唇,不高兴地看向孟倍绫:“那她呢?” 他的目光移向一脸得意的孟倍绫:“绫儿,我记得你也说过,只要看到紫媛离开我的身边,你便自愿回家去。”“呃……”她不情愿地点点头,可那是为了想跟在他身边所说的怄气话,她哪愿意离开他。“哇,你这人怎么这么毒啊,我才不要离开单驭玄呢!”沈紫媛气得哇哇大叫。“你没离开,我也不要离开!”孟倍绫也跟着大叫。 单驭玄冰冷的目光突地扫向两人:“你们听清楚了,一到沈府,我们就分道扬镳,明不明白?”瞧他神情冷凝,她们顿时噤若寒蝉,闷闷地点点头。 他再冷睨两人一眼,这才继续策马前进。 破邪陷入苦战一事,令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马布好破兵图,火速差人送给御天,但身后这群人却磨磨蹭蹭的……唉,是他搬了石头挡自己的路吧! 沈紫媛瞧他一脸沉重,内心也不好过,且一想到回到家就要与他分离,更有万分的不舍。唉!她偷偷的瞥了眼他冷峻地侧脸,他到底有什么心事,怎么整个人都闷闷的? 一轮明月当空,一身狼狈的楚倩大腹便便的出现在沈信钧的宅第前。 她一身蓝衣尚称干净,但看得出是粗布旧衣,而颊旁几丝黑发垂落,圆润的脸上有些汗珠,上面还沾染了些尘沙。她这刻意做出的狼狈外貌,虽是为欺骗沈信钧而来,但这会儿肚子可真的隐隐作痛起来。她回到永西已半个月了,也用尽各种方法想与曾炎坤碰面,然而好不容易在街上碰着了,他却视而不见,甚至佯称不认识她。她亦多次写信请求与林凤秋在外一见,但林凤秋始终没有如期赴约。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只是他们两人解决沈紫媛这个眼中钉的棋子,现在她单独回来,他们肯定以为沈紫媛死了,所以过河拆桥,不愿和她沾上一点边。既然如此,她何必再顾虑他们? 沈府大门倏地拉开,沈信钧神色苍白地跑了出来,看着眼前由仆从们通报要求见他一面的楚倩,他顿时傻了眼,细细再端详一番,他才认出这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婆的确是楚倩没错。“你快进来。” 沈信钧边说边差仆从扶她到客房去躺着。瞧她肚子抽痛、脸色泛青的模样,身为二十多个孩子的爹,已相当有经验的他急忙叫仆从去请产婆来。跟着他也来到客房,站在床沿忧心忡忡地问楚倩:“我女儿呢?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到底上哪儿去了?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你快告诉我啊!还有基伯和芳婶呢?”楚倩没想到孩子会在这时候出生,因为她还想找林凤秋和曾炎坤算帐。 “快说啊,楚倩,我都快急死了,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 她气喘吁吁地回答:“他……他们全翻……翻落山崖,死了!” “什么?!”他倒抽口气,面如死灰。 “老爷,产婆来了,二姨太和曾总管也过来了。”一名仆从急急忙忙地带着产婆往这儿奔来,而尾随在后的林凤秋和曾炎坤一脸惨白,担心楚倩已将他们的计划全数向沈信钧坦白了。不过,令两人不解的是,沈信钧竟一脸哀恸地越过他们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走进客房。 楚倩抱着肚子,虽然痛楚万分,但一见到他们倒是阴冷地笑了起来:“这会儿你们不会说不认识我了吧!”林凤秋看了产婆一眼,先叫她退到门外后,也连忙要曾炎坤先出去,这产房可不是男人待的地方。他点点头,担心地瞥了楚倩一眼后,才将门给带上离开。 那个女人现在肥得跟母猪没两样,他怎么可能娶她呢!房内,林凤秋压低了嗓音对楚倩道:“你想怎么样?” 阵痛稍歇,楚倩脸上闪过一道阴狠之光:“我要和炎坤成亲,这是你答应我的,如果你们想毁约,那我也乐得将真相全盘向沈信钧说出,说你要沈紫媛死。”“你……”她脸色丕变,“你在威胁我?” “随你怎么说。我肚子里的骨肉是炎坤的,你没理由拆散我们一家人。”“说得好听,我要你办的两件事,你可完成了?” “毁谤单驭玄一事我已尽力,至于沈紫媛等人更是落崖而亡。” 林凤秋点点头:“毁谤单驭玄的事既然你努力了,那就罢了,重要的是沈紫媛这个眼中钉终于除去。其实我已帮你同曾总管说过你们的婚事,可他不愿意娶你,我也没法子。”“别说得那么好听,我回来这儿已有半个月了,早就耳闻你和他暗渡陈仓的事,你舍得将他让给我?”闻言,林凤秋心一惊。 “不管炎坤爱不爱我,我都要嫁给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你成全我们,不然玉石俱焚,大家都别想活了。”林凤秋听她这么说,不禁在心里打算着,有钱还怕找不到男人吗? 楚倩话已挑明了,她若不促成他们的婚事,她就要将事情同沈信钧说,到时,她二姨太的身份没了,钱也没了,恐怕连命也保不住。她冷笑一声:“好,这事我会办妥,但你得守口如瓶。” 楚倩点点头,肚子又在此时抽痛起来。 林凤秋见她脸色一白,赶紧叫唤守在门外端着热水、手拿毛巾的产婆:“还不快点进来帮忙。”产婆连忙走进房里,而林凤秋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一身黑蓝色长衫的曾炎坤一见林凤秋走出来,当下迫不及待地迎向前去:“她怎么说?刚刚老爷突地叫住我,要我为客死异乡的沈紫媛、基伯、芳婶找来道士招魂,为他们办法事呢。”“是吗?”林凤秋态度疏远,没有以往地热络。 他浓眉一拧:“怎么了?” “等你办完老爷交代的事后,就准备和楚倩成亲吧,到时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应该也挺不错的。”语毕,她冷冷的越过他。曾炎坤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她孩子的爹,我想只要我跟老爷说清楚这点,他应不会反对你和楚倩的婚事。”“可我不愿意啊,她现在又肥又丑,而且……”他凝睇着仍艳光四射、风韵犹存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欲抚摸她的脸,“我还要伺候你!”