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福星闺女后,全村都旺了》 第一章:丫头片子 “又是个丫头片子!” 陈冯氏嫌弃地将手中新生婴儿塞进二儿手中,哼一声,转身出屋。 到灶房,见灶台上放着两碗红糖荷包蛋,气不打一处来。 端起一碗倒进锅里,对大儿媳道:“糖水蛋先端给你四婶子,你二弟妹暂时吃不下,等她饿了再说。锅里的,加点水煮煮,给奇儿松儿哥几个分了。” “是,娘。”赵氏欣喜,赶紧端起一碗糖水蛋往二房去。 掀开房帘,瞥见二叔子正站在房门口,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小闺女,脸色晦涩难明。 将手中糖水蛋递给整理药箱的接生婆,赵氏道:“四婶,您先吃口垫垫。” 吴四婶也没客气,接过汤碗唏哩呼噜吃尽六个荷包蛋,一口气喝完红糖水。 抹抹嘴,起身提起小药箱,说:“我这就回去了。等下让你三弟妹多揉揉肚子,把恶露排排,有啥事就去叫我一声,反正也不远。” 赵氏连忙道:“好的,辛苦四婶子了,我这就叫大郎送送您。” “嗯。”吴四婶背上药箱,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呆立的陈二郎,撩帘与赵氏出去。 躺在炕上的产妇偏过头,拉起被子盖住脸,嘤嘤哭起来。 捧着小襁褓的男人紧抿嘴,面色阴沉可怕。 他已有了两个女儿,没想到这胎又是个女孩,这让陈昌平既愤怒又羞惭。 想他兄弟三个,大哥已经有俩儿子了,连去年刚成亲的三弟也生个儿子,偏自己这房,三胎都是女孩。 不,是四胎。 一年多前那胎,刚出生不久便死了,也是个女儿。 陈昌平只觉脑瓜子嗡嗡,无地自容。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二房这是要绝后了吗? 想到自己可能遭受亲朋异样的眼神,爹娘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以及各种流言蜚语,陈昌平顿觉血液倒流。 再看手中婴儿,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一转身,出了家门。 此时晚霞漫天,路上寥寥几个行人。 陈昌平将小小襁褓揣在宽袖里,快步走向后山。 袖囊中的婴孩扭动一下小脑袋,小嘴蠕动两下,复又安安静静沉睡。 在坟岗旁站立片刻,还是觉得这里太靠近山路边,不够隐蔽。 若是这小孽畜被路过的村民给捡走,再抱回村里宣扬开,可就不好了。 他妻子可是刚生产,很容易被人猜到是他家丢的。 想了想,陈昌平又往里走了几十步,才将襁褓取出放在茅草丛里。 又站了片刻,握了握手掌,最终没敢下手将女婴掐死。 算了,说不定过一夜她就被野狼给叼走,倒也不用自己背负杀女债孽。 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无人,陈昌平转身下山,步履匆忙。 … 暮春时节,漫山的野桃褪去繁花,挂上一个个毛绒绒小果儿。 野樱桃早已熟透,滴溜溜挂在树梢,红红黄黄,分外惹人垂涎。 东陈村,小川河边,几个妇人正在捶衣洗菜。 “听说了么,昨日姜三郎家捡了个女娃娃,也不知是哪家丢的,啧啧,脐带还没脱呢。” “真的假的?二婶子你亲眼瞧见了?”一妇人似是不信,“这年头谁会丢娃儿?”又不是荒年养不活。 “那还有假?今早我去他家借水桶,亲眼瞧见的。”王二婶拧干手里衣裳,丢进篮子里。“那娃娃满脸红肿,说是被蚂蚁咬的,啧啧啧。” “哎呦真是造孽。”另一妇人伸头询问,“在哪里捡的?” “不知哩,姜三郎家的咬死不肯讲。”王二婶左右看了看,一脸八卦道:“左不过附近几个村的。也不知谁家这么缺德。” “可不是!” 几个妇人乒乒乓乓一阵捶衣。 “反正不是咱村的。咱村就二十來户,谁家婆娘放个屁都有人知道,别说生个娃了。”一妇人道。 众人大笑。 “咱村可没那样狠心人。” 王二婶撇撇嘴:“可惜是女娃儿,若是男娃子,许春娘可就轻省了。” 姜三郎成亲十年,他媳妇许春娘连个蛋都没下,姜老娘为此差点被气死。 几名妇人互瞅一眼,心照不宣笑开,“是哩是哩。” “也亏姜三郎仁义,这么多年竟没休妻。” “就是,搁俺家,指不定一天骂到晚,别说十年,就是三年不怀她就跳脚休了俺。” “可不是。”众人附和。 一妇人敲着捶衣棒道:“哎,也是春娘命好,嫁了个会疼人的夫婿,若不是姜三郎护着,你当姜老娘不休?” “是呢,可惜姜三郎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的,啧啧啧,以后恐是要绝后咯。”另一人感叹。 “谁说不是呢。” 众妇人唉声叹气,一会儿替姜三郎不值,一会儿又羡慕许氏好命,嫁了个俊俏会疼人的夫婿。 再联想自家屋里胡子拉碴一身臭汗的糟心玩意儿,顿时都酸的不行。 “女娃倒是正好哩。” 一妇人拧着衣裳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抱子得子,这女娃娃说不定给姜三郎引来个大胖小子哩。” “那也不一定。”有妇人反驳。 “怎么不一定了?西村陈二狗家不就是嘛,媳妇三年没动静,他老娘从外头抱回个女娃子给他们养,结果你猜怎么着,没两年二狗媳妇就怀上了。” “对对对,俺也听说了,还真有这么回事。” “所以啊,那娃子说不定是姜三郎从别地抱来的呢,故意说成捡的,就是怕日后引不来孩子,被人笑话。” “哈哈哈,也对哈……” 几个妇人嘻嘻哈哈一阵八卦,洗好衣裳,各自挎上篮子回家。 东陈村,姜家三房。 姜三郎端着一碗羊奶进了屋,对媳妇道:“昨儿大哥家的羊下崽了,我就挤了点奶,等会儿煮开了喂给娃娃。” “呦,这也太巧了吧。” 许春娘惊喜,“这下娃娃有奶喝了。” 正愁拿什么喂养孩子呢,没想到大哥年前买的母羊竟下了崽儿。 将手中襁褓放床上,盖好薄被,挽起袖子接碗,对丈夫道:“我去煮吧,你来看着娃儿,刚刚她哭的好凶哩。” 姜三郎将陶碗递到妻子手中,伸头瞧着床上小婴孩,越看越喜爱,“许是饿狠了,昨个到今儿就喝了点糖水。” 床上小婴孩微微睁开眼,忽然冲他咧嘴笑了下。 “呦,小闺女会笑了。”姜三郎惊喜,摸摸自己胡茬,得意道:“咱闺女这是认出爹了呀。” “尽说胡话。”许春娘嗔他一眼,“她才多大,怎就认得你了?” 姜三郎嘿嘿一笑,“那可难说,咱闺女可聪明着哩,昨日我一抱起她她就不哭了,只一个劲儿流泪,好似委屈的不行。” 一想起小闺女当时一脸的蚂蚁,姜三郎就心疼的直抽抽,伸手摸摸她脑袋,叹口气。 也不知谁家这么狠心,将刚出生的娃子抛到坟岗子里,这是不想让她活啊。 若不是自己刚好路过那边,听到坟地有孩子哭声就大胆去查看,再过个一日半日的,这孩子只怕被蛇鼠蚂蚁给啃了。 唉,不想养可以送人啊,干啥要取她性命? “没事了,以后你就是我姜三的亲闺女。” 姜三郎抱起娃娃颠了颠,紧紧护在胸口。“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 第二章:重生 瓦罐里的奶煮开,许春娘用勺子撇去奶皮,待温凉了,抱过小娃娃一勺勺喂她。 小娃子不急不闹,一口口吞咽着,待吃的差不多就闭紧嘴巴,合上眼帘,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用帕子给小闺女揩净嘴角,许春娘轻拍后背顺奶,抬头对丈夫道:“三郎,给她取个名子吧。” 姜三郎挠挠头,憋半天也没想出啥好字。 “要不,请陈村正给取吧,我、我一时想不出好名儿。” 陈村正德高望重,又粗通文墨,村里好多人家孩子的名字都是请他给取的。 许春娘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她不想让自家捡个孩子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虽说这事根本瞒不住,但能低调点还是低调点好,待娃娃长大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要不就叫樱宝吧。”许春娘摸摸闺女小脸蛋,轻柔道:“你去北山摘樱桃遇到的宝贝。” “好,就叫樱宝。” 姜三郎一拍大腿,乐呵呵道:“春娘你说的对,摘樱桃遇到的宝贝。” 嘿嘿,这个名字好啊,吉利! 转眼夏去冬来春又至,草长莺飞时,小樱宝已经十一个月了,不仅会爬,还能扶着墙走几步。 “爹!爹!” 樱宝一手扶着墙,一手朝刚进屋的姜三郎张开:“抱!” 如今她已经会说话,只不过只能一个字两个字朝外蹦。 “呦,樱宝学走路呀,累不累?来来来,看爹给你带了啥。” 姜三郎从怀里摸出一个有些皱巴的青红果子,在手里晃了晃,弯腰逗着闺女,“要不要吃啊,可甜可香了。” 樱宝眼睛一亮,伸出胖乎乎小手抱住,“期!” 大苹果啊,虽说品相不太好,但这时节能在乡村看到也属稀奇。 “哪来的?”坐在旁边的许氏望一眼,刺啦刺啦抽线纳着鞋底。 姜三郎嘿嘿一笑,弯腰抱起闺女,坐在妻子身边,“娘给的。她老人家没舍得吃,偷偷塞给我,说是给樱宝甜甜嘴。” 许氏白一眼丈夫,不赞同道:“是大姑姐送给爹娘的年礼吧,你也好意思拿家来?咱们都分家了,被旁人瞧见好说不好听。” 大伯家也有小孩子呢,若被大嫂知道婆婆偷塞给三儿子苹果,心里不知咋想。 “这有啥。又不是我伸手要的,娘给了还能不接?长者赐,不可辞,懂不!” 姜三郎满不在乎,见闺女几颗小牙咬不开果皮,拿过来咔咔一通啃,将一圈果皮啃去,才又塞回闺女手里。 樱宝:…… 低头瞧着被啃的坑坑洼洼果子,忽然就下不去嘴了。 “咋不吃?”姜三郎刮刮闺女小鼻子,笑道:“嫌你爹了?” 樱宝眨巴眨巴眼,摇摇头:“不嫌!”说完,一口咬下一大块,又从嘴里拿出来,塞进老爹嘴里,“爹期!” 姜三郎哈哈大笑,一口咬下闺女递来的孝敬。 许氏也笑,摸摸闺女毛绒绒的小脑袋,“咱家樱宝真孝顺,知道第一口给爹吃。” 樱宝重重点头,“孝顺!爹爹,娘!”又咬下一块塞给春娘。 “哈哈哈,好闺女!”姜三郎笑得开怀,“等爹娘老了,就靠樱宝送终啰。” 樱宝摇摇脑袋,举起小胖手指了指阿娘,“弟弟!樱宝!送!” “樱宝说啥呢?”姜三郎没听懂闺女的话,笑呵呵问。 樱宝从老爹膝盖上下来,跌跌撞撞走到许氏跟前,扑进阿娘怀里,摸着她肚子道:“弟弟!娘,弟弟。” 姜三郎这回似乎听懂了。 他闺女这是想说她娘肚子里有弟弟? 怎么可能? 许氏也一脸懵逼,摸摸自己肚子笑问:“樱宝说娘这里有弟弟?” “嗯!”樱宝重重点头,小手放在阿娘的肚子上,坚决道:“弟弟!”两个! 姜三郎呆住,忽然想起这几日妻子一直吃不下饭,还时常干呕。 莫不是…莫不是…… 他眼睛忽然亮得惊人,一把抓住妻子胳膊,说:“你这几天总说肠胃不适……要不,咱们,咱们去找医婆瞧瞧?” 许氏也怔神,喃喃道:“不可能吧。” 她都成亲快十一年了,快三十的人,怎么可能怀上? 姜三郎一把拉起妻子,急急道:“去瞧瞧又不费事,就是…就是没怀咱也得请个脉,你这几天总吃不下饭,也不是事儿……” 许氏沉思,点点头:“那,就去瞧瞧,这会儿肯定赶不上,明日吧,明日咱们去镇上。” “嗯嗯!”姜三郎抱起闺女转圈圈,喜得见牙不见眼,“好闺女,明日爹娘带你去镇上玩儿。” 许氏抿嘴轻笑,收起鞋底,“晚饭咱们吃汤饼,再给樱宝炖个蛋羹。” … 医婆老张氏住镇上,离东陈村约摸五六里,步行的话要走半个时辰。 姜三郎怕累着妻子,准备去陈村正家借头毛驴代步。 “别。”许氏有些难为情,“就这么走吧,又不是走不动。” 张医婆是镇上有名的稳婆,十里八乡谁不知晓,去她那里瞧脉的,不是孕妇就是待孕的妇人。 前些年,自己曾去请过好多回脉,吃了不少药,可肚子就是没动静。 这次再去,若真有孕倒也罢了,若没有,别人不定怎么取笑呢。 “也好。”姜三郎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搀扶着妻子,“那你小心些。” 许氏噗嗤一笑,推开丈夫的手,“昨儿我还去挑水了呢,今个就不能走道儿了?” 姜三郎讪讪缩回手,抱紧闺女,低低道:“以后你别挑了,万事等我回来做。” 这些日子春种,他天不亮就要去田里忙碌,连晌饭都是妻子送去地头。 翻地松土洒肥再播种,忙完自家忙大哥家,每日都到天擦黑才能回家,自是没空给家里挑水。 不过,以后他可以再早起半个时辰,势必将家里水缸挑满再去田里。 许氏冲丈夫笑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心底满是忐忑。 樱宝眨巴着眼看看爹,又瞧瞧娘,抿嘴微笑。 真好,娘已经怀上弟弟了,她们一家终于又团聚在一起了。 樱宝搂紧老爹脖颈,将脑袋靠在他肩颈处,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手腕处红色胎记。 就是这胎记,让自己与爹娘弟弟永远分离。 得想法子把它弄掉。 弄掉之前,她得小心隐藏,不能让旁人看见。 她可不想若干年后,再被那家认回去,再次经历虐待、算计、缢杀。 前世,自己艰难求生十几年,却只活到二十一岁。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苦尽甘来时,忽然被生父生母带人找到,联手缢杀。 她清楚记得,生母边勒紧手里绳索,边咬牙切齿怒骂:“你这个灾星!恶毒的贱人!怎么有脸活着?怎么还敢活着?” 由于太过用力,韩氏面目扭曲,口角泛着白沫,狰狞的像个恶鬼。 樱宝一想起喉管被勒紧的痛楚,大脑因窒息而产生的炸裂,还有满心的绝望与愤恨,就止不住颤抖。 第三章:洞府 樱宝死过一次,又重生了,重生在姜爹刚捡到她的时候。 她既庆幸又担心。 庆幸自己再次回到爹娘身边,又能做个无忧无虑被宠爱的宝贝。 担心几年后,再被那家认回去,重走上辈子老路。 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法时代,自己就是个毫无人权的弱女子,受制于血亲孝悌礼教规矩,根本无从自保。 哪怕生父曾经抛弃过她,也从没有养育过她,可只要他们来讨要,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拿血脉亲缘指责她,用孝道来压她,连官府衙门都帮他们说话。 上辈子,她已经见识过那些人的嘴脸,重来一次,她就算再死一回也绝不妥协。 什么生恩大于天,狗屁! 满腹算计,还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与她有什么恩情? 樱宝合上眼,意识瞬间进入一处岩洞。 这是她的地盘,上辈子无意间发现的神奇地方,一个神秘洞府。 只见洞府十丈见方,中间一个杏仁形大水池,水池约摸占了岩洞十之六七。 池水清冽甘甜,带点幽蓝,池中间还有个硕大圆形球体,正发出太阳般金色光芒。 这跟上辈子的岩洞完全不一样。 记得十八岁那年,自己刚从都督府逃出来,扮成乞丐四处躲藏。 某天,她躲在一座破庙的神龛里瑟瑟发抖,破庙四处透风,寒冷彻骨。 她发着烧,神志都有些不清,昏沉间,意识忽然进入这个奇怪的岩洞。 那会儿岩洞里除了厚厚冰凌啥也没有,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掉进了冰窟窿。 没想到重活过来,满壁冰凌消融不见,洞中还多出一汪水池,池子中间还有个圆型发光体,一看就很不凡。 樱宝来到池边,将昨日带进来的苹果种子埋进池边松软的黑土里。 这些黑土地宽三尺,围水池一圈,一眼看去,就像谁用毛笔给池子画了个黑眼线。 如此奇怪的地方,正附和话本子里的神秘洞府模样。 所以樱宝想验证一下,这些黑土是不是也像话本里描绘的那样,有神奇功能,种啥长啥。 若有一天真长出一棵苹果树来,那她们家以后就有甜甜的大苹果吃啦。 埋好种子,又捧水浇灌几次,樱宝意识便开始迷糊,很快陷入沉睡。 再次睁眼,发现已经来到医婆家,医婆正在给阿娘把脉。 张医婆七十来岁,花白头发整齐挽在脑后,髻上插了一根银簪,簪头一滴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据说这位阿婆年轻时曾在县城衙门当差,干的是稳婆活计,后来年岁大了,就回乡来养老。 她对孕产极为擅长,也精通妇人的一些疑难杂症,所以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求医。 “如何?”姜三郎忍不住问。 张医婆松开探脉手指,扭头笑道:“恭喜啊,你娘子是喜脉,约摸三个月了。” “啊?真的假的?您可别逗我。”姜三郎激动的语无伦次,有些不敢置信。 “这还有假?”医婆笑眯眯站起身,从医箱取出一根听筒,对许氏道:“三娘子跟我来,老身给你听听胎息。” “哎。”许氏站起身,望了眼丈夫,跟着医婆走进里间。 不一会儿,医婆出来,乐呵呵道:“哎呦,三郎啊,你娘子怀了双胞胎呢。” “啊?”姜三郎惊喜,“这这…真是双胞胎?” “是啊。”医婆将听筒收进医箱,瞥眼姜三,低声道:“你娘子快三十了吧,又是头胎,可得要着紧些。” “嗯嗯,”姜三郎更加紧张,结结巴巴问:“那…那怎么着紧?我我该怎么做?” 医婆拿起一块帕子擦擦手,见许氏整理好衣衫从里间出来,道:“让你娘子多吃肉蛋细粮补补,平时做些轻省活,不能太受累,等七八个月后,每餐就得少吃米粮,多食蔬菜果子,以便生产顺利。” “哦哦哦。”姜三郎忙不迭应声。 “还有啊,快足月时就趁早请好产婆,别拖拖拉拉到时候来不及。”张医婆语重心长道:“双胎比不得单胎,你们可不能马虎。” “哎,哎!”姜三郎一个劲点头。 从张医婆家出来,姜三郎还有点晕晕乎乎,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媳妇,轻声道:“咱先去买二斤红糖,再量几升稻米熬粥给你吃。” 可惜今日不逢集,镇上肉铺早歇摊了,不然还能割一条肥猪肉带回家。 “稻米那么贵,家里就剩几十钱,还是别乱花了。”春娘嗔怪道:“这才开春,离夏收还有好几个月呢。” 姜三郎怜惜地望着妻子,安抚道:“别担心,等咱家的地下完种,我就去县城转转,总能找个挣钱营生。” “哪那么容易。”春娘叹口气,“去县城百十里呢,到时候你住哪儿?难不成还跟上回那样睡破庙?” 去年秋收结束,三郎跟两个同村去县城找活计,结果活儿没找着,三个人差点被一群地痞恶汉打死。 陈村正那侄儿被打的最惨,至今还不能下地干重活呢。 姜三郎挠挠头,“稻米红糖肯定得买,医婆说了,让你多吃精细好克化的。嗯,等家去再杀只老母鸡,炖汤给你喝,” “咱家就剩两只母鸡了,这会儿正是下蛋季节,哪里能杀。” 许氏拧了丈夫一把,打断他的唠唠叨叨。“没母鸡下蛋,咱樱宝吃啥?” “对哦,呵呵呵,咱樱宝每日还得吃个蛋羹呢,是我想岔了。”姜三郎挠挠后脑勺,呵呵傻乐。 樱宝眨眨眼,也是一筹莫展。 家里穷啊,三间茅屋带一间小灶房,竹篱笆围的院子,跟前世一样,几乎家徒四壁。 粮食嘛,将将够吃。 她曾扒过盛粮食的瓮缸,里头麦子只浅浅一层。 就是最难吃的糜谷,也只有一石左右,勉强够一家人对付到夏收。 家中那俩老母鸡,估计是目前最值钱的物件了。 而自己如今小小一只,腿软脚软,连说话都不利索,不仅帮不上爹娘,还得依赖他们照顾。 樱宝愁,愁的小脸皱成一团。 娘怀了弟弟,正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怎么能只吃麦子和糜谷呢?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村西不是有条川河嘛,虽然河水流动大,但有河就有鱼呀。 “爹爹,期鱼!”她决定提点一下憨憨老爹。 没有肉,娘吃鱼也可以。 只要借一张渔网,总能网点鱼虾上来。 第四章:一本书 “啥?”姜三郎一如既往的听不懂闺女讲话。 “期、鱼!”樱宝只觉心累。“鱼鱼,期!” 春娘笑着当翻译:“闺女说要吃鱼。” 樱宝连连点头。还是美人娘聪明。 “呵呵,原来樱宝想吃鱼啦。”姜三郎恍然大悟,“等爹回去就下河捉一条!” 樱宝:……是她想吃么? 呃,她确实想吃。 但爹能不能长点心,怎么着也该去借个渔网捕捞吧,而不是下河只捉一条。 买好红糖,又量了几升稻米,再花十文买个竹背篓盛东西,手里余钱已花的七七八八。 姜三郎将闺女放进竹篓背上,牵着媳妇兴冲冲往家赶。 回到家,小闺女朝炕上一放,两口子一个烧火一个揉面,准备做顿面饼犒劳犒劳自己。 炕上的樱宝很无聊,滚来滚去好几遍,索性躺平装睡。 从小兜兜里摸出一把带壳稻谷,悄悄送进洞府,放在石壁旁,与前些日子收集来的各类种子一处。 这些都是前几日,自己悄悄从家里存粮里抓进来的。 樱宝清点一下,共有几粒黄豆,一把麦粒,一把糜谷,还有刚才带进来的一把稻谷。 只可惜自己太年幼,精力不足,意识不能在空间待太久,否则她一定将它们全都种下去。 趁自己现在还有精力,樱宝认真打量岩洞四周。 只见洞顶及周围、脚底全是坚硬石壁,自己仿佛置身在岩石做成的密闭空间。 空间没任何通道可以出入,她却明明白白站在这里,就很神奇。 樱宝还发现,岩壁缝隙长出一些晶白透明的植物,看着有点像五鼎芝。 这些晶白叶片只有黄豆粒大小,饱满肥厚,一团团一簇簇,组合起来像一个个巴掌大的绣球,一捏叶片还会爆浆,浆液黏黏乎乎,像仙人掌汁液。 汁液有股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涂抹在手上会很快干爽。 被涂抹的肌肤就似抹了一层雪肤膏般柔滑,余香久久不散。 这玩意看似无毒,就是不知能不能吃。 不过,按话本原理,有些天材地宝就是生长在神秘洞府或秘境中,所以这个晶白植物,说不定就是某种天材地宝呢。 樱宝胡思乱想着,决定抽空带点出去喂给动物试试,看看有啥反应。 可惜最近找不到合适机会,也遇不到她能接触到的动物。 当然,自家的母鸡可不能拿来试,万一它们蹬腿翘辫子了,或因此不下蛋,自己和爹娘不得心疼死。 樱宝在洞府稍稍多看了一会儿,又撑不住了,眼皮一个劲儿往一起粘,不知不觉睡熟。 睡梦中,她似乎行走在一片迷雾里,忽然面前金光一闪,出现一本桌面大的巨书,书封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邪王独宠小甜妻。 呃…… 这名字好邪性,好对她胃口。 可能是自己好久没看话本了,所以做个梦都能梦到一本,还是这么通俗的书名。 翻开第一页,樱宝凝神仔细阅读,几个熟悉名词跃然纸上。 川河镇,西陈村,琴川县,陈甜甜。 樱宝一愣。 自己所在这个地方,不就是琴川县川河镇嘛。 河对面那个,正是西陈村。 还有,陈甜甜这个名字好熟悉,可她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正沉思,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手中书册瞬间化作纸蝶片片飞散,抓都抓不住。 可惜,将将看完两章就没了,也不知后续如何。 这两章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讲述陈甜甜的花容月貌和乖巧伶俐,还交代她是琴川县有名的美人,全家独宠的小福星。 某天,小美人家忽然来了一帮乡下穷亲戚。 据说川河发了大水,冲毁了许多房屋田庄,这些亲戚从村里逃难过来,投奔陈甜甜的母亲小韩氏。 樱宝皱眉。 西陈村,水灾,去县城投奔韩姓亲戚。 这不是她九岁时发生的事吗? 说起来,她所在的川河镇紧邻川河,每隔几年就会遭遇一次水灾。 只不过东西陈村地势较高,每次水灾来临仅庄稼农田被淹,并没有殃及村庄住宅。 而自己六岁和九岁这两年,川河分别发生了两次严重水灾。 六岁那年,记得刚刚入夏就暴雨连绵,接着川河水位上涨,直至漫至东西村和周围村落。 人们纷纷牵着牛羊逃至地势较高的后北山或小南山,在山上待了十来天后,水位才渐渐退去。 村里的水是退了,但即将成熟的庄稼没了,田地里河水淤积,一时半刻也无法补种,于是,很多村民拖家带口外出避难。 而自己九岁那年夏天,也下了好多日暴雨,河水汹涌而来,不仅冲垮东西两村中间那座石桥,村里的房屋也十不存一,不少村民死于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水。 樱宝记得,自己随陈昌平一家逃去了县城,还借住在韩姨妈家,也就是生母韩氏的妹妹小韩氏家。 韩姨妈家境不错,她丈夫也姓陈,据说是县尉的亲信,在县城很有几分脸面,连衙门主簿典吏都跟他称兄道弟。 韩姨妈有两儿三女,平时称呼闺女总是大丫二丫三丫,不知陈甜甜是她们当中哪一个? 没能思考多久,樱宝意识开始混沌。 翌日醒来,她脑袋里还装着昨夜的梦境,整个人都蔫蔫的。 唉,要是能接着看下去就好了,被吊胃口的感觉,真的很磨人呐。 “宝儿,吃饭喽。” 春娘煮了粘稠香甜的白米粥,还炖了个蛋羹,搅拌在一起喂给闺女。 樱宝一口口吃着,很快将一小碗吃完。 她得快点长大,快点能跑能跳,再不用阿娘时刻照料。 “宝儿今日真乖,吃完一整碗呢。” 春娘放下碗,笑眯眯帮闺女揉肚子,“让娘瞧瞧,小肚皮撑着没?” 樱宝怕痒,咯咯笑着躲开阿娘的手。 母女俩真欢闹着,姜老太太拎个篮子跨进门。 “娘来了。”春娘赶紧起身迎上去。 分家后,虽说跟翁婆同住一村,但婆婆姜刘氏很少来她家串门,今日倒是稀罕,一早就登门了。 不过春娘心知肚明,她有身孕的事,夫君定然告诉了婆母。 老太太将篮子往桌上一搁,上下打量几眼媳妇,目光在儿媳的小腹处溜了溜。 “三郎说你有喜了,我过来瞧瞧。正好家里攒了几个鸡蛋,你大嫂让我拿过来。” 老太太和老伴跟着长子过,管事当家都交给了大儿媳。 好在大儿媳贤惠明理,一大早就捡了几个鸡蛋,让她送给三房妯娌。 第五章:送子童子 春娘搀扶婆婆在炕沿坐下,绞着手指呐呐道:“咱家还有鸡蛋呢,这些,您二老留着补身子吧……” 这年头谁家都不易,何况自己还没生呢,怎好要了大嫂的鸡蛋。 姜刘氏白她一眼,自顾自脱鞋上炕,盘腿坐稳。 “你家有是你家的,你大嫂子一片心意,怎好驳了?再说了,你头回怀身子,又是双胞胎,正要多吃点补补。” 许氏低眉顺眼,安静听训。 姜刘氏一瞅三儿媳闷不吭声的样子就来气,掰着手指开始说教:“你看看你,都有身子的人了,不要总窝在家里,没事儿多活动活动腿脚,生产也顺畅。” 春娘想辩驳自己没有总窝在家里,又怕贸然插嘴惹婆婆不快,只好忍住。 姜刘氏继续道:“重活累活呢,你也不必做,凡事有三郎,再不济就去前头喊一声你大嫂二嫂,她们总会帮你一二。” 面对婆婆的善意,春娘有些感动,低低应声:“是,娘。” 姜刘氏端坐着,吐沫横飞又教训一大通,见春娘始终乖乖顺顺,不似二媳妇那般爱顶嘴,心里又顺畅了不少,多年的郁气也被三媳妇的孕事冲淡。 老太太点点坐在旁边小樱宝的鼻尖,语气温和道:“还有你啊,以后不要让你娘抱了,当心挤着你娘肚子里的小弟弟。” 见奶奶说到自己,樱宝便冲她露齿一笑,“奶奶,宝乖,不抱,奶抱!” “哎呦,乖宝都会叫奶奶啦。” 见小娃娃如此懂事,还听得懂人话,姜刘氏心花怒放,摸摸娃娃小脑袋,慈爱道:“奶奶老啦,抱不动樱宝啦,回头让姐姐来抱你好不好?” “嗯!”樱宝点头如捣蒜,“姐姐,抱!” 大伯家和二伯家有好几个男娃娃,女娃只两个,分别是大伯家的大妮,和二伯家的二妮,一个九岁,一个六岁。 前世自己五岁前,就时常跟在两个堂姐屁股后头疯跑。 捡地衣,拾柴禾,割猪菜,还一起捏泥巴过家家,玩的不亦乐乎。 可那些美好记忆,就在陈家人到来时,戛然而止。 “好好,奶奶这就让姐姐来抱你。”姜刘氏摸摸樱宝脑门,又对媳妇道:“给樱宝收拾几件衣裳,带她去前院,让你大嫂帮着带几旬,你也好好养养胎。” “啊?”许春娘一听连忙婉拒,“怎好麻烦大嫂。樱宝儿乖着呢,我,我自己带就好,不费事。”她可舍不得把樱宝交给旁人,大嫂也不行。 “随便你。” 姜刘氏睨了三儿媳一眼,自觉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从炕上下来,吸上鞋子拍拍衣裳往外走,边走边道: “若你哪天淘不过来,就到前头喊一声大妮,让她帮着照看照看。我回去了,你万事留心,不要爬高上低的,伤了身子。” “知道了娘。” 送走婆婆,许春娘叹口气。 想起婆婆叮嘱的话,多走动以后好生养,便伸手抱向闺女,“樱宝,跟娘去外头看桃花可好?” 樱宝牢记着奶奶的交代,可不敢让娘抱。 摇摇脑袋,推开娘的手,樱宝扭着屁股趴滑下炕,这才将小手递给娘牵着。 院门口一株桃花开得正盛,粉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娘儿俩走了几圈,在桃树下歇脚。 樱宝扶着树下大石头,撅屁股捡桃花,许春娘则坐在旁边绣虎头鞋面。 隔壁王二婶也端着针线笸箩过来,一屁股坐在树下的小马扎上,盯眼春娘手里的虎头鞋,眼珠转了转,没话找话:“呦,给樱宝做鞋哩。” “嗯。”许春娘不怎么想搭理王二婶,往日这娘们可没少在外头掰扯自己。 王二婶无视许春娘的冷淡,神秘兮兮道:“春娘,告诉你件稀奇事。” 许春娘瞥她一眼,“啥事?” 王二婶将小马扎朝许春娘跟前挪了挪,卖了个关子,“年前陈村正家小儿媳不是生了嘛,请了西陈村的吴四婶来接生,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二婶嘿嘿一笑,眼神朝樱宝方向瞟了瞟,低声道:“听那吴四婶说,西村陈昌平的媳妇又生个闺女。” 许春娘眼皮没抬,没好气道:“生闺女咋了,有啥稀奇。” “嘿!是没啥稀奇,不过呀,自那陈二郎家的生产后,从没见她抱孩子出过门。” 春娘停下手中针线,抬眸看过来,“不出门咋了?” 王二婶捂嘴轻笑,“有人说呀,他家把闺女给送人啦。” 春娘心里一咯噔,皱了皱眉。 “哎呦,能送给谁呀?”王二婶眼睛不住往樱宝身上瞟,“谁家有闲钱养别人闺女?” 春娘沉下脸,“二婶你啥意思?” 王二婶嘿嘿一笑,“我就随嘴一说,你别多心。樱宝可是你家三郎从外头捡的,跟他陈昌平家有啥关系。那陈二到底也是读过书的人,家里也不缺吃喝,哪能做出扔孩子的事,你说是吧?” 说着,还挤了挤眼:“不过,陈昌平他娘却对外头说,那小闺女生下来体弱,第二天就没啦。” 没了?春娘心口一松。 “哎呦,人嘴两张皮,想怎么说怎么说呗,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王二婶一边理线一边道:“可接生的吴四婶说,那天接的娃娃哭声响亮着呢,没看出哪里体弱了。 啧啧啧,若不是体弱,那孩子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哎呦,不敢想不敢想。这年景儿,又不是缺衣少食去,谁能狠心把亲生娃丢掉喔。” 春娘抿唇不语。 正捡桃花的小樱宝回头瞅一眼王二婶,心里翻江倒海。 上辈子,陈昌平一家就是一口咬定孩子体弱没了呼吸,才丢进后山的,并不是故意遗弃。 所以官府直接判她归还本家,陈昌平支付姜家二两银子抚育费。 记得自己被强行抱走时,爹娘眼睛都哭红了。 也正因为那场官司,姜家跟陈昌平家彻底闹翻。 樱宝揉揉鼻子,将袖子朝下拉了拉。 这胎记就是陈昌平和接生婆确定她身份的铁证,三岁之前,自己一定想法子弄掉。 … 晚间,许春娘将白天王二婶的话告诉了丈夫,忧心忡忡道:“你说,咱樱宝会不会真是陈昌平的孩子?” 姜三郎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是他家的又怎样?他都把闺女丢了,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可……”春娘将闺女朝身边拢了拢,语气低落:“我这心里慌慌的,总不踏实。” 姜三郎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别瞎想。我捡到樱宝那会儿,周围没有人看到,谁能证明孩子就是陈昌平家的?而且当初既把孩子丢了,还丢到坟岗子里,明显不想让她活,时隔这么久,又怎会再找。” “嗯。”许春娘稍稍放心。 合上眼,忽又睁开,“三郎,你没告诉别人樱宝是从哪里捡的吧?” 姜三郎点头,“我又不傻,既然决定养着樱宝了,怎么可能跟别人讲实话。” “那就好。”许春娘将头靠在丈夫怀里,低低道:“若是,若是以后真有人来认樱宝,你就说是在小南山捡的。” 一南一北,中间隔了十来里哩。 “好。” 俩夫妻一时无言。 春娘忽然想起什么,焦灼道:“三郎,樱宝手腕处有个胎记,你说,那家会不会拿胎记说事?” 姜三郎皱了皱眉,良久才道:“那咱们别让旁人看到她胎记就是。” “可,”春娘忧心忡忡,“天凉还行,就怕夏日瞒不过。” 哪有小孩子夏日还穿长袖的,即便给她穿也穿不住啊。她自己难道不会扯嘛,唉。 “别想了,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姜三郎安慰妻子,“陈昌平到底是读书人,脸面还是要的,樱宝又不是咱们偷来抢来的,他来要也得讲个道理。” 春娘闷闷不再啃声。 第六章:种树 樱宝闭眼装睡,默默听完爹娘的悄悄话。 爹娘到底低估了陈昌平夫妻的无耻。 她们根本不需要脸面,她们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意识沉进识海,樱宝仔细观察手腕上的红色胎记。 怎样才能把它去掉,又不留疤痕? 只要手腕胎记没了,凭谁也证明不了自己就是陈家的孩子。 樱宝蹲在池边,将手臂伸进冰冷池水中,一遍遍浸泡搓洗,又从石壁上抠一把五鼎芝汁涂抹在手腕处,反复如此。 她要试试能不能将胎记搓掉。 话本子里不是说嘛,灵泉可以洗筋伐髓,消除身体瘀痕。 虽不知这水是不是灵泉,五鼎芝是不是天材地宝,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 一晃四个月过去。 樱宝已经一岁零三个月。 经过不懈努力,如今她不仅能跑能跳,语言能力也大大提升。 现在是盛夏,她穿着阿娘缝的汗衫短裤,两手腕缠着布带,正在院子角落挥舞小铲子挖坑,准备移栽树苗。 洞府黑土里的苹果种子早已发芽,还一次发了两棵,可惜小苗长到筷子高就不长,不得已,樱宝决定把它们移出来,就栽在院子西北角。 这地方是家里的小菜地,土壤松软肥沃,正适合幼苗生长。 “樱宝,你栽什么呀?” 许春娘挺着大肚子缓缓走来,面色红润丰满,容光焕发,比以前更添几分美丽娴静。 她已经怀胎七个月,却像足月一般,行动很是艰难。 樱宝吭哧吭哧栽好苗,压上土,扬起笑脸道:“苹果树。” 许氏好奇:“樱宝哪来的苹果树呀?” “种子种的。”樱宝也不瞒着。“爹爹给的苹果,有种子。” “呦!真的呀。”许春娘惊讶。 要知道,苹果在这里可是稀罕物,只有县城才有得卖,而且数量不多,都是商队从外地带过来的稀罕物,常常一出现就被有钱人购光。 大姑姐姜云娘一家在县城做买卖,容易接触到外来商队,所以能带一点回娘家孝敬父母。 “樱宝啥时候种的呀?”春娘有些不信。 自己小闺女每日院里院外的忙活,还以为她是在玩泥巴呢。 樱宝站起身,“春天种的。”说着,噔噔噔跑去灶房舀水浇灌。 当然,她可不是舀水缸里的井水,而是借去灶房的功夫偷渡洞府里的水。 “宝儿,井水不能浇苗哦,得先在日头下晒晒。”许春娘是庄稼人,自然知道井水伤苗,所以提点下闺女。 樱宝眨眨眼,犹豫一会儿,只得将水瓢搁在地上。 娘的话在理。 洞府里的树苗长不大,说不定就是因为池水晒不到太阳的缘故。 春娘见闺女乖萌,忍不住摸摸她脑袋,柔声道:“等你爹回来,让他去挑担河水,专门留给你浇树。” 其实春娘对闺女的苹果树苗没报多大希望,毕竟这东西谁也没见过,而且果苗都是要懂行的人修养嫁接才能开花结果,否则长大了也白搭。 当然,她是不会说这些打击闺女的,小孩子么,谁还没一点美好幻想呢。 盛夏的中午异常炎热,太阳烘烤大地,毒辣辣的,能把人晒脱层皮。 豆苗地,姜三郎头戴草帽,挥汗如雨地挥舞着锄头锄草,终于锄完一垧田。 看看日头高悬,肚子早唱起空城计,抹一把汗,弯腰拎起空了的水罐,扛着锄头往家赶。 半途遇到邻居王二叔与王二婶,打个招呼,“二叔也锄地呐?” “嗯。”王二年纪四十来岁,是个半聋,人长得黑黑瘦瘦,因为常年劳作,腰背弯曲的厉害。 他媳妇王二婶倒是壮实,嘴巴也伶俐,看到姜三郎笑嘻嘻问:“三郎,你媳妇啥时候生哩?” 姜三郎挠挠头,“还早着呢。” 医婆跟他说,他媳妇的预产在十月初,但也不排除会提前。 所以姜三郎不想把自家事情告诉旁人,特别是王二婶这样喜欢四处搬舌的人。 见姜三郎敷衍自己,王二婶撇撇嘴,也不提这个话题,只笑着道:“哎呦三郎啊,你家樱宝最近可出名了。” 姜三皱起眉,“二婶你说啥?” 王二婶凑近几分,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最近村里不少人传,说你家樱宝是观士音座下童子转世,专门下凡给人送子的哩。” “二婶你可别胡说!”姜三郎不悦,“什么童子转世,谁这么碎嘴?回头我去她家掰扯掰扯,有这么说孩子的么?我家樱宝可担不起这个名头。” 樱宝若是自家亲生倒也罢了,偏偏是捡回来的,这流言一出,保不齐她那混账亲爹娘动心思。 王二婶哼一声:“我咋胡说了?那是外面人传的,我好心告诉你罢了。 再说了,你不承认樱宝是送子童子有啥用,你媳妇春娘可实实在在怀了双胎的,这十年都没动静,咋就那么凑巧呢?” “荒唐!”姜三郎沉下脸,也不再理王二婶,大步离开。 “哼!”王二婶翻个白眼。 装什么大尾巴狼! 好心好意告诉你,还炸毛!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呸!自家个儿捡了便宜还不让人说,没樱宝那会儿,怎么不见你媳妇怀呀? 头几年天天瞧你家倒药渣子,屋后小池塘都快被填满了,当谁是瞎子不成? 王二婶暗自腹诽着,斜眼瞅见丈夫瞪她,不由怒道:“瞪什么瞪!没用的杀材!就知道欺负自家婆娘,刚才姜三那吃人样儿你怎么不瞪?” 王二叔眼神一缩,卷着舌头嘀咕几句,听不清说啥,头一扭,扛锄头气匆匆走到前头。 再说姜三郎,大步流星往家赶,远远瞧见站在院子门口朝他眺望的小闺女,不由心里一暖。 “爹爹回来啦!” 看到老爹回家,樱宝赶紧挪来板凳让他坐,又噔噔噔跑去灶房,站在小凳上给老爹舀水洗脸。 姜三郎跟进灶房,伸手将闺女从小板凳上抱下,轻拍她一下,唬着脸道:“怎么能站凳上舀水,万一栽进缸里咋办?” 樱宝嘻嘻笑着,“樱宝不会栽缸里。” 第七章:荸荠 姜三郎轻哼一声,自己动手舀了两瓢水,扯下肩上汗巾在盆里淘搓两下,三五把洗了脸,又擦了擦脖子和手臂。 总算凉爽了。 再一看,水盆里的水已经污黑一片。 倒了水,就见妻子扶着腰过来。 “三郎,菜汤和面饼放在笸箩下面,我与樱宝已经用过了,你赶紧吃吧。” “好。”姜三郎点头,从笸箩下取出一大碗荠菜汤,五张黑面饼,还有一只煮鹅蛋。 “哪来的鹅蛋?”姜三郎在小桌旁坐下,卷起一张饼咬一大口。 “大妮送过来的。”春娘拿一把蒲扇给丈夫扇凉,又顺带给樱宝也扇几下,“拿来两个,我和樱宝吃了一个,这个留给你。” 姜三郎端起菜汤喝一口,又拿起饼子大嚼,“鹅蛋给你们明日吃。人家说孕妇吃鹅蛋,生的娃娃白净,我一个大老爷们吃这个干啥,浪费!” 春娘噗呲一笑,“净胡说,你吃怎么浪费了?我与樱宝每日都有煮蛋呢,还有大侄子送来的螺丝小虾和泥鳅,不差这只鹅蛋。你赶紧吃了罢,这么热的天在大日头下锄地,再不沾荤腥,当心中了暑气。” 说着,拿起鹅蛋在桌角磕几下,磕碎了壳,递给丈夫。 姜三郎无奈,只好接过来,一点点剥碎壳。 春娘在高凳上坐下,摇着蒲扇给丈夫和闺女扇凉,见家里两只母鸡围着小闺女转,好似在讨食,轻声道:“说也奇怪,咱家这两只母鸡最近胖了不少,下蛋也勤快了,一天两个,还都是双黄蛋。” 樱宝抬头望望娘,又蹲在地上抚摸鸡脑袋和羽背玩儿。 两只母鸡咕咕叫着,十分亲昵地啄着小主人脚趾。 姜三郎闻言手一顿,眉头紧皱,“大约是蚯蚓喂的,大妮这几日不是经常带樱宝挖蚯蚓喂鸡嘛,鸡养的壮,自然下蛋勤。” “也是。”春娘笑眯眯瞧着闺女,越看越欢喜。 樱宝儿越发好看了,整个儿粉妆玉琢,眉眼精致如同年画里的娃娃。即便整日东窜西跑风吹日晒,也不曾变黑一分。 再看村里其他娃子,夏收一过,个个黑泥鳅似的,简直没眼看。 “宝儿,来,张嘴。”姜三郎用筷子夹一块蛋黄塞进闺女嘴里,又夹一块给妻子,这才将剩下的鹅蛋吃了。 吃完饭,一家三口躺席子上午睡。 樱宝睡不着,等爹娘睡熟,瞧瞧爬起来溜到院子外头。 俩母鸡跟着她亦步亦趋。 三小只来到一处小旱沟。 这是樱宝和大妮姐时常光顾的蚯蚓基地,沟里土质肥厚,正适合育苗。 樱宝蹲在坑里一铲铲挖土,将这些带着些许落叶的土壤铲进小竹篮里,然后再一趟趟拎回自家菜地,撒在树苗周围。 来回两趟就累的她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地上休息。 忽然一拍脑门,自己不是有个隐形移动仓库嘛,运点土没问题吧。 哎,真是人变小,脑袋也生锈了。 四顾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大中午的,所有人都在家里避暑呢,所以说,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看见。 樱宝顿时支棱起来,拿起铲子铲土。 铲一下收一次,铲一下收一次。 很快,旱沟里的肥土被她收了一大片。 俩母鸡见吃不到虫虫,急得咕咕叫,歪着脑袋疑惑看向主人。 樱宝抱歉摸摸它们,保证道:“等会儿啊,等大妮姐姐来了,你们就有虫子吃啦。” 她得趁没人的时候多多收集泥土,方便以后育苗。 “宝儿,你做啥呢?”姜三郎一觉醒来不见了闺女,慌忙出门寻找,这不,一眼瞧见自家闺女满脸满手满身黑黢黢泥土,蹲沟里不知干啥。 樱宝一激灵,赶紧站起身奔过来,身后两只母鸡紧紧相随,跑的飞快,连翅膀都扑闪起来。 “爹,宝儿挖蚯蚓给鸡吃。”樱宝毫不脸红地甩锅同伴。 俩母鸡:她骗人!她撒谎!都被她自己吃了,连土渣渣都没剩。 姜三郎牵闺女回家,拍掉身上泥土,给她洗净手脸,放在春娘身边,捏捏她脑袋上的小揪揪,恐吓道:“睡觉!再敢一个人乱跑,当心揍屁股!” 樱宝嘻嘻笑着,窝在娘身旁,冲老爹扮个鬼脸。 姜三郎站起身,对妻子道:“外头太阳不怎么烈了,我去把剩下的地锄了。你身子重在家当心点,少出门遛弯儿,再看着点樱宝,别让她出去乱跑。” “嗯,知道了。”春娘歪在凉榻上,摸摸闺女的小脑袋,温柔道:“最近宝儿确实野了,一不留神就没影儿,我追都追不上,回头你去前头叫一声大妮,请她多过来跟咱们樱宝玩儿。” “好。” 姜三郎去灶房灌了一罐凉开水拎上,扣上草帽,扛着锄头出了门。 没多久,大妮就跑来了,身后还跟着最小的弟弟元宝。 “三婶,咱们来跟樱宝玩儿。”大妮道。 春娘正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见到侄女侄儿,笑眯眯招手:“大妮来啦,快进屋,三婶给你们冲糖水喝,嗳?元宝今儿没课业么?” 元宝今年六岁,开春刚进私塾启蒙,每日上学如进刑场,回来就似猴子下山。 “没,没课业。”元宝吸溜一下鼻涕,垂头丧气。 他不懂为啥所有大人见了他都喜欢问这句,难道就不能说点让人愉快的么。 樱宝哒哒哒跑过来,牵住小堂哥的手,“元宝哥哥,你读书给樱宝听好不好?” 元宝摸摸后脑勺,满脸纠结:“我,我只会三字经。”前几段。 唉,自己就不该跟大姐过来。 “那元宝哥哥就读三字经,好不好?”樱宝虽然识字,但不能让爹娘知道。 自己只有先跟元宝多接触多学习,才敢一点点表露出来。 元宝受不了小堂妹那期待的眼神,无奈,只好清清嗓子开始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到“三才者天地仁”之后,元宝就开始磕磕巴巴抓耳挠腮了。 樱宝啪啪拍着小手赞道:“元宝哥哥真厉害!” 元宝红了脸,小胸脯却瞬间挺直。 春娘招呼:“快过来喝糖水。元宝,别理你妹妹,赶紧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嗯。”元宝松口气,连忙避开小堂妹跑过去。 樱宝偷笑,也跑去喝水。 喝完红糖水,三孩子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甚觉无趣,于是又跑出院子,在门前树林里钓小虫。 元宝对这游戏最是熟稔,摘一把槐树叶撸去叶片,只留细长叶茎。 撅腚趴地上找几个小虫洞,将一根细细叶茎戳进去,再用手在地上拍拍,嘴里喊:“麻狗麻狗快出来!” 然后轻轻一抽,叶茎上就钓着一只青白小虫。 元宝哈哈大笑,用手背一抹鼻涕,提溜着小虫子给樱宝看。 樱宝后退几步,她才不想玩这种小屁孩游戏。 转身对大妮道:“大妮姐姐,去捡荸荠好不好?” 她们这小山村有水稻田,水田里可以找到很多小小荸荠,吃起来可甜可甜。 大妮也很心动,立刻点头答应。 于是樱宝回家告诉阿娘一声,跟大妮元宝一起跑去附近水田。 水田里,禾苗刚刚扎根,小荸荠也悄悄发芽。 大妮和元宝脱鞋下了水田,弯腰一把把掏摸,很快摸出一兜黑黑圆圆小荸荠。 这种荸荠只有指甲盖大小,吃起来清甜清甜,元宝当即塞几个进嘴里。 第八章:荠菜 “你们在干啥!”一声怒吼在远处响起。 水田主人已经怒气冲冲赶过来了。 “快跑!”大妮一手拎起鞋子,一手拉着樱宝撒腿就跑。 元宝紧随其后,瞬间三孩子跑出去老远。 “再看你们过来,敲断你个狗腿!小兔崽子!” 田主人没真追,他只要把这群熊孩子撵跑就行。 村里村外的皮猴子,哪天不上演几次群猴过境?哪能次次逮着就揍? 都是乡里乡亲的娃娃,谁家没几个捣蛋鬼。 樱宝跟着堂姐堂哥一路跑回家,还分到一小捧荸荠。 她喜的眉眼弯弯,偷偷送几只进空间做种子,其余都交给阿娘。 春娘无奈接过,训斥道:“怎么去水田了?万一把人家禾苗踩坏怎么办?” 樱宝得意:“没踩坏。” 春娘叹口气,将荸荠拿去洗了,捡去黑烂干瘪的,剩下不过十来个新鲜能吃。 这会儿,大妮和元宝已经带着战利品回家了,樱宝将十来粒小荸荠分成三份,一份给爹,一份给娘,一份给自己。 春娘不可能要闺女的小零嘴儿,只推脱不爱这个,让闺女自己留着。 樱宝也不强求,吃了一个甜甜嘴,就将其余端进屋里,搁在炕头。 蹬掉鞋子朝炕上一爬,闭上眼,意识进入洞府。 只见水池旁堆了一大堆泥土,土堆外爬了好多蚯蚓,个个朝水池而去,看着好吓人。 咋回事? 泥土堆里的蚯蚓干啥往池里跑,万一把水污染就糟了。 樱宝赶紧捡两根树棍夹蚯蚓,将它们一个不留弄进一只破了大半的陶罐里。 这东西是她从外头捡的,虽然破,但将就能用,就收进洞府了。 原指望用它舀舀水,这会儿倒是派上大用场。 很快蚯蚓被捡完,樱宝又铲了一点泥土压进陶罐,不让它们跑出来。 想了想,又拨拉出一条蚯蚓,从石壁上抠下一点五鼎芝,捏爆抹在蚯蚓身上。 好半天,蚯蚓毫无反应,也不见挣扎。 可见这东西没毒,就是不知人能不能吃。 明日不妨带点出去给母鸡试试。 前阵子她只给母鸡喝过池水,并没喂五鼎芝,但丢给它们一些洞府长的荠菜。 荠菜种子是她从外头撸的,撒一把在黑土上,没想到几天就长出一大片,绿油油嫩生生,每棵长得比脑袋都大。 眼看荠菜快将池边黑土地占满,她只好铲一些出来偷偷喂鸡。 从母鸡最近的下蛋频率来看,黑土地出产的菜应该是个好东西。 所以她没事总喜欢独自溜出去,回来就带半篮子荠菜交给阿娘。 春娘开始还很奇怪,为啥闺女总能找到如此鲜嫩肥硕的野菜。 要知道,现在都夏季了,荠菜大多开花结籽,茎叶老得咬不动,根本不能吃。 而闺女每次都能带回半篮子肥嫩荠菜,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好在春娘心思没往深处想,也完全不知道世上还有洞府秘境金手指一说,只当闺女聪明机灵,比别家孩子运气好。 有了荠菜的启发,樱宝就将目光投注在池边的岩石空地上。 她要在这里铺满泥土,种上各种蔬菜。 虽然多年生果树长不大,但这种一年期半年期的绿叶菜可以正常生长,生长速度还贼快。 等蔬菜长出来,人吃不完还可以拿去喂鸡喂羊喂猪。 明年开春她就让家里母鸡孵些小鸡,就用洞府作物喂养。 这样一来,弟弟长大后就有很多鸡蛋吃了,吃不完可以拿去集上换钱换物。 所以这些日子她各种收集。 像什么荠菜种子,马蝇菜,蒲公英种子,芥菜种子等,来者不拒,通通采了点儿,放在捡进来的破陶片上备用。 可惜小山村的蔬菜品种实在少得可怜,村民的菜地里除了苋菜青菜冬瓜大头菜等,再没别的。 不像府城那边,大户人家的餐桌上蔬菜种类格外多,某些贵族世家农庄里,还有来自番邦的品种。 那些番邦作物稀少又珍贵,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樱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蹲身铲了几棵荠菜,估摸够家里明天晌午的量,樱宝便停了手。 又把刚收进来的小荸荠撒在一块黑土上,浇足了水。 这会儿才感觉有些疲累,樱宝赶紧离开洞府,沉入睡眠。 一觉醒来,老爹已经回来了,阿娘刚做好晚饭,准备叫她。 “宝儿,起来吃饭啰。” 樱宝翻身坐起,揉揉眼,一转身趴着滑下土炕。 自己穿好鞋,伸手牵住阿娘,跟她一起走出屋子。 此刻太阳偏西,外头微风习习,倒是比屋里凉快不少。 饭桌摆在院子中央,桌上放了一大盆苋菜粟米粥,还有一摞黑面饼,一碟大头菜腌制的咸菜丝。 姜三郎洗完手脸,将汗巾挂在晾绳上,走到桌旁坐下。 一家三口围坐,开始吃饭。 “三郎,明儿还去锄地么?”春娘问。 姜三郎摇头,“咱家的豆地锄完了。大哥家还有两垧,只他不用我去帮忙。” 姜家兄弟三个分家不分户,田地各自种着,但因爹娘还在,二老的永业田和口分田归在姜大郎名下,所以农忙时,弟兄们都要去帮忙。 姜三郎捧着比脑袋大的陶碗喝菜粥,稀里呼噜扒几口,又夹几根咸菜塞嘴里慢嚼,“明儿我去北山,估计苎麻能割了。” 苎麻一年三收,七月底正是二收时候,可不能耽搁。 “北山种的麻不少,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请你大哥二哥帮帮忙?”春娘心疼丈夫太辛苦,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有点忧心。 姜三郎摇头,“不用请他们,我一个人干,只几天就干完。” 樱宝眨巴着眼看着老爹,忽然道:“爹,明日我也去。” 北山有很多野生果树,即便那些果树结不出好果儿,但她有黑土地啊,可以先培育一下,再挪出来试试。 姜三郎伸手捏捏她小鼻子,笑道:“你去干啥?爹要忙活计,可不能带着你。” 樱宝皱起鼻子,嘟嘟囔囔道:“宝儿想去。宝儿不用爹爹带。” “呦!能耐了啊。”老爹揉揉闺女小脑袋,“乖乖听话,爹回来带山杏给你吃。”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姜三郎又烧水给一家洗漱,等都忙完,天已经黑了。 姜三郎拿蒲扇将麻布帐里的蚊子赶了赶,放下帐门,一家三口上炕休息。 樱宝睡在最里面,紧靠着阿娘,合着眼睛假寐,耳朵却竖着,听爹娘讲悄悄话。 没办法,下午睡久了,晚上有点亢奋,睡不着。 “宝儿睡着了?”姜爹问。 樱宝不啃声,假装睡着。 她知道,但凡老爹问出这话,就是想跟阿娘讲一些不想让她听见的事。 黑暗中,阿娘用手摸摸她眼睛。 “睡着了。”春娘道:“估计她今儿累着了,大中午跟大妮去水田捡荸荠,还说要留给你。吃过晚饭又摆弄她两棵苹果苗,浇水培土的,怕鸡啄了,还四处找箩筐盖上。” 姜三郎轻笑两声,问:“哪来的苹果苗?” “就是你上回拿回来的苹果,宝儿将种子留下来。啧,也不知她怎么种的,竟发了两棵苗。” 春娘感叹:“你说她才多大,竟晓得留核做种,还真就给种出来了。” 姜三郎沉默,好半天才道:“春娘,这些话以后别给旁人说。” 春娘听出丈夫语气不对,忙问:“怎么了?有谁说什么了?” “嗯。”姜三郎道:“今儿遇到王二婶,她说村里人都讲樱宝是送子童子,我怕有人不安好心。” 小孩子这么小,哪能担这些名头?万一越传越离谱,凭他俩夫妻泥腿子身份,根本护不住闺女。 春娘也沉默了。 第九章:流言起 良久,姜三郎才又开口:“春娘,你说那会儿樱宝咋知道你肚子里有弟弟?” 春娘顿了顿,道:“我听老人讲,小孩儿自小都带灵性,长大了,那些灵性就渐渐散了,这不稀奇。 还说孩子越小,越能看出娘肚子里是男是女,我估计呀,我这胎怀的定是男娃子。” 姜三郎噗嗤一笑,“还真是,娘上回就追问过元宝:你三婶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呀。嘿嘿,我倒希望是一儿一女,樱宝以后就有弟弟护着,也有妹妹做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渐渐睡去。 樱宝没睡,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流言还是起来了。 估计那家子很快就会听到风声。 樱宝将意识沉入洞府,低头查看手腕。 不知是不是错觉,胎记颜色似乎淡了些,可仍旧清晰可辨。 铜钱大小,梅花形状,很奇特,让人一眼难忘。 樱宝犯愁。 都搓洗好几个月了,胎记没多大变化,可见用五鼎芝和池水洗不掉。 那么,只能用另两种办法了,要么刀削,要么火烫。 眼看弟弟快出世,自己很快就成为整个村的焦点,所以不能再拖了。 可…… 刀割跟火烫都好痛,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可若怕这点痛,等着自己的只有更疼痛。 是那种遍体鳞伤的痛。 要不,就等天冷再动手,那样的话,伤口少些感染。 翌日,樱宝早早起床,自己穿衣洗漱,依旧用布带将手腕缠上。 先去给树苗浇浇水,继续用柳条筐罩上。 再去鸡窝捡两只鸡蛋,送进存蛋篓子里。 然后拎起小篮子,篮子里装一把小铲子,带着俩母鸡出门遛弯儿。 不走多远,就在家附近瞎溜达。 “呦,是樱宝呀。”王二婶拎着马桶准备去河边刷洗,一眼瞧见穿短裤短褂的小娃娃,笑眯眯问:“这么早干嘛去呀?” 樱宝眨巴下眼,仰着脑袋奶声奶气道:“二婆婆,我去挖蚯蚓喂鸡。” “哎呦,真是个好孩子。” 王二婶眼珠在樱宝身上转了转,视线停在娃子手腕上,“咦?怎么两手腕都缠着布啊,是不是伤着了?” “没有。”樱宝一本正经道:“戴着好看。” 春娘为了哄闺女不摘下腕带,还在两根布条上镶了边,绣了梅花缠枝纹。 其实春娘不知道,即便她不哄,不在布条上绣花,樱宝也会一直戴着,不给别人发现胎记的机会。 前世这会儿,樱宝还是个不懂事的普通娃崽,不知道娘给她戴腕布是啥意思,也没认真遵守阿娘的叮嘱,结果就引来那家人。 王二婶笑了下,小声问:“樱宝儿,告诉二婆婆,你爹你娘打过你么?有没有不给你吃饭呀?” 樱宝暗自翻个白眼,嫩声道:“爹娘最喜欢樱宝,才不打呢,还把最好吃的留给樱宝,爹娘说樱宝是他们心头宝,谁敢欺负,爹娘就去打她!” 王二婶脸一黑,嘴角抽搐下,“呦,这小嘴叨叨的,真能说。”一扭身走了。 樱宝朝她背影吐吐舌头,带着俩母鸡去小旱沟。 见左右无人,从洞府取出那罐蚯蚓,直接掀倒。 那条涂抹过五鼎芝的蚯蚓也被取出,用铲子铲成几节,喂给母鸡。 俩母鸡咕咕叫着扑过来,很快将几节蚯蚓吃光。 然后脑袋左歪歪右歪歪,不住瞅主人,一副还想要的样子。 那些从罐子里倒出来的蚯蚓四处乱爬,被俩鸡直接无视。 哪怕小主人将几条也铲断,还撅到跟前,母鸡也只是后退几步,并不理会。 樱宝若有所思,又从洞府石壁上抠一把五鼎芝,递给母鸡。 母鸡很兴奋,伸脖子飞快啄食,还将樱宝手指啄来咬去,力道很轻,惹得她咯咯直笑。 随后,樱宝一整天都在观察两只母鸡。 见它们毫无异样,心里松口气。 又过了几日,姜三郎将北山苎麻收割完,挑到屋后水塘旁,一捆捆丢进水里开始沤麻。 这些苎麻要浸泡好几天才能剥皮,所以姜三郎总算可以清闲几日。 “樱宝,想不想去北山?” 姜三郎还记得闺女要去北山的事,今儿准备满足一下她的小小愿望。 “想!想!”樱宝高举小手,开心让老爹抱抱。 姜三郎哈哈大笑,拿了一只背篓过来,“樱宝儿就坐背篓里,爹背着轻省。” “嗯!”樱宝当然没意见,欢欢喜喜站进背篓里。 北山离东陈村约摸三四里,植被比小南山茂密。 姜三郎指着一片山林对闺女道:“这片儿是咱家的地,旁边是你大伯二伯家的。你爷爷的地靠近西陈村那边,离这里有点远。” 去年,他去老爷子地里摘樱桃,路过一片坟岗子,就听见有婴孩哭声。 于是他跑过去查看,就见草丛里有个小襁褓,襁褓上爬满山蚂蚁,正啃咬婴儿小脸。 婴孩无助地晃着小脑袋大声哭泣,非常可怜。 一想到那日情景,姜三郎就忍不住心痛。 好在小娃儿恢复力惊人,抱回来没几日,小脸上的红肿就消退了,也不曾留下疤痕。 “走,爹带你去瞧瞧咱家的桑树。”姜三郎背着闺女走向一片桑树地。 川河镇村民虽然不善养蚕,但每户都种了点桑树。 这是朝廷的硬性规定,不仅让每家每户种植一定数量的桑树榆树,还要种容易成材的树木,否则就要加倍罚赋。 姜三郎踮起脚,扯一把桑树枝递给闺女,上头坠着好几个紫色桑椹。 樱宝笑眯了眼,挑选一个最大最紫的桑果儿塞进老爹嘴里,“爹吃。” 姜三郎笑纳,又找了几棵树,掰了一大把带桑葚的枝条放进背篓,交代闺女,“不可贪吃,咱们带回去给你娘尝尝。” 这玩意少吃可以止腹泻,但吃多了就会拉肚子,所以姜三郎并不让闺女贪嘴。 “嗯嗯,带回去给娘。” 樱宝嘴上说着,还是挑选几个熟透的,偷偷收进洞府留种。 嘿嘿,她的果树苗又多一样啦。 父女俩在林子里四处转悠,找到很多野生果木,像栗子,野山桃,野山梨。 这些野生果树结出的果子不仅小,果肉口感也不好,所以村民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有孩子偶尔会光顾一两次。 姜三郎带着闺女转一大圈,才找到几个熟透的黄杏,掰开一看,黄杏里还生了虫。 摇摇头,问闺女:“咱们现在能回家了吧?” 樱宝舍不得走,她还要看看这里有没有桑耳,就是长在桑树上的雪耳。 那东西可值钱了,晒干的话,府城的大药铺里卖二十两银一斤呢。 忽然,一丛树后转出两只短尾鹿,正眨着大眼看过来。 “爹,鹿!鹿!” 樱宝激动地扯扯老爹衣领,指着旁边轻声提醒。 姜三郎也瞧见了,比闺女还激动。“爹看见了。嗯,咱们赶紧回家,找你大伯二伯围猎。” 说着转身就走。 山鹿警觉,早已窜进树林不见。 姜三郎急匆匆回了家,将闺女交给春娘后,拿上弓箭和绳索出了门。 北山好几年没来过山鹿了,没想到今年一次来一群。 家里妻子即将临产,正愁没银钱筹备呢,没想到今天遇到天赐机缘。 姜三郎到老宅跟大哥二哥一合计,三人带上水囊和几个饼子,背上弓箭,悄悄出了村子。 山鹿可不容易猎,那东西贼机灵,没等你拉满弓它们就窜进树林没影儿,所以得先将它们赶到开阔地,再行围猎。 这捕猎前耗费的功夫可不少,搜寻,驱赶,围捕,少说也得要花一两天。 有的猎人一进山就是十天半月,就为了猎回一两只大物,比如鹿,比如熊。 第十章:猎鹿 三天后,姜家兄弟各扛一头鹿回来,顿时轰动整个村落。 三头鹿一死两伤,其中一头是幼鹿。 “我说姜三,你这可就不地道了。” 一个年青村民酸溜溜道:“去猎鹿也不招呼哥几个一声儿。” 姜三郎嘿嘿笑道:“这不事出突然嘛。再说那天我也没看见你呀。” 青年知他敷衍,撇开这话题,问:“你们去哪里猎的?” “北山,我跟大哥二哥追下去几十里,差点迷路回不来。”姜三郎给那只幼鹿脖子套上绳子,栓在石磨柄手上。 “北山啊,昨儿我还去北山砍麻呢,怎么没看到?”另一村民问。 “等你看到,鹿早不知跑哪里去了。”青年没好气呛声,转头又问姜三郎:“你们这次猎回三头,那鹿群该不小吧?” 姜三郎:“没多大,就三四头,三头大鹿带一头小鹿。” 其实不止,但他怎么可能跟外人说实话。 这次他跟大哥二哥去追鹿,发现这鹿群竟有十几头之多。 若猎一头的话,他们当天就搞定回来了。因天气太热,死鹿不能久放,所以只要猎到必须及时带回来处理。 但如此良机怎么能草草放手。 于是他们就一直跟着,伺机多猎几头活的带回。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如愿猎到三头鹿。 但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一头鹿因受伤严重竟死了,好在死鹿被他们用草药裹敷着,没怎么腐败。 青年听闻只是小鹿群,心里怨念顿消,悻悻说了句,“你们还真是好运,竟把三头都猎回来了。” 姜三郎嘿嘿憨笑,去帮大哥剥鹿。 樱宝蹲在石磨前,见小鹿蜷曲在石磨下,睁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惊恐看着她,不由心下微动。 小鹿后臀处好像受了箭伤,被敷了一些草药汁,但还渗着血。 许多苍蝇围着伤口打转,看着不太好。 樱宝慢慢挪过去,悄悄从洞府弄一些五鼎芝出来,捏碎抹在小鹿伤口上。 刚抹完,就听大妮姐叫她:“樱宝,别摸,当心弄脏手。” 樱宝转头一笑:“不脏。” 大妮见小堂妹的手果然没脏,一把拉起,带着她往院子外头去:“咱们去看剥鹿。” 樱宝不想去,她还想看看那头受伤的大鹿呢。 但自己力气小,拗不过大妮姐,只能一步一回头跟着。 院外树林里围了一群村民,都在津津有味观看姜大姜三兄弟剥鹿。 几个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儿摸摸鹿角,一会儿戳戳鹿腿,嬉笑玩闹。 元宝也在其中,他像护食小狼一般,瞪这个挡那个,不许别人碰他家鹿。 下晌,姜家烹煮鹿肉,宴请住在东陈村的陈氏族长陈富,村正陈三友,私塾夫子,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村里老人,来家里吃饭。 鹿肉宴结束,送走客人,姜老头这才招呼三个儿子坐下说话。 “明儿正好四门那边逢集,你们哥三个把那头伤鹿和鹿皮鹿角带去卖了,四门靠县城近,又是大集,能卖个好价。” 姜老头喝口老妻递来的竹叶水,缓缓开口:“所得银钱,你们三个平分。至于那头小鹿就留给三郎,大郎二郎,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姜大连忙道:“瞧您说的,我们有啥意见?都是一家人,那小鹿本就该给三郎。” 姜二也点头,“就是,爹你也太见外了,把咱哥几个想成啥?” 姜老汉点点头,“那就好。” 转头对三儿子道:“回头你就把小鹿牵回去,我瞧樱宝儿挺喜欢的,若小鹿能养大,以后卖了钱留给她做衣裳穿。三郎,樱宝乖巧,你可得好好养护。” 这是将小鹿的归属权交给樱宝了。 姜三郎笑道:“爹,您放心,没有鹿我闺女也会有新衣穿。” “你明白就好。”姜老汉轻哼一声,“咱家男娃女娃都一样精贵,樱宝也是我亲孙女,以后别人有的,她也必须有。” 他这是在提醒三儿子,别以后亲生子女出生,就忽视了樱宝。 姜三郎不蠢,自然知道爹想说什么。 但自己怎么会对闺女不好呢。老头子太轻瞧儿子了。 “您放一百个宽心,樱宝是我长女,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只能敬着爱着,等她长大,我还要给她寻个好婆家呢。”姜三郎笑道。 姜老爷子瞪了三儿一眼,“净说没边的蠢话,现在她才多大?快滚吧。” 姜三郎麻溜滚了,牵小鹿回到家,将它栓在堂屋桌腿上。 樱宝在房里听到声响,连忙下炕跑过来观看。 “爹,你怎么把小鹿牵回来啦?” 姜家三兄弟虽分家,但没分户,但凡三个合伙做点营生,分利还是以大房为主,毕竟爹娘还在老大家生活。 姜三郎笑道:“你爷爷把小鹿送给咱家了,让我闺女把它养大,以后卖了钱给你买布做花衣裳。” “真的?嘿嘿嘿。” 樱宝乐了,欢喜地摸摸小鹿脑袋,嘀嘀咕咕道:“我一定把你养肥肥,给弟弟吃肉。” 小鹿:…… 惊恐后退。远离这个可怕的人类幼崽。 这夜,樱宝又做梦了。 她站在一片浓雾里,面前又出现那本书。 书页无风自动,直接翻到第三章。 樱宝不敢迟疑,连忙凑上去观看。 哪知没看几章,书本又化为纸蝶飞去。 这回樱宝敢确定,这本书里描写的人物,就是西陈村陈昌平一家,及县城韩姨妈一家。 除了没有樱宝这个名字,其余都一一对应。 书中说,陈昌平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二,是个屡试不中的童生。 妻子韩氏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在世,只小韩氏一个亲妹。 韩氏生大女儿陈婉,二女儿陈招,三女儿陈迎,还有个四岁小儿子陈旭。 而这个三女儿陈迎,正是前世陈昌平给樱宝重新取的名字。 樱宝眯了眯眼。 这本书还真有意思。 它以韩姨妈家二女儿陈甜甜的视角来写。 书中描述陈昌平三个女儿,老大畏缩胆小,老二嘴甜心苦,老三阴沉恶毒,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唯一儿子陈旭,则是个被宠坏的小霸王,自私又令人讨厌。 事实也确实如此。 陈昌平的三个女儿,经常被韩氏非打即骂。 常年生活在这种家庭氛围下的女孩子,性格肯定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樱宝记得自己五岁被带回陈家,一进门就被韩氏用竹条狠抽一顿,后背臂膀和腿全是道道青紫。 估计韩氏心疼判给姜家的二两银子,加上之前的郁闷,樱宝的哭闹,她就想给三女儿一个下马威,也给自己出出气。 毕竟要回女儿的过程相当坎坷,还闹到官府衙门。 那场官司,貌似陈家赢了,但他们也在村子里丢尽脸面。 不过韩氏倒是真如了愿,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陈昌平十分高兴,翻遍书册给儿子取个旭字,小名唤作宝儿。 而作为工具人的樱宝,从此在陈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第十一章:可能是炮灰 从梦中醒来。 樱宝两眼望着帐顶,愣了好半天。 没想到自己有幸被写进一本书里。 凭多年扫书经验,再联想自身经历,自己多半是书里的恶毒炮灰。 可惜只看到几章,也不知后续如何,是不是跟她前世所经历的一样。 “樱宝,起床吃饭了。”春娘早已做好早饭,见闺女醒了,便来给她穿衣。 “娘,爹呢?”樱宝问。 “你爹天不亮就去你大伯家了,今儿他们去赶集,不能迟。” 给樱宝套上短袖汗衫,春娘又帮她系好腕带,让闺女自己下炕。 樱宝快跑去茅房解决一下,又看眼小鹿,这才刷牙洗脸。 小鹿已被牵至院子里,正缩在枣树下,用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着跑来跑去的小个子人类。 胡乱吃好早饭,樱宝赶紧跟阿娘招呼一声,一手拎着小竹篮,一手牵小鹿,去外面遛弯。 春娘知道闺女每早必出门,也没阻拦,只交代她别走太远便由她去了。 村里孩子起的都早,趁太阳没升高,便挎篮子去野外收割带露水的嫩草,带回来洗净剁碎,猪羊尤其爱吃。 樱宝也趁早凉去野地,不是割草,她放鹿,顺便偷渡点荠菜和五鼎芝给鹿吃。 小鹿明显比昨日行动灵敏许多,臀部的伤似乎结了痂。 但因伤处粘着血污跟毛,看不太清愈合程度,而小鹿又不给人碰伤处,所以樱宝就继续投喂五鼎芝。 小鹿似乎很喜欢吃这东西,竟摒弃恐惧,伸舌头舔舐樱宝手指。 樱宝索性又取一些出来,看着它吃光。 小鹿吃完后,左看看右看看,舌头舔来舔去,似乎渴了。 “来,喝水。”樱宝拿出破罐子,里头装了一些池水。 小鹿低头一气喝光,才甩着短尾巴愉快啃草。 “樱宝!你放鹿呀。” 大伯家的元宝跑来,身上还背着小书包。 看到他,樱宝眼睛一亮,“是呀,元宝哥哥你这么早就去上学了?” 元宝点点头,上前抚摸鹿背。 樱宝问:“元宝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学堂吗?” 元宝摇头:“夫子不让。” “我就在外头,不进学堂里面。”樱宝不死心。 元宝眨眨眼,认真道:“夫子会打你手板子。” 樱宝:…… 见小堂妹不开心,元宝犹豫一下,说:“要不,你远远看一眼,不要靠近。” 夫子不喜女孩儿去学堂,看到必会痛斥驱赶。 “好啊。”樱宝立刻答应,牵起小鹿催促,“那咱们赶紧走吧。” 元宝挠挠头,只得跟上。 村学是陈氏家族办的私塾,开始主要是给陈氏家族的孩子开蒙。 但它也是周边村子唯一的学堂,所以只要交束脩,外姓的孩子也可以入学。 村学夫子是个老童生,也姓陈,年纪快七十了却十分古板,坚决不收女学生。 所以在东陈村西陈村,没有哪个女娃娃能识字。 樱宝牵着小鹿在离村学五丈远的地方停下,推了推依然挨着小鹿的元宝,让他赶紧走。 元宝依依不舍离开,临走还不忘叮嘱:“别乱跑,等我下学。” 樱宝点点头,朝他挥挥手,“元宝哥哥好好念书,下学教我认字,我让小鹿陪你玩儿。” “好。”元宝严肃点点头,转身毅然决然往学堂跑去。 樱宝坐在土坡上,既能望见学堂,又能看到缓缓流淌的川河,以及河上那座石拱桥。 只要走过拱桥,对岸就是西陈村,陈昌平家就在那里。 上辈子,自己出生后所有的苦难都出自那家,生命也由他们终结。 想想就可悲。 樱宝转回目光,一手抚摸着小鹿,一边打量陆续赶学的学童。 小鹿吃饱喝足,曲腿依偎在小主人脚边,默默反刍。 几名路过的学童好奇打量这奇怪组合,有两个还走上土坡,伸手想摸小鹿。 小鹿受惊,腾身跳起来,躲到樱宝身后。 樱宝冷冷看着俩小孩。 这两个她都认得。 一个是陈昌平大哥家的小儿子陈松,另一个是西陈村村正家的孩子。 七岁的陈松比元宝大一岁,也是刚开蒙的年纪,此刻看起来懵懂又无害。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在五年后竟想对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下黑手。 不过,睚眦必报如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七岁那年寒冬,她设计让陈松落水,掉进冰窟窿。 虽然被及时救回,但他一双腿脚就此废了,成为一个跛子。 当然,她自己也没落着好,被生父生母与奶奶轮番毒打,抽断几根棍子,几乎要去她半条命,被丢在草窝里一个月不能动。 那一个月里,无人给她请医,也没人照料,她就像条野狗般无人问津。 或许怕邻居议论,他们偶尔会丢块黑面饼子和一瓢水给她。 都那样了,陈家人料定她必死无疑。 哪知她命大,居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樱宝至今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总能在绝境时一次次存活下来。 “这鹿是你养的?”陈松问。 樱宝不理,牵起小鹿往旁边去。 陈松见小娃娃不理人,也不生气,跟上几步继续问:“你是谁家的?小鹿能给我牵牵吗?” 樱宝沉下脸,冷冷道:“不能!” 陈松皱起眉,还待说什么,旁边小童说道:“你说不能就不能?我们偏要牵!” 说着就上手夺绳子。 樱宝急忙躲过,大声叫喊,“夫子!你学生抢我鹿!” 那童子一愣,下意识后退,急忙回头张望。 夫子果然立在学堂门口,正负手远远看过来。 学童和陈松吓坏了,飞也似地跑下坡。 樱宝嘁一声,牵着小鹿继续闲逛。 昨日姜家刚请夫子吃过鹿肉,她不信夫子能坐视不管,任凭他学生欺负一个周岁多的小娃娃。 逛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蹲身从农田边或河沟里铲泥土收进洞府。 见差不多,又偷渡些荠菜塞在篮子里,拎起往回走。 小鹿也亦步亦趋跟着,甚至不用牵绳。 回到家,樱宝满头大汗,累的不行。 毕竟自己不到两岁,力气再大也有限。 忙活好半天又走那么多路,樱宝快要虚脱。 “去哪儿皮去了?” 春娘从厨房出来,看到闺女四仰八叉摊平在凉榻上,摸摸她额头问:“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樱宝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早上起太早,困的。” 春娘噗嗤一笑,捏捏她小鼻子:“我看你是在外头野累了,快睡吧,等睡醒,娘切卤肉给你吃。” 昨日她家分到一块鹿肉,早早被她炖在锅里,今儿再用酱料卤一卤,又酥又烂,闺女吃着也不塞牙。 “嗯。”樱宝抱住阿娘的胳膊不放,娇声道:“娘也睡。” 春娘无奈,只好陪闺女躺下,拿蒲扇一下下给她扇凉。 第十二章:双黄蛋 傍晚时分,姜三郎回到家,将八百钱交给妻子,“这是卖鹿分的。” 春娘接过装钱布袋子,倒出一堆铜钱,惊讶:“这么多?” 姜三郎得意一笑,又从怀里摸出几串钱,“这里还有七十几文零头,就搁我这儿了,赶明去镇上再买几只老母鸡,给你坐月子吃。” 春娘羞涩,转身将沉甸甸的铜钱锁进箱子,低声道:“还早着呢,急什么。” “不早了,医婆说要早早预备。” 不仅吃食,还要准备被褥布匹,小儿包被、尿布尿垫等,哪样都不能少。 不仅不能少,还得双份,唉。 姜三郎扭头没看到闺女,问:“樱宝呢?” “去大哥那边了,说是要跟元宝学认字。” “嘿!咱闺女能耐了啊。”姜三郎笑道:“她才几岁,就这样好学了?” 春娘嗔他一眼,“樱宝前些日子就学会好几个字了,还用树枝写给我看过呢,有模有样的,比元宝写的还中规中矩。” “真的?”姜三郎佯装不信,“等她回来我要考考。” 夫妻俩闲话一会儿,见时候不早,姜三郎起身去大哥家接闺女。 这会儿,樱宝正在看元宝背诵三字经。小鹿躺在脚边,安安静静睡觉。 厨房内,正刷锅洗碗的姜大嫂颇觉奇怪: 自己小儿子今儿是怎么了,竟如此勤奋。 放学回来就写大字,写完大字又读书,一直读了半个时辰都没歇,要不是中间穿插着吃晚饭时间,她都担心儿子嗓子读劈了。 姜大伯和姜老汉倒是颇为欣慰。 小儿子(小孙子)终于知道上进了。 他们家以后说不定要出个童生呢。 在姜大伯眼里,童生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以后不仅能在村里做教学夫子,还能去县城当个掌柜,再不济给人做个管账的账房也行。 西陈村陈老栓家的大儿子陈昌荣不就是给大户人家管账嘛,一年净挣二三十两银子呢。他家虽也种田纳赋,但有了这笔大进项,那日子,别提多惬意。 到时候元宝也去给人管账,坐在屋里就挣钱,不用锄田犁地,不再日晒雨淋。 啧啧,那样的人生才最圆满。 不能怪姜大伯这么想,实在是每个在地里刨食的农人,都有一个县城梦。 姜老汉跟大儿子不一样,他没想那么长远,只单纯觉得小孙子一改拖拖拉拉毛病,开始勤奋上进了。 这是好事。 “比他三叔小时候强。”姜老汉给了中肯评价,“老三脑子虽灵光,但他不用在读书上。” 姜刘氏白了老伴一眼,“你夸就夸,干啥夸一个踩一个?” 姜老汉咳一声,讪讪别过头。 偏屋内,元宝终于将一整篇三字经背下来,扭头看向小堂妹,“我背完了。” 樱宝立刻拍小手称赞:“元宝哥哥真厉害!明日一早我还跟你去学堂,小鹿给你牵着走。” 元宝抿嘴笑了,用力点头,“好!” 姜三郎这时进了屋,朝闺女招招手,“樱宝,赶紧回家。” 樱宝应一声,牵起小鹿,跟老爹往外走。 姜大伯站在门口,黑脸笑成一朵菊花,对侄女道:“樱宝儿,明日还来大伯家听元宝读书。” “嗯嗯。”樱宝一万个答应。 因为她马上就能光明正大写字啦。 上辈子自己虽学会了认字,但却不擅长书写,这是她人生一大缺憾。 所以她一定好好跟元宝学习,练一手好看字体。 等弟弟们长大,她就早早教他们写字背书,让他们以后考大官,再不受旁人欺凌。 …… 日月交替如白驹过隙,一晃两个多月过去。 天气渐冷,树叶开始飘零,眼看快到寒食节。 樱宝种的苹果苗已经长至八尺高,树杆结实,分枝健壮,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果树。 姜三郎和妻子都啧啧称奇,惊叹这树苗长的也太快,生长速度比泡桐都迅猛。 家里小鹿也长大不少,被取名呦呦,健壮又温顺,总是寸步不离跟着樱宝来去,俨然将她当成同伴。 秋收后,姜三郎买了两只老母鸡一只公鸡,加上原先两只,家里目前已经有五只鸡了。 在樱宝的精心投喂下,后两只老母鸡也开始下蛋,每鸡每日下一枚,还都是双黄。 姜三郎与妻子这下惊呆了。 但他们没有声张,连大房那边也没告诉。 “三郎,你说奇不奇?”春娘坐在炕沿上,边缝婴儿肚兜,边跟丈夫唠嗑。 “你买回的都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可樱宝喂着喂着就下蛋了,回回都下双黄蛋。” “那是因为樱宝经常挖蚯蚓给它吃。”姜三郎坐板凳上一根根擦拭箭头。 等今冬下雪,他就去南山猎兔子,给家人打打牙祭。 运气好多猎几只,还能拿到集上去换点猪肉羊肉。 “可别人家的鸡怎么不下双黄蛋?” 春娘就是觉得神奇,“大哥家的鸡也喂蚯蚓呢,大妮不是天天跟樱宝一起儿挖的么,这会子天冷了,我听大妮说,她家五只母鸡,三天才捡两只蛋。” 姜三郎无言以对。 但他不能承认自家闺女有神奇之处。 冲妻子笑了声,他揶揄道:“你是说自己跟老母鸡一样,也要下双黄蛋了?” 春娘脸一黑,啐了声丈夫,用脚轻踢他一下,“胡说啥呢。” 姜三郎嘿嘿一笑,伸手摸摸她硕大的肚子,“咱家的小双黄快来瞧瞧,你娘欺负你爹呢。” “没个正形。”春娘嘴角弯翘,不理丈夫。 姜三郎却认真凝视妻子,感叹道:“春娘,我咋瞧你越来越好看呢?” 春娘红了脸,将身子转到一边,“都是黄脸婆了,有啥好看。” 姜三郎啧啧两声,放下手中弓箭,伸手掰过妻子,指点着:“确实好看了,皮肤白净,快赶上樱宝了。以前这里这里都有雀斑,这会儿没了。” “真的?”春娘摸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 哪个女人能不在意自己容貌? “嗯。”姜三郎点头,“之前以为你不怎么出门,所以皮肤变白,可我昨儿看到二嫂跟你站一块,竟映衬的她像黑炭。” 姜二嫂前年生产,在家带娃子近乎一两年不怎么下地,往常她的肤色跟自己妻子差不多,按理现在也相差不大。 但昨儿两人一对比,给姜三郎一个强烈视觉冲击。 自己妻子太美,比年轻时都水嫩,面色肌肤完全不像乡村妇人。 “净胡说,当心二嫂听到骂你。”春娘瞪了丈夫一眼,但心里喜滋滋。 家里没有铜镜,唯一陪嫁的铜镜也在前几年卖了,换成一碗碗汤药灌进肚子,现在想来真是昏了头。 平时她梳头,也只对着水盆随便盘绕一下,加上自己是孕妇,不怎么出门,所以也不怎么装扮。 今日被丈夫这么一夸,心里倒是有了点期待。 “明儿赶集,给你去镇上买个铜镜。” 姜三郎也发觉自己的疏忽。抱歉地抱了抱妻子,“再买几朵头花,你和闺女都戴上,瞧着也喜气。” 如今万花凋零,女人们头上也光滑溜溜。 他记得县城的女人都是戴绢花的,跟真花一模一样,鲜艳夺目。 春娘抿嘴微笑。“再给樱宝买匹布,趁我现在有空,给她做身新棉衣。” 闺女自从到了他们家,大多穿的是大妮二妮的旧衣。 她虽将旧衣绣绣改改,尽量让其看起来跟新的差不多,甚至更好看,但那终归是旧衣。 所以春娘总觉得亏欠小闺女。 “嗯。”姜三郎也赞同,“确实该给樱宝做新衣了。” 第十三章:请医 西屋,樱宝靠在炕头,正凝神沉思。 前世两个弟弟的生辰是九月二十六,阿娘说他们是在夜里出生。 因为事出突然,又下着大雨,老爹赶不及去镇上请医婆,只好请来西陈村的吴四婶。 吴四婶虽也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但头回遇到春娘这样的情况,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最后双胞胎终于平安降生,但有个弟弟却因为被憋闷伤了神智。 春娘也吃了很大苦头,在床上躺了两个来月,之后再不能生育。 “明日就是九月二十六,得让老爹早早去镇上请医婆来家守着。” 樱宝喃喃自语:“无论如何,弟弟和阿娘都不能再出事。” 可怎样才能让爹爹相信,明天阿娘就要生了? 毕竟请医婆出诊一趟不容易,诊费相当可观。 而阿娘又没有要生产的迹象,万一请来医婆,这边又没动静,岂不是白花银两? 唉,白花就白花吧,总不能为了省那点钱,就罔顾阿娘和弟弟的性命。 樱宝钻进被窝,闭眼进入洞府。 如今水池边的空地上,已经铺满厚厚土壤。 这些肥土,都是樱宝前段时间,一点点铲进来的,现已种上小麦,稻谷,黄豆,还有几十棵荸荠,一大片青菜和荠菜。 麦子稻谷和黄豆刚刚发芽,青菜与荠菜长势迅猛。 之前种的几棵荸荠已出苗长大,结出一串鸡蛋大的荸荠,又脆又甜。 可此地没人见过这么大的荸荠,加上现在是秋季,樱宝便不敢拿出来,只能将它们一个个重新种下去。 此外,黑土那边还种了不少果树,有枣,山梨,桃、栗子,和杏树等。 果苗已经长至半尺高,只等明年开春就能移栽出去。 之前移栽出去的两棵苹果树就长势不错,这些果苗也应该不差什么。 不过,种在哪里却要好好思量。 二三十棵果树苗,自然不能全栽在院子里,便是家前屋后也不行,那样太惹眼。 栽北山吧,更不行。 那块地是口分田,姜爹老了是要还一半给公家的。若身故,口分田则全部归还。 她可不想日后给别人做嫁衣。 那么,就只能栽在小南山了,那里有爹爹的永业田,十几亩山地呢。 而且小南山还有个好处,它地势高,岩石少,即便以后发大水,也淹不到上头。 嗯,以后动员爹娘在小南山盖房屋,可以规避几年后的大水灾。 樱宝走近岩壁,仔细观察这些晶白透明物体的生长情况。 被抠掉的一片,始终没再长出来,让她有点心塞。 也这是说,这些五鼎芝一旦用完,就再也不会有了。 樱宝挠挠头,有些纠结。 家里母鸡肯下蛋,小鹿长得壮,其实都有五鼎芝的功劳。 就是上次自己手指被镰刀割破,也是用它汁液抹上治疗,效果十分明显,仅两个时辰就看不出任何痕迹,可见这是个好东西。 既然是不可再生的好东西,以后得省着点用了。 第二日,樱宝天不亮起床,自己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哒哒哒跑去爹娘那屋。 没错,樱宝如今有自己屋子了。 因为弟弟马上要出生,而她又是个通晓事理的女孩子,哪能总跟爹娘挤一张炕。 于是在她强烈要求下,老爹给闺女在西屋盘了炕,让她一个人住。 樱宝从帘子底下探出头,冲屋里叫:“爹!” 姜三郎正穿鞋呢,见闺女这么早来叫自己,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姜三郎赶紧过来。 樱宝牵着老爹,将他一直往外头拽,“快来,我有话对你讲。” 姜三郎跟着小闺女到了西屋,问:“樱宝想跟爹说什么?” 樱宝叉着手指想了一会儿,低声道:“爹,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姜三郎笑了,揉揉闺女小脑袋,“是不是做噩梦了?” 樱宝摇摇头,仰脖子认真道:“我梦到娘今日晚间便要生弟弟,还流了好多血。爹,你赶紧去请医婆来家吧。” 姜三郎一愣,下意识觉得闺女这梦荒唐。 忽然想起妻子的预产快到了,而上次闺女也这么笃定,说她娘肚子里有弟弟,可见闺女有几分灵性。 他有点慌神,但还是作出决定。 “好,我这就去镇上。”姜三郎急急去东屋查看下妻子,见她毫无异样,稍松口气。 “春娘,我去镇上了,你在家歇着别乱走。”姜三郎叮嘱道。 春娘靠坐起来,疑惑问:“这么早去镇上做什么?天都没亮呢。” “马上就亮了。”姜三郎转身出了屋。 到了外头,见正在下雨,雨势还不小,于是又返身取了挂在墙上的斗笠和蓑衣,这才往大哥家而去。 他得去请大嫂过来照看照看。 妻子要生,闺女还这么小,家里没个顶事的大人恐怕不行。 樱宝见爹爹行色匆匆,连忙朝他叮嘱:“爹,雨天路滑,你路上小心些。医婆年纪大了,走不了泥泞,你去村正爷爷家借个驴车吧。” 姜三郎一拍脑袋。 哎,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朝闺女挥挥手,“知道了,爹这就去。你在家跟着你娘,别乱跑。”说着,冲进雨幕。 樱宝叹口气,跑去厨房喂小鹿,又把鸡罩里的鸡放出来。 看看水缸水快没了,便从洞府放出池水,直至将大水缸装满。 想了想,又从厨房灶台后取了一些干柴,从碗橱里拿了两个不怎么用的陶碗,一个旧陶罐,全收进洞府,以备不时之需。 姜家大嫂周氏很快打着油纸伞过来,手里还拎着一罐刚煮好的白米粥。 “大伯娘。”樱宝热情打招呼。 周氏笑眯眯问:“樱宝怎么起这样早啊?你娘呢?” “娘在屋子里,马上就出来啦。”樱宝脆声道。 “那伯娘去看看。”周氏往东屋走去。 樱宝见大伯娘来陪阿娘,安心不少。 戴上老爹请人给她做的小斗笠,穿上木屐,带小鹿去院子外头放屎尿。 小鹿乖乖跟随,步入雨中。 放完鹿,用破布给它擦干身子,樱宝又开始铲鸡罩里的鸡粪。 这玩意平时都是老爹清理,但今天老爹有事,自己不可能让大肚子娘亲来做,只好自己动手了。 清理干净鸡粪,又清扫一遍,灶房这才能进人。 这时,周氏走进来,哎呦一声,“你这小闺女真是勤快,我还准备让你大妮姐来做呢,没想到都扫干净了。” 樱宝笑道:“平时都是爹娘做,今日爹出门了,阿娘不方便,我才收拾一回。” 周氏从碗橱取出两个陶碗,两双筷子:“樱宝,大伯娘带了粥,还热着呢,过来跟你娘一起吃点垫垫。” “嗯,谢谢大伯娘。”樱宝蹦蹦跳跳跟在周氏身后,去堂屋吃粥。 春娘此时也颇觉无奈,对周氏道:“不让出门我不出门便是,怎么还劳烦大嫂带粥饭过来。” 周氏笑道:“今儿一早三郎就过去交代,说你恐怕要生了,所以让我来看看。正好早上煮了粥,想你身子不便,外头又下雨,万一滑倒可怎么办,所以就带了点过来。” “哪里就要生了。”春娘有些难为情。 摸摸肚子,犹豫道:“不过这两天肚子确实一阵紧一阵松的,也不知是不是娃娃踹的。” 第十四章:弟弟出生 周氏给弟妹和樱宝各盛一碗粥,道:“你这哪里是娃娃踹的,分明开始发动了,哎,亏的三郎机灵,一早就去请稳婆了。” 春娘闻言有点紧张,“可,明明我肚子不痛啊?” 周氏将筷子塞进她手中,“肚子真痛了,那是孩子快出来了,你这样的,是开始宫缩了呀。” 雨还在下,还越下越大。 姜三郎从陈什正家借了一头带蓬驴车,赶到川河镇。 来到张医婆家,就见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一人手里还拿着伞,看样子也是来请医的。 姜三郎心里有点不安,生怕医婆被旁人先请去。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医婆家大门一开,这两人就率先走进去,开口就请张医婆去接生。 姜三郎脑子嗡嗡作响,但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向医婆行礼,“张阿婆,我家那口子今日也要生了,还请您去瞧瞧,她怀的是双胞胎,又是头回生产……” 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 姜三郎怕啊。 都说女人生孩子犹如进鬼门关,闯过去就活,闯不过去,那就……他不敢想。 先来的两人顿时对姜三郎怒目而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知道先来后到么?” 姜三郎当然知道,但涉及到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性命,他做回恶人又如何? 张医婆是认识姜三郎的,毕竟川河镇就这么大,满打满算只有十几个村子。 村里大到七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娃娃,她勉强能认个齐全。 加上她常年给妇人看诊,谁家里有几个娃娃,谁家媳妇多年不孕,都一清二楚。 “你媳妇见红了吗?”张医婆问。 姜三郎呆了呆,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旁边那人更生气了,怒道:“你媳妇都没见红,我媳妇羊水可都破了。” 张医婆只得对姜三郎抱歉道:“还是他比较急,要不等老身将这边接生完再说。” 姜三郎垂头丧气,只能点头:“那劳烦阿婆了。我,我可以在旁边等您吗?” 张医婆点点头,跟着那人出门。 走到门口,医婆又说:“接生孩子没有时辰定数,你可能要等很久,老身也不能保证今日能赶上去你家。” 姜三郎诚恳道:“阿婆,无论多久我都等,只要您、您愿意去。” “那好。”张医婆点头。 随后,姜三郎用驴车将医婆送到那户人家,自己就蹲在门口默默等候。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时辰。 冷风裹着秋雨,淅淅沥沥,直到下晌都未停歇。 樱宝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始终没看见老爹回来,不由心里焦急。 “大伯娘,我爹还没回来。”她可怜巴巴看向周氏,“要不要请人去镇上瞧瞧?” 周氏也有点急。 三弟妹肚子越抽越紧,恐怕今夜就要生了。 “樱宝,你在家看着你娘,我去叫你爷爷奶奶,让他们拿个主意。” “嗯,大伯娘你先去吧,我一定看好娘。”樱宝郑重点头。 周氏打着伞回到家,立刻将春娘的情况告诉公公婆婆。 姜刘氏一听就坐不住了,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呀,赶紧让老大去西村请吴四婶来。不管三郎回不回,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啥也不做吧。再让老二去镇上瞧瞧,三郎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 “好的娘,我这就叫大郎去请吴四婶。”周氏道。 于是,姜大郎匆匆赶往西陈村,可刚走到石拱桥,就遇到赶着驴车回来的三弟。 这下也不用去请吴四婶了,因为姜三郎将张医婆请了来。 是夜,樱宝躺在西屋炕上,闭眼聆听东屋那边的动静。 先是阿娘一阵阵呻吟声,没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 又等了片刻,另一道婴孩哭声传来,接着大伯娘笑道:“呦!两个小子呐。三郎,明儿个去亲家报喜,你可得要发二十个红鸡蛋啰。” 姜三郎呵呵笑得爽朗,“二十就二十。” 樱宝捂住脸,眼泪簌簌而下。 她又能见到弟弟了。 这辈子,自己一定护好他们,不让爹娘早逝,不让弟弟落得那般下场。 当年她从都督府逃出后,辗转回到琴川县,经过多番打听寻找,终于找到两个弟弟。 那会儿他们十七岁,正当青壮,却一个憨傻一个身患重病,跟随姜大伯的长子在姜家村生活,日子十分艰辛。 后来她带他们到了县城,夏天靠售卖洞府里的冰赚了点银子,给弟弟治了病,又买了个小院子,准备再攥点银子,就给他俩说媳妇。 就在自己以为日子越来越好,终于要苦尽甘来时,韩氏夫妻忽然带着一群人闯进家门。 那些人打倒护在自己身前的弟弟,将她拖进屋里。 再后来,她就被生父母亲手勒死。 也不知自己死后,两个弟弟如何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因为她临死前亲眼看到,棍棒重重砸在两个弟弟头上,血流如注。 一想起当时情景,她就心如刀绞。 好在自己现在重生了,所有事情都还没发生。 这辈子,她要尽量避免那些灾祸降临在自家身上。 还要好好打算一番,带着爹娘弟弟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至于那家,只要她们不来招惹自己,她暂可既往不咎,就当还了她们的生恩。 “樱宝,快跟爹去瞧瞧你弟弟。” 姜三郎举着油灯进来,喜滋滋抱起小闺女往东屋去。 东屋里点了两盏油灯,奶奶大伯娘和医婆都在。 她们喜气洋洋抱着两个小襁褓互相比较。 “呦,长得一样呢,瞧这眉眼长长的,长大一定是个俊后生。” 樱宝伸长脖子看过去,嘴笑得合不拢,问爹爹:“谁是大弟谁是小弟啊?” 姜三郎指着一个脸盘稍圆的婴儿说:“这个是小弟弟,那个是大弟弟。” 樱宝嘿嘿直乐。 真好,小弟弟小脸红扑扑,一看就很健康,以后肯定跟大弟弟一样聪明。 前世,小弟弟因为出生时窒息,神智有点憨傻,但不是那种天生的痴傻。 他憨的可爱,长得也非常俊秀,总喜欢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还把好不容易捉来的蜻蜓蝴蝶都送给她。 他三岁那年,当看到那家人来纠缠时,小弟勇敢挡在姐姐身前,伸出短短手臂护着她,还用脑袋去顶撞韩氏。 一想起曾经种种,樱宝就忍不住泪目。 第十五章:满月 转眼一月已过,双胞胎满月了。 姜三郎给两个小儿举办满月宴,宴请亲朋前来吃酒。 来贺喜的人大多带了小儿子小孙子,六个桌都坐不下,姜三郎便在院子里搭了敞棚,多摆几桌席面。 “三郎,恭喜啊。” 村民提了几个鸡蛋前来贺宴,揶揄道:“没想到你小子不生则已,一生生俩儿子,这叫啥来着,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哈哈哈。” 姜三郎嘿嘿憨笑,朝村民拱拱手,“谬赞谬赞,快请屋里坐,马上开席。” “好好好,你忙你忙。” 村民走进堂屋,将礼物送到账桌前,让代写账册的姜二郎登记。 这时,又有几个客人过来,姜三郎赶紧迎上去…… 灶房里,姜家妯娌与春娘及娘家嫂嫂,正在做菜蒸饭,忙的热火朝天。几个邻居妇人坐在小马扎上,边帮忙理菜洗菜,边唠家常。 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嬉笑玩闹。 一时间,姜三郎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屋内,樱宝守在两个弟弟的摇篮旁,拿一根拨浪鼓转动给他们看。 小鹿呦呦则乖乖躺在她脚边,睁着懵懂大眼看这看那,默默反刍嘴里食物。 大妮二妮和元宝也围在摇篮旁,伸脖子观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堂弟。 “这是大弟,叫姜杰,这个圆圆脸的是二弟弟姜武。” 樱宝不厌其烦地给每个来看孩子的人介绍双胞胎弟弟,让他们能分辨清楚。 元宝眨眨眼,还是一头雾水,“可他们脸都一样圆啊。” 大妮拍弟弟一下,“笨!明明一个圆脸一个不怎么圆。” 二妮嘻嘻笑着帮腔:“就是!” 元宝抓抓后脑勺,有点委屈。 没会儿功夫,摇篮里的姜杰开始不耐烦,晃着脑袋吭吭哧哧哭泣,接着小姜武也跟着哭。 两小只一哭,三姐弟慌了神,赶紧去叫三婶来。 樱宝倒是不慌,不紧不慢拍哄着弟弟,轻声嘀咕:“小杰大武是饿了吧,别急啊,等阿娘来你们就有吃的啦。” 春娘匆匆赶来,抱起一个坐下,撩衣襟喂奶。 另一个哭的更大声了,仿佛很是不满。 没办法,春娘只好同时抱着俩儿子,一边喂一个。 吃饱喝足,两小只乖乖熟睡。 姜老太太走进来,对三儿媳道:“你带孩子歇着吧,刚出月子,别累着了。外头的事用不着你,有你大嫂二嫂呢。” 春娘也确实累了,点点头:“那好,我就躺一会儿,灶房那边麻烦大嫂二嫂操持了。” 姜老太嗯一声,转身拉起樱宝:“樱宝也出去跟哥哥姐姐玩儿吧,弟弟有你娘带着呢。” “好。” 呦呦见小主人走了,连忙爬起来跟上。 于是,樱宝身后跟着一头鹿,旁边是大妮二妮和元宝三个保驾护航,几人一起去院子外玩耍。 其实外头也没啥好玩的,天气转冷,连树叶都掉光,蚂蚁虫子早也不见踪影。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但小孩子不这么想,他们可以骑着竹竿欢快疯跑一天。 出院子不久,村里孩子就呼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议论呦呦,有的还伸手想摸。 樱宝提醒他们,“别乱摸它屁股,当心被呦呦踢到。” 如今呦呦已经不是当初幼鹿,它长得非常高大,比寻常山鹿整整大出一圈,加上四蹄健壮,简直跟小马驹一样。 若是绑上马鞍,系上缰绳,都能给孩子当马骑了。 樱宝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定制一副马鞍得花不少银钱,所以暂时搁置。 孩子们赶紧缩回手,叽叽喳喳围着呦呦打转,一脸艳羡。 这头鹿已经成了村中名鹿,每个孩子都围观过,大多也摸过,就连西陈村那边的娃子,也时常跑来,只为一睹呦呦芳容。 樱宝也曾看到过陈昌平家的两个女儿过来,但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前世种种前世去,现在的她不想跟她们有任何牵扯。 “你就是樱宝?” 一个面色憔悴的村妇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盯着樱宝。 樱宝不用扭头就听出说话的女人是谁。 她的生母韩菊娘,竟不知在旁看了多久。 樱宝骇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装作没听见,转身跟元宝说:“元宝哥哥,我去你那儿看书可行?” 她已经跟元宝学会了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正在读,相信不久,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写字了。 “行。”元宝毫不犹豫点头。 小堂妹一去读书,呦呦就归他管啦。 见樱宝要走,女人上前几步拦在面前,再次说:“你是樱宝对不对?你知道你亲爹娘是谁吗?” 樱宝翻个白眼,“我亲爹娘是姜三郎许春娘,你是谁?干嘛拦着我?” 韩菊娘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激动道:“不!