“免了。”她一把打掉他的手,“以后也别到凤秋苑来了,免得让人看见不好。”曾炎坤看着拂袖而去的林凤秋,怔愕无语。 单驭玄一行人正夜宿在离沈府约五天路程的一家来来客栈里。这一路下来,沈紫媛、孟倍绫和三元仍旧精神充沛,每天斗嘴。单驭玄是懒得理、懒得管了,他们将“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发觉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三个有理说不清的人身上完全不受用。 然而很多时候,并非他不想管便可以不管,例如现在——“叩叩叩!”急遽的敲门声陡起,伴随而来的是基伯和芳婶那惊惶失措的叫声:“单公子,快来啊,我家小姐和孟小姐打起来了!”他仰头翻翻白眼,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此,因为两人越吵越严重。 他从床上起身,心想,这不是甭睡了。 将外衣穿上后,他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基伯夫妇那两张忧心的老脸。“单公子……”他们不明白他怎么还能一脸冷静? “我去看看,你们毋需过度紧张。”他平静的朝两人点点头,便大步往前两间客房走去。她们的房门大开,因此里面的一片狼籍看得一清二楚——椅子东倒西歪,水杯扔得一地,就连被褥枕头也全落了地……他咬咬牙,拼命地抑制又被挑起的怒火,他梭巡了下,却只见小青一人吓得脸色发白的贴靠在墙壁,不见那两个惹祸精。“她们人呢?” 小青指指门外,咽了一下口水道:“小姐吵不过沈紫媛,气疯了,居然从包袱里面拿出她那条马鞭,胡乱抽打起来,这会儿她们不知打到哪儿去了。”闻言,他心中大骇。绫儿的武功不弱,马鞭更是甩得出神入化,紫媛打得过她吗?该死!平常她们嗓门奇大,今晚怎么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单驭玄又气又急地转身跃出门外。 沈紫媛一路被孟倍绫追着打,而且连求救声也喊不出来。 她没想到那个孟倍绫居然会武功,还点了她的哑穴,将她当匹马一样,在她身后猛抽马鞭,害她只有闪躲的份。“该死的!你还真能跑,你那双腿跟你那张利嘴一样惹人厌!”一身火红的孟倍绫气呼呼地拿马鞭,一记又一记鞭向她。死八婆、母老虎、凶婆娘……沈紫媛边躲边在心中嘀嘀咕咕的骂个不停。“沈紫媛,你给我站住!” 站住个头啦,我又不讨打!沈紫媛在外打架的经验相当多,如何闪人她可是十分清楚。所以她这会儿尽往别人的房里钻,如果碰到在睡觉的,则揉着惺忪睡眼一脸呆样地瞧着她,若碰到正在“办事”的,自是惊声尖叫地怒视着她。当单驭玄找到这两个惹祸精时,便是后面这种情形,吓得那对裸身男女惊愕地拉起棉被盖住自己。而沈紫媛一见单驭玄,立刻笑咪咪的不跑了,但被他那对冷峻的目光吓得呆若木鸡的孟倍绫则显得手足无措。“喂,你们是谁?跑来我们房间干啥?”床上的男人抱着花容失色的情人,气呼呼地看着这莫名其妙跑进来的三人。“对不起。”单驭玄朝他点点头后,便一手拉着一个走出去。 一出房门口,客栈的掌柜及一些抱怨的房客全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对着他们又叫又骂。单驭玄抿抿嘴,再次代替她们道歉:“对不起,为了表达歉意,今晚各位的住宿费用全算在我的帐上,另外,请掌柜再弄些宵夜给大家吃,而这自然也记在我的帐上,掌柜的,明白吗?”“明白、明白。”掌柜频频点头。 众人见长相俊逸的单驭玄一脸诚挚,出手又如此大方,当下也不好再计较,纷纷回房了。单驭玄冷冷地睨视沈紫媛和孟倍绫一眼,随即回头朝自个的客房走去。 她们俩对视一眼,眸中再现怒火。 而单驭玄的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重重怒咳了一声,吓得两人赶忙乖乖的跟着他走。 三人一回到单驭玄的房内,只见三元、基伯、芳婶和小青也全在房里。 他看看四人:“你们全都去睡吧。” 他们各自关心地瞥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才一一步出门去。 单驭玄看看沈紫媛,再看看孟倍绫:“你们自己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是她先惹我的!”孟倍绫手握马鞭,粉颜气得涨红。 哇,恶人先告状!沈紫媛气呼呼地在心中大喊。 “你怎么说,紫媛?”他浓眉一蹙,看着她比手画脚地怒视着孟倍绫。 “原来是无法开口说话,我还在想你怎么那么安静。”他出手解了她的哑穴。“她恶人先告状,不要脸,莫名其妙地跑到我房间跟我吵,吵不过便点了我的穴道,最后还拿鞭子打人。臭八婆、凶婆娘……”沈紫媛气呼呼地指着孟倍绫大骂。“够了,紫媛。”单驭玄脸色一沉。 “哼,要不是我够机伶,反应迅速,这个八婆不知会把我打得多惨。”沈紫媛憋了一肚子气。“绫儿,你们斗嘴我不介意,但你拿马鞭伤人就不对了。” “我又没伤着她,她像只泥鳅溜得很!”孟倍绫也一肚子火。 他注视着毫无悔意的两人,觉得毋需白费唇舌了。 “你们回房睡吧。” “可是她……”两人异口同声地怒视着对方。 “你们再这样又吵又闹,甚至打起来,明个儿我和三元就先策马离开,反正这儿离沈府不远了。”“她回家了,那我呢?你放心得下?”孟倍绫发出不平之呜。 “你有小青照料,更何况本身的武功可以自保,我毋需担心。” 闻言,沈紫假开心得直笑。单驭玄分明比较在乎自己嘛。 单驭玄没有错过她俏脸上的得意,他摇摇头:“都回房去,否则我待会就走人。”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这才乖乖的各自回房去。 但过没一会儿,他的房门又被人轻轻地推开,单驭玄根本不必起身察看,便知道一定是去而复返的沈紫媛。果然,沈紫媛蹑手蹑脚地轻轻将房门关上后,走到床沿,看着闭目假寐的他,喃喃道:“骗人吧,那么快就睡着了?”他仍合着眼,虽然他对她心生情悻,但此时却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得定下心来细细思索如何布局,完成破兵图,自是不允许儿女私情来干扰。