他们不是你亲爹娘……” 樱宝不等她说完,拉起元宝朝大伯家快跑,边跑边回头骂一句:“坏女人!” 韩菊娘顿时呆愣当场。 樱宝一口气跑进大伯家,见堂姐堂哥呦呦都跟过来,连忙让他们关上院门。 这会儿大伯家没人,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都去自己家帮忙了,大堂兄二堂兄也不在家。 樱宝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脑子有些混乱。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早就敢过来? 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记得韩氏第一次上门,是自己四岁多那年。 樱宝低头看眼手腕。 上头的胎记还没弄掉呢,不能让那女人把话挑明。 “樱宝干嘛骂她?”二妮疑惑。她认得那个女人,好像是西陈村的。 大妮到底大几岁,明白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于是瞪妹妹一眼:“她敢挑拨离间,就是个坏女人!” 家里谁都知道樱宝不是三叔亲生的,可那又怎样,只要三叔三婶把她当亲生就行。 那个女人说那种话,就是在挑拨樱宝跟三叔三婶的关系。 “哦。”二妮毕竟才六岁,还有点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一家人要同仇敌忾,遂用力点头道:“那咱们去告诉三叔。”打那个坏女人。 大妮也有这个意思,询问樱宝,“要不我们去找三叔?” 樱宝摇摇头,“暂时不去。” 今日弟弟满月,家里那么多客人,她可不能给韩氏在众人面前挑明的机会。 想必韩氏也没脸自己主动说出来,所以才来找自己,想从小孩子这里找突破口。 “那她要是还在外面怎么办?”大妮虽懂事也才九岁,还从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点不安。 元宝扒着门缝小声道:“坏女人不在外面。” 扭头看向小堂妹,拍拍小胸脯:“我出去看看她走没走。” “嗯,你去吧,千万别跟她说话,也不要喊人。”樱宝叮嘱。 “好嘞,我就远远看一眼。”元宝牵着呦呦出门。 第十六章:后悔 韩菊娘站立很久,望着热闹的姜三家,心里嫉妒又怨恨。 为什么双胞胎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凭什么他个外来户能这般好运,捡个女孩还能给他引来双生子? 自己又哪里不如那个十年不孕的女人了? 韩菊娘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忿,差点泪流当场。 路过她的人窃窃私语,有好事的还大声招呼,“这不是陈二嫂子吗,是来贺喜的吧,怎么不进来?” 韩氏一僵,结结巴巴道:“我我就路过。”说罢,转身就走。 一路快步而行,像身后有鬼在撵。 半途遇到几个村妇,正在说着姜家八卦。 “今儿我总算瞧见姜三家双胞胎了,哎呦,长的那叫一个俊呐,白白胖胖,小胳膊跟藕节似的。” “可不,春娘总算扬眉吐气了,十年没怀,没想到一怀怀俩,还是俩儿子,啧啧啧。” “所以说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蚌也能生珠呢,先前说姜三要绝后的人,该打嘴了。” “就是呢。” “嗨,也是姜三运气好,捡了个送子童子,若不是樱宝,你当春娘能怀上?嘁!” “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了?连宋神婆都说,樱宝是个带福的孩子,谁家捡了谁家就能沾上福气。” “哎呦,宋婆子真这么说?” “可不,她还说姜三捡回樱宝那天,他家屋顶霞光万丈,有神光降临呢。” “真的呀?你见着了?” “我是没看见,但整天跟着樱宝的那只鹿不就是铁证嘛,咱十里八乡,谁家那么点小娃娃能驱一头那么大的鹿?” “哎呦,这么一说还真是呢,那樱宝儿可不就像个小仙童嘛,长得那么白净俊俏,跟画儿似的,就不像咱村里娃子。 据说她一岁不到就会说话呢,现在都会认字了,啧啧啧,你们瞅咱村谁家女娃娃能认字?” “是哩是哩。” “哎,也不知樱宝她亲爹娘是谁,把个天赐仙童给丢了,若是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后悔。” “肯定后悔呀,搁谁家肠子都得悔青。” “再悔也没用!” “就是。” 一妇人压低声音道:“喂,你们说,樱宝会不会是西村陈二郎家的?” 另一人一拍大腿,“还别说,捡到樱宝的时间跟陈二婆娘生产的时间还真对的上。哎呦,那陈二郎家的一连生了三四胎闺女,真能做出扔孩子的事,啧啧啧,这下可算现世报了……” 几人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瞅正是西村陈二郎的媳妇韩氏,连忙互相捅捅胳膊,挤了挤眼,不再开腔。 顿了片刻,一妇人道:“走了走了,我还得去姜三郎家吃满月酒呢,不跟你们唠了。” “那你快去吧,我家那口子早就去了,说不定都坐上席了。” “我也回去了,家里还没做晌饭呢。” 众人一哄而散,独留下不远处的韩氏。 韩菊娘这回真落泪了。 匆匆跑回家,趴炕上好一阵呜咽。 陈昌平一进屋就看到妻子这般,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韩氏抽噎一会儿,对丈夫道:“二郎,咱们把那孩子要回来可好?” 陈昌平皱了皱眉,“什么孩子?” “就是…就是你丢掉的那个。”韩氏擦着眼睛道。 “你胡说什么?”陈昌平瞬间涨红了脸,怒道:“那孩子早死了!早死了你明白了吗?”说罢,甩袖而去。 韩氏愣了半晌,脸色越来越白,手指紧紧抓住衣襟,心里悲戚。 其实,要不要那孩子根本不重要,主要是自己心里没底,以后到底能不能生出儿子。 倘若一直生不出来该怎么办? 纵然有县城的妹妹妹夫撑腰,可难保以后丈夫不会变心休了自己。 万一丈夫真休了她,她该怎么办?又能投靠去哪里? 爹娘早死,娘家也没有兄弟,唯一妹妹虽说能帮扶一二,但能帮她一辈子吗? 韩菊娘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焦灼。 这时,七岁大女儿从门帘后探进头来,怯怯道:“娘,奶奶喊你去挑水,家里水缸没水了。” 韩氏一听顿时怒了,跳起来摸起一根竹棍朝大女儿劈头打去,边打边骂:“贱骨头,连你也来指使老娘了!你不会去挑吗?我生你有何用!生你有何用!” 大女儿被打的抱头哭叫,却不敢躲避。因为她知道,越躲娘打的越凶。 “你这是干什么?”婆婆陈冯氏赶了过来,指着韩氏骂道:“怎么,让你挑个水还打起孩子了,耍泼给谁看?刚刚嘴里骂谁呢?反了你!” 韩氏不理婆婆,依旧抽打女儿,“贱东西!怎么不去死!打死你算了。” “老二!老二!你死哪去了?” 陈冯氏气得跳脚,叫喊半天没见二儿子出来,骂道:“混账东西!敢对婆婆指桑骂槐了!老二!你个不孝子!看把你婆娘惯成啥样了?” 韩氏见婆母真生了气,怕再惹怒丈夫,抛了手中竹竿垂头往灶房去,拎起两只水桶和一根扁担就出了门。 陈冯氏见媳妇服软,也不骂了,转头看向缩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孙女,皱着眉道:“你是傻了吗?你娘打你不知道跑远点?真是没用的东西!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气匆匆回了上房,见老头子悠闲地摆弄大儿子带回来的紫砂壶,不由气道:“你倒是逍闲,没听见外头鬼哭狼嚎吗?” “儿孙的事,由她去。” 陈老栓全不在意道:“管多了遭埋怨。” “说的轻巧!”陈冯氏怒气未消,“那韩氏每天把孩子打的嗷嗷叫,败坏的是咱家名声。哼!生不出儿子还猖狂起来,谁都没她脾气大。” “你管她。”陈老栓瞥老妻一眼,“多管多气,小心气坏自己身子。咱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年?操那么多心干嘛。” “我倒是不想操心。” 陈冯氏朝炕沿一坐,气哼哼道:“但她一直这么作,就快把老二的福气给作没了。” 陈老栓没吭声,心里对二儿媳也很不满。 确实,老二近几年总是不顺,考几次府试都没过,也不知是不是他媳妇给祸害的。 生不出男娃就罢了,毕竟自己老陈家不缺孙子,但这女人脾气越来越大,整个人还阴沉沉,就像别人欠了她一百贯,瞧着很是晦气。 老两口俱都沉默。 好半天,陈冯氏才低声问:“他爹,你说东村姜家捡的孩子是不是老二的?” 陈老栓斜了老妻一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丢都丢了,不过是个女娃娃,还提干嘛。 陈冯氏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没听说吗?村里都传姜三郎捡了个福娃娃,还说是什么观世音座下仙童转世。” “别听人家胡说。”陈老栓才不信这种谣言。“世上哪有什么仙童,不过一个小丫头,真这么传神,他姜三家也不会那么穷。” “穷怎么了?”陈冯氏白了丈夫一眼,“他那是前几年被他媳妇给闹的,挣点钱都送去药铺了。” 第十七章:工具人 “你现在再去看看,别的不说,他家那头鹿就值老鼻子钱了。” 陈冯氏:“据说上回就有人要买他家鹿呢,出了二十两他都没卖。二十两啊,老天,赶上咱家老大一年挣的了。” 陈老栓嗤一声,“再多也是一锤子买卖,能跟老大比?” 陈冯氏翻个白眼,“那你可知鹿是谁在喂养?” 陈冯氏不等丈夫回答,接着道:“就是那个女娃娃养的,每天去放牧都不用牵绳,大鹿服服帖帖,从不离开那娃子半步,村里谁不知道?连族学夫子都说,那孩子有灵性呢。” 陈老栓拧起眉,“那又怎样?便是那孩子有灵性也是姜家养大的,你好意思舔着老脸去跟人家要?嘁!” 若真那么做了,村里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当初把好好的孩子给扔了,这会儿看到她的好,就想再要回来,他老陈家做不出那种事,也丢不起那个人。 陈冯氏一噎,讪讪道:“我就这么一说,谁说去要了,何况那孩子不定是不是老二的呢。” 说罢站起身,气哼哼掀帘子出门。 再说姜三家。 满月酒一直摆到戌时才结束。 姜三郎满身疲惫却喜气洋洋,与妻子并排躺在炕上,俩儿子就在二人中间睡的很沉。 “没想到我姜三有一天也能儿女双全。”姜三郎感慨:“前两年我都准备过继个孩子了。” 春娘摸摸儿子发顶,笑道:“多亏咱樱宝带了福气进门,你没听外头传么,咱樱宝是上天赐给咱们的小仙童呢。” “快别乱说。”姜三郎蹙眉,“外头传归外头传,咱自家可不能跟着瞎搀和。” “我知道。”春娘温柔道:“就跟你说说,也没外人听见。” 姜三郎将两手枕在脑后,悠悠叹口气,“唉,咱闺女有那样的名声,实在太招眼,我真担心有一天咱护不住。” 春娘戳他一下,嗔怪道:“你这才是胡说,樱宝是咱家大闺女,小杰小武的亲姐,都写进族谱里了,啥叫护不住?” 姜家虽是后来户,但也是有宗族的,二十里铺的姜家村就是姜家的根基所在。 直到现在,姜老汉的亲哥哥还在姜家村呢,这次小儿满月,那边也是来了人的。 姜三郎侧过身,拉住妻子的手:“我说的是实话。你是不知道,今儿那陈昌平婆娘竟来了咱家,还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两眼直溜溜,怪膈应人的。” “她来干啥?”春娘立刻不悦。 自家跟陈昌平家可没有人情来往,这次儿子满月也不曾请过他家。 姜三郎冷笑一声,“那女人跟咱樱宝说,咱们不是她亲爹娘。” “这…”春娘恼怒,“她真这么说?” “嗯,大妮告诉我的,樱宝骂她是坏女人,还跑去大哥家藏起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春娘又气又恨,“她还跟樱宝说啥了?” “她倒是想说,可咱樱宝没给她机会。”姜三郎嘿嘿笑了笑,“咱闺女就是聪明。” 春娘沉默,心里难受的不行。 那个女人有事不找家里大人,竟去骚扰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她安的什么心? 真不要脸! “三郎,怎么办?”春娘拉拉丈夫,担忧道:“那女人保不准下次还来,那咱樱宝……” 她好担心樱宝会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 “哼。”姜三郎冷哼一声,“来就来,咱们怕她不成。” 自己拳头也不是不能揍女人,既然那女人不讲道理,他也没啥好顾忌。 即便闹到陈氏族长跟前,他也占理。 … 西屋,樱宝正蹲在地上,从洞府取出一根烧剩一半的细木炭。 这是从灶炉里抽出来的,摸手里还温热。 只要将这根木炭烧红,她就能烫掉手腕上的胎记。 樱宝深吸一口气,取出火折子,点燃木炭。 眼看细木炭燃烧差不多,她吹熄火焰。 嘴里塞一块叠起来的巾布,闭了闭眼,一狠心,将手腕摁在火红的热炭上。 嗤…… 一股肉焦味袭来。 “呜呜呜…”樱宝全身颤抖,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再看手腕,胎记处已经焦糊一片。 低声抽气着,吐掉布巾,樱宝一只手端起准备好的五鼎芝,倒嘴里吞咽下,又抹了一些汁液在烫伤处。 一股清凉传来,剧痛稍稍缓解,但还是不能忍受。 樱宝抹一把眼泪,踩着凳子爬上炕,钻进被窝,极力让自己入睡。 睡着了就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了吧,呜呜呜…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处疼痛缓和,樱宝终于沉睡。 睡梦中,她又一次站在浓雾里,面前依然陈放着那本书。 樱宝颇觉奇怪。 这梦也太刁钻,自己也没有日有所思呀,怎么又梦到话本子了,还是同一个话本。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很想知道后续内容。 走上前,熟练翻开书页,接续上次章节仔细阅读。 书中讲到,陈甜甜带着大姨母家的三个姐妹去外面玩耍,结果丢了一支金镶宝华盛。 那华盛原本一对,是她及笄时一位贵公子所赠,哪知竟丢了一支,让她惋惜不已。 过了几天,那支掉了的华盛,竟然从三表妹陈迎的枕头下找了出来。 这下全家哗然,大姨母很是羞恼,狠扇了三女儿十几个耳光,逼她跪下承认错误,给表姐道歉。 哪知这三表妹十分羁傲,眼神恶狠狠瞪向她母亲,就是不肯致歉。 善良的陈甜甜见她满脸青肿,鼻子嘴角还流着血,心有不忍,主动提出将那支华盛送与三表妹。 大姨母当然不肯要,又教训一顿女儿,将她关在后院废弃鸡笼里,三天不给吃饭。 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又过了几天,陈甜甜衣柜里最漂亮的衣裙被人剪破。 这回二表妹和表弟一同指认,是刚放出来的三表妹所为,连一向木纳的大表姐也点头附和。 但三表妹依旧拒不认错,还扑上去撕打她亲二姐和幼弟,将陈招的脸都抓出两道血痕子。 这下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三表妹陈迎恶毒乖张,野蛮不知礼数,简直不堪教化。 连一向温和的小韩氏也开始讨厌这个三姨侄女。 最后,这位三表妹被大姨母带走,送至乡下。 看到这里,书本又化作纸蝶消失。 “原来我真是恶毒女配呀,不,连女配都不算,就是个衬托女主真善美的工具人。” 任谁看到自己被描写成这样都不会高兴。 樱宝也一样,她很生气,彻底对这本书失去兴趣。 写的都是啥狗屁玩意儿。 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首先,那支华盛是二姐陈招捡到的,自己曾亲眼见她偷偷试戴。 但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樱宝并没放在心上。 也许二姐陈招不这么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将那支华盛放在三妹枕下,并跑到陈二姑娘跟前告状,栽赃给亲妹妹。 不得不说,陈招的先下手为强成功了,樱宝百般分辨都没用,因为根本没人相信她。 她被生母韩氏当所有人的面打了十几个耳光,暗地又用竹条抽得她遍体鳞伤,丢在鸡笼里冻饿三天。 三天后她被放出来,刚吃完一碗粥饭就被二姐和幼弟诬陷剪坏陈二姑娘的衣裙。 她当场质问二姐与幼弟。 虽然二姐陈招巧舌如簧,说话滴水不漏,但四岁小童又怎么能周全,他一开口就露了破绽。“二姐说剪坏裙子就给我糖吃,还说就是你剪的,大家都讨厌你,你抵赖不掉。哼!就是三姐你剪的!” 这是那四岁孩子的原话。 但众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她们只在意,罪人是她就行。 于是所有人将矛头指向樱宝,认为樱宝被姜家养的又毒又坏,改不了了。 之后,姨母小韩氏给姐姐出主意,将樱宝卖给一户专为豪门贵族调教舞娘声优的的人家,说是让她学学规矩。 第十八章:五鼎芝 樱宝在那个地方待了四五年,每日都挨鞭子,被迫学会柔术与歌舞曲调,学会如何妩媚动人,如何讨人欢喜。 也就在那地方,她跟一位姐姐学会认字看话本。 直到十四岁,生父陈昌平考中秀才,韩氏担心三女儿这个污点被人发现,这才将她又赎了回去。 毕竟陈昌平也是有功名的人了,朝廷注重人伦孝道,倘若被人举报他卖女为奴,便再不能参加科举,便是考上也可能被取缔,严重点连秀才功名也会被剥夺。 这就是真相,而不是书中描述,把她送去乡下。 呵呵,如此胡言乱语指鹿为马的书,不看也罢。 次日醒来。 樱宝查看手腕,发现焦糊处已开始愈合,也不怎么疼了。 “五鼎芝果然是天材地宝。”她又惊又喜。 照这种恢复速度,再过些日子,伤处就应该结痂了,就是不知胎记去掉没有。 想了想,樱宝又取出一大把五鼎芝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 入口清香,微微甘甜,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难吃。 许是这次吃太多,樱宝只觉有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 脑袋瞬间清明,全身似乎充满力量。 舒展下腿脚,喜滋滋穿好衣服缠上腕带,下炕打开门,发现外头竟然下雪了。 白茫茫的雪覆盖了院子,足有半膝厚。 樱宝搓了搓脸,用穿着小棉鞋的脚踩了踩雪,心情却无比愉悦。 呦呦在新搭的草棚里冲她叫唤,母鸡们也咕咕吵闹不停。 樱宝深一脚浅一脚跑过去,给呦呦的石槽放了些稻草,里头还掺数把翠绿的黄豆苗。 稻草是自家水田秋收时留下来的,豆苗是洞府出产。 呦呦也不嫌弃绿植少,低头慢慢嚼吃稻草和豆苗。 樱宝又给鸡撒了一些糜谷,一把荠菜,这才去鸡窝捡了四只鸡蛋,收进鸡蛋篓里。 家里这五只鸡老爹终究没舍得杀,而是重新买了几只给妻子补身子。 姜三郎还在院子里搭了草棚给鸡蹲窝,给呦呦也弄了个暖和的棚屋。 灶房这下总算干净多了,再不用每天早晨清理鸡粪,闻那鸡屎臭。 “宝儿,起这么早?” 老爹姜三郎拎着马桶往院子外头去,见闺女已经在鸡棚忙活了,说道:“外头冷,别冻着,赶紧回屋。等会儿爹就去做饭。” “哎。”樱宝拍拍手,一蹦一跳跑回东屋瞧弟弟。 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春娘正给他们喂奶。 樱宝扒炕沿望着阿娘怀里的弟弟,心里盼他们快点长大,好带他们出去玩耍。 春娘温柔对闺女道:“上炕来,地下冷。” “嗯。”樱宝麻溜爬上炕,坐在阿娘身边。 现在她的日常任务就是看好弟弟,好给阿娘腾出更多时间休息。 只有阿娘休息好,身体养的强壮,这个家才能越来越好。 樱宝又想起洞府的五鼎芝,犹豫要不要给阿娘也吃一点。 但弟弟们还在吃奶,她不敢保证那东西会不会影响到小奶娃的正常发育。 还是算了,等弟弟们断奶之后再给阿娘吃吧。 至于老爹姜三郎,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任何滋补品。 姜三郎从外面进来,带了满身寒气,将刷干净的马桶放在小隔间,呵呵手心道:“春娘,大哥二哥准备雪停去南山猎兔子,你看我去不去?” 嘴上征求意见,一双眼却一眨不眨望着妻子,充满期待。 春娘没好气道:“雪不是还在下着么,等停了再说。” 姜三郎嘿嘿一笑,“知道了,我这就去做饭,你和闺女想吃点啥?” 昨儿的剩菜大都送给帮忙的邻居,家里只留了一点,将将够一家人吃一天的。 “你随便做,我这奶有些不够,要不弄点鱼汤吧,再给樱宝煮个鸡蛋。”春娘低头瞅瞅俩儿子,蹙了蹙眉。 这俩小东西太能吃了,自己的奶水根本供应不上。 “好,今早就吃鱼汤面,再给你和闺女煮个鸡蛋。”姜三郎伸头瞧了瞧儿子,这才转身出去。 樱宝眨眨眼,爬下炕也跟着出屋。 来到灶房,樱宝主动坐在灶台后帮忙烧火,说:“爹,咱家是不是没有鱼啦?” 姜三郎找了一圈果然没找到鱼,挠挠脑袋,郁闷道:“是没有鱼了,要不给你娘做个鸡汤面吧。” 说着动手舀面粉和面,准备擀面条。 鸡汤是现成的,里头还有点鸡肉,勉强够妻子和闺女吃一顿。 “爹,吃过饭咱们去河边钓鱼好不好?”樱宝抓了把面团在手心揉捏,眨着眼问。 冬季也是有鱼的,她曾经在北地冰湖上看别人凿冰垂钓过。 “行,回头我去你大伯家借个抄网。”姜三郎叹口气道:“估计啥也钓不到。” 外头下雪冷的很,河边应该都结冰了,鱼儿还不都沉到河底了呀。 樱宝:“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有五鼎芝呢,小鹿和鸡都抢着吃,万一鱼也喜欢呢。 姜三郎点头,“嗯,我闺女说的对,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今天寒地冻又下雪,镇上不可能有鱼卖,而妻子还等着鱼下奶,不想想法子,俩儿子眼看要饿肚皮了。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姜三郎正准备出门,就见小闺女噔噔噔跟来,“爹,带我去。” 姜三郎摇头:“不行!外头冷,而且河边滑,掉河里咋办。” “我要去。”樱宝坚决道:“说不定我比爹爹会钓鱼呢。” 姜三郎哈哈一笑,揉揉闺女小脑袋:“你个鬼丫头,好!带你去,不过到那里得听话,不许乱跑。” “嗯嗯。”樱宝欢喜扑过去,让老爹将她抱起来,放进背篓。 姜三郎望望外头,见还在下雪,于是又转身拿来红黄色虎头帽,扣在闺女头上,自己也戴了一顶斗笠。 姜三郎背着背篓,去大哥家借了抄网便赶往川河边。 不过,他身后却跟了三个尾巴。 一个是他大哥姜大郎,一个是二哥姜二郎,还有一个是大哥的二儿子姜泉。 姜元宝原也想跟来,但被他娘揍了几下后,哭着跑回屋里了。 几人来到川河边,只见河面雪雾蒙蒙,河边结了点薄冰。 “不好捞啊。”姜大伯抄着手道:“鱼都沉河底去了,除非划船到河中间垂钓。” 姜三郎和姜二郎也这么认为。 但樱宝想试试,扒着背篓叫:“爹,放我下来。” 姜三郎无奈,放下闺女。 樱宝刚想往河边跑就被姜三郎一把揪住,“不许乱跑,就站岸上看看。” 樱宝只好拽了拽老爹手里抄网,央求:“那爹你拉着我去河边,我有鱼饵,就试一下嘛。” 她都把鱼饵准备好了,不试试怎么甘心。 第十九章:大鱼啊 姜三郎犹豫一会儿,终拗不过闺女,只好牵着她来到河边。 樱宝蹲下身,将手里和着五鼎芝的小面团放进水中。 “你放的啥?”姜三郎好奇问。 “鱼饵。”樱宝神神秘秘道:“鱼可能喜欢吃。” 姜三郎笑道:“我看那不就是面团嘛,鱼当然喜欢吃,不过……” 话没说完,就听岸边姜大郎和姜二郎同时尖叫:“看!看!三郎快看!有鱼过来了!” 姜三郎抬头一看,果然,两道黑黝黝的鱼脊划开两道水纹,正朝这边而来。 “喝!大家伙!”姜三郎一把将闺女抱起,交给跟来的侄子,“快带妹妹去岸上。” 随即抄起抄网,一看,抄网似乎小了,根本网不了这么大的鱼。 “大哥二哥,逮不住啊。”姜三郎急得跳脚。 姜大姜二早已跑过来,结果也束手无策。 两条大鱼半边身子都露出来了,游到浅水区吃了鱼饵,扑腾几圈又游了回去。 “唉!唉!”姜三郎不住叹气。 鱼太大,水太冷,他不能冒险下水,否则会出人命的。 “要是夏天,怎么着也不能放过。”姜大郎也叹气,“连头带尾快九尺长呐,老天。” 这么大的鱼,他也就在江林县看到过一次,那是渔民从大江里捕捞上来的,用板车拖到县城,切下来的鱼肉像豆腐似的一块块售卖。 一个富贵人家的管事花二两银子买了两筐鱼肉,说这种鱼做鱼脍最好吃。 樱宝也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用小小一团五鼎芝竟引来两个庞然大物。 这、这也太离谱了。 姜三郎在河边呆愣好久才小声问闺女:“宝儿,你,你还有没有鱼饵了?” 樱宝从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三粒鸟蛋大小的面团,“还有三个。” 姜三郎犹豫一下,问:“能给爹爹吗?” 樱宝点点头,将三颗鱼饵放进老爹宽厚手掌里,“给,钓鱼。” 姜三郎嘿嘿一笑,揉揉闺女的虎头帽子,“你先回家,我要跟你大伯二伯商量一下再来。” “嗯。”樱宝已验证过五鼎芝的神奇,心满意足,可以回家看弟弟了。“爹你小心些,别掉河里去。” “嗯呐,爹知道了。” 姜三郎让侄子姜泉送闺女回家,他和大哥二哥也合计一下,准备回去找点工具捕鱼。 单凭渔网是不行的,这大鱼凶蛮,搞不好连人带网给拖进河里。 那么只能用铁叉铁钩和绳索硬捕了。 给铁钩铁叉绑上两根长长绳索,一头系在大树上,拿铁钩钩鱼,再用铁叉辅助,只要钩子不脱,不愁逮不住大鱼。 不提姜三郎怎么捕鱼,再说樱宝回到家,就见大妮姐和二妮姐也在,正看阿娘纺麻线。 两个弟弟还在睡觉,樱宝便没去打搅,也搬个凳子坐在阿娘身边观看。 春娘抬头看看她们三个,说:“宝儿带堂姐去炕上坐着,天太冷,当心脚上起冻疮。” “嗯。” 其实樱宝一点儿都不冷,但两个小堂姐似乎冷得直跺脚。 于是,三个小姐妹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腿上围了被子,大妮姐手里拿着一块帕子在绣,二妮也拿一块碎布缝。 乡间小姑娘懂事早,五六岁开始学习纺线绣花,九岁十岁必须学会织布裁衣了。 樱宝也想多学学,便从阿娘的针线笸箩里拿了一块碎布练习刺绣。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阿娘正准备去灶房做点吃的,忽听外头一阵嘈杂。 跑出去一看,一大群村民正抬着一条大鱼往姜大伯家而去。 “我的天,这么大的鱼啊,别不是成精了吧。”王二婶站在家门口惊叹,转头看到春娘,“春娘,三郎他们在河里捕了一条大鱼啊,你快去看看吧。” 春娘也惊诧不已,忙跑去大伯家一看,喝!院子里还有一条。 连陈富族长一家都过来了,围着大鱼啧啧称奇。 姜老汉笑得合不拢嘴,高声道:“陈老哥,今儿留下来吃饭,咱们也尝尝生鱼脍。” 陈族长微笑点头。“恭敬不如从命,咱哥俩就喝一盅。”回头吩咐孙子:“回去把家里那壶碧蚁取来。” 孙子答应一声,飞快跑走。 于是,姜家下晌又开始宴客,将族长村正和学堂夫子都请了来,还有几位村老。 周氏与妯娌几个在灶房做菜,黄豆炖鱼,火炭烤鱼,鲜鱼脍,还有烩鱼翅。 几大盆端上桌,众人吃得满嘴油光。 吃完饭,几人又各自拎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鱼肉回家。 收拾完桌子,姜老汉坐下,与三个儿子商量怎么分配剩下的鱼肉。 “分点给帮忙的人,再留一部分家里人吃,其余拉去镇上卖了。” 姜三郎道:“咱也不用卖太贵,比寻常鱼价稍高些就行,就定九文一斤吧。” “九文一斤,这还不贵?”姜大郎迟疑,“这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寻常鱼价五文六文一斤,年节时最高没超过八文,因为镇上的猪肉不过十二文,也就羊肉最贵,十七八文一斤。 “卖不出去咱们就拉回来年节时吃。”姜三郎道:“这鱼几十年没见过一回,咱们卖九文一斤都算亏了。” 姜二郎道:“听三郎的,那就九文一斤,大鱼稀罕,肉质还这么好,物以稀为贵嘛,我不信卖不出去。” “行,明儿正好逢集,你们一早拉去镇上。”姜老汉最后拍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哥三个借了一辆板车,将剩下的一条大鱼拉去镇上。 雪地难行,板车到镇上时已经巳时,集市却没多少人。 可能因为天冷,雪深路滑,很多人都不来了。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板车停好,姜三郎就开始吆喝,“来来来!百年大鱼,难得一见呐,吃了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姜大郎见三弟这般跳脱,觉得挺丢人,捅捅他,“三郎,别叫了。” 姜二郎却笑道:“大哥你不懂,做生意不吆喝怎么行,你看,这不有人过来了么。” 姜大郎一看,果然有几人朝这边走来。 “这鱼怎么卖?”问话这人四十多岁,头戴狐皮帽,一身厚实棉袍,脚蹬鹿皮靴,一看就是个富贵人。 姜三郎就势回答:“十文一斤。” 姜大郎姜二郎:“......”立马缩脖子扭脸,假装不认得三弟。 “十文一斤?快赶上猪肉价了。”狐皮帽伸手摸摸鱼,啧啧嘴道:“有点贵。” 姜大郎一听,越发羞惭,脑袋快垂到胸口了。 姜三郎呵呵笑道:“客官,我这鱼可是百年大鱼啊,所谓百炼成精,千载难逢,卖十文一斤你还嫌贵,那十年人参岂不是白菜价。” 狐皮帽看他一眼,也笑了,“你这歪理倒是别具一格,给我秤二十斤吧。” 第二十章:挣钱了 姜三郎麻溜拿起剔骨刀,在鱼身上比划一下,问:“客人想要哪一块?鱼脊肉质细腻可做鱼脍,鱼腹肥厚可红烧或炙烤,您看……” 狐皮帽伸手在鱼身上绕个圈,“就这里,再切两块鱼鳍,切深点,多黏点活肉。” 鱼鳍下的那块肉最是鲜美,特别是大鱼的鱼鳍肉,炖煮都美味,他主人家最好这口。 “好嘞。”姜三郎手起刀落,唰唰将一大块鱼肉切下来,又割了两块鱼鳍,用细麻绳一捆,钩秤上。 “共二十一斤三两,去掉麻绳算您二十一斤吧,承惠两百一十文。” 狐皮帽从缠在腰间的钱袋里取四串钱,又另数了十个铜钱,交给姜三郎。 姜三郎接过钱数了数,一串五十共四串,加上十枚零头,正好两百一十文。 “多谢惠顾。”将鱼肉双手奉上,姜三郎笑眯眯送走第一个客人。 顺利做成第一单,接下来就顺畅多了,原先观望的几人也各自买了一大块,拎上走了。 集上人越来越多,姜家兄弟板车上的鱼已经卖的差不多。 这时,收税的乡秩也来了,站在板车前看了看,开口要收二十文市钱。 姜大郎不悦,刚想据理力争,被三弟拉住。 姜三郎数出二十文交给乡秩,又从鱼头处削了一块肉递过去:“咱兄弟头回来镇上摆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乡秩打量一下他,笑了笑,将鱼肉接了,问:“哪个村的?下次还来不?” “陈村的,若再捕到鱼肯定还来。”姜三郎也笑。 “那行。”这位乡秩道:“以后再来,你们的摊位还摆这儿,我算你们坐商税,每次交十文就行。” 姜三郎道谢:“那就多谢了。” 乡秩走后,姜大郎不满道:“周围摊铺每户只收三文五文,拎篮子卖菜卖鸡蛋的只给一两文就行,偏偏跟咱们要二十文,你为啥还要给他?” “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村离镇子远,又跟这些人不熟,想以后顺顺利利摆摊卖鱼,只能暂时矮着人些。” 姜三郎解释:“何况咱也没空跟他纠缠。” “三郎说的对,咱们说不定下次还来,如今乡秩给安排个固定地方也算不错了。” 姜大郎沉默片刻,问:“还来?咱们还能捕到这样的大鱼?” 姜三郎挠挠脑袋,没有吱声。 能不能捕到大鱼不知道,但普通鱼应该没问题。 自家小闺女的鱼饵还剩两颗呢,估计够用两次。 到了中午,最后一点鱼肉卖光,连鱼头鱼骨也都被低价卖出,三兄弟推着空板车回家。 回到大宅,三兄弟赶紧躲屋里数钱。 哗啦一声钱袋子倾倒下来,一堆铜钱晃得人眼晕。 几人一起来数,很快得出结论。 “四千五百一十三文,一条鱼竟卖了四千五百多文!”姜大郎惊喜不已。 这都快赶上他家一年的收入了。 姜大郎在地里刨食,一年下来总收成不过十五六贯,除去地赋户赋与一些杂赋,再刨去种子费用,只剩五六贯左右。日子相当紧巴。 幸亏自己跟弟弟们会点打猎手艺,每年冬天都去猎点小猎物贴补家用,否则日子肯定过不下去。 没想到今年这么走运,夏天那会儿跟三弟一起挣了两贯多,今日又挣了四贯多,加起来都有七贯了。 虽然这些钱最后由三个人平分,可分也分在他姜家呀。 呵呵呵,姜大郎忍不住笑出声,一脸期盼地问三弟:“三郎,明儿咱们还去捕鱼吗?” 姜三郎挠挠头,“要不过些日子再去吧,再过十来日是个大集,集前咱们去捕鱼,第二天也能卖得新鲜。” 每月初一十五是赶庙会的日子,乡里人几乎倾巢而出,卖鱼就得趁那个时候,可以卖出更高价,何况再过一段日子就元旦了,节前的大集更热闹,人人都得备年货,也更舍得掏钱。 “对对对!三弟说的有理。” 姜二郎连连点头,“再过一个月就元旦了,咱们在节前捕鱼,去集上肯定能卖个好价。” 姜大郎略有遗憾,但还是赞同弟弟们的话:“嗯,这样也好,大鲟鱼已经被咱们给捕来了,河里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再出现一样的,还是等些日子再看看。” 兄弟三个商定后,开始分钱。 四贯多钱,先刨除零头,将整四贯分成三份,每家得一千三百三十四文。 剩下的五百一十一文,孝敬给老父老母两百文,还有三百一十一文,姜大郎要求留给樱宝。 因为昨日他看见,是樱宝放了什么东西在河里,那两条大鱼才游过来的。 “我们这么分没问题吧?”姜大郎是大哥,他说的话带着兄长的威严。 姜二郎赶紧点头:“我同意,大鱼是冲樱宝来的,没有大侄女,咱们也捕不到这么大的鱼啊。” 姜三郎笑呵呵道:“那多谢二位哥哥了,我先替樱宝收下,回家就交给她。不过,三弟还有一事想先知会哥哥们一声。” 姜大郎姜二郎一愣,“三郎你说,哥哥们都听着呢。” 姜三郎咳一声,道:“我说话直,大哥二哥千万担待些,但事关我闺女,我不得不有言在先。 嗯,咱们哥几个是自家人,说话没什么顾忌,但在外面,千万别说大鱼是冲樱宝来的,你们侄女还小,我怕有人编排什么不好听的传出去。” “明白了。”姜大郎拍拍三弟的肩,“你提醒的对,我到忘了这一茬,以后哥哥们都会注意。” 姜二郎也保证:“二哥我就在你们面前说一说,不会在外头提一句,三郎你放心。” 姜三郎朝两位哥哥拱拱手,笑道:“弟弟多谢哥哥们体谅。” “这算啥体谅不体谅,倒是给咱们提了个醒,回头我就交代二小子一声,让他不要出去乱说话。” “嗯嗯。” 揣上钱回到家,姜三郎立马将事情始末说给妻女听,还把属于闺女的那一份钱拿出来,交给她。 樱宝乐滋滋收了,放进自己炕上的小木箱子里。 哈哈,她终于进账第一笔钱啦。 虽然不多,但作为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幼童来说,她已经是村里的小富婆了。 大妮姐都快十岁了,家里人已经开始给她物色婆家,手头却也一文没有呢。 自己相比起堂姐们,简直富得流油。 嗯,等过阵子,她一定让老爹带她去集市,买点彩绫与绢花送给堂姐扎头发。 第二十一章:再次捕鱼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 呵气成冰的天气,却阻挡不住村民的发财梦。 最近川河边格外热闹。 自姜家三兄弟在河里捕了两条大鱼后,很多村民都拿着铁叉铁钩抄网徘徊在河边,希望自己也能遇到那种好运气。 结果候了十几天,愣是一个小虾米也没看到。 “唉,你们说,姜家哥几个咋就那么好运呢?” 有村民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遇到鹿群,猎了三头鹿回来,这会儿又捕到鲟鱼,恁大一条啊,那是大江大河里才出现的吧,咋就跑到咱们这四不像小川河里了呢?” “呵,还不是姜家有个小仙童呗,运气当然好啦。”有个村民阴阳怪气道。 “嗳,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另一村民附和,旧话重提:“你看姜三那婆娘十年没怀,这刚捡了樱宝,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还一怀怀俩小子。现在又接二连三的发财,啧啧,咱想不信邪都难啊。” “嗯嗯,不服都不行。”一村民摇头晃脑道:“姜家算是发了,唉,啥时候仙童也惠泽一下咱们呐,到底是一个村的,她每次放鹿都从咱家田埂过的呢。” “嘿嘿,就是,小仙童也该惠泽惠泽旁人了,所谓雨露均沾嘛,总不能一直捺一家降福吧。” “就是就是!” “呵,你们都省省吧。” 有村民没好气道:“仙童吃你家饭了?喝你家水了?还是穿你家衣裳了?嘁!别一个个的做美梦了。” 有人被这话一激,马上想歪,一拍脑袋说:“哎呦,你说的太对。哈哈哈,你们聊吧,我回家去啦。” 说罢,拔腿就跑。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货抽了什么风。 于是,某天樱宝牵着呦呦出门时,就遇到两个六七岁的小孩,他们每人塞给她一个煮鸡蛋后撒腿就跑。 樱宝:…… 手里鸡蛋竟然还是热乎的,似乎刚煮出来不久。 又过了两天,樱宝和大妮二妮出去玩耍,刚走出大门没多远,就被三四个孩子围上。 他们二话不说,每人塞给她一块食物,有面饼子,有熟鸡蛋,有山核桃。 还有个孩子塞给她两只红红软软的柿子,因太过紧张,竟一下子把柿子捏破了,汁水流了樱宝一手,还将她新穿的棉衣衣襟染污。 七八岁的小男孩见闯了祸,一下子哭了,抽抽嗒嗒道歉:“小…小樱宝,你,你千万别生气,呜呜呜,我,我不是故意的。” 樱宝无语,好奇问:“我不生气,但你能告诉我,为啥送东西给我么?” 她自认自己不是万人迷,即便身边有呦呦这个大杀器,也不可能让村里所有孩子都来给她送东西,送的还是十分精贵的鸡蛋和面饼子。 要知道,村里富裕的人家不足三户,能吃饱饭的也就四五户,余下大半都是半饥半饱,勉强度日。 他们怎么可能将家中最值钱的东西拿来送给外人? “我…我…爹娘让送的。”小男孩抽抽噎噎道:“说…说只要你吃吃了咱家东西,以后就…就能福啥咱家……” 樱宝:...... 她大概明白啥意思了。 回到家,樱宝将东西放在桌上,去洗了洗手,又拿布巾擦擦衣襟,这才坐下叹气。 上辈子她也没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该怎么处理。 这些东西也不知是谁家送的,因为好多孩子她都分不清哪家归哪家。 算了,等爹爹回来再说吧。 ... 这会儿,姜三郎已经跟两个哥哥沿河去了另外地方,试图寻找捕鱼的最佳位置。 因小陈村河段两岸聚集太多村民,他们根本无法下手。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手里有吸引大鱼的东西,那些人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三郎,这里行不?”姜二郎问。 他们选的这块地方离村子有好几里,道路崎岖,石头也多,很不好走。 唯一好处是河面宽阔,水流不急,河下应该有鱼藏身。 姜大郎摸摸下巴短须,“这地方怕是不好运鱼啊。” 他的思维还停在上次的大鱼上,以为这次也能捕到那种大鲟鱼。 姜三郎道:“咱们都带了大背篓,应该能运回去。” “那好吧。”姜大郎万事以三弟为主,他只配合就行。 三兄弟下到水边,姜三郎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从中取出一只白白的小面团。 姜二郎伸长脖子看过来,没看出这有什么奇特之处。 “上次真是这玩意诱的鱼?”他怎么一点不信呢。 “算是吧。”姜三郎将这面团捏成碎末,只捻了一点点撒在水面上。 等了半天,河水没有任何动静。 姜大郎对三弟的抠嗦行为表示不满:“就放这点儿,真的能行?会不会太少了?” 姜三郎抄着手道:“等等看吧。” 又等了一会儿,河水开始有了动静。 姜大郎姜二郎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一道道水纹。 “这…这…真的来了。”姜二激动的涨红脸颊,“快快,三郎快把鱼叉拿来!” 姜三郎看了看水纹,说:“这次鱼不大,我们要活的,才能卖个好价。” “好好!就活的,咱们用大抄网。” 姜大郎自上次捕鱼后,特意从镇上买回材料,做了个大抄网,一次能网几十斤大鱼的那种。 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几条青色鱼脊浮浮沉沉,很快到了鱼饵跟前,张口就吃碎碎的饵料。 姜大郎兄弟齐齐出手,一人瞄准一条,两只大抄网冲大鱼底下兜去。 “哇哈哈!兜到了兜到了!三郎快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 姜三郎先帮二哥将鱼拖上来,又帮大哥攥紧抄网,防止扑腾的大鱼挣脱。 不一会儿,三兄弟满头大汗弄上来两条大鱼,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鱼好,五尺多长,大户人家祭祖正好用的上。”姜大郎笑着说:“可惜跑了两条。” 姜三郎老神在在道:“跑了没关系,咱先把这两条放妥当,多捕几次。” 祭祖的鱼要活的才行,他得把这两条鱼先放旁边水洼里养着,不让它们窒息。 放置好鱼,三兄弟不顾全身湿透,提着抄网来到河边,继续等待。 姜三郎依旧捻一点碎末,撒在水面上...... 就这样,他们忙活一整天,捕上来八条五尺来长的大鱼,几条小一些的。 眼看天色不早,三兄弟背上所有鱼回家。 第二十二章:卖鱼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 兄弟三个身上的衣裳都结了冰,冻得瑟瑟发抖。 姜大郎还在不停地打喷嚏,揉鼻子。 周氏见状,赶紧将丈夫拉到灶台后让他脱衣服烤火。 姜老汉和老伴也忙的团团转,先让孙子去拿衣裳,又吩咐孙女烧热水,给大儿二儿三儿洗脸洗手,换衣裳。 “哎呦,怎么弄的全身都湿了,唉,头发都结冰了呦。” 姜老太太急的不行,连忙去翻找干茱萸,煮水给孩子们去去寒气。 姜三郎稍微烤烤火,很快就恢复过来,和十三岁的大侄子一起把鱼放进家里的大水缸暂时保存,又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面疙瘩,这才回家。 此刻春娘带着孩子们正躺在炕上打瞌睡,见丈夫掀帘子进来,赶紧起身。 “怎么这样迟?吃了么?我去把饭热热。”春娘轻手轻脚下了炕,要给丈夫准备吃食。 “不用忙,我在大哥家已经吃过了。” 姜三郎坐在炕沿脱去鞋子,钻进热乎乎被窝,喟叹一声,“真暖和。” 春娘拿了布巾又回到炕上,边给丈夫擦头发边低声问:“怎么头发都湿了,掉河里了?” “没有。”姜三郎低低笑道:“今儿大丰收,逮了好几条大鱼,个个都有四尺长。” 春娘诧异:“四尺?那得多重?咱们往常在河边看到的鱼,最大也就三四斤,长不过二三尺,怎么今年总遇到大鱼?” 姜三郎双手枕在脑后,悠悠道:“咱这片川河水深,又没有正经渔家,平时没机会看到罢了。” 转头看向妻子:“明儿一早我去镇上赶集,你看看家里还需要什么,我一并买回来。马上就元旦了,家里的年货都得备一备,樱宝眼看也大了,小闺女的穿戴也置办一些。” “好,我想想看,要买些什么……” 第二天天不亮,姜三郎早早起床,去灶房拿扁担水桶去挑水。 担满水缸,他才匆匆出了家门,去大哥家汇合。 周氏见三叔来了,赶紧招呼他吃早饭,说:“你大哥好像病了,今日可能去不了集上。” “病了?”姜三郎诧异,问:“要不要请医?” “回头我让大成去请。”周氏愁眉苦脸道:“你大哥夜里还发烧呢,我有些担心……” 姜三郎:“要不我去镇上请郎中吧,村里的终归不怎么样。” 他们村就有个略懂岐黄的,但也只能看看寻常小病,稍稍重一点就不行了,不仅是医术问题,还因为他手里根本没啥好药材。 “那就劳烦三郎了。”周氏略略放心。 吃过饭,姜三郎见二哥也久久没来,就叫侄子姜泉去他家看看。 结果姜泉跑一圈回来告诉他,二叔也病了,正发热呢。 姜三郎无奈,只好去陈村正家借了辆驴车,自己与二侄子姜泉两个去镇上卖鱼,顺便请医。 今日镇上的人特别多,因为是年底,家家赶集买年货。 姜三郎事先将一条大鱼秤了下,大概七十斤左右。 若按十文一斤的话,整条鱼可卖七百多文。 但...... 姜三郎告诉二侄子,活鱼论条卖,一条九百文;死鱼论斤秤,一斤十文。 这个价格可以说相当贵了,但姜三郎有信心,他的鱼一定能卖出去。 果然,有很多人来围观,问的多,买的少,大家都嫌贵。 之后来个有钱人,一次买了两条大活鱼后,其余人也忙不迭掏钱了。 因为大鱼总共就八条,活的仅五条,一下子被人买去两条,就只剩三条了。 二侄子姜泉笑的合不拢嘴,边给人秤鱼边对姜三郎道:“三叔,咱们的鱼真好卖。” 姜三郎笑笑,眼睛却扫向人群。 他又看到那个乡秩了,乡秩身旁还有另一个人,好像也是收税的。 姜三郎心里暗叹,赶紧拎起两条不大不小的活鱼放在驴车里。 朝廷赋税名目很多,有地税、户税、青苗税、市税、渔税、车马税等等,姜三郎现在一个人就占了三样。 市税非交不可,但渔税车马税就难说了。 因为这个驴车不是自己的,说不定陈村正已经交过了。 但这些收税的人若不讲理,你使用了就得再交一遍,不接受反驳。 渔税嘛,自己虽打了鱼来集上卖,若真较起真来,他也非交不可。 “陈村的,又来卖鱼了?” 四十多岁的乡秩面无表情走过来,指了指地上剩下的鱼,“你已经开市,该交税了。” 姜三郎连忙笑着应声,取出十文交给乡秩,又把藏在驴车里的一条鱼拿出来,递过去:“快过节了,咱家也没啥好东西,这个特意留给您尝尝鲜。” 乡秩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又朝旁边努努嘴,“这位是我同僚,他负责渔税。” 姜三郎眼明手快,赶紧又取出另一条鱼,递给旁边这位:“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小民也是趁着年底过来卖点鱼贴补家用。” 渔秩笑眯眯接过来,“嗯,我知道了,但下不为例。” 送走两座大神,姜三郎终于松口气。 这会儿,大活鱼还剩两条没卖,死鱼倒是卖的七七八八。 姜三郎让侄子看摊,他去镇上唯一一家药铺请医。 哪知到了药铺,就见里头坐满了人,都是来瞧病的。 铺子里唯一坐诊郎中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肯出诊。 姜三郎央求半天,老头子依然一口拒绝,并让药童请他出去。 没办法,姜三郎只得请他开了两副伤寒退热药,拎着往回走。 回到驴车旁,就见那天那个狐皮帽正挺着肚子,跟姜泉讨价还价。 “我可是你家老客,怎么,两条鱼让你少一百文都不行?” 姜泉委委屈屈道:“没有人像您这般还价的,一去就是一百文,我,我哪里能卖给你。” 狐皮帽挑挑眉,一眼看到姜三郎,指着他道:“你怎么说?” 姜三郎笑道:“少一百文还是太多了,这鱼不是我一家的,您上回也看到了,咱们是三个人合伙的呢。” 见狐皮帽沉下脸,姜三郎又赶紧道:“这样吧,我这有一条鱼,是新鲜的,也有四斤重呢,一并饶给你,您看如何?” 狐皮帽脸色稍霁,勉强颔首,“好吧。” 付了钱,狐皮帽让挑夫过来担鱼。 他拎起那条四斤重的,对姜三郎道:“我是特地从县城赶来的,原想看看有没有那天的白鲟,我们老爷喜欢吃新鲜鱼脍。若你再捕到,就送去县城,脚费我会出。” 姜三郎笑着向他拱手:“那感情好,以后捕到肯定送去县城。请问您府上是……” 狐皮帽报了个地址,带着脚夫走了。 第二十三章:鸡飞狗跳 鱼已经卖完,姜三郎叔侄二人收拾好东西赶车回家。 回到老宅,姜三郎抱捆稻草喂了驴,从水缸捞出一条三斤重的青鱼交给侄子,让他去还驴车。 又将买回来的草药交给大嫂,“镇上郎中走不开,不肯出诊,我就先捡了两副伤寒药,一副给二哥,一副你拿去煎给大哥喝。” 周氏点头,接过药包赶紧去灶房找药罐煎药。 姜三郎进了大哥房间,见他额头上贴着湿巾,正躺炕上哼哼唧唧。 看到三弟进来,挣扎着坐起身,问:“卖了多少钱?” “还没点呢。”姜三郎将钱袋子放在桌上:“我去叫二哥来,咱们一起数数看。”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姜三郎不可能一个人清点这些钱。即便大哥二哥都病了,也得让他们在场看着。 没多会儿,姜二郎来了,一路捂嘴咳个不停。 姜大郎早已从炕上爬起来,兄弟三个凑在一起开始数钱。 “一共七千一百三十四文!哦呵呵,咱们发财了,咳咳咳…”姜二郎笑的直咳嗽。 姜三郎也笑,得意道:“若不是死了三条大鱼,还会更多。” 姜大郎非常高兴,搓了搓手,说:“要不,还跟上次一样,给爹娘三百文,再给樱宝三百文,余下的咱们哥三个平分,如何?” 姜二郎没意见,他这次没去卖鱼,自觉出力少,这么分也没啥不对。 姜三郎心里自然愿意给闺女多点,毕竟鱼饵是闺女的,没那饵料,这么冷的天气,别说大鱼了,连小虾米也捞不着。 但他不好先开口,也不便让他们知道更多。 唉,三百就三百吧,樱宝还小,手里不能留太多钱。 反正她的嫁妆会由他这个做爹的攒着,给她这钱不过是让她手头宽裕些,存点零用的私房。 毕竟村里大多数孩子长到十几岁,手头连一文都没有呢,就比如二侄子。 于是,三兄弟每人分得两千一百七十八文,快赶上自家半年收入了。 姜大郎拿到钱,瞬间感觉病都好了大半。 二郎也不逞多让,抱着沉甸甸的铜钱,脚步轻快地回去了。 回到家,将怀中铜钱都交给妻子冷氏,笑呵呵道:“今天三郎去镇上卖了七千钱,咳咳,咱每人分得两千多钱,你收好,回头去镇上买两块布料,咳咳...你和孩子们也做身新衣好过年。” 冷氏接过铜钱数了数,皱了皱眉,“二郎,这不对啊,三弟既然卖了七千钱,为啥咱才分到两千一百七十八?” 姜二郎又咳一声,道:“给爹娘三百孝敬,又分给樱宝三百,余下的自然分这么多。” 冷氏不悦:“给爹娘孝敬是应该,可凭啥给樱宝?她做啥了,就能分那么多钱,还跟爹娘一样多。” 姜二郎皱眉,刚想说大鱼是樱宝引来的,三郎手里那鱼饵也是樱宝给的,但又记起那天三弟的交代,一时竟无法跟妻子解释,于是说:“这是大哥这么分的,咳咳,况且三郎带着咱们兄弟挣钱,分给樱宝一点怎么了?” 冷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三郎带着挣钱,你们是亲兄弟,那不是应该的吗?而且,你们若不去帮忙,三郎一个人能捕到那么多鱼?这明明就是大哥和三弟串通一气,欺负咱家!” 分给公婆那份,公婆死后还不是留给大房了。 而分给樱宝的,她一个半膝高的小奶娃能花那么多钱?最后还不是让三房得了去。 姜二郎闻言恼了,“你胡说什么!什么串通一气?你这话若传到外头,咱们兄弟还怎么相处?咳咳咳...” “怎么胡说了?”冷氏红了眼眶,“本来就是欺负咱家。上回也是这样,给咱家少分二三百也就算了,但也不能总这么欺负人吧。” 说着,抱着不明所以的三岁儿子数落起来:“爹娘向来偏着大哥和三弟,就你这个老二是多余的,现在好了,连兄弟们都来欺压……” 姜二郎拧眉,“当着孩子的面你再胡沁?咳咳,我爹娘兄弟如何轮不着你来言论。” 冷氏见丈夫不向着自己,更恼,嘴里开始胡骂,“你就是个孬种,被人欺负了只会在家里横,有本事你去外头横啊,嫁给你这没用的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姜二郎说不过她,又无法解释,气的抬手作势要打。 “你打你打!”冷氏抱着儿子低头朝丈夫撞过来,“你打死我算了,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 三岁的虎子被吓得嗷嗷哭起来,挣扎着要从他娘怀里下来。 姜二郎被气的不轻,抱过儿子,冲媳妇吼道:“够了!不想过就滚!” 正捂着脸哭泣的冷氏闻言一颤,一扭身扑在炕上,大声哭泣。 “好好好,你闹吧。咳咳咳......”姜二郎自知刚才失言,抱着儿子转身出了房门,去西屋躺着了。 他被气的头昏脑涨,感觉病又重了几分。 不提姜二郎家的鸡飞狗跳。 再说姜三郎,回到家就将钱递给妻子,忽然想起许诺的年货还没买,一拍脑门,对春娘抱歉道:“忙着忙着就给忘了,哎,要不等过几天我再去镇上买吧。” 春娘笑道:“忘了就忘了,今儿樱宝还嘀咕说要去镇上呢,你下次去的时候带上她。” “好。”姜三郎左右望了望,没看到闺女,问:“樱宝去哪了?” “跟大妮二妮出去玩了。” 春娘将大儿子抱起来,给他喂奶。 这几天吃鱼多,奶水充足,俩娃娃吃了睡睡了吃,倒是胖了一圈,小脸圆乎乎的,都有双下巴了,抱着都费劲。 姜三郎在旁看着儿子,满脸慈爱,伸手戳了戳他小脸,嘿嘿直乐。 小娃娃被戳,松了奶嘴扭头看过来,仿佛在无声谴责。 春娘拍掉丈夫的手,瞪他一眼,“小武还等着喂呢,你别惹他,让小杰赶紧吃完。” 姜三郎抱起躺在一旁挥着小手的小儿子,嘴里哦哦啊啊地逗他。 春娘边喂孩子,边跟丈夫闲话,“这几天也是奇怪,村里好多娃娃都抢着送樱宝东西,不收还不高兴,也不知是啥意思。” “嗯?”姜三郎转过头问:“他们送啥?” “鸡蛋白面饼子什么的,反正都是精细吃食。”春娘道。 姜三郎哈哈一笑:“都谁啊,这么舍得?” 鸡蛋白面饼子可都是稀罕物,寻常家的孩子几个月都不见得吃一回。 春娘没好气道:“谁知道是哪家孩子,估计每次跟在樱宝身后那帮皮猴儿都来送过了。” “这也没啥。”姜三郎笑着摇摇头,没当回事,“大不了咱们也做点好吃的,让樱宝再还回去。” 不过孩子间玩闹,送点东西示好再正常不过。 何况自家闺女养的那头鹿可是村里孩子的心中至宝,送点吃食不过想讨好讨好罢了。 第二十四章:二伯病了 深冬腊月,几近年关,天气格外寒冷。 樱宝带着呦呦在打谷场跑了十几圈,才与大妮二妮各自回家。 这是她的日常锻炼,顺便训练一下鹿,让它更温顺更听话,以便有一天能给自己当坐骑。 在灶房做饭的姜三郎见闺女回来,探头说:“你大伯二伯给你分了三百文,爹把钱放在你炕桌上,赶紧收起来吧。” “哦。”樱宝将呦呦送去草棚,又在石槽里添上草料,这才朝西屋跑去。 三百枚铜钱用细麻绳串着,每串五十文,盘在一起有一小堆,看着就喜人。 等凑够两贯钱,她就去镇上给呦呦定个皮鞍子,自己就能骑它走更远啦, 樱宝喜滋滋将这些铜钱跟上次的放在一起,又跑去东屋看弟弟。 阿娘坐在炕上纺线,两个小婴孩就躺在旁边睡的正香。 “宝儿,冷不冷?”春娘问。 “不冷。”樱宝每天都吃一把五鼎芝再出去,身体暖融融,一点都不怕冷。 春娘含笑打量下闺女,“娘怎么觉得你长高了?” “真的?”樱宝跑到墙边站定,用手比了比上次的印记。 “咦,果然长高了。”她笑眯了眼。 长高好啊,越高力气越大,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怪不得瞧你棉衣袖子好像短了,我宝儿长得真快。”春娘放下手中活计,凑身过来,“让娘看看,要不要把袖子朝外放放。” 樱宝连忙摇头,“不用放,这样正好。”先前袖子有点长,做事总不方便,这下刚刚好。 说着转身跑出屋子,“我去帮爹爹烧火。” 去灶房一看,老爹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鱼汤,猪油饼,米粥,一碗咸菜,两个煮鸡蛋。 这样的晚饭在村里是相当的丰盛了。 樱宝帮老爹将菜端到东屋,放在炕桌上。 一家三口吃完饭,姜三郎又去刷锅洗碗烧水洗漱,直忙到天黑才结束。 樱宝躺在炕上,一点点揭掉手腕上的黑痂。 腕处烫伤已完全长好,肌肤平滑,只余淡淡粉红,相信不久,这点粉红也会恢复成正常颜色。 原先的梅花胎记已经没了,但却留有一个针鼻大的小红痣。 樱宝蹙眉,有点不满意。 上次烫的那样深,竟没有完全去除,自己是不是还要再烫一次? 想到那日的痛楚,她缩了缩脖子。 算了,暂时就这样吧,反正还有好几年呢。 而且最近也没看到韩氏再来,连她两个女儿也仿佛消失一般,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虽如此,樱宝却不能掉以轻心。 手腕还得缠着,嗯,还要跟小堂哥借支笔,最好再弄点朱砂泥,她要在腕上画个乌龟图案,以防万一。 因为即便自己腕上没有胎记,韩氏还是会把主意打在自己头上。 那女人要的从来不是女儿,而是生儿子。 吹熄油灯,进入洞府。 洞府里的麦子与稻谷已经成熟,沉甸甸的穗子颗粒饱满,看起来很是喜人。 樱宝拿起一把镰刀,决定从稻子开始收割。 一个时辰后,稻子也只收割四分之一,樱宝的手掌却磨出两个大水泡,疼得她龇牙咧嘴。 嘶着气,樱宝眼泪汪汪地从岩壁上抠了一点五鼎芝捏碎,抹在手掌水泡上,这才睡觉。 第二天醒来,手掌上的水泡已经消弭。 樱宝很高兴,连忙又进入洞府,吃了一把五鼎芝,趁着精力充沛,继续割了一会儿才出来。 唉,自己还是力气不够,这一大片稻子麦子还有黄豆,要收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呀。 穿衣下炕,去灶房舀水洗漱,再跑去鸡窝捡鸡蛋,带呦呦去外头撒欢。 “三叔三叔!”大伯家的姜泉急匆匆跑进堂屋。 姜三郎从灶房探出头,“啥事?” 姜泉又转去灶房,急吼吼道:“三叔,你快去看看吧,二叔发热不退,今早咳血啦。” 姜三郎一惊,赶紧放下手中汤勺往外走,“好端端地怎就咳血了,昨儿看着不是挺好的么。” 病人咳血可不是好事,万一二哥得了肺痨可就不好了,他家虎子才三岁,二妮也不过六岁。 “不知道哩。”姜泉道:“昨儿我听到二婶跟二叔吵架来着,他家晚上也没做饭,二妮和虎子都是去咱家吃的。” 姜三郎沉下脸,心里有些不悦。 这个二嫂也太不晓事,二哥还病着,她怎么连饭都不做。 没做饭,想必更不可能煎药了,也不知二哥昨日吃没吃药。 姜二家离两兄弟家不远,中间只隔了几户。 叔侄二人还没到,已经听见冷氏的哭嚎声。 姜三郎拧眉想了想,转而问二侄子,“你爹怎么样了?” “我爹昨日喝了药就好了,就是还有点咳,今早起来吃了两大碗米粥呢。”姜泉道。 姜三郎放下心。 看样子自己带回来的药还是管用的。 不过,二哥的身体向来比大哥弱,也是自己疏忽,以为他们一同受寒,病症也应该差不多,哪知二哥他竟吐了血。 姜三郎一面懊恼,一面走进院子,就见冷氏抱着大虎坐在地上哭嚎。 二妮也眼泪汪汪,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几个村民手里端着饭碗,站在篱笆墙外瞧热闹。 “二嫂,外头冷,赶紧回屋吧,别冻着孩子。”姜三郎沉声道。 冷氏一见姜三郎,哭的更大声了,边哭还边数落,说自己命苦,嫁个男人也没用,连累孩子受罪。 姜三郎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气得扭头进了屋,就见爹娘和大嫂周氏都在。 “三郎,回头送你二哥去镇上看看。”姜老汉道:“你大侄子已经去借驴车了。” “嗯。”姜三郎点头,去炕边,试了试二哥的额头。 温度很高,正在发高热。 “二哥你怎么样?”姜三郎问。 姜二郎满脸潮红,一直咳个不停,看起来十分虚弱,“胸口难受,咳咳咳咳…没力气。” 周氏端了一碗粥过来,交给三弟:“你喂二弟喝点粥吧。昨儿他饿了一晚,能有力气么,唉。”她也算服了二妯娌。 姜三郎接过碗,扶起二哥,“先喝点粥暖暖,等会儿带你去镇上。” 姜二到底害怕,点点头,强撑着吃了半碗米粥。 不一会儿,大侄子姜成赶着驴车到了门口,姜三郎抱起二哥送上车,又给他裹了一床棉被。 姜刘氏追上来,塞给三儿一贯钱,小声道:“带上,给老二看病用。” 姜三郎没推辞,接过揣怀里,坐上车辕挥鞭就走。 第二十五章:淘气 樱宝牵着呦呦,目送老爹驾车走远,不由蹙眉。 上辈子,二伯是得肺疾死的,那年他家虎子五岁,二妮八岁。 二婶子在家守过五七,便收拾衣裳回了娘家,将两个孩子留在大伯家,据说没两个月便嫁给一个鳏夫做填房。 如今虎子刚三岁,二伯竟已经病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让事情轨迹发生改变?毕竟上辈子没有五鼎芝,没有小鹿,也没有大鱼,爹爹更没和大伯二伯他们去捕过鱼。 不去捕鱼,二伯就不可能受累受寒,也不会现在就生病。 怎么办?二伯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仅仅因为自己的重生,他就要早早去了吗? 樱宝心生愧疚,蔫蔫转回家,将呦呦送进棚子,回屋进入洞府,继续收割作物。 直到中午姜三郎方回来,先去灶房舀热水洗了手脸,这才从暖笼里端出温着的饭菜,摆在炕桌上坐下吃饭。 “你二哥怎么样?”春娘问。 姜三郎摇摇头,郁闷道:“不太好。” “那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是肺疾,开了药让先吃着,等一剂吃完再去瞧瞧。” 姜三郎说着叹口气,懊恼道:“早知就不让二哥跟去捕鱼了,他身子本来就弱,被这么一累一冻......”不生病才怪。 春娘劝慰:“你不让就不让了?兄弟几个一起挣钱,若把他单独撇开岂不让人说嘴?况且二嫂那人你也是知道,性子最古怪不过,到时候还不闹得人人不得安生。” 姜三郎沉默,几口扒完饭,抹抹嘴朝炕上一躺,双手枕头思忖半晌,才道:“不论如何,二哥是跟着我们捕鱼才受的寒,唉,以后他的药钱,我和大哥各出一半。” 这次二哥去看病,二嫂一文钱都不拿,还是娘给了一贯。 幸亏接了那一贯钱,不然自己带的那些,还不够抓药呢。 “那咱家出多少钱?”春娘心里没底,试探问道。 姜三郎想了想,说:“一剂药八百多钱,还不是顶好的,估计得两三贯吧。” 一剂药只能用三五天,二哥这么严重,少说也要吃上七八剂。 八剂药得花六贯多,他跟大哥平摊,每家就是三贯多。 “这……一副药竟要这么多?”春娘惊讶,“往常伤风咳嗽不都是二三十文一剂吗?” “药里有参片跟阿胶。郎中说,二哥这病得慢慢温养,人参和阿胶必不可少。”姜三郎郁闷道。 犹豫一会儿,转头对妻子道:“春娘,这次二哥病情危重,我与大哥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多担待些。” “我知道。”春娘垂下眼帘,起身去开钱箱:“那…要多少?” 姜三郎摆摆手,“暂时不急,三天后请郎中来复诊时,你再取一贯给我。” “好。” 春娘答应,心里忍不住肉痛。 自家好不容易攒点钱,还没捂热乎,转手又要掏出去,唉。 但又有什么办法。丈夫兄弟几个感情甚笃,眼见二郎病重,岂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两天后,姜二郎病情不仅没有起色,反而越发严重。 二妮一大早跑去大伯家,哭求爷爷奶奶救救她爹。 姜刘氏将孙女搂在怀里,哭着对老伴道:“老头子,你想想办法啊,呜呜呜呜…二郎才三十岁啊……” “我去瞧瞧。”姜老汉心里也难受,起身往外走。 姜刘氏抹抹眼泪,与大儿子一起跟上。 姜二郎家。 姜三郎正端着碗准备喂二哥喝药,见爹娘和大哥进来,便将药碗放在小桌上,让出位置给他们。 “老二,你怎么样了?”姜刘氏上前,一把抓住二儿子的手,哽咽道:“我的儿,有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此时姜二郎眼眶凹陷,脸颊瘦的脱像,抖动嘴唇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爹娘默默流泪。 “二郎......”姜刘氏抚摸儿子的脸泣不成声,“你好好喝药,我这就让你三弟去镇上请郎中,乖儿别怕,你会好的…” 姜二郎无力点点头。 见儿子如此虚弱,姜老汉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赶紧用袖子擦拭几下,上前摸摸儿子的头,安抚道:“二郎,没事儿,你就是受寒发热,没什么大不了,过几日就会好了,啊…” 姜二郎眼泪汩汩而下,低低嗯一声。 偷偷跟进来的樱宝见状,心里也很难受。 看看爷奶与二伯,又望望眼眶通红的大伯和老爹,她溜到小桌旁,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将一大把已经捣成汁的五鼎芝放进药碗,拿起勺子搅了搅。 脑袋忽然被人轻拍一下,吓了她一跳。 仰头一看,原来是老爹。 “别淘气。”姜三郎见闺女搅弄药碗,以为她淘气,便牵她往外走,“赶紧回家去。” 樱宝点点头,认真对老爹道:“二伯伯会好的,爹爹你给他好好喝药,别弄洒了。” “爹知道。”姜三郎带闺女出了屋,低声道:“宝儿回家告诉你娘,等会儿我要去镇上一趟,让她递一贯钱过来。” “嗯!” 樱宝正准备回家,就听东屋那边传来冷氏的哭骂声: “用你们假好心!呜呜呜呜…一个个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樱宝皱了皱眉。 这二伯娘还真是不懂道理。 上辈子她鲜少跟冷氏接触,所以不知她竟是这般性情。 自己丈夫生病,不照顾也就罢了,眼见三叔夜以继日的喂药喂饭擦身守护,竟口出恶言。 樱宝心里厌烦,迈开小短腿出了大门,就见二妮站在门口抹眼泪,三岁的虎子蹲地上玩雪,一双小手冻得像小馒头。 见到樱宝,虎子噔噔噔跑过来,伸手要抓她虎头帽上的小辫儿。 樱宝:…… 拨开小屁孩的手,正要揍他一巴掌,忽想起上辈子这小子也曾护过自己和弟弟。 顿了顿,从衣兜取出一只洗干净的大荸荠塞给他,“给你吃,甜的。” 虎子接过荸荠就咬一口,连皮啃的喷喷香,笑眯眯说:“好期。” 樱宝揉揉鼻子,赶紧跑出小院。 回到家,跟阿娘说了老爹的交代,爬上炕逗弟弟玩儿。 还是自家弟弟顺眼,白白净净可可爱爱,还特别爱笑,看到自己过来,小腿儿蹬的可欢实了。 春娘开钱箱取出一贯钱,匆匆出门给夫君送去。 第二十六章:送粥 翌日。 姜三郎从二哥家回来,一脸欣喜地对妻子道:“昨儿个夜里二哥睡的很沉,都没怎么咳嗽,今一早竟然退热了。” “真的呀,哎呦,这太好了。”春娘惊喜,“二哥这是要好了吧。” “应该是。”姜三郎微笑,“还是昨日开的药管用,吃了一顿就有起色了。” “就是太贵,唉。”姜三郎摇头叹气,“一剂就要一贯多。” 春娘没接话,心想,感情自己昨儿拿出去一贯钱还不够,这以后要是一直这么花下去,自家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但不拿又不行,唉,真真愁死个人。 樱宝也很愁。 二伯得的是肺疾,并不好医治,所以药不能停,必须吃满三个疗程才行。 三个疗程约摸四十五天,若按五天一剂药算,得十两银子。 十两啊,那可是一万钱,大伯、爷爷奶奶与自家老爹,他们所有人的钱加起来,也不一定有十两呢。 所以说,这药钱从哪里来? 要不,她再给二伯喂点儿五鼎芝,让他快点好起来? 那玩意虽不知道能不能治疗肺疾,但二伯已经明显好转,说明五鼎芝应该有效。 思及此,樱宝跑去西屋,瞬间进入洞府。 岩壁缝隙里的五鼎芝已经去了五分之一,但洞顶好像又长了不少。 可那地方太高,无论樱宝怎么努力就是上不去。 算了,暂时不管它,等岩壁上的用完再想法子吧。 樱宝小心揪下一颗颗五鼎芝叶片,放在一个干净陶碗里,揪到三十片就停止。 拿起一根擀棍儿用力将它们捣成糊糊,又加了点池水进去搅了搅,半碗透明药糊糊成功诞生。 中午,姜三郎在二哥家院子里用药罐熬药,见小闺女蹦蹦跳跳跑来,问:“宝儿吃过饭了?” “嗯。”樱宝蹲在地上盯着咕嘟嘟冒泡的药罐,说:“阿娘让你也回家吃饭。” 冷氏这里可不会准备三叔子的饭,她甚至都不愿给丈夫熬药,更不愿进丈夫待的屋子。 估计是怕传染,因为李郎中说过,近身伺候的人,需得用布巾遮住口鼻。 当然,姜三郎和姜大郎也不放心她来熬。 毕竟这女人冷心冷肺,万一她把药里的参片和阿胶偷藏起来可就不好了,且她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前几年姜二郎生病,她就曾将药包里的参片捡出来,与钱物一起,偷藏在床底下,后被姜刘氏无意间发现,气的当场要休了她。 要不是看在二妮还小,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加上有姜二郎的拼命袒护,那次姜刘氏绝对会将二儿媳送回娘家。 也就在那次,姜家三兄弟才分了家。 这些事,都是樱宝偷听爹娘的谈话得来。 “等你二伯喝完药爹就回家。”姜三郎说着,拿块麻布垫手,揭开药罐盖子看了看,见差不多,就撤了炭火,拿只大陶碗来盛药。 药汁被倒进陶碗里,黑乎乎大半碗,伴着浓烈的苦味。 姜三郎见小闺女两眼直勾勾盯着药碗,怕她又要捣乱,说:“宝儿你先回去,爹马上也回了。” 樱宝眨眨眼,“我等爹一起。” 姜三郎无奈,端起药碗往西屋去,叮嘱道:“那你不许淘气。” “宝儿不淘气,宝儿要看望二伯伯。” 樱宝蹦蹦跳跳跟在老爹身后,跑进二伯住的西屋。 西屋内,二妮正站在炕边,满脸担忧地跟她爹说话。 小小女童仿佛一下子长大,细声细气跟她爹解释她娘为何没在家。 “爹,娘带弟弟去舅舅家了,她说外婆婆不舒服,去看一眼就回来。” 躺在炕上的姜二郎半阖着眼,看不出啥神情,只手掌无力地攥了一下,哑声道:“知道了。” 樱宝诧异。 二伯娘冷氏竟然在这种时候带着虎子回了娘家。 她丈夫正生着病呐,这女人到底咋想的。 怪不得自己没看到虎子,原来被他娘带走了呀。 “二哥,该喝药了。”姜三郎将药碗放在小桌上,回头瞪一眼小闺女,眼神警告她不许乱动药碗,这才去扶二哥起身。 樱宝:......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回头看到二妮姐,她也正拿眼瞅着自己,不由挠头。 “二妮姐,咱们去大伯家找大妮姐好不好?” 樱宝自知现在没可能将五鼎芝偷加进药碗,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二妮去找大妮。 二妮摇摇头:“不去,我要照看爹爹。” 娘不在家,爹想喝口水都不方便,她必须在家守着。 樱宝撅起嘴,怏怏走出屋子。 姜三郎喂二哥喝完药,又扶他躺下,说:“二哥,你先睡会儿,我回去一下就来。” “嗯。”姜二郎点头,闭上眼。 姜三郎出来,一眼瞧见闺女像晒蔫的菜叶子,不由笑了,蹲下拍拍手:“宝儿,过来,跟爹回家。” 樱宝不想回家,但自己留在这里好像也没啥用处,就张臂叫老爹抱着,不死心地问:“爹,二伯吃饭了么?咱们要不要给他送饭呀?” “已经吃过早饭了。”姜三郎抱着闺女往家走。“中午你大伯娘会煮粥送过来,不用咱家送。” “哦。”樱宝更失望了。 回到家,见老爹去屋里吃饭,她噔噔噔往大伯家跑去。 刚到大伯家门口,就见元宝怀里抱一个石球,正要与几个男孩子去打谷场踢球。 元宝见小堂妹过来,以为跟以前一样来看书,便说:“樱宝,书都放在桌上,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去踢球了。” 他最近沉迷踢球游戏,连呦呦都失宠。 樱宝眨眨眼:“大妮姐姐呢?” “在灶房烧火。”说着,元宝已经跑远。 灶房,大妮姐果然在烧火煮粥,清甜的米香味随着热气四溢。 樱宝抿嘴微笑,问:“大妮姐姐,你煮粥呀?” “嗯呐。”大妮点头,特别说明:“是给二叔煮的。” “哦。”樱宝越发高兴,连忙问:“过会儿你要给二伯送去吗?” “等煮好就送去。”大妮以为小堂妹想吃,悄悄道:“回头我留点儿给你。” 樱宝摇头:“不要,我吃饱啦。” 顿了顿,又说:“我帮你盛粥行不行?” 大妮不懂为啥小堂妹要帮她盛粥,还是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些,别弄洒了。” “不会弄洒。”樱宝兴奋地踮起脚望了望热气腾腾的锅,比划一下,见自己根本够不着锅台,便赶紧搬个凳子放在灶边。 不一会儿粥煮好,大妮撤了火,拿来一个罐子,又取来大竹勺,揭开锅。 一股白汽裹着浓郁米香扑面而来。 樱宝怕大妮反悔,立刻将竹勺抢在手中,站上凳子。 大妮:...... 樱宝避开大妮异样的眼神,用竹勺一下下舀粥,倒进罐子里。 第二十七章:痊愈 “你小心些。”大妮无奈,只能在旁虚扶着小堂妹,防止她跌倒打翻粥罐。 舀完粥,樱宝让大妮姐去拿只碗盖罐口上。 大妮不疑有他,匆匆跑去碗橱拿碗。 樱宝趁机将半碗五鼎芝倒进罐子里,还用竹勺搅了搅。 “樱宝,你赶紧下来吧,别摔着。” 大妮算是怕了这小堂妹,一阵风跑过来,立刻用碗盖上罐子,拎起罐子两耳上挂的绳子,说:“我去二叔家,你要不要一起?” “要!”樱宝点头,她要亲眼看二伯吃完粥才行。 于是,大妮一手牵着小堂妹,一手拎着粥罐,来到二叔家。 “二伯伯,起来吃粥。”樱宝见二伯正阖眼睡觉,便上前叫他。 姜二郎喝完药不久,还不想吃东西,摇摇头:“二伯不饿,暂时不想吃。” 樱宝见他不吃,连忙劝说:“二伯伯,你吃了粥才好的快呀,大妮姐姐好不容易才熬好的呢,你要是不喝,大妮姐姐会伤心。” 大妮:……无辜躺枪。 姜二郎这会儿才看清炕前站着俩小侄女,微微笑一下,点头:“好,大妮给我盛半碗吧。” 就这样,姜二郎勉强吃了半碗粥,又躺下睡了。 樱宝见任务完成,放下心,自顾自带着呦呦出去跑步锻炼。 又一天,樱宝一早起来就在碗里打一只双黄蛋,再搅拌一些五鼎芝糊糊和池水进去,放锅里蒸好,再送去给二伯伯吃。 此后每日送一碗蒸蛋。 一晃数日。 姜二郎身体渐好,已经能下炕四处走动,但他的妻子冷氏依然没回来。 姜三郎见上次抓来的药快用光,决定趁年节前请郎中来给二哥瞧一瞧,再开一副药。 白发苍苍的李郎中替姜二把过脉后,有些不可置信。 他又让姜二郎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探脉。 咦?难道自己上回诊错了,这病人得的并不是肺疾? 要知道,肺疾是顽疾,至今无人能够完全治愈,想活命,需得用人参阿胶等珍稀药材慢慢调养,以延续生命。 可今日从姜二的脉象来看,从容和缓,不大不小,虽有一点虚浮,却也是大病初愈的征象。 也就是说,姜二郎的病已经彻底好了。 李郎中心中疑惑,又查看姜二郎的舌苔,再扒拉眼皮,拿听筒听他前胸后背,还询问几个问题。 姜二郎一一作答,说自己只是稍感虚弱,并无其他不适。如今不咳不喘,胃口也很好,一顿能吃两大碗粥。 李郎中蹙眉看着他,已肯定面前病人完全康复。 怎么可能? 连京都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肺症,怎么只吃了一两副药就痊愈? 李郎中一时无解,便又拿起自己开的药方看了又看。 没错啊,就是治疗肺疾的药方,还是很普通的那种。 因为姜家银钱有限,用的参片和阿胶都是最便宜的,量也很少。 “三郎,你上次抓的药还有没有?”李郎中势必要找出缘由,毕竟能让一个肺疾病人完好如初的方法,他做梦都想知道。 “还剩一包。”姜三郎不明所以,拿来最后那包药。 李郎中打开,仔细辨认药包里的药材。 没错啊,跟药方里开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难道这病人还吃了其他偏方药膳? 李郎中捋捋胡须,继续问:“能跟老夫说说,二郎最近都吃了什么饭食与补品么?” 他已经能肯定,姜二郎必定用了什么效用显著的偏方药材。 上次自己给他看诊,见他气急潮热盗汗,消瘦乏力神疲体倦,脉细微沉,纳呆咳血,肺有啰音,加上高热不退,明明显显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 可没几天他就活蹦乱跳,怎不叫人惊奇? 而且,这个姜二郎前几年就被诊出是肺病,吃了半年的药才稍稍好转。 如今连那老病灶似乎都没了,声音清亮,肺腑健康,好的不能再好。 姜三郎挠挠后脑勺,说:“也没吃啥补品,就是家里做的寻常饭食,早晚米粥加一个炖鸡蛋,嗯,午食吃点鸡肉鱼肉与青菜。” 炖蛋是自家双黄蛋的事,姜三郎不想说出来。 李郎中点点头,“明白了。” 说着低头翻箱找出笔墨纸张,研墨提笔,开始写药方。 “你二兄已经大好,但还有点体虚,老夫再开一帖补气养肺的,喝完就差不多了。” 老郎中自知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纠结,将先前的方子在心里记下,决定日后再给别的肺疾病人试上一试。 姜三郎确认二哥大好,心口一松,向李郎中抱拳行礼,“多谢李郎中费心了。” 李郎中摆摆手,将药方递给姜三,接过诊费就收拾药箱起身。 姜三郎将李郎中送回药铺,顺便抓了药,这才高高兴兴买了几样年货回家。 刚过石拱桥,就听村里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何事。 快步进了村子,就见大哥家门口围了一大圈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正坐在人群中间,拍着大腿哭嚎不止。 “哎呦!你个杀千刀的姜刘氏啊,拿个病痨鬼儿子哄骗俺闺女呦,当初说的天花乱坠,没想到你竟心藏歹毒,要害俺闺女呦… 天啦!你这个口似蜜糖心尾针的毒妇,是不是人呐,儿子是个病痨鬼,竟欺瞒俺家,俺要去告你们骗婚……” 婆子一边哭嚎一边拍腿捶地,有个年轻妇人在旁虚扶着,假意劝慰。 妇人身后还立个二十多岁的黑脸汉子,正一脸不善地扫视周围。 这……竟是二嫂冷氏的娘曹婆子,与她的弟弟弟媳。 再听老婆子三两句不离病痨鬼,姜三郎不由沉下脸,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他问站在门旁的大哥。 姜大郎一脸气愤道:“二弟妹她娘来咱家闹腾,逼二弟跟她闺女和离,还说咱家当年隐瞒二弟病情,要咱家给她三十两银子补偿。” “三十两?”她家真敢提。 姜三郎:“二哥怎么说?” 姜大郎叹口气,“二郎被气倒了,在爹娘屋里躺着呢。” “我去看看。”姜三郎迈步进了院子。 姜二郎此时正闭眼躺在爹娘的炕上,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就是被气昏过。 姜刘氏抱着他泪流不止,一个劲劝慰:“二郎,别生气,你的病已经好了,今儿李郎中都说了,只要再养些日子就康康健健,呜呜呜,好孩子,你别吓娘……” 姜三郎见二哥被曹婆子气成这个模样,不由攥紧拳头,一转身出了屋子。 啊,他好想揍人。 若不是那婆子是二哥的岳母,他真想将她踢出村子。 可,他不能冲动。 那是二哥的岳母,也是他自己的家事,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坏了二哥的姻缘家庭。 第二十八章:和离 姜二郎缓过来,见年迈的老母亲满面泪痕,颤抖着嘴唇歉声道:“娘,儿子让您操心了…” 姜刘氏哭得直噎气,抱紧儿子,一遍遍给他顺着胸口,“娘不操心,娘只要你好好的……儿啊,你千万想开点,呜呜呜呜…” 姜二郎垂下眼皮,好一会儿才说:“娘,既然冷家想和离,就和离吧,但要我拿三十两银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又说:“冷氏知道家里情况,咱们弟兄几个已分家,没道理我和离还要爹娘与兄弟几个替我掏银子。” 这次生病,冷氏的表现彻底寒了姜二郎的心。 平时她闹点脾气他都忍了,但她竟然趁自己病重,拿走家里所有钱跑回了娘家。 今早他还想,等自己病好,就去岳家一趟,将妻子接回来。 毕竟俩人是十来年的夫妻,哪有不吵架拌嘴的。 他想,只要自己劝一劝哄一哄,再认个错,妻子念及孩子和这个家,还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总会跟他回来,好好过日子。 可万万没料到,今日她娘和弟弟弟媳找上门,要求和离。 无论爹娘怎么解释,旁人怎么劝说,冷家就是一口咬定要和离,还说冷氏在姜家受尽凄苦,早已过不下去。 不仅和离,还要三十两的赔偿银。 姜二郎不信,这和离主意是冷氏提的。 自己虽然身体有些弱,但家里重活与地里农活都是自己在做,冷氏不愿意下地,他也尽量满足。 所以和离前,他一定要亲口问问,冷氏是不是真的跟自己过不下去。 若果真如此,他也没啥舍不得,反正他二房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便是此生无妻,也没啥大不了。 姜刘氏听儿子同意和离,连忙劝说:“儿啊,和离不是小事,你千万考虑清楚,冷氏…说不定只是气话,只要咱们礼数周全,再跟他们赔个不是……” “不要……咳咳咳……”姜二郎急得连咳几声,感觉胸口又开始疼了。 缓过一口气,他说:“娘,咱们没错,成亲前我一直好好的,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他这病,是成亲两年后做劳役受寒所致,那会儿没分家,爹娘和兄弟们十分愧疚,拿出所有家底给他治病。 估计那会儿冷氏就有了和离打算,偷藏药包里的参片,将屋里所有值钱物件和钱财打在一个包裹里,塞在凉榻下。 若不是阿娘无意间发现包裹,并打开察看,发现不对去质问她,冷氏可能会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偷偷带着包裹一去不返。 今日岳家忽然让嫁出去十来年的闺女和离,想必他们已经盘算好下一步怎么做。 无非就是想拿闺女再捞一笔彩礼钱。 可妻子一直以来仿佛着了魔,看不清她爹娘兄弟的贪婪,听不进自己的劝告,一门心思要帮扶娘家。 这些年来,自己好像并没有哪里对不住妻子及岳家。 该送的礼一样没少,该花的钱也没少花。 两年前小舅子成亲,他应妻子要求,为了给出丰厚随礼,曾邀上大哥三弟去山里打猎,天寒地冻在外待了好几天才回家。 那时他也才病愈没一年,硬撑着竟也没倒下。 回到家冷氏不仅没过问一句,还一个劲地催促他去将所有猎物要过来。 最后,打回的猎物大哥和三弟一个都没要,全给了自己。 便是这样,冷氏还不满足,硬是要自己再去跟爹娘借了一贯钱,一起带回娘家。 至今那一贯钱,他都没还给爹娘。当然,爹娘也从未要过。 所以,若是冷氏铁了心要和离,便离吧,他不欠她冷家什么。 ...... 第二天, 姜二郎出面跟冷家人说,他同意和离,但要求冷氏将儿子虎子带回来,两人面对面商谈和离事宜。 于是,冷氏在下午带着虎子回家,两夫妻在桌子两旁相对而坐。 “你一定要和离吗?”姜二郎忍住心里难过,低声问。 带着面巾的冷氏点点头。 姜二郎闭了闭眼,问:“为什么?” 冷氏默不作声。 “是因为我的病?可我已经好了,李郎中都说了,我已经完全康复。”姜二郎忍住心中悲凉,试图挽救。 冷氏依旧垂头不吭声。 姜二郎不禁落泪,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去。 两人沉默好久,姜二郎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冷氏终于抬起头,淡声道:“二郎,我的难处就是嫁给了你,这些年我过够了穷日子。” 顿了顿,又说:“你放过我,咱们和离吧。” 闻言,姜二郎心灰意冷,站起身,“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成全你,希望你从此安好。” 走出屋子,姜二郎亲自去请村正,又让大侄子去西村请来当年的媒人。 既然和离,就要离的彻底。 于是,村正陈三友,及当年媒人,都到场见证姜二郎与冷氏和离。 冷家也请了冷氏族中长辈过来撑腰。 两家商议到最后,二妮与虎子归姜二郎抚养,姜家付给冷氏十五两银子安置费,以后嫁娶各不相干。 并由陈村正代写了两份和离书,两家签字画押,对方的长辈作保,再有曾经的媒人摁了手印作证。 自此,姜二郎与冷氏正式和离。 樱宝不知道,只因为自己得到的五百文钱,竟造成了二伯与二伯娘的家庭破裂。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内疚。 因为那冷氏并不是二伯的良配,自己的五百文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只是可怜了二妮与虎子,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 但上辈子冷氏在二伯去世后,依然早早抛弃年幼子女,去过自己小日子了。 这辈子,二妮和虎子好歹还有她们亲爹看顾着。 “樱宝,快点呦,爹要走啦。” 姜三郎假装不等小闺女了,迈步往外走。 樱宝果然急得不行,戴上虎头帽就跑过去,拦住爹爹张手要抱。 姜三郎抱起小闺女放进背篓背上,去前院招呼大侄子二侄子一起去镇上。 今儿是元旦前最后一个大集,人来人往,都是采买年货的民众。 樱宝站在背篓里,居高临下看向道路两旁的摊贩。 卖鸡鸭的,卖老鹅的,卖鸡蛋杂粮的,卖野味的,卖小儿玩具的,还有卖绢布头花的,最多的就是年符门神与吉祥灯笼,红彤彤挂在木架子上,给灰暗的寒冬带来一抹暖意。 樱宝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要求老爹近前去问一问。 一个摊贩将小儿玩具摆在地上,像什么小泥猪、小泥牛、泥鸡鸭,泥娃娃,还有泥老虎跟泥哨子,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都涂了相应的颜色,看起来格外漂亮。 “宝儿想要哪一个?”姜三郎问。 樱宝摇头,“不要。” 她对这些早没了兴趣,不过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几人呼呼啦啦挤在人群中,各自去看稀罕玩意。 姜成姜泉兄弟俩一晃就没影儿,急得姜三郎大声叫喊:“你两个别走散了,回头我在外头等你们一起回去!” “知道了三叔!”姜成在人群里答应了一声。 樱宝站的高,能看到两个堂哥在杂耍摊子前不动窝。 “爹,咱们去那边看头花。”樱宝指向路边。 “好。” 于是,父女俩开始逛路边摊。 第二十九章:买柴 最后,樱宝出钱买了两对彩绢做的头花,三对精致的雕花木梳,可以别在头发上当装饰的那种,现在很流行。 还有一杆铜头旱烟,一堆木头做的小玩具。 像什么彩头鸠车,七巧板,孔明锁,还有两个彩纸糊的小马头,一共花去她一百八十文。 姜三郎见小闺女这么会挑东西,还这般能花钱,不由咋舌。 她买的这些小玩意看起来不起眼,却个个精致漂亮,也很实用。 劝了两句见闺女不听,便随她去了。 毕竟钱是她自己的,只要小闺女乐意,买个人回去都行。 父女俩一边逛一边买。 姜三郎买年货门符,樱宝就买糖葫芦。 姜三郎选碗盆筷子,樱宝就买糖人儿。 最后大背篓实在放不下,两手也提满,姜三郎只能背着闺女往回走。 忽然,居高临下的樱宝看到一个破衣少年,面前有一担柴禾,黑黢黢的柴禾上,似乎长着几朵金黄干缩的菌耳,分外惹眼。 “爹!爹!快过去!” 樱宝拍着老爹的肩,指着路边道:“到那边去。” 姜三郎以为闺女又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提醒:“宝儿,咱买的零食太多,不好拿了。” “不要零食,爹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看那个。”她小手一指,指向路边。 “呃......”姜三郎转头看过去,不禁一愣。 那方向没有卖吃的,也没有卖玩具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破衣少年,以及面前一担柴。 难道闺女真要买人? 啊呸!想啥呢,他闺女怎么会想买个黑皮小子。 但闺女挣扎着非要下来,没办法,姜三郎只好去路边放下背篓,顺便坐石头上歇歇脚,再等等两个侄儿。 好在这地方已经是集市外围,没啥人摆摊,人流也稀少,不怕小闺女被人踩着。 樱宝被老爹抱出背篓,一溜烟跑到那担柴禾前,仰头问破衣少年:“你卖柴吗?” 少年见是一个丁点高的虎头帽小娃娃来询问,以为她好奇,便点点头。 “多少钱呀?”樱宝问。 少年:“三文。” 樱宝笑眯眯又问:“你帮我送回家,要多少钱呀?” 少年蹙了蹙眉,问:“你家在哪?” “东陈村。”樱宝答。 “东陈村啊。”少年想了想,说:“送到东陈村......五文。” “那好,等会儿你跟我走吧。”樱宝将五文钱放在少年手心,“这是买柴的钱,先给你。” 少年点头,攥紧手中铜钱,抿抿嘴,一侧脸颊出现一个小梨涡,显然很高兴。 樱宝扫见少年腮边一闪而过的梨涡,不由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一下他。 眉目清秀,脸庞消瘦,神色冷淡,就是有点儿黑,估计是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的缘故。 看久了,那点似曾相识就没了。樱宝转身跑去看柴禾。 姜三郎已经被闺女这通操作给惊呆。 小闺女好端端干嘛要买一担柴? 家里柴禾根本不用钱好吧,后山多的是,只要自己去那里随便走一圈就能担回一担来。 但闺女已经买了能怎么办,随她去呗。 姜三郎不知道,他闺女哪里是买柴,她买的是枯柴上的金耳。 樱宝蹲在柴禾跟前,小手已经抠下两朵手指大的金色小耳朵,在鼻子下闻了闻,假装揣进衣兜,实际悄悄收进洞府。 嘿嘿,雪耳没看到,竟找到比雪耳更珍贵的金耳。 她要把长金耳的木柴放进洞府,再浇点水,看看它们能不能多长些出来。 樱宝眼睛盯着柴捆,伸手扒拉,想看看里头还有没有金耳了,听到老爹叫她: “宝儿快过来,你堂哥来了,咱们回家。” 姜三郎好不容易看到两个侄儿出现,立刻招呼闺女进背篓。 “哎。”樱宝答应一声,不忘自己的柴,示意破衣少年:“咱们回家啦,你赶紧跟上。” “嗯。”少年二话不说,矮身挑起柴禾。 川河镇离东陈村约五六里,挑一担柴走那么远可不容易。 等终于到地方了,少年已经累的满脸通红、全身是汗。 樱宝趁他解扁担绳索的时候,问:“你是在哪里打的柴啊?” 少年警惕看过来,见小娃娃一脸懵懂好奇,顿了下,说:“在石塔山。” “石塔山在哪里啊?”樱宝继续问。 少年沉默片刻,“在北山西面。” “哦。”樱宝舔一下手里糖人,想了想,从衣兜掏出两个荸荠塞给他:“给你吃。” 她看这少年光脚穿着草鞋,裤腿破破烂烂,还短了一大截,露出冻的发紫的脚脖子,不禁想起上辈子遇到的一个人,可那人从没有如此落魄过。 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忽然想起他来。 记得那人叫楚彦,是都督府的一名校官。 自己每回遇见,他都一身锦袍,腰间悬着绣春刀,一双眼睛看人如同出鞘利刃,冷冰冰不带一丝情绪。 她还亲眼看到楚彦抽出绣春刀,一刀砍掉一人手臂,面上神色半分不动,就像砍瓜切菜般。 可就是那样一个冷酷的人,却甘愿被自己利用,冒很大风险帮自己逃出都督府。 今日这少年的眼神,颊边的梨涡,竟有几分像他,特别是方才那警惕的一瞥。 少年迟疑一下,接过荸荠,低声道:“谢谢。” 樱宝目送少年扛着扁担远去,一下下舔着糖人,面无表情。 “樱宝,站那儿干啥呢?”姜三郎从灶房出来,见闺女一直站在院子门口,好奇问。 樱宝回过神,笑嘻嘻道:“我找地方堆柴火。” 少年将柴禾挑进院子,就放在鹿棚旁边,她要将柴禾摊开一个个查看,有几根枯柴上长金耳的。 姜三郎摇摇头,也不管小闺女了,返身去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背篓里大部分是樱宝买的小玩意儿,他买的年货就可怜巴巴几样。 一条猪肉,几只碗,一把筷子,一包粗盐,两块豆腐,几张门符,此外就没了。 姜三郎叹口气,将东西归类放好,又舀出一盆麦子,准备去大哥那边磨面粉,明日大年三十包饺子。 等磨完面粉,他还要去舂点米,过节的时候吃。 再说樱宝,蹲在柴堆旁一根根检看,竟找出四根长着金耳的木柴。 她高兴坏了,拿着木柴跑去问老爹:“爹!爹!你看看这是啥树啊?” 只有长在无毒树上的金耳才能吃,她要问问这种柴木是何品种。 姜三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如实道:“是桑树。” “呵呵呵,我知道啦。”樱宝抢过树棍又跑了。 姜三郎无语,摇摇头,端着一盆麦子出了门。 第三十章:种金耳 樱宝将几根桑树棍抱回自己屋子,顾不上去看弟弟,瞬间进入洞府。 洞府里的作物已经全部收割完,全堆在角落空地上,整整三大堆没有脱粒。 一有空樱宝就进来撸点,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撸完。 早知就不种这么多粮食,现在可好,土地等着翻,作物等着脱粒,她小小一个,分成八瓣也忙不过来。 将手中桑树棍浸在池水里泡了一会儿,取出插在土地里。左瞧右看,越看越喜欢。 金耳啊,上辈子她只在都督府看过一回,装在礼盒里,被一个仆人不小心打翻,散落在地上,黄澄澄一片。 记得管家厉声斥骂:“蠢东西!你一条狗命都不够赔的,都督府不用你这种废物!给我拖出去打!打死扔去喂狗!” 后来仆人被拖走,几个丫头趴地上捡金耳。 那时樱宝无知无畏,好奇之余,从草丛找到两粒悄悄藏下。她心想:这就是温姐姐说的金耳啊,真漂亮,颜色像金子一样。 温姐姐就是她十来岁时在舞春院认识的姐姐,也是教会她认字的人。 据说她家曾是开药铺的,因一个贵人用了她家药铺的药材中毒死了,她家便被抄了家,家中成年男子悉数被判流放,小儿与女子被卖身为奴。 温姐姐说,那会儿她才十岁,被舞春院买进来后再没见过家人。 那时樱宝刚进舞春院,倔强的不行,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十六岁的温姐姐便常常来照顾她,给她带好吃的,还读话本给她听。 后来樱宝知道,温姐姐是舞春院最好的舞娘,她舞跳的非常好,经常辗转各个府邸跳舞,给那些富贵人家的酒宴助兴,也能带回各种精致的糕点美食。 如今,那位温姐姐也不知在何方,她家药铺也不知在哪里。 唉,当初就应该多嘴问一问。 这会儿温姐姐家应该还没出事。算算时间,温姐姐今年应当八岁,距离她家药铺出事还有两年。 不知自己此生能不能遇见温姐姐,若有可能,一定想法子提醒她。 出了洞府,樱宝开始整理买回来的礼物。 七巧板,孔明锁与小鸠车留给弟弟。 两只彩色小马头,一个给元宝,一个送给虎子。 两对儿绢花准备给两个小堂姐。 这三对儿木梳,她准备送给阿娘一对,一对儿再给大伯娘,阿奶也有一对。 至于这根铜头烟杆,自然是要送给阿爷的。 大年三十。 姜大伯家准备好年夜饭。 姜二郎带着一双儿女,姜三郎抱着双胞胎儿子,春娘一手牵着樱宝,一手提着一筐礼物,一齐来吃年夜饭。 樱宝将礼物一一送出去,口中还念叨:“大伯二伯和我爹都没有,大堂哥二堂哥也没有,你们都是大人了,不能玩玩具。” 众人失笑。 大伯二伯连忙摆手,“没关系,我们不玩玩具。” 大堂哥和二堂哥不服气,故意说:“我们又没成亲,怎么就是大人了?樱宝儿你偏心。” 樱宝毫不脸红道:“你们快成亲了,大伯娘都给你们议亲了。” 众人哈哈大笑。 姜老汉与姜刘氏第一次收到孙辈的礼物,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老太太将樱宝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叫着好孩子乖孙女。 还将她抱到屋里,偷偷塞给她一串钱,低声道:“乖宝儿收好,阿奶给你的压岁钱最多,不给别人看到哦。” 樱宝笑着点头,将钱塞进衣兜。 元宝噔噔噔跑进来,一脸警惕地望着阿奶,以为阿奶又偷给了樱宝什么好吃的,不给他。 姜刘氏戳戳他额头,拿出几个铜钱,“元宝,来,阿奶也给你压岁钱。” 元宝顿时笑开,拿了钱扑通跪下,给阿奶磕了三个头。 樱宝见状,也赶紧下来,跪下给阿奶磕头,提前拜年。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过年夜饭,给孩子们分发完压岁钱,让他们回去睡觉,男人们则留下守岁。 快到凌晨,姜家兄弟三个揭去旧符,在各家大门上贴上新门符,又在院子里点燃竹节,送旧迎新。 一时间,村里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好多人家都响起竹节爆响声, … 樱宝这一觉睡的不踏实,还做了个梦。 梦中,依然是那片雾海,依然是那本书。 樱宝想了想,还是打开书页。 略过与自己不相干的情节,直接寻找陈迎或者樱宝这两个名字。 可没有,翻了几十章下去,都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话本一直围绕陈甜甜与二姐陈招在写,描写两人的对垒,与勾心斗角。 最后,樱宝终于翻到陈昌平考中了秀才这章。 陈昌平跟妻子韩氏说,自己身体恐支撑不了乡试,所以想疏通关系出仕,让妻子去找她妹夫给想想法子。 韩氏应允,去找妹夫陈光禄。 陈光禄将胸口拍的砰砰响,表示没问题,说只要打点好明府,给姐夫在县衙谋个差事不成问题…… 刚看到这里,书页又化为纸蝶散去。 