“真的睡了!”沈紫媛噘起小嘴。 讨厌!了无睡意的她很想找他聊聊呢! 打从离开孟府,一路上两人鲜少独处,他对她也没说几句话,今天她好不容易才达到这个机会。思绪百转的她凝睇着他慑人的俊颜,暗忖,男人长得这般俊俏的应是不多吧!瞧这睫毛又卷又翘,双眼一张深邃迷人,悬胆鼻下的性感薄唇连动怒沉喝时都很吸引人,不知亲了是啥滋味?沈紫媛咬咬下唇。他亲过她,可她那时不算清醒,她可否则试试…… 虽然心跳如擂鼓,但她还是倾身将自己的樱唇印在他的唇上。 单驭玄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心猛地一震,在她调皮地将丁香小舌试探的探入他的口中时,他的心跳更是失速狂奔。一股欲火霎时熊熊燃起,令他全身血脉偾张,没有多想,他主动回应起这个吻,唇舌与她的共舞,双手拥住她的小蛮腰,将她带到自己的身上——沈紫媛忘我的沉迷在他柔情的深吻中,但身子突然腾空,随即接触到他温暖健壮的身体,她着实吓了一跳,惊慌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却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炯亮眼眸。她倒抽了口气,双颊顿时如火烧般滚烫。 单驭玄见到她那副惊愕与无措的模样,无意中被挑起的欲火不禁消了大半,但他仍眷恋她美丽的唇瓣,因而再次覆上她微张的樱唇,给她一个深情之吻。她被吻得虚软无力,瘫在他怀中,他这才放开她的唇。 “你……你吻我?”她双眼迷蒙地瞅着他。 他露齿一笑:“不是你吻我?” “呃……”她的脸再度羞红,意识到两人亲密的姿势,不禁尴尬地下床。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唉,偷亲也会被发现…… 单驭玄起来走近她,二话不说地将她拥进怀中。她咽了一下口水,满脸通红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可以听我一席话吗?” 她娇羞地点点头。 “我有一要事烦心,所以你可不可以别再跟绫儿吵,让我好好地思索正事?”她愣了愣。什么嘛,她还以为他要说些甜言蜜语呢! 她不悦地撤撇嘴:“可她会找我吵啊。” “一个铜板敲不响。”他的意思很清楚了,要她暂且忍耐一下。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反正她比我更狠。” 单驭玄一笑:“这是有感而发?” “没错!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我才不会输她,她只是多个武器而已。”沈紫媛越说火气越旺。“紫媛……”他浓眉一拧。 “我也要去买条马鞭,打得她哭爹喊娘、跪地求饶,来个以牙还牙!” 她说得咬牙切齿的,他只能无奈地长叹。 唉!朽木难雕,他最好别打如意算盘了! 他放开她,拍拍她的肩:“回房睡吧。” “呃……”沈紫媛连忙捂住嘴,一脸羞惭,“对不起,我刚刚才答应你不和她吵的。”“我不敢期待了!”他是真的这么想。 她一脸抱歉的朝他点点头后,转身溜了。 单驭玄不禁摇头再叹,这样的冤家真是令他又好气又好笑。 她身上虽不见凤玦,但他相信姻缘由天定,所以爱上这样的冤家也是命中在定的吧! 第八章 夜晚,曾炎坤正在妓院里卖醉,他忿忿的想,楚倩那婆娘生了个赔钱货女儿,却要他跟著她们母女离开沈府,投靠她的远亲去。 啧!她还不是想分开他和林凤秋。 “其实林凤秋已徐娘半老,跟这会儿拥在怀中的年轻姑娘哪比得上,”要不是看在她拉拔他到总管一职,还不时给他银两花的份上,他哪愿意待在她身边。 不过,真要他在林凤秋和楚倩当中二选一,他当然选林凤秋。 “真的吗?沈紫媛那丫头回来了?你可别吓人,沈老蔬都帮她办好丧事了。” “是真的,她根本没死,身边还跟著一个好俊的男人,两人看来登对极了。” 曾炎坤一听到隔桌客人的谈话,脸色陡然一变。 他神色仓皇的推开怀中的女人,走到隔桌,谙哑著声音问:“你们刚刚说什么?我家小姐没死?” 隔桌的人认出他来,连忙笑道:“曾总管,很呀异对不对?不过刚刚在街上,很多人都看到沈紫媛,她这会儿应该就快回家了。” 闻言曾炎坤面如死灰。他慌慌张张的奔出妓院,塞了一把银两给外面的轿夫,要他俩抄小径快快送他回沈府去。 *** 凤秋苑 “什么?沈紧媛没死!”脸色惨白的林凤秋顿觉胃一阵痉挛。 “应该没错,不然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提起她。”曾炎坤也感到惊慌 “这……”手中抱著娃儿的楚倩柳眉一拧,“难道是单驭玄救起她的?当时她落崖时,他的确有下去救人。” “那准没错了,单驭玄功夫了得,不然我早差人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怨,哪会要你毁他声誉而已。”林凤秋交缠著十指,心里七上八下。 “这么说来,那个好俊的男人一定就是单驭玄了。”曾炎坤皱起眉头。 林凤秋一听,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开始收拾细软,边打开珠宝盒,边焦虑的道:“这下我不得不跟你们走了,我可不能见著单驭玄,他那人足智机警,随便一想便猜得出我就是幕后主使者。” “不,你留下,我可不想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楚倩一脸冷峭。 “不,我留下,我不想走,这全不干我的事,我何必去过流亡生活。”曾炎坤不想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楚倩柳眉一扬,“你说什么?我怀里抱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那是二姨太指使我让你怀孕的……”他倏地住口,因为楚倩正欺身接近林凤秋,还单手扣住她的脖子,“你……” 林凤秋惊愕的瞪大了眼,惶恐的道:“你……你别胡来!” 然而楚倩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手劲一使便送她去见阎王。 看著倒地而亡的林凤秋,曾炎坤吓得手软脚软,全身发抖。 “你走是不走?”楚倩的声音极冷。 “呢,走,我走。”他频咽口水也频点头。 夜幕深沉,沈府内外白幡挽联高挂,楚倩抱著娃儿,牵著曾炎坤的手在一整排哀悼的白色灯笼下,穿过后院,由后门离开。 *** 来到沈府大门,单驭玄终于松了口气。 从傍晚抵达平济县开始,每个见到他们的路人莫不错愕万分、议论不断,不过,在沈紫媛、孟倍绫及三元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形下,他根本无暇探寻是何原因。 突然,他浓眉一皱,这沈府大门怎么…… “天啊,你死了即,沈紫媛,瞧瞧这一幅幅挽联上都有你的名字。”孟倍绫跳了出来,笑盈盈的直指著那些随风飘荡的挽联。 “你瞎眼了,我人在这儿呢。”沈紫媛当然也瞧见了,但她还活著呀! 孟倍绫膘了她一眼,“你才瞎了呢,没看到挽联上悼念的全是你吗?虽然上头的词和人一点都不配。” 可不是吗,那些写著‘温恭淑慎’、‘蕙折蓝摧’、‘曼花萎谢’的挽联上全都有沈紫媛的大名。 “搞什么嘛,我才出走几个月,我爹就当我死了替我办丧事。”沈紫媛火冒三丈的猛踹大门。 里面的仆人不明就里的开门,夜色下,沈紫媛那张凶神恶煞的愤怒脸孔霎时映入眼廉。 “鬼啊!”仆人们吓得四处奔跑。 噗哧一声,孟倍绫大笑出声,“哈哈哈……看你长得多丑,你自家的仆人见到她都说是鬼。” “你给我闭嘴!”沈紫媛气呼呼的白她一记,接著冲进府里打算好好跟她爹算这笔帐。 单驭玄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沈老爷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为紫媛办起丧事,该是有人向他说她香消玉殒的消息才是。 但那个人是谁呢?他浓眉一蹙 楚倩!他倒抽了口气,连忙快步的追上去。 三元愣了一下,也急忙尾随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基伯和芳婶两人一头雾水。 而一旁的孟倍绫和小青还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 沈信钧看著床铺上毫无气息的林凤秋,哭得老泪纵横。 “怎么会这样?紫媛死了,在我身边十多年的凤秋也死了,这……”他不禁哽咽痛哭。 “爹,你在搞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干么咒我死,还帮我办丧……”怒不可遏的冲进来的沈紫媛突地住口,呆若木鸡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林凤秋,她嘴角有血丝,双眼大睁,分明死不瞑目。 她咽了一下口水,呐呐的问:“她怎么死了?” 沈信钧背对著她,乍闻这亲切又火爆的熟悉声音,身子一震,缓缓的转身,看到一身粉白雪纺长衣的女儿时,不禁泪如雨下,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哭叫道: “你总算回来看爹了,爹想死你了,就算你是鬼也无所谓,爹不怕,不怕……” “爹!”沈紫媛眼眶也跟著泛红。从小到大,她只看爹哭过一次,那便是娘去世的那一天。 所以见他哭得浙沥哗啦,她眼泪也跟著猛掉。 单驭玄随后进来,见到气绝身亡的林凤秋,脸色倏地一变。 而跟在他身后的三元也看到林凤秋了,他飞快的抬起头来看著单驭玄,错愕的道:“公子,她不是那个在画舫……” 他摇摇头,心中大略猜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看来是他一直拒绝她,最后又当众辱骂她的不贞,她咽不下那一口怨气,才故意找来楚倩毁他名誉。 但紫媛呢?她们之间又有何恩怨? “爹,我不是鬼啊,你看清楚了,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心还在跳呢!”沈紫媛退后一步,要沈信钧看个仔细。 沈信钧愣了愣,看看她,再瞧瞧她身后的单驭玄、三元,以及随后跟进来的基伯、芳婶和孟倍绫、小青。 “爹啊,我叫你看我,你看到边疆地带去了?”沈紫媛口气不悦地说。 “你跟你爹说话也这般目无尊长,没大没小?”单驭玄忍不住摇头。 闻言,沈信钧终于回过神来,他擤擤鼻子,又泪如雨下,“你没死?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她仰头翻翻白眼,“拜托,爹,我当鬼你哭,我活著你也哭,你怎么变成了个老爱哭鬼!”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中其实很感动,她这才知道原来爹这么在乎她、这么疼她。 “爹是太高兴了!”他又哭又笑的说。 “敢问沈老爷,楚倩人呢?”单驭玄突地问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叹道:“那个女人真是可怕,有仆人看到她杀了凤秋,偕同曾总管逃了,听说她生的女娃是曾总管的孩子呢!” 沈紫媛愣了一下,随即哇哇大叫,“该死的,原来是他们这对奸夫淫妇联合起来害我啊,林凤秋还故意告诉我楚倩身怀六甲,而且孩子是别人的,气得我傻傻的往陷阱里跳,跑到那个什么鬼夷肃去找单驭玄。” 单驭玄突他走到一旁,从桌上已被打开的珠宝盒中抽出几张沈信钧亲笔所写的遗书,细看之后,终于明白林凤秋欲杀害沈紫媛的原因。 只为了一个‘财’字! 她走向前,好奇的也凑过去瞧瞧,一见是遗书后劈头又骂,“爹啊,你还没死,写什么遗书?” “拜托,你要他死了以后才从棺木里爬出来写呀?”孟倍绫受不了的插嘴。 “你……”沈紫媛难得语毕。 单驭玄定定的瞟了孟倍绫一眼,看出他眸中的不悦,她赶忙捂住嘴巴。 他摇头,随即将目光放在珠宝盒上。看来楚倩为的是个‘情’字,只求和曾总管在一起,否则不会放过珠宝盒里贵重的金银首饰。 “公子,你不跟他们说你和……”三元刻意压低声音,将目光瞥向死去的林凤秋。 “死者已矣,何必再毁她名誉。”他低声回答。 看来,楚倩不会到紫媛不利了,既是如此,他也毋需再留下来。 