樱宝:…… 好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其实看不看也无所谓,反正上辈子自己已经经历过。 无非就是她被亲生父母送人了,以求谋得一官半职。 一早醒来,樱宝第一件事就是去洞府瞧金耳。 只见干枯的金耳好像舒展一些,也不知是不是池水泡的。 等过一阵子再看看吧。 自己还是先把地挖挖,继续种点儿作物。 至于那三堆麦子稻谷黄豆,只能稍后再处理。 樱宝吃了一把五鼎芝,在洞府忙活好一阵子,才出去洗漱。 今早要去大伯家,明日一早还要跟阿娘回外奶家,有点儿忙啊。 洗漱完,就听阿娘叫她:“宝儿,过来换上新衣,回头去前院给爷爷奶奶拜年。” 春娘又给小闺女做了一套新棉衣,脖领处还镶了一圈软乎乎的兔尾毛,暖和又不磨脖子。 樱宝乐颠颠跑过去,换上绣着蝙蝠纹的红色新棉衣,再穿上一条绿色新棉裤,一双花花绿绿的虎头棉鞋。 可惜她脑袋上没多少头发,戴不了头花,只勉强用红绳在脑袋顶扎两个小揪揪。 好在有虎头帽,只要戴着帽子,人家就看不到她的稀毛辫啦。 第三十一章:值钱 收拾妥当,樱宝与爹娘弟弟去给爷爷奶奶拜新年。 走在路上,就瞧见两个孩子骑着竹杆蹦跳而来。 那竹竿头上分别套着彩纸马头,正是樱宝送给元宝和虎子的两只竹马套。 “哈哈!驾!驾!快冲啊!”元宝带着虎子一忽儿跑远,引得周围孩子纷纷跟过去。 村里也有几个孩子有同样的马头,于是他们几个趾高气扬地排成一排,比试谁跑的最快。 那些没有马头的孩子,只能骑着一根光竿儿跟在后头,孤零零地很没气势。 樱宝看得想发笑,忽然萌生试试的念头。 但这是男孩子的游戏,女孩玩不来,也不被允许玩。 到大伯家,先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再给大伯大伯娘磕头拜年,等二伯来了,又给二伯磕头拜年,接着重新给爹娘磕头拜年。 这一通忙活下来,樱宝脑袋都磕晕了。 大妮与二妮也不遑多让,都磕了一圈。 拜完年,大伯娘张罗吃饺子与年糕。 饺子是荠菜猪肉馅,十分鲜美,樱宝人小,吃了七只就撑到不行,只能遗憾罢手。 年糕是糯米与红豆做成,里头加了蜜糖,甜甜糯糯,非常好吃。 樱宝拿了一块红豆年糕在手里,与大妮姐二妮姐出去玩耍。 女孩子能玩的游戏极少,大多站在边上看男孩子跑来跑去,看他们骑着竹竿分成两队,玩两军对垒游戏。 樱宝瞧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提出回家睡觉。 她洞府里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心思根本定不下来。 于是她与堂姐告别,自顾自回家,爬炕上钻进被窝。 大年初一的日子闲散又快乐,村民们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互相窜门恭贺新年。 只有樱宝过的苦逼,在洞府忙碌了整整一天,将两个手掌都磨秃皮。 唉,下次一定不要种这么多粮食,光靠自己一个小人儿干活,还不能让别人帮忙,累都要累死。 第二天,樱宝随爹娘去十里外是外婆家拜年,在那里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又匆匆赶回来。 晚上又与县城回来的姑母一家认一遍,收获一朵绢花。 姑母三十来岁,面色枯黄,精神不太好,这次回娘家也只带了最小的儿子,与元宝差不多的年纪。 樱宝对姑母一家不熟,上辈子似乎只见过她一次,即便自己后来定居县城,也没有想过找她。 忙忙碌碌中,一个正月过去。 二月龙抬头,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待雨过天晴,不知不觉已冰雪融化,天气回暖。 樱宝洞府里的五根桑木上,已经长出十几朵成人巴掌大的金耳,如同一个个金色猪脑花,十分漂亮喜人。 小心切下一朵,放在陶碗里,根部则被樱宝分成若干份,种在十几根枯桑木上。 种之前,这些桑木已经被她用剪刀钻了一个个坑洞,里面塞满细碎的麦秆与稻壳。 之后每天洒一次水,静等它们重新出菌长大。 这天,樱宝带着呦呦与大妮二妮去野地捡地皮菜,走进一个小树林,趁两个堂姐没注意,从洞府取出两朵金耳放在篮子里。 “咱们回家吧。”大妮直起身,拎起篮子说:“我已经捡了半篮。” 樱宝立马点头:“回家。” 二妮也赞同。 三个小姐妹各自挎着篮子往回走,经过一个小河沟,大妮将篮子浸水里清洗地皮菜。 地皮菜洗干净后嫩汪汪,回家配上豆渣煮一煮,香喷喷还能饱腹,这是青黄不接时,穷人家的活命菜。 村人通常在初春雨后捡拾地皮菜,淘洗干净再晒干,用篮子盛起来,挂在房梁上当备用粮。 偶尔抓一把泡开,与野菜一起煮,也能对付一顿半顿。 大妮拎过小堂妹的篮子,准备帮忙淘洗,忽然瞧见篮子里竟有两朵奇怪的菌菇,好奇问:“樱宝,这是啥?” “金耳朵。”樱宝如实答。 大妮奇怪:“啥金耳朵?你在哪里采的,不会有毒吧?” 樱宝摇头:“在树林里采的,没毒,呦呦喜欢吃,咱们也能吃。” 呦呦转过头看过来,眨巴着大眼一脸无辜。 大妮拿起金耳放鼻子下闻了闻,“咦,有点香。” 金耳有股淡淡的药香,像桂花的味道。 二妮也拿过来嗅了嗅,皱皱鼻子,将它放回去:“不好闻。”她不喜欢这种香味。 樱宝将两朵金耳用衣襟兜住,晃着脑袋道:“这是药材,很值钱呢。” 两小姑娘不置可否,淘洗好地皮菜,带着小堂妹回家。 一到家,樱宝就将两朵金耳交给春娘,“娘,咱们煮这个吃好不好?” 春娘拿起看了看,皱皱眉:“这是什么?谁告诉你能吃的?宝儿,不认识的东西吃了会中毒,咱可不能瞎吃。” 樱宝顿了下,编个瞎话,“这是金耳朵,西村老婆婆说金耳朵可值钱了,城里卖几十两银一匣子呢。” “啥?”春娘一听到值钱二字,立刻瞪大眼,“西村哪个老婆婆?” 樱宝挠挠头,“我不知道她名字。” 春娘自动脑补到西村吴脚医他娘,也就是接生婆吴四婶的婆婆。 若是吴婆婆真这么说过,那还真有可能,毕竟吴阿婆死去的老伴曾经在县城药铺当过伙计,她家最初就是靠采卖药材发家。 而且她四儿子还略懂岐黄之术,连她四媳妇都是村里有名的接生婆。 春娘又拿起金耳瞧了瞧,嘀咕道:“真这么值钱?” 如今家里缺钱啊。上次姜二郎和离,那十五两银都是跟姜大与三郎借的,爹娘那里也凑了一些,为此还卖了家里两只羊。 这才过了两个月,姜二郎虽不吃药了,但一时两时也还不起钱。 而且姜三郎说了,等二哥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不迟。 所以春娘穷,穷的连三十文都拿不出。 但这些事不能说给小闺女知道。 “娘,要不让爹拿去镇上药铺看看,万一真值钱呢?”樱宝在旁加火。 春娘心思微动。 是啊,就让夫君拿去药铺辨认一下,万一真值钱呢? “可,就两朵......”春娘犹豫。 樱宝知道娘在顾虑什么,悄悄道:“我还能找到好多呢。” 她用小手比划一下,“这么多。” “真的?”春娘眼睛一亮,“那娘跟你一起去看看。” 樱宝晃着脑袋道:“不用,我现在就去拿。” 说着,噔噔噔跑出院子,一溜烟钻进门口小树林,不一会儿又抱着两根桑木棍跑出来,交给春娘。 春娘惊呆了。 两根黑黢黢的桑木棍上长了十来朵黄灿灿的金耳,个个比拳头大,漂亮的不像话。 “这......”春娘小心拿着桑木棍,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一朵。 “等你爹回来,让他先拿去给西村吴阿婆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值钱。” 樱宝:...... 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不要!咱们还是去镇上吧,李郎中肯定比吴太婆懂的多。” 春娘一想也对,点头同意。 第三十二章:指点迷津 随后春娘将一朵金耳切碎炖罐子里。 炖好后,先喂点给鸡吃,观察半天,见鸡毫无异样,才自己尝了尝。 樱宝其实不想让娘尝,毕竟阿娘还在哺乳期,万一奶水受影响可就糟了。 但春娘坚决要自己尝,喝了小半碗,等半晌没有不舒服,才允许闺女吃。 樱宝喝一口,金耳汤软糯粘稠,带点桂花香,若是加点蜜糖就更好了。 “好吃。”樱宝一口气吃了半碗,舔舔嘴唇道:“让爹明日拿去镇上药铺看看,若不行,就去县城。” 她确定这就是金耳了,口感与外观都与温姐姐说的一样,连味道都差不多。 温姐姐家祖上有人曾在太医院供职,据说专门给皇室贵族看诊,后来年纪大了,便告老返乡。 所以温家的男子大多学医,广开药铺,在各地很有名望。 温姐姐自小便耳濡目染,不仅懂医,也懂辨药,经常给樱宝讲述她小时候的见识。 当然,樱宝也很喜欢听。 “嗯呐。”春娘笑眯眯道:“等你爹回来,娘就跟他说。” 傍晚,姜三郎赤脚从地里回家,放下肩上的爬犁,舀水冲洗干净双脚,穿上闺女拿来的布鞋,这才坐下吃晚饭。 见桌上有一碗黄灿灿的糊糊,好奇问:“这是什么粥?” 春娘抿嘴笑道:“是金耳,宝儿采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姜三郎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啧啧嘴,赞道:“味道不错,滑溜溜的,喝进肚子里暖呼呼。” 春娘抿嘴笑道:“这东西可值钱了,西村阿婆说县城药铺卖好几十两一匣子呢。” “嗯?”姜三郎瞪大眼,“真的?西村哪个阿婆说的?” 一旁的樱宝:…… 所以说,一个慌话真需要无数个慌话去圆啊。 第二天,姜三郎带一根长满金耳的桑树棍去了镇上,拿给李郎中瞧。 李郎中拿起来闻了闻,很意外,“这个确实是金耳,上好的滋补珍品。” 抬起老眼,问:“你家二郎是不是曾经吃过这个?”他还惦记姜二郎的肺疾是怎么好的。 姜三郎一愣,连忙摇头,“没有,这东西是…是我最近才找到的,昨晚煮了点尝尝,感觉味道不错,又听说这东西…嗯,能卖钱,所以就拿来给您瞧瞧是不是真的。” 李郎中捋捋胡须,点头:“确实是金耳,只不过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新鲜的,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也能出产如此珍贵药材。不过,若售卖的话,需得烘制干燥才行。” 姜三郎闻言有些失望。 待要拿回桑树椴,又听李郎中道:“这鲜金耳若是连着树杆,或许一两天内也不会坏,倒是可以带去县城看看。” 川河镇太小,购买力有限,即便金耳是稀罕物,也卖不出去。可若是烘干的话,他倒是可以收购一些。 姜三郎心思微动,连忙道谢:“谢李老指点迷津。” 说着用小刀割下两大朵金耳,送给李郎中。 李郎中呵呵笑道:“这东西珍贵,老夫可不能白拿,这样吧,老夫有个快速烘干药材的法子,你可以回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用来烘金耳。” 姜三郎大喜,“那感情好。”说着向李郎中深深一揖:“多谢赐教。” 李郎中笑笑,也不藏私,将晒制金耳的法子说给姜三郎。 “老夫年少时曾跟师父学过烘干雪耳的办法,估计跟金耳差不多。 首先将雪耳清理干净晾在竹匾里,不要放得太密,在日光下暴晒三四天,直到干透为止。” 李郎中拿出一整只雪耳递给姜三郎看:“晒成这样即可。” 他指了指雪耳后头的根部,“一定要把后蒂全部挖掉,不然晒不透,容易发黑生霉。” 姜三郎连连点头。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院子里砌个烘炉,带夹层那种。”李郎中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大概模样。 “就是这样,将金耳端进烘炉夹层内,温火烘上一夜,便能快速制干。但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比三伏天高上一倍即可......” 姜三郎认真聆听李郎中的讲解,还将那个草图讨来仔细研究。 从药铺出来,他直接回了家,将李郎中的话跟春娘说了。 “李郎中还说,只要咱们能找到更多金耳,若烘干后的品相不错,他可以按二十贯一斤收购。” “哎呦,真的?”春娘激动坏了。立马转头问闺女,“宝儿,你在哪里找到的?明儿娘跟你一起去找找。” 樱宝:“在树林里,不过那里应该没有了。” 春娘微感失望,就听闺女又说:“但咱们可以种呀。” 樱宝指着两根桑木上的金耳说:“就用这些当种,咱们找点枯桑木回来,在上头挖几个眼儿,将金耳根部分开,种在枯树上。” “啊?”还可以这样? 不仅春娘惊呆,姜三郎也被小闺女的话震惊。 她们还从未种过菌菇呢,何况金耳。 “这样真的可行?”春娘问。 不等闺女回答,姜三郎毫不犹豫道:“应该可行,听闺女的,咱们就种种看。” 其实不管行不行,姜三郎都要试一试。 一斤晒干的金耳可卖二十贯钱啊,这是天大的机缘,怎么能轻易放过。 说干就干。 姜三郎立刻上山,捡了好些枯桑木背回来,又依照小闺女的话,弄来一些稻壳谷糠与木屑,放进石臼里捣碎备用。 再把桑木上凿了一个个孔洞,将木屑谷糠的碎屑灌进去,浇上水。 再将金耳根部分成好几份,种在一个个填满碎屑的孔洞里。 种好金耳,再撒上水,将桑木放置在新搭建的竹棚内,等待出菌。 当然,樱宝每天都会给桑木洒一遍洞府里的池水,让其保持湿润。 过了十来天,桑木上终于重新长出小小金耳,长势非常喜人。 其间,姜三郎还在院子里砌了一个烘干炉,带夹层的那种,试了几次,终于找对温度,将十几朵金耳成功烘干。 首次烘干金耳,虽不算太完美,但已经很不错了,金耳的颜色也尚可。 姜三郎高兴万分,第一时间拿去给李郎中看。 李郎中也很惊讶,没想到短短十几天,姜三郎已经能成功烘干出金耳了。 他将十几朵干金耳用戥子秤了下,共十五两重。 按当初说好的一斤二十贯钱,十五两重也就是十八贯七百五十文。 李郎中给了姜三郎三个五两小银锭,另给了三千七百五十铜钱,笑呵呵道:“三郎,你若还有,可拿来一起售与老夫。” 第三十三章:雪耳 姜三郎连忙应了。 喜滋滋背着银钱回到家,取出一个五两银锭给小闺女,自己又拿了一千五百文,其余都交给妻子。 带着铜钱到大哥家,叫来两个侄子,一人分了一百文,又给了大哥二哥各五百文。 因为他家搭建竹棚与烘干炉的时候,他们都来帮过忙。 再给爹娘三百文孝敬,这才笑呵呵道:“樱宝在树林里捡到的金耳,今儿被我拿去卖了,得了三十贯钱。” “三十贯?”姜大郎惊讶,“那个金耳莫非金子做的,怎么这么值钱?” 姜三郎笑道:“比金子还值钱呢。” 又对大哥二哥道:“我又育了一批,如今也才冒芽,等长熟,我就将金耳根分给大哥二哥一些,教你们也育点。” 姜大郎姜二郎欣然点头。 姜二郎不好意思接三弟的钱,推辞道:“我还欠你三贯呢,怎好要这五百钱。” 姜三郎笑道:“二哥你先拿去用,回头等赚了钱再还我便是。” “那好。”姜二郎收回钱,心里叹息。 和离后,他一人带两个娃,日子并不好过,但他不悔。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挣大钱,让自己与孩子过上好日子,不给旁人看笑话。 但挣钱又谈何容易。 最近忙于农田的事,自己更没空去外头找营生,手头竟连十文也拿不出。 若不是大哥大嫂让自己一家每天回来吃饭,估计他连一日两餐都难以为继。 唉,若三弟的金耳真能一直卖高价,那自己也就有了盼头,跟着三弟稍稍种一些,还愁挣不到钱? 想到此,姜二郎提出想去看看三弟培育的金耳。 姜三郎自然乐意,带着二哥大哥与老父亲来到自家院子。 如今姜三郎家的院子异常逼仄,不仅建有鸡棚鹿棚,还有一个竹棚,一座两人高的土窑炉。 竹棚里放置一个木架子,木架共两层,每层都摆着十根一庹长的枯桑木。 桑木上都被凿了十来个洞眼,洞眼里塞满稻壳木屑,种上金耳根。 此时金耳已经出菌,星星点点一片金黄,很是喜人。 “这要是都长出来,得卖多少钱啊?”姜大郎惊叹。数了数,发现有二十根枯桑木。 如果每根桑木都长出十朵金耳,那就是两百朵。 两百朵金耳啊,烘干后得卖多少银子? 姜大郎心都颤抖了。 前阵子三弟烘金耳的时候,他也曾来看过,但没怎么在意。 毕竟谁也没见过这玩意,也不知它是不是真值钱。 而今三郎真的卖出高价,还一次挣到三十贯之多,怎不让他羡慕到心悸。 仅仅十几朵干金耳就卖这么多钱,那这两百朵金耳得赚多少钱? 哎,想都不敢想呦。 姜大郎转头问三弟:“三郎,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金耳苗,不如咱们也去寻寻,跟你一起种种看。”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马上进山找金耳。 姜三郎挠挠脑袋,“这是樱宝找到的,我去问问看。” 于是,溜鹿回来的樱宝就被大伯二伯亲切围住,一脸期盼地问她,金耳从哪里找来。 樱宝眨眨眼:“那边树林找到的,可是已经没有了,要不咱们去北山找找看。” 她还记得破衣少年说,那担柴是在北山石塔山砍的呢。 “好!咱们就去北山找。”姜大郎一拍大腿,兴奋道。北山树林多,桑树也多,说不定真能找到呢。 第二天,姜三郎背着闺女,带领着大哥二哥与两个侄儿进山。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都带了弓箭绳索砍刀与背篓。 北山果木繁多,又正逢初春三月,满山桃花梨花杏花争相开放,美不胜收。 这让樱宝想起洞府里的果苗,得想法子,尽快种到南山才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跑了好几个山头,也不知寻摸了多少树木,没找到金耳,却意外发现几朵鸡蛋大的雪耳。 樱宝惊喜,不许老爹他们乱动,只让他们将这棵已经枯死的桑树砍下,扛回家去。 因是枯木,姜三郎也没犹豫,和大哥二哥一齐动手,砍倒这棵碗口粗的枯树。 “这块地也不知是谁家的,都没人过来打理。” 姜大郎嘀咕,四下看了看,催促两个弟弟赶紧走。“可不能被人看见,咱们快走吧。” 他担心被这地的主人发现,自己兄弟几个偷砍人家树木,若被逮到可不得了,那可就是一场恶战了。 姜二郎站上高坡眺望一会儿,说:“不碍事,这片地应该被收公了,不会有人来管。” 大黔朝律法,田主死后,他名下的口分田必须归还朝廷,待以后再分给其他刚成丁男子。 所以这片地的主人,要么死了,要么全家逃田,也就是逃荒去了。 姜大郎一听就乐了,立马吩咐俩儿子:“赶紧再去周围找找,还有没有这啥雪耳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听小侄女与三弟说叫雪耳,也很值钱,李郎中家药铺就有的卖,便忙不迭让两儿子赶紧找找。 姜成姜泉答应一声,分头去找。 还别说,真就在附近找到一棵长了雪耳的桑树。 只不过这棵树上的雪耳很小,就比指甲盖大些,但胜在数量多啊,足长了好几簇呢。 所以樱宝让老爹他们将整棵树砍下来带走。 傍晚时分,姜家几人抬着两段枯树回到村子。 遇到的村民虽好奇他们抬整棵枯树回来,却也没问。 毕竟谁家都缺过烧柴,从北山砍柴回来是常事。 两棵枯树被送至姜三郎家院子,兄弟三个将树掐头去尾,只留下中段,斜靠在竹棚里头。 晚上,樱宝偷偷给这两棵枯树上的雪耳洒一遍洞府池水,又给金耳也洒一遍,这才回屋歇着。 第二天再看,雪耳不仅没死,竟还长大一圈。 樱宝很高兴。 眼看就有雪耳种菌啦,之后她要弄点进洞府养着。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 姜三郎家竹棚里的金耳终于可以采收。 那两棵桑树段上的雪耳也长成,晶莹一片,比金耳还漂亮,不过雪耳有些松松散散,不大成型,没有金耳齐整。 他与春娘洗净手,用新买回来的小薄刀小心收割。 再将金耳的根蒂全部剜去,小心放在镂空竹屉上,一部分搁在日头下暴晒,另一部分用窑炉烘烤。 银耳也被割下,零零散散放在竹屉上,跟一部分金耳一起推进烘干炉。 这几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只五天时间,百十朵金耳就已经晒的很干。 姜三郎拿起一朵看了看,又与自己烘的比了比,说:“还是炉子烘的金耳更干,但颜色没有日头晒的好。” 春娘觉得烘干的品相更好,就是太费事,也很累人。 因为一整晚都得有人守着窑炉,随时添柴撤火,保持炉子温度不高不低。这几天,丈夫都熬瘦一圈。 第三十四章:进县城 四月孟夏,槐花飘香。 李郎中正在药铺教孙子辨药,忽见姜三郎背着一只背篓走进来。 姜三郎朝李郎中一揖,“李老伯,我又烘了一些金耳,您看看能收不?” 李郎中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捋着胡须道:“拿来看看。” 姜三郎将背篓放在柜面上,揭开上头麻布。 背篓里黄灿灿一片,拳头大小的金耳如同一个个黄色绣球,十分抢眼。 李郎中惊讶,抬眸问姜三郎:“三郎从哪里寻这么多金耳。” 姜三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是寻的,是自家种的。” “怪不得。”李郎中更惊讶了,“难怪个个都差不多大小,颜色也这般纯正。” 他拿起一只捏了捏,很干,再用劲,金耳发出咔咔声,仿佛下一刻就碎掉。 “三郎这是下了不少功夫啊。”李郎中笑道:“制的不错,若好好保存,可一年不坏。” 又伸头看看背篓里的金耳,喃喃自语:“得找个东西密封起来才行。” 扭头吩咐小孙子,让他去拿两个笆斗过来装金耳。 这玩意不能重压,以防碎掉。 小孙子一溜烟跑去后堂。 李郎中取出戥子,开始秤金耳。 “一共八斤整。”李郎中道:“按十贯一斤算,应付给你八十贯钱。三郎是要铜钱还是银锭?” 姜三郎虽已知道今日带来的金耳能卖多少钱,再次确认,还是感觉脑袋晕乎乎。 娘哎,八十贯,就是八万铜钱呐,得用箩筐才能装下吧。 不过,家里还有不少铜钱,完全够自家半年花销。所以眼下不如就拿银锭,好存放。 “银锭吧,就要银锭,方便携带。”他笑呵呵道。 李郎中也笑了,让小孙子过来放金耳,他去后院取银子。 这次他拿的是十两的银锭,一共八锭,银闪闪的摆在姜三郎面前。 姜三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锭子,不由嘿嘿笑起来,一个个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他背上空背篓,问:“李老伯,我家里还有一些金耳,您还要么?” 李郎中闻言一震,“啥?还有?” “嗯,我家这次种的多,今儿拿来的不过两成。”姜三郎道。 这下轮到李郎中挠头了。 他为难道:“三郎,实不相瞒,老夫收的这些金耳也只暂时存放,毕竟食用汤补多数在秋冬两季。 现今老夫只能收这么多,再多的话,也没有现银支付。要不,你送去县城大药铺看看。” 姜三郎一愣,冲李郎**拱手,“明白了,多谢李老伯提点。” 回到家,姜三郎有些闷闷不乐。 自己虽然又挣了八十两银,但余下大半金耳还没售出呢。 而且,自家大哥二哥也都殷殷期盼着,希望和他一起种植金耳发家致富。 可如今李郎中那里不收了,这以后金耳若卖不出去,大哥二哥该有多失望。 春娘见丈夫神情不对,连忙问:“怎么了?” 姜三郎就将李郎中的话说一遍,叹气道:“李郎中的药铺收不下这么多金耳,看样子,明日我要去县城一趟了。” 樱宝在旁听见,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举手,“爹,我也去!我也去县城!” 姜三郎见小闺女这猴急样,忍不住笑起来,“你去干啥?” “去卖金耳呀,爹你带我去吧。”樱宝晃着老爹衣袖撒娇。 “好好,带你去带你去。” 姜三郎抱起闺女,对妻子道:“我到前院找大哥二哥商议一下,看看他们明日有没有空,咱们哥几个一起行走也安全些。” 如果金耳在县城能卖掉,就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万一回来路上遇到抢匪就不好了,所以必须有几个壮年汉子一起同行。 而且,既然打算带大哥他们一起种金耳,需得找一个可以稳定收购的商户才行,否则,几兄弟忙活一场,岂不白瞎了。 “那好,你去吧。” 春娘不放心地望眼闺女,“可......你真要带宝儿去?路上多不安全呀。” 樱宝不等老爹回答,立刻抢答,“要去!爹答应带宝儿一起去了。” 春娘瞪一眼小闺女,“淘气,宝儿难道不要弟弟了?” “要弟弟,宝儿从县城回来带好吃的给弟弟,也带给娘。” 两个弟弟都七个月大了,可以吃点儿东西磨磨牙,她要去县城最好的糕点铺子买奶糕给弟弟吃。 春娘:…… 姜三郎笑了,“就让她去吧,到时候将大成也带上,让他背着宝儿。” 樱宝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娘放心,宝儿不淘气,宝儿可有用啦。” 春娘无奈,戳戳小闺女额头,“那你可得听话,不能乱跑,县城有坏人会偷小娃子,特别像你这样的奶娃娃。” “嗯,宝儿不乱跑。” 第二天,姜三郎跟村正家借了辆驴车,带着几大背篓金耳,兄弟三个往县城而去。 当然,樱宝与大堂哥姜成也在驴车上。 从天不亮出发,一路走走停停,至中午才到城门口。 守城兵丁让他们交了五文车马税,这才放行。 进了城,几人赶着驴车四处溜达,主要是找可以收购金耳的药铺。 樱宝上辈子可是在县城生活好几年,所以对县城布局了如指掌。 她指挥老爹赶车,左拐右拐,进入一个繁华街道。 街道上商铺林立,彩幡飘扬,推车的挑担的,牵驴赶马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 樱宝指向一个店铺:“爹,那个是药铺吧。” 她上辈子就曾带弟弟在这家瞧过病抓过药,坐堂郎中医术精湛,掌柜的也很讲信用。 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是不是跟前世一样。 姜三郎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家药铺。 “九康药堂。” 看名字就知道是个经年大药堂。 “大哥二哥,咱们去瞧瞧。” 姜三郎招呼两个哥哥,“先带一篓金耳,其余放车上,让大成看着。” 姜大郎姜二郎应一声,下车整理下衣裳,又掸了掸鞋面上的灰尘,这才随三弟往九康药堂走去。 樱宝被老爹抱在怀里,眼珠咕噜咕噜乱转。 眼前九康药堂好像规模不大,药柜也没前世多。 但前世的九康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九康大药堂,自然不是现在能比的。 进了铺子,姜三郎将小闺女递给二哥,上前向一个十七八岁的配药伙计拱手:“请问贵堂掌柜可在?” 第三十五章:九康药堂 配药大伙计倒也客气,向姜三郎回个礼,“客人找我家掌柜何事?” 姜三郎直言:“某家里有一些金耳,想问问贵堂收不收?” 伙计一愣,打量下几人,说:“那可要看品相如何。若品相成色不错,当然是收的。” 姜三郎连忙将背篓拿过来,放在柜台上,“那请看看这个如何。” 伙计拿起一朵翻来覆去瞧了瞧,闻了闻,又捏了捏。 他没有说行不行,对姜三郎道:“你们先等等,我这便去请掌柜来。” 伙计让旁边药童过来照应,自己转身往内堂去了。 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长须中年人随伙计出来,神情倨傲,淡淡扫过兄弟三个。“你们是卖金耳的?” “是。”姜三郎抱拳。 掌柜踱步过来,拿起一朵金耳翻看一下,说:“这种成色的金耳,咱们这里一两银子一斤。” “啥?”姜三郎一愣,脸色有点不好看。 李郎中可是付了十两银一斤呢,没想到这个药堂竟然只出一两。 姜大郎和姜二郎对视一眼,倒没怎么失望。 要知道一斤稻米才三文而已,羊肉也不过十八文一斤。 这小小金耳一斤就能卖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文,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赶上他们农家几个月收入了。 可三弟不是说一斤十两的吗,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姜大郎困惑。 姜三郎心里虽恼火,但也不好发作,只提醒道:“掌柜是不是看错了?我这个可是金耳,前些日子还卖十两银一斤呢。” 掌柜面露不耐,说:“咱们收购的就是这个价,你爱卖不卖。” 说完转身走了,经过伙计身边,还瞪了他一眼。 伙计满脸尴尬,对姜三郎道:“那位是药堂掌柜,既然你们不接受一两价格,就请回吧。” 姜三郎沉着脸一言不发,收拾好金耳背上就走。 樱宝幽幽看一眼伙计,心里唏嘘。 这个伙计就是十几年后的九康药堂大掌柜。唉,这会儿他还是个没权势的小伙计,啥事也做不了主。 几人出了九康药堂,在驴车旁商议。 姜三郎:“要不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也行。我看这条街上有不少药堂,咱们多跑两家问问价格。”姜二郎道。 姜大郎:“对对!多问几家,心里也有数。” 于是,兄弟三人在县城转了好久,问过好几家药铺,都不尽人意。 虽说价格从一两已经问到二两,但姜三郎还是不满意。 明明李郎中给出十两一斤的价,怎么到了县城反而少这么多? 不甘心啊。 姜三郎气闷,但又毫无办法。 最后路过一个飞檐翘角的大商铺时,姜三郎顿住脚步。 福瑞丰商行。 这不是去年买鱼的那位客人报出的地址吗。 自己曾答应他,捕到鲟鱼就送过来,后來发生好多事,就没再去捕鱼。 没想到今日竟恰巧路过此处。 姜三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毕竟招牌上挂有商行二字,大约也是做啥买卖的。 正迟疑间,从大门内出来一中年人,身穿团寿纹蓝袍,提着衣摆下阶梯。 抬头一看,咦了一声,快步走过来。“你不是卖鱼的郎倌么?怎么,捕到鲟鱼了?” 姜三郎向他拱手,“姜某最近没有捕鱼,今日恰巧路过此地,正想进去瞧瞧。” 中年男人略微遗憾,“哦,那你进去吧。”说罢要走。 姜三郎连忙又道:“其实,某带了一些干货想售卖,能否请郎君帮忙参详参详?” 中年男人脚步一顿,问:“什么干货?” 姜三郎将背篓里的金耳显露出来,“就是这个。” 中年男人摸摸下巴上的短须,眼里精光一闪,说:“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带着姜家几人往商行后院而去。 进了一间宽敞屋子,中年男人请几人坐下,又吩咐侍童看茶,这才问道:“可否让某瞧瞧你的货物?” 姜三郎连忙将背篓递给中年男人,“这是我家制好的金耳,费了不少功夫才做成。” 中年男人检看一番,道:“保存的还行,不知你想售什么价格?” “实不相瞒。”姜三郎道:“来之前,我曾在当地药铺卖过一批,坐堂郎中给了十两银一斤。只是不知此地价格几何?” 中年人沉吟,“十两委实太高,估计那郎中是按药铺的售出价给你。” 见姜三郎面露失望,男人又说:“咱们商行也要挣钱,而且还要长途跋涉运输,防湿防虫,零秤损耗,风险相当大,所以商行收购金耳的价格,最多三两一斤,不能再多了,即便你送去府城售卖,都不会高出这个价。” “而且,你这些金耳若拿去药铺出售,他们最多收个一二十斤,多了便不会再要,商行不一样,咱们既收货,自然天南海北的出货,要的数量肯定比药铺多,且也长久。” 他说的诚恳又合理,竟让姜三郎动摇了。 长叹一声,姜三郎道:“罢了,三两就三两,不知郎君贵姓,可是商行当家人?” 中年男人捋须笑道:“某姓周,单字茂,不才是福瑞丰的二管事,收购点货物还是能够做主。” “原来是周管事,失敬失敬。”姜三郎抱拳道:“某姓姜,行三,这是我大兄与二兄,还有我长女樱宝。” 姜大郎姜二郎忙拱手示礼,连樱宝也糯糯叫一声周伯伯。 周茂也站起身回礼,说:“不知姜三兄弟带了多少金耳?不如一起拿来过秤吧。” 他可是看到,这姜家兄弟是带了驴车的,驴车上隐隐搁着好几个大背篓。 姜三郎:“还有几筐,咱兄弟在家里曾秤过一回,姜某这就去拿来重新过秤。” 周茂摆摆手,“不用你奔忙,周某让侍童去将驴车牵进来即可。”说罢吩咐侍童出去牵驴车。 不多会儿,驴车牵到屋门口,姜三郎与大哥搬背篓,与先前背篓摆在一处。 周茂已吩咐侍童拿来戥子,挨个称量。 “共四十五斤八两。”侍童报数。 姜三郎点头,放下心。 看样子这家商行很规矩,并没有克扣斤两,侍童报的数字跟自己在家秤的差不多。 周茂拿来算筹,很快给出钱数:“四十五斤八两,应付你一百三十六两银,另加五百钱。” 姜三郎听到钱数,没多高兴,却也舒口气。 虽然价格比预期少很多,但也知足了。 往年自己来县城找活计,给人扛麻袋运货物,累的半死也不过挣个一两百文,这一下子就挣到爹娘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还有啥不满足。 周茂又道:“姜三兄弟家里还有的话,可送到周某这里来。若周某不在,去前堂报某名字即可。到时候会有人接待。” 姜三郎点头。 不一会儿,侍童捧来银子,十两一锭,共十三锭加六千五百钱。 姜三郎与两个哥哥将银子铜钱收好,朝周茂拱手告辞。 第三十六章:会发大水 这时,樱宝开口:“周伯伯,你收不收雪耳啊?我家还有雪耳呢。” 周茂见一个奶娃娃跟自己兜生意,不由笑道:“收,当然收。” “那多少钱一斤?”樱宝问。 周茂沉吟片刻,说:“如果品相不错,干雪耳是五百文一斤。” 樱宝点点小脑袋,又问:“那周伯伯一直收么?会不会多了就不要了?” 周茂认真道:“确有可能,咱们商行收来货物也是要出货的,若供大于求,自然就不收了。” “哦。谢谢周伯伯,我知道啦。” 从福瑞丰商行出来,只姜三郎一人闷闷不乐,其余人都兴高采烈。 谈好了收购价格,回去就能着手大干一场,怎不叫人激动。 哪怕只卖出去一次,也够他们家幸福生活好多年了。 姜三郎驾着驴车路过几家店铺,进去采买了不少日用品,还给闺女买了文房四宝与字帖书籍。 又买了好几匹布。 既然挣了钱,就要给家里人置办点新衣,将日子好好过起来。 又经过一个铁匠铺时,姜三郎买了几样农具几把镰刀,还有一只新铁锅。 买铁器农具是要登记户籍的,姜三郎拿出准备好的户籍给主事登记,又交了铁器税。 出了城门,驴车快了很多,兄弟三个坐车上有说有笑,讨论往后怎么种植金耳。 百十里路,一只驴苦逼地拉着一车人,中途休息了好几次,累的不行。 樱宝趁驴子吃草喝水的时候,喂了它一把五鼎芝,这才让它重新振作起来。 直到天黑透,五人一驴才到家。 回到老宅,因为太迟,姜成便没去还车,给驴子卸车后,抱了一捆青草喂它。 忽然发现这家伙精神抖擞,一点儿都不像一天跑足两百里路的样子,有点反常。 姜成摸摸驴脑袋,嘀咕道:“不会出毛病了吧,往常跑个二十里都要吐白沫,今儿倒是奇了。” 毛驴冲他喷个响鼻,扬着脑袋昂昂叫,大眼珠子一直朝樱宝消失的方向斜。 再说樱宝,回到家先跑去看弟弟,又给阿娘一包糕饼,“掌柜说,这个最容易克化,可以给小娃娃吃,娘也吃。” 春娘笑眯眯接过来,“还是我宝儿最好,你爹跑一趟县城,啥都没给咱娘仨买。” 樱宝:“爹爹给娘和弟弟买布啦,可好看了,一会儿就搬回来。” 姜三郎不仅给自家买了布,也给他爹娘跟大哥大嫂侄子侄女买了,二哥一家也没落下。 只不过现在姜二郎家没人会做衣裳,所以都放在大房那边,请大嫂帮忙做一做。 果然没一会儿,姜三郎抱着三匹布进了屋。 布匹光滑鲜艳,是镇上布店没有的质地颜色。 布匹上还放着给樱宝的两本书,一本字帖一摞纸,两支毛笔及一个砚台,几根墨条。 放下东西,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百多两银子,递给妻子。 一把抱起一天没见的儿子香了香,笑道:“我跟爹娘他们说了,过几日去窑厂定一批砖瓦,夏收过后,咱们就翻盖屋屋,再把院墙砌起来,以后就不怕被人偷摸进来了。” 前几天,不知哪个混蛋小子竟在半夜偷偷溜进竹棚,偷了一根桑木上的金耳,还扯坏几朵,把姜三郎气的够呛。 后来姜三郎索性睡在竹棚里,这才没人过来。 正翻看书册的樱宝一听老爹要盖房子,立刻跑过来,仰头认真道:“爹,不要盖房子。” 姜三郎一愣,问:“宝儿为啥不要盖房子?咱们住大房子不好吗?以后再砌个大院子,你和弟弟每人都有宽敞房间住啦。” “不要!”樱宝拽住老爹的袖子,坚决道:“万一发大水,会把房子冲倒,爹,咱们不要在这里盖房子,去南山盖吧,那边不会发大水。” 姜三郎有点吃惊。 惊讶闺女怎么说出这番话。 没错,往年夏季,川河水位确实会涨,有时也会漫到农田里,但一个小小孩子怎么知道这么些事? “宝儿怎么知道会发大水?”春娘问,心里惴惴不安。 她一直相信村中传言,认为小闺女有几分灵性,所以格外在意樱宝说的话。 樱宝眼神闪了闪,说:“做梦梦到了,这里会发大水,把村子都淹了,还把房子都冲倒了,连村正爷爷家的房子也倒了。” 村正的房子可都是青砖青瓦,普通水患根本不可能冲垮。 春娘与姜三郎闻言哑然。 他俩对视一眼,神色有点凝重。 姜三郎放下儿子,蹲身与闺女对视,“宝儿,这些事你跟别人讲过没有?” 樱宝摇摇头。 姜三郎:“那你以后也不能跟别人说,知道么?” 樱宝点点头。 “告诉爹娘,啥时候会发大水?”姜三郎又问。 樱宝咬着手指想了想,“不知道。” 姜三郎:...... 春娘摸摸闺女的小脑袋,轻声道:“宝儿,那你跟娘说说,为啥要去南山盖房子?” 樱宝眼睛一亮,连说带比划,“去南山盖房子,咱们可以在那里种好多苹果树呀,小鹿也有地方吃草,咱们把房子盖得大大的,再把院子盖的大大的,爹爹种金耳也有地方啦。” 姜三郎挠挠额头,心里竟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 没错,南山地广,自家的永业田也有一部分在那里,若是盖房子,不愁地方不够大。 至于该缴的房税田税,自己种金耳便可以挣很多钱,完全交得起各种赋税。 而且南山田地贫瘠,种不种的也无所谓,好多人家都将那边拋荒了,就是因为连种子都收不上来。 不过,住南山也有弊端,就是离村落远,自己一家若真搬过去,可能不太安全。 “春娘,”姜三郎问妻子,“咱们要是去南山盖房,真的能行?会不会太偏僻?” 春娘拧眉。 她也没主意。 姜三郎叹口气,嘀咕道:“若是大哥二哥也去那边盖房就好了。” 居住的人一多,安全问题得以解决,南山无疑是最稳妥的居住地,至少不担心洪水来袭。 其实南山也并不算山,它就是一个土包子山坡,上头开垦了很多田地,还有很多野竹林。 可因为开垦的田地没怎么养护,一年年的越发贫瘠,很多人因此弃耕逃田。 那里有个天然水泊子,虽不大,却足够几户人家日常生活,若再把水塘扩大些,天长日久积攒雨水,或许连浇灌用水也能解决。 这么一想,或许去南山盖房也不错,最起码能避开闺女梦到的大水。 “要不,明日我去跟爹娘大哥他们商量商量。”移家盖房不是小事,自己不仅要征得爹娘同意,还要村正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没等姜三郎去前院,姜大郎姜二郎与姜老汉就扛着桑木段来了。 “三郎,今日能分株了么?” 姜大郎早就在自家院子搭建好竹棚,只等三郎忙完就来分株育菌。 “行!”姜三郎正有此意,赶紧带着哥哥进了竹棚,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分株栽种,如何洒水。 姜大郎分种一百株,姜二郎也种了一百株。 姜老汉只种二十株,想给自己挣点儿零花。 忙忙绿绿中,一天就过去了。 第三十七章:准备盖房 姜三郎忙活两天,竟把自己要去南山盖房的事忘记说了。 这会儿自家的两百朵金耳已经分种完毕,正准备去前院与爹娘哥哥们商谈一下,就见陈村正背着手站在他家院子门口。 村正陈三友四十多岁,性情温和有礼,也乐于助人,在东陈村颇俱威望,声名仅次于他大哥陈富族长。 姜三郎见陈村正过来,赶紧迎上前,笑呵呵道:“陈三叔,快进来坐。” 陈三友这才踱步进入,四下打量一眼,问:“三郎,最近看你忙忙碌碌,都忙啥呢?” 姜三郎搓搓手,笑道:“也没忙啥,就是从山上采了些菌菇回来种了。” “什么菌菇?”陈三友好奇。 姜三郎将他引进竹棚,指着架子上的二十根桑木道:“种了金耳,说是滋补品呢。” 陈三友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认得,嘀咕一句:“倒是奇特。” 姜三郎嘿嘿憨笑。 从竹棚出来,陈三友语重心长道:“三郎,种菌菇可以,但不能将田地抛了,种粮才是咱农家的立身根本。” 姜三郎立刻点头:“陈三叔放心,我家田地都种着呢,一亩都没丢。” 陈三友点头,叹口气:“昨日里正来通知,夏收结束后,朝廷要征集大量粮食布匹,咱们村那些田地,有一亩算一亩,全部要加一成赋税。唉,你们都着紧些吧,到时候不够数,你我日子都不好过。” 姜三郎皱起眉:“又要加赋?陈三叔,朝廷是不是又跟谁开战了?” 陈三友摇摇头,“不清楚,到时候总会有政令下来,咱们等着便是。” 他走几步,又停下来,继续道: “还有啊,南山那边田地,你们也赶紧耕种,无论种啥,总比荒着强,我瞅下半年的粮食肯定要涨价。那片地你们稍稍盘弄盘弄,总好过冬日里饿肚子。” “陈三叔说的是。”姜三郎道:“我也正想将南山那片地拾掇拾掇呢,到时还请陈三叔给参详一二。” “嗯。”陈三友满意了,背着手离开。 送走村正,姜三郎面露凝重。 往年朝廷开战前,总会征粮征布,若战事胶着,还会征兵。 到时候百姓恐怕又是一番寒风雪雨。 幸好自己刚挣了二百多两银子,哪怕真要征兵,自家三兄弟也能用银子买更卒替代出征。 所以,盖房的事还得斟酌斟酌。 … 俗话说,三月桃花四月雨,这都四月底了,天空竟阴云密布,似乎酝酿暴雨。 春娘坐在窗前,不时瞅一眼外头,忧心忡忡。 她这些天一直想着闺女的话,就怕哪天川河忽然发大水,将自家给淹了。 “三郎,咱们还是抓紧去南山盖房吧,唉,我这些日子连觉都睡不好。” 正在逗儿子的姜三郎一愣,望一眼外头,皱起眉。 初夏的雨水着实多了些,这几日就没放晴过。 他思忖片刻,说:“要不咱们先在南山盖三间茅屋,万一有大雨,咱就去山上避着。” 春娘立刻点头,“盖茅屋就盖茅屋,三郎,我实在受不了了。”整晚提心吊胆,都不敢合眼。 “那我明日就跟爹娘大哥他们说,看他们盖不盖。”姜三郎道。 春娘瞪了丈夫一眼,“你盖就盖,怎么总扯着爹娘和大哥二哥,万一他们不同意去,那你是不是就不盖了?” “哪能。”姜三郎尴尬摸摸脑袋:“我这不是想着,若真哪天发大水,他们盖个屋子在南山也有个落脚地么。” 春娘脸色稍霁,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明天,现在又不晚,赶紧去跟你大哥二哥说呀。” “哦,我这就去。” 樱宝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竟真的让爹娘决定在南山盖房了。不仅爹去盖,还把大伯二伯也拉上一起去。 这会儿,她正在洞府里忙碌,在五根桑木上种雪耳。 种完雪耳,又去看了看另五根桑木上的金耳。 这些金耳已经长成,但因现在天气不佳,便没割下来。 可若一直不采割,成熟的金耳就会萎缩变色,最后腐坏。 如今老爹种的金耳还没长大,自然不会开炉烘烤,而现在又是梅雨季,天气潮湿又没有充足阳光,金耳采下来不及时晒干,便会腐烂生霉。 哎,下次栽种一定要计算好时间,不然可就白忙活了。 樱宝在洞府转一圈,又看到那一大片光棍草,也就是长荸荠的草。 如今荸荠已经成熟,再不采摘就烂在地里了。 樱宝挠头,蹲下身挖荸荠。 连拔带挖,仅几十丛光棍草,就收获了一大篮子鸡蛋大的荸荠,可把樱宝愁坏了。 自己一人吃不完,又不敢拿太多出去给别人吃,这真是要了老命啊。 要是自己长大就好了,她便可以将它们拿去镇上售卖。或者假装从集市上买回来。 可她现在才是个两岁的小娃娃,就比小饭桌高一点,独自外出的话,来个几岁孩子都能把她抱走。 挑了十几个最大的,单独放在一旁留做种子,其余暂时搁在篮子里。 就着池水洗净手,樱宝又开始琢磨那三十朵已经成熟的金耳。 这玩意老值钱了,浪费一朵都让她心痛。 目光扫过周围,樱宝瞅见石壁上的五鼎芝,忽然突发奇想。 揪几片五鼎芝叶子下来,放碗里捣成浆糊,又舀了些池水搅和搅和。 五鼎芝汁液融在水里,只稍稍有点粘稠,看不出其他。 樱宝将这碗水淋在成熟的金耳上,想等几天再来看看,它们会不会变异。 反正金耳已经成熟,不及时采摘晒干的话,就会霉烂,不如拿它们来做个试验。 若没什么异样,她就将这些金耳煮了给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吃,也不算浪费,若变质坏掉,就直接扔了。 从洞府出来,就见窗外乌云密布,已经落雨。 樱宝跪坐炕桌旁,拿起一支墨条开始研墨。 自从老爹给她买了笔墨纸砚后,她每日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临摹字帖,抄写三字经。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打在窗棂上,激起一片片水花。 姜三郎自外头匆匆跑回家,衣裳已经淋湿。 脱下湿衣,接过妻子拿来的布巾擦擦脸,笑嘻嘻道:“大哥二哥同意跟咱们去南山盖房了,等雨停,我就去请李大永兄弟帮咱们打土坯,到了秋天便动工。” 盖房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盖茅草房也一样,得先将盖房所需的土坯晒干,再准备好足够用的竹子跟茅草,还有圆木房梁,门框窗框也得事先打好。 等所有东西准备妥当,就可以请人打地基砌房子了。 这期间,还得避开农忙时节,凌冽寒冬也不行,因为土里容易含冰,一旦春暖花开,那些冰融化,房子便不牢靠,住不了多长时间墙体便会倒塌。 春娘抿嘴笑了,拿来干爽衣裳给他换,问:“还是盖土坯房吗?” 家里现在有钱,完全可以盖五间青砖大瓦房,又干净又敞亮,夏天也不会从屋顶腐烂的茅草里爬下黑虫子来。 姜三郎点头,“暂时先盖三间土坯房,等咱们再挣些钱,就盖砖瓦房。” 第三十八章:五毒月 这场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半夜,小雨变暴雨,电闪雷鸣,吓得春娘整宿没怎么合眼。 直到第二天雨停,她才松口气。 经过一夜暴雨,川河水溢满,只差一点点就漫过河岸。 姜三郎站在奔流的河边看了好久,心里已有八分确定。 看样子,闺女的梦真有可能成真。 不过一夜暴雨,就能让河水漫成这样,要是再下一夜呢? 他不敢想,如果洪水来袭,自己与家人该如何应对? 以前川河也会漫水,还淹到地势低的农田,偶尔也会漫进村民家里,但很快就退去了,所以村民都没在意。 自从闺女说要发大水后,姜三郎与妻子心中忽然就响起警铃。 如今再看雨后的川河,越瞧越危险。 不行,还是要尽早搬去小南山。 回头想想,小南山离村里并不远,不过两三里的样子,站在山坡上都能瞧见村子里的炊烟。 要是多几户搬去南山住,好像也没啥不可能。 姜三郎打定主意,转身去找村正陈三叔。 雨后天晴,阳光明媚,天气逐渐炎热。 今日是五毒月第一天,樱宝戴着阿娘绣的五色腕带,脚腕系着五彩丝线,身穿五彩衫,脚踏五毒绣纹鞋,与同样装扮的大妮二妮虎子一起去河沟捞虾,顺便掰些芦苇叶,回去包粽子。 小鹿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不时啃一口路边新草,短尾巴甩的欢快。 芦苇长势茂盛,叶片也很宽大,大妮让两个妹妹与小堂弟呆在岸边,她自己下到河滩采叶子。 很快采满一竹篮,她提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岸。 这时,一只野鸡从旁扑棱棱飞过,惊得虎子哇哇大叫。“野鸡!野鸡!大姐姐逮!” 大妮望一眼,“野鸡飞远了,咱们逮不到。” 她将篮子放在二妮脚边,又返身下到河滩,“我去看看芦苇丛里有没有野鸡蛋。” 通常情况下,野鸡野鸟会把窝做在草丛或者芦苇丛里。 果然,芦苇丛传来大妮惊喜地叫声:“有野鸡蛋哎!” 樱宝与二妮虎子立刻伸长脖子,试图看到野鸡窝在哪。 大妮兜着衣摆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哈哈笑着,将衣摆里的野鸡蛋给弟弟妹妹看。“瞧瞧,八个。” 虎子挤过来要拿,被二妮拍开小手,“别动,会弄碎掉。” 四岁娃儿气的嗷嗷叫,上蹿下跳硬是要抢。 忽然,他的小手被樱宝拽住。 虎子立马顿住,瞬间安静如鸡,转头笑嘻嘻对樱宝说:“我想拿给樱宝玩儿。” “我不玩,咱们还要去捞虾呢。”两岁的樱宝像个小姐姐般哄他:“虎子乖,回去煮野鸡蛋给你吃。” 虎子狂点头,吸溜一下鼻子,陡然变身听话宝宝。 大妮带着弟弟妹妹找到一处有水草的大水洼,用自带的抄网开始捞虾。 这时候的虾肥且大,二三十只就能煮一盘。 樱宝人小,端不动抄网,便拎着篮子四处闲逛。 见大妮二妮和虎子全都专心盯着水洼,她蹲下身,悄悄从洞府取出一大丛荸荠草放在沟边,故意弄成刚从沟里拔出来的样子。 然后她就大叫:“大妮姐姐快来,我找到大荸荠啦。” 大妮闻声过来,一眼瞧见小堂妹手里的东西,有点吃惊,“这真是荸荠?” 这也太大了。她还从来没见过鸡蛋大的荸荠呢。 樱宝不管大妮有多震惊,自顾自拿起一棵荸荠草在水里涮了涮,指着下面挂着的好几个荸荠道:“这个应该能吃。” 说着摘一只洗了洗,咬一口,还不住嘀咕:“真甜,真好吃。” 虎子早忘记去年也吃过荸荠的事,拿起一棵荸荠草涮洗,喜滋滋扯下一只大荸荠就塞嘴里,咬的喀嚓喀嚓响。 二妮见状蹲下身,将荸荠一个个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大妮没犹疑太久,也过来帮忙。 这次樱宝放出一堆刚拔出来的光棍草,摘下的荸荠有一小篮。 四姐弟虾也不捞了,带着一篮子荸荠与一篮子芦苇叶回了家。 “这是水栗子吧。”姜刘氏与姜大嫂周氏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水栗子,很吃惊,“哪来的?” “樱宝找到的。”大妮与二妮异口同声道。 “在哪里找的?”姜刘氏问。 “在水沟那边。” 大妮依然有点困惑,问姜刘氏:“阿奶,这个真能吃?” 姜刘氏拿起一只荸荠在手心擦了擦,咬一口嚼了嚼,“不麻嘴,清甜清甜的,应该能吃。” 又递一个给大儿媳,“你也尝尝看。” 周氏接过来,去灶房舀水洗了洗,这才尝一口。“跟水栗子一个味儿,比水栗子更甜。” 姜刘氏笑呵呵问孙女,“水沟那边还有吗?” 大妮茫然,转头看向小堂妹。 樱宝连忙道:“应该有,明天咱们再去找找看。” 她要把洞府里的荸荠都弄出来,或许还能动员自家与大伯二伯家种一些,应该能卖钱吧。 如果卖不出去,就自家吃,总比放洞府烂掉的好。 姜刘氏摸摸樱宝脑袋,笑道:“那明日你们再去找找,若是找到,回来告诉阿奶一声,阿奶让你们二哥去帮忙挖。” “嗯。”樱宝点头。她一定能找到很多很多水栗子。 樱宝回到家,将半篮子大荸荠给阿娘看。 “这是我与大妮姐二妮姐找到的水栗子。” 樱宝决定放弃荸荠这个名字,以后就用阿奶的叫法,水栗子。 “这么大的水栗子?”春娘拿起一个看了看。“真是少见。” 炕上两个奶娃娃也爬过来抓。 他俩正是长牙的时候,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送。 樱宝将篮子挪开一些,说:“煮熟了再给你们吃。” 七八个月的小孩子脾胃弱,不能吃生食,而且这东西都是长在水里的,保不准里面会有小虫虫。 春娘将荸荠拿去洗干净,全部煮熟后,捞在一只黄盆里。 俩奶娃娃流着口水看姐姐给他们剥荸荠皮,激动的啊啊叫。 樱宝将剥去皮的熟荸荠递给弟弟,看他们啃的香甜,自己也拿了一个咔滋咔滋咬。 俩小家伙啃的津津有味,口水流了满衣襟。 春娘只好不停给俩儿子擦口水擦小手,却被小奶娃拨开,咿咿呀呀抗议。 第三十九章:告状 第二天,樱宝果然又“找到”很多荸荠。 荸荠分散在水沟各处,这边几棵,那边几棵,再远些还有几棵。 她总能在大妮二妮不经意间,从水沟里扯出几棵来。 这就让大妮与二妮很困惑。 二妮人小见识也少,以为自己眼神没小堂妹灵光,所以没发现河沟里还藏着光棍草。 已经十岁的大妮就很纳闷,不明白为啥自己已经搜寻过,啥也没有的地方,小堂妹一过去,就能拔出几棵长满荸荠的光棍草来。 唉,算了算了,既然自己啥也找不到,就让小堂妹一个人找吧,自己与二妮跟后头捡就是了。 于是,大妮与二妮跟在后面收捡樱宝“拔”出来的光棍草,归拢在一起,有好大一堆。 樱宝将洞府里的荸荠取出三成后,便及时收手。 正在这时,姜泉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男娃。 这俩男娃分别是泥水匠李大永与李二永的小儿子,一个叫李稻,九岁,一个叫李禾,八岁。 他们爹正在小南山给姜家和泥打土坯,哥哥姐姐也在那边帮忙割草晒草茎,留着和泥用。 他俩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便跟着姜泉捉鱼摸虾,好给家人改善伙食。 “呦呵,这么多荸荠。” 姜泉昨儿已经吃过这东西,好吃的不得了,这会儿看到妹妹们又找出一大堆,简直高兴坏了。 这东西可比山上野樱桃酸杏子好吃太多,煮熟后味道更是不错。 “二哥,你快些过来摘。”大妮叫道:“这么一大堆,咱们摘不完。” “哦。”姜泉走过来,放下背篓和抄网,蹲下身摘荸荠。 李稻李禾兄弟俩也来帮忙。 樱宝洗了几个,递给李家兄弟:“给你们先尝尝。” 她去年曾吃过这俩小孩送的食物,这会儿正好还上人情。 李稻李禾起先不好意思拿,后来见姜泉也吃了,这才接过来。 姜泉边吃边说:“樱宝,你怎么找出这么多荸荠,以前我怎么没看到?” 他经常跟小伙伴一起摸鱼捞虾,一点都没发现这里的河沟还长这种好东西。 樱宝一本正经道:“你只想捉鱼捞虾,当然看不到。” 姜泉摸摸鼻子,竟觉得小堂妹说的有道理。 自己确实没怎么留意过水沟里的水草。 “二哥哥,这些荸荠咱们肯定吃不完,明天正好逢集,不如拿去镇上卖吧。” 樱宝想着怎么利用卖荸荠的机会再弄点出来,毕竟洞府里还有不少,堆着也占地方。 姜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明日我就背去集上。” 他今年都十二了,已经懂得银钱的重要性。 不说以后娶妻生子要花钱,就说现在,想买个喜欢的东西都没钱。 他手里那一百文,还是上次三叔给的,自己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全藏在墙洞里。 樱宝抿嘴笑,提出要求:“我也去。” 她要去集上给小鹿定个皮鞍子,以后就能骑它走远路啦。 “啊?”姜泉挠挠头,“你去干啥?” 小堂妹这么小,走路也不快,带她去集上很麻烦吧。 而且自己去集上卖东西,万一出什么岔子,将小堂妹弄丢可就不好了。 “我就要去。”樱宝看出二堂哥的不情愿,立刻说:“我会自己走路,不要你背。” 姜泉抽抽嘴角,无奈点头:“好吧好吧,到时候你可别嫌累。” “嗯。”樱宝一直都在锻炼身体,独自跑个十几里不成问题。 而且,自己每天都吃一把五鼎芝,现在的力气比元宝都大,跑起来也不输他。 第二天一早,樱宝早早起床,先喂一遍小鹿,又给鸡撒了点洞府出产的麦子。 匆匆洗漱完,抓了一块阿娘刚做好的鸡蛋饼撒腿就往前院跑。 来到前院大伯家,四处寻找二堂哥,结果没找到。 一问大伯娘,才知道二堂哥一大早就背着荸荠赶集去了。 樱宝呆愣一会儿,忽然仰脖子哭嚎起来,嚎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当然不是真哭,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年纪不小,没遇到伤心事,她流不出眼泪。 可她太生气了,气那小子出尔反尔,明明说好的,他竟然背信弃义。 今天不让大伯娘好好治治他,怎么都不甘心。 果然,大伯娘慌了,连忙抱住小侄女拍哄,“宝儿这是怎么了?” 樱宝直着嗓子干嚎,也没耽误控诉二堂哥,“二哥哥说要带宝儿赶集,他竟然一个人跑了…呜哇哇哇…他说话不算话,骗宝儿……” 大伯娘无奈拍哄她:“宝儿乖,等你二哥哥回来,大伯娘一定狠狠抽他。好了别哭了,大伯娘刚做了水栗子糕,一会儿蒸好就给宝儿吃。” 奶奶姜刘氏也被樱宝的嚎声惊出来,一迭声问怎么回事。 知道是二孙子没带小孙女去集上,就跺脚骂道:“等他回来奶奶就骂他,个臭小子,敢欺负小妹妹。” 接着又高声叫大孙子:“大成!大成!” 姜成正在给竹棚通风,听到奶奶喊他,便应一声:“啥事?” “今儿你没啥事吧,就带你堂妹去集上转转,奶奶给你二十文,在集上看到啥好吃的,就买点儿尝尝。” 上回三儿子一次就给了她五两银子,如今姜刘氏手头宽裕的很,乐得拿钱哄小孙女开心。 “噢!”姜成答应一声:“马上就来。” 樱宝见好就收,揉揉眼睛不哭了。 “真是个乖孩子。”姜刘氏牵着樱宝在院子里的小桌旁坐下,拿了一块干净布巾给她抹脸。 姜成从竹棚出来,笑眯眯问:“樱宝想去赶集?” 樱宝点头如捣蒜,“想。” “大堂哥带你去。”姜成道:“正好大妮也想去集上玩儿,你们就一起吧。” 樱宝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抱住大堂哥的小腿,仰脖子恭维:“大哥哥最好,比二哥哥好。” 姜成笑着抱起樱宝,将她放进一个背篓里背上。 大妮欢快地跑出来,连灶糖火都不烧了,回屋换了身衣裳就跟在大哥身后。 大伯娘从刚揭开的蒸笼里取出几块热腾腾马蹄糕,用洗干净的芦苇叶裹上,塞在樱宝坐的背篓里,嘱咐道:“等凉了再吃,小心别烫着。” 樱宝猛点头:“嗯。谢谢大伯娘。” 又乖巧道:“宝儿去集上带好吃的给大伯娘和阿奶吃。” 她兜里可带了不少铜钱呢,而且洞府里还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周氏摸摸樱宝脑袋,笑道:“好。” 姜刘氏从屋里取出二十文钱,交给大孙子,叮嘱道:“好好看着你妹妹。” “知道,阿奶你放心吧。” 接过钱,姜成背着小堂妹,领着妹妹大妮,迈步往川河镇赶去。 大妮极少有机会去赶集,今儿大哥破天荒要带她一起去,简直高兴坏了。 从来不多话的小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跟大哥和樱宝说这问那,开心的不行。 樱宝笑嘻嘻将凉透的荸荠糕剥出来,递给大妮姐一块,又给大堂哥一块。 第四十章:骗子 今年姜成刚十四,最近个子窜得快,都快赶上他三叔的个头。 个子虽长起来,但他还是个单薄少年,背着小堂妹连走五六里路,累的他满头大汗。 毕竟樱宝这会儿已有二十斤重,可沉可沉了,赶上一只小猪的重量。 好不容易到了集镇,他坐在路边石头上稍稍歇了歇,又起身往里走。 樱宝见状,从衣兜里取出一只煮熟的荸荠,递到大堂哥面前。 姜成接过三两下吃完,只觉一股暖流流向全身,不一会儿,满身疲惫消失无踪。 少年心思单纯,还以为自己走饿了,吃了一个荸荠就缓过来。 他不知道,这个荸荠是樱宝用五鼎芝泡了一晚上的试验品。 背篓里的樱宝,这会儿正踮起脚尖,四处寻找二堂哥的踪影。 今儿集市人流不多,比年节那会儿少了不少。 不过摆摊的却不少,大多卖的是当季蔬菜,鸡蛋鹅蛋、以及鸡崽儿鹅崽儿等。 也有售卖篮子筐子竹匾鸡笼草鞋的,还有算卦看相的。 不少小商贩用竹笆支个摊子,摆上五彩百丝线,五毒绣囊,艾虎,艾人,以及女子辟邪头饰,如桃木簪,枭符等等。 所谓艾虎艾人,就是用晒干艾草编制成艾虎艾人等样子,挂在腰间,以驱邪祟。 当然,这些艾草都用红色朱砂染煮成鲜艳红色,戴着很是好看。 枭符则是用猫头鹰的羽毛染红后做的羽钗,插在发髻上,表示以毒攻毒,抵御邪祟五毒。 毕竟后天就是端午节,小贩也想乘此机会大赚一笔,将应节的商品都摆了出来。 樱宝一眼就看到二堂哥姜泉蹲在路边,正与几个挎篮子的老大娘讨价还价。 “大娘,我这可是从县城带来的水栗子,一包十文少一个子儿都不卖,您只给七文可不行。” 老大娘瞪他,“你个小子也忒黑心,啥东西能值十文一包?一包里才有二十个,我瞅这不过是水田里的荸荠,给你七文已经够多了。” 姜泉不乐意了:“瞧您说的,水田里的小荸荠能长这么大?我说大娘,您讲点理好不好?” “我就剩七文了,再多也没有…”老大娘耍起无赖,拿起蒲草包的荸荠就要走。 樱宝让大堂哥放她下来,噔噔噔跑到二堂哥面前,一叉腰,神气活现道:“你这个骗子!刚才还卖我二十文一包,现在就卖十文了,快把多的钱还给我!哼!我方才买了五包,你现在就还我五十文!” 姜成与大妮惊呆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樱宝扭过头冲他们眨下眼。 姜成立马闭上嘴,拉着妹妹转去别的摊子,假装看货。 姜泉比较机灵,一下子反应过来,可怜巴巴道:“小妹妹,是这位大娘一直还价,我一直都卖二十文一包。” 说着转脸对还价大娘道:“大娘,要不您就别买了,我现在还卖二十文一包。” “啥?”大娘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小子真奸诈,说好十文一包,转脸就二十文,不行!我偏要十文买。” 说罢,丢下十文拎起一包荸荠就走。 有两个旁观的见状,也各花了十文买了一包荸荠,然后匆匆走了,生怕这卖货小哥反悔。 转眼又做成两笔生意,姜泉笑得合不拢嘴,正要跟小堂妹说话,就见小堂妹皱鼻瞪眼,恶狠狠瞧他,“骗子!一个人偷跑,敢不带我!” 姜泉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声道:“我不是怕把你弄丢嘛,别生气了,回头二哥给你买蜜饯吃。” 樱宝哼一声,转身去找大堂哥。 她要大堂哥带她去马具铺子,好给呦呦定做一个,以后去哪里就不用别人背着了。 哼,求人不如求己,以后她一定做个自食其力的人。 于是,姜成又背起小堂妹,领着大妹妹一起逛集市。 看到有家食摊在卖枭羹,还配上蒸熟的糯米青团。 那枭羹是用猫头鹰的肉做成,里头加了香料、茱萸粉,再用麦面勾兑,浓稠香辣,十分美味。 枭羹也是毒五月人们常吃的食物,寓意以毒攻毒,抵御邪祟。 姜成闻到那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问小堂妹: “樱宝,饿了吗,咱们吃一碗枭羹可好?” “好。” 其实樱宝不想吃猫头鹰肉做的汤羹,但大堂哥和大妮姐都想吃,自己也将就一下。 于是兄妹三个坐下,跟摊主要了三碗枭羹,六个青团,一共花了十八文。 摊主用大勺在锅里搅了搅,盛了满满三大碗,浓香扑面。 又从蒸笼里拿了六只青团,每只都用一片桑叶包着,放在三人面前。 樱宝只吃了一只青团,喝了一小口羹汤,便说饱了。 姜成也不嫌弃,端过小堂妹的碗,一鼓作气吃喝完,连碗底的肉丝也没放过。 吃饱喝足,三人继续闲逛。 看到冬瓜糖,樱宝便买了几包,自己留一包,其余让大堂哥带回去分给阿奶和大伯娘。 “大哥哥,哪里有做皮鞍的?我要给呦呦定一个。”樱宝在背篓里问。 这个姜成倒是知道,“北街那边,有一家马具铺子。不过,一副鞍子可要不少钱呢。” “我有钱。”樱宝坐在背篓里得意道:“我有很多钱,足够定一个最好的鞍子。” 姜成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三人边走边看,很快来到马具铺子。 铺子门口围了好多人,还有几匹骡马。 两个伙计正给骡马修蹄子,顺便钉铁掌。 “你家做皮鞍子吗?”姜成问。 一个伙计直起身,问:“当然做。你要什么皮鞍子?配驴子还是骡马?” “配鹿。”姜成道。 伙计以为听错,“啥?” “配鹿。”姜成道:“我家一头鹿想配个皮鞍子。” 伙计不悦,瞪一眼姜成:“你说笑吧。咱这里还从来没人要给鹿配鞍子的。” “谁跟你说笑。”姜成也有些不高兴,冷声道:“就说你家能不能做吧。” 伙计撇撇撇,跑进铺子问掌柜。 门口站着的几人笑开,其中一人道:“小哥不妨将鹿牵来,也让咱们瞧瞧是啥样的鹿要配鞍。” 姜成不理他们,只望向铺子。 不一会儿,伙计出来,瓮声瓮气道:“掌柜说让你把鹿牵来,咱们好量尺寸。” 姜成转头问小堂妹:‘咱们要把鹿牵来吗?’ 樱宝点头,自背篓里站起身,问伙计:“一副鞍子要多少钱?” 伙计见问话的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娃,抽了下眼角,勉强回答:“一副牛皮鞍一贯八。” 樱宝:“你说的是给骡子用的大鞍吧,我的小鹿比驴子还小一圈,也要一贯八?” 伙计抹下鼻子:“那到没有,咱们这里最小的鞍子就是驴子用的,一贯二。” “哦。”樱宝冲伙计点点头,“我明日就将小鹿牵来。” 伙计别过脸,暗暗嗤一声。 打死他都不相信,一个两三岁的娃子能当家,还牵鹿来,切! 第四十一章:鹿鞍 姜成带两个妹妹来到二弟跟前,见他满满一背篓荸荠都快卖完,问:“不用我留下帮忙吧。” “不用。”姜泉摆摆手,得意道:“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他首次独自做买卖,还做的这般顺畅,自觉很有成就感,自然不想大哥再来掺和。 姜成递一只糯米青团给弟弟:“这是樱宝留给你的。” 姜泉没客气,接过来剥掉桑叶,一口咬下一半儿,笑嘻嘻对小堂妹道:“回头二哥再买个小吹哨给你。” 樱宝:…… 她才不要小吹哨。 从集上回来,樱宝就站在苹果树下出神。 自苹果树栽种以来快两年了,两棵都已经一丈高,但它们光长个儿不开花,让樱宝很郁闷。 到底哪里出了错? 要不等老爹回来,让他请个懂行的人来看看? 唉,先不管它,等搬家去南山再说吧,现在首要是想法子多赚点钱。 中午,姜泉卖完荸荠回来,将钱袋倒在桌上,跟大哥一起数钱。 “一共五百六十文,哈哈哈哈,发财了。”姜泉乐得见牙不见眼,掰着指头开始分钱。 “这些水栗子是樱宝跟大妮二妮一起找到的,就分给她们三个一半儿吧。” 姜泉将钱划拉一半出去。 “李稻和李禾也帮忙摘蒲叶包荸荠了,就给他们每人二十……十文吧。” 姜泉又划拉二十文出去。 “再给阿爷阿奶五十文。” 又划拉五十文出去。 “也给阿娘五十文,剩下的都是我的啦,哈哈哈哈。” 姜泉将剩下的一百六十文搂进怀里,嘿嘿直笑。 一抬头,就瞅见大哥黑着脸正看他。 “我的呢?”姜成问。 “你的?”姜泉皱皱鼻子,“可你啥都没干啊?” 姜成:“我数钱了。” 姜泉:…… 懊悔的想捶墙。 撇撇嘴,勉强从自己那份里数出十文推过去,咬牙切齿道:“给你!数,钱,费!”哼! 姜泉将自己的钱快速装进衣兜,又把桌上的也都拢到钱袋里,这才出去招呼大妮,一起去二叔三叔家,找二妮樱宝分钱。 十四岁的姜成也没嫌钱少,将那十文一枚枚捡在手心,锁进柜子里。 翌日, 樱宝将呦呦脖子上套了绳索,摸摸它脑袋说:“呦呦,我带你去镇上,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呦呦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小主人。 “看到陌生人不能惊慌,我一直在你身边。”樱宝拍拍它脖子。 呦呦低头拱了拱小主人,又偏着脑袋蹭了蹭。 樱宝会意,取出一把五鼎芝喂它。 姜三郎听说闺女要去镇上配鹿鞍,立刻放下所有事情要带她去。 “你一个小娃娃会被人欺负,爹带呦呦去就行。” 自家这头鹿长得威武,有半人高,头上鹿角也开始冒一节,估计明年就能长成狰狞鹿叉。 这样的一头大活鹿,卖去县城能值二三十两银子,很多心怀不轨之徒都可能为了这么一大笔钱而铤而走险。 所以,自己一定不能让闺女这个小娃娃去,哪怕有她大堂哥二堂哥陪同。 樱宝摇头:“呦呦到人多的地方会害怕,我跟着它就乖了,爹,我跟你一起走吧。” “那好。”姜三郎抱起闺女,准备放进背篓。 “爹,我骑呦呦。” 樱宝训练呦呦的时候,也会偶尔骑着它散步,所以只要呦呦不奔跑,她便可以稳稳坐在上面。 姜三郎便将闺女又放在小鹿背上,叮嘱:“小心些,别摔下来。” “不会摔。”樱宝稳稳坐在鹿背上,由老爹牵着绳子,往镇上走去。 走过石拱桥,经过西陈村,顺着土路走上官道。 官道从镇子中间穿过,一头通往琴川县城,另一头通往豫州方向。 父女俩来到马具铺子,那高大威武的大鹿,瞬间惊呆两个伙计。 连掌柜也跑了出来,啧啧称奇,“我活了五十岁,还第一次瞧见这么高大的鹿,也难怪你们要配鞍子。” 说着招呼小伙计过来量尺寸。 呦呦见有陌生人靠近,不安地踏着蹄子,往樱宝身后藏。 樱宝安抚它,又从小兜里掏出一把麦子喂到它嘴边。 呦呦这才安静下来,低头舔舐小主人手心里的十几粒麦子。 小伙计将记录的尺寸递给掌柜,便站在旁边好奇看着一娃娃一鹿。 掌柜摸摸鹿背,对姜三郎说:“你这鹿虽大,但它脊骨不稳,并不能负重,所以牛皮鞍子不适合,不如挑羊皮做一副如何?” 姜三郎点头:“行,这鹿本来也不是给大人骑的,只家里孩子偶尔骑一下,还请掌柜务必做的稳妥些。” “没问题。”掌柜琢磨一下,去屋里翻找材料。 姜三郎等了一会儿,问:“掌柜你啥时候能做好?” 如果太久,他和闺女便不等了。 掌柜拎出几张皮子丢地上,道:“我现在就裁,很快的,最多一两个时辰。” 姜三郎看看日头,大概巳时初,倒是可以等一等。 他在伙计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樱宝则往四处打量。 马具铺子附近没什么店铺,不远处只有个草棚子,棚子底下有人摆摊卖猪肉。 这会儿猪肉已经卖光,屠夫与他儿子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屠大将挂在木架上的铁钩取下来,丢进大筐里,又将几样刀具也放进去,这才挑起筐。 他十五岁的儿子屠熊不想回,说:“爹,你先回,我有点儿事,晚些回去。” 屠大瞪儿子一眼,警告道:“别跟你那狐朋狗友乱窜,再惹什么祸事,老子捶死你。” “能惹什么事?”屠熊摸摸鼻子:“我去找陈三十进山打鸟,能惹啥祸事?” 屠大哼一声,挑着担子走了。 屠熊见亲爹走远,嘿嘿一笑,冲一个草堆后头叫道:“还不出来。” 从草堆后转出一高一矮两个十七八岁青年,腰上都别着牛筋弹弓。 “咱们还去北山?”屠熊问。 高个瘦子长一副刀削脸,他笑嘻嘻道:“去什么北山,你看看那边…”说着朝马具铺子方向努努嘴。 屠熊扭头望一眼,疑惑问:“看什么?” “鹿啊。”刀削脸笑道:“那么一大头鹿杵在那儿你看不见?” “早看见了,干啥?” “你猜?”刀削脸胳膊搭在满脸麻子的矮矬同伴肩上,眼里精光闪烁。 屠熊恍然,眯着细眼一脸坏笑道:“三十哥,你别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第四十二章:坏主意 “啥叫打坏主意?” 陈三十笑道:“那鹿本就是山野之物,谁得了便是谁的,是吧,驴子。” 被称驴子的麻脸青年赔笑道:“就是就是,三十哥说的对,谁得了就是谁的。” 屠熊啧啧嘴,用肥厚的手猛掌拍一下陈三十,又揽住麻子青年,笑问:“那好,你们想怎么得?” “过来过来,听我说!”陈三十招招手,三个人头靠头,鬼鬼祟祟商议一阵子,俱都会心一笑。 “铛,铛,铛,铛…” 一个货郎挑着担子敲着小铜锣,从马具铺子前走过。 樱宝瞧见他担子上挂满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立刻跑过去:“货郎,货郎,停下。” 货郎见一个小娃娃跑来,知道生意上门,立刻驻足将担子放下。 樱宝跑到跟前,差点被货郎担篮上的物品晃花眼。 绣绷,针线,五彩百丝、檀木珠串,吉祥如意结。 挂在货篮上的还有玉石吊坠,铜钱吊坠,小偶人,小葫芦,小彩符,彩纸风车。 还有女子戴的头花、耳铛、戴胜、铜簪、木簪、梳篦,手镯,挂链。 大小铜镜都放在货篮底层,那个比较值钱。 姜三郎坐在铺子门口,笑眯眯看着小闺女,知道她又要花钱买一堆小玩意了。 樱宝挑了十几种颜色鲜艳的丝线,准备给阿娘。 又捡了两个鹅形瓷哨子给弟弟。 再选了几条绣花布巾,家里人洗脸用的上。 她指了指坠着流苏的小葫芦问:“有这个种子吗?” “有。”货郎从筐底摸出一个麻布包打开,取出一个油纸小包,“这就是葫芦种子。” 樱宝惊喜,接过来一瞅,不认得,“这个真是葫芦种子?” “当然,我这里不仅有葫芦种子,还有番邦的种子呢。” 货郎翻出两个小纸包,打开给她看。 “番邦种子?是什么?”樱宝对番邦种子很感兴趣,连忙抓一个查看,可惜仍然不认得。 年轻货郎挠挠头,其实他也不认识。 这些种子都是他老爹从一个番邦商人不要的东西里挑拣出来的,一并拿给他售卖。 樱宝也不纠结,问:“这些种子怎么卖?” “菜种一文一包,葫芦种子两文一包,番邦种子一包十文。”货郎回答。 好像也不贵,樱宝想。 “除了青菜种子,其余我都要了。” 青菜种子家里多的是,没必要花钱买它。 “好嘞。”货郎很高兴,将青菜种子挑出来,其余分门别类数了数,全给了小娃娃。 最后,樱宝收罗一堆种子,又买了一把小铜镜,见再无其他想要的,便从兜兜里取出铜钱付账。 一共两百文不到,不贵。 一会儿功夫,又有好几个孩子跑来,围住货郎担子查看。 樱宝抱一堆东西跑回来,放进背篓里。 姜三郎笑眯眯摸摸闺女小脑袋,说:“回家爹再给你一贯。” 小闺女这花钱模样真是可可爱爱,自己都不舍得苛责。 眼看快到中午,姜三郎摸摸肚子,问闺女,“宝儿饿不饿?” 樱宝眨眨眼,从兜兜里摸出几个煮熟的荸荠递给老爹。 姜三郎笑道:“你这兜兜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也不是真询问,他就随口一说。 樱宝嘿嘿笑着将荸荠塞在老爹手里:“爹饿了就赶紧吃吧,宝儿不饿。” 姜三郎接过来,咬一口,竟是熟的,想必是妻子拿给闺女的。 “宝儿真不饿?”他问。 “嗯,宝儿这里还有呢。”樱宝又摸出一个荸荠来。 姜三郎失笑,将自己手里荸荠一个个吃光。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转暖,他只觉得有股暖流流向四肢经脉。 捏了捏手掌,忽觉此刻力大无穷。 呦呦将脑袋凑过来,拱了拱小主人,示意这里还有一个它。 樱宝只好将手中荸荠塞进它嘴里,又拍了拍它脑袋:“回头带我回家。” 她很期待自己骑鹿驰骋的感觉。 终于,掌柜将做好的皮鞍子拿了过来,“来来来,先试试,不合适再调。” 樱宝牵住呦呦,让掌柜给它披上鞍子,又系紧皮带。 呦呦有点排斥,不住想跳起来撞他。 “好了好了。”樱宝摸摸它脖子,让它安静。 呦呦委屈地蹭了蹭小主人,终于安静。 掌柜又给它戴上缰绳,告诉姜三郎要如何操纵,以及注意事项。 樱宝在旁仔细听着,一个字都没漏。 绑好皮鞍,系好缰绳,姜三郎将小闺女抱上鹿背。 樱宝坐稳,双脚踩住脚绳,从老爹手里拿过缰绳,顿时感觉稳如老狗。 催着呦呦走了一圈,简直爽翻。 姜三郎付了钱,笑眯眯跟在呦呦身旁往回走。 “宝儿慢点。”他还是担心小闺女会被甩下来。 樱宝相信呦呦,它不会无故尥蹶子,更不会故意甩她。 一路上,呦呦赚足了路人的目光,还有几个人上前打听,这鹿是从哪里买的,是怎么训的。 姜三郎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下了官道往村子去的路上,有几处野竹林。 竹林被修间过,并不茂密,但格外高壮,适合夏日纳凉。 隐约有三个人蹲在竹林里,不知干什么。 姜三郎顿时提起警惕,从背篓里摸出一把砍柴刀攥在手心。 他经常打猎,有敏锐直觉,那三人不像是歇脚,反而像在等什么人。 竹林里,屠熊与陈三十陈驴儿在此等了一个多时辰,等的心里直冒邪火。 之前,陈三十还特意跑回镇子两趟,确认那鹿还在不在,这才又回来继续蹲守。 “娘的!害老子等这么久,一会儿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叫啥来着?” 陈三十放着狠话,转头问陈驴儿,“那男的叫啥?” 陈驴儿:“他叫姜三郎,是东陈村的,那小崽子是他捡来的,不是亲闺女。最近听说他家发了,还去南山建房呢。” “真的?”陈三十颇感兴趣,又问:“他家怎么发的?” “好像是种了啥金耳朵。”陈驴儿啐一口,一脸嫌弃道:“上回我去他家顺了几个出来,难吃死了。” “金耳朵?”陈三十一听到“金”字,更好奇了,“啥金耳朵?金子做的?” “不是真金子。”陈驴儿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一种黄蘑菇,看着奇奇怪怪,说不定有毒呢。” “有毒?”陈三十不信,“有毒你还吃?” 陈驴儿:“那不是好奇嘛,就吃了一口,我娘说有毒蘑菇吃不得,就全倒沟里了。” 第四十三章:劫道 真是个傻叉! 陈三十暗骂一句,转头看到远处好似来了一人一鹿,连忙低声道:“来了来了!” 说着推了陈驴子一把,“赶紧把家伙事拿起来!咱们先敲昏那个姜三郎,再把鹿带走。” 屠熊扒着竹子探头往外瞧,“那个小娃子呢?也敲昏?” 他担心一棍子下去会把小娃子脑壳给敲碎咯。 陈三十白了他一眼:“敲什么敲?一个屁大的孩子,用东西把她嘴堵上,带去县城卖了应该也能值几两银子。” 不过是个野种,便是没了,那姜家也不会多在意。 至于为何不直接将姜三郎弄死一了百了,陈三十有自己的考量。 杀人跟抢头鹿不一样。 杀人是要偿命的,而抢一头鹿,只要自己几个不被人识破,就没多大事儿。 他陈三十求的是财,可不想给人偿命。 屠熊点头,连忙用准备好的厚布裹住头脸,只露两只眼睛。 转头一看,陈三十与陈驴儿也蒙好了头脸,手里拎着着木棍猫腰往外头去。 屠熊有点兴奋,感觉做这种事很上头,此刻自己就像在山里捕猎一样,对猎物伺机而动,胸腔血液沸腾,充满刺激。 竹林外,姜三郎顿住脚步,低声对闺女道:“宝儿,先别走,咱们掉头回镇上。” 只要回去镇上,他可以找几个相熟的人送他和闺女回村。 樱宝见老爹一脸警惕,立刻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 往竹林方向望一眼,就见里头有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朝这边而来。 樱宝拉动缰绳,让呦呦掉头。 呦呦仿佛跟小主人心灵相通,立刻转头,往来路跑去。 姜三郎也随后跟上,边走边回头观察,确定那三个身影位置。 陈三十见到嘴的鸭子要飞,连忙招呼屠熊和陈驴儿,“他们要逃,赶紧的,过去拦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罢率先冲了出去,向姜三郎与樱宝追去。 姜三郎快速对闺女道:“宝儿快走!去镇上医婆家!或去荣济药铺找李郎中!爹在后头拦住他们,快!” 说着在呦呦屁股上狠拍一掌,催它快跑。 呦呦奔跑起来,速度飞快,转眼跑出很远,樱宝扭头看向老爹,焦急叫道:“爹也跟上!爹~” 姜三郎已经转回身,手里握着砍柴刀目视来人。 三人已至面前,二话不说举棍就砸。 姜三郎手里柴刀短小,必须近身才能伤到对方,而这三人的棍棒却一下子砸在他头上身上。 接连躲闪还是避不过,他脑袋被砸破,鲜血直流。 姜三郎怒了,朝砸的最凶狠那人扑过去,一把抓住他手中长棍,一刀砍过去。 这人连忙后撤避过刀锋,可手中长棍已经脱手。 “弄死他!娘的!”陈三十怒骂:“往死里砸!回头不怕那小崽子不回来!” 屠熊与陈驴儿紧逼过来,高举起棍棒,狠狠往姜三郎头上砸下。 “爹!” 一声凄厉叫喊自两人身后响起,伴随一道凌厉寒光。 嗤一声,血液飞溅,屠熊背后被割开长长口子,身子一僵便倒了下去。 又一道寒光,剁在陈驴子胳膊上,深可见骨,疼的他大叫一声,带着镰刀歪倒在地。 陈三十惊呆了,来不及看清两个同伴是怎么回事,便被姜三郎一刀砍在手臂上。 “啊!”陈三十惨叫一声,抱住手臂狂叫:“啊啊啊!杀人啦!”转身就跑。 姜三郎飞扑上前,一个刀柄砸在他脑袋上,陈三十顿时委顿在地晕了过去。 “宝儿…”姜三郎忍着头晕目眩,勉力站起身,快速朝闺女跑去。 从鹿身上跌落的樱宝全身颤抖,满脸泪痕,手中那把镰刀还深深嵌在陈驴子的胳膊上。 她向老爹伸出双手,“爹,宝儿害怕。” 姜三郎将闺女紧紧抱在怀里,查看她没有受伤后松口气,低声安慰:“宝儿别怕,爹在呢。” 这时,一辆驴车赶了过来,陈村正的二儿子陈银从车辕上跳下,匆匆跑过来。 “三郎,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他远远看到人打斗,旁边还有只大鹿,已然知晓是谁,便赶紧驾车过来。 姜三郎抹一把脸上血迹,说:“这三个人劫道,被我打倒了。” “劫道?”陈银低头看这三人。 只见三人都用布巾蒙着面。 其中两人缩在地上哀嚎,一人直挺挺躺着生死不知,手臂还在流血。 “果然是劫道的。咱们把他们送去镇上,让里正审审。” 陈银伸手掀起他们面巾,当看清这几人是谁后,冷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算起来,这陈驴儿还跟他家沾亲带故呢,竟做出劫道这种事,打劫的还是同村村民,简直猪狗不如。 姜三郎抱紧小闺女,弯腰将陈驴儿胳膊上的镰刀拔回来,放进自己背篓里,低声叮嘱:“宝儿乖,见到旁人不要乱说话,一切有爹。” 樱宝点点头,拼命塞一把五鼎芝给老爹,“爹,快吃。” 姜三郎不明所以,还是吃了闺女送到嘴边的东西。 樱宝又抹一把五鼎芝浆液抹在爹爹脑袋伤口处,这下放心。 方才,她好不容易驱使呦呦回转,当见到这些人朝爹爹脑袋砸下棍子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就冲到近前,瞬间从洞府取出一把镰刀直接劈砍过去。 好在爹爹没出事,否则,她绝不放过这三人。 一个时辰后,三个混混被绑送至孙里正家门口。 孙里正脸色铁青,命乡丁揭开这三人面巾。 面巾一被扯下,围观的民众哗然。 原来劫匪一个是屠夫屠大的小儿子屠熊,一个是镇上有名的二流子陈三十,还有一个则是西陈村陈二狗的独子陈驴儿, 这三人在镇上可谓臭名昭著,特别是那陈三十和陈驴儿,整日偷鸡摸狗调戏小寡妇,简直人嫌狗憎。 孙里正直气的白胡子乱颤。 没想到在他管辖的这片地方,竟出现蒙面劫道的,劫匪还是本乡乡民,这绝对不能忍。 若别人不晓得根底,还不以为自己这乡是个匪窝? 这些狗东西偶尔偷鸡摸狗也就罢了,毕竟都是鸡零狗碎的事儿,只要民不究,他也懒得理会。 可拦路劫道祸害人性命这条,他绝不能姑息。 “去将他们村的村正叫来!” 孙里正怒喝:“再让村正将这三家的户主也带来,还有他们联保的村户,通通叫来!” 在乡里,一人犯法十邻坐连,他这个里正今日也要杀鸡儆猴了。 “是!”几个乡丁跑走叫人。 没到一个时辰,一大群人被带了过来。 屠大的妻子哭天抢地扑在她儿子身上,一摸一手血,直接尖叫起来。 孙里一脸厌烦,命令乡丁把她拖开,问三个村正,“这三人都是你们管辖的吧。现在他们拦路抢劫,打伤良民,人证物证都在,你们看怎么处置。” 第四十四章:处置 三个村正这会儿也气的不轻。 自己村里出现这种人,简直是整个村的耻辱,更是把他这个村正的脸面踩地上磨擦。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辖下无能,德不配位啊。 三人一抱拳:“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里正您放心,他家的联户,按律行罚便是,咱们没有怨言。” 既然能做村正,那便是在村里有一点根底,论续起来,跟这些个村民都能续上亲戚关系,所以他们才有此一说。 好几个与三人联保的村民不乐意了,上前申辩: “里正,这事儿咱们根本不知情啊,您可不能一棍子打死,咱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没干过一丁点坏事,可不能被个畜牲给带累了啊。” “是啊是啊,咱们冤枉呐…” “里正,这三个祸害要杀要剐都活该,可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 “冤枉啊里正…” 孙里正负着手扫视一遍众人,冷淡道:“你们冤不冤可不由我孙再岳说了算,大黔国有国法,十户联保是朝廷律令,你们若是不服,就去县衙击鼓,看看明府会怎么判。” 这些村民哪里敢去县衙,有的一辈子都没走出过五十里。 众人哀嚎一片,自知免不了处罚,心中气闷难当,转眼看向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三人,顿时怒火中烧。 好几人冲上前就踹,边踹边骂:“害人精!你们怎么不去死!” “你个祸害,就该立刻被砍头…” 屠大夫妻与陈二狗两口子早已被乡丁们控制住,见儿子被打,忍不住挣扎哭嚎起来。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都伤成那样了,你们别再打了…” 陈二狗媳妇见儿子被众人围着踢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陈三十倒是没家人过来,连他媳妇都没来。 据说他爹娘早死,大哥二哥随便给他娶了一房妻室便与他分家另过,几乎断绝来往,自然不想理会他的事。 孙里正一跺脚,怒道:“别闹了,回头把人打死你们也得去坐牢!” 众人一听,各补了一脚后便退回去。 这时,李郎中的两个孙子被乡丁请来,给倒地上的三人敷药包扎伤口。 孙里正吩咐:“先将他们关进乡堂,回头我分别审讯。” 几个乡丁应是,在旁盯着三人,只等他们伤口处理好,便架起人拖走。 这会儿,姜三郎正在李郎中那里包扎。 他脑袋顶被砸了一道口子,不过现在已经止血。 李郎中拿了一把剪刀,将姜三郎头顶伤处的头发剪掉,见伤口好似有愈合迹象,不由问道:“三郎是用了什么药吗?” 不然半指长的伤口怎么会这么快愈合。 而且他头发上还沾了一点透明药汁,分明是抹的药干涸了。 姜三郎垂眸,想了想说:“没有用药。” 他知道小闺女肯定给他抹了什么东西在头顶,可他不能说。 李郎中也没追问,重新用药汁给他擦洗一下伤口,又撒上药粉包扎起来。 “三郎,我瞧你伤的不轻,脑袋有没有晕眩之感?” 姜三郎眨眨眼,“一开始晕沉,但现在不晕了。” “嗯,那就好。”李郎中道:“老夫再给你开一剂药,吃上几天修养一阵子再看看。” 李郎中提笔开药方,“回去若是有哪里不舒服,还得赶紧来瞧。伤在脑袋,可不能马虎。” 写完药方,又亲自给抓了药,让在后堂的媳妇给煎了一包,端给姜三郎喝。 因为姜三郎的案子还没结,姜三郎必须呆在镇上等候里正的传唤。 樱宝一直窝在老爹怀里不声不响。 她脑海一直回想那些人举起棍棒的场面,心里后怕不已。 “爹,都是宝儿不好,不该带呦呦来镇上。”若不然爹爹也不会受伤。 “不怪宝儿,是那些坏人想做坏事,无论咱们来不来,都避不开。”姜三郎安慰道。 自家那头鹿一直被人觊觎,所以他才不让闺女带鹿跟大侄子来。 却不想那三人这么狠毒,青天白日行凶,想置他父女俩于死地。 “三郎,老夫让人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你先去歇歇吧。” 李郎中见这父女俩一直干坐着,便道:“里正那里不知啥时候才结束,若太晚,你便歇在此处,明日再回家。” 姜三郎:“好,多谢李老伯,让您费心了。” 李郎中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你流血过多,赶紧先去躺一会儿。” “嗯。” … 东陈村, 陈银赶着驴车直接去了姜家,告诉姜家人,姜三郎在路上遇到了劫匪,现正在李郎中那里医治。 姜刘氏差点吓晕,连忙让老大老二去镇上瞧瞧。 姜大郎姜二郎不敢迟疑,立刻跟陈银借了驴车,赶往镇上。 当春娘得知丈夫出事,吓的腿都软了,哭着也要跟去。 姜大嫂劝道:“你这会儿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在家等着,别担心,陈银说了,三郎与樱宝都好好的,没出多大事,坏人已经被送去乡堂了,就等着审讯呢。” 春娘抹着眼泪,勉强点点头。 再说姜大郎姜二郎,驾着驴车赶到镇上时,已经晚霞漫天。 他们来到李郎中家,找到正昏睡的三弟。 “三郎,你的头怎么了?”姜大郎见三弟脑袋被缠成粽子,不由担心问询。 姜三郎已经清醒,见大哥二哥来了,缓缓坐起身,摸摸脑袋上的布,说:“被砸了个口子,已经敷过药了。” “砸了口子?伤的严重吗?”姜大郎皱起眉。 “没啥事了。”姜三郎道。 “那你快躺下。”姜二郎连忙伸手要扶三弟躺下。 姜三郎摇摇头,就要起床,“我还要去乡堂那边看看,不能躺了。” 他也不知睡了多久,想必里正审讯已经结束,该到问询自己的时候了。 “到底怎么回事?”姜大郎问。 姜三郎便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扭头看看身旁沉睡的小闺女,叹口气,“若不是宝儿返回来给他们一镰刀,我的性命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姜大郎气愤难当,“这个陈驴儿!自小被他爹娘宠的无法无天,长大四处偷鸡摸狗也没人管一管,没想到今日竟敢伤你,三郎,这事儿不能轻易算了。” “我晓得。”姜三郎冷笑:“他蓄意谋害我父女两个,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若这次孙里正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么自己就好好想想法子,将那三人给了结了。 毕竟什么都没有自家人性命重要。 敢把主意打到他闺女头上,他们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第四十五章:赔偿 没过多久,里正果然派人来叫姜三郎去乡堂问话。 姜大郎与三弟一起前去,让二弟留下照看樱宝与大鹿。 乡堂是里正与乡秩们办公的地方,今日审问犯事者,里正便在此处办理。 这会儿天色已暗,乡堂的院子里灯笼高挂,四周还插了好几处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通亮。 院墙边蹲了不少人,都是三名犯事人的联保户主,足有二三十人。 有几名户主年岁太大,便由他儿子代替受罚,每人挨二十板子。 因乡丁人数有限,这打板子都得排着队来。 一时间,院子里都是噼噼啪啪木板击打皮肉的声音,还有哎呦哎呦的痛叫声。 姜三郎在大哥的搀扶下走进正堂,抱拳见过里正。 里正让他把事情前后始末说一遍,还让一个文书当庭记录,再与三名劫匪的供词相核对。 确认无误后,孙里正判决三名犯事人家,共赔偿姜三郎十五两银子的伤药费。这十五两银必须限日送来,否则严惩。 屠大倒是爽快,立刻叫家里人送来五两银子,亲自捧到姜三郎面前,“都是小老儿教子无方,还请姜郎君宽恕则个。” 姜三郎面无表情接过银子,淡声道:“我宽不宽恕不重要,公门自会有决断。” 反正他不会原谅这些人,敢对他父女俩下黑手,就要付出代价。 余下十两便由陈三十与陈驴儿家出了。 可陈三十家徒四壁,婆娘还大着肚子,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孙里正便让他家联保的十户共同出钱,谁敢逾期不出,便还要过来挨板子,直到付清为止。 蹲在门口的陈二狗见还可以这般,便动了歪心思。 他也声称家里没钱,连一文都拿不出。 孙里正冷笑,一拍桌子道:“那好,就让你家联保的十户共同出钱。” 那十户一听,简直恨毒了陈二狗,俱都暗暗咬牙,以后一定不让他家好过。 这十户里,就有陈昌平的爹陈老栓。 陈老栓今年也五十岁了,被当众脱掉裤子摁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自觉脸面丢尽,结果还要他再拿出五百文来,简直气到吐血。 可不出又不行。 于是让小儿子回家拿钱,交到孙里正手里。 挨了板子,又罚了钱,孙里正理所当然放人。 陈老栓便由小儿子陈昌海背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怒骂,骂孙里正与村正不讲情面,骂陈二狗不是东西。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他陈二狗生了个什么玩意儿!从小偷鸡摸狗,这会儿又当了劫匪,都是他那个当爹的做的好榜样啊!” 说起来,这陈二狗还跟陈老栓沾点亲戚,没想到他竟这般无耻,让自家给他家出钱。 “咱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与他家联保,昌海,明儿你就去你堂伯家,让他给咱们换个联保户。”陈老栓气哼哼道。 陈昌海没好气道:“爹您想换就换啊,现在谁还敢跟陈二狗家有牵扯?我看呐,让大伯赶紧将他家赶出村子算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那陈二狗的爹就是个惯偷,那么大年纪,大过年的居然去偷邻居家锅里煨熟的鸡,结果被人当场抓到。 唉,偏偏自家还跟他这样人家联保。 陈老栓回到家便趴在炕上,陈冯氏给他上药。 “你说陈驴儿咋就想不开,跟街痞子陈三十混一块儿,这下可好,陈二狗好不容易生个儿子,还没留个后,就要被判刑了,啧啧…” 陈冯氏一边嘀咕,一边还不忘抱怨:“你堂哥也是,怎么能让人把你打成这样,这要好几天不能下炕了。” 陈老栓的堂哥就是西陈村的村正陈长盛,也是把他们这些联保户推出去的人。 为此,陈老栓也很不忿。 一点情面都不讲,害他赔钱又丢人,这算什么亲戚? 哼!等轮到自己做村正,也一定让他尝尝什么叫不近人情。 … 戍时,姜三郎抱着一直沉睡的闺女回到家。 春娘连忙上前接过闺女,将她放在炕上。 “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春娘摸摸丈夫的脑袋。 “还好,不碍事了。”姜三郎从怀里取出一包银钱交给妻子,“这是里正判给我与宝儿的赔偿银,一共十五两。” 春娘接过来,放在一边,问:“害你的那几个是如何判的?该不会罚了银子就放了吧?” “没有放,里正说明日一早就送去县衙,由官府惩处。” 里正毕竟不是公署官员,没有判罪犯刑罚的权利,但罚点银子或打人几板子还是可以的。 春娘放下心,将钱收好,问: “那你吃饭了么?我在锅里温着晚饭,要不要吃点?” “吃过了,在大哥家吃的鸡肉粥。” 姜三郎又对妻子道:“宝儿今日精神不济,李郎中说她可能受了惊吓,便开了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了。 今晚便让宝儿跟你睡,你照看一些,我去西屋。” “好。”春娘端起油灯,引着丈夫去了西屋,“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热水来。” 姜三郎点头,脱鞋坐在炕沿,只觉脑袋沉重,很想睡觉。 不多会儿,春娘端来热水给他洗脸,又去打了一盆洗脚水给丈夫。 姜三郎洗漱完,直接躺倒睡下。 今日他失血过多,只觉全身发冷眼皮打颤,再不睡下可能就要晕了。 这时,春娘又端来一碗金耳粥,硬是要他喝完再睡。 春娘给丈夫盖好被子,这才回到东屋,又端了一盆水给闺女擦洗小脸小手,之后再打水给她洗了脚。 樱宝眼皮微动,正陷入前世梦境中。 寒冬腊月,她从河边洗衣回来,一向对她没好脸色的生母韩氏一反常态,竟招呼她进屋,拿出一套艳丽裙装,还有一对儿脚铃让她穿戴上。 樱宝接过裙子抖开一看,面色微沉。 衣料单薄,裙摆只到小腿处,腰部还坠着长长流苏,是胡旋舞娘才穿的舞裙。 “迎儿,今日家里来了贵客,你不是在舞春院学过胡旋舞么,就给客人演示一番。” 韩氏嘴上喊着“迎儿”,估计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装出的慈母笑也特别的假。 “你爹能不能做官,就在这位贵客身上了,所以你一定好好表现,千万别得罪贵客。” 樱宝将手中裙子扔在桌上,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让你二闺女去,我人小貌丑,怕污了贵客的眼。” 自己的手脚与脸上都生了冻疮,这么冷的天让她穿这样单薄的衣裙,别说跳舞给男人看,就是走大街上都会被人唾骂。 什么演示,不过是想将她再卖一次罢了。 这些年在舞春院,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幸好自己与温姐姐交好,年纪又小,才没有被舞班班头早早推送出去。 没想到亲娘把她赎回来,竟是为了拿她讨好贵人。 第四十六章:梦境 韩氏见三女儿扔了衣裙,还说出这么一番话,勃然大怒。 她扬起手狠狠煽过来,却被樱宝后退躲过。 “你这个贱人!小娼妇!敢这般对你娘说话!”韩氏拿了捶衣棍就抽过来,口中还怒骂:“不过让你跳个舞,又不是让你接客,装什么纯良!” 樱宝不理她,撒腿往外跑。 她才不傻,干等韩氏来揍。 跑至院门口,忽然撞上生父陈昌平。 陈昌平一身青衫澜袍,冷眼看向她。 樱宝到底有点怵这个生父,虽说他并没有打过她,但也没拿自己当人看。 在生母打她时候,陈招与陈旭欺负她的时候,更没有出言阻止一句。 他用无声的漠视与轻蔑,让樱宝本能害怕。 “陈迎,随我来。” 陈昌平说着,朝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韩氏丢了捶衣棒,气哼哼走了。 樱宝迟疑片刻,还是跟随生父进了他的书房。 陈昌平在书案后坐下,缓缓开口:“陈迎,你母亲脾气向来急燥,对你未免粗暴些,你别怨她。” 樱宝破天荒头一次听生父说生母韩氏的不是,有点疑惑。 陈昌平咳一声,又说:“这些年,你在外头吃了辛苦,所以怨恨你母亲,这些我都不怪你。” 