他拱手注视著沈信钧,“沈老爷,我尚有要事待办,恐得连夜离开,这贸然进府之罪,尚请见谅了。” 语毕,他拉起三元,身形一旋,施展起轻功疾行至沈府外的骏马上,不会儿工夫,众人便听到达达的马蹄声疾奔而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全傻眼了,沈紫媛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追出去,而孟倍绫和小青也尾随在后。 “紫媛,她才刚回来,又要去哪里?”沈信钧提高嗓音问。 “爹,我要去找单驭玄,你不用担心,我自个儿会小心的。”沈紫媛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沈信钧大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他顿了一下,看看基伯夫妇,再瞧瞧床上的林凤秋,“其实她和曾总管的私倩,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总是夫妻一声,何必撕破脸呢?” 他摇摇头,示意基伯和芳婶两人同他一起离开房间后,才说:“好吧,你们谁来说说,那个丫头片子这几个月都在搞什么鬼……” *** 一个月后,培京 这儿是培京偏北方的一处偏僻山林,亦是当年单驭玄的父亲单骅雷着谈名利,离群索居的地方。 此地水绿山青,深林环绕,非常适合隐居。 此时,单驭玄站在楼拙木屋内,望著窗外那片举目可见的湖光山色。 离开沈府后,他和三元即快马加鞭回来这里,取出边疆的地形图,接著,他花了十天的时间布好兵阵,画好破兵图,再差郑尧快马将破兵图送去给皇上单御天,他定会安排如何将此图火速送去给单破邪。 由于凤玦之主尚未出现,相信皇上应能体谅他才是。 那张破兵图是他依兵书中所言的‘方、圆、曲、直、锐’五种法中找其精髓,以弓弩兵、步兵、车兵、骑兵结合攻防,不仅可分开形成小方阵,更可形成一破釜沉舟的大军阵,要歼灭狼邪军应能势如破竹。 郑尧送去破兵图已有五天,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回来了。 “公子、公子。”三元又惊又喜的声音陡地响起。 他一回头,便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三元身后,跟著去而复返的郑尧。 “郑总管,你回来了。”他朝这名仍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郑尧点点头,四十多岁的他两鬓飞白,一脸耿直。 “图已送到皇上手中,他非常的感谢公子。” “那就好。”如此他便能安心了。 单驭玄边点头,边注意到他的眼眸中似乎有著里异样的欣慰之光,再看看三元,他那是一脸贼笑。 “还有事?” 郑尧露齿一笑,“公子这回总算想开愿意娶妻了,我想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也很开心。” “娶妻?”他一脸困惑。 郑尧点点头,“齐人这福是辛苦点,但可以早点为单家传宗接代,多生几名儿女。”他顿了一下,脸上仍是满满的喜悦,“我先进去帮你毋准备些酒菜。” 单驭玄一头露水的看著他笑嘻嘻的朝后面的厨房走去。 由于玉玦之事仅传承者知晓,因此郑尧一直不明白他为何拒绝多名不辞千里而来,为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说媒的达官贵人,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一直暗中在找寻持有凤刻玉玦的女子。 然而今日,他却意外的说他要娶妻,而且还是享齐人之福? “三元,到底怎么回事?”他冷睨一眼还在偷偷窍笑的三元。 三元被他这冷光一扫,连化立正站好,大声报告,“沈紫媛和孟倍绫主仆早已来到山脚下,她们两人正唇枪舌剑,吵得好不热闹时,恰巧遇到欲快马上山的郑伯伯,直问郑伯伯认不认识你。她们一听到他是你的总管后,就……” “就重点!”他打断他那像是说书般的叙述。 “呃,总之,她们争得面红耳赤,都说是你的娘子,孟倍绫说她父母已作主将她许配给你,可沈紫媛却说……”三元突然拉展了尾音。 “她说什么?” “她说你不但亲了她,也摸了她、抱了她,当然得娶她!”笑嘻嘻的三元眼光十足暧昧。 闻言,单驭玄的俊脸微微发热,透著一抹红晕。 “公子,你……你真的有对她……是不是?”三元贼兮兮的瞅著他问。 他眉毛一扬,“胡扯什么。” 三元了然于胸,他接著道:“郑伯伯说那两个大美人就快到了呢。” 是快到了!因为人未到声先到,这会儿她们的吵架声已顺着风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你莫名其妙!” “你神经病!” 真耳熟的声音啊,单驭玄失笑的摇摇头。 沈紫媛的到来令他感到惊喜,其实送出破兵图后,他也打算至沈府寻她,好好聚聚。 不过,孟倍绫也来了…… 看来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向她担承自己心中的至爱并非她。 他对著三元道:“我先回书房去,她们来了,你先差绫儿进去见我。” “什么?”三元顿时苦了一张小脸,“那沈紫媛呢?她肯定会火冒三丈的。” “你不是很会跟她拌嘴吗?那就努力的跟她吵。” “这……”三元愣愣的看著转身就走的单驭玄。公子要他努力的跟她吵?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沈紫媛和孟倍绫主仆好不容易风尘仆仆的追来这儿,没想到单驭玄居然没有在这间楼实素净的大厅等她们,更令沈紫媛生气的是,她居然成了老二! 他要先见孟倍绫?有没有搞错? “三元,你确定没听错?” “真的,公子是这么说的。”他拼命点头。 “小青,驻玄急著见我呢,我们还杵在这儿干啥?”孟倍绫拽得很。 “是,小姐。”小看得意的瞅了噘著小嘴的沈紫媛一眼后,才跟著欣喜若狂的孟倍绫离开。 “有什么了不起嘛,恶!”沈紫媛做了个大鬼脸,又怒冲冲的瞥了三元一眼,这才垮著双肩坐在椅子上,“什么嘛,这一路上我也日夜赶路,单驭玄冯什么厚此薄彼?他都不怕我伤心难过吗?” 她不禁眼眶泛红。她是越来越爱他了,可他呢? “不要脸!亲了我还爱别的女人,你家公子真是差劲,眼光也差。” 三元看著不断咒骂的沈紫媛,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公子怎么交代他这种苦差事呢! *** “驭玄!”孟倍绫心花怒放的走进这间雅致的书房,看小青也跟著走进,她忍不住怒斥一声,“你进来当柱子呀?” 小青连忙停下脚步,退了出去。 单驭玄示意她坐下,并为她倒了一怀茶后,便一脸诚挚地说:“绫儿,找必须对你坦言,我喜爱的人是紫媛。” “你……”她小嘴一扁,顿时泪如雨下,“为什么?” 他喟叹一声,“姻缘由天定,感情的事很难解释。” “我不要,我就要嫁你,不然我……” “如果你要说些威胁之园,那就毋需赘言了,因为我不会理会,而且……”他直直的睇视著她,“我好言跟你说,希望你能成熟些,别再回些刁蛮幼稚之词。”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沈紫媛冯什么跟我抢你?”她一脸霸道样。 “我不是东西,并非可以争夺的。” “可我……” “我言尽于此。”他俊脸一沉,“称一路奔波而来,我不介意你在此小住几日,你先到客房休息吧。” 孟倍绫气呼呼的拭去脸上的热泪,甩袖离开。她才不走呢,沈紫媛不走,她也不要离开! *** 心情欠佳的孟倍绫偕同小青一回到大厅,便看到一脸闷闷不乐的沈紫媛,至于三元则在一旁猛喝茶。 没办法,他一个月没‘练习’,实在斗不过她的利嘴。 沈紫媛一见到她们,连忙起身,“单驭玄跟你说了什么?” 孟倍绫看著这名美丽佳人,一想到单驭玄的心系在她身上,她就满肚子妒火,不禁咬牙切齿的道:“他说多日未见,思念甚殷,与我情话绵绵。” 沈紫媛看著一脸怒火的她,突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骗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她朝孟倍绫吐吐舌头,“若真是如此,你应该甜甜蜜蜜的,哪会像这样怒气横生?”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紫媛并不笨,看她这般郁闷,单驭玄肯定没跟她说什么好话。哈,这会儿换她开心了。 她笑容可掬的朝她们点点头,“现在该换我跟单驭玄聊了吧!” 孟倍绫见她转身就走,当下没有多想,伸长了脚,要让她跌个狗吃屎,出口怨气。 眉飞色舞的沈紫媛一个没注意,不小心绊了一下,身子往前俯冲,砰的一声五体投地,她忍不注痛呼出声,连挂在胸口的凤玦也弹了出来,落在衣服外。 见状,孟倍绫主仆哈哈大笑,三元则连忙走向前拉她起来。 “好痛哦!”跌得全身发疼的沈紫媛站起身来,皱起眉,揉著脸、胸口,同时发现系著红线的凤玦在胸前晃啊晃的。 “幸好没破!”她松了一口气,将这块温润的玉玦塞回衣襟里。 三元愣了愣。奇怪,他好像曾在哪儿看过这样的半圆形玉玦? “喂,你脚长啊,干么挡路。”沈紫媛破口大骂。 “是你自己没长眼睛!笨蛋。” “你白痴。” 三元在一旁频摇头。真是佩服沈紫媛,永远吵不累。 被她们一吵,他更是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那只玉玦了。 *** 单驭玄在书房苦候沈紫媛良久,终于放弃的先行走出,却在书房前的长廊上,看见嘴巴还念念有词,粉脸涨红的沈紫媛快步朝这儿走来。 她一身红色雪纺,美丽袭人,确实是脸色佳人,只是他也清楚,一旦‘开骂’,这身气质可就荡然无存。 “紫媛。” 原本还气得嘀嘀咕咕的她,听到这声温柔的叫唤,火气全消了。她凝睇著站在长廊下的单驭玄,才一个月不见,一身白绸长衣的他变得更俊美了。 “单驭玄。”她笑了笑,随即又一脸怒火,“喂,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先见她而我殿后?你是比较喜欢她吗?那我呢?你都毋需对我负责?我可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对我又亲又摸又碰的,难道都不必……” 她突然住口不语,因为他正气定神间的瞅著她看,好似故意让她将心中的不满一一吐出。 “说完了?”他露齿一笑。 “你故意不打断我的?” “不让你说完,要你憋著,你肯定受不了吧!” “这倒也是。”她一脸哀怨,“为什么先见她?” “因为要跟她说的话很短,要跟你说的话却很长,所以得先跟她说完后,才可以好好跟你聊聊。” 听起来真悦耳,沈紫媛灿然一笑,“那她会离开?” 单驭玄摇摇头,“她这一路追来也累了,何况,我一直将她当成妹子,还是得照愿她。” “照顾?!”她的红唇又噘了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她走。” “紫媛……” “早知道你是三心二意,用情不专,而我是遇人不淑,遇上你这个负心汉……”她又喃喃咒骂起来。 单驭玄露齿一笑,将她拥进怀中,再俯身封住她那张红艳的樱唇,除了成功的堵住她那一连串不实的指控外,也希望能藉此深情的拥吻,让这个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烈美人明白他爱的人是她。 *** 很想‘败部复活’的孟倍绫这会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美丽的拥吻画面,气得她直跳脚。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人真的是男的俊、女的俏,登对得很。 可是…… “吻够了没?我看了都快长针眼了!”她气呼呼的发出怒吼。 单驭玄连忙放开沈紫媛,但俊脸上不见尴尬,倒是一片坦然。 沈紫媛却一脸羞赧,嘴巴说说是一回事,真被人瞧见了,她也会害臊啊。 他再次露齿一笑,牵起沈紫媛的小手,“正好,我有事得同你们两人说,你们会在这儿住些时日,所以后山腰的天气穴得注意一下。” “天气穴?!” 他点点头,随即带著两人朝后面山路走去。 走了不算远的距离后,单驭玄便指著前方的两座小山绵延而成的灰土陡坡,而陡坡间有一个又一个深幽的小洞,“日后你们若是前来此处,切记得远离此区。” “为什么?”