樱宝暗自嗤笑,心不在焉听生父继续说。 “她那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身为晚辈,自小便顶撞你母亲,还做了很多错事恶事,如何不让你母亲气恼? 几年前送你去外头,也是因你太忤逆、太不服管教,你娘无奈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樱宝歪着脑袋问:“所以,她把我赎回来,是觉得我已经被教养好了?” 陈昌平额头青筋乱跳,忍住拍案的冲动,轻声道:“陈迎,之前也是为父疏忽,没有早点接你回来。但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该改改你的脾气,好好与你母亲相处。” 樱宝没有作声。 不是自己不想与生母好好相处,而是生母极其厌恶自己,并不打算拿她当女儿看待。 以前不懂,以为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他们不喜。 但她十四岁了,之前又在舞春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了五年,已经能看透好多事。 比如,生父生母待她与二姐、弟弟是不同的。 不说家中唯一男孩陈旭,就说二姐陈招,她虽也是个女儿,可到底是在他们身边长大,嘴巴甜性子也伶俐,又会见风使舵,颇得父亲的疼爱。 而生母韩氏虽只喜欢儿子一个,但对二女儿陈招也没有动则打骂,哪怕二姐偶尔跟她顶嘴。 所以樱宝觉得,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事才被打骂,而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既然如此,她何必刻意讨好。 陈昌平见这个小女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并不对自己的话动容,不由心头火起。 忍了又忍,他还是放柔声音道:“陈迎,你如今已经大了,以后是要许人家的,你母亲也想给你寻个富贵之家,这才对你严加教导,你大可不必记恨她, 吾辈做父母的,哪个不是盼望儿女以后能有出息,从此荣华富贵。 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要明白何为尊长何为孝道,历来顺受才是做子女的本分。” 樱宝沉默。 她从没期望生父生母给她荣华富贵,也不会历来顺受。 但她心里一直藏个心思。 她想弄到户籍路引,快点逃出这个家,以后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再不然,就像大姐陈婉那样嫁出去,从此离开陈家。 哪怕嫁个穷苦农家汉,总好过日日月月挨打受骂。 说实在的,舞春院的日子都比她在这个家好过,在那里,她好歹有温姐姐做伴,不练舞的时候,偶尔还能跟温姐姐出去逛街买零食,买话本子看。 “陈迎,吾家下晌有贵客临门。” 陈昌平自以为已经铺垫好,便说出最想说的话,“这个家能否辉煌腾达,你与你二姐能否找到好婆家,全系在此人身上。 所以,为父希望你好好待客,千万别丢了为父的脸面。” 顿了顿,陈昌平又说:“只要你这次乖乖听话,别再犯倔,以后你想要什么,为父都答应。” 樱宝神色微动,问:“若我想要五十两银,外加一份户籍路引呢?” 她想去找温姐姐。 因为温姐姐说过,她以后会办个歌舞班子,让自己做领班。 陈昌平垂下眼皮,“可以。” “真的?”樱宝有些激动,“那你先发誓,之后一定给我五十两银还有路引,并放我离开。” 陈昌平摁了摁太阳穴,说:“为父发誓。” “好。”樱宝高兴起来,说:“可我只会胡旋舞,别的都不会。” 她的胡旋舞跳的最好,加上她身材娇小玲珑,踩着鼓点旋转起来,像腾飞的灵雀一样。 “就跳胡旋舞好了。”陈昌平松口气。 妹夫陈光禄告诉他,那位贵客独爱胡旋舞,特别是伶俐小娘子跳的,若得他青眼,许个县丞职位不成问题。 之前,陈昌平不是没想过买一个会跳胡旋的舞姬回来,但妹夫说,那位身份尊贵,买来的舞姬毕竟是贱奴,入不得他的眼。 而陈迎好歹是自己亲女儿,也算是读书人家女孩儿,即便曾经在舞春院待过几年,但还是清白之身,想必不会惹贵人不快。 傍晚,家里果然来了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 走在中间的,是个穿着百纳道袍的中年文士。 陈昌平将此人引至主位落座,便命厨娘端酒上菜。 酒过三巡,樱宝在韩氏的推搡下进入正厅。 她穿上红色舞裙,戴着脚铃,赤脚站在圆盘上跳起胡旋舞。 舞姿蹁跹,踩着鼓点飞快旋转,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中年文士显然很高兴,当即赏了她一块玉壁,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去府城。 樱宝当然不愿意,直接拒绝。 文士哈哈一笑,倒是没有生气。 反而陈昌平脸色很不好看,一直拿眼瞪她,仿佛要吃人一般。 樱宝仿若未见,拿着玉壁高高兴兴回了自己屋子,换下舞裙穿上自己的棉衣。 这时,二姐陈招与八岁的陈旭走了进来。 陈旭看到樱宝床上的玉壁,一把抢在手里。 “还来!”樱宝可不惯着他,立刻去夺。 二姐陈招故意挡住樱宝,让陈旭跑出门去。 “混蛋!” 樱宝气急,猛地推倒陈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骑在她身上死劲揍她… … “宝儿,宝儿,你醒醒…” 樱宝被人晃醒,茫然睁开眼。 春娘抱住小闺女拍哄,“宝儿做噩梦了?” 刚才闺女一直在骂人,还手脚乱舞,可吓死她了。 第四十七章:借钱 樱宝紧紧抱住阿娘,脑袋蹭在她胸口。 幸好那是梦。 幸好又回来了。 春娘拍着闺女后背,柔声道:“宝儿,饿了没?都已经中午了,你这一觉睡的可真沉,阿娘都叫不醒你。” 樱宝点点头,“饿了。” “那娘去将午饭端来,你赶紧去洗漱吧。”春娘道。 “嗯。”樱宝转头瞧见两个弟弟,正坐在旁边嘬着手指冲她眯眼傻乐。 松开阿娘,窜到两个弟弟跟前,摸摸他们圆圆小脑袋,笑嘻嘻说:“小杰,大武,等会儿姐姐教你们读书可好?” 小杰将手指从嘴里取出来,湿答答拍在小姐姐凑过来的脸上,啊的叫一声,似乎在应答。 小武忽然转过头,一巴掌糊在小哥哥脑门上,还抓起小哥哥的小胖手就咬。 “哎呦,小武怎么咬哥哥啦。” 樱宝赶紧将小武抱开。 小杰哇哇大哭,举起被咬的小手向阿娘告状。 春娘哭笑不得,摸摸小杰的小肉手,还吹了一下,“好了好了,小杰不痛。小武跟哥哥闹着玩儿呢。” 小杰揉揉眼睛,果然不哭了,依旧爬过去跟弟弟姐姐坐一块儿。 樱宝点点小武脑门,轻声道:“以后不能咬哥哥,知道么?” 小武眨眨眼,扑进姐姐怀里,还扭头瞪哥哥小杰,悄悄伸小脚丫踹他,想将他踹远点,不要靠近姐姐。 … 姜三郎在炕上躺了两天,每天按时喝药,吃着小闺女做的蒸蛋,很快活蹦乱跳,连脑袋上缠着的布都拿掉了。 如今正是农忙季节,旱田的麦子要收割,水田的禾苗要插秧,南山那边的地也要撒种糜谷。 这时节,连村正家的驴都要累瘫。 樱宝最近也忙,忙着带弟弟,让爹娘安心下地劳作。 除了带弟弟,她还得抽空煮饭给爹娘吃,也给弟弟蒸一碗蛋羹,补充营养。 而洞府里的事情,只能等晚上再做。 从货郎那里买来的种子,已经悉数种在洞府,只等发芽。 番邦种子则被她特殊照顾,单独种在水池边的黑土里。 而那三十朵金耳似乎真变异了,不仅没有塌缩,反而越长越大,晶莹剔透颜色金黄,非常漂亮。 至于之前收割的三堆粮食,仍然没有全部脱粒,樱宝决定等自家麦子运到打谷场后,悄悄将洞府麦子放出去,与家里麦子堆在一处,一起脱粒。 元宝的学堂也放了农假。 他与虎子经常过来逗小堂弟玩耍,偶尔得到小堂妹的首肯,还能骑上呦呦在村里跑上一大圈,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眼光。 小杰和小武看到呦呦也无比兴奋,一个劲儿往跟前爬。 樱宝便找了两个小背篓,用绳子系紧,一边一个担放在呦呦背上,还把背篓与皮鞍子固定在一起,这样就不会跑偏。 再把两个弟弟各放进一个背篓,由她牵着四处溜达。 小杰小武高兴坏了,扒住背篓边沿往外瞧,咯咯笑个不停。 虎子看着眼馋,一个劲儿拉扯樱宝,他也想坐进背篓里。 无奈,樱宝只好又将两个弟弟放在一个背篓里,让虎子待在另一边。 于是村里出现一个奇景,两岁多的女娃娃牵着一头大鹿,鹿身两侧挂着两个背篓,背篓里坐着三个男娃娃,其中一个男娃明显比女娃还大。 大鹿身周还环绕几个孩子,羡慕地盯着虎子和小杰小武。 夫子见了都摇头叹气。 世风日下,阴盛阳衰啊。 村里这些娃子怎么了,为何总围着个丁点大的女娃娃打转? 一晃几日。 村里的麦子基本收割完,有的已经脱完粒,只剩晒谷。 这几天,里正已经带人过来查看过一遍,并宣布今年的赋税要加一成。 村民怨声载道,但毫无办法。 于是,许多村户抓紧晒麦,想趁早将粮食运出去卖掉,以换得更多银钱。 因朝廷现在实行两税法,就是按田亩数量收税,而且将税粮折算成银钱收缴。 所以百姓必须先将粮食卖掉,才有钱缴纳赋税。 这就面临夏收后的粮食市场极速饱和,粮价将被豪商大幅度压价。 因此人们必须在降价前将粮食卖出去,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姜三郎家的麦子也已收割完,晒在打谷场上,准备晒一两天再脱粒。 不过他一点不急,反正自家有银钱缴税,这次收的粮食也没打算去卖。 陈三叔不是说了嘛,今年冬天的粮食肯定涨价,所以他不仅不卖粮,还想从其他村户手里买点回来屯着。 当然不会多买,够自家富富足足过一年就行。 正翻晒麦子,忽然见西陈村的陈二狗两口子跑来,扑通给姜三郎跪下,一边嚎啕一边央求: “三郎,求求你了,赶紧去县城帮我家驴儿说说情吧,呜呜呜呜…” 姜三郎吓了一跳,连忙退后避开,冷声道:“你莫不是求错了地方。” 陈二狗膝行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三郎,都是我家驴儿不好,不该听那该死的陈三十撺掇,可你不是啥事没有嘛,能不能去县老爷那里说一声,放过我家驴儿,呜呜呜呜…求求你了…” 姜三郎简直无语,怒声道:“你说我啥事没有?” 他低头指着脑袋顶上一大块秃疤:“你眼睛瞎了吗?我这里那么一大块疤都是谁造成的?” 春娘也怒道:“我夫君差点被你家陈驴儿几个害死,你竟然说没啥事?” 陈二狗小眼睛闪了闪,心道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嘛。 他擤一把鼻涕,哭唧唧道:“那…那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我…我好把儿子赎回来。” 他儿子虽犯了事,但年纪还没到十八岁,县老爷说了,只要他家拿出五十两银子,便可将他儿子赎回家。 若给不出赎金,陈驴儿便只能一直关在县衙大牢。 可他哪有五十两银,家里连一百文也拿不出。 这几天他借遍全村,结果没有一家肯借钱。 好多人看到他来,连忙关门闭户,千呼万唤都不肯搭理一句。 后来还是陈老栓告诉他,东村姜三郎已经好了,活蹦乱跳的,哪里像被重伤的样子。 而且那天姜三郎可是得了十五两的赔偿,十五两啊,都是西村人的血汗钱。 陈老栓还给他出主意,说那姜三郎家不是种啥金子嘛,手缝漏点也够五十两了,你去哭一哭求一求,那姜老汉最是要脸面,保不准就借了。 姜三郎差点被这货给气笑,“你怎么有胆量上我这儿借钱来了?谁给你的脸?” 第四十八章:农忙 陈二狗言之凿凿:“我借钱又不是不还。三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行行好,大不了等我家驴儿回来,认你做干爹,一辈子帮你家干活儿…” 姜三郎与春娘被气的脸都绿了,怒喝道:“滚!” 拎起一把木锨就要拍他。 陈二狗两口子吓得爬起来跑出老远,还不住嚷嚷,“那…能不能将你家鹿借我,等我家驴儿回来,再去山里猎一头还你,不…猎三头还你…” 姜三郎气得举着木锨追过去。 吓得陈二狗夫妻撒腿就跑,一溜烟跑没影儿。 打谷场上的村民听了这一耳朵,忍不住唾骂:“真够不要脸的,那陈驴儿难怪敢拦路抢劫,他有这样的爹娘,能学好才怪。” 姜三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陈二狗来的蹊跷。 “不行,我得去找陈族长,让他出面解决此事。” 那陈二狗毕竟是陈氏族里的人,只有陈氏族长能辖制得了他。 春娘点头:“你去吧,我瞅陈二狗不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嗯。”姜三郎丢掉手里木锨,迈步往陈族长家走去。 仲夏太阳已经像小火炉一般。 樱宝牵着呦呦在外头逛了一圈,见日光晒的小武小杰脑袋直冒汗,便赶紧回家。 将两个弟弟抱出背篓,又让元宝把虎子抱出来。 堂屋地上铺了两张席子,四个男孩子坐席子上玩孔明锁与七巧板。 小小的樱宝则去灶房做饭。 炒菜是炒不来的,但她可以淘米煮饭,顺便煮一锅荸荠。 反正这会儿没人看见,樱宝索性取出一篮子荸荠,洗洗干净就放进锅里开始煮。 她家的灶炉是两口锅,正好一个煮饭一个煮荸荠。 没多久,米饭煮好,荸荠也熟了。 捞出荸荠,将荸荠水单独盛进瓦罐里,放了一些红糖进去搅了搅,等凉了就拿给元宝和虎子他们喝。 再取出一些青菜,摘洗干净放在一边,让阿娘回来做。 家里一只母鸡早春时便孵了一群小鸡,足有二十只,已能觅食,樱宝便将摘掉的青菜叶子丢给它们啄吃。 小鸡毛绒绒的一团,翅膀已长出几根硬羽,叽叽喳喳围在樱宝脚边转悠。 直到傍晚,姜三郎与春娘方回家。 春娘见小闺女把饭都煮好,菜也摘洗好,不由摸摸闺女小脑袋,疼惜道:“宝儿真能干。” 樱宝抿嘴笑:“我还煮了荸荠呢,让元宝和虎子带了一些回去,还有一小盆,娘你尝尝。” 春娘惊讶:“你又去找荸荠了?” 樱宝点点头。 “带着弟弟一起去的?”春娘问。 她好像看到小闺女牵着大鹿转悠来着。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找的。”樱宝亳不脸红道。 春娘不疑有他,说:“宝儿,以后出去玩,最好与你哥哥姐姐一起。” 先前那事还没有平息,她不敢让闺女一个人走出她们的视线。 “嗯,娘你放心,我以后会跟大妮姐她们一起。”樱宝乖巧点头。 春娘做好菜,一家人坐下吃饭。 小杰小武闻到饭菜香飞快爬过来,扒着爹娘与姐姐啊啊直叫。 春娘用勺子喂他们蒸蛋,问丈夫:“三郎,陈族长去西村怎么说?” 姜三郎大口扒拉米饭,道:“陈二狗说是陈老栓撺掇的,陈族长便去他家训了一顿。这事大概不了了之了。 不过,陈族长向我保证,以后陈二狗不会再来骚扰咱们。” “那就好。”春娘略略放心。 吃完饭,姜三郎收拾碗筷去洗,春娘烧水给孩子们洗澡换衣。 两个小皮猴自从会爬,就满地乱窜,全身染得似泥猴,那短裤短褂简直就像从泥里淘过一般。 换好衣裤,春娘拍一下儿子的屁股,“再满地乱爬,揍死你。” 小杰嘻嘻笑,小武皱起鼻子,扭转身子四处寻找姐姐求安慰。 樱宝这会儿趴在西屋桌上,先临摹一篇字帖,再抄两页千字文。 如今她的字已经有模有样,虽没啥风骨,却很娟秀端正。 夏收结束。 里正带着乡丁过来催赋,姜三郎率先交了赋税,又替大哥二哥家也交上。 等他们家的金耳卖出去,大哥二哥自然会把这些钱还回来。 其间,姜家又从别的村民家收购了几百斤麦子,留作家里存粮。 麦收过后就是耕地,插秧,种黄豆,一忙就得一个月。 偏偏此时金耳也成熟了,急等采收烘干。 姜三郎有些挠头,不知先干哪样。 “爹,我会采收金耳,这些就交给我吧。” 樱宝主动要求帮忙:“咱家就两百朵金耳,我两天就能采完。现在太阳又足,正好省了烘干。” “那就交给宝儿了。”姜三郎欣然同意。 于是樱宝开始忙碌,两弟弟很乖巧,也不闹腾,只要能一眼看到姐姐,他们能安安静静坐席子上玩两个时辰的七巧板。 金耳在烈阳下晒了五天,完全干透,没有一朵发霉腐烂。 正好姜三郎夫妻俩也将旱地耕完,秧苗也都插栽完毕。 抽一天空闲,姜家三兄弟带着晒干的金耳去了趟县城,将所有金耳卖了出去。 这一次,姜三郎卖出六十二斤金耳,得了一百八十六两银。 姜大郎的一百朵金耳也有二十八斤,卖出八十四两银子。 姜二郎的二十六斤,赚了七十八两银。 连姜老汉也赚到十五两。 一家人喜气洋洋从县城回来,还带回很多布匹和日用品。 这下,全村都知道姜家卖金耳赚了大钱。 第一个上门询问的是王二婶。 她家离姜三郎家不远,最近几天见姜三郎家铺晒黄蘑菇,虽好奇,也只看一眼便罢。 后来姜家三兄弟带着好多筐黄蘑菇去了县城,回来就带回那么一车布匹与物品,傻子也知道他们家赚到很多钱。 “春娘啊,你家那黄蘑菇怎么种的呀?能不能给咱们匀一点种子?” 王二婶笑嘻嘻拉着春娘问话。 春娘笑笑:“可以是可以,但咱家种子很贵,要五十文一株呢。” “啥?要五十文一株?你咋不去抢!”王二婶黑了脸,转身就走。 春娘也没理会。 给她五十文一株都亏,自己种不香么。 唉,要不是竹棚放不下,三郎都想一次种个四五百株呢。 第四十九章:姓温 夏收过后,村民们忙着卖粮。 挑担的推车的,排满整条街镇。 一辆乌棚马车从官道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骑着骏马的带刀侍从。 村民们极少看到这种品相的骏马,不由驻足观望。 只见马车一路驶往荣济药铺。 马车在荣济药铺门前停下,侍从下马,从马车里扶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随后又有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下了马车。 “哎呦!师兄您怎么亲自来啦。” 李郎中急匆匆自铺子里跑出来,中途还差点绊倒,见到来人,激动的手都颤抖。 老者冲他拱拱手,笑道:“信之别来无恙否?” 李郎中眼眶微红,上前揖礼,“弟承蒙师兄挂念,师兄您快随弟进屋来坐。” 老者笑着点头,拉过身旁青年,“这是吾长孙衡川;衡川,这位是吾的五师弟,快来见礼。” 衡川走上前行礼:“五师公安好。” 李郎中赶紧上前托住,笑呵呵道:“好、好,你们舟车劳顿,快快随我进屋说话。” 几人走进药铺,行至后堂。 李郎中让两个孙子烧水泡茶,又命仆人去将师兄的马车与侍从安排进套院歇息。 三人落座开始叙话。 “信之,你信中所说的那位病愈之人现在可好?”老翁问。 “好!非常的好!”李郎中道:“前一阵子我还瞧见,他气色红润,身体也很健壮。” 老者端起茶水吹了吹,又问:“信之可否让老夫见见此人?” 李郎中摸摸胡须,沉吟片刻,道:“见倒是能见,只他住在离这里五六里的村落,贸然前去唤人,恐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而且现在是农忙季节…” 老翁摆摆手,“不是唤他来见,老夫想亲自去他家拜访。” “那倒是可行。”李郎中笑道:“姜家人良善随和,您去了,他家必然扫榻相迎。” 老者笑笑,放下茶碗道:“信之,可否让老夫看看你记录的脉案?” “当然,当然。”李郎中起身去翻找脉案。 他们行医的,遇到疑难杂症都会记录在案,像姜二郎这种奇迹般被医好的,更是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李郎中捧来一个大册子,递给师兄温井言,“师兄请看。” 温井言接过册子,小心翻开。 册子里不仅记录姜二郎几年前的脉象,还将去年每次的探脉情况都记录下来,包括他日常饮食,以及后来病愈后的脉搏情况。 “倒是奇特。” 温井言拿起夹在脉案里的几缕头发,问:“这是何物?” 李郎中指着头发上已经干涸的透明药液说:“他兄弟上回被人打伤脑袋,来此医治的时候,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好似事先涂抹了什么药物,问及他,他又一口否认。” 说着,惭愧地摸摸鼻子:“愚弟好奇,便擅自将他这缕头发留了下来。” 温井言捻了捻沾在头发上的透明物质,又搁在鼻子下闻了闻,点点头:“有些微香味,看不出是何物。” 他身旁青年道:“祖父,不如将其融进水中,给小动物试试。” 温井言点头:“倒是可行。” 于是李郎中让仆人捉一只猫过来,剪去一点毛发,用小刀划了一个小伤口。 再将那几缕头发浸在一点点冷水中,那点干涸的透明物质便渐渐融解。 温井言亲自动手,用干净棉布沾了水,涂抹在小猫的伤口上。 半柱香后,那道伤口果然愈合,并结了痂。 三人俱都震惊。 “这是什么药物?效用竟如此神奇。” 温井言面色慎重,转头对俩人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当小心口舌,否则害人害己。” 李郎中与温衡川立刻发誓:“此事绝不宣与旁人之口,否则人神共诛。” 温井言点点头,捋着胡须道:“我温家世代行医,当以身作则,误人性命之事一概不能做,信之,你也算我温家半个子弟,此事便烂在你我腹中。” 李郎中站起身拱手,“师兄放心,无论以后如何,弟绝不攀扯到姜家。” “那就好。” 温井言叹口气:“我此次前来,只为救治那个孩子,并无其他觊觎,因事关我温家生死存亡,不得不谨慎行事。信之,希望你体谅一二。” “师兄千万莫说此言,弟的身家性命都是师父给的,不过帮您求一份药而已。 况且,咱们只是求药,并无豪夺之意,只需给出丰厚报酬,并许诺他家平安顺遂,想必姜家也是愿意的。” “唉,但愿吧。”温井言轻叹一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咱们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毕竟那家一直隐瞒,似乎并不想让旁人知晓。若贸然去求药,必会让他们心生抗拒。” 此事需徐徐图之。 “好,弟明日就带师兄去陈村走走。”李郎中道。 “嗯。” 第二日,樱宝正牵鹿带着弟弟们遛弯。 只见村里来了一辆马车,缓缓在大伯家门口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三个人,两老一少,李郎中正在其中。 村民们好奇,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三人站在院门口,李郎中高声问道:“姜老弟可在家?” 姜老汉闻声出来,一看是李郎中,立刻上前行礼:“原来的李老哥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郎中笑道:“我温师兄偶尔经过此地,见咱们这里山灵水秀,便想来瞧瞧风景。” “那感情好。”姜老汉呵呵笑着向温井言拱拱手:“温先生,快请进来坐。” 温井言连忙回礼:“打搅姜兄弟了。” “哪里哪里。”姜老汉笑呵呵将人往家里让。 温衡川也过来行礼:“晚辈温衡川,拜见姜老先生。” 姜老汉眨眨眼,第一次听人喊他先生,自觉自己瞬间高大威武了。“呵呵,这位小哥是…” 温井言笑道:“他是我长孙,名衡川,姜兄弟叫他衡川就好。” “啊?哈哈,好好,那个衡川小哥,赶紧进来吧。” 姜老汉将三人让进院子,因为屋里有点黑,便在柿子树下摆了几张板凳,搬来小饭桌,请人在桌旁坐下。 姜大嫂赶紧去烧茶。 但家中没有茶叶,也不好给人喝白开水,便用鲜嫩竹叶煮了一壶水端来。 樱宝也跑来看稀奇,听到他们声称姓温,心里不由一咯噔。 姓温?是温姐姐家的温吗? 她连忙将弟弟送回家,自己又跑来偷听他们谈话。 第五十章:钟灵毓秀 几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温井言提出想见见姜家二郎,因为他也行医,想看看姜二郎的脉象。 姜老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立刻起身带着三人去二儿子家。 村里孩子们远远跟随其后,一路议论纷纷,好奇从哪里来的贵客,竟来拜访姜家。 经过三郎家时,姜老汉介绍,“这是我三儿的家。” 温井言一眼看到院中有一只大鹿,大鹿背上还搭着鞍子,明显就是给人当座骑的。 他不由惊讶,提出想进去看看。 走进姜三郎家,只见院子里搭建几个棚子,还有一个大烘炉,一棵苹果树下铺了一张席子,四个小男童坐在席子上玩孔明锁。 姜老汉笑呵呵道:“大的那是我大儿家的孩子,还有二儿家的,双胞胎才是我三儿子的。” “哦。”温井言笑道:“姜兄弟家族兴旺啊。” “呵呵,哪里哪里。”姜老汉摸摸胡子,笑得开怀。 因三郎家没有大人在,温井言不好久留,便又跟姜老汉去了姜二郎家。 这会儿姜二郎正在家中分株金耳,忽听有人来访,赶紧从竹棚里出来。 “二郎,这位温老先生想来给你把把脉。”姜老汉直接了当道。 姜二郎上前见礼,互相又介绍一番,几人走进堂屋。 温井言给姜二郎把脉,果然见他非常健康,捋须点头微笑道:“姜小哥身体康健,可喜可贺。” 姜二郎挠挠后脑勺,尴尬笑笑。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生病这茬,没想到还有人惦记。 坐了一会儿,温井言三人起身去外头闲逛,却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老汉一看,自家势必要留饭了。 既然留饭,必须请人来作陪。 于是。陈族长陈三友与夫子又一次来到姜家吃席。 好在姜家现在有钱了,一天摆上几桌都没问题。 若搁在以往,这么频繁请客,真能把一家吃穷。 席上,自然而然聊到姜家种金耳的事。 陈族长与陈三友欲言又止,但碍于今日来的贵客,便没深谈。 之后又聊到此地川河与山林。 温井言笑道:“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老夫都不想走了。” 陈族长笑着接话:“老先生不妨留下多住些日子,陈某家里还算宽敞,若老先生不嫌弃,便在陈某陋室小憩。” 实以为这位路经此地的温先生会婉拒,没想到温井言笑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老夫便搅扰了。” 陈族长愣了愣,立刻笑道:“那太好了。回头我让家里人收拾两间屋子给先生住。” 于是,温先生便和他孙子温衡川住了下来。 不过,他俩虽住在陈族长家,却不好日日吃人家用人家的。 温衡川让侍从采买粮食与菜肴,送与陈族长家。 当然,也送了不少给姜家。 祖孙二人便这么住下来,每日四处转转,转着转着就走到姜家,跟姜老汉聊得非常投机。 姜老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谦和的贵人,自然愿意跟他多聊几句。 温井言医学渊博,只观人气色就能大致知道这人身体有啥毛病。 但姜家人好像个个面色红润身体健朗,跟周围村民一对比,就显出差距。 特别是姜三郎一家,女子白皙柔美,三个孩子钟灵鼎秀,姜三郎更是健壮清俊,若不是穿着粗衣素布,温井言都以为这一家是哪户高门精养的子女。 这日,温井言与长孙在村里悠闲散步,“偶遇”骑着一头鹿的姜三家小闺女。 “你叫樱宝吧。”温井言微笑问道。 樱宝点点头,忽然想起温姐姐。 有心想问一问这位温爷爷,家里是不是有个叫温舒的女孩儿,但不能。 不仅不能问,她连提都不能提。 温井言见这孩子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便问:“听你祖父说,你已经会写字认字了?” 樱宝:“嗯,跟元宝哥哥学的。” “那你想不想学医?”温井言笑眯眯问。 樱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想!温爷爷要收我做徒弟吗?” 温井言摸摸胡须,笑道:“老夫已经不收徒了,不过,老夫家里有族学,还有女子学堂,你若愿意,你爹娘也同意,老夫便带你回去上学。” “那你家在哪里啊?”樱宝问。 如果在县城,倒是能去,因为爹爹每搁一两个月就会去县城卖金耳,并不耽误她跟家人见面。 “不在县城,老夫的家族在豫州,离这里近千里。” “这么远啊。”樱宝赶紧摇头:“不去。” 开玩笑,千里外她上辈子也没到过呢。 况且她还不想跟爹娘弟弟分离。 温井言捋着胡须,倒是没觉得遗憾。 樱宝偷眼打量白胡子老头儿,又看了看旁边青年,没觉着他们跟温姐姐有相似之处。 “温爷爷,你家有八九岁的小姐姐吗?跟我大妮姐姐差不多大的小姐姐。” 温井言笑道:“那可就多了。” 樱宝眼珠转了转,又问:“那她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温井言看了眼小女娃,没有不耐烦,反而认真道:“老夫家里的孙女众多,好多都记不清她们的名字。” 樱宝有些遗憾,长叹一声,蔫蔫垂下头。 温姐姐从来没有说过家里人的名字,也不提她家的药铺叫什么,但她有一次好像提过,她有个弟弟也叫宝儿,跟她的名字差不多。 可宝儿一般是乳名,只有最亲近的才会这么叫。这温老头连自己孙女的大名都不知道,估计更不晓得孙子的乳名。 眼见小女娃有点不高兴,一旁的温衡川好奇问:“樱宝为何要问她们名字?” 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小娃娃会问这种问题。 樱宝眨眨眼,随便编个瞎话,“因为我想跟她们玩儿呀。现在大姐姐二姐姐都很忙,没空跟我玩儿了。” 温衡川扶额。 “我瞧你们村也有学堂,你既然都会认字了,为何不跟你小堂哥去学堂?”总好过一个人在外头孤零零闲逛。 “因为学堂夫子不许女孩儿进学堂。”樱宝道。 温井言看了长孙一眼。 温衡川忽觉自己刚才问了蠢话,不自在地咳一下。 哎,跟个小娃娃说话,一不留神自己智商也降低了。 大黔朝虽说不禁止女子上学堂,但女学毕竟只存在于那些官宦或者豪富家族,像这种小山村是没有的。 不仅女子上不了学,好多男子也都没机会认字呢。 第五十一章:总算走了 眼前村落大约四五十户,每户至少一两个十岁以下孩童。 温井言举目四望,忽然在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自己不如在此地办一个医学馆,让村里的孩子也学些医术。 这样一来,便可以经常接触姜家人,以后也方便行事。 这些天,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甚至直接问出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秘药,结果姜老汉一口否认,还笑说他家祖上就是个老农,怎么会有啥秘药。 自己也暗自观察过姜家人的神情举止,他们神色坦然,仿佛真的没什么秘密。 若不是亲眼目睹那缕头发上沾着的药液,也见识过那药液的神奇功效,他真以为师弟误诊了那姜二郎的病情。 至于姜三郎,自己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天,却仅跟他搭上一句话。 并不是姜三郎不理人,而是那年轻汉子太忙,经常一整天都不见人。 眼看不能在此继续耽搁,温井言心急如焚。 “衡川,你说在这里办个医学馆如何?”温井言转头问孙子。 温衡川疑惑:“祖父为何在此办医学馆?咱们离这里颇远,来去并不方便。” 温井言叹口气,“祖父知道不方便,但家中情况你也清楚,如果那位不好,咱们家族定会被牵累。 我想,不如将家中孩儿送一两个过来,让他们在此立根,也算给家族留个后手。京城那边,总归会不平静。” 温衡川沉默。 祖父说的对,一旦那位无法医治,自己家族恐怕要跟着倒霉。 “都听祖父安排。”温衡川平静道:“只是在此办学馆,需得再三绸缪。” 不仅要有一人落户在此,还得跟当地大家族打好关系。 自己与祖父肯定不会在这里教学,那么只能从家族子弟里挑选一两个稳妥的过来。 温井言点点头,“既然办学馆,必须跟陈氏族长谈好规则,因为陈氏也有族学,咱们办的必然不能跟他们相冲突。 不如就办个女医馆,教这里的女娃娃学习医术,说不定让温氏女医学传承下去呢。” 大黔朝虽说民风开放,但女子学医的极少。 因为女子所学医理与男子不同,她们大多专给女子看诊,看的也多是妇科疾病,包括孕产之类。 富贵人家女子不会学孕产医术,因为医者免不了看触病患身体,会被视为不洁不端,以后议亲都很艰难。 愿意学习的,无不是生产过的妇人,可这样的半途医者,不会有太大成就。 温衡川笑了下:“确实,不论旁人,只那个叫樱宝的孩子,就是个人才。” 第二日,温井言祖孙告辞离开。 姜老汉将人送上马车,挥挥手,真情实意地让他们下次再来,自己好送一些金耳给老哥哥尝尝。 与此同时,姜三郎却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那祖孙俩跟他说话,三句话不离二郎病愈的事,还问起什么民间偏方家族秘药,吓得他这几天都避着那祖孙。 唉,走了下次可别再来了。 “春娘,我准备在南山建个砖瓦房。” 姜三郎边吃饭边道:“这几日我去砖窑场定了三间房的砖瓦,估计秋后就能齐全,到时候就能请人建房了。” “真的呀?”春娘很高兴。 自家已经有了三百来两银子,建三间砖瓦房用不了一百两。 剩下的银子,可以买一些好木材,请人过来打几套家具,再砌个大院子,建几个竹棚。 “大哥与二哥也准备与咱们一起建,咱三兄弟建一样大的房子,院子也一样大。”姜三郎乐滋滋道:“我还从几个村民手里买了二十亩地,以后竹棚就建在那里。” “你还买了地?”春娘惊讶:“那以后咱家岂不要升户等了?” 升了户等,她家交的赋税也会相应增多。 比如她家现在是四等下户,缴税就比陈村正家的一等上户少许多。 姜三郎:“不买地也会升等,咱们只要建了房,明年孙里正就会过来查验登记。” 朝廷赋税名目繁多,连百姓家里有多少鸡鸭牛羊骡马、多少房屋,多少家俱农具都要一一登记,然后划分赋税等级,分为一等至五等。 一至三等为上户,交的赋税比四等五等的下户要多出一成。 所以很多农户若非必要不会建房,连院子都不会砌,至多用竹篱笆围一圈。 不少豪绅为了能评为四等五等的下户,甚至花钱打点官吏,只为每年少交赋税。 如此一来,倒霉的就是姜三郎这样的普通百姓。 春娘又开始愁起来。“这要是升了等,咱们赋税涨上去,万一那边不收金耳了怎么办?” “不收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卖。”姜三郎倒是一点不怕。“反正种金耳无需多少本钱,只要能售卖出去,咱就是赚的。” 以前没做过生意,总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现在他手里有银,心气也足了,走在外头脊背都挺的直。 春娘细一思忖,觉得丈夫说的在理,稍稍放下心。 “那把院墙砌高点儿,南山那边僻静,终归不安全。” “那是自然。” 姜三郎笑道:“你放心,即便盖好也暂时不会去住,等明年开春,咱们和大哥二哥一起搬去。”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转眼已至秋季。 秋收结束后,刚种好冬麦,姜家三兄弟便在南山开始建房,以至于全村人都去帮忙。 不为别的,就为姜家午间提供一顿大米饭,外加香喷喷的猪肉烩菜。 一时间南山热闹非凡。 垒院墙的,砍运竹子的,帮忙烧火造饭的,捡拾石子垫地基的,还有去更远地方采凿石板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樱宝带着两个弟弟留在家中没有去南山,却日日听阿娘回来讲诉自家的建房进度。 因为是三兄弟一起建,还建在一排,房屋的规模看起来格外壮观。 一个多月后,南山的房屋终于完工,又过了几日,院墙砌好,门窗也安装完毕。 但还不能住人,因为新房必须等潮气散尽才可以入住。 恰好此时最后一批金耳也成熟了,姜三郎与妻子又赶紧采收并开炉烘干。 这么一忙,就将俩儿子的周岁生辰给忘了。 “随便下碗长寿面吧,臭小子过啥生辰。” 姜三郎不以为意,说:“他们爹也从来不过生辰呢。” 春娘嗔怪瞪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真的去煮了几碗面条,面上卧两个荷包蛋,一家人吃了个肚儿圆。 第五十二章:大葫芦 十一月初三乌云沉沉,一大早就飘起鹅毛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飘下,很快将大地铺上一层莹白。 姜三郎与两个哥哥、父亲姜老汉及两个侄儿在新瓦房里升起火堆,围坐一圈烤火说话。 “昨儿村正通知村里人,朝廷要征粮,每亩上等田补征一斗,下等田补征半斗。咱家的粮食幸好没卖,不然…唉。这次竟然不要银钱只要粮食,看样子,今冬的粮价真的要涨了。” 姜老汉叹气:“这一来一去的折腾,也不知多少人会冻死饿死。” 姜三郎点头,心道若不是他闺女找到金耳让自家种上,估计姜家日子也不会好过,不一定饿死,但绝对会吃不饱。 现在再看自家几兄弟,不仅同时盖了大瓦房,家里人还都穿上厚实棉衣,脚上也是厚底棉鞋。 仓屋堆着数百斤麦子与数百斤稻谷,黄豆红豆等杂粮也充足,更别提手里还有不少余钱了。 活这么多年,姜三郎从来没像今冬这般轻松惬意过。 “征粮过后,说不定又要征兵呢。”姜老汉目光扫过仨儿子,“一旦征兵,咱家必定被征一人。” “没事儿,咱手里有钱,大不了花钱买更卒。”姜三郎毫不在意。 姜大郎姜二郎也点头,“这事不用担心。” 最后那批金耳,姜大郎与姜二郎又各自赚了七八十两银,除去建房与买地的花销,手头还剩余三十多两呢,足够应付征兵。 可惜冬天金耳不长,不然他们能将新建的竹棚里摆满桑木。 不过,冬日也有冬日的好处,至少他们清闲下来,可以好好歇一歇,轻松一下。 一年忙到头的,总要喘口气做点喜欢的事情,比如去打猎。 捕鱼是不准备去捕了,因为三郎说没有鱼饵,捕不了鱼。 但他们兄弟三个可以去雪地猎兔子野鸡,说不定还能猎到狍子野猪。 “等雪停,咱们哥几个就去猎野鸡兔子。” 姜三郎拨拨火堆,让其烧得更旺,“带上点麦粒小黄米,还能抓几只咕咕鸟。”那玩意可香了。 姜大郎一听就笑了:“对,咱们这门口就能抓咕咕鸟,撒上点黄米,用筐子罩。” 南山上目前就他们三家在此建房,周围的下等田又被他们买了下来,所以空旷的很,只要在大院外撒上米谷,不愁抓不到鸟雀。 “好啊好啊。”姜成姜泉一听捕鸟,举双手赞成。 他们被长辈安排住在新瓦房里看屋子,每日孤寂无聊的很。 一听可以在外头捕鸟,一万个乐意。 嘿嘿,捕到鸟可以直接烤着吃,若再抹点儿山蜂蜜,味道那叫一个绝。 东陈村姜家老宅。 如今老宅就几个妇孺住着,姜刘氏与大儿媳带着两个孙女正坐在暖烘烘的炕上裁布缝衣。 快过年了,得给家里人做一件新棉衣,好出去走亲访友。 “西村杨媒婆今儿跟我说,她娘家侄女今年二十岁,想给咱二郎做继室。” 姜刘氏捻了捻手中针线,嘀咕道:“可二郎他死活不愿意,唉,那死小子,可气死我了。” 周氏:“估计二叔怕早早娶妻对两个孩子不好,才不愿意的。” “有咱们在一旁看着呢,有啥不好?” 姜刘氏叹气:“我瞅他一天天的孤零零来去,身边也没个人照应,心里就不得劲。” 别家都是一夫一妻的,冷热一起扛,她二儿子可好,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两孩子,东一头西一头的忙,回来连衣裳都得自己洗。 周氏到底是嫂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慰婆婆,“您也别急,许是二叔他没遇到合意的呢。” 姜刘氏想了想,又笑道:“那倒也是,二郎如今盖了瓦屋,手里又不缺钱,多相看几家也好。” 这一次,她一定好好把把关,绝不能再给二郎找个冷氏那般的。 姜三家,元宝虎子带着小杰大武在屋里跑来颠去玩耍。 从东屋跑到西屋,又从西屋跑到东屋,叽叽喳喳笑,一刻不得闲。 樱宝坐在炕上写字,不时看一眼几个闹腾鬼,无奈摇头。 果然男孩子啥的都是调皮捣蛋的货,不给他们找个严厉先生时刻教导,估计自己培养神童的计划就要落空。 两天后,雪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 一大早,樱宝从鸡棚里捡了十七个鸡蛋,其中双黄蛋就有六个。 将鸡蛋放进草篓里,盖上盖子。 这些日子,新母鸡陆续开始下蛋,直到今早,自己竟一次捡到十七个鸡蛋。 这可真让人喜出望外,不枉自己辛辛苦苦喂养大半年时间。 这些鸡蛋其实就是一个个铜钱,不仅能拿去换盐换物,还能当钱使。 前阵子村里来了货郎,她就用鸡蛋换了牙刷牙粉,还换了两包盐一大罐酱豆。 酱豆味道鲜美,里面还掺着大头菜切成的小片,香香脆脆,是冬令农家必备的咸菜。 可惜阿娘不会做,阿奶做的也不如货郎卖的鲜美。 捡了鸡蛋又喂了鸡,再给呦呦的食槽填了草和水,樱宝赶紧跑回屋里。 外头太冷,不适合溜鹿,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缩在被窝里吧。 恰好两个弟弟也被阿娘拘着不给下炕,自己正好可以再躺一会儿了。 昨夜她在洞府忙了大半夜,将三十朵变异金耳采割下来,晾在洞府的竹匾里,满满两大竹匾。 余下的根部则留着让它们继续长。 之前银耳也被她用五鼎芝拌池水浇灌过几遍,这会儿也被采割下来,用另一个竹匾晾着。 另外,之前种的葫芦已经开花结果成熟,结出大大小小几十个葫芦,最大的杵地上比她人还高。 这样的巨型葫芦,拿出去能惊掉人下巴。 所以她再也不种葫芦,也不敢将大葫芦带到外面去。 自己实以为种的是那种可可爱爱的玲珑小葫芦,没想到啊,小葫芦变成巨无霸,再也不可爱了。 樱宝数了数,这些葫芦里,最大的有十来个,足有五尺高。 次一点的就跟她一般高,有十多个。 还有就如家里水瓢大小。 最小的小葫芦也与老爹手掌差不多,只有四五个。 不过,那些大葫芦看似无用,其实它们可值钱了,上辈子她曾在一个酒铺看到过一个,还没她的葫芦大,挂在酒铺里当招牌用,上头还贴了一个大大的酒字。 听那酒铺掌柜说,他的大葫芦值二十两银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自己这葫芦可比那酒铺里的大多了,应该也能值二十两吧。 什么时候她能去县城就好了,到时候就将这些倒霉玩意儿都卖出去,想必能得一大笔银子。 第五十三章:棉花啊 之前在货郎那里买的几样种子,早就发芽长大。 长出一片韭菜,十几棵可以包芯的大白菜。 包芯大白菜属于北方蔬菜,耐存储,在小山村也属稀罕菜,此地并没有人家种过。 前几个月刚出芽时,这些菜就被樱宝移栽出去,栽种在自家院子的那一小片菜地里。 韭菜长大被割过两茬,用来炒鸡蛋吃,味道很是鲜美。 如今大白菜长有两尺多高,原先每棵铺展很大一片,后来春娘用稻草绳将它们一个个裹缠起来,好让它们更好的包芯。 这些天下雪,春娘已经将大白菜全部砍下来,堆放在屋子里。 另两包番邦种子,也已经长出来。 竟然是十几棵棉花树,还有几株不知名小藤蔓。 樱宝上辈子第一次看见棉花,是在都督府的花园里,被当成观赏花木。 棉树开的花很好看,颜色粉红艳丽,因是番邦品种,在府中花园种了一大片。 只可惜这些花木生长期只有一年,花败结果后,它的枝叶便枯萎。 当年樱宝在府中还算自由,因对棉花树的棉絮感兴趣,便经常去采摘。 最后竟摘了一小筐,揪掉里面的棉籽后,还用这筐棉絮给自己做了个棉袄子。 后来才知道,有好多贵族农庄里也种了这种棉树,采下来的棉絮可精贵了,可以用来纺线织布。 如今她这十几棵棉树已经开花结果,果实炸裂开,露出大朵雪白的棉絮。 樱宝将这些棉絮全部采下来,堆在一个篮子里,满满一小篮。 已经枯萎的棉杆被她连根挖出,堆在一旁留着烧炕用。 棉籽被剥出来,又被再次种了下去,全都种在黑土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芽。 等明年春天,她家应该就有大批棉种啦。 如今大黔朝的棉花种植还没普及,即便是十几年后,依然集中在少数贵族世家的庄园里。 这会儿估计连贵族也没几家种植。所以她必须把握时机,让自家先种出棉花来。 要知道,当今市面上的布匹大部分是麻布与葛布,少部分是世家贵族才能用的丝绸与绢布,还有就是用羊毛兔毛等杂七杂八毛绒纤维纺织成的厚绒毯布。 即便姜家现在已经有不少银钱,但裘被与褥子里面也只是塞了一些芦苇或被捶松散的稻草与麻丝,盖在身上勉强能御寒。 至于棉衣,有钱人就用动物毛与鸭毛填充,或直接用动物毛皮做大氅。 大多数穷人还只是填充毛刺刺的芦苇与麻绒稻草等。 如今自己有幸得到番邦的棉种,不种出来真对不起老天对她的垂青。 “噹!噹!噹!噹!” “各家各户听着!朝廷政令,每户上等田补纳稻米两升!下等田补纳一升,七日内必须缴满,违者按罪民论处!” 带着斗笠的乡丁敲着铜锣一遍遍喊话,从所有村民家门口走过一圈,这才转去下一村。 乡丁走后,村民纷纷走出家门,怨声一片。 “果然又要征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天啊,咱家就剩二三百斤粮,这要是都交出去,咱一家也别活了。” “我要去问问村正,这可让咱们怎么活啊。” 有好几个村民还掩面痛哭起来。 “走走走,咱们都去陈三友那里问问,这才几天啊,又征粮。” 于是,几十个村民来到陈三友家,七嘴八舌抱怨。 “他三叔,咱家哪里还有粮啊,上回纳税,咱们把多半粮食都卖出去了,现下只剩两石多点儿,咱一家七八口人,就指着这点粮食过冬,你能不能去跟里正说说,咱们明年再补不行吗?” “是啊三友,你就去说说呗。” “咱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陈三友被吵得脑袋都大了,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们听我说,这是朝廷下达的政令,我一个小小村正能说什么?” “可你也是为朝廷办事的啊,陈三叔,你不能不管咱们啊。” “是啊,三友你去里正那里问问吧,咱们把粮都交出去,一家老小都要饿死…” “村正,你不能不顾咱们死活呀。” “呜呜呜呜…他三叔,求你帮咱们说说吧…” “陈三叔,只有你能跟里正说上话的,你去跟他商量商量不行吗…” 众人七嘴八舌吵的陈三友心烦意乱。他沉着脸道:“既然你们不满意我这个村正,正好明年我的任期满了,你们爱选谁选谁吧。” 他受够了这种折磨。每年都来这么几回,陈三友早已心力交瘁。 催不上税粮被里正斥责,催逼太紧又被乡民骂,哎,他都半截身埋土了,何苦还要遭这份罪。 姜家兄弟也听到乡丁的催粮声,盘算一下自家该交的数量,忍痛量好足额粮食,用板车送去镇上。 姜三郎一共六十亩田地,二十亩上等田,四十亩下等田,这其中就包括北地的桑榆田,南山的旱地。 可不论这些田种是不是种粮,只要你的财产登记册里有这么多土地,就必须按亩纳赋。 这次补征,姜三郎一共要交出八十升粮食,也就是小二百斤。 家里仓储一下子就去了两大麻袋的稻米,他心痛到滴血,可又不能不交。 这几天,征粮的乡丁每天都敲着锣喊话,喊了五六天后,村里仍有不少村民交不上粮。 次日一大早,孙里正带着十来个乡丁开始挨家挨户的收缴。 冷冽寒冬,那些被收走粮食的村民哀嚎一片,趴在雪地上痛哭流涕。 有人捶胸顿足悲痛欲绝,身旁孩子们也哇哇大哭,好不凄惨。 樱宝牵着呦呦看着这一幕,也觉心里沉重。 这些村民仅剩的口粮被收走,也不知往后日子该怎么过,一家老小要如何挨过整个寒冬。 其中一户最是悲惨,家里好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三,最小的才三四岁。 上辈子,这户男人被迫大雪天出去砍柴卖钱,结果挑着柴禾下山时,不小心摔下斜坡,被柴禾戳中大腿,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已经冻死在山上。 后来这家女人也上吊自尽,留下四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村里流浪,东家讨一口西家给一瓢,最后只活下两个大点的孩子。 眼看悲剧再次上演,樱宝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蔫蔫回到家,将呦呦关进鹿棚,樱宝回屋上炕,进洞府重新种粮。 原本她不想种的,因为太累,可今日这一幕让她心悸,意识到米粮的重要性。 无论啥时候,粮食都不能缺。 从现在开始,必须存一大批米面在洞府里,她才能心安。 … #在这里多谢各位宝宝的票票,多谢一直默默支持久的书友,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久的小书书才能走的长远。# 第五十四章:发小 两天后,姜家兄弟三人自南山打猎回来,背篓里装满野鸡与野兔。 姜三郎肩头还扛了一只肥壮狍子,引得众村民纷纷过来围观。 这时,一个瘦弱汉子怯怯走到姜三郎跟前,小声问:“三郎,你家还要不要打家俱的了?” 姜三郎见是自己的发小王柯,忽然想起前天孙里正带人去他家收缴了税粮,下意识点头:“要的。” 王柯面露喜色,小心翼翼问:“三郎,你看我…我也会木匠手艺,你家门窗还是我打的,要不,我帮你家打家俱行吗?” 姜三郎沉吟片刻,点点头:“可以。” 自家反正也要打家俱,木材都已经买好,就堆在新砖瓦房里。 王柯高兴起来,差点没给姜三郎跪下。 “那那我明日就去开工,可行?” 姜三郎拍拍王柯的肩,微笑道:“行,不过我给的工钱可不高啊。” 请木匠去家里打家俱,势必要供他一日两餐,所以,王柯的心思不用猜,姜三郎也知道。 不过他也有心帮扶一下这位发小,所以才爽快应下。 “没事没事。”王柯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挠挠头,“工钱你看着给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王柯便挑着木匠箱子去了南山,还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做帮手。 大儿子王大山今年十三,与他一样黑黑瘦瘦,会量木刨皮。二儿子王小水今年九岁,能给他爹跑腿递递东西,还会打磨抛光。 姜三郎也没二话,告诉王柯自家需要哪些家俱,多大尺寸。 “灶房要打一个碗柜,一个粮柜,一个小饭桌,六条板凳,嗯,还有一对水桶。” “堂屋要一张供桌,一张大方桌,还要四把椅子,六个高凳。” “东屋打一张梳妆台,两个衣箱,一个挂衣架,再打一张木床。” “西屋要一张木床,一个书桌,两张椅子,两个衣箱,还有一个书架,一个梳妆台。” “暂时就这么多。”姜三郎一口气说完,就见王柯拿着一张纸在画图。 伸头一瞅,好家伙,他把自己说的都用炭笔画在纸上了。 王柯指着那张纸上的各房间平面画,道:“我把各屋的家俱都画上了,你看看对不对?” 姜三郎抹下巴点点头:“对对,就这样,尺寸你拿捏好就行。” 王柯呵呵笑道:“三郎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这些家俱足以让他从冬季打到春季,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口粮也能解决了。等开春,三郎再结一笔工钱给他,无论多少,自家也算熬过去,唉。 此后,王柯便带着俩儿子住进南山新屋里,每日辛勤劳作,务必将每件家俱都做的精致光滑。 姜成与姜泉这下倒是有了伴,除了每天做一日两餐,其余时间就带着王小水在南山捕鸟逮兔,给几人打牙祭。 有时姜三郎也会去转转,给他们带点儿粮食蔬菜过去。 这日,樱宝骑着呦呦也跟老爹去南山。 南山看似不远,但上去的小路弯弯曲曲,走起来便不止两三里。 越过一个不大的小溪,终于上了山。 这其实不算山,就是一个高坡。 坡上一丛丛的野竹林,还有成片的田地。 因田地土质不好,无法种植小麦,村民只能在此种上糜谷,这会儿糜谷已经收割,只余披着冰雪的土地。 姜家三兄弟的屋子就盖在自家永业田里,占地颇广,周围都是他们买下来的下等田。 樱宝一边盘算洞府里的果树苗,一边坐在呦呦背上四处打量。 三座并排而建的青砖大瓦房,一人多高的院墙,院墙上还覆盖了青瓦,整齐而美观。 院子很大,比原先大了三倍多,简直能在里面跑马。 三间正房前檐下是五尺宽的木柱游廊,正房东面建了两间土墙瓦顶的灶房。 院子西侧则修了鸡棚鹿棚,还有一个长长的竹棚,那竹棚几乎占据整面西院墙。 姜泉自灶房探头,一眼瞅见挑着担子的三叔与骑鹿的小堂妹,立马跑出来。 “三叔,怎么把樱宝带来了?” 姜三郎将一担粮菜挑进灶房,说:“带你堂妹过来看看新家。” 樱宝撇眼二堂哥:“我来看看你偷没偷懒。” 姜泉哈哈大笑,将小堂妹抱下鹿背,牵着她进屋。“今儿你来的凑巧,我和大哥刚捉到一只野兔,正炖锅里呢。” 堂屋遍地都是木屑,一个黑瘦汉子正坐地上嚓嚓刨木,两个不大的少年在旁帮忙收拾刨好的木料。 樱宝一眼认出这人便是上辈子死在山上的男人。 看样子,老爹给了男人木工活计,所以他雪天便没有上山砍柴,也没有丧身山中。 樱宝心情豁然开朗,跑去两个屋子里转一遍。 房间很宽敞,窗户也大,雕花百格窗扇可以朝外推开,冬日阳光便直接晒进来。 靠窗位置砌了张炕,余下地方再放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还绰绰有余。 姜三郎也跟着四处看:“宝儿,以后你还住西屋,等你弟弟长大,爹爹会重新盖房子给他们住。” “嗯。”樱宝欢喜地摸摸新炕,又瞅瞅已经打好的书桌,梳妆台,嘿嘿一笑。 自己就要住上新屋子啦,到时候她要在家前屋后种上各种果树,一年四季的都有,想吃啥就摘啥,吃不完还可以运去镇上售卖。 她还要在周围田地里种上好多棉花,给家里所有人的棉袄里都换上轻软的棉絮,被褥也要用这种棉花,暖和又不戳人。 “樱宝,二哥带你去罩鸟。”姜泉站在窗外,一手拎个竹匾子,一手还拿着一捆细麻绳晃了晃。 “我要去看水泊。”樱宝才不想捕鸟,她要去考察考察周围环境,给自己的果树与棉花规划种植地点。 “罩什么鸟,马上就开饭了。”大堂哥姜成道。 现已是晌午,姜成已经蒸好几屉馒头,就等锅里的兔肉煮熟。 “吃饭吃饭。”姜泉一听要开饭,立刻丢了手中竹匾,窜去灶房摆桌子。 今日姜三郎不仅带来了米粮,还带了几个大头菜,一罐腌白菜,给侄子们和王柯父子就饭吃。 冬日里没什么新鲜蔬菜,农户多半都吃的是腌咸菜。 姜成将大头菜切丝装满一碗,又切了点腌白菜,从锅里装出一盆煮兔肉端上桌。 还有一篓蒸熟的黑面馒头,比成人拳头还大,分下来一人三四个。 因今日姜三郎在场,王柯与两个儿子坐在桌旁有点拘束,都不好意思伸筷子夹菜。 姜三郎没多言语,只让他们多吃点吃饱点,别耽误干活。 第五十五章:来了外地人 从南坡回来,樱宝老老实实窝家里教弟弟说话背书,抽空就去洞府整理作物。 上次割下的金耳雪耳经过一段时间晾晒已经干透,竟然没有一个霉烂,被她用笆斗盛装起来。 如今那十根桑木上又冒出菌菇,金耳金黄雪耳莹白剔透,分外喜人。 种下去的棉花种子已经出苗,正茁壮成长。 一晃祭灶,姜三郎又抽空去了南坡一趟,让王柯父子三个先回去过年,等过完年再回来做活计。 姜三郎还量了五斗麦子一斗稻米给他,算作预支的工钱。 王柯欢天喜地扛起麦子和稻米,带着两儿子回家。 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呢,之前仅剩的那点粮食估计已经被她们吃光。姜三郎给的这五斗麦子一斗米正好接续上,能让他一家人支撑到二三月份。 只要到了二三月,野外长出野菜地皮菜,还有榆树嫩芽,他们一家胡乱对付着,便不会饿死。 撑到四月,漫山的槐花也能饱腹,孩子们再去河沟捕点小鱼小虾与泥鳅河蚌,日子就能将就到夏收。 如此,他一家也算缓过劲儿。 多少年来,贫苦百姓都是这么一年年撑下来的,直到撑不住为止。 转眼元春已过,冰雪融化。 又是一年新开始。 期间朝廷果真下达征兵令,川河镇不少年轻男子被迫去了战场。 东西陈村也一样,一次被征走十来名十八岁以上男丁。 就连陈族长家也未能幸免,最后由他小儿子应征入伍。 这次征兵非常严苛,为了凑足兵丁数量,不允许私自买更卒替代出征,也因此,陈族长才不得不将小儿子推出去应征。 可谁都没想到,姜家老头儿人老成精,在那次补足征粮后,就去里正那里给三个儿子分了户。 为了尽快将自家儿子的户籍落实,姜老汉还送了半斤金耳干给孙里正。 孙里正也没白收他东西,第二天便把户籍送去县衙备了案。 分户后的好处就是,县衙不会给当户唯一的男丁下征兵令。 若论有啥不好的,那便是以后每年的劳役,每户必须出一丁。 也就是说,往后每年三兄弟都得去做十至三十天的劳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本地做劳役,总好过去未知的战场送死。 姜家三兄弟因此逃过征兵,还省下一笔更卒的钱。 刚过正月,孙里正就带人上门给姜家重新计算户等。 最后姜家三兄弟都被评定为二等户,以后夏收与秋收两季,就要按照二等户来纳赋。 姜三郎毫不意外,欣然接受这个评定。 一到开春,自己忙的像陀螺,根本停不下来。 闺女要在南坡移栽果树,就必须先刨树坑,刨完坑还得将院子外堆的鸡粪挑去南坡施肥。 “三郎,咱们村来了一户外地人。” 春娘边揉面边对丈夫道:“那外地人还要在咱们这里办女学堂呢。” “办啥学堂?”姜三郎诧异,“怪不得族学那边新砌了个房子。” 他最近一直住在南坡挖坑种树,闺女也在那里帮忙,没想到几日功夫,村里就给一户外地人在族学旁盖了新屋。 “说是教女娃娃学习医术的学堂。” 春娘揉好面,自面团揪下一个个大面剂子,开始揉馒头。 “学医术?那倒是不错,正好让宝儿也学学。”姜三郎道。 自家小闺女聪明伶俐,注定不会跟普通村姑一个样,学点儿本事傍身,以后也能在城里找个婆家。 樱宝听到这么一耳朵,立刻好奇起来。 上辈子这里可没什么女学堂。 牵出呦呦,熟练给它披上鞍子,戴上缰绳,踩着板凳骑上鹿背,她要去瞧瞧外地人啥样儿。 陈氏族学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建了几间房屋,还砌了一个大院子。 院子还没怎么完工,好几个村民正帮忙挑土垒墙。 但房屋内好像已经住了人,门口站着俩衣着光鲜的孩子,明显不是村里人。 因离得远,樱宝没瞧清她们长相,只隐约觉得是一男孩一女孩。 女孩比二妮稍稍大点,男孩身形则与元宝差不多。 樱宝催着呦呦走近一些,就见两个孩子也发现了她,正朝这边望来。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驼色衣裙女子,三十来岁,端庄娴静。 她也瞧见樱宝,还冲她招招手。 樱宝神使鬼差催鹿过去。 女子微笑问:“你是谁家孩子?” “姜三郎家的。”樱宝忍着激动,眼睛一直朝旁边女孩瞟。 这女孩跟温姐姐好像,眉眼简直一模一样,可温姐姐怎么会跑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 “姜三郎家的啊。”女子笑的更温柔,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樱宝,我叫樱宝。”樱宝大声回答。 旁边男孩一僵,神色有点不好看。 女子与女孩都笑了起来。 “原来叫樱宝呀,真是好名字。” 女子说话温温柔柔:“你要下来玩会儿吗?” 樱宝连忙点头。 女子上前把她从鹿身上抱下来,摸摸她脑袋上的羊角辫儿,笑道:“过来认识一下,这个是我女儿,叫温舒。那是我儿子,名温衡寅。” 温舒? 樱宝差点惊叫,小姐姐竟然真叫温舒! 樱宝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盯着温舒瞧,心里一遍遍说,别露馅别激动,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很多,自己绝不能错认人,一定得慢慢问清楚再确认。 温舒也朝她微笑,上前拉住樱宝,“樱宝,你几岁了?” 樱宝竖起三根指头,“三岁。”再过两个月就三岁整。 “我刚到九岁,属兔,你是属猴儿的吧。” “嗯。”樱宝用力点头:“温姐姐猜对了。” 旁边男孩哼一声,嘀咕一句,“这还用猜?傻子。” 樱宝扭头打量他,六七岁的样子,小脸肉嘟嘟粉白娇嫩,若给他扎两个小辫儿,铁定像个女娃娃。 “我弟弟是属蛇的,他六岁了。” 温舒牵着她往一旁去,从桌上食盒里取出一块浅绿色花糕递给樱宝,“尝尝我娘做的绿豆糕。” “谢谢温姐姐。” 樱宝接过糕点,小口吃起来,眯着眼睛不住打量眼前小姑娘。 柳叶眉丹凤眼,直鼻琼口,肌肤柔白,越看越是温姐姐。 “温姐姐,你老家在哪里啊?为何来咱们这里?”樱宝仗着人小,大胆问出来。 温舒微笑:“我老家很远,爹身体弱,想寻个山灵水秀的地方修养,便来了此地。” 樱宝眼珠转了转,又问:“上回来咱们这里的温爷爷是你家亲戚吧?” 温舒点头:“那是我祖父,就是他告诉我爹,这里是个好地方,适合养身。” “哦。”樱宝明白了。“那你家是开药铺的吗?” 温舒垂眸思忖片刻,说:“我家没开药铺,不过,我爹曾经做过药堂郎中。” 温衡寅忽然在背后哼一声,不满道:“你是巡捕房的吗?问这问那。” 樱宝没理小屁孩的冷言冷语,一把抱住温舒笑得贼兮兮。 “温姐姐,我与你做朋友好不好?” “好。”温舒摸摸小不点儿脑袋,心里有丝丝暖意,温声道:“以后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玩。” 这小娃娃真可爱,给人一种温暖感觉,一点儿都不像自己那些堂姐妹。 第五十六章:进学 从温姐姐家回来,樱宝一路带风,蹦跳着跑去找爹娘。 “温夫人说,我会是她第一个弟子,以后要单独教我呢。” 姜三郎闻言眉头一皱:“姓温?” “是呀,是上次来咱们村的温爷爷家四儿子儿媳。”樱宝叽叽喳喳将事情始末告诉爹娘。 “温伯伯身体弱,要到山清水秀的地方修养,他便带一家四口来这里定居。” “温夫人还说,反正她家女儿也要念书学习,不如就在此办个女学,也教教其他女孩儿。” 春娘笑道:“那感情好,我家宝儿正好去那里念书,又是女夫子教学,最合适不过。” 姜三郎却面露凝重,拉着小闺女到一旁,低声问:“宝儿,你真想去念书?” “是呀。”樱宝当然想去。 她已经肯定,那个温姐姐就是上辈子的温舒姐姐了。 可就是不知为何今世她到了这里。 姜三郎将眉头皱成川字,斟酌问:“那温家人有没有问你关于祖传秘方的事?” 樱宝杏眼闪了闪,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姜三郎摸摸闺女脑袋:“以后记住,无论谁问你啥秘方秘药的事,都不要说漏一个字。” “知道了爹,咱家没有秘药,啥都没有。” 樱宝当然明白老爹担心什么,可自己灵魂是个成年人,也就偶尔对爹娘不设防一些,对外怎会傻到告诉她人自己有秘密。 姜三郎拍拍闺女,稍稍放心,对妻子道:“我最近要在南坡待一段时间,你在家里看着点儿孩子。” 自家闺女不知从哪里弄来二十几棵树苗,还有一大包种子,说是从货郎那里买的番邦棉花,要他在南坡田里种下去。 所以姜三郎很忙,不仅忙着栽种树苗,还要翻地种棉花,家里良田也得收拾。 幸亏金耳现在还没出菌,不然他一个人掰八瓣都忙不过来。 “我知道。”春娘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担心西村那个韩氏会趁他们不备骚扰自家闺女。 “既去学堂,该备的束脩六礼也备一些,咱闺女虽是女娃娃,拜先生也不能比男娃子短缺什么。” “这个我会问问爹娘他们,该备的都备上。”春娘说着拿钥匙开箱,准备带点钱给公婆,请他们操办拜师礼物。 老俩口经验多,懂的礼节也细致,上学堂应该备什么礼,比自己俩夫妻清楚。 姜三郎点头,又交代樱宝几句,这才扛着铁锹去南坡。 姜刘氏一听三儿媳要送樱宝去女学,一拍大腿,“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咱们不如让大妮二妮都去念书。” 姜大嫂倒是没意见,问女儿:“大妮,你不如也跟堂妹去学堂念几天书。” 大妮连忙摇头:“我才不去。”她今年都十一了,再过几年都能出嫁了,怎么好意思跟一帮几岁的小娃娃呆在一块儿念书。 “你这孩子真不知好歹!”姜刘氏沉下脸,瞪着大孙女道:“去学认几个字不好吗?” 自家如今又不缺钱,孙女学会认字,以后也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大妮躲在她娘身后,用手指戳戳周氏,低声道:“娘,我不去学堂,要认字我跟元宝学就行。” 周氏无奈,对婆母道:“大妮都这么大了,去学堂也不好看,以后想认字,跟她弟弟学学也行。” 姜刘氏气哼哼瞪眼大儿媳,扭过身去问二妮:“你大姐不去,你就跟着樱宝一起去。” 二妮点点头,心里挺高兴,但又担心自己去学堂,弟弟虎子没人带。“奶,那虎子呢?” 姜刘氏恍然想起还有个调皮捣蛋的孙子。“那让虎子也去吧,不知温先生收不收男弟子。” 因虎子年纪太小,族学夫子是不肯收的,所以他一直跟着樱宝和小杰大武一起玩耍。 “回头咱们去问问温先生,看那边收不收男弟子。” 春娘将两贯钱递给婆婆,“这些备礼也不知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去拿。” 姜刘氏接过钱,说:“备樱宝一个用不下这么多,不过束脩也得一同备上,有这两贯也差不多了。” 第二天,春娘将俩儿子送去前院请大嫂代为照看,自己用竹篓背着六礼牵着樱宝去温先生拜师。 姜刘氏也领着二妮拉着虎子,带了双份束脩一同去温家。 温家四郎不在,温夫人肖珍娘正领着一个仆妇布置新盖好的学堂。 “温先生,我来拜师啦!” 樱宝搁老远就叫唤起来。 肖珍娘从屋里出来,见是姜家人来了,连忙让仆妇搬来凳子请姜刘氏和春娘坐下。 三人寒暄几句,姜刘氏提起自家小孙子虎子的事,“咱家虎子今年快五岁了,平日都跟他姐姐和堂妹一块儿玩耍,如今二妮樱宝进了学堂,留他一人在家也不是事儿,我想呐,不如也送他进学堂念书,也好跟姊妹结个伴儿,不知温先生这里收不收男弟子?” 肖珍娘笑道:“按理是不收的,我夫君虽也教学,但他只负责给孩子开蒙,若想以此考科举可就不行了。” 言下之意她夫君学识有限,只负责教教孩子认字,若想考科举,那只能另寻名师。 姜刘氏一听呵呵笑了,“他才多大,哪里就要考科举了,还请先生收下他随便教几个字就成。” 肖珍娘微笑点头,“那便先留下,回头我跟郎君说一声。” “哎呦,那感情好。”姜刘氏喜出望外。 就这么,樱宝与二妮虎子同时进温家学馆念书。 几天后,温家学馆挂上一个牌匾,上头书写几个大字:艾常女医学馆。 樱宝与二妮虎子也在学堂牌匾挂上的第二天正式上学。 结果进学堂一看,竟只有自家三姐弟,外加温姐姐和那个叫温衡寅的男娃。 这就有点尴尬。 樱宝原本以为先生会因收不到学生而羞惭,偷偷观察半天,却见他们神态自若,仿佛没事人一样。 接下来,自己与温姐姐一个教室,由温夫人单独授课。 而温衡寅和虎子二妮在另一个课室,由温四先生启蒙千字文。 五个学生被分成两个课堂,一个先生教一个。 就很离谱。 温夫人递给樱宝一本医经,然后开始讲课。 “我朝医学分四科,医科、针科、按摩科,还有咒禁。” 温夫人娓娓说:“咱们以后主要学习医科,但针、按摩、咒禁也得兼修…” 第五十七章:原来如此 温夫人讲完前缀,这才开始讲医经内容。 樱宝认真听着,翻开书籍对照。 这书市面未曾见过,估计是温家藏书。 温夫人将第一篇讲解一遍,又带着两孩子通读,后又让她们逐字逐句的抄写,加深印象。 上完一课,温夫人便让女儿温舒与樱宝互相提问,巩固练习。 她自己径直回屋。 走进内室,正与丈夫温延敏对上。 她别过头,不想理睬他。 温延敏上前一步,拉住妻子的袖子,低声道:“珍娘,还生气呢。” 肖珍娘拨开他的手,冷淡道:“我有什么好气,都已经来了,还能再回去不成。” 温延敏叹口气,“咱们来这里也并非全无好处。” 肖珍娘冷笑一声:“说的好听,你那所谓的好处就是你大侄子将庐州一处药铺给了你吧。” 温延敏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庐州的药铺确实不错,每年都能赚不少银子,而且离这里近,咱们也方便管理。那也是父亲对咱们的体恤,并不是衡川给的。” 肖珍娘闭了闭眼,侧身在床沿坐下,拿起一本医书看起来。 “珍娘,这次父亲安排咱们过来,并非你想的那样…”温延敏试图解释。 老二老三不肯来,老父亲只能让他这个四儿子委屈一下。 但自己并不觉得委屈,他很喜欢这小山村的宁静生活。 肖珍娘没看丈夫,只冷冷道:“我知道,他让咱们寻什么秘药,能治肺疾的偏方,给中宫那位独子续命。”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只有皇后所生一子一女,可惜这龙子自幼身体不好,勉强长到九岁便已病入膏肓。 加上中宫善妒,外戚只手遮天,眼看圣上要绝后,所有藩王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嘘,小声点儿。”温延敏朝外头看了看,“你知道就好。这事关乎温家兴亡,父亲也是没了办法。” 肖珍娘冷笑,“现在才晓得没办法?若不是你大哥谄媚,拍着胸脯打包票,怎么会把温家拖下水?” 温延敏的大哥在京城太医院供职,之前专门给世家贵族看诊,后来不知怎么攀上了皇后娘家,竟承诺一定能救治好皇后的独苗苗,结果骑虎难下。 温延敏沉默片刻,歉声对妻子道:“事已至此,再多埋怨也是无用,珍娘,咱们与温家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父亲让咱们隐居此地,未尝不是存了保存咱们的心思,至于寻访秘方,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这么一个贫瘠小山村,一眼能望到底,能有什么隐士高人? 别说秘方了,他瞧连个像样的村医也没有。 至于那姜家,兄弟三个并无奇特之处,姜老汉更是大字不识一个。 要说这样的人家能藏着什么绝世药方,打死他也不信。 肖珍娘别过脸,抽出帕子悄悄试了试眼睛,吸吸鼻子道: “我并不是埋怨什么,只是心疼舒儿与宝儿两个,他们难道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山村了?” 舒儿都快十岁了,眼看就要议亲,可现在他们一家落户在乡村,以后还怎么给舒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温延敏捏了捏眉心,安慰妻子,“等京城风波平息,若没什么大事,咱们说不定还能回去。舒儿衡寅还小,等个几年回本家也没关系。” 肖珍娘轻叹一声,“但愿吧。” 放学后,樱宝真心实意邀请温姐姐去自己家做客。 温舒欣然应允,领着扭捏的弟弟一同去姜家,看她家竹棚里的金耳。 “这是我家种的金耳,这会儿还没长大。”樱宝指着木架上的桑木说:“等长熟了,就送一点给你。” 温舒好奇,低头仔细查看这金黄色的小东西,连连惊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新鲜金耳,真好看。”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真的很像小耳朵。 看完金耳又去看鹿棚里的大鹿跟母鸡。 樱宝从鸡蛋篓子里拿了十几只鸡蛋,用篮子盛了送给温舒,“我家鸡每天能下十几个鸡蛋呢,温姐姐你带点儿回去,煮着可好吃了。” 温舒有点不好意思,想推辞,但小娃娃太热情。 “那,那我回去做绿豆糕给你尝尝。” 女孩子的友谊,往往先建立在吃上。 比如一起吃零食,一起逛街买零嘴儿,一起吃路边摊。 温衡寅对女孩子之间的叽叽歪歪没兴趣,他只喜欢威风凛凛的大鹿。 偷偷伸手摸了摸,见大鹿没反抗,心里不由乐开花。 自己要是骑上它,一定很威风。 前几天他第一次瞧见那小娃娃骑着鹿过来,差点闪瞎他狗眼。 小男娃不知觉瞟向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 唉,开不了口啊。 温衡寅沮丧地垂下脑袋。 要不,要不下次自己就把九连环送她好了,嗯,换这头大鹿给他骑一次就行。 几个孩子看完鸡,又跑去姜大伯家的猪圈看猪。 姜大伯家今春买了一只健壮黑花母猪,预备找个公猪配窝下猪崽儿。 温舒和弟弟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猪,不由扒在猪圈矮墙上看稀奇。 这么大一头肥猪,哼哼唧唧朝他们拱鼻子,讨要吃的。 樱宝转身跑回家,又跑回来,怀里抱了一大把荠菜与青菜,递给温舒:“温姐姐,你来喂它。” 温舒接过来,一棵棵递给母猪吃。 温衡寅见母猪吃的欢快,忍不住手痒,也拿荠菜投喂过去。 母猪很喜欢吃荠菜,不住用鼻子拱温衡寅的手,催促再多给点儿。 温衡寅嘿嘿直笑,踮起脚尖,欠身摸摸猪脑袋,又捏了捏它硕大的猪耳朵。 好玩! 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两姐弟依依不舍离开,手里提着樱宝送的一小篮鸡蛋。 送走温家姐弟,樱宝兴高采烈回到家。 一进屋,就见两个弟弟站在她西屋房间门口,一脸幽怨望着她,小嘴不住往下撇,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 樱宝只好抱住弟弟哄:“小杰大武怎么了?” 小杰鼻头都红了,抽抽噎噎搂住姐姐脖子不撒手,就是一言不发。 大武也靠在姐姐身上,拉住姐姐胳膊往她怀里挤。 春娘走过来笑道:“弟弟这是委屈了,宝儿姐姐下学都没带弟弟玩儿。” 樱宝有点愧疚,牵着两弟弟小手说:“下次姐姐一定带你们一起,好不好?” 两小只点点头。 樱宝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医经,对小杰小武道:“姐姐读书给你们听。” 两弟弟立刻跑去搬来小凳子,排排坐在姐姐面前,眼睛闪得像星星。 樱宝满意摸摸他俩脑袋,笑道:“现在是姐姐读书给你们听,以后小杰和小武要读书给姐姐听哦,好不好?” 培养神童,就是要从小鼓励他们,引导他们,让他们习惯念书爱上念书,以后考个大官给自己撑腰,嘿嘿。 “好!”两小童异口同声道。 … #之前有宝宝指出金耳烘干后的数量有误,作者已经改过了,以后就以当前数字为准,谢谢宝宝们指出错误。# 第五十八章:阿花怀了我的崽儿, 最近温衡寅有点心神不宁,上课时总往室外瞄。 他爹温四先生已经用戒尺敲了好几遍桌子,眼神充满警告。 温衡寅只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跟着摇头晃脑念书。 好不容易下学,温衡寅溜去灶房摸了两个馒头揣进怀里,一溜烟跑去姜家。 来到姜大伯家院子外,见左右无人,悄悄跑去猪圈,扒着圈墙将馒头投喂给猪圈里的阿花。 没错,他给黑花猪取名阿花,还每天送好吃的给它。 因为阿花怀孕了,肚子里有可能是他的崽儿。 事情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他经常薅野菜过来喂阿花,它可高兴了,一瞧见他来就仰着鼻子吭哧吭哧叫。 温衡寅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又聪明的猪猪,所以就经常薅了野菜喂它,有时还带点儿馒头糕点给它。 某天,他正用姐姐刚做的绿豆糕喂猪,忽然发现有人朝这边过来,正是那小屁孩樱宝和自家姐姐温舒。 温衡寅怕被姐姐瞧见自己拿她做的绿豆糕喂猪,连忙从圈墙翻进猪圈里。 悄悄躲在黑花猪身后,静听外头动静。 姐姐和那个樱宝一直在外头叽叽喳喳说话,好似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 温衡寅郁闷地等她们离开,自己好出去,结果等着等着就打起瞌睡,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温舒将一包绿豆糕递给樱宝:“这是我做的,里头加了蜂蜜,可好吃了。原先做了很多,不知怎么少了一半,估计让阿弟拿去吃了。” 樱宝接过绿豆糕笑眯了眼:“谢谢温姐姐,你真好。” 温舒摸摸樱宝羊角辫,笑道:“樱宝也很好。” 她左右望了望,说:“我先前看到阿弟往这边来,还以为去你家看鹿呢,也不知这会儿他跑哪儿疯去了。” 樱宝踮起脚尖也四下望了望,没看到人。 “可能去找虎子了吧。” 虎子与温衡寅同教室念书,已经跟他混的很熟,两人有时也会在一起玩耍。 两女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告辞分开。 傍晚,大妮拎着猪食桶喂猪,忽然瞧见母猪旁边睡了一个男娃,吓得她差点将猪食桶打翻。 仔细一瞧,原来是温夫子家的小郎君。 大妮赶紧叫醒他,“你怎么睡这里?有没有被猪咬伤?” 温衡寅揉揉眼睛,一看自己躺在阿花身旁,吓得跳起来老高,从大妮打开的圈门处窜了出去。 撒腿一路狂奔回家,就见爹娘姐姐正要与仆人一起去寻找他。 见儿子回来,温四郎气的拿起戒尺就要抽下去。 肖珍娘也没拦,眼睁睁看着丈夫揍儿子好几下,才问:“你去哪儿了?” 温衡寅垂着脑袋不敢回答。 温舒见弟弟一身脏污,连忙道:“他肯定又去捉泥鳅了。” 肖珍娘见儿子一直不肯吭声,也不问了,让他进屋换衣,这事便这么算了。 哪知没多久,温衡寅竟听虎子说阿花怀孕了。 他先是吓坏了,跑去问母亲。 “娘,你说男女睡一块儿会怀孕吗?” 肖珍娘不明所以,还以为儿子遇到什么医学难题,便认真回答了儿子的问题,“可能会吧。” 温衡寅小脸瞬间皱成包子,嗫喏着问:“那,那一公一母睡一块儿也会怀孕吗?” 肖珍娘想了想,点点头:“也有可能。” 温衡寅快哭了,又问:“娘,我,我也是公的吧?” 肖珍娘笑了,戳了儿子脑门一下:“你是男子,怎么能说公母。只有猪羊才能叫公母。” 温衡寅哭丧着脸扯着阿娘的衣袖追问:“娘,那我到底算不算公的?” 肖珍娘被儿子这话问的无语,只好说:“当然也算,但不能这么说。” “哦。”温衡寅垂头丧气回自己屋,抹了一会儿眼泪,暗暗下了决心。 他是男子汗,要敢做敢认。 阿花肚子里的崽儿肯定也是他的崽儿,他一定会负责的。 想通这一点,温衡寅擦干眼泪,决定先去看看阿花。 正好奶嫲嫲煮了几个鸡蛋,他便装了一个在衣兜里跑去姜家。 之后,温衡寅抽空就带点好吃的给阿花,让它补充营养,好好养胎。 这会儿已经五月份,阿花肚子已经老大,温衡寅心里很高兴,更加决心一定照顾好它,和它肚子里的崽儿。 五月端午,阳光正烈。 姜家兄弟种在南坡新家的金耳终于可以收采了。 这次姜三郎种了四百朵,姜大郎姜二郎分别种了三百朵,姜老汉也种了一百朵。 采收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去观看,看姜家人如何采摘,如何晾晒,如何放进烘炉烘干。 连陈族长与陈村正以及夫子都专门去看了半天。 “三郎,听说这东西是你发现的,能不能跟咱们说说怎么种植的?” 陈族长虽不缺钱粮,但真论起来,也不算富裕。 他几个儿子住在一起没分家,每日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老少。 加上小儿子应征入伍,整个家仿佛忽然散了架,开始各藏各的心思了。 目前四房最困难,小儿媳一个人带着个几岁孩子很不容易,他想给她找点儿挣钱的营生,以弥补对小儿子的亏欠。 姜三郎笑道:“也没啥说的,您也看见了,这东西不容易伺候,每日撒水保持湿润,水还不能撒到菌菇上头,不然会烂菌。棚子里还要通风让光照进来,否则金耳就会变色。” 他也是经过好几次摸索才知道的,上次因自己没留意这些,差点让金耳都废了。 族长摸摸胡子,点点头,问:“三郎,若我跟你买点儿种子行不?唉,我家柱儿去应征,他媳妇带着个几岁娃娃不容易,所以…” “没问题。”姜三郎一口应下,“只是我这个菌种有限,给不了太多。” 村里已经有好几个村民跟他定了种菌,他能给陈族长挤出五十朵就不错了。 “你看看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柱子媳妇一个人忙活,估计也做不了太多。” 族长见姜三郎答应,很是高兴,“三郎你算算种菌多少钱,回头我拿给你。” 姜三郎在心里算了下,说:“五十朵金耳,您就给五百文吧。” 他之所以要十文一朵,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因为他们买了种菌后,一定会不时喊自己去指导,若遇到难题,更少不了操心。 这一来二去,自己可要花不少功夫。 第五十九章:金耳也有精品 采收完金耳,余下就要晾晒烘干了。 之前樱宝也在老房子那边种了一些,不多,就一百朵,还有一百朵雪耳。 这两百朵都是变异金耳与雪耳的种菌种的,营养基也都用少量五鼎芝与池水的混合液浇过,所以长势非常好。 樱宝将它们采收后,顺便晾晒好,一共得到四斤多干金耳,四斤多雪耳。 这些干菌她没准备全卖,而是送给爷爷奶奶半斤金耳,半斤雪耳,让二老炖着吃。 又送给温姐姐半斤金耳。 自己留了不到一斤的样子,其余的才交给老爹,告诉他这些是精品金耳,没有十两银一斤不卖,雪耳也是精品,没有一两银子一斤也不卖。 姜三郎点头同意。 随后兄弟三人背着金耳去县城,来到福瑞丰商行找周茂出售。 周茂见三兄弟又背了金耳来,当即命人看茶,让小伙计拿戥子过来秤重。 这次金耳一共二十八斤。 其中十五斤是姜三郎的,姜二郎与姜大郎的各有十斤,姜老汉那份少点,就三斤。 秤完金耳,周茂见驴车上还有两背篓没拿过来,不由问:“三郎,你这是…” 他都怀疑姜三郎是不是跟别的商家也有交易了。 姜三郎不紧不慢道:“这些是咱家的精品,没有十两一斤不能卖。” “啥?”周茂有点不高兴,“你这是想抬价?” 姜三郎摇摇头:“我要是想抬价就不会把那些卖给你了,这些真的是精品。” 周茂狐疑地看向姜三郎,“什么精品?你倒是说出个一二来我听听。” 姜三郎虽不明白小闺女为啥一定要把这些金耳当成精品,但小闺女既然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 于是道:“能称精品的,当然有说头,我也不好解释,不过周管事若是嫌贵就算了,我带去别家也行,李郎中还跟我说,这些他都要了呢。” 其实李郎中没跟他说过这话,去年那好几斤估计李郎中都没用完呢。 即便用完姜三郎也不会再去找他,因为那温老头的事,姜三郎一直耿耿于怀。 周茂皱起眉,啧啧牙花子,一巴掌拍桌上:“行了行了,这些先给我吧,回头若发现你搞啥噱头,周某追到你老家也要讨个说法。” 说着让小伙计将那筐金耳雪耳拿过来称重。 三斤精品金耳,四斤精品雪耳,共得三十四两银子。 姜大郎与姜二郎面面相觑。 三弟啥时候弄出个精品了? 这几斤精品挣的钱竟然比自己十斤的还多。 周茂心里其实有点恼火,但他不得不将这所谓的精品吃下。 姜三郎这小子看似老实忠厚,其实奸滑的很。 自己若让他的金耳落入旁人手里,那自己可得不偿失。 特别是商行大管事赵昆,那老小子可阴险,一直对金耳的进货渠道垂涎欲滴。 好在姜三郎只认自己,每次的供货数量也不多,那老小子才不方便下手。 哼,等会儿他就煮点对比一下,若姜三敢忽悠他,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拿到银钱,姜家兄弟高高兴兴往回走。 姜大郎道:“三郎,咱们不如凑钱买个骡车,这一来一回总借陈三叔家的,实在抹不下脸。” 姜三郎也在考虑这个事情。 自家没个车子真的很不方便。 以后他们经常来往县城,总借别人车子真的太不方便了。 “走,咱们去骡马市看看。” “好,就去骡马市,反正咱们手里钱加起来够买一辆骡车的了。” 于是,三兄弟赶往骡马市。 一问价格,一只青壮骡子竟然要三十多两银。 马匹更贵,要四五十两。 连驴子也要二十来两。 这还不算车架,买一辆新车架也得十几两。 三兄弟叹气,但还是忍痛买了一匹骡子,没舍得买车架。 车架可以回去请人打一个,能省不少钱,他们镇上就有人会打车架,自家出好木材,工费只要三四两。 不提三兄弟兴高采烈带着骡子回家,再说周茂。 那姜家三兄弟刚走,他就招来侍童煮金耳,两种都煮一点。 煮好后,先尝了尝精品金耳羹,觉得味道非常清香,确实与普通金耳有所不同。 周茂若有所思,又喝一口普通金耳羹,啧啧嘴,摇摇头,“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这时,大管事赵昆走了过来,见他桌上有两碗金耳羹,笑道:“怎么,自己先用起来了?” 周茂暗自翻个白眼,笑道:“我就尝尝,这不刚收了一点精品金耳嘛,总得试试值不值。” 赵昆撩袍在一旁坐下,伸手端过一碗闻了闻,“这东西不都一样嘛,有啥精品不精品。” 周茂见他端的是精品那碗,立刻接过来,笑道:“这碗我吃过了,你尝尝另一碗。” 赵昆不疑有他,端起另一碗用勺子搅了搅,自顾自吃起来。 这玩意可珍贵,即便自己身为商行大管事也舍不得买来吃,这会儿有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周茂也端起一碗,摸一把日渐稀疏的脑门,拿起勺子一勺勺喝起来。 还别说,喝完精品金耳羹后,只觉得通体舒畅,感觉连头发丝都精神了。 待大管事走后,周茂吩咐自己的小伙计,“将这些都登记入册,精品每斤进价十一两,普通还跟之前一样,每斤进价三两半。” “是。”小伙计是周茂的本家侄儿,跟在伯伯身边跑腿做事,也算周茂的一个心腹。 小伙计边登记入册,边悄悄问:“叔,这精品金耳这么贵,咱们商行往外卖得多少钱一斤呀?” 周茂端起茶盏划拉着浮沫,笑道:“那自然要加价,水涨船高嘛,一两精品卖个五两银不成问题。府城的有钱主儿多的是,这点子东西算得了什么。” 小伙计咋舌,偷眼瞥向炖锅。 那里头还有点儿剩余,等堂叔走了,自己也尝尝几十两一斤的东西是啥味儿。 周茂翘着二郎腿喝两口茶,忽然站起身。 小伙计心里一喜,只等堂叔外出。 哪知周茂迤迤然走到小桌前,拿起炖锅看了看,端着往外去了。 小伙计:…… 堂叔这是没吃饱吗? 还是想自己去洗锅? (本章完) 第六十章:弟弟不见了 姜三郎兄弟回家第二天就请人做了个车架给骡子安上。 自此姜家也有骡车了。 不过,没多久孙里正就闻风上门收了车马税,还告诉他们,以后每年都要缴税,与夏赋秋赋一起算。 与此同时,樱宝也收到老爹带回的三十四两银锭子,顿时开心到不行,抽空就将大部分银锭子收进洞府里。 之后她又种了一百朵精品金耳,一百朵雪耳,又将剩余的精品种菌分一些给老爹,大伯二伯与爷爷也分到一些。 分出去的精品种菌,在没有混合液培育的情况下,估计比不上自己培育的,但作为次精品也应该可以。 “三郎,这些真是精品?” 姜大郎还有点迷糊,“你啥时候培育出来的?” 姜三郎摸摸鼻子:“上次吧,你拿去种着试试,种不种得出来还得看情况。” 他也不敢打包票说能种出精品来,因为小闺女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姜老汉瞪了大儿一眼,“让你种就好好种,哪来那么多废话。” 姜大郎讪讪端起种菌,小心翼翼分种在桑木上。 这玩意老值钱,一个赶上普通的三个,而且数量不多,必须小心伺候。 姜老汉也分到五十朵精品,高高兴兴伺弄上,也不假孙子之手。 如今他大孙子姜成也种了几十株,不过不是精品。 大孙子今年都十五了,马上就要说亲,手里没钱可不成。 几天后,种金耳告一段落,姜三郎趁着这段时间没收麦,又请村民去南坡挖掘水泊子。 那水泊子太小太浅,储存不了多少水,而姜三郎在南坡种了好多果树和棉花,正需要大量水去灌溉。 所以必须趁这个时候将水泊子扩大挖深,积蓄更多雨水。 “我说三郎,你家为啥在南坡子上盖房啊?”有村民问。 这个问题已经被好多人问过,姜三郎都是一样说法。 “川河每年都涨水,万一哪天发了大水,把屋子冲了不就白忙活了。” 有村民不信,笑道:“多少年都没发过大水,就你胆小如鼠怕这怕那。” “信不信由你。”姜三郎也不想浪费口舌。 一旁的李二永闻言若有所思,转头对大哥道: “哥,咱们的永业田也有一部分在坡上,不如也在这里盖个屋子吧。咱盖不了瓦房,盖个茅屋应该没问题。” 李二永深信姜三郎,因为姜三哥去年挣了不少钱,现在更是带自己兄弟俩个种金耳呢。 三郎运气这么好,说出的话必定有一定道理。 李大永摇摇头,“等等再看吧。” 盖房不是小事,不仅是家里银钱不凑手,还有念旧心理。 谁能舍得丢下生活多年的地方,跑另外地方建房? 而且这地方太偏僻,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李二永撇撇嘴,有点沮丧。 他跟大哥没分家,建房这种大事必须哥两个都赞同才行。 要不,等自己种金耳挣到点钱,就在自己的永业田那边先建个草屋,万一哪天真发大水了,自己就带着老婆孩子躲过去。 李二永提议没得到大哥的赞同,却引起同在一起挖塘的王柯注意。 他也认为姜三郎的话在理。 川河过个两三年就会闹次水灾,虽不严重,但也麻烦。 而且万一哪天真来场大洪水,那自己一家岂不全完? 因为王柯的家离川河不远,每年夏天下暴雨时,他家都会进水。 要不是手里没钱,他早就想搬家了。 王柯望了望姜家兄弟的大瓦房,咬咬牙,跑到姜三郎跟前问:“三郎,我我能不能也跟你学种金耳?” 姜三郎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点头:“可以,但金耳种菌已经分光了,你若想要,一个月后我分点给你。” 王柯一听激动的跳起来,连忙道:“行!有你替我想着,兄弟也放心了。三郎,要不以后我帮你干活吧,也好先学学怎么种植养护,等有种菌我也就学会了。” 姜三郎笑笑,“可以!” 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自家也确实太忙,他都想雇人帮他种地了。 王柯高兴的呵呵直笑,挖塘挖的更卖力。 水泊子挖了十来天,颇见成效。 期间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将水泊子灌至一半。 现在的水泊子不能被叫做水泊子了,应该叫水塘才对。 水塘里又被姜三郎种了一点荷花进去,估计明年他家就有新鲜荷藕吃。 樱宝也趁机在水塘边种上大片荸荠,并交代二堂哥好好照看,等长出荸荠就拔去镇上卖钱。 姜泉没有不乐意的,每日抽空去看荸荠出没出芽。 紧接着,麦收开始。 族学那边放假,温夫人也给樱宝几个放了农假。 此后樱宝就在家照看弟弟,顺便做午饭,再把饭菜送去地头,给正在收割麦子的爹娘吃。 这天,樱宝从菜地割了两把韭菜,又砍了一棵大白菜。 今早有卖豆腐的挑着担子经过,她又用黄豆换了一大块豆腐。 菜洗好切好,樱宝淘米煮饭,给灶膛点上柴火,让它自己慢慢燃烧。 搬个板凳搁锅台边,站板凳上先炒一个韭菜鸡蛋,又做了一个白菜炖豆腐,再煮了一大盆荸荠,将荸荠水舀在水罐里,回头带去田里给爹娘解渴。 米饭煮好,盛一半进瓦罐,其余则盛进米篮晾着,再把锅底的锅巴加把火炕得焦黄酥脆,铲起来放在桌上。 两个弟弟早饿了,围着桌子急得嗷嗷叫,樱宝给他们几个煮熟的荸荠,又掰两块锅巴塞他们手里,让他们慢慢啃。 小杰小武吃着香脆锅巴,又啃一口荸荠,两人嘻笑着,又去院子里互相追逐嬉戏。 樱宝熄了灶火,将饭菜装好,准备带着俩弟弟给爹娘送饭。 呦呦早已披上皮鞍,站在院子里等待小主人大驾光临。 “小杰!大武!赶紧过来,咱们去送饭啦!” 樱宝提着两个大瓦罐站在院子里喊道:“快点啊,赶紧过来骑鹿咯。” 等了片刻,小杰与大武还没过来。 樱宝只好先扣上家门,牵着呦呦出了院子。 可外头依然没有两个弟弟的身影,樱宝立刻警觉起来,将手中瓦罐放在门口,踩着门前石台翻身上了鹿背。 小鹿迈开长腿飞奔。 樱宝找了两个方向没见着人,立刻又让呦呦转了方向。 路上遇到温衡寅,樱宝立即问:“你看没看到我两个弟弟?” 温衡寅点头:“刚才好像看到了,有个女人抱着他们。” 樱宝心快提到嗓子眼,立刻催着呦呦朝温衡寅指的方向追去。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救命葫芦 温衡寅也觉出不对,跟在鹿后面撒腿狂追。 农忙季节,村里没有多少人,人们要么下地收麦去了,要么在家做饭送去田里。 呦呦四蹄迈开跑的飞快,很快就见到前面有个女人正抱着小杰和小武匆匆急行。 小杰大武明显不乐意,极力挣扎哭叫。 “站住!”樱宝大喝一声,死劲拍一下呦呦,催促它再快一点。 女人回头看一眼,立刻丢下最难缠的小武,抱着小杰飞奔起来。 樱宝赶到小武近前,回头扫一眼,见温衡寅远远跟过来,立刻叫道:“温衡寅,请你照看一下我弟弟!” 说着催鹿朝那女人追去。 温衡寅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跑到小武跟前,抱起哇哇大哭的小豆丁,又望眼樱宝消失的方向,自知自己是追不上了,于是扭头往回跑。 唉,他不过是喂喂阿花,不想竟遇到坏人偷孩子,得赶紧找大人去救樱宝跟她弟才行。 他抱着小武一路狂奔,直累的大喘气,忽然看见有村民过来,立马大声叫喊:“大娘!有人偷小孩啦,快去姜家喊人救她们!” 来人是王柯的媳妇,她正准备去地里送饭,听到这话立刻向姜家跑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啊!有人偷孩子啦!” … 樱宝一路追到川河边,眼看就要追上,忽然那女人转头冷冷一笑,用力将手中孩子抛了出去。 “小杰!” 樱宝目眦欲裂,来不及跟那女人纠缠,追着水里的小杰向下游奔去。 因最近刚下过雨,川河水流比较急,一忽儿就把小杰带出很远。 樱宝催着呦呦往下游狂追,眼睁睁看着小杰的红色褂子在水里浮浮沉沉,脑子嗡鸣一片,心里却异常清醒。 不行!必须赶在水流前面拦住小杰,再这么追下去,一个浪头打来就能让他沉到河底。 樱宝狠拍一下呦呦,让它跑的再快些。赶在小杰前面时从鹿背跳下来,飞快跑到河边,不顾河岸落差,纵身跳了下去。 在落水的刹那间,樱宝放出一个葫芦藤,葫芦藤上还连着两个大葫芦。 穿水而入后,下意识屏息敛气,小小身躯又被葫芦藤拽出水面。 她一手扯住葫芦藤,将之缠在身上,拼命朝小杰游去。 上辈子她会点狗刨,如今也没忘,拦在小杰前头终于抓住他。 樱宝一把将小杰抱住,让他的头脸靠在葫芦细腰处。 本想将小杰送到葫芦细腰上,让他骑在上头,但大葫芦会在水里打滚,根本不能载人。 而她也无法控制飘忽的大葫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弟弟漂向下游。 完了,她和弟弟上不了岸了。 回头观望,隐约见呦呦一直追着她们跑,一刻不停。 河里的樱宝抱着弟弟被葫芦带着越飘越远,很快看不清呦呦身影。 怀里的小杰呼吸平静,胸口也在起伏,就是紧闭双眼不睁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 樱宝略微放心,一手抱着他,一手紧紧扯住葫芦,不让自己和弟弟沉入水底。 不知飘了多久,水面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缓和不少。 缓了缓气,樱宝用力蹬着腿向岸边游去。 折腾好久,就在樱宝精疲力竭时,终于飘到浅滩。 吃了一把五鼎芝,稍稍恢复一点体力,樱宝将弟弟拖到岸边。 那两个大葫芦也被缠在岸边的杂草里,没有往下漂走。 给弟弟翻过去控了水,又给他脱了湿衣服,从洞府取出一件自己的厚衣将弟弟裹住。 之后又给他喂了一点五鼎芝液,自己这才摊平躺在地上,仰面看着碧蓝的天空,眼神涣散。 不知躺了多久,呦呦跑了过来,一直用嘴碰她,让她起来。 但她动不了,连手都无法抬起。 这时,有人朝这边飞奔。 樱宝看一眼,没看清是谁。 “宝儿!”姜三郎疯了般跑来,见两个孩子无声无息躺在河滩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宝儿!小杰!”姜三郎噗通跪在砂石上,一把抱起樱宝,又一把抱起儿子小杰,将两个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下落。 三十来岁的汉子,哽咽着说不出话,一摸儿子还热乎,胸口也在起伏,稍稍放下一半心。 再试试闺女鼻息,也有气流划过手指,另一半心也落了地。 可他怎么都稳不住起落的心绪,放声嚎啕起来,哭的声嘶力竭。 又有几个村民赶来,见姜三郎这般,还以为两个孩子都没了,顿时惋惜不已,连不远处有两个奇葩大葫芦都没引起人注意。 这时,姜二郎也跑了来,从嚎哭的三弟怀里抱出小侄子,发现小侄子还有气,连忙给他按压挤水。 小杰被压醒,睁开眼哇哇大哭起来。 “哎呦这孩子哭啦,没事了没事了。”众人惊喜:“老天保佑啊。” 樱宝也缓过劲来,抬起手指了指蠢蠢欲动的村民,“你们,别动!那葫芦是我的。” 几个村民已经看到岸边葫芦,正要过去查看,听到这话笑道:“我们没动,就是想帮你拖上来。呦呵,这什么品种葫芦,竟这般大。” “就是这葫芦救了孩子吧,哎哟呦,小仙童果然不同反响,连这么神奇的葫芦都召唤出来了。” 樱宝:…… 她能说这些人太聪明了么。 好可怕,连她老底都要抖落出来。 接下来,村民扛着两个大葫芦,姜三郎抱着小闺女,姜二郎抱着小侄儿,很快回到村子。 此时,姜三郎家门口围着一大圈人,那个偷孩子的女人被反绑了手,瘫跪在地上。 姜刘氏猛扇她大嘴巴,扯住她头发来回摇晃,哭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我家孩子招你惹你了你要害他?