她们同时开口,然后又互相送给对方一记白眼。 “那些小洞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天气穴,每逢日圆之日,地底气穴呈现饱和,地后燃气相互撞击,遂形成一股巨大的飓风,这股飓风会透过各个天气穴喷气而出,约半盏灯的时间才告平息。” “那又如何?”她们还是感到不解。 单驭玄见两人仍是一脸茫然,于是正色道:“天气穴的风力强大,足可将接近之人吹离至几千几百里外,若是落入水里,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若是跌至其他地方,恐怕会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要说的是明晚便是十五月圆之日,天气穴将气势冲天,你们就别到这个地方来了。” 单驭玄谨慎的叮咛,但她们两个的眼睛却骨碌碌的转了转,好奇的眸光闪烁。 说起来,她们两人对新鲜的事物都充满好奇,也习惯冒险了,这一个月才一次的自然景观,自是不愿错过。 微凉的夜风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一身白衣的白发老者伫立树林中,神色凝重。 看来沈紫媛还是在劫难逃啊! *** 时值月圆,虽然月色皎洁,星光灿烂,但疾走的云朵却不时遮住明月,让夜幕时而黯然、时而明亮,在一明一暗间,平添几许诡谲气息。 后山的几处天气穴气势汹涌,地底交错凝聚之气仲天,但气无形,不仅远望之人看不清,就算站在近处,若不细看,也无法察觉那无形血味的凌厉穴气,而这也是外地之人不察而枉断魂的原因。 沈紫媛和孟倍绫没将单驭玄的叮咛放在心上,这会儿,两人还是蹑手蹑脚的偷跑来这儿,还差点撞成一团。 “你来干什么?” “你又来干什么?” 两人压低了声音,却同时噗哧的笑了出来。 “我们两人还真是有志一同。” “是呀!走,走近点看看,不然这么黑漆漆的,能瞧见什么?”沈紫媛不怕死的往前走。 “别太近啊!笨蛋。”孟倍绫连忙叫道。 “根本什么都没有啊,单驭玄诓我们的嘛。”沈紫媛不信邪的继续往前,突地,她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强行席卷而上,她想抗拒,却身不由己。 那股狂风将她直抛而上,左右上下旋绕,她全身血液逆流,气脉错乱,头昏眼花的她似乎瞧见那轮皓月就在身边,而星儿璀璨、云儿朵朵,莫不一一晃动。 蓦然噗的一声,她喷出一口口鲜血,此时,她身边狂飙的暴风也突然停止了,她闭上眼睛,伤重的身子无力的往下直队,而胸口的玉玦突地锭放出万点晶光,接著坠落…… 孟倍绫见她被那股地穴之气吹得无影无踪,早吓得呆滞了。 一直到一只玉玦突地掉落到她脚边,她才回过神来。 她弯腰一看,那块雕工精细的凤玦上竟出现‘潜龙’二字。 “这是什么意思?” 她蹲下身,将它拾起,再看着平静无云的夜空,随即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去。 *** 房里,单驭玄正一脸震惊的凝睇著龙刻玉玦上出现的‘勿用’二字。 刚刚天际万点晶光一闪而逝,他身上的龙玦亦现晶光,他拿出一看,便风龙玦突然现字。 “驭玄,快来啊,沈紫媛被天气穴给吹得不见了!”孟倍绫心急如焚的奔进单驭玄的卧房。 他脑袋轰的一响,脸上血色全无的瞪著跑得气喘无力的孟倍绫。 “真的,她不听我的话,一直往前走,然后就被一股地气抛得好高好高,我根本不知道她被吹到哪儿去了。”她边说边将那块凤玦放到桌上。 “凤玦!”单驭玄错愕的看着出现‘潜能’二字的凤玦,心凉了半截,难道命中注定的佳人是她?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你怎么有这块凤玦?” “你那么凶干么!这是沈紫媛的。上回我绊倒她时,大家都看到了,它就褂在她胸口,我可没有胡乱拿,这是刚刚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孟倍绫见他一张俊脸严峻得吓人,还以为这块玉玦是沈紫媛从他那儿偷拿的。 闻言,单驭玄觉得五脏六腑全绞成一团,没想到命中注定的佳人就是紫媛,他认定的冤家,可她却…… 他倒抽了口气,飞快的施展轻功,直奔天气穴。 *** 沈紫媛失踪了,三个多月来,单驭玄像疯了似的寻遍各地,甚至请求他多年云游所识得的多名挚友四处协寻,但就是找不著她。 而紧跟在他身过的孟倍绫自然也感受到他对沈紫媛的用情之深,心里已有祝福两人的打算。 沈信钧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后,也著急的派人加入搜寻的行列,可是一样无消息。 单驭玄表面虽冷静,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日日食不知味、夜夜辗转反侧。 他已知命中注定的佳人为谁,不料却音讯杳然。 龙凤玉玦相遇之日,本是他倦鸟知返,回朝尽一已之力,为天下太平效忠之日,如今紫媛下落不明,这时机看来亦是遥遥无期…… *** 沈紫媛被天气穴的力量一抛,落到十万八千里外,歧江支流的大宁河,那儿又称为拢门峡谷。 峡谷两岸峭壁高耸入云霄,峰峰相对,是一处山水壮丽的世外桃源 此刻的她脸色惨白的躺在一间简朴的小木屋里,而一名身穿粮衣的男子正试著要扯下她脖子上,那条偶尔会绽放点点灿光的红丝线。 “你在干什么?”一个沉怒的女声突地响起,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他即是数目前被楚倩拉走的曾炎坤。 这会儿的他看来瘦削许多,脸上有著不耐,“我说那条红丝线,一定是个宝,不然,沈紫媛像个死人一样躺了三个多月,不吃不喝,居然也能活下来,更怪的是,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进河里,全身上下连一处伤痕也没有。” 楚倩手中抱著小娃儿,脸鄙夷的说:“这我知道,你已偷偷的‘偷查’好几遍了,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你连一个动也不动的女人也想上!” 