她们若有个好歹,我打死你这个畜牲…” 跪地女人已经满脸青肿,嘴角还流着血,她冲姜家人桀桀冷笑:“凭啥我儿子被拉去送死,你家的就好好活着?要不是姜三郎太绝情,我家驴儿怎能送去兵营?” “放屁!”姜大郎气的怒骂:“你家驴子就是在家,也要被征兵,你脑子有病才怪到我姜家头上。” 陈族长与陈三友也来了,拨开人群来到女人面前,咬牙怒斥: “你这个毒妇!咱们陈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族长转头对陈三友道: “回头送她去里正那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们谁去喊她娘家人过来,这样恶毒的女人,咱们陈氏家族要不起。 陈二狗呢?将他叫来,若是同伙就一同送官,若不知情,便让他写休书,先休了这个无知蠢妇!”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金耳也有区别 女人一听族长让丈夫休了自己,顿时瘫坐在地,嘴里呜呜嗷嗷哭嚎起来。 正在这时人群骚动。 “姜三郎回来了!孩子救回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俩孩子都没事。” 众人给姜三郎兄弟让开路,目送他们抱着孩子进了屋子。 春娘被人掐着人中穴悠悠醒来,当得知闺女和儿子全都平安无事后,喜极而泣,竟又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二狗媳妇被送官,由孙里正审清始末签字画押,再让人押送去县衙等候县令判决。 又因陈二狗媳妇独自揽下所有罪名,陈二狗仍旧好好住在村子里。 不过,陈二狗也越发沉默,望人的眼神阴恻恻,让人汗毛直立。 他家左右邻居都直呼晦气,接连有人跑去找村正,坚决要求换保。 换保是不可能换保的,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 樱宝在家休养了十来天才去上学堂。 春娘亲自将闺女送到学堂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温舒牵起樱宝往课室走:“可吓死我了,那天阿弟回来告诉我们这事,我和阿娘担心坏了。唉,那女人也太坏,竟然将你弟弟丢河里去,幸好你两个没事。” 樱宝抱住温舒胳膊晃了晃,笑眯眯道:“我爹和爷奶都说,我和弟弟有仙人保佑呢,不会有事。” 幸亏自己赶的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女人根本不是偷孩子,她就是想溺死自己两个弟弟,以此报复爹娘他们。 温舒摸摸她脑袋,柔声道:“下次遇到危险可不能冒险,得先找大人帮忙,万一…唉,樱宝,这次是你侥幸,可万事不可能总侥幸。” “我知道。” 两人正叙话,忽然有个六七岁女娃娃从另一个课室出来,跑到两人近前怯怯问:“你们在说什么?” 樱宝笑脸瞬间沉下。 她一眼认出,这竟是韩氏的二闺女陈招。 她怎么在这里? 樱宝心生警觉,冷淡看着她没说话。 温舒回道:“没说什么。” 陈招朝温舒露出灿烂笑容,弱弱问:“温舒姐姐,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可以,但你先得好好念书。”温舒温和回答。 看一眼樱宝,见她对这女孩冷冷淡淡,便对陈招说:“先生马上就来了,你赶紧去课室吧。” 陈招乖巧应一声,还对樱宝笑了笑,转身跑去课室。 樱宝眼角忍不住抽搐,赶紧拉着温舒进课堂。 哎呀嘛,刚才都想冲过去抽她。 陈招贯会见风使舵逢高踩低,上辈子她早见识过。 这会儿见她来讨好温姐姐,樱宝特别想揍人。 敢跟她抢温姐姐,呼不死她! 温夫人走进课堂,朝樱宝点点头,温和问:“樱宝,身体好些了么?” 这孩子竟敢跳进川河救弟弟,还成功救上来,真是令她和夫君都佩服。 便是他夫君,都说此女童运气非凡,以后不定有怎样的机遇呢。 据说河里正巧漂来两个大葫芦,又正好将她姐弟俩给揽住,这种逆天运气,便是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 “都好了,谢谢先生记挂。”樱宝脆生生道。 温夫人走过来,“我帮你把把脉吧。” “好。”樱宝将手伸出去。 温夫人见樱宝手腕上缠了绣布,好奇问:“能摘下来么?” 樱宝将绣带解开,露出手腕上一个红色乌龟图案。 温夫人噗嗤笑了,“怎么还画个乌龟?” 樱宝认真道:“因为乌龟长寿。” 温舒看看乌龟,又瞅瞅樱宝,忍不住嘴角抽搐,还扭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偷着笑。 樱宝一脸幽怨看向她,不懂笑点在哪。 “没错,玄龟乃上古神兽,寿与天齐,身体强壮又力大无穷,连天柱都要由它驮着。” 温夫人认真讲解,“乌龟也是玄龟的后嗣,用它寓意长寿正应当。” 切完脉,又让温舒也试试,然后让樱宝给温舒与自己也切一回,说:“你们每日多去探切不同脉搏,之后总结经验,再看那人的面色体态,问询她们日常情况,便可知晓些微不同。” “医者并不是万能,即便自称神医的,也无法完全了解病人身体状况。所以你们必须学而实践之,多多给人看诊切脉,再与医经相结合才能进步。世人体质千差万别,若一味依赖书本,以后终会误人误己。” “是!” 樱宝与温舒站起应是。 很快一堂课结束,温夫人让俩孩子出去走走活动腿脚,自己则转回内室。 丈夫也在内室暂时休息,见到妻子笑道:“那孩子真是个活宝。” 肖珍娘白他一眼,“作为人师偷听学生谈话,是为不端。” 温延敏摸摸鼻子,咳一声,“不是偷听,是偶尔路过。” 肖珍娘哼一声,径直走到窗前,转头问丈夫:“你真觉得那金耳不同凡响?” 上次樱宝送他们半斤金耳,自己便每日炖一碗给丈夫喝,接连喝了几天,没想到丈夫竟说他体虚之症好多了,晚间睡眠也香。 这几日,他还常常在河边走走,竟也没觉出累。 “确实不凡。”温延敏撸袖子递到妻子面前,“不信你给我把把脉。” 肖珍娘伸手给丈夫切脉,拧紧眉头仔细辨别,“脉搏确实比以前沉稳很多。” 他丈夫是小时候得的虚弱之症,一直是他爹给他调养,年长后虽好些,但不能生气也不能劳累。 所以他也没外出挣前程,只在家族药堂做个坐诊郎中,也因此被几个哥哥瞧不起,连带自己跟两个孩子在那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是吧,我就说我好多了。”温延敏笑眯眯缩回手,理了理衣袖,道:“我已经把剩下的金耳都寄给父亲了,让他甄别一下,是否功效显著。” 肖珍娘:“既然那金耳不错,为何不跟姜家多买一些,你寄去的那点子够炖几次?” 还不够仆人来去的路费呢。 “你当我没买?” 温延敏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一包干金耳递给妻子,“这金耳就是我从姜三郎手中买的,你闻闻看。” 肖珍娘接过闻了闻,不明所以,“不都一样吗?” “你与这个比较一下。”温延敏又捏出个手指大的金耳,“看看有什么区别。”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葫芦是神物 肖珍娘接过闻了闻,只觉有股隐隐清香。 “确实不一样,味道略有不同。” “是吧。”温延敏收起那小朵金耳,“这是樱宝送来的,跟姜家对外出售的金耳是不同的,我还从姜老汉那儿也买了点,都没有樱宝送来的功效好。” 肖珍娘惊讶,“你的意思是,姜家确实有祖传秘药?” “对!”温延敏点头:“但他家并不拿秘药去敛财。” 肖珍娘沉思。 这么说来,公公的推测是真的,而让自己一家来此也是赌对了。 可怎么才能再次买到那种金耳? 肖珍娘想到樱宝,不觉摇摇头。 真的不想对那个孩子用心机。 温延敏又说:“若祖父大哥那边传来好消息,你与舒儿宝儿也能回豫州了。” 回到豫州,她们便可以继续享受家族资源,锦衣玉食一生。 “到时候再说吧。”肖珍娘起身,“皇子久病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愈,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最安全。” 山村虽贫陋,但大多数人还算知理,自己两个孩子在这里也变开朗,比待在那个规矩森严的家快乐很多,连一向不爱念书的儿子也懂事不少,竟也知道主动读书了。 既然已经定居,不妨多待几年,自己也好好修心养性,省的回去再与人周旋,图惹不快。 “说的也是。” 温延敏十分喜欢这村子。秋怜地上无边叶,春喜人间满目芳,他希望毕生都生活在宁静又无争端的地方,秋看落叶,春览百花,历尽人间百态。 中午下学。 樱宝背起小书包与温姐姐挥手告别,蹦跳往外跑。 出了课堂,就见二妮与虎子站在不远处等自己。 二妮上前牵住小堂妹,带着弟弟一起往家去。 “樱宝,你不知道吧,咱们课堂又来了一个学生,是西村的。” 二妮朝不远处示意,“她一来就缠着温衡寅问这问那,还问他是不是从县城来的有钱人,可不可以带她去县城玩儿,把温衡寅吓得都不敢跟她讲话。” 樱宝朝二妮努嘴的方向一看,只见陈招拉着温衡寅不放,不知跟他说什么。 温衡寅显然很不耐烦,几次挣脱不得,便猛推她一把,抽身跑开。 陈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回头正好跟樱宝的眼神对上。 樱宝扭过头,对二妮道:“以后别理她。” 上辈子,所有人在陈招眼里只分两种,可以利用与无用。 只要她认为那人对自己有价值,一定千方百计去讨好巴结,可一旦那人对她没有利用价值,那就是无用之人,她可以立刻翻脸,甚至出卖对方。 樱宝不想自家兄弟姐妹被这种人盯上,最好办法就是别靠近她,别跟她有交接。 三人结伴往家去,路上遇到好几个村民,全都热情跟樱宝打招呼。 “樱宝,放学啦!” “樱宝才回家呀。” “樱宝吃了么,要不要去我家吃点儿?” 樱宝:…… 她还只是个孩子,其实用不着这般客气。 回到家,就听春娘说:“宝儿,有人想买咱家的大葫芦呢,你说卖不卖?” 樱宝毫不犹豫点头:卖!他出多少银子?” 春娘:“有两个人要买,一家出十两,还有一家出十二两,都是乡街那边来的生意人。” 樱宝眨眨眼:“会不会太少了?算了,还是不卖了。”跟她预期差很多。 如今她家除了鹿,也就这两大葫芦最出名了。 因为这东西出现在她姐弟溺水的地方,还恰巧救了她俩,很多村民认为葫芦是上天神仙抛下来的,所以把两葫芦看成神物般存在。 最近几天已经有好几拨外村人专程赶来,就为一睹葫芦风采,当然,本村所有村民包括小孩子都来摸个遍,几乎要将两只大葫芦摸秃噜皮。 就连那刚出生的小婴儿,也被他家大人抱着,过来蹭蹭葫芦,说是能蹭点儿上天送来的福气。 后来愈演愈烈,村民每天从地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溜溜达达到姜三郎家,偷摸一下葫芦,这才满意回家去。 姜三郎见状,便将一只葫芦扛去南坡新家,另一只则依旧留在老房子,方便大家来摸。 唉,不给摸不行啊,连族长村长与族学夫子都经常有意无意转来摸一把才满意离去。 “不卖便不卖。”其实春娘也不愿意卖,毕竟这东西也是奇物,自家又不缺钱,为啥要卖出去。 但俩葫芦毕竟是小闺女带回来的,肯定得先问问闺女的意见。 “先吃饭吧。”春娘揭开竹罩子,桌上已经摆了两菜一汤。 白菜豆腐,一碟切开的腌咸蛋,一碗青菜蛋花汤,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两个弟弟也跑了过来,给阿娘和姐姐端好板凳,自己也坐好,等阿娘装饭。 “爹今日又不回来吃饭?”樱宝在板凳上坐下问。 春娘给孩子们装饭,"他被人喊去建竹棚了。村里又有几家想种金耳,都跟你爹说好了,想先把摆放菌架的竹棚建好,等一有菌种就直接上手。唉,咱北山的桑木都要被那些人砍光了。” 这会儿村里每户都暗搓搓去北山砍桑木,眼看北山都快被坎秃。 樱宝端起碗扒拉两口,说:“为何一定要用桑木?咱们可以用陶罐代替桑木呀。” 她早试验过了,哪怕用陶碗,只要营养基足够,一样可以长出金耳。 “陶碗怎么代替?”春娘不解。 “以前用桑木,是因为桑木是枯树,金耳可以少量吸收里面的营养。但现在咱们不是有麦麸稻壳了么,将这些与桑木屑舂碎,再搁笼上蒸两个时辰,晾凉后装进罐子里,就可以在上头种金耳啦。” 樱宝言之凿凿,“这些可以反复使用好几次呢,不比砍新鲜桑木强?” 若被上头知道当地人敢大面积砍伐林木,估计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家了。 所以必须阻止村民去北山砍桑木。 种菌菇要的是枯木,不是那些新鲜木头。 “还能这样?”春娘很高兴,“回头我就去跟你爹说,顺便让他去定两百只陶罐,咱家以后也用陶罐种金耳。” 其实以前用桑木做基座也是无奈之举,那会儿手里没钱,自然能省则省。但现在有钱了,不过买点儿罐子,四五文一个,买上一百二百的也不过几百文而已。 娘几个正吃着饭,忽听外头有人喊:“姜三郎在家吗?” “谁啊?”春娘放下碗筷,站起身去外头。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院门外。 春娘见来人不认识,便问:“找我家夫君啥事?” 一人笑眯眯道:“我们慕名而来,想看看你家的葫芦。”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怎么是你 春娘迟疑,不肯开门:“我夫君不在家,恐怕不方便放你们进来。” 来人笑眯眯道:“你是姜三嫂子吧,我们是四门镇锦绣布庄的,听闻你家有两个大葫芦,想一睹真容,你看,咱哥俩跑了几十里路,能不能让咱们瞧一眼。” 樱宝从阿娘身后探出脑袋,扯扯阿娘小声道:“让他们进来。” 说不定这俩是个大主顾呢。 春娘摸摸闺女脑袋,上前打开竹篱笆门。 两人走进来,朝春娘一拱手:“打搅了。” 春娘没让他们进屋,自己搬来大葫芦,摆在院子中间的石板上给他们看。 两人围着大葫芦啧啧称奇,互相对视一眼,笑问:“不知这葫芦卖不卖?” 樱宝抢先回答:“当然是卖的,但价格不合适就不卖。” 春娘点点头,“我家这葫芦已经有好几个人想买,不知郎君能出多少银子?” 一人反问:“你想卖多少?” 春娘语塞。 她也不知道这葫芦能卖多少。 樱宝也反问一句:“是不是咱们说多少你就给多少?” 那人一噎,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姑娘可真逗。” 另一人道:“咱们也是诚心想买,但超过三十两就不划算了。” 樱宝笑眯眯道:“那就三十两吧。” 这玩意她洞府多的是,一只卖出三十两已经是天价,自己可不能太贪,贪心遭雷劈。 两人也爽快,从褡裢里掏出三锭十两银子放在苹果树下的小桌上:“这是十两一锭的银锭,你们看好。” 他以为农家人不认识银锭,还将银锭内口里的印字指给春娘看:“庐州府官衙制银,十两。看到没?” 春娘点头:“看到了。” 两人扛起葫芦要走,樱宝拦住:“把种子先掏出来你再带走。” 汉子哈哈笑道:“你个小丫头真是鬼精,若葫芦里没有种子,便是十两也不值。” 说罢快步走出院子,将葫芦小心搁在骡车上,俩人跳上车一挥鞭子,飞快驶离小村。 樱宝抿嘴轻笑,摸着银子嘀咕道:“不说这话你们还觉得买亏了呢。哼。” 春娘却在旁懊悔,“是呀,怎么忘了先把种子挖出来。”哪怕几粒也行啊,自家种上点儿该多好。 樱宝:“南坡不是还有一个大葫芦嘛,咱们把那个葫芦的种子挖出来种上不就行了。” 再不济她洞府还有好多呢。 “对对对!”春娘将银子抱回堂屋,问闺女:“这钱你收着还是娘帮你收着?” “放您那儿吧。”自己洞府还存着四十多两,这三十两还是给爹娘收着妥当。 晚上姜三郎回来,听说自家葫芦卖出三十两,也愣了。“什么人买的啊?” “说是四门那边一家布庄。”春娘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相公。“咱把南坡那边的葫芦种子先挖出来种点儿,你看…” “行!明日我就去南坡把葫芦种子剖出来。”既然这玩意这么值钱,自家不如种点,万一能长出大葫芦呢,不又是一个进项。 结果第二天还没出门,族长跟村长便找上门。 “三郎啊,听说你把咱村的神葫芦给卖了?” 姜三郎:…… 他家葫芦咋就成村里的了? 陈富族长一脸痛心:“三郎,那可是咱村的神物,你怎么说卖就卖?唉,另外那只呢?你可不能再卖咯。” 他一天没摸到葫芦,感觉腰也酸了走路都费劲,老寒腿也抽抽的疼。 姜三郎正要说话,又听陈三友道:“三郎,不如把另一个葫芦的种子分给咱村里人吧,也不白给,你看看收多少钱,咱们出钱买。” 陈三友自知自己等人阻止不了姜三郎卖葫芦,但让他留下点种子不算过分吧。 姜三郎想了想,点点头,“可以,等我把葫芦里的种子掏出来再说。” 于是,姜三郎去南坡把大葫芦扛了回来,从顶上破了一个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里头种子掏出来。 将瓤儿弄干净,一共剥出三十几枚饱满种子。 他掏瓤儿期间,周围围了十几个村民,连族长村长也坐在矮凳上一直观看。 东陈村一共二十八户,那是户籍上的户数,但还有很多分家未分户的,真算下来,其实村里单门单户的能有四十来户。 这一共才三十多粒种子,怎么分到每一户去? “要不,就按户籍分吧。”村正陈三友大手一挥,“一户分一颗。” 姜三郎没意见,只是怎么收钱却成了难题。 收多了村民肯定不痛快,自己以后在村里也难做人,毕竟村民们可帮他不少忙。 像盖房挖塘这些,自家没出一文工钱,不过是供他们每日两餐。 若要少了,还不如送他们算了,都是乡里乡亲,不过一点儿种子而已,若是种不出来,也就不好怪到自己头上。 樱宝放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自家院子里挤了好些人,一个个伸长脖子朝院子中间看。 挤进去一瞧,小桌上放了一小把葫芦种子,几个大老爷们正头靠头议论什么。 最后姜三郎道:“好吧,那就一颗十文,但能不能种出来就看你们运气。” 他本想免费送,可族长与村正不同意,于是姜三郎给种子定个不高不低的价。 十文钱在村民眼里也不是小数,但还能付得起。 大家全部欣然同意,连一向斤斤计较的王二婶也没说什么,因为她家也可以分到一颗,而陈村正家仨个儿子呢,都分户另住,却也只分得一颗葫芦种。 就连村里最富裕的陈氏族长家也只有一颗,要知道这可是神葫芦种子啊。 嘿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二婶竟觉得从所未有的心情舒畅。 葫芦种子分完不久,又有人过来买葫芦,姜三郎便将那个空葫芦卖了出去,得了二十两。 这事儿很多村民都围观了,顿时心头火热,恨不得马上回家把葫芦种子种下去。 可现在都立秋了,并不是种葫芦季节,众人只能强按住蠢蠢欲动的心,小心将葫芦种子收好,只盼来年春天快快来临。 七月中元节刚过,姜二郎正准备去南坡采收金耳,拉开院门,忽见院门外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姜二郎吓一跳,仔细一瞅,脸色瞬间沉下来,“怎么是你?一大早来这里做啥?” 在这里感谢bb990124、jersjy、细雨菲菲、善待自己74、20220603195804256、160723130211640、大连青果、周文娟的月票。辉荣书店,alies5555的打赏。 非常感谢金蝉2021每天的打卡鼓励,感谢各位支持推荐票的宝宝们,还有一直默默订阅本书的宝宝们,有你们的支持鼓励,久i久才能动力满满。谢谢各位啦。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世上没有后悔药 站在门口的正是姜二郎前妻冷氏。 只见她面色枯黄,脸颊还有一处淡淡淤青,眼泪汪汪看向姜二郎。 “二郎,我,我来看看孩子。” 姜二郎沉默,但没有让她进门。 冷氏上前一步,试图拉他衣袖,却被避开。 姜二郎退后几步,瞥见她肚子已经隆起,显然是怀了身孕。 “你已经嫁人,以后别再来我家。”姜二郎冷淡道:“孩子都很好,早习惯没娘的日子,你在此会让他们难堪。” 冷氏和离当月就嫁给镇上一个四十岁老鳏夫,她亲娘曹婆子收了人家二十两聘礼,这事儿整个东陈村谁都知道。 一个乡就这么大,老娘们儿牙磕嘴随便一传,谁家有芝麻粒大的事儿都遮不住。 据说那鳏夫在镇上摆酱菜摊子,专门售卖各种酱菜酱豆咸菜疙瘩等,生意还不错。 他前妻留下一儿一女,然而儿子却在前二年生病去世,只余一个十来岁的闺女。 按理冷氏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日子不会差,只要再生个一儿半女,那鳏夫必定不会亏待她。 也不知她现在回来是想干啥。 冷氏捂脸哭起来,“二郎,你真要如此绝情么?我不过想念孩子,你就让我看一眼……” 这时,二妮与虎子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站在姜二郎身旁望着眼前女人。 虎子一年多没见过亲娘,已经有些不认识她,只好奇盯着她瞧。 二妮却认识眼前女人,即便女人容色有些陌生,她还是一眼能辨认出这就是自己亲娘。 二妮却没敢叫,只悲悯地望着亲娘,有些不知所措。 “虎子!二妮!娘的孩子……” 冷氏看到两孩子想扑过来,被姜二郎挡开。 “冷氏!咱们和离书上写的清楚明白,我付你十五两银子,以后孩子便再与你无关,你可是当场摁了手印的。” 姜二郎冷冷道:“孩子你已经看过,不要在此纠缠,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 即便她现在日子不舒心,也该回她娘家去,而不是到自己这里来找温暖。 冷氏泪眼朦胧,哭泣着道:“二郎,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这时,左右邻居见有热闹,端着饭碗过来围观。 有人奚落:“这不是冷氏嘛,你都嫁人了吧,现在回来干啥。” “该不是眼热姜二郎发财了,想来捞点钱给你弟弟用吧。” “哎呦我说冷氏,你这变脸跟变书似的,就不怕两头脱?” 冷氏没理会村民的嘲讽,继续哭述:“二郎,看在咱们十来年夫妻情分上,你让我回来吧…” 姜二郎沉下脸,打断她的话,“冷氏,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马上也要成亲,即便你后悔也晚了。” 这话只是搪塞冷氏,他现在与孩子过的很好,虽辛苦却也舒心,真的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百般迁就的日子。 “不要!二郎,你怎么能跟别人成亲?我不同意!”冷氏声嘶力竭,扑上来抱住姜二郎,“二郎,你是我的……我的…呜呜呜呜…” 姜二郎想推开她,但冷氏像狗皮膏药般粘在他身上,双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 二妮和虎子都惊呆了,不知该怎么帮爹爹。 连邻居都看不下去,好心劝道:“我说冷氏,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般纠缠,劝你赶紧回去吧,被你夫家人知道可了不得。” 冷氏只是不理不睬,紧抱住姜二郎哭泣,“二郎,别不要我,我真知道错了,呜呜呜呜…”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声音响起:“呦,真是不要脸,还说你跑去娘家了呢,没想到在此纠缠男人。爹,您都瞧见了么?这女人就是贱骨头,一天不敲打她她就能上天。” 冷氏猛回头,就见自己那十二岁的继女双手抱胸笑盈盈看她。 而继女旁边正是自己现在的丈夫左承,他黑沉着脸走过来。 冷氏尖叫一声,就想往姜二郎身后躲。 左承冲上来一把揪住她头发,恶狠狠骂道:“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还供你一家子的咸菜酱菜,特么一晃眼你就跑回娘家,这会儿竟来私会男人,老子打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贱货。” 说着一巴掌呼在她脸上,啪的一声,冷氏半边脸瞬间红紫。 冷氏顿时不哭了,只护着自己的头发苦苦哀求:"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左郎,我再也不敢了…你松手,我肚子里还有孩儿…” 姜二郎转身将两个孩子拉进屋,嘱咐他们不许出门,这才背上背篓准备去南坡。 此刻冷氏已经被左承拖走,后面跟了一群端碗村民。 樱宝正要去学堂,也见到这一幕,静静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这一年多,冷氏虽说就嫁在镇上,可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儿女一眼,更别说给虎子二妮做双鞋或送件衣裳啥的了。 这会儿才说想孩子舍不得孩子,鬼才信。 指不定听说二伯家盖了大瓦房,又种金耳挣了钱,这才又开始作妖。 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就知道,那鳏夫待她也算不错。 那人不过就是长得老点丑点,还有点黑,其他倒也说得过去,与冷氏挺相配。 不是樱宝自夸,自家二伯生得白净秀气,根本不像三十出头的样子。 如今病好了,身体也日渐强壮,人也就愈发显得年轻健朗,比自家老爹还俊秀几分,村里几个未出嫁姑娘都悄悄给虎子塞好吃的呢。 再看冷氏,今儿咋一瞧像是比二伯大了半轮,整个人苍老不堪,比起以往的丰润秀美,简直判若两人。 唉,怎么说呢,得到时不晓得珍惜,这会儿又觉出二伯的好来想反悔,世上能有后悔药嘛。 樱宝来到学堂,就见那陈招跟温姐姐坐在一块儿,一脸喜笑颜开。 “舒舒姐姐,你真厉害,我这段文一直念不好,你一教我就会了。” 陈招边夸温舒,边朝樱宝望一眼,那眼神里全是得意挑衅。 樱宝走上前,像护食小狼狗般将温舒扒拉到一旁,在陈招对面坐下,笑嘻嘻道:“师姐我来教你肯定比温姐姐还厉害,要不要试试?” 她与温姐姐是甲班学生,学的课程比乙班深奥,自称是陈招师姐也没错。 陈招秀气小脸渐渐垮下去,噘起嘴望向温舒求助。“舒舒姐姐,我……” 温舒笑道:“我还有课业要写,就让樱宝教你吧,她年纪虽小,也算是你师姐,咱们师门只讲学问高低,没有年龄之分,她教你绰绰有余。” 陈招…… 樱宝朝她挑挑眉,一巴掌拍在千字文上,“我是你二师姐,今日不教会你十段文,就打你手板子!”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姜家发财了 最后就是,陈招没学会十段文,在温舒的监督下,樱宝冷冽的目光中,只好伸出双手,紧闭上眼睛。 啪啪啪啪啪! 樱宝使出全身力气打了陈招十手板,把陈招的眼泪都打出来了。 睁眼一看手心,红肿一片。 陈招瘪着嘴硬是忍住没哭,红着眼眶跑回隔壁课室。 打这以后,陈招再也没来甲班找温舒,一连好几天都避着樱宝走。 这期间,樱宝抽空将自己种的精品金耳与雪耳都采收下来,趁着秋高气爽烈阳高照,将它们晒透。 这天是学堂休沐日,樱宝将晒好的金耳装进干净竹背篓里,准备明后日交给老爹带去县城出售。 她用自家新买的戥子秤过,一百五十朵干金耳一共四斤八两,一百五十朵雪耳晒干有五斤三两。 她准备留下零头,其余都交给老爹带去县城出售。 “樱宝,在忙什么?”温延敏与妻子肖珍娘站在篱笆墙外,笑眯眯看着樱宝。 樱宝见是自己先生,赶紧将竹篱笆院门打开,请两位先生进来。 “先生怎么有空过来?”她搬来竹椅子请二位先生坐。 温延敏一撩袍角坐下,笑道:“闲来无事与你先生四处走走。” 肖珍娘垂眸看向几背篓金耳雪耳,问:"樱宝,你这些金耳雪耳出售么?” 樱宝点头:“自然是要出售的。” “有没有指定卖给谁家?”肖珍娘又问。 “没有,都是交给我爹一起带走的。” 温延敏弯腰捡起一只金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问:“樱宝,不知这种金耳卖多少银子一两?” “阿爹上次卖十两一斤。”樱宝老实回答。 “十两一斤啊,不贵。”温延敏笑眯眯问:“不知可不可以出售给我,我愿出十二两一斤收购。” 樱宝眨眨眼,用力点头,“当然可以。” 只要价格合适,卖谁不是卖。 “那你爹娘会同意么?”肖珍娘问。 “我爹娘当然同意啦。”樱宝嘿嘿笑道:“不知先生要多少?我这就秤给你。” 她可不会因为温先生是自己先生就不收钱或少收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又不是自己求他买的。 “全部都要。”温延敏笑呵呵指着雪耳道:“还有这雪耳,不知多少钱一斤?” “一两银子。”樱宝道:“上次阿爹带去县城是一两银子一斤。” “好,我也按一两银子收。”温延敏拿起一朵雪耳在鼻子下闻了闻,两眼笑成月牙。 于是,樱宝足不出户就将自己的金耳雪耳卖了,得到六十多两银子。 原本她想将金耳的零头留下,结果温延敏大手一挥,连零头也买走。 樱宝也没在意,收起银子便开始分种菌丝。 她依然在洞府种了五十朵金耳五十朵雪耳,在外头各种了一百朵,再将多余菌丝分拨在新买的陶罐里,准备交给老爹去分配。 忙忙碌碌中好几天过去,村里种了金耳的人家在姜三郎指导下陆续采收晒干。 姜老汉与两个儿子的精品金耳也晒干,各有一斤多。 接下来就是去县城售卖。 姜三郎也没藏私,带了亲哥姜二郎,还有陈银与李大永一起去福瑞丰商行卖金耳。 周茂早就等的焦躁不安,听小伙计报姜三郎来了,鞋都跑掉一只。 “哈哈哈,姜老弟你总算来了。”周茂拔起鞋跟,让小侍童去泡茶,自己跑去骡车跟前查看。 “今儿带了多少精品过来?”他伸脖子乱望,还捏起一朵闻了闻。 姜三郎将自己与大哥二哥老爹种的次精品搬来,“精品共五斤。” 周茂又捏起闻了下,总觉得清香味很淡很淡,好似没有上回的浓郁。 “这不对吧?”他拿起另外的闻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生意人嘛,有怀疑一定要问出来,“你这真是精品?” 姜三郎面不改色道:“确实是精品。” 自家小闺女种的精品已经卖给温先生了,还卖出十二两的高价,那么自己与老爹他们的次精品怎么也得十两一斤吧。 若周茂不买,那自己就拿回去再说,这会儿决不能露怯。 周茂皱眉瞅了瞅姜三郎,这才啧啧嘴道:“算了,赶紧下货吧。” 小伙计早早搬来戥子,给一筐筐金耳过秤。 “普通金耳一共五十二斤,雪耳七斤,精品金耳五斤,雪耳三斤。”小伙计报数。 周茂拿算盘啪啪一阵算,“一共二百二十二两零五百文。” 姜三郎点点头。 这其中包括村里其他人家种的金耳雪耳。 他在家里已经算过一遍,就是这么多。 周茂很高兴,对姜三郎道:“姜老弟,下次你也不用来回跑了,咱商行大掌柜说了,到时候咱们去你那里收,也省的你费脚力。” 姜三郎:“行啊。”正好自己也不想来回折腾。 “你要银钞还是现银?”周茂又问。 姜三郎摇头:“不要银钞,还是现银吧,那啥钞票咱们村里人也不认识。” 他拿了那玩意还不知道去哪里兑换呢,万一银铺没了,自己的钱岂不白瞎。 周茂摇摇头,不跟这个没见识的乡下汉子计较,命伙计带了账房过来,给他们结算银钱。 十两一锭的银子,一共二十二个,另有两千五百铜钱。 陈银跟李大永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锭子,两眼都快被闪瞎。 我滴个老天,这么多钱,姜家确实发了。 回到家,陈银将七两银子拿给亲爹看,“爹,你不知道,那金耳确实挣钱,姜家这一次就挣了两百多两银子,天啦,您当村正这么多年也没挣到这么多钱。” 陈三友瞪了二儿子一眼:“混账!你爹是靠当村正挣钱的吗?” 陈银嘿嘿笑道:“我不过打个比方嘛。” 把七两交给老爹,陈银又道:“这回我要种两百朵,姜三郎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种金耳了,必须抓紧时间,不然一下霜,金耳就不长了。” 一旁的陈大郎不乐意了,“我说二弟,你一人种两百朵,那我和老四种多少?” 金耳种菌只能从前次的菌丝分离,要想菌朵大,一团菌丝至多分成三四份,二弟一个人就用了两百朵,那自己与四弟加起来岂不是连两百朵也没有。 陈三友见不得三个儿子闹意见,立刻道:“行了,你们就搁一起种,我还没死呢,你几个兄弟就斤斤计较,也不怕人笑话!” 陈老大气哼哼闭了嘴。 陈银倒是没生气,立刻带上妻子与十岁的儿子去分菌种。 要问他为啥这么积极,实在是这家伙私心作祟,想让妻子与儿子早点学会怎么种植怎么养护。 反正与大哥四弟总有一天要分家,到时候自己一家都会种金耳雪耳,那以后的日子能差得了? 说不定他也像姜三郎一样,一年挣个好几百两,嘿嘿,想想都美。 啪!一个瓷瓶从隔壁丢过来,差点砸到陈银脑袋。 陈银气得大叫:“谁?怎么乱丢东西?砸死人你赔得起吗?” 隔壁传来怒骂声与哭泣声,还有族长的呵斥:“都反了天了!种个菌菇也能打破头,我看你们越活越回头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崽儿不见了 原来陈族长的小儿媳种的金耳卖钱了,五十朵竟得了三贯多。 三贯多就是三千多文,买稻米能买六七石,够一家五口吃半年。 只一个多月时间就轻轻松松挣到手,还不耽误做农活,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于是陈族长的二儿媳韩妙娘就对四妯娌道:“你这五十朵不是能分株嘛,我也不要多,分我一百株就行。” 四妯娌邵氏当然不愿意,跑去婆婆唐氏跟前哭诉。 唐氏一听就火了,跑过来斥骂二儿媳:“你的心有多黑啊,是看不得咱们娘几个好是吧。” 唐氏不是韩秒娘的亲婆婆,她是族长陈富的继室,一辈子只生了四郎陈柱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 而陈大郎陈二郎都是陈富前妻所出,所以大儿媳二儿媳总不拿这个继婆婆当回事,有时还会跟她撩牙拌嘴,弄得媳妇不像媳妇婆婆不像婆婆。 二儿媳冷笑:“瞧您说的,怎么叫见不得你们好?爹也没说四弟妹的金耳咱们不能要种子啊。” 唐氏一听就炸了,立刻跑去质问丈夫。 “你倒是说说,那金耳是不是给老四媳妇的?为何老大老二媳妇也要种?” 她是陈富的后妻,只有陈四郎一个儿子,而宝贝儿子还被陈富送去征兵了,怎不叫她痛彻心肺。 好不容易老东西良心发现,给四儿媳找个种金耳的营生,结果老大老二媳妇就红了眼,不停找事儿。 陈族长端起茶碗喝一口,轻飘飘道:“多大点事,那些金耳不都有菌丝嘛,分点出去也没啥吧。” “什么?” 唐氏朝椅子上一坐,拍着腿哭起来:“你个老杀才!我瞎了眼才嫁给你,天啦,我不活了,你陈家是想逼死我娘几个啊。我可怜的柱儿,替他侄儿去当兵不说,自己妻儿却在家被人欺负啊。” 陈族长额头青筋直跳,狠拍下桌子怒斥,“有完没完?谁欺负柱子妻儿了?” 唐氏蹭地跳起来,指着陈富骂道:“你个老东西,还说没欺负她们,柱儿媳妇刚得了三贯,就有人见不得她好了,怎么,就那老大老二是你亲儿子,柱儿难道是我偷人养的?” “你放什么屁!”陈富气的胡子乱颤。 这时,二儿媳韩妙娘在窗外阴阳怪气道:“谁欺负人谁立刻去死,哦,那金耳就老四媳妇能种,感情咱们就种不得了?” 唐氏一听火了,抄起一只花瓶冲出屋子,朝韩妙娘砸过去。 结果用力过猛,直接将瓶子扔过矮墙砸到隔壁陈三友家去了,险些砸中陈银的脑袋。 不提陈族长家的鸡飞狗跳,李大永与李二永两兄弟却喜气洋洋。 他两人一共种了两百朵金耳,还有五十朵雪耳,这次共得了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啊,他们攒了十来年都没攒到过呢。 “大哥,咱们这回种四百朵吧。”李二永摸着十两银锭子舍不得挪开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银锭子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一个,不,两个银锭。 瞎眼老爹在旁问:“儿啊,让爹也摸摸银子啥样儿。” 李二永将两个银锭子塞在老爹手里,“摸吧。” 李老汉摸着一大一小两个银锭,竟呜呜哭起来。 李大永李二永吓一跳,忙问:“爹,你哭啥?” “呜呜呜,我这辈子死也值了。” 李老汉用老脸蹭了蹭银子,哭唧唧道:“可惜你娘死的早,她若知道儿子有一天这么出息,怎么也要再熬几年。” 李大永李二永对视一眼,叹口气,对李老汉道:“爹,等把金耳种停当,咱们就去北山祭奠母亲,给她报个喜。” “好,到时候带我去。”李老汉擦擦眼睛,说:“我都好多年没去看你们娘了。” … 七月中元节刚过,姜大郎家的母猪下崽儿了。 竟一次下了八只小猪崽,可把姜大郎高兴坏了。 “二郎三郎,到时候你们每家抱一只去养,其余都卖了。” 姜二郎姜三郎俱都摇头,“不要,没空养。” 他们家太忙,家里孩子还得念书,哪里有闲空养猪。 姜大郎挠挠头,叹口气:“那就送两只去南坡让二小子养着,明年过年就能杀了吃肉,其余等满月就买掉。” 现在各家各人都忙着挣大钱,哪里有闲工夫养猪,也就姜泉那小子没事干,整日套鸟猎兔闲的发慌。 连三岁多点儿的樱宝都知道自己种金耳挣私房,那小子就是个傻憨憨,一门心思拔荸荠去卖,还说自己就是喜欢卖东西,不喜欢种金耳。 现在姜家除了元宝虎子和双胞胎还懵懂无知,连大妮二妮也开始种金耳雪耳了,说要像樱宝那样,自己赚钱自己花。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猪崽儿满月。 母猪奶水充足,将八个猪崽儿养得珠圆玉润,十分喜人。 这其中最欢喜的,莫过于温衡寅。 他每天偷偷过来投喂母猪阿花,看着阿花肚皮处吃奶的小崽儿们,心里很是满足。 结果有一天他再次来投喂时,发现猪崽儿竟然少了两只。 怎么回事? 温衡寅急忙又数两遍。 确实少了两只。 “你怎么带崽儿的?”温衡寅忍不住怒斥阿花:“少了两个你都不知道?” 阿花朝他哼哼几声,躺在那里不搭理他。 温衡寅怏怏回了家,郁闷的一夜没合眼。 又过了一日再来瞧,阿花肚皮处竟只剩一只崽儿了。 温衡寅急了,想进去抱崽,结果阿花竟跳起来向他发出攻击。 “你疯了吧!” 温衡寅只能从墙头缩回去,气的直跳脚,却也不敢再进去。 越想越难过,他转身跑回家向母亲哭诉:“娘,快去救救你孙儿吧,它们它们都快被人偷光了,呜呜呜呜…” 肖珍娘拿笔的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的孙子都都快被人偷光了,你快去将它买回来…”温衡寅抽噎着,心里难过的要死。 自己辛辛苦苦将崽儿养那么大,没想到最后竟只剩一只。 他能肯定,若自己不管,到了明天连那一只也看不到了。 “我孙儿?”肖珍娘沉下脸,“说什么胡话?” “没…没说胡话,是真的。”温衡寅抽抽噎噎道:“它它就在姜家…”猪圈里。 肖珍娘站起身:“那好,带我去瞧瞧。” 于是,娘俩来到姜家,猪圈旁。 当肖珍娘看到自己“孙儿”时,面色平静无波。 她淡淡看儿子一眼,问:“你确定这是你孩儿?” 温衡寅认真点头,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辩解道:“我…我也不想的…” 肖珍娘嘴角抽了抽,强忍住没笑出声,只说:“那你等着,我去姜家将它买下来。” 感谢雪莲公主,书友15062213110831的月票, 感谢小钟,收香藏镜,091103105014137,回首满华发,小不点不拿汤匙拿筷子,京丽,豆豆297,没什么不对,西门蝶雪,alice5555,飘零db,遨游天涯寻梦醒,飞飞ac,coach羊,零碎记忆的小时候,名人史家,聪明呆,高锋哥,20210104231253108,怎么敷衍怎么演,最后一个高手,郑清月,黑暗暴天使,想念972,莫亦珣,书友20230105200836319,风之谷860,jenny,杜锦若,渔仔爱上猫,xueyang,明月ec,然许青悠在,花之泽,pupushi,suiyimeng88,霍心,某人乙,书友20230203566282,影月666,枫叶872,人生若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柠檬味苹果,童年时光机,森岛,uoos,我明月清风,囹星,唐若琴,世界鼎,懒惰的小虫,陈媛媛,书友1397138641920327680,kaniyaliao,凤尾丝兰的,炼狱凤王,suiyimeng,书友854***657的推荐票。 还有宝宝的名作者不认得,所以没办法打出来。 在这里感谢所有默默支持本书的宝宝们。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没脸见人 姜大郎见温夫人前来买猪崽,还有点惊讶,最后便宜两百文卖给她,只收了六百文。 肖珍娘抱着小猪崽儿带着儿子回家,一路上都没言语。 进了家门,她才将猪崽儿塞进儿子怀中,说:“为娘告诉你何为父母,何为人子。” 于是,温衡寅听母亲讲了一个时辰的医学课程,终于弄清,自己并不是阿花孩子爹的事实。 再看怀中猪崽儿,竟生出些许赧然。 但这崽儿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决定还是收养它。 这是一头黑白花猪,脑门处有个白色螺旋儿,很是可爱。 “以后你就叫螺旋好了。” 温衡寅摸摸小猪脑袋,悄悄叹口气。 奶嬷嬷走过来,笑道:“小郎君,让嬷嬷给小猪找个地方安置吧,你有空去瞧瞧就好。” 温衡寅点点头,将小猪交给奶嬷嬷,“嬷嬷,给它找个暖和的地方,多铺点草,别冻着它。” 如今早晚凉,小猪没在母猪身边,晚上肯定会冷。 “放心吧,嬷嬷给它弄个草窝,就放在灶膛后头,白天再给它挪到外面,你看行不?” “行!”温衡寅最后看一眼猪崽儿,转身回屋。 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以后再不犯蠢。 这事儿也绝不能被旁人知晓,特别是那个小丫头樱宝,否则自己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肖珍娘被儿子气的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有心情重新提笔写信。 温舒走进来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老爹温延敏送东西去豫州,她不知怎么有些担心。 肖珍娘想了想,说:“估计要两个月后才回。” 去豫州不近,即便坐马车,每日最多行百多里,一千多里就要耗费十几天功夫。 若是遇到极端天气,耗的时间更长。 一个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月。 哎,就是不知那金耳雪耳对肺疾病人有没有用。 东都皇宫, 萧皇后在昭和宫召见太医局太医温延沛。 只见她头戴八宝翠羽博鬓冠,身穿大红金丝龙凤呈祥服,下系一条八幅如意裙,富贵端荣仪态矜骄,眉目不怒自威。 “温卿,我儿病情到底如何,你说实话,本宫不怪你。” 温延沛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回道:“微臣给代王调配的药方只差一味药材,只要那药材送达,代王再用一段时日,定会康复。” 皇后神色稍霁,语气温和道:“温卿自哪里寻找的药材,竟要如此之久?实在不行,可让兵部调遣驿卒快马送来。” 温延沛心道这是自家老爹一手操持,自己还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寻到的药材。 但他不能说是老爹帮自己寻的,那样的话,自己在皇后眼里岂不成个无用之人。 “娘娘,那药材是一位乡野隐士发现,隐士行踪不定,经常辗转多个地方,故微臣只能等家人联系到那位隐士,才能确定药材何时能到。” 皇后面色微沉,声音里带了怒意:“那就劳烦温卿多多催促,尽快让你家人联系到那位隐士,将药材送回。” “是,微臣回去一定再派人去催,请娘娘放心,只要那味药材送达,代王定会无虞。” “那就好。”皇后端起侧桌茶盏,淡淡道:“既如此,温卿便回去吧,本宫静等你的好消息。” “是,微臣告退。”温延沛施礼,躬身退后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出了皇城,温延沛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匆匆登上自家马车。 回到府宅,让人叫来大管事。 “大人那里还没有消息送来?”温延沛问。 上回父亲温井言给他寄来二两金耳干,让他少量与人参阿胶炖煮给那十岁的代王服用。 代王用了之后,气色果然渐好,夜晚睡的沉,咳喘之症平息不少,第二天还用了半碗粥。 可那金耳干数量太少,只用了几天便没了。 温延沛心急如焚,一直去信催促老父再寄点过来。 哪知老父回信说,那东西来之不易,不知啥时候才能有,让他等等再说。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眼看代王病情又有反复,皇帝皇后雷霆震怒,温延沛每日上卯都战战兢兢,简直苦不堪言,生怕有一天被帝后给咔嚓了。 大管事躬身道:“回禀郎主,那边有口信传来,说是药材不日便可送达豫州府,让您稍等几日,到时候让大公子送回京都。” 温延沛惊喜:“真的?父亲真这么说?” 大管事:“是,老主人让您稍安勿躁,等大公子回来会与您细谈。” “好了,你下去吧。”温延沛挥挥手,在书房转来转去,心里又喜又急,恨不得现在就拿到那个药材。 这时,他妻子郭夫人带着女儿玉蓉走进来,女儿手里捧着一盒刚做好的糕点。 “老爷,玉蓉刚做好的茯苓枣泥糕,你尝尝。” 温延沛瞅一眼小女儿手中食盘,哪里有胃口,摆手道:“放下吧,回头我再尝。” 小女儿玉蓉今年十岁,自小就容色娟秀,现在大些更显姝丽。 温延沛之所以请愿去治代王,也是藏了点私心。 他曾想,只要自己治好代王,说不得以后女儿就能入得皇后凤眼,有朝一日被选进代王府为正妃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他就是妥妥的皇亲国戚,未来皇帝的老泰山,以后温家在他这一辈也算光耀门楣了。 谁知那年幼代王的病不是一般难搞,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根治,没办法只能求助已经退隐在豫州老家的父亲温井言。 他原想温家世代行医,底蕴相当深厚,即便自己没把握,老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父亲出手,治疗一个小小肺疾岂不手到擒来。 哪知代王的病不停反复,身子也越来越弱,之后竟不能下床行走。 这下子,不仅皇帝皇后大怒,连皇后父亲齐国公都指着他鼻子怒骂,威胁若治不好代王,就治他全家欺君之罪。 温延沛这才真慌了,再次去信求助父亲。老父亲也无法,只能四处寻找民间奇方。 结果就打听到一偏远山村似乎有治愈肺疾的偏方。 据老父亲讲,他有个数十年没见的师弟在那乡镇开了家药铺,曾经收治一位病入膏盲的肺疾病人,结果那病人没过一个月竟痊愈了…… “爹,茯苓糕得趁热才好吃。” 温玉蓉将食盒打开,笑吟吟道:“女儿瞧您最近忧思过重,眼底都青黑了,特意跟母亲学做一些。” 温延沛轻叹一声,拿起一块茯苓糕。 “大郎主!不好啦!” 一名仆从连滚带爬扑进书房,“不好啦大郎主,禁卫军闯进来啦…” 温延沛一惊,手中茯苓糕掉落在地。 现在是月底了,请各位宝宝不要攒文啊,作者正在爬榜,需要你们的全力支持。 在这里感谢噜噜居居,戏子rt,小伊尹,霹雳旋风箭的票票。 感谢每一个默默支持久书的宝宝们,我一定好好努力哒,坚决将本书写到一百万字。哈哈! 昨晚一下子睡着了,没有更新,所以提醒各位宝宝,千万别在凌晨等更新,作者本来想设定自动更新的,可弄半天没弄好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小心眼 禁卫军来势汹汹,潮水般涌入温延沛府宅各处。 温延沛面色惨白,顾不得晕倒的妻子与惊慌失措的女儿,急忙跑去查看情况。 只见皇后的哥哥萧维良一脸微笑走在侍卫们中间,双手负在身后,悠闲地踱着步,左右打量温府景致,仿佛信步游园。 “萧统领,您忽然带人闯入下官宅院是何意思?”温延沛上前先见个礼,问道。 萧维良望向来人,神情轻蔑。“温太医啊,你胆子不小,竟然敢欺骗圣上,拿代王性命当儿戏。” 他理了理袖子,轻笑一声:“圣上命吾等拿你进天牢,等候刑部审讯。” 温延沛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耳边的声音似乎都远了,“怎么会?下官刚从皇宫回来,圣人还让臣下督促药材…” 萧维良冷笑一声,“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其他事由皆不知,温太医有啥话就去刑部公堂说吧。” 说罢一挥手,身旁禁卫军便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温延沛,给他脖子手腕扣上锁链。 “不!萧统领您听下官说,皇后娘娘真的让下官再催药的呀,不不,那药材已经送来了,过几日便到,下官发誓,一定治好代王。” 温延沛焦急地一遍遍解释:“萧统领,下官没有欺瞒圣上,真的能治好代王,还请您跟萧太师回禀一声,看在往日……” “住口吧,本官不想听废话。” 萧维良不耐地打断他,吩咐禁卫军:“堵上他的嘴。” 一名禁卫军弯腰脱了温延沛的鞋子,将他布袜扯下来,团吧团吧塞进温延沛嘴里。 温延沛拼命挣扎:……呜呜呜呜… 百里之外,温衡川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他身后几名骑马仆从紧紧相随,俱都苦不堪言。 这一路狂奔,所有人大腿都磨破了皮,连抹药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大公子为何这般急着赶路。 不提千里之外温家的风卷云涌,川河镇东陈村迎来一次大丰收。 当然这不是粮食的丰收,而是金耳雪耳的大丰收。 如今东陈村二十八户村民,已经有十户种了金耳与雪耳。 这其中就包括王柯家、李大永李二永家、王二婶家,村正陈三友三个儿子与陈族长家。 还有几户人家,都是村里比较困难的,买菌种的时候还跟姜三郎赊了账,说是等金耳卖了钱一并还账。 这次也是今秋最后一次采收,人人都期望满满。 上次没预约到菌种的村民,这会儿也摩拳擦掌,暗戳戳等在姜三郎家门口,看到他回来,立刻围上去。 “三郎,这次该我家了吧,我上回跟你说好的。” “姜三兄,该我了,这回该轮到我家了。” “还有我,我都等了两回了。” 村民七嘴八舌,生怕自己又分不到菌种。 姜三郎无奈道:“现在天气冷,菌种还不能给你们,万一你们保存不当,明年就无法出菌。这样吧,你们先排好顺序,到时候我按顺序给你们。” 村民们连连点头:“好好,就按你说的来。” 众人挤挤攘攘排顺序,还因为谁先谁后差点打起来。 樱宝从窗口探出脑袋,数了数人数。 嚯,足有二十多人,一人代表一户,也就是二十来户。 这么多户要菌种,若按每户五十株算,就是一千多株。 自家老爹那些菌种全部拿出去,估计都不够分的。 樱宝清点自己洞府里收集的陶罐,共三十罐菌种,估计最多可以分出四百朵金耳,以及两百朵雪耳。 还是太少。 当然,自己育的这些精品菌种不是给村民的,而是留自家用。 她想把自家金耳雪耳品级提上去,让老爹将普通品种都交由村民去种植。 这样一来,即便有再多人种金耳雪耳,自家的出货价格都不会受影响。 看样子,自己还得再培育一批精品,明年春天才够替换老爹与大伯二伯爷奶他们的菌种。 九月初的阳光还算温煦,天气也干燥起来。 秋季赋税收缴基本结束,冬麦也已经种下去,水田也翻过一遍,只等冬天下雪,冻杀土壤下的害虫。 往年这时候,就表示农忙已经结束,百姓总算可以清闲下来。 唯有个别人家会去山上刨三四年期的葛根,带回来舂碎打粉。 然而,东陈村村民却异常忙碌,家家开始搭建竹棚,用石臼舂稻壳麦麸木屑,忙的热火朝天。 一辆辆满载陶罐的板车被拉进来,分送至各家各户。 不少人家门口还搭着竹耙床,竹床上铺着干净的芦苇席子,席子上晒着一朵朵黄菌菇,金黄耀眼,让旁村村民甚觉稀奇。 “你们这是晒的啥?”西村村正陈长盛背着手过来,问东村村正陈三友。 陈三友正给自家金耳翻面,头也不抬道:“菌菇。” 陈长盛:“我知道是菌菇,就是问问你们种这个干啥?能卖钱吗?” 他明知故问。 陈三友白他一眼,“不卖钱自家不会吃啊。” 他自小就烦这个陈长盛,虽说都是陈氏本家,两人还是远房堂兄弟,却很少来往,二人走对面都不带打招呼的。 也不为啥,就是因为当初两个人同时喜欢上外村一个漂亮小娘子,结果被陈长盛给撬了。 其实说不上撬,那小娘子都没跟自己说过两句话,也跟那陈长盛不熟。 气就气在这陈长盛不地道,竟偷偷找到小娘子兄长,告诉那少年,陈村有个小子觊觎他妹妹。 这还得了,少年当场火冒三丈。 于是某天,陈三友被小娘子的兄长堵到,脸上狠挨了两拳。 当然陈长盛也没落到好,被那小娘子兄长勒令不得靠近他妹妹十丈,否则打断他狗腿。 一想起这事,陈三友就一肚子火气,可惜自己当年才九岁,比这陈长盛整整小两岁,自认打不过这狗东西。 而自己也没他心眼多,想不出招儿算计他。 之后大了也各自娶妻,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可自那以后,这桩事便成了陈三友心里永远的痛,只要一想起来就不得劲儿,做梦都想抽一顿陈长盛。 陈长盛啧啧嘴,瞥一眼陈三友,像看傻子似的:“你家啥时候穷到晒菌菇当口粮了,我瞅这里有好几百朵吧,够你家吃两个月不?” “关你屁事!”陈三友没好气道:“没事就回你西村去,咱村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多去管管你们村陈二狗吧。” 陈长盛撇撇嘴,被呲哒也没生气,背着手道:“别当我不知道,这玩意是你们村姜三郎弄出来的吧,他家可是靠这个发财了呢,咱西村谁也不是瞎子。” 陈三友:“我看你就像个瞎子,既然知道来我这里哔哔啥?” “我这不是遇不到他么?” 陈长盛拿起一只金耳翻看,慢条斯理道:“都是一村的,有啥好事净藏着掖着,说起来咱俩还是本家兄弟呢,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别小心眼儿,你这自小的毛病还是得改改…” (本章完) 第七十章:有人跳河 “陈大癞你说啥?谁小心眼儿?” 陈三友一听就火了,脱下一只鞋就砸过去:“你给我滚!别在我跟前装德行。” 这话无端让他想起曾经过往,不由怒火中烧。 该死的陈大癞子陈秃头!不理他他竟敢上门来奚落自己。 陈长盛见陈三友忽然暴怒,知道这家伙又要发疯打人,赶紧拔腿就跑,跑出老远才转身叫骂: “你个老东西!好好跟你说话竟然砸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族长,真是越老越没品儿,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陈长盛当然没去找族长,因为族长是陈三友的亲大哥,自己去找他就等于自找不痛快。 气哼哼背着手往回走,路上遇到陈老栓,于是便拉着他开始评理。 “你说那个陈三友可气不可气?老子好好跟他说话,他竟然拿臭鞋砸我…… 我为了谁啊?那东村整日不干正事,竟捣鼓些乱七八糟的,惹得咱村村民都开始不安生种地了,这还得了?回头我就去告诉里正,让他好好管管。” 陈老栓瞥他一眼,淡淡道:“那你赶紧去吧,迟了赶不上吃晌饭。” 陈长盛:……一个个都阴阳怪气,跟陈二狗一个死德行! “哼!”他哼一声,转身就走。自己可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咬气。 陈老栓也没理他,自顾自往家去。 他还记得这家伙当初不近人情,害他被打了板子的事。这会儿自己屁股一到阴天就隐隐作痛呢 而且自己烦心事一大堆,哪里有闲心听别人抱怨。 今年二儿子又没考过院试,陈老栓郁闷的饭都吃不下。 没到家门口,又听家里传来鬼哭狼嚎声。 一进门,就见二儿媳韩氏正用竹棍没头没脸地抽打孩子, 孙女陈婉今年都九岁了,眼看都能说婆家,这韩氏还一个劲个儿地磋磨,也不怕这孩子被打坏,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够了!你有完没完!” 陈老栓生平第一次怒斥二儿媳,“瞧瞧把婉儿打成什么样儿了?你到底闹腾个啥?” 韩氏被公公突如其来的一呵斥吓了一跳,连忙住了手。 陈老栓尤不解气,继续道:“韩氏,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家里被你闹腾成啥样?左右邻居哪个不偷偷戳咱家脊梁骨?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二郎走出去都抬不起头,还有啥心思读书?” 韩氏没敢回嘴,丢了竹棍,转身进了房间。 陈婉抽泣一会儿就跑出院子。 陈老栓也没理会,气哼哼回了上房。 冯氏坐在炕上纺麻线,瞅他一眼问:“今儿怎么了?竟忽然训起人了。” 陈老栓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脱了鞋盘坐在炕上,拿起小茶壶对嘴喝两口,思忖片刻,忽然问:“你说东村姜家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咱家老二的?” 冯氏理着线没抬头:“谁知道呢,你不是不管嘛,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陈老栓又喝一口茶,砸吧下嘴:“别人都传姜家发了大财,先是捕到大鱼,接着又种啥金耳,如今还闹腾出个神葫芦,连外乡人都跑过来看…” “你终于相信了?” 冯氏顿时来了精神,伸长脖子道:“我也瞧见那神葫芦了,可惜没能摸到,据说摸了能有好运气呢,瞧瞧东村那些穷鬼,如今个个精神抖擞。 啧啧,当初我就劝二郎也去摸摸,结果他就是不肯,哎,现在想摸也没得摸了,那神葫芦被姜家给卖了,哼,一家子眼皮子浅的,就知道认钱,竟把神仙送的宝物都卖了。” 陈老栓摸摸胡子,若有所思,“你说,若咱们将那孩子认回来,二郎院试是不是就有把握了?” “是这个理儿!”冯氏一拍大腿,“咱早该要回来了。把个好好小仙童丢人家去,不是我说韩氏,她这个女人就是晦气的很,不干一件正事儿,好不容易生个得用的,竟然还给扔了,咱家二郎娶了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行了!”陈老栓瞪了老妻一眼,“别嘴里不把门,啥话都往外秃噜。” 冯氏挪开纺车,下了炕,拍拍衣裳道:“我去问问韩氏,当初那孩子到底丢去哪儿了。” 陈老栓没言语,只托着茶壶眯眼想事。 冯氏走到二房门口,大声叫道:“韩氏,出来,我问你话。” 好半天韩氏才撩帘子出屋,“啥事?” 冯氏白一眼二儿媳,拨开她走进房里。 陈昌平正坐在书桌旁抄写礼记,并没理会老娘的到来。 冯氏朝旁边椅子上一坐,瞥一眼跟进来的儿媳妇,说:“今儿你们夫妻俩都在,我就问一句,东村姜三郎家捡的闺女是不是咱家的?” 陈昌平皱起眉,搁下毛笔转身看向老娘:“娘,您怎么想起问这个?我再说一遍,姜家捡的孩子跟咱们没关系。” 冯氏嘴角抽了抽,转头问二儿媳,“你也这么认为?” 韩氏悄摸望一眼丈夫,鼓足勇气道:“娘,咱们不如去姜家看看。” “韩氏!”陈昌平怒了,忽地站起身,将椅子都带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又对冯氏道:“娘,你们能消停点不?这么闹腾我还有啥心情读书?” 他连续几年没过院试,心情低落到极点,自己虽换了几个学馆进学,但收效甚微。 于是他就在家里学习,暂时不打算去县城学馆。 没想到家里也不消停,不是孩子哭就是大人吵,现在又提起前几年丢掉的孩子。 他一听到这事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仿佛将他心底深处最隐秘最恐惧最懊悔的丑事挖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冯氏见儿子十分抵触这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起身离开。 韩氏也跟了出来。 两婆媳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两人出了院子,陈冯氏问:“韩氏,你怎么看?那孩子真是咱家的吗?” 韩氏点点头:“我觉得像,娘,咱们不如悄悄去看看,别让夫君知道就行。” 这三年多肚子都没动静,韩氏心里越发焦躁,若不是上次陈二狗媳妇闹出的那档子事,她都想去姜家将那孩子偷回来。 每当她跟丈夫提起认孩子,他就立刻翻脸,一连几天都不给她好脸色。 今儿婆婆忽然问起,正中韩氏下怀。 “嗯,就这么说定了。咱娘俩抽个空就去姜家看看,若不是咱家的,咱也不能赖他姜家不是。”冯氏摸摸发鬓,又对二儿媳道:“韩氏,不是我说你,以后别惹二郎生气,这一天天的吵得他脑仁疼,能念好书么。” 韩氏这次十分乖觉,低眉顺眼应了,“知道了娘。” “不好啦!有人跳河啦!” 远处忽然传来村民的呼叫声:“快来人啊!救命啊!” “谁跳河了?”有村民从家里出来。 “快去瞧瞧吧,好像有孩子跳河了。” “哎呦,谁家孩子啊,这么想不开…” 几个村民匆匆向声音处跑去。 韩氏与冯氏朝那个方向望一眼,也没当回事,转身回屋。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棉花丰收(感谢宝宝们的月票,加更一章) 今日午后放学,温夫人说下午不用去学堂,于是樱宝带着两弟弟跟阿娘去南坡采棉花。 种在南坡的棉花已经全部绽开,可以采收了。 姜家老小与一些村民都在棉花地里帮忙采摘,现已摘得差不多。 樱宝与阿娘到的时候,采回来的雪白棉花堆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整整三大堆。 “呦,这就是棉花啊。”陈村正与族长闲来无事,也溜达到南坡姜家新宅,见到一院子白花花的棉絮,不由抓一把在手里查看。 “可真软和。”陈族长对这种细软的棉絮爱不释手,问姜三郎:“三郎啊,你这棉絮卖不?” 姜三郎点头:“咱自家留用剩下的可以卖,但不能全卖。” 闺女说这棉花可以纺线织布,他便准备让自家先纺一些线出来,试试织点棉布。 用棉花纺线可比用苎麻葛藤丝省事多了。 只要小心采收,不沾上碎叶草屑,再去掉棉籽,便可直接上纺车,不像苎麻葛藤,还要浸泡剥皮,再捶麻抽丝,累也累死个人。 今年姜三郎家就没种多少苎麻,连北山的葛藤都没去采割。 陈三友问:“三郎,你这都是从哪里寻来的种子?” “是我家宝儿从货郎那里买的,说是番邦的种子。”姜三郎没有隐瞒。 闺女确实从货郎那里买了不少种子,至于后来又在哪个货郎手里买的,他就不知道了。 族长望向樱宝,笑眯眯道:“你家樱宝确实运气极好,老夫活到六十岁,还没见过比她更灵秀的孩童。”这份运气,也没谁了。 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在货郎那里买到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棉花种子,哎,自己家的那些糟心玩意儿,真的都该扔粪坑里沤肥。 姜三郎笑笑,没有接话。 这次四亩地棉花,估计能收获籽棉两千多斤,剥去棉籽的话,大概有一千斤皮棉。 一千斤皮棉晒干打松软后,能给自家所有人都做两身软和的新棉衣,再打十几床被褥也绰绰有余。 打棉需要的物件也是闺女告诉他的,闺女还画了个弹棉花的长弓,说是用它可以将皮棉弹成松软的棉胎。 据说这都是货郎告诉闺女的。 “三郎,你这棉花种子卖么?”陈三友问:“能否卖点给我家种种?” 姜三郎挠挠头,有些犹豫。 他还不准备卖掉所有棉花种子。 因为自家大哥二哥包括爹娘的南坡旱地都要种,加上自己明年肯定要种个十亩以上,这点种子估计都不怎么够。 见姜三郎为难,陈三友道:“三郎,我也不要多,够种两亩地就成。” 陈族长一听立马伸脖子过来,“三郎,我家也要两亩地的就行,唉,我这老寒腿哦,受不得寒。” 旁边有村民笑道:“我说陈老伯,您这老寒腿都多少年了,没棉花时也没见您腿受寒。” 陈族长朝那人直瞪眼,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小兔崽子,就你话多。” 几人哈哈大笑,说:“我们也跟姜三哥说好要买棉花种子呢,您想要,就得按规矩排队啰。” 姜三郎无奈憨笑。 这五人来他家帮忙,自己已经答应卖给他们每人二十斤棉籽,就是一百斤。 现在族长与村长也要买,他又不好不卖,这么一来又去掉四十斤。 自己准备明年再种十亩棉花,按一亩十斤种子算,就是一百斤。 大哥二哥与爹娘也要各种十亩,那便是三百斤种子了。 估计自己还能余下四五百斤棉种。 这些种子可都是稀罕物,卖给外村人的话,没个一两银子一斤他都不想出手。 当然,这事不好跟族长他们说。 采摘完棉花后,最累人的就是拔棉花杆。 那些棉杆像小树一样,必须连根拔掉,才好进行下一步翻田耕耘。 好在如今姜三郎人缘好,来帮忙的人也多。 随便在村里喊一声,一下来了二三十个小伙儿,只花了一天功夫,就将四亩棉田里的棉杆拔个干净。 樱宝带着俩弟弟随父母在南坡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被送回村子。 一到家,二妮便跑了过来,告诉樱宝一个惊天大新闻,是陈招家的。 “你不知道吧,昨儿陈招的大姐跳河啦。”二妮一脸兴味地说。 樱宝一愣。 陈婉跳河了? “后来怎么样?”她问:“有没有事?” 她对陈婉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事实上韩氏的几个子女彼此之间没什么亲情,也没有寻常人家那种姊妹情义,她们的相处模式就是漠不关心。 不会同情心疼对方,也不会帮助对方。 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当然,自己只对她们没有亲情与姐妹亲,对双胞胎弟弟可是心疼到骨子里。 想自己上辈子在陈家受那么多磋磨,有时都快病死,她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当时陈婉已经十几岁,陈招只比她大姐小两岁。 不过,自打韩氏生了那个儿子陈旭,她两姐妹倒是非常喜欢他,特别是在韩氏面前,两姐妹对那弟弟几乎是带着讨好意味。 上辈子自己刚到陈家,也曾试着把她们当亲姐姐看待,在大姐被韩氏打骂时,会可怜她心疼她,挡在她面前推她快跑。 结果自己被韩氏打一顿,晚上被关进鸡笼不给饭吃。 樱宝实以为大姐也会疼惜一下自己,至少给她带点儿食物。 因为陈家不穷,光田地就有数百亩,大多都是租赁给别人家种,所以家里并不短缺食物,有时吃的比现在的姜家都好。 即便陈婉经常挨打,却也不会克扣她穿衣吃饭。 结果没有,第二天陈婉甚至都没有过问她一句,偷放她出来更不可能。 “听说被救回来了。”二妮眨巴着眼道:“是路过的一个渔夫救的。” “渔夫?”难道是陈婉最后嫁的那个渔夫? 陈婉后来嫁给一个比她大六七岁的渔夫,据说过的不错。 “人被救上来时衣裳都没啦,光溜溜躺地上,那个渔夫还给她控水拍肚子。” 二妮说的眉飞色舞,“这下陈招大姐被全村人看光光了,以后还怎么说婆家呦。” 樱宝:“……二妮姐姐,你还没到九岁吧,怎么就懂这么多?” 二妮哼一声,“这个谁不懂?” 乡里孩子早熟,有的八九岁就定好了婆家开始走礼。 过年过节婆家来人送礼,必会给女孩儿送匹红布做衣裳。 于是全村女孩儿都会跑来看那女孩的小女婿,直看得那男娃脑袋都垂到胸口处。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老爹真奸诈 陈家二房大闺女跳河一事没起多大风浪,村民很快便忘了这茬。 如今西村人最关心的是东村的菌菇,以及他们盖的竹棚子。 于是,西村村民三三两两来东村串门,不时询问几句。 但现在的东村人贼精,不怎么想搭理西村人,往往敷衍几句,就推说自己太忙没空回答,变相驱赶他们。 可西村人哪里肯轻易罢休,想方设法偷窥,有脸皮厚的还跑去找姜家人取经,结果被姜家人拒之门外。 这日,一辆大骡车驶进村里,后面还跟几个骑驴的仆从。 骡车夫问清姜三郎家住处后,赶着车直奔他家而去。 “姜三郎在家吗?” 周茂跳下骡车,来到竹篱笆门前叫嚷。 姜三郎这阵子正好在家摘棉籽,闻声出去开门。 “呦!是周管事啊,稀客稀客。” 姜三郎朝周茂抱抱拳,将他一行人让进家里,请他们坐。 春娘赶紧起身去灶房烧茶水。 周茂打量一下姜三郎家屋子,没说什么,撩袍在破板凳上坐下。 撸了撸袖子,笑道:“你家金耳都晒好了吧。” “那当然。”姜三郎也笑:“周管事你来的正好,咱们都已经准备妥当。” 只要自己去外头喊一声,估计村民们就会将金耳雪耳送来。 “那些精品呢?这次收了多少?” 周茂此次主要是冲着精品来的,那玩意在府城已经卖到五十两银一两,比百年人参还贵重。 这还是没多少人知晓的缘故,若让那些贵族世家都知道,估计自家商行大门就能被世家奴仆挤破,价格应该会炒到天价。 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让姜家人知道的。 “精品共出了十二斤。”姜三郎道。 这其中有自家五斤,大哥二哥各三斤,老爹二斤。 小闺女樱宝种的不在此内。 “就十二斤?”这也太少了。 周茂有些失望,“都拿来我看看。” 十二斤就十二斤吧,总比没有强。唉,回去都不够几个贵客分的。 光商行东家自己就要预留三斤,更别说其他贵客了,一个个都等着他把精品金耳带回去呢。 姜三郎将两个大背篓从屋里搬出来,搁在周茂面前。 周茂拿起来一个个细闻,生怕姜三郎掺个把假的进去。 姜三郎也不管他,只静静在旁观看。 樱宝也从屋里出来,两双胞胎紧随其后。 周茂好不容易将精品检验完,吩咐小伙计称重。 秤完精品金耳,周茂又问:“你家不是还有精品雪耳吗?为何不拿出来?” 姜三郎笑道:“实不相瞒,那精品雪耳已经被别家定去了。” “什么?”周茂不乐意了,“我说姜兄弟,你这可就不地道了,说好我会过来拿,都不用你跑腿儿,你竟然将精品雪耳定给别家?” 姜三郎笑笑,“可周管事又没说不让咱们卖给别人,而且咱俩也没签契约,当然是谁家价格高就定给谁了。” 周茂气的指着姜三郎要骂,但终究没敢骂出声,只气哼哼问:“别家出多少?” 姜三郎也没抬太高,说:“一斤精品雪耳给了五两银子。” “啥?”周茂直嘬牙花子,还是骂出声,“你,你这个黑心肝的,竟敢框我!” 姜三郎一脸镇定,“人家确实给这么多,周管事你嫌贵,别人却没嫌。” 周茂气得在原地转圈圈,最后一咬牙,“好!我也出五两,你赶紧把雪耳拿出来,记得是精品,掺一朵假要你好看!” 姜三郎这才又进屋搬出两筐雪耳,“这里一共八斤,我只能给你一半儿,另一半要留给那位客人。” 周茂一听立刻冲过来,拎起两筐就走,嘴里还说:“别做梦了!” 说罢吩咐小伙计赶紧上秤,秤好直接搬去骡车上,还命一名仆人看好筐子。 樱宝在旁见识了老爹的奸诈,简直叹为观止。 哎,自己还需跟老爹多努力学习啊,这忽悠人的本事,以后用处可大了。 接下来就是秤普通金耳了。 姜三郎种了五百朵金耳,姜大郎姜二郎也每人种了五百,姜老汉种了两百,姜成也两百,便是大妮二妮也各种了一百。 估计以后他们姜家都得按这个数量种了。 “金耳共五十二斤八两,雪耳二十斤。”小伙计报数。 周茂拿出算盘噼啪一拨拉。“共三百三十七两另五百钱。” 这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售货,姜三郎抿嘴微笑。 周茂知道姜家不要银钞,这回带了不少银锭子,有好些都是二十两的大银锭,支付这笔钱绰绰有余。 将金耳雪耳搬上车,周茂还跑去姜三郎家竹棚里看了看,又摸摸院子里的大鹿,惊奇问道:“姜兄弟,你这大鹿卖不?” “不卖,这是我闺女的鹿,多少钱都不能卖。” 周茂遗憾摇头,正准备告辞,姜三郎又说:“还请周管事等一等,我们村里还有金耳雪耳没搬过来。” 周茂眨眨眼,刚想出什么鬼主意,姜三郎连忙道:“他们上回也去过商行,知道收购价格。” 周茂歇气,不死心问:“有精品吗?” “没有。精品只咱家有,那东西不好伺弄,别人种不来。”姜三郎无情掐灭他的幻想。 “哦。”周茂意兴阑珊,挥挥手:“那还不让他们赶紧送来,过时不候啊。” 这时,樱宝早跑出去喊隔壁王二婆婆了,又让王二婆婆的儿子去别家通知其他人。 很快姜三郎家热闹起来。 村民纷纷将自家金耳雪耳搬来。 樱宝与两个弟弟就坐在鹿栏上,荡着双腿看他们人来人往。 在一群大老爷们中,有一对婆媳非常惹眼。 年长的约摸五十岁,年轻的二十来岁,生的白净秀气,细眉长眼,柔柔弱弱,一看就好欺负的样子。 这是陈族长的后妻唐氏跟小儿媳邵氏。 只见唐氏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娃,两三岁,只比自家弟弟大一些,脑袋剃着三花头,细眉细眼,跟他娘邵氏很像。 那邵氏抱着一个大竹筐,筐里约百十朵干金耳。 唐氏抱着孙子走到樱宝跟前,从衣兜里摸出几块饴糖塞在她手中,又给双胞胎也各塞两块,笑眯眯道:“婆婆做的,可甜啦。” 樱宝道谢:“谢谢唐婆婆。” 俩弟弟也学,“谢谢唐婆婆。” 唐氏摸摸樱宝脑袋,笑道:“宝儿下次带弟弟去婆婆家玩儿,婆婆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呢。” 樱宝点头,“好。” 唐氏笑得更开心了,还介绍怀里孙子给樱宝认识:“他叫陈伯仲,小名叫妖儿。妖儿,快叫樱宝姐姐。” 妖儿眨巴着狭凤眼,乖巧地喊一声:“樱宝姐姐。” 樱宝忍不住摸摸他的三花头,笑眯眯应一声。 小杰大武不乐意了,一边一个拽住姐姐胳膊,不给她摸别的小娃娃。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又来偷孩子 邵氏卖完金耳过来,将手中银钱给婆婆看:“卖了七两半。” 唐氏惊喜,笑道:“回去把钱收好,以后就是你的私房,没事别拿出来花用,反正吃穿有公账出,千万别借给旁人去,妖儿长大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知道了娘。”邵氏冲樱宝笑了笑,从婆婆怀里抱回儿子,与她一起回家。 樱宝目送这娘儿俩离开,莫名有点怜悯。 因为明年唐氏的儿子会拖着一条断腿从战场退回来,之后不久便去世了。 唐婆婆因悲伤过度,没俩月也跟着去了,留下这一对母子在陈家。 陈族长在外有威望,在家里可不太公允。 后妻一去,小儿媳又是个寡妇,他便不好插手四房的事,所以四房邵氏与儿子在大房手底下生活,过的并不好。 那场大水灾后,樱宝便再没见过她们。 樱宝跳下栏杆,又让两个弟弟下来,牵上小鹿去外头转转。 呦呦用脑袋顶顶樱宝,示意她骑上去。 “咱三个人呢,你背不动。”樱宝拍拍它脖子,带着它往外去。 小杰与小武两个好动,一到外面就如脱缰的野马,带狗都撵不上。 “慢点!别跑太远,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们玩了!”樱宝只好拿出杀手锏威胁他俩。 果然,双胞胎乖乖跑回来。 “你是樱宝吧。”一个老婆婆从草垛后头转出来,笑眯眯问。 樱宝转头一瞧,吓了她一跳。 原来陈昌平的老娘不知啥时候过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韩氏韩菊娘。 樱宝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招呼两弟弟到身旁,警惕问:“你是想拍花子吗?” 陈冯氏神色一僵,连忙摆手:“不是哦,我是…”她想了想,竟然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比较恰当。 韩氏上前,脸上堆起假笑,“樱宝,我是你亲娘,这是你亲奶……” 话未说完,就听樱宝大声哭喊起来:“爹爹!娘!有人拍花子啦!” 陈冯氏大惊,韩氏也慌了,连忙想捂住樱宝的嘴。 两双胞胎一见有人敢欺负姐姐,一齐冲上前推打她们,还哇哇大哭,“坏人!坏人!” 姜三郎已经从屋里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村民。 “干什么!” 姜三郎冲到跟前,一把将闺女与儿子护在怀里,大声怒喝:“又是西村的!你们是不是见不得咱东村好!跟我去里正那里,咱们好好掰扯掰扯。” 上回刚发生陈二狗媳妇偷孩子扔河里事件,那女人最终被判了流放,这会儿死没死都不知。 这会儿陈二狗亲戚陈老栓的老妻与二儿媳又来,这是跟他姜三郎杠上了吧。 “对!带她们去里正那里,太不像话了,我看西村人都疯了,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喜欢偷孩子?” “就是就是,这次若里正敢姑息她俩,咱们告到县衙也要讨个说法。” “把她俩绑起来!拍花子拍到咱村里来了,以后谁家孩子还敢出门?” 村民七嘴八舌义愤填膺,有人还冲过去狠踹冯氏与韩氏几脚。 冯氏几乎吓瘫,连连辩解,“不是,我不是偷孩子,我们是……” 姜三郎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将儿女塞到春娘手中,与几个村民反绑了冯氏韩氏,还给她俩嘴里塞上破布,拖上就走。 姜大郎姜二郎姜老汉也想跟着去,被姜三郎阻止,让他们回去照看周茂他们。 就这么,一大群东村人浩浩荡荡去了镇上,找到孙里正。 孙里正正在烦恼余下税银该怎么收上来,结果又给他整出偷孩子事情,一问,又是西村的。 “混账!去把西村村正叫来!还有这两娘们的户主也找来。” 他倒要看看,这一出出的是不是想造反! 于是陈长盛来了,陈三友也来了,还有陈冯氏的丈夫陈老栓。 陈冯氏看到丈夫,连忙呼唤:“他爹!快来救我,哎呦我的胳膊啊,都快断咯……” 陈老栓脸色不好看,对孙里正道:“是姜三郎误会了,我婆娘怎么会偷孩子?” 有村民怒道:“不是偷孩子你们跑去东村干啥?还掐樱宝的脖子,是想杀人吗?” 陈老栓连忙看向妻子,询问怎么回事。 陈冯氏连连摇头:“我没有,没有掐脖子,就是就是想让她别叫了……” “呵呵,终于说实话了?”姜三郎冷笑:“你为何不给她叫?还说不是想偷孩子,她在自家门口叫碍着你什么了?” 冯氏百口莫辩,愈发语无伦次。“因为她说咱们是拍花子…我我们不是,自然不能让她乱叫…” 姜三郎朝里正抱拳:“里正,您听到了吧,我闺女都认为她俩是拍花子。” 里正沉着脸,“既然这样,明日一早送官吧。” 陈老栓吓一跳,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姜三郎你误会了…误会了呀。” 若冯氏与韩氏被送官,自家二儿子以后就别想考科举了。 一旁的韩氏忽然道:“那樱宝是我亲生的,我们是去认孩子的,并不是偷孩子。” 众人哗然。 王柯与李大永兄弟最为气愤。 “真不要脸!拍花子不成,就说樱宝是你孩子,你咋就这么猖狂?” “你个疯婆子,是不是有毛病?我看你得了臆想症吧。” 姜三郎冷笑:“我闺女咋就成你亲生的了?” 孙里正也背着手说:“是啊,韩氏,你说孩子是你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万事得讲证据懂么。” 韩氏偷偷狠掐一把自己,挤出一滴眼泪,“里正,那樱宝确实是我亲生的,不信您问问各位,那孩子是不是姜三郎捡回去的。” 陈三友嗤一声,“你这女人可真是奇葩,村里谁不知道樱宝是三郎捡来的,但也不能谁都去认樱宝是自己亲生的吧,把你那龌龊心思收一收,当谁不知道你想干啥吗?” 众人哄笑:“是啊,自己生不出儿子,是不是想抢樱宝回去给你送子啊?” 村里谁不知道樱宝是小仙童转世,这陈老栓一家可真敢想,竟来他们东村抢孩子。 李大永呸一声,“真够不要脸的!” 韩氏涨红了脸,这下眼泪终于下来了,“不是,樱宝真是我亲生的。” 一旁陈老栓老脸挂不住了,对里正道:“孙老哥,那孩子确实是我陈家的。” 即便不是,现在也必须是,若不然,自家老脸也别想要了。 “天上月亮是你家的不?”姜三郎冷笑连连:“是个人都想认我家樱宝是亲生的,你已经是第八个了。” “……”陈老栓顿时语塞。 孙里正找了张椅子坐下,摸摸胡子,慢悠悠道:“老夫再说一遍,凡事都要讲究证据,陈老栓,你有证据证明那孩子是你家的么?” 陈老栓愣住,他将目光转向妻子陈冯氏。 陈冯氏眨眨眼,看向二儿媳,“韩氏,孩子是你生的,你有啥证据么?”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没有证据 韩氏垂下眼皮,心下茫然。 那孩子生下后,当知道是女娃,她一眼都没瞧。 都不知她长啥样儿,哪有什么证据可证明。 不过,她似乎听接生婆吴四婶惊讶一句什么,但具体说了啥她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 “我,我那时迷迷糊糊,不记得了……” 姜三郎冷笑:“那你先说说,你的孩子怎么会被我给捡到。” 韩氏:…… 她不能说实话,即便那孩子真不是自己丢的。 可若说是丈夫,更不行。 丈夫是读书人,名声格外重要,她宁愿不生儿子,也不能害他不能科举。 陈冯氏见儿媳不吱声,立刻回道:“因为那孩子体弱,一生下来便没气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把她丢去川河边了?”姜三郎冷冷问。 陈冯氏赶紧点头:“对!咱们总不能留个死孩子在家吧。” “那你说说你家一生下来就没气的孩子丢在川河哪边,为何被我给捡到?”姜三郎咄咄逼问。 “丢,丢在川河哪边,具体位置我哪还记得清,都这么多年了……” 陈冯氏将求助目光望向二儿媳,“韩氏,你知道么?” 韩氏咬唇不语。 夫君陈昌平没说将孩子丢在川河边,他只说丢去北山了。 可为啥姜三郎说孩子是在川河边?难道他故意诈自己混淆视听?还是那孩子真不是自己的? 可无论如何那孩子必须是自己的! 姜三郎转头对孙里正说:“里正,我家樱宝自小并不体弱,不信您可以问问我家邻居,他们瞧没瞧见我闺女请过医用过药。” 众人摇头:“我们从来没见过樱宝她生过病,也没见姜家给孩子请过医。” “既然我孩子没有体弱,怎么就成了陈家那一出生就体弱死掉的孩子了?” 姜三郎目光如炬,转向韩氏:“还是说因你生不出儿子,听信谣言,故意欺诈,想抢我家樱宝给你送子?” 韩氏眼神躲闪,嗫嚅道:“我没有……” 她现在开始怀疑之前的判断了,也许…也许那女娃根本不是自己的,可那又怎样。 “还有,我家樱宝也不是在川河边捡到的,她是我从南坡那边抱回来的,离川河有好几里呢。”姜三郎言之凿凿。 陈冯氏韩氏:…… 陈老栓气恼地瞪了眼二儿媳。 韩氏还想说什么,被孙里正打断,“行了,你们都消停吧。” 指了指陈老栓,“你是一家之主,竟跟着两个娘们瞎胡闹,今儿我也不罚你板子,但也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这样吧,你就出二两银子赔给姜三郎家,算作赔礼补偿,这事儿便这么算了,不然,我只好送你们去县衙,由明府亲自审理这出欺诈案。” 他真是烦透西陈村这帮家伙,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竟搞这些歪门邪道。 眼看秋赋期限快到,西村竟然还有几家没交上来,他若不罚罚,他们能上天。 再瞅人家东村,去年还有好几个困难户呢,今年竟都早早交齐税银,省了他多少事儿。 陈冯氏一听要罚银子,不乐意了,“我说里正,凭啥罚我家银子?即便咱认错人,也不待这么判的吧。” 孙里正一拍桌子,呵斥道:“怎么?你说我该怎么判?由你们一次次去诬赖别人家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冯氏一缩脖子,不吱声了。 复又狠狠瞪一眼二儿媳。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啥证据都没有,竟然敢撺掇她去姜家要孩子。 这回老脸可丢到姥姥家去了。 最后,陈老栓只得又出了二两银子,不然里正就要打他媳妇跟二儿媳板子,还有他。 这若是自家女眷当众脱裤子打屁股,他老脸也没处搁了。 回家的路上,陈老栓忍不住狠狠训斥两女人一通,让她俩回去闭紧嘴巴,不许告诉二儿子这件事,以免影响他读书。 再说姜三郎回到家,周茂已经收完货物离开。村民们也都各自回去。 将二两银子交给春娘,跟她说起在里正那里的情况。 “我看那陈韩氏还似有点不甘心,咱们得提防着些。” 姜三郎叹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事情总算摆上明面。” 他一直以来都担心有人会找上门要樱宝,真正到了这一天,摊开了明说,反而松口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知道她们的那些招式,自己也有了应对之法。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闺女。 “那樱宝手腕上的胎记怎么办?”春娘担忧道。 因为小闺女一直坚持自己洗澡换衣,所以春娘并不知道她手腕上的胎记已经没了。 加上樱宝给自己画了个红色小乌龟,即便春娘偶尔瞧见闺女手腕,也只当那胎记被闺女的画盖住了。 姜三郎皱眉思索,“到时候再说吧,总有办法的。不过,今日陈家人并没提起樱宝手腕上有胎记的事,想必她们根本不知情。” 这样也好,自己可以暗中想想法子。 春娘若有所思:“她们是不是不知道樱宝手腕有胎记?” “有可能。”姜三郎摩挲着下巴,“真是这样倒好了。” 这时,樱宝探头进来:“爹,你回来啦?” 姜三郎冲她招招手,“宝儿过来,让爹娘瞧瞧你手腕上的胎记。” 樱宝乖乖跑进来,将袖子撸起,露出已经洗干净的手腕。 上头雪白一片,并没有之前那个梅花印记。 “咦?怎么没了?”春娘跟姜三郎都惊讶起来。 樱宝笑嘻嘻道:“被宝儿洗掉了。” 她不能说被自己用炭烫掉,那样更难解释,很麻烦。 “洗掉了?用啥洗的?”春娘抓着闺女的两只手腕翻来覆去地找。 没了,胎记果真没有了!只有一个针鼻大小的小红痣,不仔细都瞧不出来。 春娘禁不住喜笑颜开。 姜三郎也大松一口气。 这回再不怕陈家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用金耳洗的。”樱宝笑嘻嘻道:“洗了好久呢。” 春娘一把抱住闺女,简直要喜极而泣,心疼道:“宝儿把皮都搓掉一层了吧。”估计只有掉层皮才能将那胎记弄没。 樱宝没有言语。 就让爹娘这样误会好了,搓掉层皮总比说烫掉一块肉强。 姜三郎摸摸闺女脑袋,心里叹息。 他闺女太懂事,竟想出搓掉胎记的方法。 这孩子得把皮肤搓成什么样儿,才能把铜钱大的一块胎记搓没?那可是连着肉啊。 “宝儿疼不?”他问,眼眶泛起水雾。 “不疼。”樱宝摇头。 “好孩子。”春娘抱紧闺女,跟她贴贴脸,“娘的好闺女。” 双胞胎弟弟也凑过来,伸脖子跟姐姐贴贴,“阿杰(阿武)好闺女。” 樱宝噗嗤笑了,推开俩弟弟凑过来的脑袋。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内经 西村陈家偷孩子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但东村人越发瞧西村人不顺眼了,遇到不呸一声都算友善。 有的妇人更夸张,竟趁人不注意,将川河西岸靠近陈老栓家的洗衣石都撬进河里,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鄙夷。 西村都成偷孩子贼窝了,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她们就不配跟东村人在一条河里淘米洗衣! 而姜家夜以继日将所有棉籽摘出来,姜家三兄弟又用打好的长弓开始弹棉花。 还别说,这种办法真不错,弹好的棉花更柔软,也更好做成棉袄棉被。 于是,姜家大嫂与婆婆姜刘氏忙着给家人做新棉衣,用的都是细软的苎麻布。 这些苎麻布都被浆染过,颜色非常好看。 以前穷人家可穿不起浆染过的布匹,大多直接用白色苎麻布做成衣裳。 如今姜家有钱了,可以让每个家人穿上有颜色有花纹的衣裙。 铺盖也做了十好几床,确保每个人的床铺上都有棉花填充的被褥,松软暖和,简直是贵族世家的待遇。 姜三郎弹完棉花,又与两个哥哥去了北山,将四年没刨的葛根刨了出来。 这玩意已经长得比成人大腿还粗,一敲就断,含粉量还行。 刮去外皮清洗干净,再切成小块,搁石臼里舂碎。 将这些葛根碎末浸水吊浆,来日便沉淀出雪白淀粉。 葛根粉晒干后易于存储,闲暇时抓一点与水溶开煮熟,与藕粉有异曲同工之妙,若再搁点饴糖则味道更佳。 这东西是百姓的食物,古来有之,但并不常见。 只因葛根生长到三四年期才能刨挖淘粉,而且大多葛根出粉率极低,百十斤葛根只能淘出二斤葛粉,费时费力不说,也忒不划算。 但葛藤每年都可采收,跟沤麻一样,剥皮捶丝,工序相当繁琐。 纺织出来的葛布,则是夏日人们最喜欢的衣裳料子,清凉又不沾身。 贵族世家更是把细葛布奉为盛夏纳凉圣品。 往往织娘将织好的葛布卖去布庄,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买去。 樱宝全程围观老爹他们舂葛根,吊葛浆,滤淀粉,觉得挺有意思。 做豆腐也是差不多工序,只少了一道煮浆点卤。 神农本草经里说,葛味甘,性平,主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痹,起阴气,解诸毒。 可温夫人讲,葛根性凉,脾胃虚弱之人及孕妇小儿不可多食。 说起温夫人,就联想到温先生。 樱宝已经好长时间没瞧见温先生了,以至于温夫人最近都不怎么开心。 她一人教导两个课室的学生有些忙不过来,便安排樱宝与温舒上午上课,下午布置课业让她们自己回家学习,她好给虎子二妮她们再上课。 不过,温夫人仍旧收购了樱宝的精品金耳与雪耳。 五斤金耳,樱宝又得了六十多两银子。 加上之前的银锭,她已经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 爹娘这次也赚了不少,估计能有一百多两。 连大妮二妮都各赚了七两多银,可把她们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催促大堂哥带她们去集市上逛逛。 樱宝没啥东西可买,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专心在家里学习医经。 医经又称方技之书,分:经、脉、方、药四部分。 士者云:经阐其道,脉运其术,方致其功,药辨其性,四者备,而方技之事备矣。 意思说只要学会运用“经”“脉”“方”“药”这四种技能,那么就可以当医者了。 这里的“经”分为《内经》、《难经》、五脏、针灸、妇科、幼科、外科、养生、经方、本草、食经等23类。 樱宝还只学到内经,离当医者遥遥无期。 内经又称《黄帝内经》,包括《素问》与《灵枢》。 素问主要是黄帝与老师们之间的问答,讲诉人体与脏腑的推演及天人关系,有些虚幻。 灵枢是一部针灸学,偏重于经络和刺法的实践操作。 樱宝已经学完素问,最近跟温夫人学习人体穴位与针灸刺法。 但针灸之术温夫人并没有强调她一定学好,只要求她略懂即可。 因为针灸之术并不能真正治病,只能缓解一些症状。 就像巫医给人放血疗病一样,只是一种医术手段。 接下来,樱宝便要学习难经了。 《难经》又名《八十一问》《黄帝八十一难经》。以基础理论为主,兼顾分析多种相关病症。 内容包括经脉、脏腑、阴阳、五行、病证、营卫、输穴、针灸等,涉及人体正常生理、解剖、疾病、诊断与治疗。 学医费脑子,很多东西要死记硬背,樱宝只觉苦不堪言。 闲暇之余,她便将两个弟弟招来,让他们背书给自己听。 两个双胞胎很聪明,现已学会背诵三字经与百家姓。 于是樱宝又顺带教他们认字写字。 并鼓励他们,谁每天先学会十个字,她就带谁出去骑鹿玩,还带他去看望温衡寅养的小猪崽儿。 双胞胎果然勤奋起来,互相比拼谁学的更多更快。 “瞧瞧你写的啥字,一个字占了一张纸,下面你还怎么写?” 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 樱宝一瞧这俩孩子的蟹爪字,简直气到吐血。 不仅字歪歪扭扭像蟹爬,写的还贼大。 若不是怕打击两个弟弟的学习积极性,她都想用戒尺敲他们小爪子。 唉,为了将来能享到弟弟们做官的福,自己还是忍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愈发寒冷。 姜家人热热闹闹在家猫冬,为此还买来一只羊杀了,一大家子围着火炉烤羊肉吃。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乡丁便敲着铜锣挨家挨户通告上河工,也就是服劳役。 这河工可不是在本乡上,而是听县令的调遣去别的地方。 这一去可能就十几二十天甚至一个月,期间若是病了饿了也没人管,因为县衙并不会管役工的饭食,甚至都不管役工住哪里。 于是春娘赶紧给丈夫预备被褥与干粮,斗笠与蓑衣也预备上,还用羊皮给他缝了一个小帐篷。 万一下雨下雪,丈夫与两个兄弟也能有个躲雨雪的地方。 本来他们家可以花钱买役工,但乡丁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大家庭,即便花钱买役工,弟兄三个也必须去一个劳役,否则不好交差。 也就是说,最多可以买两个名额,但另一个必须去上工。 姜家三兄弟一合计,还是都去吧,一个人在外头不易,万一出个啥事都没人知道。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义诊 樱宝也忙着给老爹他们预备药丸子。 这药丸其实就是用枣泥红豆泥与麦面蒸煮,捏成约摸鸟蛋大小的小团子,里头掺了五鼎芝。 一共做了五十个,够老爹每天吃一丸,余下一些还能给大伯二伯。 出工那天,天还没亮,村里人便扛着铁锹凿子与背篓,有的挑着担子,来姜三郎家门口招呼他一起走。 姜三郎也挑着担子,将工具与被褥都放在上面,与同样挑担子的大哥二哥一起融入人群。 樱宝早早起来,与阿娘一起站在院门口目送老爹离开。 “娘,爹去哪里做河工?”樱宝问。 春娘牵着闺女回屋:“听人说是几十里外的四门镇。”具体哪里她也不清楚。 做河工不确定具体位置,一条河段从这头到那头有十几二十里,河工便在河岸两边挖河道挑河泥,清理淤塞。 等这片河段做完,还得去下一个地方。 “宝儿,你再睡一会儿。”春娘道:“天亮还有一会儿呢。” “嗯。”樱宝爬上炕,脱掉棉衣,钻进阿娘的被窝。 棉花被褥果然暖和,躺里面都不想出来。 此刻两个弟弟单独睡在另一个被窝里,正打着小呼噜。 今日终于能跟阿娘睡一起,樱宝很高兴。 春娘上炕躺下,将闺女搂在怀里,笑着道:“宝儿好久都没跟娘这般亲近了。” 樱宝蹭蹭阿娘:“因为宝儿长大了。” “对,我宝儿一眨眼都快四岁了。”这还是周岁,若是按虚岁算,她家樱宝过完年就该五岁。 母女俩互相依偎不知不觉睡熟。 第二天一早樱宝仍旧要去上学。 二妮与虎子过来叫她。 “樱宝,昨儿那个陈招没来学堂。” 最近二妮热衷于谈论各种八卦,“先生说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樱宝丝毫不意外。 韩氏忽然把陈招送来,本就揣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如今希望落空,肯定不会再给陈招上学堂。 那种目光短浅的女人,除了整日想生儿子,心眼里就剩下狠毒了。 可她从不认为自己狠毒,反而很委屈,觉得大家都亏欠她,人人对不起她,她毒打孩子都是因为孩子惹她心烦,该打。 “还有啊,大哥哥说媳妇了。”二妮边走边喋喋不休。 樱宝眨眨眼,“说的是哪一家?” “好像是楚家村的。”二妮道:“听大伯娘说,大堂哥明日便要去相看呢。” 姜成过年都十六了,确实应该说媳妇。 到了学堂,二妮与虎子去隔壁课室,樱宝还跟温舒姐姐一起上课,不过,今儿又多了一个温衡寅。 温衡寅本就早早读过书,只因他不肯认真学,他爹娘就故意将他放在乙班,让他与初来上学的孩童一起接受初级教育。 但这段时间,他忽然发奋图强起来,温夫人便又把他叫到甲班,与樱宝一起学医经。 “如今内经已经学完,今日咱们给村民义诊,正好让我瞧瞧你们所学如何。” 肖珍娘道:“我已与村正说过,他会招呼村民们过来给咱们看诊,回头就在门口草棚里摆个桌子,探完脉,我这里还有一些驱寒汤剂,可免费送与来看诊的人。” 樱宝一听睁大眼睛。 她竟然可以给人切脉看诊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次模拟看诊,但机会难得,她一定好好把握,给自己多增加一次实践经验。 三人兴冲冲将桌椅抬到学堂门口草棚子里。 这会儿棚子一圈已经用布围上挡风寒,只留一个出入口。 将切诊用的东西摆放停当,三个小人儿一字排开,分坐三张桌子后头,静等“病人”上门。 没一刻钟,就听外头传来族长与温夫人的寒暄声,接着有几人走了进来。 温夫人在前,族长与陈村正在后,他们后面还跟了几名年岁大的老者。 樱宝有点紧张,与温舒、温衡寅一起站起身,跟来人行个礼,便又坐下给他们挨个切脉。 樱宝切脉前会观察病人面色,再看他眼白与嘴唇舌苔颜色,面颊眼睑有无浮肿。 如果都正常,就说明这人没多大毛病。 然后再探脉。 樱宝第一个给族长探的脉。 三指切脉,指下感觉脉搏流利圆滑,从容和缓,柔和有力,这是平脉,说明族长很健康。 樱宝切完脉就将脉象书写下来,回头留给温夫人探脉复查。 接着就是村正陈三友。 他的脉紧如弦,脉形端直而长,脉势较强,脉道较硬,直起直落,为弦脉。 这种脉象的人,多半有肝气旺盛、胃气衰败之症。 樱宝照实写了,末了说了一句:“村正爷爷是不是每日清晨口苦?以后要少食甜食与米饭,多饮茶水才能健康。” 陈三友愣了下,哈哈笑道:“不愧是咱村的小郎中,这你都能诊出来?不错,我最喜甜食,每日早晨起来就觉得口苦难捱。” 樱宝一本正经道:“甜食吃多伤脾胃,你再吃下去,肝火更旺,经脉越发坚硬,最后会导致中风。” 陈三友点点头,“听樱宝小郎中的,以后我一定少食甜腻之物。” 最近儿子种了金耳,他便经常煮了点食用,里头还加了饴糖,结果不知怎么口苦越发严重,有时还觉得手指僵直发麻。 温夫人在旁又重新给陈三友切脉,见与樱宝所写的脉象差不多,不由点头。 接下来樱宝又接诊了几个,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但问题不大。 很快一上午过去,看热闹与看诊的人陆续回家,三个小郎中也收了摊子回去。 这次义诊,樱宝收获良多,比她通读整篇素问收获都多。 所以说,医者不能总啃书本,一定要学以致用,再结合自己的经验,才能诊出疾病所在。 可惜她还没学到方药,并不知怎么医治疾病。 温舒与温衡寅也颇有收获,三人叽叽喳喳讨论遇到的脉象,还猜测那个人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中午回家,樱宝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探脉感受中,没注意有个人正鬼鬼祟祟躲在草垛后偷窥。 二妮与虎子将樱宝送回家,这才回大伯家吃饭。 樱宝刚进院子,就见俩弟弟飞奔过来,将手中几张大字拎给姐姐看。 “不错不错,你两个真聪明,回头姐姐带你们去骑鹿。”樱宝摸摸俩弟弟脑袋,夸赞道:“比姐姐当初写的好。” 两弟弟咧嘴笑开,拎着歪歪扭扭的蟹爪字欢快跑回屋子。 他们要再写几张给姐姐瞧。 樱宝揉揉眼睛,叹口气。 哎,培养弟弟任重而道远啊。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真抢孩子 吃过午饭,樱宝牵着小鹿,两弟弟骑在小鹿身上,三孩子慢悠悠在院子外面遛弯消食。 忽然从旁边闪出三个女人,直奔这边走来。 樱宝警觉,准备带弟弟回去,就见一妇人冲她微笑:“樱宝别怕,我们来问你句话。” 樱宝不理她们,牵着呦呦转身回家,反手关上院门。 抱下两个弟弟,樱宝带他俩回屋,跟春娘道:“娘,外头来了三个人,好像是拍花子家的。” 春娘一听皱起眉,立刻放下手中纺车去门外查看。 只见门口站了三个女人,一个是西村吴四婶,一个是韩氏,还有一个女人长得白白净净,跟韩氏有几分相似。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啥?”春娘沉声问。 吴四婶笑容尴尬:“春娘啊,咱们进屋去说,瞧这外头多冷啊。” “不用进屋,有话就在门口说吧。” 春娘怎么会让这些人进她家来。 “那好,在外头说也行。” 白净女人道:“你就是许春娘吧,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家捡的闺女是我姐姐的,咱们今日来,不过是想请你将孩子归还给我大姐,该要啥补偿,咱们都好说。” 春娘这下总算知道这白净女人是谁了,韩菊娘的妹妹韩月娘。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孩子是你姐姐的?” 现今春娘底气足的很,根本不怕这些人来讹诈。 别说是韩氏的妹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怕,因为她闺女手腕上的胎记已经不存在了。 “许春娘,你非要执迷不悟吗?” 韩氏开口:“我们好心好意跟你商谈,你却是这种态度。”她今日敢来,自然做足了准备。 就在昨天,她花了五两银子才说服吴四婶过来帮她作证。从吴四婶嘴里她还知道,自己生的那个女娃手腕上有个梅花型胎记。 这可真是太好了!只要看看那女娃手腕上有没有胎记就行。 她敢肯定,一定有的!要不然许春娘也不会给那孩子整日缠着腕带了。 “你们来我家意图不轨,还要我是什么态度?” 春娘早对这三人不耐烦,直接驱赶:“你们离我家远点,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你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想吃官司吗?”韩氏恼怒。 春娘鄙夷道:“到底谁要吃官司?我看你们是想趁我家夫君不在家,来抢孩子的吧?” “什么抢孩子,那个女娃本来就是我的。”韩氏叫道。 “你的?有啥证据?”春娘冷笑:“看样子,上次里正只罚你银子真是太仁慈了!” “姐,别跟她废话,”韩月娘扯扯韩氏,冲她使个眼色。“说正事。” 韩氏会意,立刻高声道:“我女儿手腕上有胎记,你有本事让我们看一眼,真相就大白了。” 韩月娘在旁附和:“对,那孩子是不是我姐的,咱们看看就知道。” “我闺女为啥给你们看?” 许春娘根本不买账。姜三郎可是说了,没到关键时刻,不能将闺女的手腕给别人看。 “你说不给就不给?咱们偏要看!”韩氏冷笑道。 “那你们来试试!” 许春娘二话不说,从院门旁抄起一把大笤帚就冲出去,直朝三人拍过去。 三个女人连忙躲闪。韩氏尖叫:“许春娘!你敢动手?” 这时,王二婶闻声出来,瞧见那西村韩氏又来了,连忙回去招呼儿子,悄悄道:“快去帮你姜三嫂子。”还朝家里粪桶努努嘴。 十四岁的王二郎会意,拎起一只粪桶出去,直接泼向那三人,边泼还边说:“哪来的屎壳郎,也不看看啥地方就乱闯。” 三女人被泼了一裙子屎尿,尖叫一声,飞也似的跑走。 春娘见她们暂时离去,松口气,对王二郎道:“今儿多谢王二兄弟了。” 王二郎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没事儿,下次这几人再来,三嫂你就招呼一声,我不在的话,我娘也在呢。” 春娘笑着点头:“那以后就麻烦二婶子了。”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王二婶在院门口道:“咱俩家谁跟谁啊。” 春娘笑笑,将扫帚放好,见樱宝与两个弟弟扒着窗户看热闹,还看的津津有味,便走过去关上窗扇,没好气道:“赶紧读书去。” 樱宝笑嘻嘻缩回炕上,带着俩弟弟继续写大字。 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这些人明刀明枪,但得提防她们使阴招。 那韩月娘可不是啥好玩意,比起她姐韩菊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菊娘愚蠢,但那韩月娘可不蠢,上辈子这女人就阴险的很,使手段比她姐高明太多。 之后两天,那三人没再来,不过樱宝可不认为韩氏就这么算了。 上辈子韩氏一天天的往姜家跑,锲而不舍闹了大半年,终于告到县衙去。 估计这会儿韩氏正琢磨什么阴招呢。 这天,樱宝照旧去学堂。 与二妮虎子走在路上,眼看快到学堂门口,忽然从旁边冲过来俩蒙面汉子。 一蒙面汉子一把将二妮与虎子推倒,抱起樱宝就跑。 樱宝:…… 樱宝愣了片刻,立刻大声呼救:“救命!偷孩子啦!” 这人抽出一块布巾捂住她口鼻,里头不知加了什么药,樱宝只觉脑子一阵迷糊,很快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一辆行驶的骡车里。 她身旁坐着的女人,正是小韩氏韩月娘。 看到她醒来,韩月娘冷冷瞥一眼,并不说话。 樱宝低头就瞧见自己的手脚都被布条紧紧捆住。 韩氏竟然真的敢抢孩子。 上辈子好像没发生这种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会儿韩氏虽然一直纠缠姜家,但她没敢去姜家抢人。 樱宝挣扎几下,见挣不开,放声大哭起来。 她要试探这小韩氏到底想干啥。 小韩氏一脸厌恶地看着她,用脚狠踢她几下,怒斥道:“闭嘴!” 樱宝不理,继续大哭。 “我让你闭嘴!”小韩氏又用脚踢她两下,恶狠狠道:“再哭就弄死你!” 樱宝只好闭嘴不哭,过了一会儿,问:“你是谁?带我去哪?” 小韩氏瞥她一眼,忍住厌恶,说:“我是你姨母,带你去县城过好日子。” 樱宝明白了。 想必是韩氏买通人将她抢来,然后将她安置到县城妹妹家,以后再图其他。 既然自己暂时性命无忧,樱宝便不担心了。 现在只能等到地方再想法子脱身。 骡车摇摇晃晃不知行驶多久,终于进了县城城门。 小韩氏见樱宝不哭不闹了,便将她手腕脚腕的绳索解开。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被拐到周河县 骡车驶进一个巷子,在一户院门口停下,小韩氏率先跳下车,命令道:“下来!” 樱宝黑着脸爬出车棚,坐在车辕处四下打量。 一路行来,她已经知道这里不是琴川县,城门楼上明明白白刻着几个大字,周河县。 这小韩氏真阴险,竟将她带到周河县。 原本她还想,等到了琴川县后,就偷跑去福瑞丰商行向周茂求助,这下计划泡汤。 周河县她从没来过,到了这里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且她个三四岁小娃娃在陌生地方独自行走,就是个待宰的羔羊,很容易被拐子盯上。 小韩氏朝车夫使个眼色,车夫便将樱宝拎下骡车,然后赶着车去一旁歇息。 樱宝被小韩氏拎进这户小院,一路就听她低声威胁:“你要是敢胡言乱语,就把你鼻子割下来,再把你手脚剁掉喂狗,听明白了么?嗯?” 樱宝点头。 她现在还不能跟这女人硬刚,说不准真会被杀人灭口。 因为小韩氏的丈夫是县尉手下,曾经杀过人见过血。 上辈子县尉整治逃荒流民时,就曾派他前去,陈光禄带领一帮卫兵随意砍杀流民,就像砍冬瓜一样疯狂。 作为陈光禄的婆娘,小韩氏早习惯人血腥气,给她男人洗血衣时都不带眨眼。 “哎呦,这不是他三婶么,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一个衣着陈旧的中年妇人迎过来。 小韩氏笑道:“这次回来有点小事想拜托大嫂,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那赶紧进屋来。”陈家大嫂撇眼樱宝,微笑道:“呦,这谁家孩子,长得真俊。” 小韩氏:“是我大姐家的。” 说着话,两人走进屋。 樱宝被小韩氏放开,便蹲在地上垂着脑袋抠泥缝,将自己装成一个懵懂无措的三岁孩童。 小韩氏在桌旁坐下,对陈大嫂道:“我这次来,是想将这孩子暂时寄养在大嫂这里,也不让大嫂白养,我大姐给了两贯钱,就当她这些日子的伙食费。” 说着取出两贯铜钱交给陈大嫂。 陈大嫂假意推辞:“不过多个孩子在家里,她能吃多少,怎好拿你姐姐的钱,他三婶你也太见外了。” “大嫂不拿钱怎么行。”小韩氏将钱塞在陈大嫂怀里,“赶紧收起来,这也是我的意思。” 陈大嫂收下钱,笑容真挚多了,“那我就收下了。” 小韩氏摸摸鬓角,道:“该当的。唉,大嫂你不知,这孩子调皮着呢,一点不好管教,还请大嫂看紧她,别让她跑到外头去。” 陈大嫂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孩子哪个不调皮呢。你放心,我让小闺女看着点她,不会让她跑到外头去。” 小韩氏叹口气:“实不相瞒,这孩子从小养在别人家,性子坏的很,极难管教,我大姐也是没法子才出此下策,想让她到外头尝点辛苦,才知道做父母的不易。唉,还望大嫂费心多多管管,不用顾忌什么,该打就打,只要别打死就行。” 陈大嫂眼睛眨了眨,笑道:“瞧你说的,我看这孩子挺乖顺,哪里就难管教了。” “大嫂你可不知啊,这孩子看着乖顺,其实可恶的紧,满嘴谎话,大嫂你可不能听信她…” 两人又叙了好一会儿话,小韩氏才告辞离开,临走还嘱咐陈大嫂,若这孩子说什么,千万别信。 还说:“她要敢胡言乱语,大嫂你就狠狠抽她嘴巴子,直到她不敢说为止。” 陈大嫂闻言皱了皱眉,看了眼蹲在不远处的孩子,没有言语。 樱宝一直没吭声,不是蹲在屋里,就是蹲院子角落,像只受惊的鹌鹑,谁拉也不走,硬是听完小韩氏与这陈大嫂的全部谈话。 好嘛,韩氏姐妹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先将她寄养在外县,等事件平息,再将她接回去。 这期间还要人好好管教她,将她打顺打服,再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在韩氏姐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三岁孩童,忘性大,只要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忘掉原来身份。 甚至不用一年半载,在棍棒教育下,估计一个月就彻底老实了。 送走小韩氏,陈大嫂脸色沉下来。 走到樱宝跟前冷淡看着她,用脚轻轻踢了踢,“听到没有?乖乖听话,不然可别怪我打你。” 樱宝点点头。 陈大嫂转身对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儿一女道:“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出院子。” 女孩乖巧答应:“知道了娘。” 男孩没有应声,只好奇打量这个小小女童。 下晌陈大嫂的丈夫回家,见到家里多个女娃娃,问起是谁家的。 陈大嫂便一五一十告诉他,还一连冷笑道:“那韩氏可真行,把她姐姐家的孩子放咱家养,还让我好好管教,这是把我当什么了?给她韩家管孩子的?” 陈大喝口粥:“你都同意接手了,还说这些干啥。” 陈大嫂白他一眼,“不是看在那两吊钱的份上,我就把她撵出去了。” 陈大没吱声。 两贯钱确实不少,这三弟妹的姐姐也真舍得。 “哼!我就纳闷了,既然这孩子是她大姐家的,她自己咋不管?巴巴的送到咱们这里,别不是偷人家的吧?” 陈大嫂用脚踢一下丈夫,“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陈大皱起眉,“若果真如此,咱们可不能留这孩子在家里。” 万一这孩子真是偷拐来的,那自己一家岂不要给韩氏姐妹背锅。 朝廷对拐卖人口处罚极重,重则砍头,轻则流配边疆,为了区区两贯钱,真没必要替人担这种风险。 “哼!就知道那个韩月娘不是好东西,真有好事能让咱家沾到光?”陈大嫂气哼哼道:“往年也没见她来咱家几回,这么大老远巴巴跑到咱这里,原来是想祸水东引啊。” 陈大不满道:“说这么多有啥用,你就不该留下这孩子。” 陈大嫂白了丈夫一眼:“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么,最后越听她说话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孩子难管教,我瞧那孩子乖巧的很,白白嫩嫩的,养的那样好,想必在家也是及受宠,可这样受宠的孩子,韩氏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将她送给别人家管教? 还说啥随便打骂,只要不打死就行,有这么让人管教的么?我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她韩氏仇人家的了。故意把她拐来想报复呢。” 求月票,各位宝宝有月票的请贡献一张,谢谢啦! 昨天码了八千字,一下子睡着了 所以大家不要等着凌晨更新,第二天肯定能看到啦。 第七十九章:成了小乞丐 陈大听妻子这么一说,就有点坐不住了。“那你留那孩子在家岂不是个祸端?” “谁说不是呢。”陈大嫂开始发愁。 “要不,咱们把她送官吧。”陈大道。 “送什么官?”陈大嫂没好气道:“万一那孩子真是拐来的,咱们就是送官也没用,平白得罪了韩氏与你弟弟,说不定你那兄弟还要怪你多事呢。” 那陈光禄年轻时就贯会奉迎,四处结交朋友,跟县衙官吏也多有打交道,路子广的很,若自家就这么将孩子送去,该如何说? 难道说是那韩氏送来的,自己害怕牵连才送官?别到最后被他夫妻倒打一耙,自家反而惹得一身骚。 “那怎么办?”陈大抓抓头,烦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当初干嘛应允她。” 陈大嫂踹了丈夫一脚,恼怒道:“跟你说了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陈大不坑声了,埋头喝粥。 “哼,韩氏不是不让那孩子出去么,那咱们就让她不小心走丢好了。”陈大嫂两眼闪着精光,“咱谁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她吧。” 陈大从饭碗里抬起脸,“那要是那孩子不走呢?” “不走咱不会让她走啊。”陈大嫂胸有成竹:“明日正好有庙会,小孩子在庙会上走丢的多着呢。” , 晚间,樱宝被安排在一间堆放杂物柴草的小茅屋内。 陈大嫂丢给她一个黑乎乎的破麻被,让她在草堆里睡觉。 等她们都走了,樱宝这才进入洞府查看自己收集的物品。 自上次小杰落水事件后,自己在洞府存了不少东西。 有旧衣裳旧被子绳子筐子等物,还有一些米面等,但这些东西暂时派不上用场。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已经被洗干净,证明韩氏等人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没有胎记,那也就是说,韩氏已经认为自己不是她闺女。 可明知自己不是她闺女,还让小韩氏将她送到百余里外的周河县,说明韩氏并没放弃那个念头。 那么等待自己的,要么被灭口还是被灭口,这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韩氏果真生了儿子,或者这期间发生其他事情,那自己肯定会被提前弄死,这点毋庸置疑。 一个大人想弄死一个小孩太简单,之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不能告诉这家人实话。 她最好一直装成个四六不懂的小娃娃,然后再想法子逃走。 第二天一大早, 樱宝身上的破被子被人揭开。 陈大嫂笑眯眯看着她,塞给她两个黑面馒头,“饿了吧,赶紧吃。” 樱宝定定神,接过两个黑面馒头。 只听陈大嫂道:“今儿前街那边有庙会,你去不去呀?” 樱宝眼睛一亮,点点头。 “那让小姐姐带你去吧。”说着拉过一旁的女孩,塞给她两文钱,“去庙会看好小妹妹,她可是你三婶家亲戚呢。” 女孩欢喜地接过两文钱,牵上樱宝的手,带她往外面走。 樱宝一脸茫然跟女孩往外去,回头望一眼,就看到陈家大嫂面色沉沉地看向她。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还没怎么大亮的样子,八九岁的女孩牵着一个三岁多的女娃娃朝巷子外走,并没有人留意。 这条巷子又脏又破旧,住在里面的人家也都不富裕,大人孩子走出来都穿得破破烂烂,连东陈村的村民都不如。 女孩带着樱宝左拐右拐,穿过两条街道,最后来到一个山丘下。 这里已经有很多摊贩正在架摊摆货,看样子真是赶庙会的日子。 女孩将樱宝带到一棵老榆树下,让她在树根上坐着,说去买东西给她吃,叫她不要乱走。 樱宝点头,然后就见这个女孩蹦跳着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这是,把自己扔这里了? 樱宝诧异,左右看了看,立刻站起朝另一个方向走。 前方有一大片长青灌木,在这凛冽寒冬下依旧郁郁葱葱。 樱宝便躲在灌木中间从洞府取出一套旧棉衣。 这衣裳已经短小,颜色也褪色,但还能穿。 樱宝还是不放心,将旧棉衣外侧摊在泥里踩了一会儿。 再拿起来,这身旧棉衣外面已经不能看了。 樱宝踮起脚朝左右前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赶紧脱去身上红花新棉衣,换上这套脏污不成样子的旧衣,再把自己脑袋上的小揪揪扯下来,抓一把污泥揉在头上脸上,再悄悄取出小铜镜照了照,得,妥妥一个脏污小乞丐。 自己上辈子可是扮过乞丐的,所以对这装扮很有心得。 没想到今儿又要扮乞丐,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此装扮,回头自己独自行走就不会被坏人掠去卖掉了。 那些拐子可不稀罕又脏又臭又丑的小乞丐,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还怕被传染疾病呢。 收好铜镜与新棉衣,低头查看脚上。 脚上是一双半新棉鞋,暖和又轻便,似乎跟身上不搭。 可自己洞府没有合适的鞋子,总不能大冬天光脚吧。 算了,就这样吧。 刚一抬头,就与一双眼睛对上。 樱宝吓得倒退几步。 蹲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身破衣烂衫加满脸脏污,跟自己现在这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她,问:“你是哪个山头的?” 樱宝眨眨眼,“没有山头。” 她懂这少年的黑话,在问她是哪个丐帮的。 少年抓抓乱糟糟头发,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咦了一声,又低头问:“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小娃娃没有?我先前瞅她走进这里,怎么一忽儿不见了。” 樱宝摇摇头:“没看到,估计朝那边去了。”她朝灌木丛旁一个羊肠小道一指。 少年正准备往那边去,忽然又走回来,问:“既然你没有山头,要不要跟我走?” 樱宝想了想,点点头:“好。” 于是,两乞丐往坡下走了走,没找到红衣小娃娃,便又转回来。 乞丐少年带着樱宝与另一个乞丐汇合,两人商谈一下乞讨地盘,然后各自离去。 樱宝继续跟着这少年,最后找了一个路段好的地方蹲下。 少年乞丐左顾右盼,一双眼睛囧囧有神观察四周,一瞧见面善的女人就催促樱宝上前乞讨。 樱宝没办法,只能跑过去,可怜巴巴向这位中年妇人伸出双手。 这活儿她熟,所以做的自然流利,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第八十章:小乞丐是个狗头金 唉,谁让自己倒霉被一个小乞丐给盯上呢。 如果不肯跟他走,或者说自己有山头,那么她肯定会被这个少年乞丐胖揍一顿,然后捉去卖掉。 上辈子自己就曾扮过乞丐,也过了一段乞丐生涯,对丐帮的规矩略懂一些。 他们乞讨也是分地盘的,如果有别的乞丐过来,要么互相打一架,谁赢谁留下,要么就加入对方。 自己分明打不过这个十来岁的乞丐,又无法第一时间逃走,那么只能先加入他们再说。 而加入他们也是要看能力的,如果业务能力不行,她仍有可能被这个乞丐带走卖掉。 到那时自己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中年妇人看了看樱宝,神色怜悯,从挎着的贡品篮子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她,“拿去吃吧,可怜见的,这么小一点就出来讨饭。” 樱宝接过道了声谢,拿着馒头跑回来交给少年。 少年乞丐很满意,接过馒头掰一半给她,自己拿着另一半吃起来。 樱宝也饿了,蹲地上小口吃馒头。 这时,又有一对赶庙会母女过来,樱宝不等少年吩咐,直接跑过去伸出一双小脏手。 就这样,不到半个时辰,樱宝就讨回好几个馒头糕点,还有三文钱。 少年这才让樱宝歇着,换他上。 但明显这少年没有三四岁小孩子讨喜,也可能是熟面孔,人们都不买他的账,所以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少年有些不高兴,一脸痞相暴露无疑,有时还会朝拒绝他的人背影狠啐一口。 于是,樱宝只得再次出手。 可能小孩子太讨喜,即便满头满身脏的看不出原样,仍然有妇人愿意施舍给她。 当樱宝再次兜着一兜吃食回来,少年乞丐眸光精光闪闪,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块黄灿灿的狗头金。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朝路边一坐,问道。 樱宝:“我叫宝樱。你叫什么?”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说:“你以后就叫我奎哥。” 樱宝乖巧喊一声:“奎哥。” 互通了姓名,就算承认对方并拜了山头。 奎哥显然放松下来,对待樱宝再不像之前那般警惕戒备。 庙会结束后,奎哥领着樱宝来到一个废弃破庙。 这是一个半塌的土地庙。 一面墙体塌了一半儿,另三面勉强支撑破烂的屋顶。 破庙里铺了一些枯草,有四个小乞丐坐在枯草上嘻哈笑着。 他们年纪不大,最大不超过十二三岁。 其中三个男孩一个女孩,那女孩不过八九岁左右。 “奎哥,回来啦。”女孩招呼乞丐少年。 见他牵着一个三四岁小乞丐,不由好奇问:“从哪里捡的?” “庙会上。”奎哥走进破庙,指了一个角落:“宝樱,以后你就睡那儿。” 樱宝望过去,点点头。 奎哥从怀里掏出馒头与糕点,但那三文钱没拿出来。“这都是宝樱讨来的,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 几个小乞丐都朝樱宝笑,还把手里黑乎乎的食物递过来。 樱宝也没嫌弃,接过装进衣兜。 女乞丐走来,笑眯眯问:“你怎么一个人在庙会啊?” 樱宝:“跟爹娘失散了。” 女孩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摸摸那满是污泥的脑袋,说:“我帮你梳头吧。” 樱宝连忙摇头。“不要。” 她好不容易弄的鸡窝头,才不要梳,等找到机会,她还要顶着这鸡窝头赶回家呢。 周河县城离琴川县城约一百多里,离川河镇大概也有百来里。 只要她顺着官道走,不出十天应该能回到家。 女孩见樱宝固执,也没坚持,转身去用打火石点火煮食物。 乞丐们今日收获颇丰,不仅煮了一大罐子杂七杂八的食物,还每人分到一个馒头一块糕点。 樱宝也吃了一碗煮杂烩,这才在角落躺下。 奎哥拿来一个破烂褥子,给她晚上御寒,随后就在她旁边躺下。 几个小乞丐挤在一起,很快睡熟。 樱宝见奎哥还没睡着,试探问道:“奎哥,我跟爹娘失散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到时候我爹娘肯定付你一笔银子。” 奎哥明显不信,笑道:“你确定你爹娘会付我银子?” 樱宝点头:“确定。” 奎哥嗤笑一声,“可我不确定。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把你卖去花船,到时候十两银子跑不了。” 樱宝黑了脸。 她就知道,这乞丐根本不可信。 不仅乞丐,就是整个县城都找不出愿意百里迢迢送个陌生孩子回家的人。 他们不信自己也情有可原,毕竟谁都不能确定一个小孩子的话能不能兑现。 在大多数人看来,她是个女娃娃,说不定是被家人故意遗弃的,所以又怎么愿意走百多里路程,将她送回家。 因此,樱宝只能自己想法子。 求人不如求己,那她就自己走回去。 唉,自己忽然不见,也不知阿娘怎么样了,老爹与大伯二伯都去上河工,家里只有阿爷阿奶,估计他们都要急坏了吧。 第二天,天空下起雪粒子。 土地庙里的乞丐们被冻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缩在草窝下不肯动弹。 樱宝虽也觉得冷,但还能忍受,她爬起来去外头解决人生大事,这才又返回。 一抬头,就见奎哥双臂抱胸倚在墙边,似乎一直盯着她。 赢宝黑了脸,气鼓鼓问:“你偷看我?” 奎哥呵呵笑了,“小屁孩,看你又怎样。” 樱宝真生气了,冲过去狠踢他一脚,骂道:“不要脸!” 奎哥倒也没恼,拎起樱宝的衣领回了土地庙,将她丢在草窝里,说:“回头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樱宝滚进草窝不理他,又迷糊一个时辰,几个小乞丐陆续起来。 昨晚的食物所剩不多,几人分了分,这才各自出去。 奎哥又拎起樱宝,“走,咱们去吃大餐。” “别拎我!我会走。”樱宝不满地拨开他的手,气匆匆往前跑。 雪粒子打在脸上有点疼,但樱宝不管这些,自顾自跑的飞快。 “走错了,这边!”奎哥几步赶上来,拽住她手臂,“往这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去三清观。” “马上是下元节,三清观那边有斋祭,只要咱们赶的巧,就能吃到糯米团子。” 第八十一章:说假话是耗子变的 道观在山上,因下着雪粒,路上并不好走。 樱宝走一会儿就不肯再走,坐在路旁树下不挪窝。 她一点都不想吃什么糯米团子,她只想回家,然后缩在温暖的棉花被窝里听弟弟们背书。 见狗头金赖住不走,奎哥只好过来拎她,又觉拎着太累,索性将她背起来。 樱宝乐得轻松,趴在奎哥背上四处张望。 道观门口已经来了好些人,都是过来送斋祭的。 只见信徒们将一包包食物放在太上老君神像前,焚香祷告。 奎哥望着那些祭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里有糯米团,有馒头糕点,还有整鸡整鱼。 其中鸡鱼都是会被祭拜者再带回去,但零散的糯米团子与糕点馒头不会带走。 奎哥将樱宝放下来,推了推她,让她上前去捡人们不要了的祭品。 樱宝只得上前,左右看了看,哒哒哒跑去祭台旁捡人家祭拜后掉落的馒头糕点。 第一波祭拜完,祭拜的人就会把自家祭品带走,接着又会有第二波人再摆放上去。 这期间就会有零散糕点掉在地上没人理会。 樱宝来的不凑巧,旁边还有其他孩子在捡,于是她只好等在旁边。 人们排着队等待上祭,还三三两两在一起说话。 忽然人群里有个穿着道袍的人引起樱宝注意。 这人三十来岁,戴着黑色幞头,面目俊秀和善,下巴留着短须,但他脖子处却长个鸡蛋大的鼓包,虽用布巾遮住,但樱宝眼尖,还是看出来了。 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他脖子处的鼓包,而是这人肩上斜背着的油亮大葫芦。 那葫芦细腰处还系了一根五色丝绦,丝绦尾端坠着流苏,流苏上还结着几个小玉珠。 能给葫芦如此精细的装扮,显然这葫芦倍受主人喜爱。 这是…吴道子? 上辈子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葫芦痴人吴道子,没想到他年轻时竟这般模样。 若不是他背着的大葫芦,樱宝都认不出他来呢。 想当年自己第一次遇到此人时,他已经相当落魄,头发快掉光,人瘦的似一把骨头,脖子上的瘤子有香瓜大,把他脑袋都挤歪到一旁。 但此人非常有才华,写一手好字不说,还会弹琴舞剑,据说二十多岁就中举,后来去京城参加会试,又中了二甲进士。 可不知为什么当了游方道士,整日背着一个大葫芦行走江湖给人看病,人称葫芦神医。 是不是神医樱宝不知,因为他就没治好他自己脖子上的大瘤子。 但此人重诺,也讲义气,还乐善好施,遇到那些贫苦百姓问诊,他还倒贴钱给他们抓药。 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好,竟在此时此地遇到年轻时的吴道子。 樱宝暗自惊喜,走上前搭讪:“伯伯,你这葫芦真好看,我家也有很多这种葫芦呢。” 吴道子看她一眼,见是一个小乞丐,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樱宝见他不理自己,便又上前一步,继续道:“我家真的有这种葫芦,比你这个还要大好多呢,有这么大。” 她张开手臂比划一下。 吴道子终于开口问道:“你家是哪里?” “我家在琴川县川河镇。”樱宝见果然引起他的注意,笑嘻嘻道:“我们村都说我家的葫芦是神仙送的,摸了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呢。” “哦?”吴道子笑了:“那怎么没给你带来好运?” 樱宝黑了脸,辩解道:“因为我遇到了坏人,她将我偷出来带到这里。” 吴道子打量一下小娃娃,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樱宝点头,“谁说假话谁就是耗子变的。” 吴道子笑了下,说:“我问的是你家的葫芦。” 樱宝笑容快要挂不住,立刻道:“我家的葫芦也是真的,不信你去琴川县的四门镇看看,有个布庄东家就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我家的大葫芦,现在还放在店铺镇店用呢。” 吴道子若有所思:“真的么?” “真的真的。”樱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若伯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 吴道子还没回答,奎哥忽然走了过来,他脸色很不好看,一把抱起樱宝就往外走。 樱宝挣扎几下,见挣不脱,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吴道子,努力往外挤眼泪。 果然,吴道子跟了过来。 “小友,请等一等。”他快步追上奎哥:“你是她什么人?将这孩子先放下,我还有话要说。” 奎哥警惕看向他,冷冷道:“做什么?她是我妹妹!” 吴道子听闻这话迟疑了。 樱宝努力挣扎,拼命摇头:“不是,我才不是他妹妹,伯伯救我。” 吴道子皱眉,上前几步挡住少年的去路,依然和善道:“小友,不如让她下来慢慢说,到底是不是你妹妹让她自己讲。” 奎哥恼怒,厉声道:“多管闲事!快滚!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吴道子毫不相让:“少年,若这孩子真是你妹妹,我也不说二话,但她分明不是……” “老子再说一遍,滚!”奎哥恶狠狠道:“她是我的,不是我妹妹也是我先捡到的!以后都要跟着我!” 吴道子:…… 樱宝怒了,趴在他脖子上狠咬一口。 奎哥吃痛,连忙将她扯下来丢地上。 樱宝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到吴道子跟前,“伯伯救命!” 吴道子反应也很迅速,一把将樱宝揽在身后,对追过来的奎哥道:“我认识县衙主簿,小友若是敢轻举妄动,我便带你去县衙说理。” 这时,旁边有人注意到这边情况,纷纷走过来查看。 有人还说:“这不是前街那边的乞丐吗,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想伤人?” “敢伤人就送他去县衙!” 奎哥果然忌惮起来,退后几步,狠狠盯一眼樱宝,转身离去。 见少年乞丐走了,吴道子才蹲下问樱宝:“现在跟我说实话,你家到底在哪,又是如何沦落至此。” 樱宝这回真哭了,抽抽噎噎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想回家,伯伯可以送我回去吗?我爹娘一定会报答你的,还会给你葫芦种子,我家的葫芦长得可大了,以后都送给你。” 吴道子笑了笑,说:“正好我也要去琴川县一趟,不如带你一程。” “好啊!”樱宝破涕为笑,问:“伯伯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家是哪里的?回头我爹娘会去您家里感谢你。” 吴道子摸摸樱宝脑袋,笑道:“我姓吴,老家离这里很远,你爹娘恐怕去不了。” 感谢各位宝宝的月票,今晚两更。因为作者到时候就犯困,写出的还没有修改。 第八十二章:巧遇 吴道子牵着樱宝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我带你去一位老友家暂住几日,待我把此间事情办好,就送你回琴川县。” “好,谢谢吴伯伯。” 两人顶雪步行,走过两条街道,当经过陈大嫂家的巷子附近,就瞧见一辆骡车从里面驶出来。 樱宝一凛,下意识躲到吴道子身侧。 那是小韩氏的骡车,她怎么又回来了? 吴道子也察觉到樱宝的警惕,看了骡车一眼,问:“怎么了?” 樱宝低声道:“是那个拐子,她又回来了。” “驾!驾!”车夫连连挥鞭催促骡子,骡车很快驶离,渐渐消失在远处。 樱宝一直低着脑袋,手指紧紧攥住吴道子的衣袖,直到骡车再也看不见,才敢抬头。 小韩氏现在过来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定她想来灭口,否则说不通。 从琴川县到周河县可不是一两里路程,而是一百多里,小韩氏前天才回去,没道理今日又匆匆赶来。 一定是阿娘告官,官府已经查到某些证据,所以小韩氏才急忙赶回周河县,想将自己给处理掉。 不行,她要尽早赶回家去。 只有自己回到家,危险才能解除,雇凶者才能伏法。 又走了一会儿,樱宝跟随吴道子来到一户门口有两块上马石的人家。 上前拍拍门环,不多会儿,一个十来岁侍童开门,瞧见来人立刻打开木门,满脸堆笑:“原来是吴郎君,我家郎主今日正好休沐呢。” 吴道子冲他点点头,指了指樱宝道:“这是乡里的孩子,我准备带她去琴川县,想借住贵府几日,请小哥帮我跟你家主人通传一声。” 侍童连忙道:“既是吴郎君带来的,回头我便去禀明主母,定会给她好生安排,您快带她进来吧。” “多谢了。” 吴道子这才牵着樱宝跨进门槛。 随后,吴道子被人引去一个外院,樱宝则被侍童带去交给一名面皮粗黑的侍女。 侍女十三四岁,瞧向樱宝一脸嫌弃,但还是给她打来一盆水,给她洗头洗脸。 好在樱宝头脸虽脏,身上却不脏。 勉强洗出人样,侍女很惊讶,边给她擦头边道:“你个小妮子是怎么回事?掉泥沟里了?” 樱宝点点头。 侍女给她擦干净手脸,领着去一个院子。 “娘子,吴郎君带来的女娃子,奴已经清洗好了,您要见见吗?”侍女站在屋檐下问。 就听里头有嫲嫲说道:“娘子已经瞧见了,你带她去客院,找个屋子让她待着,没事别出院门。” “是。”侍女又将樱宝带去客院,推开一间屋门,让她进去。 这间客房不大,到处是灰尘,似乎很久没人住,不大的木床上也没有铺盖。 不过,侍女很快又抱来一床铺盖,还给她送来一壶热茶水。 樱宝道了谢,自己爬床上铺好铺盖,然后睡觉。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将地面覆上一层白。 琴川县。 许春娘拉着大姑姐姜云娘的手哭成了泪人。“那个杀千刀的韩氏,肯定是她雇人将我宝儿抢走了,呜呜呜呜……我一定不放过她们。” 姜云娘叹口气,给三弟媳擦泪,劝慰道:“你别急,孙里正已经将你的状纸递去县衙,想必不久就能给说法。” 姜刘氏在一旁也擦眼睛:“春娘别哭了,我这心里也难受,咱虽没抓到人,但有人认出其中一人就是陈二狗,那个该死的畜生,这些天都没回家,我就不信他永远不回来。” 那日两个蒙面人抢走孩子,很快钻进芦苇丛不见踪影,村民们追进去老远都没找着人,后来仔细寻找,才发现他们从另一侧逃走了。 可还是有人认出其中一人身型,正是西村的陈二狗,另一个人估计是陈二狗的狐朋狗友或者什么亲戚。 于是姜老汉去里正那里告状。 孙里正带人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着人,最后去了陈二狗抱养闺女的夫家,才知道陈二狗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只不过发觉里正带人过来,早跑没影儿了,连他女婿也跑了。 没抓到人,孙里正便替姜家写了状纸,状告陈二狗抢走孩童,又在春娘强烈建议下,状纸上加了陈老栓家的二儿媳韩氏姐妹两个,因为她俩也有嫌疑。 本来还要将吴四婶一并告上,可吴四婶跪地发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韩氏的五两银子,说出韩氏那个小闺女手腕有胎记的事,其他一概不知。 所以春娘将双胞胎儿子交给大嫂代为照看,自己与公公婆婆还有孙里正到了县城。 孙里正将状纸交到衙门后,便去他儿子家里了,春娘与公婆则投奔大姑姐家暂住,等待衙门给消息。 可这一等就等了几天,衙门那边毫无动静。 春娘她们不知道,状子交到县衙主薄手里后,主薄并没有将其呈给县令。 他带着状子找到陈光禄,笑道:“陈光禄,你家娘子可摊上大事了。” 陈光禄诧异:“林主薄此话怎讲?” 林主薄将手中状纸一抖,“有人状告你家娘子伙同他人雇凶抢夺孩童,状纸上有三十名民村摁了手印,证明此事确凿。” “啥?让我瞧瞧。”陈光禄伸手想拿来看看,结果被林主薄挪开。 “不能看不能看。”林主薄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回去问个清楚吧,恰巧咱们明府要卸任,让诉讼等事宜推延一段时间,不然我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陈光禄拧眉,只能朝林主薄抱抱拳:“有劳主薄告知,等我回去问清楚,还要烦劳主薄指点迷津。” 林主薄捋须笑而不言。 陈光禄匆匆回到家,见到妻子便问:“你这次去川河镇都做了什么?” 小韩氏一怔,慢悠悠道:“我就去看望一下大姐,能做什么?” “说实话!”陈光禄一拍桌子,喝道:“人家都将状纸递到了县衙,你还满嘴谎言!说!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小韩氏一惊,手中茶盏掉到地上,啪地一声,摔的粉碎。 见丈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韩氏再不敢隐瞒,将自己在川河镇做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那姜家捡的孩子明明是我大姐的,偏偏他们霸着不放,我,我便给大姐出个主意,让她花钱雇人将孩子抱回来…这难道也有错?” 第八十三章:我医术精湛 “就这些?” 陈光禄不信,“那姜家为啥写状纸递到县衙?你们不会杀人了吧?” “怎么可能。” 小韩氏目光躲闪,“不过是将那孩子带去周河县罢了,本也不是姜家的孩子,她凭啥写状子上告?” “蠢货!” 陈光禄甩手扇了小韩氏一个耳光,怒斥道:“不是姜家的,你又怎知她是你大姐家的?” 小韩氏捂住半边脸不敢吱声。 陈光禄指着她斥道:“既然认为是你大姐孩子,就该将她交与你大姐,由她自己去跟姜家交涉,这不是理所应当吗?为何将那孩子送去我大哥家?” 小韩氏呜呜哭起来,“我,我也没有办法,那孩子腕上没有胎记,大姐怕那家闹将起来麻烦,便不敢留在家中,请求我先带回县城一段时间,可我哪里能把她带咱家来……” 陈光禄气得咬牙切齿,一脚踹在她身上,将女人踹倒在地,骂道:“贱妇!所以你就将那祸端塞给我大哥?” 他与大哥虽不怎么亲近,但终归是自己唯一血脉兄长,韩氏怎敢…她怎敢将那孩子送到他大哥手里? 万一姜家咬死不放,那他大哥岂不平白替韩氏姐妹受罚? 陈光禄叉着腰在屋里走了两圈,斜睨着掩面抽泣的小韩氏,恶狠狠道:“你赶紧去周河县将那孩子处理掉,要清清爽爽不留一点痕迹!她不过三四岁,好清理的很,若再留什么把柄下来,老子便休了你!” 说罢,陈光禄摔门而去。 小韩氏骨碌爬起来,随便擦把脸,立刻出门找家里仆人套车,再次赶往周河县。 坐在骡车上,她将一根细麻绳绕手上,心里盘算怎么弄死那娃子才最省事。 最好办法就是勒死,不溅一滴血,之后随便丢在哪个河沟野地了事,都无需挖坑掩埋。 那样小的娃子,死在野外很快就会被被野狼野狗啃了,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会有人留意。 这么一想,小韩氏定下心神,心里又将大姐埋怨一通。 若不是为了她,自己怎会被丈夫辱骂殴打。 真是个没用的女人!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那莫须有的心事,害的自己雪天来去几百里,累死不说,还得出钱打点。 以后再不想管她! 骡车紧赶慢赶,终于到达周河县。 哪知小韩氏赶到大伯子家,大嫂却说那孩子自己跑出去,一晚没回来,她们一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小韩氏气的脑瓜子嗡嗡响,却也不敢久留,立刻又让仆人驱车赶回琴川县。 雪只下了一夜便晴空万里,但气温冷的出奇。 樱宝在这户人家住了几天,每日待在屋里,除了上茅厕,从不踏出院子一步。 女主人让人送来一身旧棉衣给她换上,还让小丫头每日给她洗漱扎头发。 这日,吴道子终于来接她,还带着两个仆人与两辆骡车。 两仆人分别赶一辆车,后车上还绑了许多行李被子书箱等物。 告别主人家,樱宝随吴道子离开。 她与吴道子同坐前车,车里铺着软垫,还有两个薄毯,薄毯一人一块盖在膝盖上,可以挡住从车帘透进来的寒风。 吴道子今个没穿道袍,而是穿了一身青色直裰棉袍,显出一身书生气。 樱宝视线从他脖子处掠过,从衣兜里摸出两个煮熟的荸荠递过去:“吴伯伯,给你吃。” 她没有解释荸荠来源,就让吴道子自己脑补去吧。 吴道子接过两只荸荠翻来覆去瞅了瞅:“要去皮吗?” 樱宝摇头:“洗干净了,熟的,不用去皮也可以吃。” “哦。”吴道子慢条斯理吃起来,瞥一眼小娃娃,问:“琴川县城有你家亲戚吗?” “没有。”姑母姜云娘虽在县城,但樱宝不知道她家住哪,索性就说没有。 骡车摇摇晃晃走着,速度不快,估计能在傍晚到达目的地就算不错了。 “我先带你回县城,有时间顺便去四门镇看看你说的大葫芦。” 樱宝:“……好吧。”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没多远,正遇上跳祭祀舞的长队,只得避在一旁,等祭祀舞队过去。 樱宝悄悄揭开车窗帘朝外观看,只见数百名身披彩帛的舞者随着鼓乐跳着祭祀舞。 他们大半赤膊,露出精壮的胳膊与胸肌,在冷冽的寒风里,这些人仿佛不怕冷,边舞边用俚语唱着祈祷词,往道观方向而去。 很多民众跟随观看,队伍一度长至两三里,鼓乐声声旗帜飘扬,有些旗杆上还挂着一串串白色灯笼。 只可惜现在是白天,这些灯笼并没有点燃,若是到了晚上,这些灯笼被一个个点燃后发出的光芒,犹如天上繁星,那才真的好看。 吴道子也津津有味观看,还跟着鼓乐在腿上拍着节拍。 樱宝掰着手指算了算,今日正好是十月十五下元节,道教水官解厄之辰,各道观都会做道场。 怪不得自己能在道观遇到吴道子,这人可是妥妥的信道者啊。 好不容易等祭祀舞队过去,骡车才慢慢行驶起来。 樱宝依然扒着车窗朝外看,就见街道两旁好多人家都竖着旗杆,旗杆上挂着彩旗,旗帜上绣着“天地水府”“风调雨顺”“消灾降福”等字样。 还有人家在门口摆了香案,香案上放着各种糕点果品,如糯米菜团,红豆蒸包,炸豆腐等,随便自家小儿取食,有时也会分点给前来讨食的四邻孩子。 骡车驶出县城,依然能看到有农户屋前竖着旗杆,只不过那旗杆上多数挂着的是稻杆麦秸编成的动物形状,有鲤鱼牛羊等,祈求丰瑞。 农家门口还有小儿在家人的指导下,正拿着燃烧的香支插成一块块田字,以祭奠过往亡灵,普度那些孤魂野鬼,不让它们缠上孩子。 樱宝也曾被爹娘这般教导插过香田,还听爹娘一边让她插香,一边祷告路过的亡灵们吃了供奉就赶紧离开,不要纠缠小孩儿。 骡车上了官道速度便快了起来。 官道两边不是农田就是荒野,也没啥看头。 樱宝放下车帘,百无聊赖地打量车棚,忽然对吴道子脖子上的瘤子起了好奇之心。 但她不能明说,想了想,对正看书的吴道子开口道:“吴伯伯,我在家跟先生学了医术呢,要不要给你切个脉?” 吴道子撇她一眼,没理会。 樱宝抠着手指又想了会儿,继续说道:“吴伯伯,先生都夸我医术精湛呢,你真的不要我给你切下脉吗?” 吴道子眼皮都没抬,依旧没理她。 樱宝不由气馁,但她是容易放弃的人吗,肯定不是呀。 反正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脸皮厚点也没啥,只要吴伯伯不将自己踢出车外就行。 第八十四章:小神医 又过了一刻,樱宝偷眼看了看吴道子,见他似乎没生气,再次试探问:“吴伯伯,你真的……”不要试试? 吴道子没等她说完就放下书册,好脾气地将手腕伸过来,“那你切吧。” 估计自己再不答应让她切脉,这小妮子能嘀咕一路不带停的。 樱宝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道子竟真的让自己切脉了,他不是神医吗?为何会让一个小娃娃给切脉。 但这种疑问只能在心里想想,她是不会问出来的。 面上强装镇定,樱宝假模假样伸出三根手指,给吴道子切脉。 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啊,这可是未来神医呢。 等这位神医出名了,自己就请个画师将这一幕画下来,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某三岁神童给神医切脉。 嘿嘿,光凭这一条,自己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樱宝仔细感觉脉搏,说道:“吴伯伯脉弦滑,微沉涩,为肝气郁结与肺胃气机不顺,你可是经常生气郁结?” 说着指了指吴道子的颈部:“而后聚湿成疾,痰气交结壅于颈前。于是你颈部胀发,颈前肿块愈发长大。” 吴道子赞许点头:“诊的不错。”摸摸颈部,调侃问道:“那樱宝小郎中可有医治之法?” 樱宝思忖片刻,又从衣兜掏出几个煮熟的荸荠递过去,认真道:“这就是良药。” 吴道子哈哈一笑,配合地接过来,“那就多谢小郎中赐药了。” 他只当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并没当真。 樱宝见他继续拿起书册,并没有吃“药”的打算,不由催促,“吴伯伯你怎么不吃药?吃药才能好呀。” 吴道子看她一眼,只好塞一只荸荠进嘴里咔嚓咔嚓咬起来。 樱宝一直盯着他吃完三个,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此后一路无话,樱宝还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就见骡车停在一个院子里。 “下来活动腿脚。”吴道子将樱宝从骡车上抱下来,放在地上。 几个后背绣着大大”驿”字的兵卒跑来,恭敬问道:“官人在此歇脚还是住宿?” “暂时歇脚,你们准备些饭食,吾等用过便走。”吴道子背着手吩咐:“再端个火盆过来。” “是,小人这就去办。”驿卒飞快跑走。 樱宝歪脑袋打量吴道子,心道,原来他是个官啊。 驿站可不是谁都能进来歇脚的,这可是官府衙门管控的地方,没有一官半职,连驿站的大门口都不许站。 樱宝四处望了望,见院子边有个茅厕,便招呼一位驿卒带自己去。 现在她可以好好狐假虎威一把,做个借势的小狐狸。 去完茅厕,驿卒又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洗手,然后带她去吃饭。 当然是跟吴伯伯一起吃的。 饭菜很平常,不过是馒头与豆腐咸菜这些,连个鸡蛋都没有。 从这点待遇来看,吴道子的官职似乎不高。 驿站的伙食炭火热水对来往官员是免费的,但饭菜品质直接跟官员品级高低挂钩,你几品官就吃什么菜,这是朝廷规定,若不满,那就请给钱另外加菜。 樱宝喝一口热乎乎的咸菜汤,两眼不时瞟向吴道子,终于忍不住问:“吴伯伯,你在哪里当官啊?” 吴道子慢悠悠吃着馒头就咸菜,说:“你这小妮子问题真多。” 樱宝撇撇嘴,咬下一大口馒头,将自己嘴巴堵住。 吃完饭,又烤了一会儿脚,吴道子吩咐仆人套车上路。 行驶几个时辰后,骡车在一个官道岔路口停下,赶车的仆人问:“郎主,咱们往哪边去?” “天色不早,先去县城吧。”吴道子吩咐。 “是。”赶车仆人早在驿站就已经打探好琴川县城的方向,挥鞭赶骡子往县城而去。 天黑前,骡车终于进城,依照吴道子的嘱咐,仆人找了一家客栈停下。 回到琴川县城,樱宝也没放松警惕,下车前就用一张小薄毯子将自己头脸全裹起来,只露两只大眼咕噜噜向外头看。 吴道子见这小娃娃这般打扮,不以为意,可两个仆人却忍不住发笑。 这豆丁点大的娃娃也太逗了,行为举止真让人可乐。 樱宝可不管他们笑不笑,因为自己知道,小韩氏的丈夫可是这县城县尉的手下,保不齐就与自己碰上。 虽说那陈光禄不见得认识自己,但他肯定从他婆娘嘴里知道她的形象。 吴道子虽是官,但他只带了两个仆人,来到人家的地盘,一个不慎被人阴死都有可能。 进了客栈,客栈掌柜接过路引登记,发现这位竟是个前来上任的官员,立刻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点头哈腰亲自将人领到二楼上房,还嘱咐小伙计赶紧送热水火盆上来,又让自己婆娘煮了一大壶红糖姜枣汤,给大官人御寒。 樱宝也被优待,一人住了一间屋不说,还享受到店家的热情款待。 客栈娘子亲自端来热水给这小娘子洗脸洗手,还笑眯眯问:“小娘子,你母亲怎么没来呀?” 樱宝听她这般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敷衍道:“她在家里。” “哎呦,这怎么说的。”客栈娘子诡秘一笑,悄悄问:“大老远的,大官人就不想找个贴心人服侍吗?” 这话问的极不恭敬,但客栈娘子以为这三四岁的小娃娃啥都不懂,她身边又没有婢女仆妇相伴,从她嘴里套点话再容易不过。 而樱宝前世今生也囫囵长大,爹娘都是村里人,也没教过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竟没察觉客栈娘子问的有啥不对。 被客栈娘子这么一提,她倒是记起吴道子无人问津的凄惨晚年,好像从未听他提过妻子儿女,再联想现在他千里迢迢上任也不过带了行礼,那俩仆人更是没提家里主母与小主人一句,莫非吴伯伯一直未曾娶妻? 哎,有这可能。 于是回答:“吴伯伯还没到任呢,等一切安排妥当再说。” 先前她都听到了,那位掌柜可是殷勤地喊吴道子为明府大官人呢。 何为明府,那自然是一县之主县令了。 那么,吴道子十有八九是去某县当县令的。 这可太好了。 只要自己跟吴伯伯套好关系,还怕什么陈光禄? 不过陈光禄在当地是地头蛇,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 客栈娘子听樱宝喊明府为吴伯伯,不由一愣,但很快堆起笑容:“原来小娘子是大官人的侄女呀。” 樱宝:…… 好吧,随她怎么猜,反正自己明日就回家了。 客栈娘子笑容越发和善,低声与樱宝说:“大官人说小娘子要在客栈住两日呢,正好我侄女在家无事,明日让她来陪你玩儿可好?” 第八十五章:抓到坏人(跪求月票) 樱宝感觉自己麻了。 她似乎明白客栈娘子为啥对自己这么殷勤了。 但直接拒绝好像太不近人情,于是委婉道:“这事等我问过吴伯伯再说。” 客栈娘子欢喜地应一声,端盆出去的时候还说:“小娘子,奴去买一盒荣福记豆沙酥给你尝尝,那可是咱琴川县一绝呢。” 樱宝一听这话连连摇头:“不用了,谢谢大婶,晚上吃糕点会烂牙。” 再怎么也不能接人家的钱物,到时被识破身份还不被人撵着揍。 第二天,仆人过来对樱宝说,郎主去县衙办公事了,让她待在客栈别走,等郎主办完公事,会派人去乡间叫她父母来领人。 随后仆人又下楼嘱托客栈娘子代为照看小娘子,别让陌生人靠近她。 客栈娘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待仆人刚走,当即领来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子。 “小娘子,这就是我侄女,今年刚满二十,还待字闺中呢。” 樱宝望着眼前娉婷女子呆如木鸡。 这是啥意思?想拿她当跳板? 但人都站在面前能怎么办,只能暂时让她留下呗,回头就跟她说清楚,自己并不是吴道子的亲戚,免得耽误人家。 “奴名叫燕茹。” 燕茹轻盈上前,给樱宝略福个礼。 樱宝立刻跳起来还礼。“燕茹姐姐别客气,我…” 忽然顿住,她发现自己不该向一个陌生人阐明真实姓名。 话头一转,樱宝笑嘻嘻道:“我叫宝儿,燕茹姐姐叫我名字就好。” “宝儿。”燕茹从善如流叫一声,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露出里面贴着字的红豆酥。 红豆酥鸡蛋大小,每个上头都贴了一张红色菱形纸,纸上分别写着“福”“禄”“寿“”喜”“财”等字样。 如此精细的包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奴家从荣福记买的点心,刚做出来,还热乎呢,小…宝儿你尝尝。” 樱宝没敢尝,尴尬笑了笑,说:“我才吃了早饭还不饿,燕茹姐姐先收起来吧。” 在房间来回转一圈,樱宝歪脑袋打量这位燕茹。 身段婉约,长相也算清秀动人,不该二十岁还没出嫁啊。 还贸贸然给一个陌生男子的亲戚献殷勤,怎么看都不像待字闺中的姑娘能干出的事。 不妥不妥,自己可不能给吴伯伯招个麻烦上身。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福瑞丰商行找周茂管事。 自家与周茂有商务往来,他还指着自家的货物赚钱呢,总不会不理自己。 而且吴伯伯似乎很忙,一时半刻也顾不上她,他又是个外地人,初初到此地也不熟悉。 与其干等吴伯伯,不如就让客栈掌柜送自己去福瑞丰商行吧,至少请周管事给自家传个话也行。 当然,能送她回家再好不过。 于是樱宝对燕茹道:“燕茹姐姐,你知道福瑞丰商行吗?” 燕茹点头:“知道,宝儿妹妹也知道咱们这里的大商行?” 但凡县城人,只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大商行的。不过,这小娃娃是刚到这里的吧,怎么会连福瑞丰都知道? “嗯,我要去那里找个人,你能带我去吗?我有钱雇车。”樱宝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串铜钱,“这些够不够?” 燕茹笑了,推回铜钱:“哪里用你花钱,姨母家客栈有驴车,奴这便让伙计去套一辆。” “那多谢燕茹姐姐了。”樱宝弯眼冲她笑。 没多会儿,燕茹领着樱宝坐上驴车,赶往福瑞丰商行。 这家客栈离商行不过三四里,很快就到了商行门前。 樱宝率先跳下驴车,噔噔噔跑进商行内。 “请问,周茂管事在吗?”她努力踮起脚尖向柜台里的伙计询问。 伙计找了半天没瞧见说话的人,朝柜台下一瞅,好么,一个膝盖高的小娃娃正仰脖子看他。 “你找周管事啥事?”小伙计颇为耐心地问。 樱宝:“有重要事,必须跟他当面说。” “周管事去府城了,过几日才回来呢。”小伙计道。 “去府城了?”樱宝沮丧。 小伙计:“是啊,小娘子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从福瑞丰商行出来,樱宝垂头丧气地坐上驴车。 燕茹也跟上来,吩咐车夫赶车回去,低声问:“小宝儿有啥事不妨跟奴说说。” 樱宝摇摇头,又用小毯子将自家脑袋裹起来,不想理人。 驴车驶过一个街道时,忽然发现前面有嘈杂声。 几个村人正揪着一人不放。 樱宝看清那些村民,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喊道:“快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燕茹见状,连忙让车夫将驴车停下。 樱宝不顾燕茹阻拦,蹭地跳下驴车,飞快朝那几人跑去,边跑边喊:“二伯!二伯!” 前面几人中,有一个正是樱宝的二伯姜二郎。 他们正揪住陈二狗的女婿张麻子暴揍,嘴里喝骂:“狗东西!跑到县城来了啊!可逮着你了,说!陈二狗去哪了?” 忽见一个小娃娃飞奔过来,姜二郎眼尖地发现正是自己的小侄女,不由放开张麻子脖子,连忙迎过去。 “宝儿!”他一把抱起侄女,惊喜不已:“你真在县城啊。” 樱宝抱紧二伯脖子,咧开嘴想哭又想笑。 她太激动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 “哎呦,可算找到樱宝了。”有村民笑道。 又狠踢了一脚张麻子,骂道:“还不将你岳丈的藏身处说出来!等会儿送你去衙门可没有好果子吃!” 张麻子见小娃娃竟自个儿跑回来了,也觉得惊奇,知道自己再瞒也没啥意思,于是抱头叫道:“我说我说,别送我去衙门,我都说……。” 原来那日,陈二狗忽然找上张麻子,说自己要做一笔发财买卖,让养女婿配合他一起做,之后会给他一两银子的辛苦费。 张麻子正愁交完赋税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跟了去。 之后跟岳父一起顺利抢到孩子,陈二狗便打发他先回家,他自己去送孩子给雇主,说是等把钱要回来就分他一两。 结果岳父回来时只分给他一百文,说那家雇主钱没带够,让他们暂缓几日。 陈二狗骂骂咧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孙里正带人过来抓人了。 于是翁婿两个只好逃到野外待了两天,只敢半夜跑回家胡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眼看那雇主还不把钱送来,陈二狗只好偷偷上门去要,最后却被告知雇主已经去县城,让他们去县城拿钱。 没办法,两人又跑来县城,陈二狗还赌咒发誓,如果那娘们再敢忽悠他,他拼着坐牢,也要将她供出来。 第八十六章:击鼓鸣冤(月底最后一天啦,求月票) “我…我真不知岳父的雇主是谁啊,他只说是个娘们,旁的一个字都没告诉我。呜呜呜…所有事情都是岳父一个人干的,他只让我在桥洞下别乱跑。” 张麻子可怜巴巴地蹲地上哭求:“你们就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三岁孩童啊,嘤嘤嘤嘤……我带你们去那桥洞候他还不行吗?” 几人拳打脚踢一番,见真问不出什么,一合计,准备先带张麻子去认藏身的桥洞,留两个人在附近守着,其余人再扭送他去衙门。 姜二郎抱着侄女跟在大伙儿身后,见有辆驴车一直跟着他们行走,不由问:“宝儿,那驴车怎么回事,是救你的人吗?” 樱宝这才想起自己把燕茹姐姐给忘了,连忙道:“救我的是吴伯伯,他去忙公事了,跟在后头的是客栈娘子的侄女,暂时照看我,宝儿现在就去告诉她,请她回去。” “好,正好我也要去谢谢人家。” 于是姜二郎走到驴车前,对车上的燕茹道:“多谢娘子照看我家侄女,姜某回头再去客栈跟吴郎君道谢,现在我等要送人去衙门,若娘子有事,还请回去吧。” 燕茹将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秀气的脸,柔柔道:“不敢当郎君的谢,奴并无其他事,今日只是负责照看好小娘子,若现在回去,恐被姨母责怪。郎君若不嫌弃,奴这里有车,可以等郎君办妥正事,再送你们一起回客栈。” “这…”姜二郎有些无奈,只好道:“那要劳累娘子了,咱们一路恐怕要耽搁不少功夫。” “无妨,奴并无其他事,又有驴车代步,不会劳累。” 燕茹偷瞄一眼姜二郎,轻声道:“郎君不若将小娘子放在车上吧,奴的车跟在后头,不耽误郎君做事。” 樱宝瞅瞅一脸为难的二伯,又看看燕茹姐姐,赶紧道:“那我就坐驴车吧。” “也行。”姜二郎从善如流,将小侄女放在车上。 他要带几个兄弟去认桥洞,又要扭送张麻子,抱着侄女确实有点不方便。 于是,樱宝又回到驴车上。 驴车缓缓跟在姜二郎一行人身后,燕茹将樱宝抱在怀里,温柔问道:“小宝儿,那个是你二伯伯啊?” 樱宝努力伸头望着车外:“嗯。” 顿了一会儿,燕茹又问:“那你二伯母也来了县城吗?” 樱宝转过脑袋望一眼燕茹,如实道:“没有二伯母。” 燕茹眼眉弯了弯,问:“那你二伯伯有孩子么?” 樱宝被问的一头雾水,点点头:“二伯有两个孩儿呢,大的九岁,小的快五岁了。”若燕茹动啥歪脑筋,光这一条就足以吓退她。 哪知燕茹神色更喜,竟一脸娇羞问:“那你为啥没有二伯母呀?” 樱宝无语,想了想说:“二伯母去世了。”对不住了二伯,先给你扣个克妻的名头,省的有人打你主意。 燕茹果然没再言语。 几人来到一个拱桥附近,张麻子指了指桥下,“咱们晚上就睡在此处。” 姜二郎率先跑下去,察看过之后又上来,说:“下面确实有个草窝,还有一个草垫子,像有人住过,王柯,麻烦你与大石守在附近,我送张麻子去衙门,马上就赶回来。” “好,你去吧。”王柯道。 “讲好不送我去衙门的,你们说话不算话……”张麻子怒叫:“不讲信义!” 村民嗤笑一声,又用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踹他一脚:“跟你有啥信义可讲!” 余下两人将张麻子一扯,拖往县衙。 姜二郎三人来到县衙门口,正遇上姜三郎、春娘,还有姜老汉夫妻。 樱宝从驴车跳下,惊喜地扑进春娘怀里。 春娘紧紧抱着闺女,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的宝儿,可受伤没有?” “没有没有。”樱宝跟阿娘贴贴,又摸摸春娘的脸,“阿娘都瘦了。” 春娘确实瘦了一大圈,眼睛周围也有深深的黑眼圈,好像比之前老了好几岁。 姜三郎也过来抱住闺女与妻子,眼眶都红了,嘴里却说不出话。 姜刘氏抹抹眼泪,笑道:“这下好了,宝儿总算回来,咱们都放心了。” 姜三郎咽下郁气,咬牙道:“正好,咱们也不用顾忌什么了,这次若不抓住陈二狗与他背后雇主,我绝不罢休。” 原先自己还担心逼迫太紧会惹怒对方,致使他们杀人灭口,所以没敢采取极端行动,现在宝儿安全回来了,他也不用顾忌什么。 “宝儿,告诉爹,谁将你带走的?”姜三郎问。 樱宝:“是西陈村陈昌平妻子韩氏的姐妹,小韩氏把我带到周河县,交给她大伯子家。” “好!”姜三郎摸摸闺女小脑袋,一脸坚定:“咱们这就去击鼓鸣冤!到公堂上,宝儿就这样一五一十的说。” “嗯!”樱宝重重点头。 … 咚!咚!咚!咚!咚! 县衙亲民堂门口的堂鼓被人敲响,鼓声久久不停,将在县衙内整理卷宗的县令都惊到了。 “谁在击鼓?”梅县令皱眉问道。 他都在交接卸任手续了,怎么衙役们这么不晓事,竟让人胡乱击鼓。 一名幕僚连忙道:“明府,某去外面瞧瞧。” 梅县令摆摆手,“快去快回。” 自己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少个幕僚帮忙,自己不定整理到什么时候。 没一会儿,这位幕僚回来禀报:“外头有一户农家状告同乡雇匪徒抢夺孩童,现一家人都在外头,并捉住一名绑匪,惹得民众围观。” 梅县令一听就火了,骂道:“这是什么规矩?有冤不先递状纸,反而哗众取宠来击鼓?叫人先打他二十杀威棒,再进来回话!” 另一幕僚连忙道:“明府不可,现接任的那位已经到了,咱们稍安勿躁,别为了一点小事被人弹劾,反而得不偿失。” “是啊明府,咱们都已快卸任了,何苦再兜这种小事,不如先问清楚再说。” 梅县令拧眉道:“那你们谁去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移交到那人手里吧。” 反正自己的手续也交接差不多,这桩案子就一并交由那位处理吧。 “廖某出去看看。”一名幕僚走出来。 梅县令点头:“好,那就有劳廖兄了。” 第八十七章:审讯(感谢宝宝们的月票加更) 廖麒麟来到公堂外,高声喝问:“何人在此击鼓?” “是小民击鼓鸣冤。”姜三郎上前行礼。 廖麒麟打量一下眼前汉子:“你有冤不先写状纸呈上,为何击鼓?” 姜三郎:“小民已经写了状纸呈上,但好几日都没有音讯,小民担忧小女安危,内心焦急,正好抓到一名绑匪,今日一并带来衙门。” 廖麒麟:“你们将状纸交给谁了?” “由咱们乡的孙里正呈交上去,衙门还给了回执。”姜三郎将状纸的回执递过去。 廖麒麟接过来一看,不由皱起眉。 回执上的署名是衙门主簿林淮生。 廖麒麟想了想,待要拿着回执回内堂,被姜三郎上前一步拦住,“还请郎君将回执还给小民。” 这东西可是自己呈交状纸的证据,怎么可能让一名书生样的人拿走。 没错,这廖麒麟就是个秀才,因考举无望,便投到梅县令门下做个幕僚,帮县令出谋划策,兼处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公务。 廖麒麟沉下脸,“怎么?你以为某会昧下你的回执吗?” “不敢。” 姜三郎嘴上说不敢,却依然坚持道:“小民手里若没了回执,官差便不会理会小民的诉状事由,还请郎君将回执归还给小民。” 廖麒麟脸色不好看,环顾四周,见外头数十双眼睛盯着自己,只得将回执交还给姜三郎。 回到内堂,廖麒麟对梅县令道:“外头击鼓之人曾经递交了状纸,是林主薄接的手,还签了回执,回执上盖了官府印信。” 梅县令一听就怒了,一拍桌子:“混账!既然接录了状纸为何不呈给本官看?将林主薄叫来!” 已经录过的诉状,便是属于自己手里的案子,若擅自移交给下一任,那自己的政绩考核必定会有瑕疵,梅县令怎能不生气。 没多会儿,林主薄缩着脖子走进来。 梅县令坐在案桌后,冷冷问:“外头那人的状子是不是你接录的?” 林主薄自知瞒不了,便直接承认:“确实是属下接录的,但您不是说诉讼等事宜暂时延后嘛,属下便……” “够了!不要把你的失职按在本官头上!” 梅县令气坏了,“那份状纸呢?” 自己眼看就要卸任,这狗东西竟给自己整出此等事来,被上头知晓,那他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岂不因为一件小事给全盘否定了。 要知道,地方官员卸任后,需得去上一级州府续职,等待监察御史给自己考核功绩,再由考核后的成绩决定黜陟。 考核内容分为四善三最。 四善为德、谨、公、勤这四个方面;三最为治事、劝课、抚养三方面。 只要查出某方面严重不合格者,那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林主薄默默从袖中取出一份状纸,呈递上前。 幕僚接过交给梅县令。 梅县令展开细看,越看越生气。 “这韩氏姐妹是谁?赶紧去将她们拿来!还有那陈二狗,抓不到他,就将他家其他人叫来问话!” 梅县令啪啪扔下两根绿头签。 一旁的捕头早就候在一旁,连忙接过来一抱拳,“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逮捕人可是好差事,到了乡里不仅能吃着拿着,说不定还能收到一些利头。 随后,梅县令立刻命人升堂,再让人将姜家人带进亲民堂。 坐在公案后面,梅县令一拍惊堂木,问:“原告报上名来!” 有衙役将姜三郎拉到原告石上,让他给县令见礼。 “小民姜三郎,见过大官人。”姜三郎给县令见礼。 梅县令:“你所告何人,所为何事,一一道来。” 于是姜三郎将自家闺女忽然被人药晕带走的事说了一遍。 “小民已经抓到一名绑匪,名叫张麻子,他已经承认此事是由他跟他岳父陈二狗一起做的,只因有人花钱雇他们抢人,说事后会给一笔银钱。” 梅县令一听罪犯已经抓到一个,心里一松,命令将被告带上来。 张麻子被两名衙役推搡到被告石上跪着。 此时的张麻子已经吓傻,他长到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官,抖抖索索给上头的官人磕几个头,力道没掌握好,差点将脑袋磕破,“大大大官人,小,小人是被被岳父父他骗了啊。” 说好给他一贯钱,结果就给了一百文,自己这些日子东躲西藏,与妻子孩子也不能团聚,实在是太不划算。 梅县令一拍惊堂木:“将你所犯之事一五一十招来,错漏一个字,刑法伺候!” 于是,张麻子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都讲了,末了还抽噎着说,自己饿了一天,瞧见巷子口有个小孩拿着半块米糕,就抢来吃了。 梅县令的文书在旁一一记录,一个字都没遗落。 最后张麻子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又挨了三十板子,这才被人拖去县衙牢房。 接下来就是等待捕快去拿人回来了。 梅县令当然不会在公堂等,他先退堂去了内室,跟他幕僚商谈怎么结案。 这件案子初审还算顺利,梅县令心情十分好,还让一名幕僚去准备下一次堂审要问的问题。 姜三郎从公堂出来,先让妻子带着樱宝与老父老母先回大姐家休息,他带着几个村民去附近饭馆吃饭。 哪知饭还没吃完,二哥姜二郎与两个村民就将陈二狗扭送回来。 “三郎,咱们在那边逮到他的,追了他两条街才追上。”姜二郎踢了陈二狗一脚,“要不要现在送官?” 姜三郎眯了眯眼,“咱先问问他,雇主到底是谁,如果他敢说假话,我就割了他舌头。” 陈二狗被堵了嘴,听闻这话呜呜大叫。 “老实点!”姜二郎又踹他一脚,将他嘴里破布拿出来。 陈二狗啐一声,吐掉口中碎布,叫道:“姜三郎,你敢!” “我怎么不敢?”姜三郎一只脚踏在板凳上,扇了他一巴掌,冷笑道:“你敢动我家孩子,我就能让你用命偿!” “呦,口气不小!” 忽然几名衙役冲了进来,为首那个竟然是陈光禄。 只见陈光禄朝衙役们使个眼色,衙役们一哄而上,陈二狗便落入他们手中。 姜三郎沉下脸,知道自己不能跟官府衙役们刚,更不能在此时跟陈光禄抢人。 陈二狗见陈光禄来了,笑嘻嘻道:“陈官人是来救我的吧…” 他认得这位官人,正是小韩氏的丈夫,以前也曾去过西陈村,还跟自己说过话呢。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陈光禄一记耳光。 “带回衙门!”陈光禄冷冷瞥一眼姜三郎几个,指挥衙役们将陈二狗带走。 第八十八章:认识我吗(感谢宝宝们的票票加更) 姜三郎几人眼睁睁看着陈二狗被带走,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郎,你说陈光禄为啥来抓人?他不是县尉手下吗?”姜二郎问。 姜三郎哼一声,“不是陈光禄来抓人,他是跟着衙役们来抢人。” 这些衙役没少与陈光禄混在一处,自己明知其中有问题,却不能阻止。 “算了,赶紧吃饭吧,反正陈光禄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将人放走。咱们大伙儿可都眼睁睁看着被他带走的呢。” 姜二郎招呼几个村民坐下吃饭,“这次辛苦大家了,帮咱们兄弟抓到陈二狗。” 众人笑道:“这算啥辛苦,咱们就当来县城玩耍呢。” 姜三郎朝众人抱抱拳:“等这次回去,我送大家每人二十斤棉花种子。” “好啊好啊!”众人欢笑起来,围桌子坐下。 他们都眼馋那棉花种子好久,只是没好意思跟姜三郎提出购买,因为他曾说过暂时不卖。 没想到今日姜三郎竟要送他们每人二十斤种子,几人都非常高兴。 这一趟县城来的太值。 “掌柜的,再加两盘羊肉,两只烧鸡!”姜三郎对饭馆掌柜道:“有米酒吗?再给咱们来两坛。”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切肉!米酒我已经让小子去酒铺沽了。”饭馆掌柜开心应道。 今儿一下来了桌大客户,不仅舍得点荤菜,还要买酒。 要知道开饭馆的,也就荤菜与酒水挣钱,素菜价格便宜,即便整十八样,连本带利都没几个钱。 很快酒肉上桌,姜三郎带着众人好好大吃一顿。 吃喝完,他让二哥先带着村民们回去,自己则留下等待县衙开审。 “那咱们就回去了,三郎你留心些。” 姜二郎:“我也要回工地去。” 他与三弟是跟监工请假回来的,就是为了找孩子,为此三郎还给了监工五两银子的好处费。 这会儿孩子找到了,绑匪也抓去县衙,他也该回去上工了。 “好,你先回去,我等审完堂也回去。” 姜三郎又朝几位村民一抱拳,“今日多谢各位相助,我姜三郎必不能忘。” “跟咱们客气啥。” 村民拍拍姜三郎,笑道:“都一个村,谁家能没一点难处。” 之后众人告辞,跟着姜二郎离去。 再说陈二狗,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单独丢进一间牢房内。 陈光禄走了进来,在他面前蹲下。 陈二狗忽然心升不妙,本能地朝后挪。 但他双手被反绑着,又坐在地上,背后就是木柱栏杆,根本挪动不了多远。 “陈二狗,认识我吗?”陈光禄阴恻恻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陈二狗吓坏了,颤抖着声音道:“认认识。” 陈光禄目光一寒,猛地将匕首朝他脑袋插去。 “啊、”陈二狗尖叫一声,裤裆都湿了。 陈光禄冷笑着将匕首从他脑袋旁边的木柱上拔出来,又问:“你认识我吗?” 陈二狗已经吓傻,连连摇头:“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这才对嘛。”陈光禄用匕首拍拍他的脸,“你需记得,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韩氏,这桩绑票案子都是你自己所为,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否则,老子可以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陈二狗连连点头:“都是我干的,跟别人没关系。” 陈光禄哼笑一声,将匕首插回腰间的牛皮套里,又说道:“只要你认下罪状,我可保你不死,还有你那儿子不是去军营里了吗,我也能保他不死。” “真、真的?”陈二狗眼泪巴拉地问:“你真能保咱们爷俩不死?” “那当然。老子说话算话。”陈光禄站起身,眼神如鹰隼般盯着他,恶狠狠道:“但如果你敢在公堂上说一个韩字,老子就能让你一家断子绝孙!” “我、我不说!绝对不说!”陈二狗眼神期盼地望着陈光禄,“我真的能见到儿子吗?” “能。”陈光禄往外头走,“倘若你说了不该说的,就啥都见不到了。” 第二日,梅县令命人升堂。 一声威武喝起,两班衙役站立两旁。 这次不仅原告被告齐全,捕快还去川河镇将韩氏也带了过来。 樱宝也随爹娘到了公堂,看到韩氏姐妹也站在那里,心里盘算一会儿怎么回答才能让她俩获罪。 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谁是韩菊娘、韩月娘?” 韩氏姐妹上前行礼。 “民妇韩菊娘(民妇韩月娘),见过明府大官人。” 梅县令:“有人状告你们雇凶抢夺孩童,可有此事?” “冤枉!”韩菊娘韩月娘朝地上一跪,口中齐齐喊冤,“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我们好端端的为何要雇人抢孩子?” “是啊大官人,冤枉啊,我姐妹与姜家无冤无仇,他竟诬陷我们。” 梅县令扫视一遍众人,目光落在小韩氏身上,冷淡道:“可姜樱宝证言,她被韩月娘掠往周河县,后辗转被一吴姓男子所救,这才回到琴川县。” 韩氏姐妹同时一怔,目光望向姜三郎怀里的孩子。 刚才她们进公堂,竟没注意姜三郎怀里还有个小孩儿。 “大官人,一个三岁孩子的话怎能当真?” 小韩氏反应迅速,立刻辩解道:“我那日确实捡到个孩子,本想送她回家,可奴当时有急事,便将她一同带往周河县,没想到第二次去接她时,她就跑不见了。大官人,奴只是看她可怜才带她一程,并无歹心啊,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被人反咬一口,平白污我清白。” 樱宝简直对这个女人叹为观止。 这谎话说的,比她还牛。 梅县令将目光看向樱宝:“果真如此吗?” 樱宝立刻从老爹怀里下来,朝梅县令行个礼,脆生生答:“她撒谎!这个女人威胁说要割掉我鼻子,砍断我手脚,还说如果我不听话,跟别人提起自己父母是谁,她就杀了我,将我丢给狗吃。” 哼!编故事谁不会?她一个抵她俩! 小韩氏咬牙瞪向樱宝,“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小孩子不能撒谎!” 樱宝眨眨眼,扑在老爹怀里叫道:“爹,她可坏了,还用脚踢我,还说要把我卖去花楼,能得二十两银子。” 第八十九章:胡说八道 “我没有,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小韩氏气愤不已,指着樱宝喝道:“小小年纪就会胡说八道,都是谁教你的!” “你才胡说八道!我敢指天发誓所说之言都属实,你敢吗?哼!你跟你姐姐之前还去我家想拐孩子,连邻居都看不下去泼你一身臭屎,于是你便花钱雇陈二狗行凶。” 樱宝仗着自己年岁小,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连文书都赶不上记录。 小韩氏没想到一个小娃娃嘴巴这么利,气道:“住嘴!小小年纪信口雌黄,也忒没家教……” “你才没家教,瞧你们干的那些事,哪样是有家教的?”樱宝寸步不让,叉着腰跟她对骂。 “你…你这个……”小韩氏气的手抖。 “住口!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梅县令一拍惊堂木,“再吵吵嚷嚷,夹棍伺候!” 小韩氏不敢再说。 樱宝朝她翻个白眼,老实站到老爹身边。 梅县令转头问被告陈二狗:“将你所犯之事一五一十招来,错漏一句,刑杖伺候!” 陈二狗跪伏在地,开始招认。 最后道:“……小民不忿姜三郎害我妻儿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就与女婿商议带走他家孩子,将她丢到野外自生自灭。 大官人,小民一时糊涂,并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啊,小民是良民,连只鸡都没杀过,大官人您就饶了小民这一回吧。” 站在县令案桌旁的廖麒麟开口问道:“你的供词似与张麻子不同,他说你受雇于人,事后会分他一两银子,此事可是真实?” “没有的事啊大官人,小民怎会跟他说这个,定是那小子想讹我银子。您想啊,若真有人雇我,我又怎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陈二狗一迭声的否认,让姜三郎与樱宝非常气愤。 这家伙一定被人收买了,可自己却毫无办法。 “你撒谎!”姜三郎怒喝:“宝儿明明是被你交于韩氏姐妹手中,这会儿你还狡辩,是想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我没有,你不要胡乱攀咬好人…”陈二狗眼神躲闪。 “肃静!”梅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姜三郎!本官还没让你回话,不得喧哗!否则杖二十!” 转头问被告:“陈二狗,本官问你,堂上这两名妇人你可相识?” 陈二狗缩着脖子撇韩氏姐妹一眼,大声道:“大官人,这两人小民都认识,但她们没有雇佣我,真的没有啊,都是小民一人所为,小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绝不冤枉好人啊……” 樱宝与老爹被这狗东西气的倒仰,回头看那韩氏姐妹,只见她们脸上闪过一抹得色。 梅县令见犯人痛快承认罪责,心下十分满意,只想早早了结这桩案子,自己好去整理卸任事宜。 于是让犯人在招供上画押摁手印,准备宣判。 姜三郎不满,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官人,我女儿确实被那韩氏姐妹雇凶绑走,您不能就这么结案……” “放肆!” 梅县令怒了,“本官断案何时用你一个乡民指摘?你认为韩氏姐妹雇凶也得有证据,光凭一个无知小儿口述,就揣测她们是作奸犯科之辈,你在拿朝廷律法当儿戏吗?还是认为本官昏庸,可以被你这等小民随意操控?” 姜三郎心中气恼,却只能拱手揖礼,“小民不敢。” “哼!” 梅县令一拍惊堂木,“此案清楚明了,本官按朝廷刑律,判首犯陈二狗杖四十,刑五年。从犯张麻子杖三十,刑三年!” 陈二狗与张麻子跪地磕头,心下都松了口气。 好歹不是去流放,自己小命算保住了。不过做几年牢,到时候回乡一样种田过日子。 姜三郎气的捏紧手掌,樱宝见状赶紧拉住老爹的手,冲他摇头。 韩氏姐妹面露喜色,口称青天大官人,给县令叩头谢恩。 梅县令拿出官印,在判决书上盖戳,又让林主薄写了判决通告,贴到县衙外头公示墙上。 韩菊娘忽然道:“大官人,民妇还有一事要禀告。” 梅县令心情好,准许她说话。 韩菊娘道:“实不相瞒,这姜三郎家的女娃娃其实是民妇的亲生孩子,他姜家一直霸着不肯归还,还请明府大官人给民妇做主,让那孩儿归还我家。” 姜三郎一听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前揍人。 樱宝连忙扯住老爹,让他别激动,对韩氏道:“我才不是你孩子,我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把我拐走卖掉吧?” 周围衙役见双方剑拔弩张,似乎要打起来,猛地一杵杀威棒,齐声低吼:“威武~” 梅县令也将惊堂木一拍,脸色沉了沉,但耐不住心里好奇,问:“还有此等事?韩氏你说说怎么回事。” 韩菊娘朝梅县令福个礼,说:“民妇三年前生了一个孩儿,只因她生来体弱,早早没了气息,我婆母认为她死了,便将她丢弃,可后来被姜三郎捡了去……” 梅县令一听就大概知道下文,摆摆手:“此事与本案无关,你们若有什么纠葛,等下一任县令上任再来申诉便是。退堂!” 姜三郎怒火中烧,但也知道不能在公堂发作,抱起樱宝就走。 经过韩氏姐妹身旁时冷笑一声。 樱宝趴在老爹肩头,冲韩氏道:“我才不是你孩子,坏女人!你的孩子早被你害死了!你还是去地府找她吧。” 韩氏面色一僵。 小韩氏对大姐这番操作也很不满,拉过她低声呵斥,“你刚才胡说什么?这时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若不是这位县令想着尽早结案,这个蠢货是不是想将自己拉下水? “以后再不可提起这件事!那孩子不是你的,就不要节外生枝!”小韩氏怒道。 韩氏垂下头,低低应一声,心里却是不甘心。 “还有,这次我家为了你花了不少银子,回头就将钱还来。”小韩氏一脸嫌弃地看向大姐:“一共二百两,年前必须还我。” 韩氏惊叫:“什么?怎么要这么多,我哪里有二百两银。” “你小声点!” 小韩氏快步出了公堂,来到自家骡车前,转身对跟来的韩氏道:“你当只打点一个人么?这点钱哪里多了?我不管你有没有钱,这笔银子非给不可,你没有,就去跟姐夫要,再不济跟你公婆要也行。” “还有,以后不许再提那孩子的事,倘若出什么岔子,谁也救不了你。”小韩氏说罢,自顾自上了骡车,径直催促仆人赶车离开。 韩氏呆愣当场,左右看了看,见姜家人正朝她这边看来,吓得一激灵,赶紧跑去找丈夫陈昌平。 第九十章:会有转机 姜三郎抱着闺女从公堂出来,春娘与公公婆婆都围上来。 春娘被气的眼圈都红了,接过樱宝对丈夫道:“三郎,咱们回家再说。” 姜三郎没有言语,心里盘算事情。 一家五口坐上骡车,由姜三郎赶车,往城门处行去。 樱宝忽然想起吴道子,连忙说:“爹,娘,咱们先去客栈,我还要跟吴伯伯道谢呢。” 她答应送给吴道子葫芦种子,还说要带他去四门镇看大葫芦,自己总不好食言。而且她还想邀请吴伯伯去她家村子,自己好送他一些金耳雪耳尝尝。 “好,爹正好也要去感谢那位吴先生救了宝儿。”姜三郎挥鞭赶往客栈。 高家店就是那客栈名字,远远就能看到客栈彩幡飘扬。 骡车停在店门口,樱宝率先跳下车跑向客栈,正好遇到吴伯伯的仆人吴瑞。 “吴大叔,吴伯伯公事处理好了吗?” 吴瑞瞧见樱宝也很高兴,“我正要找你呢。咱们郎主还忙着,今儿特意叫仆过来送小娘子回家。” 樱宝:“不用啦,我与爷爷奶奶爹娘一起,就不劳吴大叔送了。” 吴瑞笑道:“既如此,回头我就禀明郎主。” 姜三郎与春娘走了过来,朝吴瑞行礼,“多谢郎君与郎君主人救下我女儿,在下正想去拜谢吴郎君,不知可否方便?” 吴瑞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家郎主说了,他只是举手之劳顺便将小娘子带回。郎主还说,若有空闲,他便去你们村里看看你家的大葫芦。” 随后又低声道:“关于你家案子还有诸多疑点,郎主让你们稍安勿躁,等下一任县令接任,必会重新梳理此案。” 闻言,姜三郎两眼放出光芒,连忙朝吴瑞抱拳行礼,“多谢兄弟告知。” 樱宝问:“吴大叔,你们在县城住下不走了吗?” 吴瑞笑道:“暂时不走。” “那你们住哪里啊?我回家拿点葫芦种子给吴伯伯,该去哪里找你们?” “小娘子别担心,到时候我会上门去取种子,现在我们郎主住的地方是租赁的,过些日子便会搬家。”吴瑞笑呵呵道。 “好吧。”樱宝大概知道吴道子在哪里做官了。 这位仆人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他郎主将在此县住下来。 一个即将上任的官员在某个县城住下,说明他已经到地方了,现在只是在等待接任。 太好了,自己以后要多多过来跟吴伯伯套近乎。 旁的不说,经常来告点小黑状还是便利的。 与吴瑞告辞后,全家一改愁容,渐渐欢快起来。 有了吴瑞那番话,知道这桩案子还有转机,姜三郎心里舒爽不少。 “等河工结束,就快到腊月了,到时候我再来县城一趟。”姜三郎也大概知道那位吴先生是谁了,但救女之恩必须得感谢才行。 樱宝点头:“我也要来。”她还惦记吴道子脖子上的大瘤子呢。 上辈子韩氏与自家打官司的时候,那县令可不是吴伯伯,这说明吴伯伯在之后的一年半内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不得不辞官离开。 这种意外不仅仅是身体方面,还有可能是他家中某个直系长辈去世,他丁忧回家守孝。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得罪上司被撤了官职。 无论哪样,樱宝都不想任其发生。 骡车驶出县城城门,姜三郎勒停骡车,对老爹道:“爹,你来赶车,我还要去上河工,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姜老汉知道儿子是贿赂了监工才能出来,点头答应:“好,那你小心些,那边好像有载客驴车,你雇一辆车回去也省些脚力。” “好。”姜三郎跳下车辕,目送老爹赶车离开。 樱宝将脑袋从车帘处伸出来,朝爹爹挥手:“爹你可要早点回家啊。” “嗯。”姜三郎温和笑道:“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骡车驶出很远,渐渐看不见,姜三郎才转身,走进附近树林里,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件做河工时穿的脏兮兮旧衣换上。 想了想,又撕开一件单衣将头脸包起来,试了试又解下来。 收拾好包裹缠在腰间,返身出了树林,顺着官道慢慢朝县城走去。 姜老汉赶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樱宝一进门就见两个弟弟飞奔而来,抱住姐姐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看姐姐带什么给你们?”樱宝取出在县城买的书籍字帖与笔墨纸张。 小武拿着分到手的书册字帖,忽然就不难过了,抹把眼泪,一脸幽怨地望向姐姐。 小杰则欢喜地接过字帖翻看。 樱宝摸摸俩人脑袋,笑眯眯道:“你们要好好念书,以后当大官。”到时候给姐姐撑腰。 第二天,樱宝还没去学堂,温夫人便带着女儿与儿子过来看望。 温舒拉着樱宝的手,忧心忡忡问:“樱宝,抓你的坏人伏法了么?” “嗯,他们被判了五年。”樱宝想起这事就生气。 “据说是韩氏姐妹雇人行凶,那韩氏怎么判的?”温夫人问。 樱宝撇嘴,“陈二狗将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明府判韩氏姐妹无罪。” 温夫人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 她住这山村也有段日子,对陈昌平一家也算有点了解。 那韩氏的妹夫在县尉手下做事,比起无根无基的姜家来说强太多。 只要稍微使点手段,那韩氏姐妹就会脱罪。 万幸的事,姜家也没吃大亏,孩子找回来已经是奇迹。 只可惜自家在这个县也没有认识的人,否则怎么也要去疏通一下关系。 可话又说回来,罪犯一力揽下罪名,即便疏通也毫无用处,最后的判决依旧会是如此。 “人回来就好。”温夫人摸摸樱宝脑袋:“以后每隔一天我来你家给你上课。” 反正这孩子还小,学医的事不急于一时。 樱宝摇头:“不用麻烦先生,我才不怕坏人呢。” 她就是要每天去学堂。 若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她便用洞府里的刀捅人。 上回也是自己懵了,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钳制住。以后她定会加倍小心。 几人聊了一会儿,温夫人带着儿女告辞离开。 临走前,温舒又将一本书送给樱宝,“这几日你就在家休息,这本神农本草经你抽空看看,以后我要抽考你。” 第九十一章:陈家要分家 夜晚,樱宝进入洞府。 上次种的黄豆与麦子都快成熟,大白菜已经长得老大。 还有荠菜韭菜也郁郁葱葱。 这些作物一到冬天就不好拿出去,真愁死个人。 之前种下去的金耳与雪耳也成熟了,樱宝索性采割下来,晾在竹匾子里。 再重新给菌丝撒一点五鼎芝汁液,等待它们出菌。 接下来几日,樱宝恢复以往生活,上午去学堂,下午回来教两个弟弟读书写字,自己也捧着医书在看,晚上再去洞府收拾作物。 这天一大早,起床洗漱之后去溜鹿。 春娘则在灶房做饭。 昨晚和的面已经发酵完成,春娘抓了点口碱和在水里,用手沾了碱水开始揉面蒸馒头。 樱宝溜鹿回来洗净手也学着揉面。 “今儿咱们做红枣馒头。”春娘从县城买了二斤干红枣,又买了一包红糖与桂花,正好拿来做馒头馅儿。 “红枣馒头好吃。”樱宝吸溜一下口水。上辈子她曾经吃过一次阿娘做的红枣馒头,是将干红枣去核与红糖包在面团里蒸熟,又香又甜。 那时候家里穷,阿娘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蒸一次,也是她吃的唯一一次。 娘儿俩正在揉面团,隔壁王二婶走了进来,一脸神秘道:“春娘,告诉你件事。” “啥事?”春娘将揉好的馒头摆上竹屉。 王二婶朝板凳上一坐,摸一把樱宝脑袋,说:“西村陈老栓家二儿子与媳妇在县城被人给打了。” 春娘与樱宝立刻转头看向王二婶,目光灼灼,“真的?打成什么样?缺胳膊少腿没有?” 王二婶嘿嘿一笑,“陈昌平脑袋被打破了,他婆娘脸肿成个猪头。” “该!”春娘笑道:“坏东西就该被收拾。” 樱宝问:“不知打人的被抓到没有?”她总觉得心里惴惴。 王二婶笑道:“听那话音,好像没抓到。今个一大早我去西村,可看了回大热闹。” “啥热闹?”春娘凑过来问。 王二婶一拍大腿,“哎呦,你可不知道啊,陈老栓家几房儿子媳妇闹分家呢,那陈大郎也从县城回来,都要跟他二兄弟动手了。” 春娘搬个板凳坐下,好奇问:“说来听听。” 樱宝也端来一碗红糖粥给王二婶,“二婆婆快说说。” 王二婶接过粥碗喝一口,说道:“听他们家左右邻居讲,昨儿那陈昌平夫妻一回来就跟他爹娘要钱,一开口就是二百两,我的天啊,二百两啊,那得是多少钱,咱一辈子都挣不到呦。” 春娘与闺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王二神,等她下文。 “结果你猜怎么着,陈老大当时就翻脸了,还说他这么些年挣的钱给二弟读书也就罢了,今个还要给弟媳还账,这日子没法过,不如分家算了。” 王二婶又喝口粥,接着道:“既然老大提出分家,陈老栓的三儿媳也要求分家另过。哎,三房陈昌海可是去服兵役去了啊,家里就剩他媳妇跟个五岁的娃娃。 这三房媳妇也厉害,当即回娘家请来家里长辈,要求公婆也给二百两的分家费,还说都是一样的儿子,既然给二房二百两,就必须给她三房也二百两,否则没完。” 