曾炎坤撇撇嘴,粗啐一声,大步的夺门而出。 楚倩摇摇头。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是她的悲哀,但她认命了,可是…… 她将目光放回沈紫媛身上,当初会害她这个救命恩人,是为了要和曾炎坤在一起,可这回她救了她,却得阻止曾炎神侵犯她…… 人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爱人。 “沈紫媛,我已差人送消息给单驭玄,你得撑住,至少让他见你最后一面。”她喃喃自语。 曾炎坤过不惯粗茶淡饭的日子,所以一直在打沈紫媛脖子上那条似有仙力的红丝线的主意,不过她注意到了,那条红丝线的光芒一日比一日还谈,而沈紫媛的气息也一日比一日弱了。 她摇摇头,转身抱著小娃儿离开。 *** 单驭玄在得到楚倩辗转送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直奔拢门峡谷。 看到外貌上似乎毫发无伤,粉颊仍旧瑰丽诱人的沈紫媛时,他不禁开心的将她抱在怀中,这才发现她全身无力,怎么样都唤不醒。 他速忙替她把脉,发现只有一股虚弱的真气在支撑她这几无生命力的美丽躯体。 他神色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楚倩走上前来,“她先前的气色比这会儿要好得多,只是随著那条红丝线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她看起来也越来越糟。” 闻言,他随即将目光放在她脖子上那条已几无光芒的红丝线上,是这条红丝线在帮她维持生命? “她的脉象极弱,你心里得先有准备。”楚倩说完话,便离开了房间,让他们两人独处。 她也曾深爱过,自然看得出单驭玄对沈紫媛的深情。姑且不论她是死是活,她的目光的确比自己好,遇上的是真心爱她的男人…… 单驭玄面如死灰的看著怀中的沈紫媛。心里得有准备? “不!紫媛,你醒醒,你醒醒!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座可以死?”他眼眶泛红,一股酸涩直涌心坎。 但沈紫媛仍旧没动,她看起来好安静、好平和,然而看在他眼中心却更痛。 “你不是个烈美人吗?这会儿会不会太安静了?紫媛,醒醒,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我是皇室之后,和当今皇上是堂兄弟,还有龙凤玉玦的故事……”他哽咽一声,“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你听到了吗?” 沈紫媛还是没有反应,但那条红丝线却微微的泛起一丝红光。 不过,单驭玄没看到,因为他所有的心思、目光全专注在她那张沉睡的丽颜上。 “你不是最爱斗嘴,三元和绫儿……”他咽一下喉间的酸涩,“我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有你的消息了,所以自个儿策马先来,但我……我可以陪你斗啊!” 他咬咬牙,忍住盈眶的热泪,勉强的笑了笑,“你醒醒啊,我记得你上回落水时,还说我带霉运,如今看来真是如此了,是不是?你到培京找我又落水了……” 单驭玄见她沉睡的容颜仍无一丝波动,心更是沉痛不已。 “你为什么还是不说话?你不附和一下,或是驳斥我无聊,甚至……”他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冰了,他倏地将她紧抱在胸前,温热的脸颊贴著她冰冷的面颊,“别走错地方,我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别走错地方……我在这里……” 男天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单驭玄哽咽一声,盈眶的热泪溃决而下,沿著两人相贴的脸颊,一滴二滴的落在沈紫媛劲间那条黯淡的红丝线上,红丝线被泪水浸湿后,颜色逐渐转为明亮的鲜红,亮起了五彩的晶光。 而此时,远方的一朵祥云上,伏龙尊者与月下老人正注视著这一幕,那条红丝线虽能维持沈紫媛微薄的生命力,但他们两人间若没有真挚的爱情,她也是无力回天。 所以,救回她的不是红线线上的仙力,而是单驭玄的真爱! “嗯……”沈紫媛睫毛眨了眨,逸出痛苦的呻吟声。 单驭玄愣了一下,目光随即被她劲间的五彩亮光给吸引住,他顿时明白楚倩的话是对的,是这条红丝线在支撑她的生命。 “紫媛,你醒醒。”他连忙拭去脸上的热泪,轻轻的拍打她的脸颊。 “水……我讨厌水……我恨水……”她喃喃地发出呓语。 闻言,单驭玄笑了,但泪水也跟著倾泻而下,他紧紧的搂抱著她。 “好……好痛,胸口好痛!” 他一听,急忙松开手,关切的看著她缓缓睁开的秋瞳。 沈紫媛喘了口气,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道:“你没事将我搂得那么紧干啥啊?我差点都不能呼吸了,你要我去见阎王吗?” 能骂人就没事了,而且还中气十足呢!单驭玄放心的笑了,任由欣喜的泪奔流。 她柳眉一蹙,“还笑!真的要我去见阎王?咦,你脸上怎么都是水?我现在真的很恨水……” “我爱你!”他含情脉脉的凝睇著她。 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她顿时傻了。 “我好爱你,所以我会好好的守著你,好好爱你,一辈子再也不跟你分开,紫媛,你听清楚了吗?”他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别一脸呆样,说话啊。”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好陌生,然后,她记起自己被威力强大的气流抛向天空,又跌入水面…… 不过,她没机会再想了,因为单驭玄深邃的黑眸柔柔的睇视著她,俯身给了她一个销魂触骨的深情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