王二婶一口喝光粥,放下碗笑道:“这不,陈冯氏拿了绳子要去上吊,被人给拦住,陈老栓气的把家里盆盆罐罐都砸了,跳着脚让二儿子休妻呢。” 樱宝眨眨眼,若有所思。 上辈子陈家可从未要二儿子休妻,他家也没分家。 直到陈昌平考上秀才搬去县城住,陈家两个兄弟还资助他在县城买房买院子呢。 这倒是奇了。 不过他家这般闹腾也好,看韩氏以后还敢惦记自己这个人形工具不。 “哎呦春娘,我可是特意回来告诉你的,等会儿我还要去瞧瞧呢。” 王二婶站起身,又摸摸樱宝小脑袋:“敢来抢咱们的小仙童,呸!叫他一家子倒霉!” 说罢,扭着腰肢出去了。 樱宝将摸歪的小揪揪扶正,对春娘道:“娘,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春娘微笑:“有啥好瞧,耽误事,等会儿咱们杀只鸡,中午炖鸡庆祝庆祝。” 当然,杀鸡是不可能杀鸡的,家里那些母鸡都被养成下蛋鸡,少一只的话,每天就少一个蛋。 今儿正好逢集,春娘便给了大侄子两贯钱,让他去集上买只羊腿,两条猪肉,还有一只老鹅回来。 中午烧了一大桌子好菜,请公婆大嫂以及侄子侄女们过来吃饭。 吃完饭,大妮与二妮坐在樱宝炕上闲聊。 大妮手里拿了一只花绷子在绣花,二妮则用钩针钩腰带:“明儿大成哥哥就要定亲了,家里要来好多客人。” 姜成定亲,樱宝毫不意外,他都快十六了,不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万一哪天朝廷来个征兵,就把他给征了去。 所以必须尽早娶个媳妇,给他开枝散叶。 “是楚家村的姑娘?”樱宝问。 “嗯,说是楚家村村正的小闺女,叫楚嫚。” “楚嫚?”樱宝目光从书本里抬起。 怎么与前世不一样了? 上辈子大堂哥姜成娶的妻子可不叫这个名字,更不是楚家村村正的闺女。 “对啊。听说楚嫚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成亲。” 二妮话题一转,又说到大妮身上:“大伯娘说,等大堂哥定完亲,就给大妮姐也定了。” 大妮小脸瞬间羞红,拧了妹妹一把,“让你多嘴。” “别呀。”二妮咯咯笑着躲开,“难道不是嘛,那天我可瞧见小姐夫了。” “还说还说!”大妮将妹妹扑倒在炕上,挠她咯吱窝。 二妮咯咯大笑,将樱宝扯过来挡着。 樱宝好奇问:“大姐定亲那个是谁啊?”她怎么不知道大妮姐已经议好亲了。 “不许说!”大妮捂住二妮的嘴巴。 二妮扯开大姐的手,将脸扭到一边笑道:“叫张少冬,是镇上张医婆的小孙子。” 樱宝愕然。 这好像也不对。 上辈子大妮姐姐的夫婿好像是刘家村那个少年,家境不算好,与镇上张医婆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大妮假装生气,拍了妹妹一下就不理她,自顾自绣花。 姐妹们笑闹完,继续说话。 “樱宝,今儿我瞧见西村那个陈招了,就站在石拱桥上往咱们学堂望呢。”二妮八卦之心不灭。 樱宝原本不敢兴趣,但陈家闹分家,她就很想知道后续如何。 不知陈招没有陈家这个大家庇护,以后又会如何。 “要不咱们下晌去西村那边瞧瞧热闹?”樱宝望向二妮姐姐。 二妮摇头:“不去,阿奶不让我带你瞎跑,万一再遇到坏人就糟了。” 上次那事的阴影还在,二妮一直忘不了那一幕。 那天的事差点吓得她尿裤子,简直是一辈子的阴影。 而且虎子的门牙还被磕掉一颗,到现在说话都漏风呢。 感谢各位宝宝的月票,还有很多宝宝的推荐票。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我一定好好努力。 第九十二章:把姐姐变回来 不用樱宝去瞧热闹,傍晚时分,王二婶又来了姜三郎家,跟春娘分享看到的新鲜事。 “陈老栓家分家啦。” 王二婶接过春娘递来的红枣馒头,笑着道:“哎呦你不知道呦,陈冯氏将钱箱子都搬到院子里砸了,里头就只十几两银子,连我家都不如呢。” 自从王二婶跟着姜三郎家种金耳后,日子一天天也好起来,最后那次金耳又卖了二十多两银,除去缴纳秋季赋税与还账,还剩十多两呢。 春娘笑眯眯问:“那他们每家分了多少?” 王二婶咬一口馒头,含糊道:“还能多少,三个儿子每家六两呗。不过啊,陈老栓的地分了不少给儿子,啧啧,三百多亩田地,一家分了一百亩,公婆俩就只剩六十亩了。” 春娘倒是没意外。 那陈老栓夫妻年轻时也是个勤快人,曾经又颇有家底,哪怕常年供儿孙们读书,也攒下不少田地。 据说陈老栓少年时曾给一个大户人家当马童,还救了那家的小主人,最后主人家赏他不少钱,还赐他个漂亮媳妇,让他带着媳妇返家种地,那个媳妇就是陈冯氏。 “嗨,好戏还在后头呐。” 王二婶连馒头都顾不得吃,揶揄道:“你可不知道啊,那韩氏当场就将那一百亩地给卖了,得了二百二十两银。” “啊?”春娘诧异,“当场卖了?卖给谁?” 王二婶哧哧笑道:“还有谁?陈三友家买了十亩水田,西村陈长盛也买了十亩,还有几户零零散散买了二十亩上等田,剩下的旱地陆续被几个外村人买去了,只剩南坡那十来亩没人要。” 当然,还有陈昌平的那些口分田不能卖。 “啧啧,春娘你可不知道啊,陈老栓都气得厥过去,也没能阻止韩氏卖地。” 王二婶摇摇头,一脸可惜道:“我也想买来着,可惜剩下的都是南坡那边的下等田,买来也没啥意思。” 春娘失笑,问:“韩氏这般,她丈夫就不管?” “管个屁呀,今儿瞧那神情,好似巴不得将田地都卖了省心。哎,那陈昌平从小读书读傻了,一天地没下过,他哪里晓得农田的要紧哦。”王二婶狠咬一口馒头,一脸不屑道:“瞧着吧,以后有他的苦头吃。” 春娘给王二婶倒了一碗茶水,“那也不一定呢,据说陈昌平自己也有本事,在学馆时就经常抄书挣钱。” “你信他个鬼话!” 王二婶端起茶碗喝一口,又咬一口馒头:“他是去读书的还是去抄书的?我家大儿说了,在书局抄一本书才得几文,抄错一个字连一文都没有,还得赔人家的纸墨钱。哼!若他陈昌平一年能抄到二两银子,我就在村里倒着走。” “说不定人家真的有来钱的法子呢。”春娘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难说那陈昌平没有养家的本事。” 王二婶点点头,“嗯,我倒是听人说,陈昌平想卖了田地去跟他连襟混呢,韩氏的妹妹妹夫可是在县城,岂能不帮衬他一二?” 春娘巴不得韩氏赶紧去县城,以后再也别回来。“对啊,说不定人家去县城享福去了呢。” “也是。” 王二婶与春娘又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家。 樱宝坐在旁边一直旁听她们的谈话,心下思忖。 那韩氏两口子真是奇葩,这一世竟卖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去县城生活。 上辈子她从未见韩氏挣过一文钱,陈昌平更别说了,没考中秀才前,都是靠他爹娘大哥接济才能一直读书。 这会儿他大哥陈昌荣跟他分了家,陈老栓与陈冯氏又能有多少能力帮扶他? 哎,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她巴不得韩氏一家离自己越远越好。 翌日,姜家大孙子定亲,要请不少客人,春娘一大早就去大嫂家帮忙。 樱宝带两个弟弟洗漱吃饭,之后又领着他俩去学堂。 小杰小武第一次坐进课室,拘谨的话都不敢说,看到温夫人就像老鼠见了猫。 尽管温夫人很和善,但两孩子硬是笔挺坐了半个时辰没挪窝。 最后温衡寅看不过眼,带俩人去后院看小猪,他俩这才欢腾起来。 小猪螺旋已经长到五六十斤重,看到人也不怕,哼哼唧唧跑过来乞食。 温衡寅投给它一颗干枣,螺旋欢快卷进嘴里,嚼得口水直流。 “等它再长大些,我就可以骑它。”温衡寅向两个小屁孩炫耀,“比你家的鹿都跑得快。” 小武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家的鹿比你的猪猪跑得快。” 小杰也点头:“嗯,你的猪猪好丑。” 温衡寅黑了脸,但他是大哥哥,得有大哥哥风范,不能跟两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计较。 “螺旋不丑,你们看它多乖。”温衡寅摸着螺旋的大脑袋,忽然就想起樱宝脑袋上的小揪揪。 嗯,不如也给螺旋扎两个小揪揪吧,看着也可爱,这样的话,两个小屁孩就不会说螺旋丑了。 说干就干,温衡寅一阵风跑去姐姐房里翻找,找出两根跟樱宝脑袋上一模一样的彩带。 估计这是姐姐扎头用的,但姐姐现在不怎么扎了,这彩带也就放在妆盒里没用。 温衡寅又跑回去,一本正经给小猪脑袋上的鬃毛扎了两个小揪揪。 还别说,单单看过去,真的跟樱宝脑袋上的揪揪差不多。 “小杰小武,快来看看螺旋好不好看?”温衡寅将两个小屁孩拉来,指着猪猪得意道。 小杰小武大吃一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温衡寅。“小哥哥,你要倒霉了。” “啥?”温衡寅眨眨眼,有点不理解:“我为啥要倒霉?” 小杰一脸沉痛道:“你把姐姐变成了猪猪。” 小武则握紧小拳头,气愤道:“快把我姐姐变回来!” 温衡寅一呆,仔细观察面前小猪,心里有一忽儿慌张。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自己的螺旋,怎么会是樱宝那个小屁孩。 得,差点被这两个笨蛋给带歪。 “看清楚,笨蛋!这是我的螺旋,才不是你们姐姐。”温衡寅认真指着猪猪脑门上的螺旋道:“你们姐姐脑门上可没有螺旋。” 小武瘪瘪嘴,忽然哇哇大哭:“坏哥哥!你姐姐才没有螺旋!” 多谢2023042910446731的打赏,宝宝就是徐艽艽吧,哈哈 第九十三章:堂哥亲事 温衡寅觉得很操蛋。 自己好心没好报,竟然被两个小屁孩给坑了。 就在刚才,樱宝与姐姐闻声跑来,看到螺旋脑袋上的小揪揪瞬间暴怒,不仅追打他半个村子,还罚他抄写十遍内经。 姐姐还说,不抄完就不给他吃饭。 他招谁惹谁了? 哼!不可理喻!看在她们是女人的份上,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被十遍内经吓倒? 今儿抄不完,难道明日不能抄吗?反正奶嬷嬷不会看着他饿肚子,总会偷偷留好吃的给他,连螺旋都饿不着。 中午放学,樱宝带着两个弟弟与二妮虎子回家。 姜大伯家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屋里还坐了两桌。 樱宝与几个孩子钻进房内去瞧大成哥的未婚妻。 大妮姐姐的屋里坐了好几位妇人,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分外惹眼。 小娘子一身桃红袄裙,梳着双螺髻,丹凤眼皮肤白皙,比前世大堂哥的妻子漂亮好多。 只不过她眉目略显锋利,看着似乎不太好相处。 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与她长的有些相像,只不过面色苍老,腿脚还有点不便。 “呦,这是谁家双胞孩子?”一个二十多岁娘子笑眯眯问。 在旁作陪的春娘笑道:“是我家的,女孩儿是我长女樱宝。樱宝小杰小武,快叫伯娘婶娘。” 樱宝上前行礼,甜甜叫一声:“伯娘好,婶娘好。” 小杰小武也跟着行礼叫人。 一圈叫过来,轮到那个小娘子,樱宝也叫了声:“姐姐好。” 那少女忽然捂嘴笑道:“你就是三婶婶家捡来的那个送子童子吧,我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呀,外面传的果然不可信。” 众妇人一听都有点尴尬,春娘也瞬间沉下脸。 樱宝笑嘻嘻望向这少女,“是呀,有什么问题吗,我虽然是捡来的,可不是什么送子童子,也没有三头六臂。” 小杰小武忽地挡在姐姐面前,捏着小拳头对那个少女叫道:“你才是捡来的!你全家都是捡来的!” 樱宝见状,赶紧拉着两个弟弟出屋。 红衣少女面色难堪,脸颊红成关公,揪住身旁妇人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娘,我、我想回家。” 妇人拍拍闺女的手安抚,转头对春娘道:“他三婶,我闺女说话直,你可别介意。” 春娘淡笑道:“哪里话,都是孩子呢,我那儿子才三岁,有些口不择言,楚大嫂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都是童言无忌。”旁边妇人笑着打圆场。 屋外,樱宝有些懊恼,后悔不该这时候过来,若是因此将大堂哥的订婚宴搅黄,那自己可就罪过了。 带两个弟弟回家,摸摸俩弟弟脑袋,到底没舍得给他俩说教。 过了一会儿,春娘回来了,搂着闺女道:“宝儿别跟旁人一般见识,咱们才是一家人,旁人说啥都是放屁。” 樱宝嘿嘿一笑,蹭蹭阿娘。 是啊,她跟爹娘弟弟才是一家人,为何在意旁人的言语。 下午不用去学堂,樱宝依旧看书,顺带监督两弟弟练字。 小杰的字已经初见成效,每日临摹字帖变成抄写,一笔一捺颇具风姿。小武的字写的也不错,但没有小杰有灵性。 樱宝相信勤能补拙,小武总有一天也能写出好字。 不过,自己总这么瞎教可不行,必须尽早给他俩找个好夫子,不然写字习惯一旦养成,以后就很难改变。 转眼到了腊月,役工终于结束,村民们陆续回家。 姜家三兄弟也回到家,看模样还好,就是黑瘦不少。 春娘烧了一大锅热水给丈夫洗澡,又把炕烧的热乎乎,屋里也就暖和不少。 取出一套新衣搭在木架上,说:“你洗好换上这身,我新做的。” 家里棉花多,也不缺钱,春娘无事就给家里每个人做几套新衣新鞋。 姜三郎脱去脏污不成样子的衣裳,坐在澡桶旁,低着脑袋让妻子给自己洗头。 春娘从罐子里挖出一把皂泥抹在丈夫脑袋上开始揉搓,黑水顺着手指流下。 “大侄子婚期定在明年四月,是女方选的日子。” 春娘跟丈夫唠起家里的事。“过几日大妮也要定亲,定的是张医婆的小孙子。” 姜三郎嗯一声,问:“大嫂怎么在那时候给大成定亲?” 孩子定亲,他与大哥二哥都不在家,这也太唐突了。 春娘:“是楚家那边的媒婆提的,咱们也不知道,大嫂跟爹娘也跟媒婆提议,说等你们回来再定,也庄重些,可楚家那边不介意。” 姜三郎没言语,就着黄盆里的热水洗了洗头。 春娘见水都黑了,连忙端出去倒掉,重新舀一盆热水给他再洗。 洗干净头脸,姜三郎才坐进大木澡桶里泡澡。 春娘给他擦背,见他肩膀处有个半指长的疤痕,不由问:“什么时候伤了肩膀?” 姜三郎闭着眼睛道:“忘了。” 春娘摸摸那处疤,皱起眉:“这么长一条,应该流不少血吧。” 姜三郎没有作声。 他这处伤口,是陈光禄的匕首所伤,但那家伙也没落到好,被自己砸断一条腿,可惜没找到小韩氏,不然自己肯定让她跟她丈夫一样断条腿。 敢害他闺女,既然官府惩治不了,那么自己就去报仇。 好在他吃了闺女给的药丸子,又抹了事先准备好的伤药,赶到工地后伤口很快愈合。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连大哥都不知情。 只二哥晓得怎么回事,干活的时候没让他做重活。 姜三郎洗完澡换上一身青色新棉袍。 他也是第一次穿这种长袍,还有些不习惯。 平日里,像他们这样的农家汉子都是穿短打,上衣下裤,腰间系一根腰带,干活便利。 家境富裕的,也只在重要场合才换上长袍,显得庄重,其余时间还是短打行走。 “明日大妮定亲,你这个做叔叔的也得去撑个场面。” 春娘给丈夫整理衣袍。 还别说,三郎这么一打扮,还真的是丰神俊朗,任谁也瞧不出他就是个泥腿子农家汉。 姜三郎见妻子忽然红了脸,笑道:“你也好好打扮打扮,咱一家都去。” 既然给侄女撑面子,光凭自己这大老爷们有啥用,关键时刻还得靠家中女长辈上前。 第九十四章:何日是归期 樱宝与两个弟弟没去参加大妮姐的定亲宴。 元宝虎子也没去,只有二妮陪着大妮一起去了。 今日正好是学堂休沐日,樱宝趁爹娘不在家,从洞府取出一篮子韭菜,准备包顿韭菜盒子。 本来想做猪肉韭菜饺子,但没人去镇上买肉。 即便买了肉她也没办法剁肉糜,还不如做韭菜鸡蛋盒子省事简单。 和了面,又舀水洗韭菜,淋干水切碎,又摊了块鸡蛋皮,切碎与韭菜碎和在一块儿。接下来就是擀面皮包盒子。 元宝与虎子带着两个小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小小樱宝则苦逼地一人包韭菜盒。 包完还得烧小火烙饼。 刚烙好几块,四个男娃子就跑进来,一人一块拿起来就吃,也不顾韭菜盒子半生不熟,还一个劲儿地夸好吃。 樱宝:…… 好吧,其实她也是第一次烙韭菜盒,经验不足,把盒子一边烙糊了,另一边还没熟。 也难为四个娃子没嫌弃,一人拿一个吃的喷喷香。 第二锅就好多了,虽然还有点糊,好歹熟了,勉强能入口。 结果第二锅也被四个小鬼拿走吃掉。 樱宝无语,却也很高兴,因为那些糊饼也不算浪费。 到了第三锅,韭菜盒子烙得非常完美,樱宝这才拿起一块吃起来。 不错不错,自己的手艺真心不错,一点都没糊,跟阿娘烙的差不多。 “樱宝,你在家吗?” 院子外传来温舒的声音。 樱宝立刻跑去开院门,就见温舒与温衡寅走进来。 四个皮猴儿也跑过来招呼温衡寅,每人嘴巴上都黑乎乎一片。 温衡寅惊讶,问虎子:“你们吃啥了?”弄成这样。 虎子:“吃樱宝做的韭菜盒子,你要不要尝尝?可好吃了。” “不要!”温衡寅连连摇头。他才不要吃黑乎乎的东西。 樱宝将温姐姐带进灶房,边烙饼边听她说话。 “樱宝,我是来跟你告辞的,明日母亲带咱们去府城,估计等明年三月份才回来。”温舒在小凳子上坐下。 樱宝闻言有点担心。 因为这时间刚好是温家出事的时间段,她不想让温姐姐离开。 “温姐姐,你能不能别走?”樱宝撤了火,从灶膛后走出来。 温舒搅着手里帕子,叹气道:“我父亲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音讯,我与母亲非常担心。咱们去府城,也是想打听一下豫州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樱宝皱起眉,“不会写信去问问你家亲戚吗?” 她就怕温姐姐一走,自己与她再见就难了。 温舒摇摇头:“阿娘说与其干等,不如去一趟府城看看,那边消息灵通,不像小山村闭塞,有什么消息都能知道一些。” “那,你与温夫人真的能明年三月回来吗?”樱宝问。 温舒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回来。” 樱宝挠挠脑袋,想不出啥法子可以帮到温姐姐。 自己那些金品金耳雪耳都被温夫人买去,所以她们用不着自己的五鼎芝。 犹豫良久,认真道:“温姐姐,前阵子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见你家被抄家了,你和弟弟失散……你别笑,我的梦最灵验,你与先生千万当心。” 温舒收起笑容,若有所思。“我回去会跟阿娘说,让她给你解梦。” “嗯。”樱宝除了说这些,再想不出其他好法子。 温舒带着弟弟离开,临走时将带来的几本医书留给樱宝,“我与阿娘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看书,有不懂的就记录下来,等我与娘回来后为你解答。” 樱宝点点头,抱住温姐姐,低声道:“温姐姐,你一定顾好自己,也照看好你弟弟,我做的梦里,你与你弟弟失散了。” 她不怕这样的言语会不会让温舒不高兴,一股脑全说出来。“之后很多年,你再也没找到他。” 温舒一怔,摸摸樱宝脑袋,并没有不悦,“多谢樱宝提醒,我一定看好他,不让他乱跑。” 温舒姐弟离开后,樱宝闷闷不乐地烙完韭菜盒,这才坐板凳上发呆。 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在梦中梦到那本书了,也不知陈招与陈甜甜的结局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樱宝骑着呦呦跑去送温夫人,结果发现学堂大门紧锁,她们已经走了,连螺旋都被带走。 樱宝站在门口难过好久,才怏怏回家。 既然不用上学,樱宝便提出要去南坡新家居住。 春娘跟丈夫一合计,就决定一家子都搬去南坡。 如今是寒冬腊月,地里的活计都不用做,属于农闲季节,村里人就都无所事事。 一到晴天,村里男人会坐在南墙下晒太阳侃大山,有的还将棉衣脱下,翻过来捉虱子。 女人也端个针线笸箩聚在一起聊八卦。 姜三郎先用骡车将一些被褥衣裳驮去南坡,之后就是日用品,接着就是拉人。 樱宝骑着呦呦,早早跑到南坡收拾屋子。 南坡的房子院子很大,乍一住进去还有点空旷,更有点冷。 但这里开阔,视野好,加上没几户人家,雪天可以捕鸟打猎,还可以让呦呦自己出去奔跑,都不用人溜它,跑过一圈它自己就回家。 姜二郎见三弟一家搬去南坡,索性也带着儿女住进新家,每日砍点竹子回来做竹凳子,再编几个竹匾子,留着以后晒金耳用。 姜老汉早已在南坡居住,与两个孙子在这里看守自家的存粮,顺便喂养两头肥猪。 一晃一个月过去,眼看没几天就过年。 某天,平静的山村忽然不平静了,因为去年被征的兵丁有一小部分回来了,而且个个都带伤残。 “我的儿,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伤成这样了啊?” 族长后妻唐氏抱住躺在担架上儿子痛哭流涕。 “大郎,你赶紧去镇上请郎中来给你兄弟瞧瞧。”族长见状,立刻吩咐大儿子。 陈大见弟弟凄惨,也很不得劲,便套了车去镇上请来李郎中。 李郎中看过之后摇摇头,对族长道:“令郎情况不好,他的右大腿已经坏死,腐肉里的毒素已经流进身体,恐怕不太好医治。” 唐氏一听这话,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儿媳连忙掐婆婆人中,又掐她虎口。 李郎中见状,赶紧撬开唐氏的嘴,给她舌下塞了一片参片。 第九十五章:请仙童治病 唐氏总算醒来,悠悠出一口气,放声大哭。 一把拉住陈富的衣摆,“他爹,你想想法子,救救柱儿。” 又转向李郎中,忽地跪地给他磕头:“求求李郎中救救我孩儿,呜呜呜呜,他才二十来岁啊,求求你,一定救救他……” 李郎中连忙避开,对邵氏道:“快扶你婆母起来。” 邵氏抹着眼泪连忙搀扶婆婆。 李郎中叹口气,又去给陈柱查看伤口。 陈柱是被箭所伤,在大腿外侧,箭已经被取出,只要立刻处理敷上药,便没什么妨碍。 但恰恰当时没有药,之后伤口继发感染化脓,使整个大腿都肿起来。 李郎中摸摸陈柱的额头,感觉还在发高热。 再看他嘴唇泛乌面色青灰,人一直昏沉着,似乎已到强弩之末,情况看似很不好。 “我给他开一副清热解毒汤剂,腿上再敷去炎药,唉,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李郎中悄悄跟陈富族长道:“令郎凶险,你当有个准备。” 陈富一听忍不住老泪纵横,越发觉得对不起四儿子与老妻。 但事已至此,他除了心痛啥也帮不了。 而妻子看着也不太好,这让他更加忧心忡忡。 “还请李兄给我内人也瞧一瞧。”陈富用袖子擦一把眼泪,哽咽着对李郎中行个礼。 李郎中连忙扶起,轻轻摇头,再去给唐氏把脉。 此时邵氏已经将婆母拖抱上炕,两人正相对流泪,见郎中过来,赶紧将婆婆袖子挽上去。 李郎中把完脉,对陈富说:“你妻子脉弦硬,肝火旺,恐有中风之兆,当留意啊。” 陈富一听有些傻眼,忙问:“该如何做?” 李郎中坐下开药方,说:“不能让她着急上火,不易哀思过重,需安心静养,我先开副汤药,服用几日后再看。” “好,您开吧,以后我定当留意。” 之后,陈富让大孙子送李郎中回去,顺便抓药回来。 安抚一遍妻子,陈富又去查看小儿子,越看越心痛。 眼看自己白发人要送黑发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在屋里转了几圈,陈富一拍脑门,匆匆去西村找来宋神婆,给儿子跳神驱邪。 所谓病急乱投医,他也是没了法子。 于是,陈族长家院子里摆起香案,燃起香烛,宋神婆领着两个披挂彩带的孙子孙女开始祭神,跳起祭舞。 跳祭神舞是有讲究的,并不是瞎跳,治病与祈福驱邪的舞蹈各不相同,必须配套着来。 神婆也是巫者巫祝,是巫医的一种,民间也称方士,只因他们不仅略懂医药知识,也要跟神灵沟通,占卜凶吉,降下神谕。 宋神婆从腰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粉,边摇铃哼哼唧唧念叨祭祀语,边倒入一个装着水竹筒里摇晃几下,交给陈富:“这是上神赐下的神药,快给你家四儿喝了吧。” 陈富恭敬接过神赐,拿去给四儿子喝。 宋神婆也跟进屋里,一眼看炕上躺着的青年,暗自摇头。 瞧这模样,饶是他年轻,肯定也活不过几日。 喂完神药出来,陈富又见宋神婆在摇铃咿咿呀呀唱,手里拿一块乌龟壳朝地上一抛。 啪嗒!龟壳摔成三瓣。 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宋神婆画了一圈火图,龟壳就摔在火图里。 就见宋神婆一把抓起龟壳,大声嚷嚷道:“上天降谕,此间邪祟凶险,需得仙童配合本座做法,方能解厄。” 陈族长忙问:“什么意思?谁是仙童?” 宋神婆小眼睛眨了眨,高声道:“仙童就在村里,年方四岁,有她配合本座做法,你儿子身上的邪祟必然不敌。” 陈富瞬间知道宋神婆嘴里的仙童是谁了。 这会儿他有点犹豫,毕竟那孩子才三四岁,能做什么。 可儿子有一线希望,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放弃。 陈富思忖,自己该怎么去跟姜三郎说,请樱宝来给自己儿子驱邪治病。 若言语不当,估计姜三郎能把他打出家门。 一旁的宋神婆觑他一眼,见陈富一直犹豫不决,又摇铃唱了一大段,最后说:“若仙童不配合,老身也无能为力了啊。” 意思就是,没有仙童帮忙,陈柱必死无疑,跟她神婆没啥关系。 陈富一咬牙,提着袍角迈出大门。 一口气跑到南坡,就见一女童骑着一头大鹿自野地飞奔而来。 大鹿健壮高大,鹿角狰狞宛若神兽,四蹄迈开风驰电掣。 小小女童一身红袄,头上扎两个小揪揪,眉目如画肌肤白里透红,身板笔直不动端坐鹿背,仿佛是天生的骑士。 这一刻,陈富有瞬间的恍惚,以为真看到来自天上的仙童。 “小……樱宝!”陈富提着袍角快步跑过去。 樱宝见族长急匆匆跑来,连忙勒停呦呦。“陈爷爷,啥事啊?” 陈富气喘吁吁跑到大鹿旁边站定,酝酿一下措辞,问:“你爹呢?” “我爹在那边挖水池。” 因为姜家人搬到南坡居住,吃水问题就显现出来,于是姜三郎与二哥两个趁着这会儿农闲,准备在水塘那边挖口吃水井。 可南坡这种地方挖井不易,需得先清理出地下的石块才能挖深。 于是挖井变成挖水池。 陈富斟酌良久,才试探着说:“樱宝,我家柱儿受了伤,想…想请你去给他瞧瞧。” 他没敢提宋神婆的话,只把樱宝当成个小郎中,请她去瞧病。 樱宝一听请她去看诊,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点头:“好。” 正好她也想去瞧瞧陈族长的小儿子到底伤成啥样。 温夫人曾说,要想医术快速进步,就得诊治不同病人,积攒诊疗经验。 “不过我要先回去跟阿娘说一声,还要拿个药包。”樱宝催鹿掉头。 陈富惊喜,连忙点头,“正好我也要去找你爹娘说说。” 来到姜三郎家,陈富便跟春娘说请樱宝去看诊,绝口不提宋神婆占卜的事,就怕姜三郎两口子暴起赶人。 春娘收好线棰,站起身,“既然宝儿同意去,我便陪着一起。” 她可不能让闺女独自一人去别人家里。 樱宝进洞府收罗一些药膏与药丸子出来,装在阿娘做的小包包里,这才出来。 “陈爷爷,咱们走吧。”樱宝背着小包包,踩着上马石骑上呦呦的背。 春娘也收拾妥当,让二妮虎子带着两儿子在院子里玩,自己跟在闺女旁边。 第九十六章:特效药 樱宝与春娘走进陈族长家院子,就被眼前景象惊到。 满院子香烟缭绕,香案前还有两个五六岁孩童在跳舞。 俩人全都身披五色彩带,手拿彩绳鞭与平安扇,手腕脚腕都系着铜铃,跳起来凌凌作响。 这是巫医? 一名头戴羽冠的老妇人过来,围着樱宝开始手舞足蹈。 春娘黑了脸,立刻抱起闺女,转头问陈族长:“陈大伯这是什么意思?” 陈富尴尬摸摸鼻子,没敢讲实情,只对宋神婆道:“樱宝要去屋里瞧我儿病情,你快让开。” 宋神婆会意,立刻扭着身子让到一边。 陈富又对春娘道:“神婆在作法,咱们先进屋,先进屋。” 春娘见神婆避到一旁,便抱着闺女走进屋里。 屋内还能闻到浓郁的香烛味,还有一股隐隐的腐臭。 春娘皱起眉,在闺女的示意下放她下来。 樱宝走到炕前,踮起脚尖朝那病人看。 见看不到啥,又让陈富搬来椅子,自己站在椅子上揭开被子。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陈柱没有穿裤子,只穿一个兜裆布。 春娘低呼一声,就要抱闺女离开。 樱宝摆摆手,对春娘说:“没事,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娘你先出去吧,我来看看病人的伤势。” 既然学医,以后免不了跟人体打交道,说不定还要剖解尸体,查看内脏器官,若连男人身体都看不得,那她的神医梦就真成了梦。 春娘无奈,只得出了屋子,站在屋门口守着。 樱宝检查陈柱腿处伤口,见伤处抹了很多黑乎乎药膏,便建议一旁的陈富将药膏清洗掉。 陈富立刻叫四媳妇打来热水,给儿子清洗伤处。 “有烈酒吗?”樱宝问。 温夫人说了,外伤需得用烈酒清洁患处,消杀菌毒,再敷药则事半功倍。 陈富摇头,“并无烈酒。” 烈酒他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在他们这种乡下,别说烈酒了,就是米糟都不常见。 “那就用烧开的水放凉再给他清洗,布巾也必须煮沸烤干才行。”樱宝一本正经吩咐。 邵氏无有不应,立刻按樱宝说的去做。 随后樱宝给陈柱切脉,又扒拉他眼皮查看瞳孔。 温夫人说,只要病人瞳孔放大,这人十有八九活不了。 樱宝没瞧见过瞳孔放大的人,今儿总算遇到。 这陈柱的瞳孔真的有些放大,与正常人伸缩自如的瞳孔确实不一样。 樱宝从小包包里取出一只药丸,考虑到陈柱不能吞咽固体食物,就让陈富拿来一只碗,倒了点茶水进去。 将药丸捏碎融进茶水里,让陈富喂他儿子喝下。 过了一会儿,邵氏端来热水给丈夫清洗伤口,樱宝就站在椅子上观看。 大腿伤口狰狞,伤处烂了一个窟窿,看着很是瘆人。 邵氏边清洗边抽泣,眼泪水都滴到水盆里了。 樱宝很想说别把眼泪滴水里。 一低头,就见一个狭长凤眼的小男孩正仰头看着自己,眸子里黑沉沉。 是小妖,陈柱的儿子。 樱宝坐下,朝小妖招招手。 小妖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 樱宝从包包里取出一只煮熟的荸荠递给他:“给你。” 小妖接过来看了看,没吃。 “伤口清洗好了。”邵氏轻声道。 樱宝点点头,又让邵氏去换了一盆干净水备用,自己从包包里取出一把锋利小刀。 这把刀是她采收金耳用的,今日就拿它给陈柱切伤口。 邵氏见樱宝拿出一把小刀,脸色一变,就听这女童又道:“把烛灯端来。” 邵氏依言,端来烛灯。 樱宝将灯烛放在一旁,催促邵氏再去备热水,自己跳上炕,给陈柱切伤口。 陈富看的眼都直了,但这小仙童是自己请来的,即便有太多疑惑也不敢此时说。 樱宝摁了摁伤口周围,见陈柱抽搐,连忙吩咐陈富:“陈爷爷,你叫几个人进来摁好他,别让他乱动。” 陈富赶紧到门口喊人,叫来他大儿子与大孙子。 三人摁好陈柱,邵氏也把水端来,还拿来两块烫过的布巾。 樱宝就着水洗干净双手,把小刀也洗一遍,又在烛火上来回烧了好一会儿。 待刀子凉了,樱宝蹲在陈柱腿边给他伤口切开一点点,放出一股腥臭脓血。 陈柱被痛醒,双腿乱动,幸好有陈富几人给摁住。 樱宝强忍不适又在伤口周围切两刀,放出更多脓血。 见脓血流的差不多,用干净布巾擦拭一遍,抹上自己带来的药膏。 这药膏里面不仅仅有五鼎芝,还有黄芩、金银花、丹参与地榆粉。 这些药材都是从镇上药铺买的,就是为了以后突如其来的外伤。 樱宝自从读了神农本草经,还有温姐姐给的民间百草经,她便打算在洞府预备更多药材,与五鼎芝一起配置各种药膏药丸,以防不时之需。 因为以后并不太平,朝廷不停征兵去各地平叛,说不定哪天就将自家某个亲人征走,所以她得多多研制特效伤药备着。 今日这伤药也是她首次配置,正好给陈柱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上完药,樱宝跳下炕,又取出几个药丸递给邵氏:“每隔两个时辰给他吃两丸,伤口再用干净布巾裹起来,扎好不要把药膏蹭掉,我明日再来看看。” 邵氏连连点头。 樱宝看向陈族长:“陈爷爷,你得把这次的药钱给我,诊费就算了,可药丸药膏很贵。” 陈富没觉意外,问:“一共多少钱?” “五两银子。”樱宝道。 陈富一僵,还是去自个屋里取出一锭五两银交给樱宝。 樱宝揣起银子,噔噔噔跑出屋,春娘赶紧抱起闺女往外走。 宋神婆想说什么,被陈富毫不留情打断:“樱宝已经给柱儿上了药,明日她说还来看看。神婆你的请神费我这就让大郎奉上,老夫还得去安排一些事情,就不送神婆了。” 宋神婆暗自翻个白眼,也不多说什么,立刻让孙子孙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哼!真以为那小屁孩是仙童了?自己不过故意这么说罢了。 赶明儿陈柱死了,有这樱宝儿兜底,别人再说嘴也说不到她宋神婆头上。 第九十七章:捞鱼(求月票推荐票) 春娘牵着呦呦,对坐在鹿背上的闺女道:“以后别随便答应给人治病,万一那人没了,你的名声岂不坏了” 樱宝点头:“嗯,知道了娘。” 她不过想试验一下伤药的效果,这陈柱恰好是个最佳试验对象。 等过些日子,她还要去县城一趟,多买点药材回来配药,顺便再看看吴道子。 上回温姐姐给了她一本千金药方,樱宝大致看过一遍,就决定按方子买点药材回来,配置一些药丸子。 回到南坡家里,樱宝将呦呦背上的鞍子卸下来,牵它到院子外没人地方,取出一些新鲜豆秧给它吃。 拍拍它脖子说:“你吃完就自己回家,我要去看看爹爹的水井打的怎么样了。” 呦呦用脑袋蹭蹭她,似乎听懂说的话。 “姐姐,姐姐!”小武小杰飞快跑来。 樱宝迎上前,“什么事?” “虎子哥哥跟元宝哥哥去射鸟啦,我也要弓箭射鸟。”小武对刀箭分外热衷,整日缠着老爹给他做个小弓箭。 但老爹怕俩小子太皮伤到彼此,所以并不给他们做这些东西。 樱宝拉着两弟弟往回走,“干嘛要射鸟?咱们又不缺肉吃,小鸟多可怜啊,好好的又没碍着你,为啥要射死它们?” 小武挠挠头,竟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很想要弓箭,哪怕射射大树也行。 小杰点着小脑袋说:“咱们不射鸟,咱们去射兔子。” 樱宝敲他个小脑瓜嘣,“那你们今天的大字写完了吗?千字文背诵到哪里了?” 小杰摸摸脑门,兴高采烈举小手:“我已经背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啦。” 樱宝夸赞:“小杰真厉害,都已经背到这里了啊,回头姐姐去镇上买好吃给你们吃。” 小武不服气道:“我也背了。” 樱宝拍拍他,也不吝夸奖:“小武也很厉害,你们要什么礼物,姐姐去买。” “弓!我要弓!还有箭!”俩人异口同声叫道。 樱宝无语。 算了,等下次去集上给他俩买俩小弓箭吧,但箭头不能太尖利。 春娘回来后就开始做饭。 先煮一锅大米饭,熟了后特意用小火多催一会儿,让米饭下炕出一层锅巴,留给孩子们当零嘴。 再做个白菜豆腐,又煮几只咸鸡蛋两截香肠,家里还有一小罐酱豆,舀出一碗佐饭也很鲜美。 饭菜妥当,春娘让两双胞胎出去喊爹爹二伯他们回来吃饭。 饭桌上,姜三郎扒拉口米饭,对妻子道:“明日大集,你看看家里还缺什么就添置些,今年来咱家拜年的估计不少,你多预备些肉菜好招待人。” 春娘点头,“行,明个让大成帮我赶骡车去,也好多买点东西带回来。” “豆腐就不要买了,咱爹说今年自己做,到时候每家分点儿。” “嗯,那我再买几条鱼回来。”春娘道。 招待人的席面上不能没有鱼,那会没礼数。 樱宝从饭碗里抬起头,眨巴着眼说:“咱们不如去捕点鱼吧。” 她洞府里存了不少精品雪耳的碎屑,没有卖像,自家又吃不完,不如做成鱼饵捕鱼,还能省下买鱼的钱呢。 姜三郎刚想拒绝,又听闺女说:“我那里有不少雪耳碎屑,和点面粉麦麸做成鱼饵,肯定能捕到大鱼。” 姜二郎眼睛一亮,“三郎,那咱们下午就去捕鱼。” 挖井不急于一时,等过完年后请几个村民一起挖,再请两个专业挖井人来指导,务必能让水井在春季蓄上水。 因为开春回暖以后,水塘里的水会长虫,就不能当吃水用了。 姜三郎原本不乐意,但见小闺女与二哥大侄子二侄子都一脸期盼,只好点点头:“那咱们将捕鱼物件都准备妥当,下午便去找地方。” “还是上回那个地方吧,水面宽阔,肯定能捕到不少大鱼。”姜二郎早忘了之前淋湿生病的事。 “好,就去那里。”姜三郎点头,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 樱宝决定也跟去看看,反正自己骑鹿,也不耽误老爹他们的正事。 吃完饭,樱宝将金耳雪耳碎末拌在麦麸里,这才将一大罐子鱼饵递给老爹。 姜三郎抓一把看了看,见满手是麦麸与面粉,也满意了,同意闺女跟着一起去。 套车时,骡子一眼瞅见樱宝,呜啊呜啊叫起来,一个劲把大脑袋往这边凑。 “别急,有你吃的。”樱宝摸摸它大耳朵,抓出一把麦麸喂它吃,又抓一把喂大鹿。 姜三郎套好骡车,将抄网与铁钩绳索筐子等放到骡车上,一跃跳坐上车辕。 待两个大侄子与二哥也挤上骡车,挥鞭赶骡子上路。 樱宝也骑上大鹿紧跟在后面。 路上正遇到陈银,还有几名村民。 他们本想找姜三郎上山猎兔子,没想到竟看见他赶骡车往河边去。 再瞧车上堆放的物件,几人心照不宣笑开。“三哥,你们去捕鱼啊,带上咱哥几个呗。” 姜三郎能说不么,当然不能。 没好气道:“行!你们必须自己带工具。” 川河又不是他家的,这几个也都是自己好兄弟,带就带上吧,不过,能不能捕到就看他们运气了。 陈银几个欢呼一声,飞快跑回家拿工具,边跑边喊:“三哥你一定等等咱们啊!” 结果等他们回来,身后又跟了好几个村民,连李大永兄弟跟王柯也跑来了。 得,这下变成全村活动了。 姜三郎觉得很操蛋,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樱宝骑鹿紧随骡车,不时收到村民们投来的热切目光。 好吧,自己也算众星捧月了,回头就给他们挨个把把脉,瞧瞧他们都有啥毛病。 走了好几里,来到一处宽阔河流边。 姜三郎姜二郎与两个侄子卸下工具,寻找合适地点。 樱宝则骑着鹿四处转悠,四处看风景。 “三郎,咱们还在这里撒鱼饵。”姜二郎指着一片河滩道。 他们前年就是在此地捕鱼,河边有半丈宽的浅水区,特别适合拖拽抄网。 “好,就这里了,我先撒鱼饵,你们看准了再用抄网。大成二泉,你俩力气小,注意别掉河里去。” “知道了三叔!”大成二泉欢快应一声,拿起抄网准备捞鱼。 感谢各位宝宝们的票票与订阅支持,相伴一路,久i久感激不尽。 第九十八章:羡慕嫉妒(求月票推荐票啦) 没一会儿,樱宝就听到众人的惊呼声。 自家老爹他们一下子捕上来两条五六尺长的大鱼,让众人惊叫连连。 “这鱼中邪了吧,为啥直愣愣冲这边冲过来?”有村民大叫。 陈银啐道:“放你个狗臭屁!没瞧见三哥撒了鱼饵么。” 众人:“就是就是!你可真是个晦气嘴,都快过年了,别在那胡说八道,没瞧见小仙童在旁边镇场子么?” 那人不好意摸摸后脑勺,讪笑道:“一时口快,一时口快,哥哥们别介意。” 又朝樱宝方向鞠个躬:“小仙……樱宝别生气啊,都是叔叔嘴贱。” 樱宝假装没瞧见,催呦呦往高处站了站。 站高望远,周围河面净收眼底。 紧接着,姜三郎又撒了一把鱼饵,沿着水边一直撒,足撒了两丈远。 然后对众人说:“你们赶紧拿抄网等在水边捞鱼,不然等它们吃了饵料就游回去了。” “好好!”十几名村民一听立马散开,各自拿抄网提竹筐守在鱼饵旁,有两人手里还握紧铁叉。 不一会儿,水面出现一道道水纹,有好几条大鱼游过来吞吃饵料。 众人尖叫的尖叫,抄鱼的抄鱼,乱成一团。 姜家几个有条不紊地又捕上来两条大鱼。 这两条没有先前的大,但也有十来斤重。 村民们也各有收获,有个人还捉上来一只草帽大的老鳖。 “哈哈哈!我逮到一条啦!” “我也抄到一条。” “唉唉,我的就差一点点啊……” 有人欢喜有人恼,他们一点都没在意自己衣裳裤子尽湿,连鞋子也泡进冰冷水里。 两个时辰后,众人各有收获,都捕到两三条不等的大鱼小鱼。 姜家捕的最多,一共十六条四五尺长的大鱼,还有好几条十来斤重的青鱼。 “行了,咱们回去吧。” 眼看时辰不早,再不回去,骡子就看不见道儿了。 姜三郎几个将鱼都装上骡车,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爽棉衣与鞋子换上。 上次因为穿湿衣冻了一路,回去都冻病了,所以这次他们都带了备用的棉衣鞋子。 其他村民则啥都没带,可仍旧笑呵呵地背鱼回村。 一路上,他们这群人收到无数羡慕眼光。 有路人还问:“你们这是去清鱼塘了?” “清啥鱼塘,咱们在河里捕到的。”村民得意道。 路人惊讶:“这天儿也能捕到鱼?啧啧,你这鱼卖不?” 李大永兄弟高声拒绝:“不卖不卖!咱们这是准备过年用的。” 路人不死心,又问其他人。 有几个村民一合计,索性各自卖了一条,留一条自家吃用。 他们这几个还没轮上种金耳,手头并不宽裕,有了这几百文的进项,今年年节也好过许多,最起码能去集上割二斤猪肉羊肉。 而且还有一大鱼呢,往年他们可舍不得买这么大一条鱼吃。 途中又遇到几个西村村民,他们俱都羡慕的不行。 等姜三郎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带着大鱼离开,有几个西村村民开始抱怨:“瞧瞧人家东村,日子越过越好,你再看咱们村,我特么都想去捶那陈长盛一顿。” “关陈长盛啥事?”有人抬杠,“东村现在日子好,是因为人家那边有个小仙童罩着,咱们村有啥?” 尽出陈二狗这样的祸害了,就是神仙也拦不住他去作死连累别人。 “也是哈。”有人表示赞同,“姜家可算发达了,人家运气好捡了一个福气小仙童回去,要是当初被我捡到,说不定咱们西村也发了。” “切!别胡说了,啥福气小仙童,我瞧你们就是得了臆想症。”一人不屑。 “怎么胡说了?你没瞧见姜三郎以前啥样儿,你再看他现在,南坡上盖了大瓦房不说,人家种了啥金耳可是卖了大钱的,全东村都跟着沾了光。” “就是就是!据说姜家在南坡还种了啥棉花呢,哎呦,那可是好东西,续在棉袄子里又轻便又暖和,关键还不戳人。知道那棉花种子是谁给的么,就是人家小仙童给的。” 众人俱都沉默。 是啊,不是福气仙童,谁能拿出那样的种子来? 一人忽然道:“哎,你们说,那小仙童究竟是谁家丢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她自己从仙宫溜下来的……” “滚你的吧,三圣母还有个凡人亲娘呢,小仙童肯定也是从凡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你说她亲娘是谁?为啥好端端把个祥瑞小仙童给扔了?” “她亲娘眼瞎了呗。” “那你说,她亲娘会不会真是陈老栓家二儿媳?” “可拉倒吧,怎么会是她?那女人又阴又毒,上回她家大闺女还被她打的投了河呢。” “就是!那种女人也配生个小仙童?” “嘿,我可听说前阵子陈老栓家二儿媳被衙役带走问话,说她雇陈二狗偷孩子,可不知怎么又被放回来了。” “哎呦,真是贼心不死,咱也就想想,那女人真敢干啊。” “可不是。” “所以说,那孩子根本不是陈昌平家的。你们都别瞎操心了。” 几人抄着袖子说闲话,忽然瞧见陈老栓过来了,连忙互相捅捅。 “你们小声点,陈老栓来了。” “好嘛,走了走了。” 西村村民正说的起劲,瞧见陈老栓摇摇晃晃过来,于是一窝蜂散开。 … 姜三郎几人回到家,将捕来的鱼分了,兄弟三个每家分到五条大鱼。 其余稍小的,就交给姜成拿给他岳家当年礼。 当然,也给张家留两条。 既然姜成与楚家定了亲,年节是要互相走礼的,送几条鱼过去面子也好看。 就是大妮这边,男方来送礼,姜大伯家也要回个礼。 春娘边刮鱼鳞边感叹:“往年家里穷,走不起礼,现今手头宽裕了,依然走不起。” 姜三郎:“此话怎讲?” “你算算啊,二十里铺那边要送礼,我娘家那边也要送,还有我舅舅家,你的舅舅家,都要备一份礼。” 春娘叹气:“往年能省则省,厚着脸皮就这么过去了,现在你再看看。” 姜三郎笑道:“尽尽心意就行,咱充那胖子做啥。” “说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就难了。”春娘想起来就头痛。 光她娘家那边就有好几个长辈,每个长辈都要备份礼,加上给家里小辈的礼物,一辆骡车都装不下。 而且娘家那边谁都知道自家日子好过了,个个眼睛睁得铜铃大,带回去的礼物稍稍寻常一些,就要听到不少明嘲暗讽,说她发财后就眼高于顶,看不起娘家穷亲戚,那样有钱还带这种礼物回来。 唉,还不如以前呢,至少自己带什么回去,她们都不会说什么。 没有期待就没有怨恨呐。 第九十九章:病情好转 第二日一大早,樱宝吃了早饭就与阿娘大堂哥姜成一起坐骡车去了陈族长家。 陈族长快步跑出来,笑得嘴都合不拢:“小…樱宝来啦,快快进来,吃饭了没?” “吃过了,我来瞧瞧陈柱叔叔。” “好,好,柱儿今早醒了,还吃了半碗粥呢。”陈族长乐颠颠跟在半膝高的小娃娃身后,像个老跟班。 看见邵氏从屋里出来,连忙吩咐:“柱子媳妇,快去烧茶水给你三嫂子与侄女吃。” 春娘:“不用了,等宝儿看完诊咱们还要去镇上,她四婶子你不用忙活。” 邵氏呐呐不知该不该去烧茶,被公公一瞪,连忙跑去灶房。 樱宝走进陈柱屋子,让陈族长点上一盏烛灯,她好给陈柱看看腿部伤势。 陈柱这会儿已经苏醒,但还是非常虚弱。 樱宝首先扒拉下他的眼皮,查看他的瞳孔。 陈柱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但还是有点不自然。 看过瞳孔又查看腿部,就见陈柱明显难为情,蜷缩一下腿,将脸转往里面。 大腿部红肿消去不少,但昨儿抹的药膏都干了。 看样子又要给他换药,樱宝不免肉痛。 不提那些很贵的草药,这药膏药丸里,光五鼎芝就加了不少。 但想到有人支付药费也就看开。 “陈爷爷,我的药很珍贵,一盒加上十二颗药丸子,一共五两银子,这只是一天的量。” 樱宝认真跟陈族长说:“你要是嫌贵,我这里也有便宜的,只要一两银子一剂。” 陈富连连摆手:“不贵不贵,就用五两的,我这就拿钱。” 再贵也得用最好的,自家儿子啥情况陈富还是知道的。 自从吃了樱宝的药丸,他儿子陈柱已经明显好转, 当时可是连李郎中都说要他准备后事,小仙童就是小仙童,几颗药丸就把他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 有陈族长这句话,樱宝表示满意。取出药膏给陈柱上药。 上好药,又喂他吃了两颗药丸,这才接过陈族长递过来的二十五两银,揣进小包包里。 陈富也没意外那小包包为啥这么能盛放东西,说:“我想备四天的量。” 马上要过年了,自己总不好让樱宝年节时候来他家瞧病。 就是小樱宝答应,估计她爹娘也不答应。 樱宝当然没问题,又从小包包里取出四只小巴掌大的罐子,还有一碗药丸子。 “足够再用四天,等几天后我再来看看。” “那感情好。” 陈富问:“樱宝,能不能给我那口子也瞧瞧?” 唐氏这两天相当不好,即便吃了李郎中开的药也不见起色,总说头晕目眩手指僵直。 樱宝点头:“好,陈奶奶在哪?” “在屋里躺着呢。”陈富连忙领着樱宝去他屋子。 唐氏披头散发躺在炕上,那发丝也白多黑少,面容黑黄憔悴,看起来比族长还年老。 哎,她明明比陈族长还小十来岁呢,儿子垂危,一下子就带走老妇人的半条性命。 樱宝认真给她诊脉,查看她眼睛与舌苔,又让陈族长将她吃的药拿来一包瞧瞧,已经确定她怎么回事。 温夫人曾说过,年至五十的人,多半患有肝脾不调血液粘稠之症,不仅要吃药调理,还需戒糖低盐饮食,平时应多活动腿脚,多饮水,才能减轻这种状况。 李郎中开的药方确实对症,但里头加了丹砂就有些不妙。 但现在大多数药方都沿袭古方,有的不仅加丹砂,还会加元水,也就是水银。 温夫人娘家也是医学世家,她父亲就说,丹砂水银虽是上品药,但其毒性大,用之不慎会致死人性命。 所以温夫人在讲课时特别强调,不可擅自使用丹砂元水配药。 樱宝想了想,对陈族长道:“唐奶奶脉弦硬,李郎中开的药正好对症,但还要注意饮食清淡,不可吃甜食,也不可喝米粥,要多喝白水。等我从镇上回来就配点药给她吃吃看。” 陈族长搓着手道:“那好那好,我回头去你家拿。樱宝,那配药需要多少钱?” 樱宝举起一个巴掌:“五两!” 她去药铺买草药也需要成本的,开出五两已经是人情价了。 陈族长面皮抽了抽,还是点头:“好,我这便拿给你。” “不用不用,等我配好药再拿吧。”樱宝道:“我现在去镇上,不宜带很多银子。” 刚付出去二十五两银子的陈族长下意识朝樱宝那小包包看去。 那里轻飘飘,不像装了好几锭银子的样子。 樱宝朝陈族长告辞,欢快地跟阿娘离开。 来到集镇,街道上已经有好多人。 人流拥挤,骡车不好进去,只能停在路边让姜成守着。 于是,春娘将樱宝背在竹篓里,随着人流往里走。 每年元旦前,集镇上摆摊的都非常多,连走家串户的货郎也在街边放下挑子。 樱宝挑了一些玩具,还买了十几串糖葫芦,绢花与梳篦也买了一些,还从一个杂货摊上买到两把薄刃小刀,两把剪刀,以及两把儿童弓箭。 又看到一个货郎的货架上挂了几只羊皮球、猪皮球,便买了两只。 这东西是由猪尿泡外缝上猪皮或羊皮做成,吹上气扎紧可以给孩子们踢着玩儿,比踢石球省鞋多了,又不伤脚,正好送给家里那几个皮猴子。 这种球也只在过年时有卖,其他时候都买不到。 春娘在布店买了几匹布,请布店伙计将布匹送到骡车上。 之后又去商铺买了两包盐回去腌鱼。 红糖、冰糖、霜糖角、油炸糖果子,还有云片糕也都买了不少。 一斤一包,每种买了八包,外包的油纸上都贴了红纸,写着吉祥如意字样,过年去人家拜年,这些便是礼物。 羊肉猪肉大公鸡也买了不少,看到有人卖野鸡野兔的,也各买了几只。 从集市回去,骡车上已经堆满东西。 樱宝也买了不少物品,有给爹娘弟弟的,也有家里其他人的新年礼物。 她还去李郎中家的药铺买了很多种药材与香料,并让小伙计给切碎,有的则让他用碾子碾成粉末。 回去的路上,樱宝递给大堂哥一串糖葫芦,自己与阿娘也一人一串。 剩下的,则带回去给哥哥姐姐与两个弟弟吃。 春娘本不想吃闺女的小零食,耐不住小闺女将糖葫芦塞进她嘴里。 “可好吃了,娘你一定尝尝。”樱宝笑眯眯咬一口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酸酸甜甜。 春娘无奈,只得拿着糖葫芦吃起来。 好多年前,自己丈夫曾买给她吃过,没想到现在竟是小闺女买给她。 一手搂着闺女,一手拿着糖葫芦,感觉自己又回到年轻时了。 第一百章:年画娃娃 接下来便是操办年节吃的美食了。 姜老汉与老伴在家磨了豆子做豆腐,又盛出没点卤的老豆浆给每个孩子都尝尝。 春娘则与大嫂一起蒸过节吃的包子馒头与米糕。 有些馒头被做成牛羊猪兔的模样,用红豆点了眼睛,再用苏木水给白乎乎面团涂上红色花朵,非常漂亮。 另一口大锅里还煮着满满一锅香肠猪肉蹄髈与一只猪头。 还有一盆已经做好的黄豆焖鸡,老远都闻到香味。 这时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孩子,因为不用写字念书不用做活儿,还能拿到压岁钱。 大年初一,天没亮春娘与姜三郎就起了床,给睡眼朦胧的孩子们一人尝两片云片糕,寓意新一年高高兴兴开开心心。 督促她们吃完糕,两人又去灶房烧水下饺子与糯米汤圆,寓意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团团圆圆。 樱宝知道这时候不能赖床,赶紧起来,穿上阿娘昨晚就放在床头的新衣新裤,穿上漂亮的虎头鞋,想了想。又带上虎头帽。 新棉衣是红底黄花,衣襟与后背都绣了五福图,领口还镶一圈白色兔尾毛,柔滑又好看。 搭配上绿色裤子与脑袋上的虎头帽,整个一年画娃娃。 穿戴好,樱宝又去将小杰小武拽起来,给他们穿上衣裳鞋子,戴上虎头帽,又拉他俩去洗漱。 “快来吃饺子啦!”春娘自灶房端一盆饺子出来,搁在堂屋大桌上,又去端来几碗汤圆。 每碗里只装了四只,寓意事事如意。 一家人围坐大桌吃汤圆吃饺子,吃完后,春娘给樱宝两个小银锞子,每个约莫一两重,又给双胞胎儿子一人一个。 樱宝与俩弟弟跪下给爹娘磕头拜年。 拿到银锞子,俩双胞胎非常高兴,就要冲出门找虎子哥哥炫耀。 春娘一把拉住他俩,“把压岁钱给娘帮你们收着,回头到外头掉了找不到。” 小武立刻拒绝:“不要!才不会掉。” 小杰附和:“不会掉!咱们装兜兜里。” “万一掉了呢?”这俩小子可疯了,兜兜哪里能放住东西。 “娘给你们装几个糖果子好不好?” “不好不好!”俩小子奋力挣扎,终于逃出阿娘的魔爪。 姜三郎见妻子懊恼,笑道:“随他们去吧。”不过二两银子,掉了就去找找。 接着一家五口去姜大郎家拜年,樱宝与弟弟又收到一波压岁钱。 小武将自己压岁钱塞给姐姐,让她给自己保管。 小杰见状,也将压岁钱全掏给姐姐收着,还贼溜溜望一眼阿娘,防止阿娘来抢。 接下来,几个男娃娃拿上樱宝买回来的皮球,分成两队互相争抢踢踹玩得不亦乐乎,连饭都顾不上吃。 第二天,春娘与丈夫带着三个儿女回娘家拜年。 许家村离东陈村不算远,也不近,就七八里的路程。 大侄子姜成先驾车将三叔一家送到地方,之后再赶回去带爹娘与弟弟妹妹去自己舅家拜年。 许春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爹早不在了,妹妹出嫁后,寡母许老娘便跟着独子许大过日子。 许老娘早早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大闺女家骡车到了村口,一路小跑过去迎接。 “哎呦我的外孙呦。”许老娘一把将小杰小武抱住,欢喜的不行。 樱宝在旁叫一声:“外婆。” “哎!”许老娘又将两个外孙孙放下,抱起外孙女:“我的宝儿都长这么大了呦。” 樱宝搂着外婆婆的脖子,笑嘻嘻道:“宝儿都四岁啦。” “是呢是呢,一转眼宝儿都四岁了。”许老娘抱着樱宝回家。 身后两个豆丁外孙一个劲儿嚷嚷:“外婆快放姐姐下来,咱们要给外婆磕头拜年。” “好好。”许老娘将樱宝放下来,拉着三孩子进屋。 许春娘与丈夫拿着大筐小包也跟进来,给哥哥嫂嫂与侄子侄女分礼物。 “娘,这块布是我用棉花织的,可软和了,没上颜色,您就拿去做件衬衣穿。” “还有这匹苎麻料子,颜色好看,您就自己做身衣裙。”不是春娘不给亲娘做,而是许老娘喜欢自己动手,说是自己做的穿着合适舒坦。 许老娘欢喜地摸摸衣料,“春娘,买这么些料子作甚,我都土埋到脖子的人,哪里需要穿这些新衣新料。” “快别说这话,您能活到九十九呢,咋个就不要穿新衣新料了。”春娘又取出一锭五两银锭与一贯铜钱塞给老娘,“这是你女婿孝敬给您的体己。” 许老娘见有一个银锭子,睁大眼睛连忙要推辞:“哎呦,给我这么多钱干啥,我哪里也不去,用不着花费银子哟。” “快收起来。”春娘硬塞给老娘,“您是长辈,手里哪能一文没有?回头家里孩子还要给压岁钱,还有大牛媳妇快进门了,您不给点见面礼都说不过去。” 大牛就是许大的长子,今年十六岁,过几个月就要成亲。 许老娘见推辞不过,这才收了银子与铜钱。 自老伴去后,她依附长子生活,手里也确实没啥余钱。 就是过年过节两个闺女偶尔给点私房,她也都贴补给了孩子们。 这时,许大嫂走进屋,春娘连忙拿起两匹衣料递过去:“大嫂,这是我给你和大哥买的衣料。” 许大嫂连忙接过来,笑道:“哎,又让春娘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你在家照顾阿娘,我还没谢谢你呢。”春娘拿出四包糖果子点心放在桌上,还有给侄子侄女的帽子头花与梳篦。 时下男子也戴花,还是那种很艳丽的绢花,春娘就都给买了些,分送给侄子侄女们。 又拉过樱宝与两个孩子,“这是你们大舅母,快给大舅母拜年。” 樱宝与两个弟弟大声道:“大舅母新年好,万事如意!” “都好都好。”许大嫂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十来文压岁钱,分送个三个娃娃。 樱宝与弟弟接过来,从善如流给大舅母磕个头。 许大嫂抱着衣料笑着道:“马上二妹妹也回来呢,大妹妹你就陪娘多说说话,我去做饭了。” “好,辛苦大嫂了。”春娘站起来送大嫂出去。 这时,从外头一窝蜂跑进来三个孩子,都是大哥家的,一直排开分别是十六岁的大侄子,十二岁的大侄女,还有一个是八岁的小侄子。 “给大姑母拜年!”仨孩子扑通跪了一地,砰砰给春娘磕头。 春娘笑着给每人十文压岁钱,又将买的头花梳篦分给他们。 “谢谢大姑母!”三个孩子道谢,拿了钱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忽听外头有人笑道:“大姐夫这么早就来啦,大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接着门帘一撩,许秋娘走了进来。 “呦!大姐躲在屋里干啥啊,怎么也不去帮帮大嫂做做饭。” 第一百零一章:谁穷谁有理(感谢宝宝们的票票加更) 许秋娘说着话,一眼瞧见屋里地上摆着一个装满礼物的大竹筐,心里一酸。“大姐果真发财了呀,这次回娘家就带了这么些东西。唉,咱们可比不得大姐呀。” 许老娘嗔道:“说啥呢,这些是给你舅舅家的。” 许老娘的两个兄弟就住隔壁村,春娘每年都要去给两个舅舅拜个年,送点儿薄礼意思一下。 “发啥财,不过能勉强吃饱饭罢了。”春娘拉过闺女儿子,“给姨母拜个年。” 樱宝上前行礼:“姨母新年好。” 小杰小武紧跟其后:“姨母新年好。” “都好都好。”许秋娘从袖子里摸出两文钱,一文给小杰,一文给小武,“拿去买糖吃吧。可别嫌少,你们姨母现在可比不得你们娘。” 春娘见妹妹又没给闺女压岁钱,心里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许老娘面上挂不住,赶紧取出二十文给樱宝,“乖,这是外婆给你的压岁钱。”又给了小杰小武各二十文。 许秋娘眉头一挑,惊怪道:“娘,您给小孩子这么多干啥,我给您的两百文孝敬,您总不会全贴给了大姐吧。” 许老娘也不理二闺女,拉着樱宝让她坐炕上来。“乖孩子,炕上暖和。” 两弟弟也爬上炕,跟姐姐坐一块儿。 许秋娘见老娘不理自己,气鼓鼓出了屋子,在外头叫道:“金儿!玉儿!赶紧过来给外婆磕头拜年!外婆要给压岁钱啦!”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跑进来,八九岁的男孩是钱金,女孩六岁,是钱玉。 许秋娘推了两孩子一把,“跟你大姨母要压岁钱,还有你外婆也要给压岁钱呢。” 钱金不解:“外婆不是给过压岁钱了吗?” “给什么给!外婆早上就给你们十文,还差十文呢。”许秋娘道。 许老娘闻言被气个倒仰,但这事也是自己做的不对,所以没说啥。 春娘不悦,但也不好跟孩子置气,拿出二十文分给钱金钱玉。 钱金钱玉倒也乖觉,向大姨母行礼。“大姨母新年发财。” 然后又向外婆婆说:“外婆还差咱们十文压岁钱。” 许老娘能怎么办,只得取出二十文分给他们。 这二闺女就是从小被她爹给宠坏了,性子刁蛮不说,还自私的不行,啥都要跟她大姐挣。 许秋娘见老娘补给自己孩子压岁钱了,这才满意,对春娘道:“大姐,你家种了啥金耳朵发了财,咋就不晓得帮扶帮扶娘家呢,我这个妹妹也就算了,咱大哥你也不帮一帮,真是女生外向啊,嫁了人就不管娘家死活了。” 春娘不想理会这个妹妹,所以根本不搭她的腔。 自己去年就跟大哥大嫂说过让他们种点金耳,可大哥那个人比较木讷,一门心思只在田地上,对种金耳的事一点不感兴趣。 春娘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送钱给他吧。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现在是新年,许老娘都想斥责二闺女几句了。 “你大姐怎么没帮大哥了?上回大牛定亲你大姐还给了五两银子呢,你给啥了?” “呦,瞧您说的,我家不是没钱么,有钱能不给?”许秋娘撇撇嘴。“我若有钱,哪里只给五两,怎么着也要给五十两才像话吧。” 坐在炕上的樱宝都有点听不下去。 感情谁穷谁有理呗。上辈子这位姨母可没少奚落阿娘,说阿娘穷都是因为捡个没用的女娃子,替别人家养孩子。要是她,早提脚给卖了,还能得十几两银子呢。 许秋娘见大姐与老娘都没言语,更来了劲,一指樱宝:“自家大哥不帮扶,却养个不知道爹娘的野种,大姐你可真是有钱没处使……” 话音未落,许秋娘的脸上已经挨了春娘一个大巴掌。 春娘面如寒霜,冷冷道:“秋娘,我告诉你,再敢说我家宝儿这样那样,以后咱两家就不要来往了!” “你打我?”许秋娘捂住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大姐,“就为了个捡来的野……丫头,你敢打我?” “我再说一句,樱宝是我亲闺女,你骂她就是骂我,我还打不得你了?”春娘一直忍让这个唯一的妹妹,没想到她越来越不拿自己这个大姐当回事。 前几年奚落自己不能生养,说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孽,所以今生注定没子嗣。 现在她没得说嘴了,就在言语上各种打击自己,以显示她的优越。 春娘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唯一的妹妹这么对待自己。 捂着脸的许秋娘望望老娘,见老娘扭头不看她,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转身跑出屋子。 许老娘气的咬牙,“这个死妮子就是嘴臭,这辈子改不了了!” 春娘也不得劲,大过年的姐妹俩闹成这样,没得让旁人耻笑。 姜三郎掀帘子进来,问:“怎么回事?” “没啥事。”春娘不敢在丈夫面前提这茬,就说:“正好你来了,把筐里的东西分一分,咱们这就给舅舅送去。” “哦。”姜三郎答应一句,与妻子分好礼品,牵着樱宝与两个儿子去两个舅舅家送礼拜年。 两位舅舅家离许家不远,走一刻钟就到了。 送了礼拜了年,俩舅舅要留饭,被春娘婉拒,于是一家五口又回到许大哥家。 许秋娘竟也没走,冷着脸坐在大桌旁。 “大丫摆桌子。”许大嫂见大姑子一家回来,在灶房叫闺女收拾桌子上菜。 大丫应一声,抱一摞碗筷摆在桌上。 许大拉姜三郎上桌,又去叫二妹夫钱九也过来坐席。 钱九脸色很臭,目光扫过姜三郎很是不善。 这顿饭吃的压抑,姜三郎陪大舅哥喝两盅就不肯再喝。 那钱九却一直喝个不停,直喝得满脸通红,嘴角泛起白沫。 “你!敢瞧不起…我?” 钱九忽然一拍桌子,指着姜三郎开始大骂,“不…就是…有俩臭钱吗!你敢…瞧不起我?” 姜三郎根本不理这人,几口扒完饭就站起身,对春娘道:“咱们回去吧。” 春娘点点头,牵着早就吃完饭的儿女小手。 钱九也站起身,歪歪扭扭走过来,被许大一把拽住,“二妹夫你做啥?” “不要…管我!”钱九猛地甩开大舅哥,指着姜三郎道:“要不是…你!我与春娘…” “住口!”姜三郎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钱九脸上。 第一百零二章:蓄意行凶 樱宝简直惊呆了。 老爹就这么跟钱九打了起来。 不对,是老爹单方面狠捶钱九。 那钱九被打得满脸是血,许大舅赶紧将他拖屋里清洗去了。 许秋娘一直哭闹,但没敢上来撕扯姜三郎和春娘。 回去的路上,姜三郎用竹筐背着俩双胞胎,春娘背着樱宝,一家五口都没说话。 走到半路,便遇到赶来接他们的姜成。 “三叔,你手怎么破啦?”姜成问。 姜三郎这才发现自己手面破了一个口子,上面的血已经干涸。 春娘很紧张,懊恼自己竟没发现丈夫手破了,实在太不应该。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姜三郎摸摸手面,安抚妻子:“不是我的血。” 樱宝也凑过来查看,见老爹真的没啥事,这才放心。 回到家,樱宝洗个手脸回屋休息。 今个老爹与钱九打架在意料之中。 上辈子他们也打过,比现在更激烈呢,那钱九直接被打掉两颗牙。 据说多年前钱家与许家议亲,给钱九定的是大姑娘春娘,可不知怎么那钱九忽然跟二姑娘许秋娘私定了终生。 于是就闹了一出姐妹易嫁,最后许春娘嫁给东陈村的穷小子姜三郎,许二姑娘许秋娘则嫁给家境还算殷实的钱九。 本来这事儿是钱九跟许秋娘俩个不地道,但这俩人不觉得,反而沾沾自喜,在春娘面前各种炫耀。 可自从春娘生了双胞胎日子越来越好后,那钱九竟越瞧自己妻子越嫌弃,觉得她处处都没有春娘好。 也因为这,许秋娘越发不待见大姐,恨不得大姐一辈子栽在泥坑里爬不起来,一辈子活的不如她才好。 所以这姐妹情啥的,成亲前可能有点儿,成亲后就啥都不剩了。 年初二一过,姜家就开始应酬前来拜年的各路亲朋。 但这些都影响不到樱宝跟弟弟。 家中几个男孩一有空就去村头打谷场踢球,双胞胎也在其中,樱宝则骑着鹿去陈族长家给陈四郎看诊。 陈柱已经能坐起来,看到樱宝来还挺高兴,招呼儿子小妖喊姐姐。 樱宝给他检查了伤口,见基本愈合,遂点点头:“你可以下地走走了,别老躺着,对恢复不利。” “好。”陈柱已经将这孩子当成个真正的医者,应答的十分恭敬。 樱宝又问一旁的唐氏:“唐婆婆,你最近怎么样,可有头晕眼花?” 唐氏笑道:“没有了,吃了你的药,如今我好的很,以前头晕手脚会麻,现在也不麻了,走路灵便不少呢。” “嗯,以后要保持这样,每日饮食更要注意,别吃米粥与甜食,腌菜也必须戒掉,多活动腿脚,平时不要久坐,起身时要慢些。” 温夫人说,很多老年人的脑卒中就是因为久坐或久蹲乍起。 “都听樱宝的。”唐氏笑眯眯道。 从族长家出来,樱宝骑上大鹿,慢悠悠往打谷场走去,姜家几个男孩子都在那里踢球,等会儿她跟他们一起回家。 日子一晃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樱宝正准备跟爹娘说说去县城的事,忽然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 出去一瞧,就见两名捕快正拎着棍棒拉着扯老爹姜三郎往外走。 春娘惊叫:“为什么抓我夫君?” 一名捕快道:“有人状告姜三郎行凶伤人,县尉令我等前来拿人!无关人快快闪开!” 樱宝噔噔噔跑出来,对春娘道:“娘,咱们跟去!”自己必须跟老爹一起去县城,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上辈子老爹可没被衙门抓过。 春娘也反应过来,连忙去套骡车。 带捕快过来的孙里正见姜家人慌张,安抚道:“县尉只是带人去问话,若你家三郎没做过,很快就会放回来。” 春娘一点都没被安抚到,因为她一直记得丈夫肩膀上的伤疤。 “三弟妹,你留在家里照看孩子,我去吧。”姜二郎心里也有点慌,连忙揽过骡车缰绳。 姜刘氏与姜大嫂也劝春娘:“你去了也不顶事,还是让二郎去。” 春娘摇头:“我一定要去,还请大嫂帮忙照看一下小杰小武。”丈夫被抓,自己怎么能安稳在家等消息。 “我!还有我!”樱宝抱住二伯小腿,“我要去!”她可是认识新上任的县令大官人,怎么着也能说上一句话吧。 而且这件事肯定与自己有关,也与那韩氏小韩氏有关。 姜二郎自然清楚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家侄女是那位县令救回来的,所以带上侄女说不定也有帮助,于是抱起樱宝放在骡车上。 随即姜二郎赶车,带着弟媳与侄女跟在衙役的车后头行驶。 下午骡车进了县城。 捕快将姜三郎带回衙门,对一路跟随的姜二郎几人道:“明日大官人会开公堂审理,你们明早可过来听审。” “多谢大哥相告。” 姜二郎谢过捕快,带着弟媳与小侄女来到高家店客栈。 客栈掌柜还记得这小女娃娃,登记了户籍,领她们去楼上。 第二日一大早,春娘与樱宝起床去楼下洗漱,就见二伯已经在楼下了,旁边还站个身段婀娜的娘子。 娘子手里拎着一只大锡壶,正给二伯伯倒热水。 “燕茹姐姐。”樱宝跑过去,仰脖子看看二伯,又瞧瞧燕茹。 今日燕茹姐姐的妆容很淡雅,也很精致,像是精心装扮过,又瞧不出装扮的痕迹,反正就是很美。 燕茹摸摸樱宝脑袋,笑眯眯道:“宝儿呀,又看到你了,奴很欢喜呢。” 樱宝心想你不是看到我欢喜,估计是瞧见自家二伯欢喜才对。 “燕茹姐姐怎么在客栈呀?”这位燕茹可不是客栈的伙计,更不可能在客栈帮工,但她一早就出现在这里,还特特为二伯拎来洗漱热水,要是没点猫腻樱宝一点不信。 没瞧见客栈伙计都离他俩远远的么,掌柜娘子肯定交代过什么。 燕茹脸上有一瞬的赧然,偷瞟姜二郎一眼,低声道:“今儿姨夫出门办事,姨母让奴来客栈帮忙。” 姜二郎是过来人,怎会瞧不出这位娘子对自己有意,别过头轻咳一声,“樱宝,赶紧洗漱,咱们还要去衙门呢。” 樱宝眨眨眼,与阿娘刷齿洗脸,又去了一趟茅房。 三人赶到衙门公堂外时,就见公堂大门内坐了两名衙差,正懒洋洋朝她们打量。 樱宝跳下骡车,站在衙门门口朝里面张望。 我滴个天!上次没仔细看过这衙门公堂,这会儿一瞧,就三个字可以概括:老!破!旧! 衙门连大门都没有,虽也是砖墙,但屋顶是茅草盖顶,已经破陋不堪。 公堂台阶石缝里长满野草,这会儿野草枯黄,更显萧条。 “二伯,黄鼠狼!”樱宝指着飞快跑走的小动物叫道:“两只!” 姜二郎瞥一眼,一点都不奇怪。 这里虽然是县衙,但除了县令衙役们,百姓无事是不可能靠近此地的,更别提商贩。 时间一长,这里可不就荒芜了么。 而且县令三四年一任,到时候就走人,谁脑子坏了才自掏腰包修缮它。 只要还能遮风避雨,县令与家人就住后堂庭院里硬撑。 第一百零三章:贼心不死 一名青衣仆人从内院出来,一眼看到骡车旁三人,咦了一声,四下一看无人注意,就朝樱宝招招手。 樱宝立刻跑过去,仰着脑袋问:“吴大叔,吴伯伯在吗?” “在后堂议事呢。” 吴瑞将她朝旁边带了带,悄悄提点:“有两个姓陈的告你爹蓄意行凶,如果你爹有不在场证据,这事儿就不大。” 樱宝瞬间明白,点点头:“我爹爹是好人,才不会行凶呢。” 吴瑞:“我只能说这么多,赶紧去吧,再有一个半时辰就开堂审案了。” “谢谢吴大叔。”樱宝噔噔噔跑回去,将吴瑞的话告诉阿娘与二伯。 姜二郎一听立刻道:“我得回去找证人,三弟妹你带着樱宝在此不要乱走。” 春娘拉紧闺女小手:“好。” 姜二郎卸下骡车,翻身骑上骡子,哒哒哒跑远。 不一会儿,有衙役过来上值,接着就是主簿文书典吏等人。 县尉也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两名佩刀侍卫。 曹参约三十多岁,目光从母女二人身上掠过时,又盯了春娘几眼。 樱宝一眼认出,这就是陈光禄的顶头上司曹参。 如果今日由他审理,自家老爹肯定要吃亏。 怎么办?要不还是请个讼师帮自家打官司。 樱宝环顾左右,视线望向远处一个巷子。 记得上辈子有个非常有名的讼师,就住在那边的巷子里。 “娘,咱们还是请个讼师吧。”樱宝扯扯阿娘袖子,“温夫人说,打官司有讼师帮忙,肯定能赢。” 春娘茫然,“啥是讼师?”她自小生在乡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县城了,哪里知道什么讼师。 “跟我来。”樱宝知道一时两时说不清,还耽误功夫,索性拉着阿娘就往那边巷子跑。 进了巷子樱宝有点傻眼。 这一水儿的破院子旧屋,也不知道那位讼师到底住哪。 算算时间,那位讼师今年应该三十岁不到,也不知出不出名。 他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宋文余宋先生。 走近一户门前,看到门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就问:“请问宋文余宋先生住哪儿?”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一齐摇头,“不知道!” 樱宝也不气馁,一路走一路问。 最后问到一个岁数大的人,“请问伯伯,你知道宋文余家在哪吗?” 这人朝小娃娃看了看,又瞅一眼她身后跟着的春娘,立刻龇着大黄牙笑道:“在屋里在屋里。” 樱宝狐疑看向他,觉得此人有点不靠谱,于是又问一遍:“我问的是帮人打官司的宋文余,伯伯认识吗?” “认识认识,他就在屋里躺着呢。”大黄牙道:“我是他爹,还能不认识他。” 樱宝还是不信。 打量四周,见旁边有人朝这边看,连忙又跑去问:“大叔认识宋文余吗?” 这人指指大黄牙:“那就是他爹,前几日四小子被人打断了腿,正在屋里躺着呢。” 跟过来的春娘皱起眉,低声问:“宝儿,那什么宋文余真是讼师?” “嗯。”确认那大黄牙真是宋文余的爹,樱宝才敢跟他进屋。 春娘紧紧牵着闺女的手,警惕打量四周。 走进破烂茅草屋,只觉一股霉烂腐臭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屋内,靠窗床上似乎倚靠着一个人。 樱宝仔细打量那人,那人也在打量她们。 大黄牙乐颠颠跑到床边,笑道:“阿四,你老相好带孩子来看你了。” 春娘顿时黑了脸,樱宝高声道:“我们是来请宋文余先生帮咱们打官司的,伯伯你可别胡说。” 她已经认出,倚在床头的那个青年正是宋文余,最明显标志,就是他脑门正中那颗大痦子。 据说就是因为那颗痦子,宋文余只能止步秀才功名。 为了给嗜赌如命的亲爹还赌债,他先是替人写状子,后来直接做个讼师。 青年放下手中书册,“你们有什么官司要打,先说来听听。” 大黄牙见生意上门,也不在儿子跟前讨嫌,乐颠颠将窗户打开,让屋里更亮堂些。 樱宝便将自家与陈家的纠葛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陈家诬赖我爹爹行凶打他们,告到县尉那里,昨日已经将我爹关到县衙里了,我想请宋先生出面辩护我爹无罪,如果可能,我还想反告他们雇凶抢孩子。” 宋文余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们打这个官司,但需要二十两的出师费。” “没问题!”樱宝一口答应:“但如果咱们输了,我只能付你二两。” “好!”宋文余道:“那你也必须保证,你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否则,二十两分文不能少。” “嗯嗯,我敢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韩氏就是雇凶的主犯,那小韩氏还亲自将我带到周河县,之后又给周河县陈大家两贯钱,让她们看牢我。” “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死,现在还要害我爹爹。” 樱宝一口气说完,问:“宋先生什么时候能去?再过一个多时辰县衙就要开审了。” “给我半个时辰梳理诉状。”宋文余坐起身,高声喊他爹给他拿来笔墨纸砚。 大黄牙在外应一声,赶紧跑进来。 樱宝:“那我跟我娘先去县衙门口等你,咱家骡车还在那边,你就到那里找我们。” “行,你们先去吧。”宋文余埋头开始铺纸写状子。 樱宝与春娘从宋家出来,立刻回到县衙门口。 春娘心里有好多疑惑想问闺女,还没问出口,就被忽然到来的几人吸引目光。 只见陈光禄拄着一根拐杖,在妻子小韩氏的搀扶下,正朝这边恶狠狠望过来。 陈昌平夫妻也来了,与陈光禄两口子站在一处。 春娘沉下脸,将闺女抱起来,离那些人远一些。 半个时辰后,宋文余由他爹宋大牙用竹椅子背来,向衙役递交了诉状之后,来到春娘樱宝跟前。 “我已经把诉状递上去了,回头你跟我进去。”宋文余朝樱宝示意。 这女娃娃年纪不大,但口齿伶俐,比她娘强多了,所以他要带她上堂。 “救你的那位吴姓官人真是新上任的县令?”宋文余问。 樱宝:“嗯,就是不知吴伯伯肯不肯给咱们作证。” 除非五吴道子本人愿意,否则自己一行人不好让吴道子出面作证。 宋文余笑道:“我只是跟你确认一下。”如果有新任县令帮忙,这宗官司他赢定了。 “咚!咚!咚!咚!”堂鼓敲响,各班衙役陆续进入公堂。 就听堂内县尉大喊:“带原告上堂!” 第一百零四章:打不过 原告就是陈光禄与陈昌平夫妻。他们被叫进公堂不久,衙役又带来姜三郎。 春娘抱着闺女赶紧跟进去。 宋文余已经给县衙书吏递交了诉状,这会儿也跟着进去,由他老爹用竹椅子背着。 樱宝打量一下老爹,见他没有受刑,松口气。 再看公堂案桌后果真坐着县尉曹参,心又提了起来。 县尉是陈光禄的上司,更是视陈光禄为心腹,樱宝不相信他能不偏袒属下。 县尉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被告报上名来!” “小民姜三郎见过官人。”姜三郎一抱拳。 “陈昌平夫妇陈光禄夫妇状告你蓄意行凶打伤他们,你可认罪?” “小民不认!” “咄!人证正物证具在,你还不认罪,是想让本官动刑吗?”曹参喝道。 姜三郎:“小民没做过,如何认罪?” 陈光禄冷笑:“你没做过?那好,我记得当时刺中你肩膀,不妨让官人看看你肩膀有没有刺伤。” 姜三郎转头望他:“昨夜你不是看过了吗?陈都头,你还让人用木刺戳我肩膀,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想制造一个假证出来吧。” 他肩膀处那个伤疤早没了,就是用自家精品金耳碎屑给搓没的,只余淡淡红痕,不仔细都瞧不出来。 他曾听闺女说过,她手腕上的胎记是用金耳搓没的,于是就试了试,没想到伤疤真的搓没了。 但在昨夜,陈光禄带着两个人强行扒掉他上衣查看,见没有疤痕,这陈光禄竟让人用木刺往他肩膀处很戳,戳出一个皮肉外翻的伤口。 “胡说!”陈光禄大声嚷嚷,“你这个刁民,竟敢在公堂上污蔑官衙!” “是不是污蔑咱们看看就知。”宋文余在旁道:“姜三郎,你不妨将肩膀露出来给官人看看。” 宋文余还没来得及跟姜三郎沟通,还不知道他肩膀有伤的事,但他相信这个一脸淡定的汉子绝不会说谎。 姜三郎也不管堂上还有其他女人,直接将自己上衣脱去,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 春娘见状惊呼一声,眼泪都掉了下来。 樱宝很气愤,更心疼老爹。有心想用五鼎芝给他治治,但也知道现在不行。 宋文余上前查看伤势,啧啧嘴道:“这明显是新鲜伤痕,陈都头,姜三郎这伤真是你带人做的啊。” “放屁!”陈光禄恼羞成怒:“你又是何人?竟敢在公堂上污蔑本都。” 宋文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抖了抖,“我受姜家委托,为姜三郎澄清事实还他公道,我的诉状已经呈上去了,这是我的委托书。既然陈都头觉得是污蔑,不妨让仵作来查看姜三郎的伤口,是用木刺刺的新鲜伤,还是一个多月前的旧伤。” 陈光禄脸色难看起来。 昨晚他确实让人戳了姜三郎,一方面为了泄愤,更多的是想造个证据出来,方便县尉给自己撑腰,没想到这泥腿子姜家竟还请来讼师。 这讼师一来,很多事都要摆上台面,不然那新任的县令可不是摆设,他最后可是要审查整个案情的。错漏一点,县尉也没好果子吃。 县尉曹参没料到陈光禄还弄了这么一手,这会儿自己想偏袒都不敢太明显。 一拍惊堂木,“带仵作前来验伤!” 没一会儿,仵作上堂给姜三郎验伤。 验完后道:“禀曹官人,此人伤势是新伤,伤口为钝器所刺,皮肉外翻,未伤及骨头,似乎是竹箭或木刺留下的伤口。” 曹参闻言皱起眉,挥退仵作,转头问陈光禄,“你怎么说?”画蛇添足说的就是这蠢东西吧。 陈光禄一口否认,“我没有做过。” 宋文余立刻上前道:“曹官人不妨将昨晚当值的牢头叫来问话,陈都头到底去没去县衙大牢一问便知。而且那牢里还关着其他犯人吧,再不行问问他们也行。” 陈光禄若想人不知,除非买通县衙大牢所有牢头,还有牢房里被关押的所有犯人。 若他做不到,他私下做的那些事根本瞒不住,也不是谁都买陈光禄的账。 曹参不想让这案子牵涉的人太多,避开宋文余的问题,转而问姜三郎:“被告姜三郎,既然你觉得自己无罪,那你可有人证?” 姜三郎:“官人想要什么人证?” “可以证明你那日不在场的证人证据。” “有。那日公堂结案后我便与就带着家人出了县城,当晚就回到河工工地,这些我家人可以作证,我的工友也可以作证。” 他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早早跟好几个本村工友都打了招呼,自然不怕官府查问。 韩氏上前:“你说谎,那日潜入陈家行凶的歹人虽蒙面,但他身形错不了,就是你姜三郎,官人,你可要为咱们做主啊。” 宋文余说:“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全是猜测罢了,而且你们既然觉得就是姜三郎所为,为何不当场抓住他?你陈家可是有好几个人呐,姜三郎又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江湖高手,独自一人能打得过你们四五个?” “当时咱们并没有在一起,我与夫君在家好好的,忽然就进来一人对我们暴打…”韩氏委屈道:“我与夫君根本没反应过来。” 陈光禄:“确实,他力气奇大无比,寻常人根本不是他对手。” “对,他一直捶打我头脸,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陈昌平道。 宋文余笑了笑,转而问陈光禄:“要说陈昌平打不过倒也罢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没与人打过架,可陈都头你可是县衙数一数二的高手啊,为何打不过一个庄稼汉?还是说姜三郎有拳脚功夫,或另有帮手?” 陈光禄脸色不好看。 他确实打不过,即便抽出匕首也无法抵御那男人的拳头。 自己明明用匕首刺中了他,可那人像不知疼一般,一脚踹断他的小腿骨。 如今他的一条腿已经算废了,估计都头的职位也要丢掉,怎不让他惊怒气急。 没了都头职位,以后谁还怕他? 往年自己可没少帮曹县尉做事得罪人,一旦自己被曹县尉舍弃,相信自家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当然有帮手!”陈光禄脑子一懵就高声叫道:“那天就是他三兄弟一起行凶的!” 谁不知道姜家有兄弟三个,若他们一起作案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自己当时被套了麻袋,没看到其他人也很合理。 第一百零五章:三把火 县尉眼珠一转,拿起一根绿头签就抛下去。“去带姜家兄弟过来!” “是!”捕头应一声,拿起绿头捕签就出了公堂,点上几个衙役,赶往川河镇。 宋文余并不着急,还向县尉提出保释姜三郎就医的请求。 这一去抓人就得一两天,他不可能再让姜三郎待在牢房里。 县尉本不愿,可一抬头就瞧见明府正站在一堂柱旁边冷眼旁观,不由头皮一麻,赶紧同意。 姜三郎还没定案,今天又没定罪,肩膀还受了伤,不给他保外就医是说不过去的。 况且这宋文余还提起姜三郎是在牢房里被人所伤,自己更不能留他下来了。 说白了,即便陈家赢了官司,姜三郎也不会判死刑或流放,顶多算个两家纠纷引起的互殴罢了,可能会赔点钱了事。 原本县尉不想受理这桩案子,但陈光禄是自己心腹,腿又断了,倘若自己不管,岂不寒了底下人的心。 既然陈光禄也没有翻案可能,曹县尉索性按章审理不再管他。 于是,春娘交了二两银子的保释金,带着丈夫回到高家客栈。 樱宝想给老爹敷药,被姜三郎拒绝,过两日还要审理,如果这期间伤口好了,那陈光禄岂不脱罪了。 第二天下午,捕快带着姜大郎与姜二郎来到县城,身后却跟着数十名村民。 他们个个群情激昂,嗷嗷叫着要那个陈光禄与陈昌平好看。 见事情闹得太大,最后县令吴轼出面,接过了县尉手里的案子,亲自来审理。 而且还是公开审理这件百姓互殴案。 没错,吴县令将卷宗重新作了调整,将其规划到民事纠纷案件中。 而姜三郎在牢狱中被人恶意刺伤一事,则另案处理。 宋文余见此赶紧顺杆爬,又写了一份状子呈上去。 这次反告陈光禄不顾朝廷律法,私下买通牢头给姜三郎上刑,还企图混淆视听,扰乱公堂,知法犯法。 这下陈光禄傻眼,眼睁睁看着县令大刀阔斧地开始整改牢狱与衙役们,并将几个鱼肉百姓的捕快衙役都抓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陈光禄与他几个好兄弟。 樱宝这时候才知道吴道子为啥不跟自己碰面,一审的时候也不帮自己说话了。 感情他想找个理由清理衙门里的败类啊。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吴道子这三把火烧的挺及时的。 案子宣判后,县尉曹参好几天没敢露头。更别说替小韩氏夫妻撑腰了。 县令一出手,那些牛鬼蛇神也都偃旗息鼓,没一个敢触霉头。 最后就是,陈光禄被革职,刑五年,几个帮他的衙役牢头也被陆续判了刑。 那陈昌平与韩氏两人的状纸也被不痛不痒驳回。 不过,陈昌平这回在县令跟前露了大脸,估计以后考秀才更困难了。 接下来,吴道子开始重新审理韩氏姐妹雇凶绑架一案。 这案子简单,只要将陈二狗押来重新审理,夹棍一上,乖乖都招了。 这下子,韩氏姐妹忽然从原告变被告,直接押解入狱。 考虑到韩氏雇凶并没造成人员伤亡,只判了她俩三年刑狱,杖四十。 而陈昌平没有参与其中,所以没有被责罚。 庭审结束,姜家人开心到不行,立刻支付宋文余二十两银子的诉讼费。 转眼正月已过,到了二月。 姜三郎请来一名擅长培育果树的农人帮他们家修剪果树枝条。 老宅的两棵苹果树也被移到南坡,就种在自家院子里。 这天,樱宝正在家里熬药,二妮捏着鼻子进来,“樱宝,告诉你一件趣事。” “啥趣事?” “西村陈家今儿来了很多人,小韩氏的三个孩子被陈光禄大哥大嫂送到了陈昌平家。” 二妮一脸兴味道:“那陈大还说,都是韩氏跟陈昌平害了他兄弟,因此小韩氏这三个孩子必须由陈昌平家抚养。” 樱宝抬起头,“三个孩子?”小韩氏不是四个孩子吗? “对啊,就是三个,三个女孩儿。”二妮用手扇扇鼻子,“你熬的是啥啊,这么难闻。” “养荣丸。”樱宝搅着药罐,又问:“陈昌平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捏鼻子认下呗。他可不敢把几个孩子扔出去。” 二妮幸灾乐祸道:“这下可好,他一个人要养活五个女孩儿,嘿嘿,估计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陈光禄最大的闺女今年九岁,老二陈甜甜今年才八岁,小的那个估计四五岁。 加上八岁的陈招,十岁的陈婉,这下陈昌平家可有热闹瞧了。 而陈光禄家的房子与家式都被他大哥陈大卖掉,只留十两银子给侄女,说是给她们以后的生活费。 陈昌平又与两个兄弟分家另过,陈老栓已经对这个二儿子彻底失望,并不打算资助他。 没了田地又没钱,陈昌平的书也读不下去了,只在家埋头抄书,以换得几文钱维持家计。 阳春三月,樱宝骑鹿出去溜达的时候,瞧见陈家几个女孩结伴来南坡捡地皮菜、摘蕨菜。 这几个女孩里,只有陈婉看起来很高兴,不厌其烦地教陈大丫与陈甜甜姐妹几个如何辩识野菜。 陈甜甜撅着嘴,很是不情愿地扯一把野菜丢进竹篮里,然后坐地上死活不愿起身。 陈招很是看不惯她这样子,冷嗤道:“你现在可不是哪家闺秀,以后不干活就没得吃。” “还不是因为你娘!”陈甜甜忽然爆发,指着陈招怒斥:“要不是因为你娘那些破事,我家怎么会出事?” 陈招语塞,辩解道:“你爹娘不是还拿了我家的二百两银子吗。不贪图钱财,你爹娘会出头?” “哼!”陈甜甜一扭头,一眼看到远处骑鹿的女娃娃,忽地怒从心头起。 捡起一块土坷垃朝那边扔出去,骂道:“丧门星!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 自家好好的日子,自此遇到这个丧门星,再没一天好过。 樱宝骑在鹿背上,并没有过来,远远打量这几个女孩,心里有种奇异感觉。 也不知道这一世,她们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顺风顺水。 韩氏被判三年刑狱,那个陈旭又会在两年后出生吗? 第一百零六章:种葫芦 三月过后,姜家开始筹备姜成的婚事。 姜成跑了几个集市才买到两只大雁,剪了翅膀搁笼子里养着。 樱宝瞧大堂哥走路都带风,嘴角笑意都没落下过。 “宝儿,你在院子里种的啥?” 春娘正簸米,看到闺女一直在院子里的小菜地里捣鼓,便问一句。 “种葫芦。”樱宝将两粒葫芦种子埋进土里。 她要种好多葫芦,以后拿去卖钱,再送给吴道子几个大葫芦。等温姐姐回来,还要送给她两个。 话说这都三月底了,为何温姐姐还没回来?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唐氏的声音。“春娘在家吗?” 春娘立马站起身:“在的在的。唐大婶快进来。” 唐氏牵着小孙子小妖走进来,笑眯眯打量一下院子,“呦,你家的院子可真宽敞。” “哪里。”春娘笑着挪了板凳让唐氏坐。“我瞧你家也开始在南坡打土坯了,这是要盖房吗?” “是呢。”唐氏笑着坐下,推了推小妖:“去跟姐姐玩儿。” 小妖噔噔噔跑到樱宝跟前,站在哪儿不吱声,一个劲地瞅她。 樱宝也不理他,自顾自刨地埋种子。 唐氏:“等我家房子盖好,咱们就可以常常走动了。到时候我也在院子里种点儿菜,省事。” “您怎么也在南坡盖房啊?”春娘笑问。 唐氏叹口气:“南坡不是地方大嘛。咱们柱儿迟早要跟两个兄长分家,迟分不如早分,我这会儿还没死,老头子也能看顾他们一二,等我哪天蹬腿了,谁还管柱儿一家的死活。” “瞧您说的,再怎么着也是陈大伯的亲儿子,哪能那么绝情。” “唉,春娘你不知道啊…”唐氏摇摇头,到底没再提这话题。 转头对樱宝说:“樱宝啊,你的药丸子还有没有?我想买一些回去。” 趁着现在还没分家,自己得多买点药丸备用,反正那老东西肯定不会一碗水端平,这会儿自己不多花点钱,以后都得便宜老大老二家了。 “有,唐婆婆要多少?”樱宝一听唐婆婆要买药丸,立刻跑过来。 唐氏取出五两银子的小银锭,“就买这么多的。” 这还是她好不容易从老东西那里讨来的呢,她也算看透了,谁好都没有自己的命好,只有自己活着一天,柱儿一家才能安安稳稳。 樱宝笑眯眯接过银子,噔噔噔跑回屋子又跑出来,手里端一瓷碗的药丸,“给,一共三十丸,一天只能吃一颗哦。” 这是她前阵子配置的保和丸,由山楂、神曲、半夏、茯苓、陈皮、连翘、莱菔子等配置,还加上一点点五鼎芝。 这药丸针对唐婆婆这样的血脂厚黑之人。 唐婆婆接过药丸揣进大袖中,招呼小孙子过来,站起身跟春娘告辞。 唐婆婆走了没多久,姜大嫂便过来请三弟妹去缝婚被。 这缝新婚被子也有讲究,必须是五福之人才可缝制。 婚被一共缝了四床,都是百子绸缎做面,棉布做里,里头填充的是柔暖的棉絮。 姜大嫂看起来并不高兴,边缝被子边跟三弟妹唠嗑。 “昨儿楚家媒婆来说,让咱家给一百两的聘礼,唉,也不知那家是咋想的。” 姜大家去年虽也赚了不少钱,但毕竟才刚刚起步,又才盖了新屋,屋内一应家式也都是新打的。 还有盖的那些竹棚,买的一应物件,哪样不要钱? “上次定亲你们不是给了楚家三十两吗?还买了一对银镯子,怎么又要一百两?”真当姜家有万贯家财呢。 姜大嫂叹气:“可不是,若不是定了亲,大成又特别喜欢,我都想退了这门亲。” 哪有庄户人家娶媳妇要花这么多银子的,简直像娶个高门闺秀。 一百两,亏那家想得出,自家七七八八凑起来也只才七十多两。 春娘没接话,心里对那楚家姑娘又多了一分不喜。 但那已经是大侄子的准媳妇,自己这个当婶子的不好置喙什么。 “原先咱家说的是楚篾匠的闺女,不知怎么媒婆竟拿来楚村正家闺女的八字,还说跟咱大成的八字契合的很,唉。”姜大嫂越想越懊恼。 她曾见过楚篾匠那闺女,女娃儿虽没楚村正家的标志,但一看就是个妥帖孩子。 当初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竟又同意相看楚村正家闺女。 春娘暗自摇头。 真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姜家种金耳的事估计已经传到十里八乡了。不然为何楚村正巴巴地将闺女八字硬塞给媒婆?这也太丢份了,万一男方不同意,岂不丢尽脸面。 缝好被子,春娘回家淘米煮粥,再和面烙饼。 傍晚,姜三郎从地里回家,顺便从学堂接回俩儿子。 现在小杰小武已经在族学正式启蒙,每日与虎子元宝一起去上学下学,偶尔姜三郎会去接一次。 两孩子悟性极佳,连夫子都夸他俩聪慧伶俐。 春娘将饭菜端上桌,给孩子们盛粥卷饼。韭菜炒小鱼干,卷在白面饼里非常好吃。 樱宝一口气吃了三个,还喝了半碗粥,小肚子撑得鼓鼓。 “春娘,今年咱们不种苎麻了,北山那边我已买了很多苗木种上。”姜三郎咬一口卷饼。 春娘:“不种就不种,种麻太累人,咱们今年多种棉花就行。” “嗯,棉花我种了十亩地,大哥和二哥也种了十亩,过两天就能播完种。” 姜三郎端起粥碗喝了几口,放下碗,说:“等忙完棉花,咱们就能种金耳了。” 他家的金耳种菌都还盖在稻草帘子下面呢,估计又要一通好忙。 樱宝立刻说:“爹,回头我把精品金耳雪耳种菌拿给你,咱们自己种,那些普通的你就分给别人吧。” 姜三郎眼睛一亮,“宝儿有多少精品种菌?” “大概有几百菌株,咱家可以分出六百朵,最多再分给大伯二伯各三百朵。” 要想种出精品金耳雪耳,必须用特制的营养基才行,一旦营养基里的营养物质被吸收完,再长出的也就跟普通金耳一样了。 所以这精品别人根本种不出来。 “好好。”姜三郎很高兴,完全不去想闺女那些金耳种菌都放哪里了。 哦不对,闺女的金耳种菌是单独放在自家院子里的一间竹棚里,现在就盖在草帘子下,只不过他从来没进去查看过。 第一百零七章:话本炮灰 晚上,樱宝钻进竹棚开始忙碌。 先将洞府里的陶罐一个个挪到竹棚架子上,又将一些空陶罐收进洞府。 做完这些,樱宝才洗洗手回屋睡觉。 躺在炕上,闭眼进入洞府。 洞府里的作物已经成熟,被她收割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没割。 今晚她不准备收割作物,只四下搜寻洞壁上的五鼎芝。 这玩意被她用了大半,还余可怜兮兮一小点。 樱宝决定以后都不用了,等啥时候弄个云梯进来,能够到洞顶,她才动用剩下的五鼎芝。 反正她已经把该配的药都配的差不多,连给吴道子的那份都配好。 围着水池走了一圈,樱宝眯眼打量中间那发光体。 那东西乍一看像个小太阳,仔细一瞧又像是块发光的大石头,就是不知烫不烫人。 要不,先绑个葫芦船到中间看看? 说干就干。 樱宝挑选几个带藤大葫芦,拖拽到一起后缠绕出一个葫芦船。 五个大葫芦紧挨在一起被绑得结结实实,一点都不会侧翻。 樱宝坐在葫芦中间,用一只铲子当浆划水,没一会儿就到了发光体旁。 这东西虽然会发光,好像不灼人,自己到了近前也没感到太热。 樱宝边划水,边围着光滑溜溜的发光体转悠。 忽然,她发现发光体上有个椭圆形的小门,像大户人家花园的月亮门一样。 樱宝犹豫片刻,但挡不住满满的好奇心,于是缓缓靠近那处小门。 用铲子碰了碰那小门,毫无动静,像碰在一团棉花里。 樱宝更加好奇,放下铲子,伸出手去触碰。 发光体陡然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樱宝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竟到了一处雾蒙蒙的地方。 这…… 怎么像她梦里看话本的地方? 果然,她面前缓缓出现一本巨书,书页还在飞快翻动。 樱宝惊奇,上前用手摁住书本。 这下书页不动了,但里头的文字还在不停跳动,根本看不清上头字符。 樱宝拿开手,书页就缓缓合上,书封上依旧是“黔宫甜娇”几个字。 “什么鬼东西?” 字符会自由跳动的书,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四下打量,只见这里到处是浓雾,根本看不清周围有啥。 再次回到书旁,静默片刻,用力翻开第一页。 这回,上头文字不再跳动,但里头内容跟她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 第一章说,女主陈甜甜的母亲与陈招的母亲被人诬告入狱,后遇贵人相救脱罪。 这个贵人,竟是府城的魏家家主。 樱宝皱起眉。 魏家她知道,就是未来参与三王夺嫡的魏家,势力不可小觑。 既然能参与谋反,要么有人要么有钱。 这魏家有没有人不知道,但肯定有钱有势,据说他家商铺开满大黔全国各地。 樱宝想再翻到第二章,结果书本又化为纸蝶飞走。 随着书本消失,樱宝眨眼间又重新回到葫芦船上。 再看那小门,已经消失无踪,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划着葫芦船回到岸上,樱宝若有所思。 看样子,自己果然活在一本书里。 书中女主女配确实强大,都这样了,她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即便自己篡改了很多事件轨迹,但这本书又能重新布局,开始新一轮的剧情。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最后女主依旧是女主,自己这个炮灰工具人,或许还是炮灰工具人。 樱宝只觉得郁闷。 难道自己就摆脱不了这该死的宿命了吗? 不行,自己明天就去打听打听,陈昌平家究竟又搞什么鬼,才能让韩氏姐妹脱罪。 西陈村陈家。 陈老栓为了帮扶二儿子,与妻子跟了陈昌平过。 老大陈昌容没意见,老三陈昌海更没意见。 只有陈老栓闺女陈慧不乐意了,气匆匆跑回娘家数落爹娘一通。 “娘,不是我说您,咱二哥都这样了,你管他做甚?” 陈冯氏白了闺女一眼:“你说的轻巧,他是我儿子我能不管?” 陈慧气呼呼朝凳子上一坐,“你们已经把田产分给他,是他自己听信韩氏鬼话全卖了,这会儿,难道还想把剩下几十亩也贴给他?那以后你们靠什么维持生计?” 陈冯氏辩解:“你二哥也没要咱们贴补,他这段日子都在抄书呢。” “抄书?”陈慧冷嗤一声,“他读了几十年书,也就会抄书了,除了这个他还能做啥?” 陈老栓背着手进来,低斥一句:“不许胡说!” 陈慧一扭身,不理老爹。 陈老栓反手关上门,小声道:“我去县城找讼师打听过了,若想让韩氏脱罪,那女娃娃必须是咱家孩子才行,只有是自家孩子,韩氏才不算雇凶绑架。” 陈慧哼一声:“你们着了什么魔,要给那女人脱罪?” 陈老栓一瞪眼:“那丧门星算什么东西!若不事关二郎,我管她去死!” 妻子是雇凶绑匪,有这个污点在,陈昌平这辈子都别想科考了。 哪怕韩氏这时候死了,陈昌平依旧洗不脱这污名。 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败在一个蠢货娘们手里,陈老栓越想越生气。 只有证明那孩子是自家的,一切罪名都不存在。 等韩氏脱罪回来,大不了让二郎休了她,省的留个晦气鬼在家冲撞了二郎的运势。 “你想怎么证明?那可是县令亲自审判的,想翻案就翻案了?”陈慧不屑道。 陈老栓:“县令在咱这里是老大,到了府城算个屁!哼,我明日就去一趟府城,去见一见魏家家主。” 说起来,他已经十几年没去府城了,也不知那位主子还在不在。 可不管怎样,他都要试一试。 与儿子的前程比起来,自己抹回老脸算什么,说不定真的能峰回路转呢。 第二天天没亮,陈老栓与二儿陈昌平赶着驴车出村,前往府城。 樱宝最后打听到的,就是陈老栓与二儿子已经去府城的消息。 那书中所写果然是真的,看样子,自家又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陈家真是阴魂不散啊,就是不知道那家人会怎么让韩氏姐妹脱罪。 对了,除了自己是那家的孩子,别无他法。 但怎么可能,自己手腕上已经没了胎记,他家又能拿什么认回自己? 樱宝想了想,跑去家里找阿娘。 有些事,必须由爹娘出面才行。 第一百零八章:亲家不省事 这天是姜成娶亲的日子。 姜大伯请了全东村的人来吃喜酒,又请来西村吴四婶一家。 吴四婶本是不想来,但她丈夫想与姜家修好关系,硬是让她来吃席。 席间有人问她:“吴四婶,你那会儿真的瞧见韩氏生的闺女腕上有红胎记?” 吴四婶点点头:“当然,谁说假话谁不得好死。” 有人笑道:“那你为何会认为咱们小仙童手腕也有胎记呢?” 吴四婶咳一声,尴尬道:“那可不是我认为的,还不是韩氏姐妹使奸计哄骗我,让我给她做个证,谁能想到那两祸不存好心呢。” 众人都笑:“那你下次可不能再说咱们小仙童是陈家的了,否则应验了誓言,连鬼都要去捉你。” “呵呵,是啊是啊,我自然知道。”吴四婶尴尬笑笑,埋头苦吃。 傍晚,新娘花轿进门,一同来送亲的还有新娘子的舅舅与大哥楚贺,还有两个叔叔。 花轿抬进院子落下,两位女媒人扶出新娘子,跨火盆拜天地拜父母,进入洞房。 走完流程,姜大伯赶紧将媳妇娘家舅舅与叔叔大哥几人迎进屋内坐席,又请来二弟三弟与几个村里同辈作陪。 酒过三巡,楚大舅便开始很不客气地数落姜大伯,“亲家翁,咱们之前明明说好聘礼一百两,今儿去接亲,你家偏偏只带八十两,若不是媒人说的天花乱坠,我是不准备外甥女上花轿的。” 姜大伯尴尬笑了笑,没好接话。 其实自己只给了大成六十两,没想到那死小子自己贴进去二十两,凑成八十两。 就这样楚家还是不满意,唉。 楚大舅又说:“明儿咱们回去,你家就用那啥金耳朵菌菇作为补偿吧,咱们都是讲理的人,也不要多,四百罐便可。” 楚家媒人也笑道:“是四百罐种菌,不是四百朵哦,亲家你觉得怎么样?没问题的吧。” 众人有一瞬的沉默。 四百罐种菌?若分株的话,能分出一千多朵金耳,这楚家真敢提啊。 姜三郎放下酒盅,淡淡道:“咱们姜家只是庄户人家,亲家一开口就一百两也太离谱,亲家舅舅不妨去打听打听,咱十里八乡有几户人家能拿出百十两娶媳妇的,即便镇上大户也不能够吧。” 他都没好说,别说百两银子了,就是拿出二三十两娶妻的都是少数。 还四百罐种菌,他姜三郎也未必能一次拿出这么多呢,楚家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楚家叔叔一拍桌子:“啥意思?感情你们见媳妇进门就想赖账?” 姜家媒人赶紧安抚:“亲家叔快别这么说,咱们大人商议事情,哪里能牵扯到孩子身上。” 楚家叔叔:“我也不想牵扯到侄女身上,可这事儿先是你姜家不仁,我们才不义。” 十八岁的楚贺更是一把将酒盅砸在地上,喝道:“你们姜家是想欺负我楚家没人吗?” 姜三郎沉下脸,看了大哥一眼。 娶个儿媳妇,又是长子媳妇,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竟也不事先打听打听这楚家的情况。 有这一群奇葩亲戚搅事,估计以后大成的婚姻也不会美满。 姜家媒人赶紧和稀泥,“先消消气,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嘛。” 姜三郎站起身,冷淡道:“没啥可商量的,这金耳种菌一向由我姜三郎提供,我大哥家没这么多种菌。” 即便有,也不会给这一家子。 说罢,转身便往外头去了。 姜二郎也站起身,环顾一圈几位亲家,“如果你们觉得不满,便将新人带回去吧,反正也没洞房呢。我们姜家也不是非要攀你楚家的高枝不可。” 说着也离席而去。 眼见男方家两位直系亲属都走了,几个陪客也纷纷离席。 刚出了屋子,就被姜二郎拉着在另一个席面坐下,几人继续喝酒。 这下轮到楚家几人傻眼了。 两媒人也面面相觑。 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自己还不能溜,只得继续陪楚家人与姜大郎打哈哈。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楚家另一个叔叔呵斥侄子:“咱们大人说话,哪里轮到你个小辈插嘴!还不向你姜叔叔致歉!” 他们也被姜家强硬态度惊到,心里是真怕了。 万一这姜家不按规矩来,自己几个难道真要将侄女再领回家去? 哎呦,这种丢脸的事楚家可不能有。 楚贺在家蛮横惯了,第一次遇到敢跟他硬碰硬的人,还是个刚刚乍富的姜家,不由怒火攻心,手一抬,掀了酒桌。 哗啦啦!满桌酒菜倾倒一地,险些砸到媒人脚面。 “这亲咱们不结了!我要带妹妹回家!”说罢气匆匆往新房跑去。 姜大郎站着没动,任凭两媒人上前拉扯那楚贺。 楚家叔叔与舅舅见姜家依然无动于衷,不由懊恼。 为了不将事情闹僵,楚家叔叔立刻上前打了侄儿一个耳光:“像什么样子,一喝多就耍酒疯,看咱们回去不告诉你爹娘治你。” 打完侄子,又朝姜大郎抱抱拳,“亲家,真对不住,小孩子酒量浅,稍微喝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对对,楚小子年轻酒量浅,他刚才说的都是醉话,亲家公千万别往心里去。”楚家媒人忙过来打圆场。 姜大郎淡笑道:“既然喝醉了,就让他去歇息吧。” 他自持端方,没有三弟二弟那样甩手走人的魄力。 而且这还是自家儿子的婚礼现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送亲这几人。 楚家几名送亲者被带去姜二郎家新房安置。 姜二郎将新做的铺盖席子卷起抱回自己屋子,翻出几套旧被褥铺在堂屋竹床上,让那几人歇息。 至于自家卧室,那对不住,他是不会让楚家人进去的。 为了防止客人胡乱闯入竹棚乱看乱摸,姜二郎还将所有竹棚都封死,便是来只老鼠,不费点功夫都钻不进去。 酒宴结束,春娘与村里几个妇人收拾好桌椅板凳与锅碗瓢盆,又将剩菜分给帮忙的人,这才各自回家。 新房内,媒婆与另一位五福奶奶喂新人吃了生饺子,又拿两瓣葫芦瓢盛了酒,喂给新人喝。 新人喝了合卺酒,五福奶奶讲了一堆喜话,这才让一对儿新人歇息。 双喜蜡烛将新房照的透亮,姜成有些不好意思,问娘子可曾饿了。 楚嫚当然饿。 她一大早到现在啥东西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穿上新娘服后,由于不方便出恭,她娘连口水都不准她喝。 即便刚才五福奶奶夹了两只生水饺喂她,但那顶什么用。 这会儿她不仅饿,还渴,更想去上个茅厕。 姜家大院,一对大红双喜灯笼高高挂在廊檐下,照的院子喜庆又明亮。 夜深人静时,东屋新房内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还有东西碎落在地的声音。 我阳了,虽然退烧,但现在鼻子不通像重感冒,就想问问各位宝宝,你们阳的时候,是不是跟我一样啊。 第一百零九章:新婚闹剧 “滚!你滚出去!” 女子尖利叫喊声传出老远,将住在姜家的亲戚都惊动了。 紧接着,姜成衣衫不整地被推出屋,屋门又在他身后哐当关上。 姜大嫂披着衣裳慌忙跑出来查看,一眼瞧见大儿子满头满脸的血,吓得惊叫失声。“大成,怎么回事?” 姜成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捂着额头低声道:“娘,别叫。”怪丢人的。 自己新婚妻子因为觉得恶心,竟用瓷枕砸破他脑袋,这事儿若传出去,自己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姜大伯也起来了,见儿子伤得不轻,赶紧拉他去自己屋子坐下,自己快跑去找三弟拿药。 樱宝与大妮二妮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大堂哥的新婚夜一波三折,还被砸破脑袋。 第二天,新人要给长辈做早茶,还要趁此时间认认婆家的人口。 但这楚家姑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趿拉着鞋慢悠悠打开新房门。 楚嫚就这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站在屋檐下四处打量,还高声叫喊:“哥!舅舅!你们去哪儿了?” 见无人应答,竟跺脚哭起来:“哥!哥!你在哪儿?” 但这个时候,女方送亲的几人已经吃过早茶走了。 再不走,估计他们自己也觉得丢份儿。 春娘带着大妮二妮正好进院子,见楚嫚这种情况,不由愣了愣。 姜大嫂挎着洗衣篮子也从外头进来,看到自家新媳妇衣衫不整地站在廊下哭,连忙过来问:“怎么了?” 楚嫚猛地甩开婆婆的手,尖叫道:“别碰我!” 姜大嫂皱起眉,忽然觉得这媳妇脑子有点不正常。 大妮见新嫂嫂甩她娘,心里不悦,但还是上前问:“大嫂,要去洗漱吗,我领你去。” 楚嫚哭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回了屋,在床尾隔间的马桶上解决大事,这才又出来。 这会儿她不哭了,下巴高高扬起,对大妮道:“帮我梳头!” 大妮忍了忍,还是进去帮她梳头。 樱宝与二妮面面相觑,看不懂这楚嫚究竟怎么回事。 要说她脑子有病吧又不像,但这种样子确实很不对劲。 试问哪个新嫁娘刚到婆家会不收敛点,偏她就像被宠成了白痴一样,啥事不懂。 “哎呦!你到底会不会梳啊?把我头发都扯掉了!我不疼呀!” 屋内又传来楚嫚的尖叫声,简直刺耳。 姜大嫂的眉头拧得更紧,转身去晾衣裳。 这是儿子的新衣,上头染了血,姜大嫂一早就拌了草木灰带去水塘清洗。 儿子现在还在昏睡呢,也不知伤没伤到脑子。 大妮好不容易将楚嫚的头发梳好,想给她盘成妇人髻,但楚嫚不肯。 没办法,只好按她要求,给她梳个双环髻。 梳好头,楚嫚又叫大妮服侍她穿衣。 穿好衣裙,又伸出脚让大妮给她穿袜穿鞋。 这回大妮不再理她,直接出了屋子。 大妮总算明白,这新大嫂哪里是傻,她这是故意给姜家下马威呢。 先装疯卖傻,再一步步逼婆家人就范,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三撒泼,就是让婆家人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相与的。 姜大嫂晾好衣裳,到底还是进灶房下了两碗面,上头各卧了两个荷包蛋,让大女儿端一碗给新媳妇,自己则端着另一碗送给儿子。 总归是第一次进她家门,姜大嫂也担心饿着新媳妇。 楚嫚坐在梳妆台前吃完一碗面,这才摇摇晃晃出了屋门。 看到院子里的三婶娘与婆婆也不叫,只盯着樱宝脖子上的银锁瞧。 这是春娘今年刚给闺女买的生辰礼物,这几日让她戴上,也是因为家里有喜事,来了很多亲戚,她自然要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亲戚们瞧瞧。 樱宝感觉到楚嫚的目光,并不怕她,也对视回去。 楚嫚一步步走近,伸手摸向樱宝胸前的银锁。 春娘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挡开她,“大成媳妇,你要干什么?” 楚嫚撇撇嘴,也不理这三婶,一转身跑回新房,之后再没出来。 姜大嫂叹口气,对春娘道:“你们回去吧。” 本来春娘来这边,也是准备着给新媳妇见面礼的,结果这新媳妇连人都不叫。 连她这个婆婆,今儿也没吃到新媳妇奉的茶。 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 春娘又带着闺女与二侄女回了家,没一会儿,大妮也跑了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提那楚嫚。 “樱宝,今年我想多种一百朵金耳。” 大妮问:“你有多余的种菌吗?” 她爹的那些种菌,除了自己种,多余的都送给舅舅家了。 还把大妮那部分种菌也送出去一部分,说是亲戚要,自家不好意思不给。 樱宝点点头:“可以,但我的也不多,分给你一百就给不了二妮姐姐了。” 她洞府还有二十罐普通金耳种菌,应该能分出一百朵金耳来。 二妮大度道:“我不要,今年我已经种了两百朵。”再多怕忙不过来。 她爹今年可种了五百朵呢。 大妮腼腆一笑,给妹妹道了声谢。 姐妹三个说了一会儿闲话,各自回家。 樱宝坐在阿娘身边看她织布。 春娘用的还是当地的老式织机,踩起来费劲,穿梭也很艰涩,还织不了宽幅布匹。 忽然想起上辈子看到过的一种织机,不仅织布速度快,织娘也省力。 “娘,听人说府城那边有种织布机,比这个好用,省时又省力,咱们不如买两架回来用。” 春娘笑道:“傻孩子,府城多远啊,织机又重又大,即便咱们去了也不容易带回来吧。” 樱宝:“咱们可以找周茂管家帮咱们带啊,福瑞丰是商行,行走各地做生意,只要给银子,无论哪里的货都能带回来。” 春娘点点头:“说的有道理,等下次卖金耳,咱们就跟周管事说说。” 反正家里不缺钱,她也想看看府城那边的织机到底像啥样子。 若果真又快又省力,那自家岂不是赚到。 娘俩个正说话,忽听院子里似乎有人走动。 春娘倏地站起身出去查看。 一个红色身影像幽灵一样站在樱宝房间的窗户口,正朝里张望。 春娘怒了,冷声问:“侄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没哪个正常人能悄摸地上别人家门,还像鬼一样偷窥别人家屋内情况。 这楚嫚真是不知所谓。 感谢栀楠少菁的打赏。 感谢各位宝宝们的一路陪伴、支持。 第一百一十章:姜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楚嫚转身望过来,“我来找那个捡来的小孩玩儿,你为何这般态度。” 春娘冷淡道:“我家宝儿跟你玩不到一处,大成媳妇你还是回去吧。” 这新媳妇哪里是找她闺女玩,估计是觊觎闺女的银锁呢。 楚嫚撇撇嘴,一副无赖像:“可我就是想跟她玩儿。” 樱宝走出屋子站在阿娘身旁,看白痴一样看这楚嫚:“大堂嫂,你今年多大了呀?” 楚嫚:“我十六了,小孩儿,跟我出去玩不?” “原来都十六了呀,我还以为你才两岁呢。”樱宝毫不留情嘲讽道:“我可不想跟个两岁痴儿玩。” “你!”楚嫚听出这小孩话语里的讥讽,不由大怒,不管不顾朝樱宝冲来,“小杂种,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春娘怒了,抄起一把竹扫帚就拍过去,“滚出去!” 即便这楚嫚是新嫁娘,春娘也不想再惯着她。 这种狂妄无礼的东西敢来自己家里找事,真是胆肥,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饶她。 楚嫚不是真傻,眼见春娘举着扫帚真抽,吓得转身就跑,一直跑到院子外头。 春娘拄着笤帚站门口,指着那白痴叫道:“再敢踏入我家一步,定要你好看!” 姜大嫂与大妮二妮闻声出来,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知道春娘不会无缘无故打骂人,便将目光投向那个新嫁娘。 楚嫚朝地上一坐,蹬腿扭身子开始哭叫:“娘啊!她们姜家都欺负我呀!我要回家!呜呜哇哇…” 可惜任凭她怎么哭叫,也没人去安慰她。 姜大嫂与春娘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回家,谁也没理会还在撒泼嚎哭的新媳妇。 大妮没回去,而是跑去二叔家,还将在门口看热闹的二妮扯进院子,关上院门低声道:“咱们不要看她,越看她越来劲,哼!她昨夜竟然把我大哥的脑袋都砸破了。” “啥?把大成哥的脑袋砸破了?”二妮惊讶。 怪不得她从早上就没瞧见大堂哥呢。也难怪三婶会对新媳妇不客气。 “就是。”大妮气哼哼道:“我也是才知道。” 昨晚她与二妮睡在樱宝屋里,早上也是在三婶家吃的早饭,所以根本不知道新大嫂做出这样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她给她梳个屁的头,什么玩意儿。 她大哥现在还躺在炕上不能起身呢,连翻个身都觉得头晕。 “伤的怎么样?重不重?” “挺重,二哥一早就赶骡车去镇上请李郎中了。”大妮痛心道:“娘说大哥流了好多血,当时脸都白了。” “真是个毒妇!”二妮忍不住骂道。 “好端端的,她为啥要砸大堂哥?” “不知道,你瞧她那跋扈的样子,肯定是没事找事故意砸大哥。”大妮是彻底厌了那新大嫂。 明明是那样娇俏的人,看着也不像脑子缺根筋的,怎么就那样的性情呢。 外头的楚嫚见没人理睬自己,很快收了声。 爬起来径直跑回家,几间屋乱闯找人。 推开一间偏房门,一眼瞧见躺在炕上的少年,立刻扑上去撕扯起来,“给我起来!你们一家都欺负我,你在这里装什么死!” 姜成脑袋正晕眩着,被她这么一通撕扯,眼前一黑,忽然晕了过去。 从灶房急急赶过来的姜周氏一进屋就见到这一幕,吓得目眦欲裂,扑过去猛地推开楚嫚,死劲掐儿子人中,边掐边喊:“大成!大成你醒醒!” 楚嫚被推倒在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哇地大哭起来:“娘啊!姜家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的都欺负我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声音如魔音贯耳,简直能把屋顶震翻。 姜周氏忽地转身,两步来到楚嫚跟前,狠狠一巴掌打过去,“赶紧回家去吧!咱们姜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楚嫚被打懵,也忘了哭嚎。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的被人扇巴掌,心里竟也开始害怕。 特别是看到婆婆那狰狞的表情,内心恐惧感更甚。 楚嫚咕噜爬起身,飞快跑回新房,重重关上房门,然后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再也不敢露头。 没过多久,姜泉赶着骡车带来李郎中。 “娘,李郎中请来了。”姜泉没在院子里看到人,便大声叫道:“娘!你在哪?” 姜周氏从偏房出来,抹抹眼泪道:“快请李郎中进来,你大哥晕过去了,我刚把他掐醒。” 李郎中拎着药箱走进屋,就见炕上躺一个十几岁少年,少年面色苍白,两眼却浮肿乌青,脑袋上缠着白布,白布上晕有不少血迹。 “怎么伤的?”李郎中将药箱搁在桌上,在炕边椅子上坐下,给少年把脉。 姜周氏:“是被瓷枕砸的,流了好多血,昨儿夜里给敷了药,伤口倒是止血了,可他总喊头晕,早上给他煮碗面,就吃几口便吐了。” 李郎中皱起眉,试试少年颈部,见没发热,略微松口气。 “他这是伤到了颅脑,内里恐有瘀血,你们得当心,别让他剧烈活动。” 又翻了翻姜成眼皮,见眼底也有血斑,不由叹气:“这孩子伤的不轻啊。” 周氏一想起昨日看到的情景就忍不住心痛,点点头:“确实伤的不轻。” 那个该死的楚嫚,是用了多大力气啊,这是想杀人吗? 李郎中走到桌旁,打开药箱:“我先开副药,你们让他吃一段时间看看。” 忽然想起曾经姜三郎也被伤到脑袋,好像他很快就痊愈了。 转头望了眼姜周氏,还是按照当初给姜三郎开的药方写了一份。 这姜家也是奇怪,明明自家有良药良方,却偏偏喜欢用普通汤药。 写了药方,李郎中又交代几句,这才问:“怎么没看到姜老弟他们?” 姜周氏道:“他们去老宅了。” 自从昨夜大成伤到脑袋,今早又不见新媳妇出屋,连敲几遍门都不应,姜老汉与姜刘氏索性带着一帮亲戚回去老宅,眼不见心不烦,省的这新媳妇又闹出什么事来,让远道而来的亲戚们瞧着笑话。 姜大郎与两个兄弟自然要回老宅相陪。 而且中午还要在老宅摆几桌酒席,招待昨日帮忙的村民们,所以新宅这边就只有姜大嫂与春娘留下,守着那新媳妇。 第一百一十一章:退亲 送走李郎中,周氏忍不住又抹起眼泪。 自己这是作了什么孽,娶回这样的媳妇,大成以后该怎么办呀? 那次相亲,自己明明瞧这楚嫚还不错,一脸笑模样,嘴巴也甜的很,怎么一娶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她亲爹是楚家村村正,在当地也算德高望重,他膝下儿女,怎么样也不会太差吧。 便是定亲那会儿,也没瞧出有啥不对来,楚家人也都是一副明理的样子,只说过一句她闺女自小娇惯,做不得苦活累活。 自己也没拿这句话当回事,因为自己是娶儿媳妇,又不是娶头干活的牛,媳妇能不能做活也没啥大不了,只要她能好好跟大成过日子就行。 哪成想啊,娶回来当天就出状况了。 新妇大哥掀了酒桌也就罢了,只当他年轻气盛耍酒疯。 可新媳妇当晚就砸破自己儿子脑袋,还把他撵出新房门外。 若那女人手再重一些些,自己儿子岂不被那一枕头给砸没了? 姜周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 不行!她要去找三弟妹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周氏扣上儿子的房门,想了想,又去将新房的房门也扣上,这才来到姜三郎家,向三弟妹哭诉自己的郁闷。 “我真后悔当初没等大郎回来再给大成定亲,这么草草定的,果真不是个好的。” 周氏抹着眼泪道:“他三婶,你说该怎么办啊?” 春娘也拿不定主意。 当初没接亲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可这都已经娶回家了,除非能找个什么理由将新妇送回娘家去。 但就这么送回去,那楚家能答应吗。 “大嫂,你没问问大成是啥意思吗?”春娘问。 周氏叹气:“他还能有啥意思?还没洞房就差点丢掉一条小命,这以后还敢近她身吗?” 春娘想了想,说:“要不就以大成的伤势做由头,让他们楚家过来接人。” 周氏愣住,“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他楚家姑娘差点害死咱们大成,昨儿楚家送亲的人哪个不知?” 所以他们才在第二天一大早急匆匆离开,啥条件都没敢再提,这是怕姜家找他们理论吧。 “这…万一他们不来接人呢?”周氏举棋不定。 春娘:“那就告诉楚家,不来接咱们就报官,由官府来断。” 新婚夜就将新郎砸成重伤,搁谁家也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周氏一咬牙,“好!我这就去跟大郎商议商议,让他找人去楚家村递话。” 这事儿不小,自家还得找两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前去威慑才管用。 这时,樱宝从旁边探出脑袋,小声道:“大伯娘,我给大成哥哥配点药,让他这几天都好好睡觉,你们就跟那家人说,大成哥哥已经昏迷不醒了,这样一来,咱们赢面也大。” 大成哥哥被伤到脑袋,正需要多多睡眠休息,此举正好一举两得。 “好好,我就这么告诉大郎。” 周氏起身告辞,去隔壁喊回大妮,让她回家照看哥哥大成,自己则快步往老宅而去。 春娘见大嫂走了,扭头瞪一眼闺女,“咱们大人商议事情,你个小娃家家插什么嘴?万一哪天你大成哥哥后悔,岂不怪到你头上!” 樱宝:“我才不怕他怪!而且大成哥哥才不会后悔。” 春娘伸指戳下闺女脑门:“你才几岁,晓得啥!” 世上唯有男女之事最说不准。 大成刚刚成亲,万一舍不下那个楚家姑娘,自己跑去将人接回来,到时候自己闺女岂不落得里外不是人。 “我都满四周岁了,啥都晓得。”樱宝捂着脑门嘻嘻笑道。 春娘无语。 下午,樱宝给姜成端去一碗黑黑苦苦的药汁,看着他喝下入睡后,才蹦蹦跳跳回家。 而新媳妇楚嫚一天都没出屋门,两顿饭都由大妮端送去。 第二天中午,楚家终于来人。 这次来的不是送亲那几个,而是三位年纪稍长的老者。 三人先去看望受伤的姜成。 只见少年脑袋上缠着厚厚棉布,两眼皮乌青面色苍白,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看着很是骇人。 一名老者伸出手指给他探了探脉,神情逐渐凝重。 转头冲一位长须老者摇摇头,叹口气,“孩子伤的不轻,嫚娘确实太过分了。” 长须老者闻言勃然大怒,转身出了屋子,在院中朝姜大郎与周氏一揖礼:“实在对不住,都是老朽教子无方,竟让他将嫚娘娇纵成这个样子。老朽这就将嫚娘带回去好好管教,只是这退婚一事,还请亲家公斟酌一二。” 姜大郎抬手虚扶:“楚翁,不是我不斟酌,事关我儿性命,这儿媳妇我家万不能再要了。” 长须老者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坚持道:“既然这样,嫚娘我们便带回去,但咱们两家亲事照旧,反正令郎与嫚娘也没成礼,不如换个人选与令郎成亲如何?” 姜大郎一听这话连忙摆手:“不成不成,这成何体统。” 开玩笑,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回头再给他家整出个窜天猴来,自家可吃不消。 跟在一旁的媒人笑道:“楚太公这提议好,姜兄还是答应吧,楚家有好几个正当龄的小娘子,品貌都不错。” 站在一旁的姜周氏忍不住白了媒人一眼。 就是这家伙,将沈媒婆手里的八字换成楚嫚的,还指天发誓楚嫚品貌一流,家境也好,父亲更是村正,自己这才动了心。 这会儿再信他的话才有鬼。 这时,楚嫚被叫了出来,一见到来人就跑过来,大声嚷嚷:“大爷爷,你们总算来了,呜呜呜呜…姜家人都欺负我,我要回家。” “行了!”长须老者负手冷视着她,“去将你自己衣物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楚嫚一听挺高兴,立马破涕为笑,转身跑回屋里收拾东西。 这个鬼地方她一天都不想待,最好永永远远都不用回来。 楚嫚收拾的仔细,不仅将自己衣裳装满一只箱子,还把姜家接亲时的衣裳首饰也都塞进箱子里。 随后又四下找了找,将姜成的几套新衣也塞进衣箱,准备带回去给哥哥穿。 大妮站门口看了很久,实在忍不住走进屋,伸手将大哥衣裳扯出来,冷冷道:“你只能带你自己的衣裳,我大哥的不许你带走。” 这女人打什么主意瞎子都看懂了,她这是想将屋里的东西都带回娘家啊。 哼,自家都准备退亲了,怎么可能任由她胡来。 “还有这些首饰,也拿出来!”大妮掀开红漆木箱,与楚嫚争夺首饰盒。“这些都是我大哥买的,你不许带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楚家村 两人正拉扯争抢,楚家长者走过来,一把扯起楚嫚训斥道:“你能不能消停些!” 再任由她胡闹,楚家恐怕彻底与姜家闹翻。 两家别说修好了,不成仇就是万幸。 楚嫚哪里肯依,又开始哭闹不已,“那些是我的!都是我的!我要通通带走!” 长者扬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你什么都不用带了!现在就跟我们回去!” 楚嫚又一次被打,打她的还是楚氏家族最严厉的四叔公,顿时吓得缩成鹌鹑,也不敢反抗,任由叔公拖着她手臂往外走。 “亲家公,今日我先带这个孽障回去,改日必然登门致歉。”楚太公朝姜大郎抱拳拱手,带着楚嫚登上马车。 马车在乡村不多见,能用得起的没几个。 楚太公一路沉默不语,看都不看一眼缩在马车角落的侄孙女,只闭眼假寐。 楚家村离陈村约十来里,马车一路疾行没多久就到了。 与陈村一样,原先的楚家村随着人口增多,也被分成两个村,楚家村与楚山村。 但这两个村外来户很少,在此落户的基本都是楚氏家族分出来的楚姓子孙。 马车直接来到楚村正家门口,赶车汉子先将马勒停,跳下车辕扶楚太公下车,又将另两位叔公也扶下车,再扯着楚嫚将她拖下来,也不管她跌落在地,自顾自赶着马车走了。 最先跑出来的是楚嫚的亲娘孙氏,一眼看到亲闺女跌在地上,连忙冲过去搀扶,“我的儿,摔疼没有?” 楚嫚抱着阿娘大哭:“娘啊,姜家人都欺负我,呜哇哇哇,她们还打我。” “什么?她们打你?”孙氏一听心痛到不行,抱扶起闺女就大声嚷嚷:“她们姜家竟然还敢来恶人先告状,走,回家告诉你爹!” 娘俩互相搀扶走进院子,就见太公正负手站在院中训斥楚村正。 “好好的孩子被你娇惯得不成样子,我看你越来越昏头了!今儿已经把嫚娘带回来,以后她与姜家的亲事作罢,我会从族中挑选一个品行好的送去跟姜家孩子成亲。” 楚太公也是整个楚氏的族长,他说的话无人敢反驳。 楚村正一听就不干了,着急道:“大伯,这事儿不妥,您这么做,嫚娘以后怎么办?” 楚太公:“嫚娘不过十六岁,再过两年寻个人家嫁出去便是,至于姜家那边,他们没将嫚娘送官就算不错了。” “不行不行!”楚村正只是摇头,“不过小儿女间打闹,嫚娘年纪小,下手没个轻重,何至于就闹成这样?” 一位叔公喝道:“住嘴吧!那姜家孩子昏迷不醒,定是颅脑受了重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你竟还说出这种话?就不怕姜家让你女儿赔命吗?” 楚村正惊得张大嘴巴。 正要吵闹的孙氏也偃旗息鼓,悄悄拉着女儿进了屋里。 “嫚儿,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将那姜成砸成那样?”孙氏低声询问。 楚嫚撅起嘴,嘟嘟囔囔道:“他他太恶心,竟然竟然脱我衣裳……” 孙氏脸都黑了,“娘在家不都跟你说的好好的嘛,这男女成亲当晚是要圆房的,你…你这个…唉。” 楚嫚哼一声,“我才不要跟他圆房!” 孙氏叹气。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退亲就退亲吧,万一那姜家小子真死了,自己闺女恰好抽身,也不用担上个寡妇名头了。 就是可惜了那八十两聘礼,估计是留不下来了。 既然太公说要重新选个姑娘送去,所以这些聘礼必然要给那一家,自家不拿出来恐怕不行。 院子里,楚族长骂了一通侄子,这才与两个叔伯兄弟返回自家说话。 喝一口茶水润润喉咙,这才问两位堂兄弟:“姜家那事你们有没有人选?” 两人都摇摇头。 楚族长:“不论家境只看孩子人品,难道一个都挑不出来?老二,你那个村里也没有吗?” 二叔公与楚族长也是堂兄弟,年轻时从本家分出去,不巧被划分到了楚山村。 不过,他与四弟因为年长,现已成了族里的族老,族里发生啥大事,也都是他与老四与族长一起商议。 “有是有,但我怎么去提?”二族老道:“人家好好的姑娘,我怎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谁是火坑?”楚族长不满道:“老二你也太短视!” 二族老哼一声,自顾自喝茶。 他与老四本就不赞同再选个楚氏姑娘送过去,偏族长大哥一意孤行。 楚族长气道:“我是为了谁?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我老糊涂了是吧?” 他伸出枯树皮似的手掌拍一下桌子,“难怪咱们楚家一代不如一代,就连你们两个都昏了头!” 四族老忍不住开口:“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即便咱们想要跟姜家搞好关系,学习种植菌菇,也没必要葬送一个楚家女娃子进去。” “什么葬送?那姜家子嗣兴旺,气运如日中天,咱们楚家孩子嫁过去,那是要一辈子享福!” 楚族长止住想抽人的冲动,一字一句教训他们。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今儿必须给我选个出挑女娃娃来,明日我就给姜家送过去!” 说着,楚族长还不客气地撵人:“你俩也别在我这灌肠了,赶紧回去筹备!办不好,你俩孙辈明年的进学事宜就延后吧。” 两位族老被老族长撵出门,互相对视一眼,幽幽叹口气。 “二哥,我瞧你们村楚老实家闺女就不错,今年也有十五六岁了吧,不如就她吧。”四族老慢悠悠道。 二族老摇摇头:“不妥,那孩子额头上有红斑,族长瞧见肯定又要骂咱们不会办事,且姜家岂肯要一个破了相的,那不是故意打他们脸吗。” 四族老:“那丫头额头虽然有红斑,但用头发遮一遮也看不出来,而且那孩子除去这一点,哪样都是出挑的,我看就她最合适,要不,咱们现在去楚老实家探问探问?”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二族老叹气,与老四一起往楚山村走去。 楚山村就在楚家村隔壁,中间隔了一条土路。 两老人不多时就来到楚老实家。 三间破烂茅草屋,外加一个小灶房,跟村里大多数村户一样贫寒。 这会儿正是春种时候,楚老实似乎不在家。 不过,他家最小的孩子正蹲在家门口玩蚂蚁。 “青儿,你爹呢?”二族老走过去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换新娘 七岁的楚青见是二爷爷问话,连忙站起身,抹一把鼻涕回答:“我爹下地去了,二爷爷有啥事?” 二族老并未答话,打量一眼这远房侄孙,又问:“你姐姐呢?” “姐姐跟哥哥去抬水,马上就回来。”楚青说着又抹一下鼻涕。 二族老皱皱眉,转身问四堂弟:“要留下来瞧瞧吗?” “当然要!”四族老四下望一眼,找个光滑溜溜的大树根坐下。 他要亲眼看看这女娃娃,是不是真的合适。 楚青乖觉,见两位长辈不走,连忙回屋搬个长条凳请他们坐。 四族老点点头,问:“你叫青儿是吧,你姐姐叫什么?” 楚青:“我姐姐叫楚楚。” “楚楚,名字不错,你爹给她说婆家没有?”四族老继续问。 楚青眨眨眼,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四族老:“那你姐姐今年几岁了?” 这个楚青知道:“姐姐十五岁,爹爹说,等姐姐过生辰就去镇上买匹布给她裁新衣。” 四族老捋着胡须思忖一下又问:“青儿今年七岁了吧,想不想念书?” 楚青眨巴着眼茫然地看向四爷爷。 正在这时,楚楚与大弟抬着一大桶水回来。 见族中两个族老都在自家门口坐着,不由愣了下。 “姐姐,你回来啦,二爷爷找你呢。”楚青欢快跑过去帮忙扶水桶。 楚楚朝两位族老点点头,与大弟将水桶送进灶房,这才出来给二位族老见礼,“二爷爷,四爷爷。” 四族老见女娃娃行止有度,又落落大方,不由颔首。 又见她额头那个红斑,才不过指肚大小,只要用刘海稍微盖一盖,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而这女娃娃面容秀美双眸清澈,一看就是个懂事明理孩子,四族老更满意了。 站起身,对楚楚道:“楚楚,等你爹回来,让他去楚家村一趟,族长找他有事商谈。” 楚楚诧异,但没有询问什么,轻轻应一声:“好的,等爹回来我就告诉他。” 四族老背着手往回去,边走边问二族老:“二哥,楚老实那婆娘故去了几年?” 二族老想了想:“大概有四五年了吧,那会儿青小子才会走,都是那女娃娃一边做事一边照顾他长大。” “他家那个叫彦哥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四族老比较在意这个。 村里谁都知道,楚老实家的大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是他第二个婆娘带来的拖油瓶。 说起来这楚老实家的情况确实有点复杂,所以楚楚那么好的女孩子都十五岁了,也没个媒婆登门。 “楚彦能跟楚老实姓,自然是认了楚老实做爹的,并不是外头传言的那样,给楚楚做童养夫。” 二族老自然知道四堂弟想说什么,便一股脑解释给他听。 楚楚是楚老实第一个妻子所生,在楚楚三岁时,前妻生病没了。 三年后,楚老实去上役工时带回来一个逃难女人,那女人还领着一个叫彦哥的五岁小男孩。 后来女人给楚老实生了个儿子,取名楚青。但很不幸,女人在楚青两岁左右便生病去世。 从此后,楚老实更加沉默寡言,也再不肯续娶。 村里人都说楚老实就是个克妻的孤寡命,连带对他家孩子都不怎么待见。 四族老点头:“不是传言的那样就好。” 他也担心楚老实已经将楚楚定给那楚彦,那样的话,自己再提就显得欺负人了。 … 东陈村姜家。 送走所有亲戚后,姜家人个个一脸疲累。 自家这场婚事办的,那叫一个憋屈。 儿子伤了,新娘被接走了,新娘家那边还不肯退亲,硬是要重新选个姑娘过来。 这都叫什么事啊,古往今来都没遇到过,简直是罄竹难书。 姜大郎与周氏是坚决不会同意这种奇葩建议的。 大妮已经将大哥新房内的物件都清理一遍,是女方家带来的,一样不留都搬进偏房,等抽空送还给楚家。 这其中就包括女方陪嫁的两口红漆木箱,两床被褥,一个梳妆盒,一个马桶,一个洗脸盆,一洗脚盆与一个洗澡盆。 但凡自己家的东西,大妮都收罗在一起,等大哥醒了就交给他清点。 哪知姜成还没醒,楚家那边又来人了。 这次楚家一共来了十几个族人,还有几个女眷。 最让姜家无语的是,他们竟然还抬来一个花轿。 花轿直接停在姜大郎家新宅大门口,两个陌生的媒婆搀扶着一个身量娇小的新嫁娘下了轿。 姜大郎简直被气笑了,“楚族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族长呵呵笑道:“亲家公,这是我楚家最出色的孩子,年纪与令郎正相当,品貌绝对配得上令郎。” 转头对盖着盖头的姑娘招呼:“楚楚,快来拜见你公爹婆母。” 两媒婆赶紧扶着姑娘上前行礼。 小姑娘乖觉,盈盈下拜:“楚楚拜见爹娘。” 周氏气得直接转身回屋。 当然她不是气那姑娘,而是气楚家族长太不要脸皮。 自家都已经明确表示要退亲,不要换什么新娘,结果楚族长竟还是将人送来。 姜大郎也暗自咬牙,沉声道:“楚族长,您这是倚老卖老欺我姜家无人吗?” 楚族长:“亲家说的哪里话,我也是为了两家修好,这才挑选个妥帖孩子过来。” 不等姜大郎开口,楚族长又道:“唉,你家若实在不愿,不妨让这孩子先留下照顾令郎,等令郎身体康复,你再遣她回家也行。这是我楚家的歉意,亲家公也不必推辞。” 姜大郎一口拒绝:“这像什么话,我儿自有人照顾,楚族长就不用费心了,若你们真觉得歉疚,还请将我儿的婚书与聘礼还来就行。” 他也不想跟楚家虚与委蛇了,直接讨要婚书与聘礼。 这次楚族长没再说什么,招呼身旁小辈搬来聘礼与婚书,双手奉上。 “这里共有一百五十两银。定亲给的三十两,还有八十两聘礼,另有些零碎物件,我便私自折算成十两加上,其余三十两,则是给令郎的医药钱,还请亲家公过目。” 楚族长姿态摆得非常低,倒是让姜大郎有些过意不去。 接过银子与婚书,确定无误后,让姜泉搬去屋里。 姜泉与大妮又将楚嫚陪嫁的东西一一搬出来,交给楚族长。 楚族长也没说什么,吩咐族人接了,搬放在车上,准备带回去。 随后楚族长告辞,姜大郎也没挽留。 等花轿与骡车马车走远,姜家人终于松口气,陆续回家。 忽然,他们瞧见自家大门口站着一娇小少女,穿一身鲜红衣裙,不是楚族长带来的替嫁新娘是哪个。 “你怎么没跟他们回去?”大妮忍不住问。 第一百一十四章:帮我做事(求月票推荐票) 楚楚垂着头,低声道:“我不能回去。” 大妮好奇:“为啥?他们逼你了?” 楚楚摇摇头,“我若回去,弟弟就不能进学堂了。” 其实不止因为这个,太婆还说,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里嫁不出去,以后两个弟弟也会娶不到媳妇,所以她必须留下来。 “大妮!进来!” 姜大伯在院子里高喝一声:“把门关上!” 大妮缩缩脖子,赶紧迈进自家院子,将院门关上。 女孩被关在门外,头垂得更低。 过了一会儿,楚楚抬起头望一眼姜家紧闭的大门,叹口气,开始四下打量。 这地方很空旷,就三户人家。 但这三户看起来非常富裕,大屋全是青砖青瓦,便是院墙也垒的很高,让人看不到里头情形。 楚楚转身朝外面慢慢走着,不时摸摸自己身上的新衣新裙。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穿上料子这么好的漂亮新衣裙,心里其实挺高兴。 如果不是被人嫌弃的话,她会更高兴。 见衣摆快拖到地上,楚楚赶紧搂起来一些。 在墙角捡起自己的包裹,拎着往一处草堆后一坐,双手抱膝开始发呆。 她是一定不能回去的,不仅为了弟弟能上学,也为了自己。 族长爷爷跟她说,即便做不成姜家媳妇,也不能丢楚氏家族的脸。 他还说姜家人都很良善,让她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只要姜家人看到她的好,说不定就接纳她了。 楚楚叹口气。 族长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让她无所适从。 归拢起来就一个意思,让她好好在姜家这边待着,找机会修复两家关系。 一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正好奇打量她。 这女娃娃可真漂亮啊,穿一身桃红色小衫裙,脑袋上梳着两个小揪揪,脖子上还戴个银项圈。 只见她眉眼如画,肌肤粉白透红,比年画里的娃娃都漂亮。 楚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孩子,一时竟看呆了。 “你怎么不回家?”樱宝见这个小姐姐躲在草堆后头,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便开口询问。 楚楚摇摇头:“不想回去。” 樱宝往前走一步,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辈子大成哥哥没有退过亲,楚家族长也没有塞新人过来,所以她有点好奇,这陌生姑娘到底是谁。 “我叫楚楚,小妹妹叫什么?你也是姜家孩子?” 樱宝点点头,踢踢脚下泥块,继续问:“你不回家,晚上准备睡哪儿?” 楚楚想了想,指指身后草堆,“我能睡这里吗?” 村里孩子都玩过草堆藏身游戏,只要将草垛掏一个洞,她晚上可以挤在草垛洞里休息。 樱宝摇摇头,“不行,你不可以睡这里,晚上有狼。” 这是南坡,周围还没有人家,晚上时常会有野兽出没,狼是最常见的野兽之一。 她晚上就经常听到狼嚎声。 楚楚闻言一惊,有些一筹莫展,眉宇间带出茫然。 樱宝见这姑娘神情憨实,眼珠一转,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家?” 最近很忙,她很想找个帮手,眼前这姑娘也不知能不能胜任。 楚楚点头:“我不能回家。”至少现在不能。 “那你是想嫁给我大成哥哥咯?”樱宝追问。 “我…我也不知道。”跟个小娃娃谈论这事,楚楚有点难为情。 樱宝直言不讳:“我大成哥哥不一定喜欢你,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楚楚垂下头,俏脸涨的通红。 她同意来之前,预料自己肯定会受到歧视跟嫌弃,但被个小娃娃直接点破还是有点难堪。 但事实确实如此。姜家人不喜欢她,也根本不屑让她留下。 可即便这样,她现在也不能回家。 因为族长爷爷说,实在不行,她至少要在姜家这边待上十天才能回去,否则,弟弟上学的一应费用族里以后都不会提供。 “我,我没想过让…让你哥哥喜欢,我就是……就是不能回去。” 楚楚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樱宝见她哭了,心下有些怜悯。 上前几步拍拍她安抚道:“别哭了,我就是实话实说,没有调侃你的意思。” 楚楚点点头,用手背抹抹眼泪,“嗯,我知道。” 两人沉默一会儿,樱宝问:“你留在这里,你爹娘不担心吗?” 楚楚摇头:“我没有娘,爹爹他……”应该担心的吧。 但自己上花轿的时候,爹爹一点表情都没有,反而是小弟弟楚青哭得满脸鼻涕泡。 大弟弟则一如既往跟爹一个神情,看不出悲喜。 樱宝明白了,感情这就是个没娘的可怜孩子。 “那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帮我干活,我给你找地方暂时容身,也会付你报酬。但你不能以这个为借口赖在我家,更不许对我大成哥哥有什么企图,你可愿意?” 楚楚眨眨眼,重重点头:“好,我帮你干活。” 樱宝满意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楚楚站起身,拎起包裹跟在小娃娃身后。 樱宝将她带到自家菜地旁边一间茅屋前。 自家盖这茅屋是留以后看守菜地用的。 因为菜地经常被野物光顾,所以老爹便请人砌了这个茅屋,方便看守菜地。 “你以后就住这里吧。”樱宝指了指茅屋。 茅屋不大,住个人却没问题,而且屋子配有厚实门窗,只要从里面拴上,就十分安全。 楚楚显然很高兴,立刻点头冲樱宝致谢,“谢谢妹妹。” 樱宝推开木门,带她进去看看。 里面一丈见方,摆有一张小竹床,还有一个桌子。 因为没人住,竹床与桌子上落满灰尘。 “回头我给你抱一床被子来。晚上你把门栓好,任谁叫也不能开,知道吗?”樱宝像个小大人似的敦敦教导。 “嗯,我知道。”楚楚开心到不行,在屋里走来走去,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 樱宝见这姑娘没有不满,松口气,转身回家跟阿娘说起自己留人的事。 春娘倒也没说什么,翻出一床旧被子抱送给楚楚。 之后又拿了两个不用的陶罐给她,还给了小半罐米,让她自己烧水煮饭吃。 楚楚向春娘道谢:“谢谢婶婶,以后婶婶有什么活计就叫我一声,我啥都会做。” 春娘叹口气:“我这里没活计给你做,你就听宝儿的吧,她让你干啥就干啥。” 自己也不知道闺女有什么打算,把个楚家姑娘留下来真的好吗? 别到时候赖在姜家,影响大成以后的亲事。 但闺女说了,她会让楚家姑娘抛弃这个想法,踏踏实实地干活做事,保证不会再有其他念头。 感谢栀楠少菁的打赏 感谢各位宝宝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陪伴。 第一百一十五章:付你报酬 第二天,樱宝便安排楚楚帮自己开荒翻地,扩大菜园子。 原先的菜地太小,爹娘又太忙,而自己小小一只翻不动,所以必须请个帮手才行。 事实证明,她没看走眼,这个楚楚非常能干,不仅干活麻利还特别仔细。 她先将杂草砍一遍,然后开始挖地,顺便挖出草根灌木根,抖落泥土丢到一堆。 楚楚边挖边打散泥土,还将小石子儿也都捡出去,将地整得松软平整。 樱宝十分满意,当即送给她一个煮鸡蛋。 楚楚接过鸡蛋眼圈都红了,低声道谢:“谢谢。” “不用谢,赶紧吃吧,哦对了,你以后做饭的时候可以拔一点菜做着吃,回头我给你拿点盐巴来。” 不是樱宝不留她在家食宿,而是这楚楚的身份特殊,自己不能带她回家,让她与爹娘同桌吃饭。 “嗯。”楚楚小心剥开蛋壳,粘在蛋壳上的蛋白一点都没丢,全部抠下来吃掉。 樱宝跑回家捡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头菜,又用小陶碗盛一些盐,送去茅屋。 现在茅屋里已经被楚楚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 茅屋外头地上,楚楚还用石头支了一个简易小灶,捡了不少枯柴草根堆在旁边,平日就用罐子在这小灶上煮饭吃。 当然,火折子啥的都是樱宝给的。 这日,二妮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樱宝往回走,边走边道:“大妮姐姐找你问话。” 樱宝当然知道大妮想问什么,她已经想好怎么说。 来到大伯家,就见大妮气鼓鼓瞪着她,“樱宝,你怎么留那楚家姑娘下来?” 樱宝笑嘻嘻道:“我雇她帮我干活啊。” 大妮无语。“干嘛雇她?你不知道她是楚家顶替来的人啊。” 樱宝眨眨眼,“啥顶替啊,大成哥哥与她又没有婚书。她现在与咱们姜家就是雇佣关系,其他啥都不是。” 大妮:…… 确实,自家大哥跟这女的又没有婚书,而且这女的是给三叔家樱宝干活,又没给自家干。 大妮脸色稍缓,嘀咕一句:“那你也不能留她。” 樱宝:“我要是不留她,她再不肯回家,晚上睡在草堆里万一出了事可咋办?” 大妮愣了愣,沉默。 屋里的周氏与丈夫对视一眼,叹口气。“咱们还不如樱宝这孩子想的透,唉。” 姜大郎:“你我也是一时气愤,现在想想也是,楚家那孩子到底是个姑娘,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外头,咱这南坡冷冷清清,万一出个什么事那才真的麻烦。” “还不是那楚家族长出的馊主意,唉,随樱宝折腾去吧,只要别牵连到大成就行。”周氏只觉心力交瘁。 姜大郎安抚:“有樱宝看着,再怎么也不会牵连到大成的,你放心吧。” … 接下来几日,楚楚一直努力干活,很快开出一大片菜地。 菜地平整好,樱宝又带她去野竹林那边砍竹子拖回来,削掉竹枝独留竹竿插在菜地周围。 插竹篱笆的时候,樱宝要求将茅屋也圈了进去。 等插好竹篱笆,给菜地撒上菜种,就已经到了五月,姜家开始采收金耳。 樱宝的金耳比老爹他们的稍早成熟,这会儿已经采收了一大半。 楚楚在旁认真观看半日之后,便能熟稔掌握,做的比樱宝还快还好。 于是樱宝便放手让她做,自己则开始分菌种植。 这一忙又是好几天。 金耳雪耳被烈阳晒了几天便干透,樱宝把它们装在笆斗里,搬进家里库房储存起来。 到了此时,樱宝布置给楚楚的活计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给报酬的时候。 “楚楚姐姐,这里是三贯钱,你数数。”樱宝将三大串铜钱推过去。 楚楚忍着激动,双手在旧衣裙上擦了又擦,这才去拿铜钱。“真、真的都给我?” “是呀,这是你一个月的报酬,咱们说好的。”樱宝笑眯眯道。 这楚姐姐可算帮了自己大忙,她本想再多给点奖励,但想想还是算了。 楚楚一枚枚数着铜钱,心里欢喜雀跃。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铜钱,这会儿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数着数着就数乱了,楚楚没再数下去,而是抱着铜钱开始掉眼泪。 这是她挣的,她靠自己努力挣到的一大笔钱。 “樱宝,我,我真能把这些钱都带走吗?”楚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爹娘会不会骂你?” “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我爹娘为啥要骂我?” 樱宝拍拍楚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以后要是继续跟着我干,我还会支付你报酬。” 楚楚死劲点头:“我跟着你干!” 犹豫一下,期期艾艾地问:“樱宝,我…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 “当然可以。”樱宝点头:“马上夏收了,我会放你一个月农假。” 楚楚高兴的跳起来,用力抱住樱宝,哽咽道:“谢谢你樱宝。” 第二天一大早,楚楚背上自己的小包裹从茅屋出来,关好屋门,迈着轻快脚步出了竹篱笆墙。 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停着一辆骡车,小樱宝与她两个小弟弟还有她娘,正坐在车辕上朝自己笑。 “快上车吧,咱们送你回去。”春娘笑眯眯道。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这姑娘真心不错。 老实又肯干,还不怕吃亏,是个好孩子。 楚楚抿紧嘴唇,低低嗯一声,爬上骡车。 偷偷擦掉眼泪,楚楚扬起笑脸跟春娘说话:“婶婶,谢谢你们。” 春娘嗔怪道:“傻孩子,谢什么,咱们正好要去镇上,顺便送你回家。” “嗯。”楚楚点头。 她知道许婶婶是故意这么说,因为楚山村跟镇子可不在一个方向。 这次出行由樱宝赶车。 骡子倒也听她的话,都不用挥鞭,四蹄哒哒飞快跑起来,一点都没偷懒。 骡车很快就到了楚山村,停在楚老实家门口。 楚楚刚跳下车,就见弟弟楚青飞奔而来。“姐姐!姐姐!” 楚青一下扑进姐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楚楚也哭了,抱住弟弟问这问那。 樱宝只看一眼,便挥鞭驾驶骡车离开。 经过一个少年身边时,不由凝视他片刻。 楚彦? 真是楚彦! 只见他身条修长眉眼冷峻,虽然还带着满脸稚气,但那神情气势绝对错不了。 少年转头与她对视,仅一瞬他便转回目光,快步向楚楚跑去。 骡车与他擦身而过,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奶狗 樱宝赶着骡车到了镇上,春娘下车采买日用品,又去肉摊买了一条猪肉,准备包顿猪肉韭菜饺子犒劳犒劳家人。 猪肉摊主还是屠家父子。 屠熊自从被他父亲花钱赎回来后彻底老实,据说已经娶了妻,人也比从前稳重许多,再不与狐朋狗友四处乱混。 今儿虽不逢集,但因是农忙季,街市也有不少摆摊卖货的。 两双胞胎第一次来镇上,兴奋到不行,嚷嚷着非要下车逛,被樱宝无情镇压。 这俩小子都是人来疯,只要放他们下来,他俩就能一忽儿跑进人群不见踪影,你就是带狗都撵不上。 “你们看中什么姐姐给你们买。”镇压过后必须得怀柔,这点樱宝做的顺手。 小杰指着路边一头正躺着反刍的大水牛叫喊:“姐姐买牛!买牛!” 樱宝没好气拍下他小手,“换一个!” 小杰又指向街边一户人家屋顶上的石雕飞兽,“我要那个!那个!” 樱宝:…… 她严重怀疑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狗狗!狗狗!”小武死劲扯了扯姐姐衣袖,小手朝一个方向指。 樱宝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蹲在路边,他面前放一个竹筐,竹筐里趴着两只毛绒绒的小奶狗。 樱宝赶紧跳下车,跑到这人跟前问:“你这小狗是卖的么?” 汉子点点头,“卖的。” “多少钱一只?” “十文。” 樱宝摸出十文钱递给他:“我买一只。” 汉子接过十文钱,心情不错地将竹筐朝前推了推:“你挑吧,已经睁眼了,只要每日喂点粥饭就能活。” 樱宝挑了一只淡黄色的小奶狗。 小狗软乎乎,两只小耳朵耷拉成倒三角,两眼珠似黑琉璃一般,煞是可爱。 抱着小狗回到骡车,小杰小武两个立刻扑过来抢。“我要我要!” 小武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小奶狗抢去,身子扭来扭去就是不给小杰摸。 小杰见抢不过个子高壮的弟弟,急了,仰脖子哇地大哭起来,开始跟姐姐控诉:“我要狗狗!我也要狗狗。” 樱宝已经被他俩给磨的没脾气,只好又返回汉子跟前,花十文将另一只也买了。 能怎么办呢,再不买,估计两小子从此变成乌眼斗鸡。 这一只是黑毛狗,但额头有片椭圆形的白色毛毛,正好连到一只眼睛处。 小杰倒是不挑,抱着小黑狗就不撒手,当弟弟小武伸脖子来瞧时,也扭来扭去不给他瞧。 小武哼一声,抱着他的小黄狗挤在姐姐身边,悄悄道:“他的狗狗好丑。” 樱宝:…… 春娘买东西回来,见闺女买到两只奶狗很是惊奇。 “我跟你爹早就想买只狗看家了,就是没碰到有卖的,今儿倒是巧,一下买了两只。” 南坡偏僻,家里养一两只狗,不仅能看家护院,夜晚还能警示家人。 两小子一听不乐意了,异口同声道:“这是我的狗狗!不给看家!” 春娘没理俩傻儿子,放好买回的物品,爬上骡车,回家。 接下来就是夏收农忙。 割麦子,打麦子,晒麦子。 然后翻地,种黄豆,插秧。 东村人还要兼顾采收晾晒金耳雪耳,再重新分菌种植,忙得脚不沾地。 夏收还没结束,孙里正便带着乡丁敲锣挨村催赋,还告知大家,今年的赋税又加一成。 现在的东村人对加赋已经无感,即便有想法也没时间想。 有那功夫怨天尤人,还不如多种几十株金耳有用。 而这时候,周茂又来收金耳了。 他这次带了两辆马车,两个账房先生,以及好几个伙计护卫。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到了姜三郎家旧宅门口。 姜三郎早已等候多时,朝周茂抱拳:“周管事辛苦。” 周茂笑呵呵回礼:“不辛苦不辛苦,姜老弟今年收了多少精品啊?” 姜三郎笑着将人往家里领,“咱们进屋说吧。” 今年他三兄弟种的都是精品金耳雪耳,普通品种全分给村民种植,所以不好在外面说。 周茂会意,笑呵呵进了屋。 村民们知道收金耳的商家又来了,赶紧呼朋唤友回家收拾晒干的金耳,搬到姜三郎家过秤。 一时间,姜三郎家门口排起长队,每个人或挑或背或抱着盛满金耳的筐子,等候出售。 这些事影响不到樱宝,因为她的金耳不准备出售,都存在库房等候温夫人回来再说。 两只小奶狗经过几天的喂养,已经可以在院子里乱窜,看到樱宝小尾巴摇得飞快,哼哼唧唧在她脚边转悠,连它们的小主人呼唤都不理睬。 小杰小武也不在意,山不就水水去就山,两人跟在小奶狗屁股后头,手里拿着鸡骨头逗引它们。 这几天放农假,元宝与虎子也放假回家。 这会儿两人早跟村里一大帮男孩子外出摸鱼去了,不到傍晚俩人绝不回来。 姜家麦田的活计忙差不多,姜刘氏与两个儿媳妇聚一起包饺子。 “二郎前阵子跟我说了,等农忙结束他就娶亲。” 姜刘氏边捏饺子边道:“我问他是哪家姑娘,可要咱们去女方那边探听探听,结果他说不用,都探听过了,叫我不要操心。唉,我能不操心么。” 上回娶孙媳妇的事还历历在目。 大成的脑袋虽好了,但人也沉默许多,经常一整天都待在菌棚里不出来。 春娘与大嫂对视一眼,都觉得惊奇。 二伯(二叔)竟要成亲了? “这是好事啊。”春娘笑道:“不知他二伯的婚期定在哪一天?” 姜刘氏:“他说就这个月二十八。日子他找人算过,说是最好的了。” “还有十来天,那会不会太赶?”周氏道:“成亲的物件也都没准备呢。” 姜刘氏:“二郎说他都准备好了,不用咱们操心。” 说着叹口气:“也不知他都准备了啥,这么神神秘秘的,竟将咱们都瞒住了。” 春娘想了想,忽然问:“二伯没说女方叫啥名字吗?” “说是叫陆燕茹。”姜刘氏嘀咕道:“名字倒是不赖,也不知人品如何。” 春娘一愣,忽然想起自己与闺女在县城高家客栈遇到的那位姑娘,好像就叫什么燕茹的吧。 哎,竟然真被闺女给料中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姜二郎成亲 相比东村的热闹,今日西村就格外的冷清。 有不少人悄悄跑到东村姜三郎家附近偷瞧他们怎么售卖金耳的。 只见东村人将一筐筐金色菌菇搬来,之后拎着一串串铜钱回去,个个满脸笑成菊花。 有的人边走还边跟同伴对比银锭子大小,那得意劲儿,看的西村人牙根直痒痒。 正看的起劲,东村村民已经发现他们几个,立刻跑过来质问:“你们在这里做啥?鬼鬼祟祟又想搞啥坏事?” 西村村民尴尬道:“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你准备上哪里去,才会路过三郎家门口?该不会又来打什么坏主意吧?”东村人明显不信。 “就是路过!这大路朝天,你管我们去哪。”西村村民开始耍无赖。 “大路朝天?”东村人一听就火了:“跑到咱们东村地盘还敢说大路朝天,你咋不去上天呢。” “揍他!敢在咱三哥家门口转悠,铁定不是啥好货,你们又想来偷孩子是咋地?”东村人开始摩拳擦掌,就要上来揍人。 “对对!肯定不安好心。”另几人也跃跃欲试。 西村人一见势头不对,撒丫子就跑,一路跑过石拱桥才停下。 特娘的,瞧一眼都不行,太可气了。 最可气的不是东村人,而是那陈老栓家。 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东村偷人家孩子,如今他们西村人在东村走动都被怀疑是去偷孩子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要不是陈老栓家那帮子晦气鬼,自己西村人怎么会被姜三郎家嫌弃? 没发生那些破事,自己说不定也能从姜三郎家买点金耳种种呢,这会儿也跟东村人一样抱着银锭子睡觉。 几个西村人越想越气,等到月上枝头,一人舀一勺粪水泼在陈老栓家院门上。 “谁啊?” 陈冯氏这阵子一直睡不踏实,总担心自家老头子与二儿子在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都一个多月了,老头子竟然还没回来,眼看夏收结束就要种豆插秧,家里没个男人支撑,这可怎么办啊。 正忧愁,忽听院子外有动静,陈冯氏披衣起床去查看,这一看可把她气坏了,一股浓烈臭味从大门口传来。 她开门一瞧,大门与地上全是湿哒哒屎尿,差点没把她熏个跟头。 “哪个杀千刀的在门口泼粪!”陈冯氏气得破口大骂。 但月影婆娑,哪里有人回应。 骂了几句,陈冯氏也不敢在外逗留,赶紧关好大门。 回到屋里一瞧竟一手的屎,又忍着恶心去洗手。 等回屋睡下,鸡都开始叫了。 第二天一早,陈婉起床做饭,见奶奶还睡着,就自己开柜子舀了一瓢麦面,想了想又多舀半瓢。 来到灶房开始和面,准备做面疙瘩。 等她将面疙瘩做好,几个姐妹也都起来了,陈招一打开院门就惊声尖叫:“门上怎么有屎?” 陈婉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并不在意,说:“你们几个去河边抬水冲洗一下就行。” 陈招不乐意了,“你怎么不去抬水冲?凭啥脏活都要叫咱们去。” 陈婉不理她,自顾自盛了一大碗面疙瘩端去奶奶屋里。 “阿奶,吃饭了。” 喊了几声,见陈冯氏依然不动,便赶紧过去查看,一看不得了,陈冯氏满面通红,竟发起了烧。 这下陈婉着急起来,连忙跑出去找大伯大伯娘。 …… 农忙结束,很快就到了五月二十八。 姜家又开始办喜事了,这次是姜二郎娶妻。 去接亲时没有用轿,由姜二郎带了两个媒人与聘礼,与几个要好的兄弟驾了三辆骡车去接来新娘。 新娘家也没人来送亲,嫁妆就是两口红漆木箱,里头装了啥,谁也不知道。 进门跨火盆,再到堂屋拜堂,姜二郎不顾兄弟们的调侃,全程牵着新娘的手不放。 拜完天地拜高堂,司仪喊礼成后,姜二郎将新娘送入洞房。 樱宝与大妮二妮都很好奇新娘子长啥样,偷偷溜进新房。 只见拔步雕花大床上坐着一个头戴盖头、一身大红绣花喜服的新娘子。 新娘身段窈窕,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像个锦绣堆成的人。 樱宝跑过去,从盖头下往上偷瞧新娘的脸。 哇,果然是燕茹姐姐。 燕茹也瞧见仰脖子偷瞄的小娃娃,抿嘴一笑,从袖中取出两只银花生递给她:“小宝儿拿去玩吧。” 樱宝接过银花生,嘻嘻笑道:“谢谢燕茹婶婶。” 燕茹轻轻捏捏她小脸,温柔一笑:“不用谢。” 反正闲着没事,樱宝索性坐在大床的脚踏板上跟她说话:“燕茹婶婶,你为何嫁给我二伯伯啊?” 燕茹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你二伯伯人好。” “你真有眼光。”樱宝赞许道:“我二伯伯不仅人好,长得也好看,是吧?” 燕茹俏脸红了红,伸手摸摸樱宝小脑袋,低低嗯一声。 樱宝还想再说点什么,人已经被人腾空抱起,然后被送到新房外面。 “宝儿乖,去找二妮玩吧。”姜二郎放下小侄女,拍拍她脑袋瓜,“明早再过来跟你二伯娘说话。” 樱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重色轻侄女的男人。 他他竟然把她撵出来了! 然后就见二伯伯迤迆然走进新房,关上房门。 哼!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不,忘了侄女!亏燕茹姐姐还是自己领给他认识的呢。 樱宝鼓着嘴去找二妮姐姐。 刚才自己光顾着跟燕茹婶婶说话了,大妮姐姐与二妮姐姐啥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此时二妮正站在院子外头,神情有点恍惚的样子。 樱宝蹑手蹑脚走到她旁边,歪着脑袋看她,“二妮姐姐,你怎么哭啦?” 二妮连忙抹去眼泪,低声道:“我没哭。” 顿了一会儿,她吸吸鼻子,轻声问:“樱宝,你说我爹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和虎子了?” 樱宝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怎么会呢,你们是他的儿女,怎么会不喜欢。” 二妮叹口气,“可他现在娶了新娘,以后还会有其他儿女,我听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所以……” 樱宝眨眨眼,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拉拉她的手,说:“今晚你跟我睡。” 二妮点点头,跟着小堂妹往三叔家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杏子熟了(求月票推荐票) 夜晚,二妮说了很多担忧的话,还哭了一场,第二天醒来似乎全忘了,欢快地跟樱宝讨论手里的银子该怎么花。 她与大妮各自种了两百朵金耳,这次卖了十五两银子。 加上去年挣的二十几两,已经有三十多两了,跟村里同龄女孩子相比,二妮简直就是个小富婆。 “等你以后出嫁,用自己攒的钱在县城买个铺子,以后便是不做买卖,租给别人也能每月赚银子。” 樱宝给二妮建议:“所以你现在得多多攒钱才行。” 二妮表示赞同,一脸憧憬地问:“那在县城买铺子要多少银子?” “那要看地段,地段好的话,一间铺面总也要二百两的吧。” “什么?这么贵。”二妮盘算一下,再联想自己手里的银子,好像也不是特别多。 等下次分菌株的时候,自己不如再多种两百朵金耳。 但问题是,种菌耳必须有地方放才行。 那东西娇贵,不能日晒雨淋,也不能种的太稠密,多种十株二十株没问题,再多的话就得重新盖个竹棚存放。 二妮挠挠头,竹棚可不好盖,简直跟盖房子没多大区别。 吃过早饭,春娘领着孩子们去看新娘。 走进姜二郎家院子,就见姜家人基本到齐。 燕茹穿一身红色衣裙,正端着茶碗给公婆敬早茶。 早茶是滚水冲的鸡蛋水,里面加了糖。 “爹,娘,请喝茶。”燕茹恭敬地捧碗递过去。 姜老汉与姜刘氏接过来喝一口,分别给新儿媳一个红包。 敬完茶,姜二郎领着媳妇认人。 “这是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燕茹乖巧叫人。 姜大郎与妻子朝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是三弟三弟妹。”姜二郎又介绍弟弟弟媳。 “三弟,三弟妹。” “二嫂。”姜三郎与春娘朝她点头示意。 “这边是大哥家的大成,二泉,大妮,元宝。”姜二郎一一介绍:“那边是三弟家的樱宝,小杰,小武。” 燕茹取出一大把银枣儿分送给孩子们,一人两个。 几孩子异口同声道谢:“谢谢二婶(二伯娘)!” 姜二郎又拉过自己的两个儿女,“给你们母亲见礼。”又对新婚妻子道:“燕茹,这是我的长女二妮,这是我长子虎子。” 二妮与虎子表情别扭,但还是喊了母亲。 燕茹给姐弟俩每人一个精致银锁,还亲自给她俩戴上。 认完人,燕茹便进灶房做饭,二妮跟进去帮忙烧火。 母女俩一个锅上一个锅下,配合默契,倒也和谐。 姜刘氏松口气,小声对二儿子道:“既然娶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燕茹这孩子看着还不错,你要好好待她。” “知道了娘。”姜二郎笑眯眯道:“今儿大家都别做晌饭了,留下来尝尝燕茹的手艺。” 周氏与春娘笑着点头。 樱宝与几个孩子看完新伯娘后就跑出去,因为姜泉说要带他们到水塘那边捞虾。 南坡的水塘已经颇具规模,边上还种植了不少荷藕,现在荷叶长得非常大,摘下来顶在脑袋上可以当斗笠用。 几个孩子一人顶一个大荷叶,拿着小抄网在水塘边捞虾,很快捞了小半篮。 捞完虾,姜泉又带他们去看他的养殖水坑,那水坑里有好多泥鳅在翻滚。 “这都是我养的,等会儿咱们再捞点泥鳅回去,裹上面粉用猪油炸着吃,可香了。” 元宝与虎子听的直咽口水,连忙让二哥赶紧多捞点泥鳅带回去油炸。 樱宝也馋油炸的食物,但她更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杏子桃子。 她家周围种了不少果树,有桃树,杏树,梨树,柿子树,枣树,还有两棵苹果树,以及几棵不认识的番邦藤蔓。 果树经过修枝嫁接,今年也开花结果,但因是第一次挂果,数量并不多,一棵树上也就零星挂着几十个果子,有的才十几颗,但架不住果树多啊。 现在是五月底,杏果大半都黄了,这会儿应该能吃。 “二哥哥,咱们去摘杏子。”那几棵杏树对于樱宝这个小豆丁来说太高,杏子藏在树叶里,不用长竹竿都够不着。 “好,等我把虾子和泥鳅送回家就来。”姜泉捞够泥鳅,拎着篮子飞快跑回家,之后又拖着一根长竹竿飞奔而来。 于是几孩子又开始敲杏子。 竹竿啪啪一打,树梢那些熟透的杏子就掉下来,小杰小武哇哇叫着在树下捡杏,捡到一个大的就递给姐姐看,高兴到不行。 樱宝与元宝虎子也捡,捡到摔坏的杏用袖子擦擦就吃起来。 杏子熟透非常好吃,酸酸甜甜,比樱桃好吃太多。 但这玩意吃多伤牙伤胃,樱宝很快就感觉牙齿咬不了东西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吃。 敲了小半篮子姜泉就不敲了,开始跟樱宝商议,“樱宝,赶明儿逢集咱们把吃不完的杏子拿街上卖行不?” 他知道这些果树都是樱宝的,所以要跟她商议。 樱宝点头:“嗯,到时候你带我去。” “没问题!”姜泉嘻嘻笑起来,揉揉小堂妹脑袋:“等卖了钱咱俩一人一半。” “好。” 中午,姜家一大家子都在姜二郎家吃饭。 燕茹果真做了两大桌子菜肴,每道菜都花了心思,不仅香气扑鼻,还摆出漂亮的花样造型。 姜泉送回来的小虾与泥鳅也按他要求做成油炸,盛在大盘子里,盘子底铺一张小小圆圆的荷叶,青青绿绿非常诱人。 周氏与春娘做一辈子的饭菜,还不知道菜还可以这样摆盘。 比如清蒸鱼边上可以摆一圈树叶,每片树叶上都放着一小瓣黄色的杏肉,看起来漂亮极了。 吃饭的时候大人一桌小孩一桌,菜色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小孩这桌的油炸小虾与油炸泥鳅多一些。 吃完饭,燕茹开始收拾碗筷,春娘与大嫂带着大妮二妮也去帮忙。 樱宝则带两个弟弟回家。 中午吃太饱,她便带着两小奶狗在院子里溜达。 春天种下去的葫芦已经爬藤,这会儿开出许多白白小花,花蒂下是小小绿绿的小葫芦,有的已半个巴掌大。 小杰瞧这些小葫芦有趣,伸手就要摘,被樱宝制止,“这些还是没长大的葫芦宝宝呢,不能摘,等它们长大咱们再摘下来好不好。” 小家伙只得缩回手,嘀嘀咕咕道:“小葫芦没长大不能摘,以后再摘。” “真乖。”樱宝摸摸小杰脑袋。 小武一忽儿跑过来,低着脑袋凑到跟前让姐姐摸,嘴里还说:“小武最乖。” 樱宝只好又摸摸他,并夸赞一句,“小武也乖。” 第一百一十九章:魏家人 这天逢集,姜泉与大妮二妮带着樱宝去集市卖杏。 一大背篓黄杏,个个熟透饱满,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姜泉找个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将背篓放下,开始吆喝:“卖杏喽,又大又甜的黄杏,十文钱一斤。” 他今儿将家里的戥子拿了来,正好可以秤杏,还采来一大沓荷叶用于包杏子。 很快有人来问,“杏子酸吗?” “杏子哪有不酸的,但我家的酸味小,是八成甜。”姜泉解释给人听。 “我尝尝。”一个大娘伸手拿起一个就咬一口。 姜泉没拦住眼疾手快的老大娘,有些不悦地盯着她瞅,大有不买就不让走的意思。 好在大娘尝了一个后买了二斤,但给钱的时候少给了一文,只给了十九文就走了。 等姜泉将钱数清,那位大娘已经不见踪影。 姜泉摇摇头,又开始吆喝。 这会儿来了几个东村人,见他们村的小仙童坐这里卖杏,便赶紧过来架势,每人买了二斤杏不说,还大声夸赞,“这杏真好吃,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杏,喂,你们别看了,赶紧买吧,迟了就没啦。” 被他们这么一叫唤,果然围上来一圈人要买杏。 姜泉乐得见牙不见眼,赶紧用荷叶给客人包杏子上秤。 赶集的人见这边围了一大圈人,有些好奇,便个个探身挤进来查看。 结果人越来越多,一时竟将这片地方围个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你们都让开!” 有人大声吆喝,驱赶围着的人群。 只见一个六七岁男童被人护着挤了进来。 男童一身锦绣丝绸,脖颈处挂着一块精致玉牌,一看就是个大家族子弟。 在这种乡下地方能配戴玉饰的真心不多,而男童脖子上的玉牌品质温润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男童来到樱宝跟前打量她,“你们在干什么?” “卖杏啊。”樱宝听他口音不是本地人,倒是像府城那边的腔调,不由好奇多看他一眼。 “杏?”男童伸脖子朝背篓里瞅了瞅,“好吃吗?” “好吃。”樱宝答。 男童转头对身边侍从道:“我要买杏。” 侍从连忙摇头:“不行啊小郎君,这东西伤脾胃,吃不得。” 男童怒了,狠踢一脚侍从,“我就要买!” 侍从没办法,只得从身上摸出铜钱买了一斤。 男童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拿了一颗杏在袖子上擦了擦,咬一口。 哪知一口下去,小脸顿时酸成包子。 偷偷瞥眼樱宝,见她正瞧过来,连忙将杏子三两口吃光。 吃完后仿佛意犹未尽,还要再拿一只,侍从赶紧将一包杏揣进怀里,护着他往外走:“小郎君,咱们回去再吃,这里人太多。” 男童不想走,一直扭头瞧樱宝,最后指着她道:“把她也带走。” 侍从哭丧着脸低声道:“小郎君,那是良民家的孩子,咱们不能带走。” “那就将她买下来。”男童蛮横道。 “哎哟小郎君啊,人家不卖人。”侍从连拉带哄将男童哄到一个马车旁,“您快上车吧,大公子已经等急了。” “我不要上车!”男童生气了,使劲踢侍从,“我还要去买杏!” “好好好,您先上车,小人这就去买。” 只要这个小祖宗不提买人家小娃娃,别说买杏,就是买头驴他也得去办来。 侍从将男童抱上马车,赶紧又挤进人群买了一斤杏,又看了眼那女娃娃,心里也是惊叹。 怪不得小主人要买她,这女娃娃也实在太好看。 马车里,正襟危坐的青年一脸不虞,冷声训斥:“魏湛,刚才你乱跑什么?” 魏湛一点都不怕这位庶出大堂哥,振振有词道:“看到那边围一圈人,好奇嘛。” 魏文柏气道:“好奇?你从马车上直接跳下去,就因为好奇?早知你这般顽皮不听话,就不该带你出来。” 魏湛撇撇嘴,轻哼一声,见侍从回来、立刻命令道:“把杏给我!” 侍从偷眼看下大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包荷叶包的黄杏,低声道:“杏子吃多伤人,小郎君还是少食…” 魏湛夺过荷叶包瞪一眼侍从,摸出一只就咬一口。 魏文柏看得牙酸,也忍不住拿起一只,“不酸么?” “不酸,好吃。”魏湛面无表情道。 随行管事过来询问:“大公子,咱们还要跟陈家父子走吗?” “不用,先去找个客栈住下。”魏文柏道。 “可这镇上的客栈太不成样子,要不,咱们还是跟陈家父子一道吧。”管事小心说道:‘好歹他家在当地也算富户,住处应该干净。’ “也行,但你去跟陈家父子说清楚,咱们来此是游历,其他事等等再说。” “是。” 管家跑向前面骡车,对一脸憔悴的陈老栓说道:“咱们大公子同意去你家了,你在前面带路吧。” “好好。”陈老栓惊喜,连忙坐上车辕挥鞭赶车。 骡车车棚内,陈昌平早累的虚脱,倚在车里不想动弹。 他与亲爹这一路风尘仆仆,加上那魏家的小公子特别难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简直能把人折腾去半条命。 眼看都到家门口,那小公子忽然又闹腾起来,非要在集市上逛逛才行。 陈昌平只觉心累,只想赶紧回家躺床上睡个几天几夜,再讲其他。 … 集市上,姜泉很快将一背篓黄杏卖光。 有人还问:“你下个集还来么?” 姜泉笑嘻嘻点头:“还来。” 杏树上还有不少杏子,但大多数都半青半黄,再长几天估计也能摘了。 姜泉用空背篓背上小堂妹,与大妮二妮两个妹妹边走边逛。 他也想买只小狗养着,可惜逛一圈都没遇到。 最后花了二十几文钱,兄妹四个各吃一碗煮菜团子,这才返家。 路过西陈村时,就见陈老栓家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还有好几匹高头大马。 许多村民都远远观望,议论纷纷。 樱宝沉着脸催促想看热闹的二堂哥赶紧回家。 那马车篷布上绣有族徽,正是府城魏家标识。 看样子,陈昌平果真从府城魏家搬来救兵。 就是不知道他们想怎么给韩氏脱罪。 不行,自己得尽快去县城一趟,给吴道子先通个气。 魏家既然想给韩氏翻案,势必有足够的证据。 或者他们根本无需证据,只用权势逼迫县令重新审理。 吴道子那样的人是容易妥协的么?肯定不是。 如果吴道子不同意重新审理,就等于得罪了魏家。 他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刚刚上任未满一年,连政绩都没有,很容易被人搞下去。 多谢各位宝宝的月票、推荐票,又开始冲榜啦,请宝宝们多多支持。 第一百二十章:魏府家仆 几人回到家,姜泉开始数钱分钱。 可姐妹三个都对他那三瓜俩枣不感兴趣,直接让他自己留着就行。 姜泉虽有点失落,但谁跟钱过不去,五百多文呢,能买好多东西,哼,她们不要就算,正好便宜自己。 下晌,樱宝带着大鹿去水塘边饮水遛弯。 夏季天热,人们都趁早凉或日头偏西才出来活动,锄地的锄地,打土坯的打土坯,有的扛着铁锹去给水田放水。 最近南坡颇为热闹,有好几户人家都准备在这里盖房。 像唐氏儿子陈柱,李大永李二永兄弟,还有陈三友的二儿子陈银。 他们抽空就来南坡打土坯砍竹子,有的地基已经打好,只等砖窑那边的砖送齐就开始动工建房。 忽然,一群人骑着马儿直冲这边而来,有人还在马背上拉弓,朝呦呦瞄准发射。 樱宝一惊,赶紧催促呦呦先跑回家。 呦呦受到惊吓,迈开四蹄朝家里飞奔。 樱宝紧随其后,不时朝后面看一眼。 好在自己与呦呦没在弓箭射程范围内,这些人即便催马狂追,也没跑过四蹄健壮的呦呦。 樱宝跑回家,立刻关上大门叫道:“爹!娘!有坏人!” 姜三郎与春娘闻声出来,见自家门口围了好几名骑马侍卫,不由皱起眉,“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侍卫道:“刚才有只鹿跑你家来了,赶紧将鹿撵出来!” “那是我家养的鹿,你们想强抢民财吗?”姜三郎冷声道。 带头侍卫挑眉,不屑道:“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了?赶紧让开,老子要进去抓鹿。” 姜三郎从大门旁摸出一把铁叉,“我看谁敢私闯民宅!” 这时,姜二郎与姜大郎姜成姜泉也跑了出来,手里都拿着铁锹铁叉木棍等武器,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几人一看出来这么多男子,稍稍犹豫,其中一人小声道:“算了,咱们初来乍到,不宜与当地刁民起冲突,被大公子知道可不好交代。” 另一人道:“怕什么,咱们是小公子的护卫,来山上猎头鹿怎么了?” “可那鹿是村民养的。”有人不想多事。 带头侍卫冷哼一声,“给他们几十文买了便是,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时,又有三匹马过来,其中一匹矮马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男童。 男童一勒缰绳,趾高气扬问:“你们不去打猎,围人家门口做什么?” “小公子。”领头侍卫一抱拳,“咱们看中一头鹿,结果被这伙刁民藏院子里了。” 樱宝气愤叫道:“那是我家的鹿!” 男童一瞧是街市上遇到的小娃娃,不由眼睛一亮。 又见她叉腰对他们怒目而视,便转头问:“你们抢人家的鹿?” 领头侍卫一愣,狡辩道:“小公子,那鹿是山野之物,怎么就是他家的了?这伙刁民就是欺负您年纪小……” 话音未落,他脸上已经挨了男童一马鞭。 男童怒道:“滚回去!不许跟着我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年纪小。 领头侍卫羞恼,但还是应一声,拨马退后。 男童转头冲樱宝点点脑袋,“你不要生气,是我护卫无礼,他们不会抢你家的鹿。” 顿了顿,又说:‘原来你住这里啊。’ 姜三郎将闺女挡在身后,冷冷道:‘村户鄙陋,就不请公子进去了。’ 说着让春娘带闺女回院子,并让她们关上院门,自己在外头跟这些人周旋。 过了一会儿,这伙人才骑马离去。 姜大郎与姜二郎询问怎么回事。 樱宝:“他们刚才想猎杀呦呦。” “他们是什么人?怎敢如此猖狂?” 姜二郎一上午都与新婚妻子在家里做点心,准备明日的回门礼,并不知西村陈老栓已经从府城回来,还带了一大帮子人。 “是西村陈家带回来的,据说是府城魏家人。”樱宝道。 “府城魏家?他们来此地干啥?” 他们这贫瘠小山村,鲜少有贵人进来,姜大郎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装束整齐的骑马侍卫。 姜三郎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些人肯定是陈老栓以前主子的家仆。” 自家与陈老栓家有仇,这已经成定局,保不齐陈老栓想利用那些家仆来报复自己家。 “大哥二哥,最近别让大妮二妮与元宝虎子他们出去乱逛。咱们得提防这群人。”姜三郎道。 姜大郎与姜二郎点头,“放心吧,咱们心里有数。” 姜大郎转头问二弟:“你明儿不是带弟妹去县城回门吗?二妮与虎子不去吧?” “嗯,我和燕茹回去就成。” “那就让二妮跟虎子住我家,我让大成看着她们。”姜大郎道。 姜二郎:“好。” 樱宝从那本书里知道这些人来这里要干啥,但她不能跟爹娘他们说。 所以她必须去县城找吴道子,跟他通通气。“二伯伯,明日我想跟你们去县城,我答应过吴大官人,要带金耳给他尝尝。” 姜二郎点头:“好,咱们也该好好谢谢明府。” “宝儿,爹也去吗?”姜三郎有些不放心闺女一个人。 樱宝:“不用,我跟二伯伯一起就行。” 人多不方便说话,她还是不带爹爹去的好。 第二天,樱宝早早起床洗漱,还收拾出一个竹篓,在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吃过阿娘煮的鸡蛋面,樱宝登上骡车,与燕茹婶婶坐在一处。 姜二郎鞭子一挥,赶骡车上路。 燕茹抱着小小软软的小娃娃爱不释手,见她头发扎的随意,便要给她重新梳头扎辫子。 樱宝的头发比小时候浓密许多,也长了不少,勉强能编个复杂点的发髻。 燕茹取出妆盒,拿了两根粉红彩带给小侄女编发,圈圈绕绕,给她梳了两个漂亮的垂环髻,还一边一个插上两枚蓝色珠花。 举着铜镜让樱宝自己瞧,笑眯眯问:“好看吗?” 樱宝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小人儿是自己,点点头:“好看。”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好看,忍不住摸摸发环上垂下来的彩带,两眼弯成月牙。 “二伯娘你梳的发式真好看。”樱宝不吝夸赞:“我从来没见过呢。” 其实她见过更复杂更漂亮的发髻,但那是上辈子的事。 燕茹抿嘴笑了,点点樱宝小鼻尖,“是小宝儿长得好看,无论编什么发型都相称。” 樱宝笑眯了眼,用力点头:“嗯,二伯娘也好看。” 现在的燕茹确实好看,整个人容光焕发,比第一次见到时漂亮太多。 燕茹轻笑,又取出雪肤膏给樱宝揉脸敷面。 “这雪肤膏是我自己做的,你试试是不是很舒适?” 樱宝点头,随便燕茹摆弄,不时问一问雪肤膏与胭脂香粉的做法。 燕茹仿佛啥都会,跟她说了一路如何制作香粉胭脂,如何调制雪肤膏。 樱宝听的津津有味,决定以后多种点儿鲜花,自己试试制作胭脂与香粉。 第一百二十一章:找吴县令 骡车很快进了县城,七拐八绕拐进入一个巷子里,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这家门户大开,燕茹的姨母肖氏站在大门口正翘首以盼,见骡车到了,立马跑过来。“哎呦,燕茹回来啦。” 姜二郎将小侄女抱下车,又将妻子扶了下来,接着就是往外拿礼物。 两匹布,四盒点心,两坛酒,八样礼,中规中矩,不多不少。 “姨母。”燕茹给姨母福礼,介绍樱宝给姨母认识,“这是三叔的女儿樱宝,今儿跟咱们来县城,回头还要去衙门拜见大官人。” 樱宝朝客栈娘子行个礼,“姨婆好。” “好好。”肖氏看到樱宝脸儿都笑成菊花,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快进来说话。” “不了姨母,咱们还得回去一趟。”既然是回门,必然是回娘家那边的。 燕茹的亲娘虽然去了,但家中还有老父亲与继母等人。 肖氏也没挽留,只是小声道:“去那边要是不留饭,就带着你夫婿到姨母这边来。” “嗯。”燕茹低低应一声,又从骡车上拎下八样礼,与姜二郎一起往娘家那边去。 陆家离肖姨母家不远,中间只隔了四五家。 樱宝跟着陆燕茹与姜二郎走进陆家院子,就见正屋屋檐下站了好几个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面容沧桑的长须男人,他穿一身湖绸团花衣袍,头上戴一朵艳丽绢花,估计是燕茹的父亲。 他身边站着一名中年女人,穿一身青色夏布衣裙,看她们进来时不发一言,神情冷淡。 女人身旁站着一位十五六岁少女,少女面容白皙,眉眼与燕茹有三分相似,但嘴唇纤薄,带着几分刻薄相。 另还有一名十三四岁少年,一副吊儿郎当样,见到姜二郎拎着几样礼物进门,竟大声嚷嚷,“新姐夫,你带了啥礼啊?有没有我的?” 姜二郎没说什么,长须男人却瞪眼那少年,呵斥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少年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说:“我不过问问,爹你瞪我做什么?” 男人不再理他,打量一下姜二郎,又皱眉看向樱宝。 姜二郎给燕茹爹娘行了礼,樱宝跟在二伯身旁一同行礼。 就听继母阴阳怪气道:“呦,自己生不出孩子,竟带了人家孩儿上门,也别怪我这做继母的说你,燕茹你这辈子就是给别人家养孩子的命咯。” 燕茹被气的满脸通红,正要跟继母理论,被姜二郎拉住。 姜二郎淡淡道:“伯母你误会了,这是我侄女,我们这次顺便有事才带她过来,若是打搅了,咱们马上离开。” 继母哼一声,转身回屋,她身边少女也跟着去了。 樱宝只觉得这一家子都有啥大病。 怪不得燕茹姐姐那么急迫地要将自己嫁出去呢,有这样的家人,多待一天都是消耗生命。 燕茹的亲爹对闺女与女婿也相当疏离,让女婿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自己抬脚走了。 樱宝与二伯小眼对大眼面面相觑。 燕茹则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带走。 好一会儿,燕茹挎着一个大包裹出来,对丈夫道:“咱们走吧。” “好。”姜二郎站起身,接过妻子手中包裹,问:“这里装的什么?” “我从小到大的旧衣裳,拿回去糊鞋底。”燕茹淡淡道:“还有我母亲的一些旧物。” 三人走出陆家,径直往肖姨母家而去。 姜二郎将包裹放在骡车上,这才跟妻子走进姨母家院子。 “回来啦。”肖姨母笑眯眯从灶房探出身,“二郎你先坐着,午饭马上就好。” “好。”姜二郎带着侄女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坐着。 灶房内,肖氏炒菜,燕茹帮忙烧火。 “姜家对你可好?”肖氏问。 燕茹点头:“姜家人都很好。” 肖氏:“姜二郎那一双儿女待你可恭敬?” “二妮虎子都很好,姨母你放心,她们都视我如亲娘,并无不恭敬之处” “那就好。”肖氏放下心,轻叹一声:“你终于苦尽甘来了,姐姐在天之灵也安心。” 燕茹沉默。 肖氏将一条鱼放入锅里,滋啦一声油响。 “你那继母巴不得你过得不好呢,今儿在路上遇到我,还跟我阴阳怪气一通,哼,什么玩意儿!” “让姨母操心了,下次您不必理会她,反正今儿回门后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以后我就来您这儿,姨母您才是我的娘家人。” 肖氏闻言眼泪掉了下来。 擦擦眼睛,哽咽道:“好孩子,以后姨母这里就是你娘家。” 自己这个姨侄女自幼丧母,若不是自己在旁看顾,她那继母早把她磋磨死了,好在她总算嫁了个好人家。 肖氏炒了几样菜,又去卤菜铺子买了几样卤菜回来,勉强整治出一桌席面。 这时候高姨夫也回来了,与侄女婿喝了几杯。 吃完饭,燕茹留下来跟姨母说话,姜二郎则带着樱宝去县衙。 县衙门口杂草丛生,比冬天时还要凄凉几分。 樱宝跳下骡车,哒哒哒跑到看门衙役跟前:“大叔,我来找吴伯伯。” 两衙役还认得这小娃娃,笑嘻嘻问:“找大官人何事?” 樱宝从小兜兜里掏出几个黄杏塞给衙役,“给吴伯伯送杏吃。” 衙役也就逗逗她,一边咬着杏子一边去内堂传话。 不多会儿,吴瑞跑了出来,“呦!真是樱宝,来来来,快跟我进去,大官人这会儿正好清闲。” “我还给吴伯伯带了好吃的呢,吴大叔你帮忙搬一下。”樱宝来到骡车跟前,指着那一竹筐道:“就这个筐。” 姜二郎连忙下车跟吴瑞见礼。 吴瑞笑着摆摆手,说:“你两个都跟我进来吧。” 于是,姜二郎扛着竹筐跟在吴瑞与樱宝身后进了县衙内院。 内院中间有个巨大葛藤架,葛藤长得郁郁葱葱,还吊着无数紫藤花。 吴道子就坐在藤架下的竹榻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拿一本书在看。 “吴伯伯!”樱宝蹦蹦跳跳跑过去,“吴伯伯你还认不认得我呀?” 吴道子望她一眼,笑道:“想不认得都难。你今儿怎么想起我来?” 樱宝嘿嘿一笑,自顾自在竹榻旁的小竹几上坐下,小声道:“我配了一副好药,特意来送给吴伯伯。” “哦?什么好药?”吴道子摇着蒲扇问。 姜二郎拘谨地扛着竹筐站在大太阳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吴瑞上前给他搭把手,将竹筐抬进藤架下。 樱宝从竹筐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嘴里还嘀咕:“我家的杏子熟了,昨儿晚上我特意打了一些带给你尝尝,还有这包金耳,是我自己种的,给吴伯伯你煮着吃。咦,我的药呢?哦,原来在这里呀。” 从筐底翻出一只陶罐子,抱出来递给吴道子:“这是我给你配的药丸子,吴伯伯你一定要吃哦,一天一颗。” 吴道子坐起身,揭开罐子盖,瞬间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他捏出一颗看了看,问:“这药丸子能治什么病?”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定要吃药 樱宝眨眨眼:“啥病都能治,吴伯伯,你一定要吃哦,吃了身体才好。” 吴道子笑了,“你这小妮子可真是鬼灵精。” 说着将手里药丸送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点点头:“嗯,酸酸甜甜味道不错,里头好像有山楂。” 樱宝尴尬笑笑,偷眼看他脖子处的瘤子,见没有再长大,松口气,神神秘秘道:“吴伯伯你可别不信,我的药最好了,连陈柱都被我治好了呢。” 吴道子摇着扇子随口问:“陈柱是谁?” “就是陈族长的儿子,他大腿受了重伤就快死了,结果被我给医好啦。”樱宝卖力夸赞自己,“你说我厉不厉害?” 吴道子哈哈笑道:“厉害。” “所以吴伯伯你一定要好好吃药,你脖子上的这个疙瘩就不会再长。”樱宝大着胆子点出吴县令的痛脚。 吴道子若有所思,又拿起一颗药丸子查看,还闻了闻。 樱宝回头看一眼二伯,见他已经跟吴瑞退到屋檐那边,便跟吴道子说:“吴伯伯,我家还种了不少棉花呢,可以织布也可以做棉衣棉被,比苎麻强多了,你要不要瞧瞧?” 她知道,吴道子若想在年底考核脱颖而出,就必须在任间做出一两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而自家的棉花,以后必将是本县父母官的最大功绩。 一旦棉花被推广种植,将很大程度解决百姓的穿衣防寒问题。 樱宝原先不懂这些,但她看过的话本多呀,那些官场事情多多少少知道点皮毛。 “什么棉花?”吴道子果然来了兴趣。 樱宝从竹筐底下扒拉出一包棉花,还有一坨棉线与一块棉布,一一展示给吴道子。 吴道子接过仔细观看,越看眼睛越亮。“这是什么物种?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我家种的棉花,种子是我从货郎那里买到的,据说是番邦种子。”樱宝一五一十告诉吴道子,“我家去年就种过了,亩产有好几百斤呢。” 吴道子忽地坐直身体,认真问樱宝:“你那里有多少户人家种了这个?” 樱宝掰着手指数了数,“大概有十几户,他们种的不多,每户只种了几亩地,没有我家种的多。” “他们的种子也是你家给的?”吴道子问:“现在还有剩余吗?” “是呀,不过我家的棉种都分给乡亲啦,等秋收后,我家就又有很多棉种了。” 吴道子腾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樱宝:“小樱宝,这种棉花真的能亩产几百斤?” “嗯,若是良田应该不止几百斤,我家去年两亩多地产出近千斤籽棉呢,今年我家又种了二十多亩,估计能产出万斤棉花。” 万斤棉,可以纺多少线织多少布啊,比种植苎麻强太多。 吴道子激动的眼睛发亮,背着手来回走几步,忽然转身往外去。 樱宝急了,她还有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呢。 “吴伯伯,我还要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嗯?”吴道子转回身:“啥事?” 樱宝跑到他跟前,悄悄道:“府城魏家想给韩氏翻案。” “府城魏家?”吴道子倒是知道这个魏家,据说他家跟某位郡王关系匪浅。 “你如何知道?”吴道子问。 樱宝便将陈老栓去府城带回一群人的事说了一遍。 吴道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反正我不是陈家的孩子,吴伯伯你一定不要听信别人的话。” 樱宝将想说的话都说了,这才告辞:“我要回家了,吴伯伯你要是有空就去我家那边玩儿,等到秋天,我种的大葫芦就长大啦,到时候送两个给你。” 吴道子微微笑了下,“好。” 樱宝蹦蹦跳跳去找二伯,回头还不忘叮嘱:“吴伯伯你一定好好吃药啊,等过一阵子我还来,我家的梨子也快熟了,还有桃子。” 吴道子笑着颔首。 从县衙出来,姜二郎抹一把脑门上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样,他心里其实挺佩服自家小侄女的。 自己跟明府说话都不利索,小侄女竟然叽叽呱呱说那么多,还让人家大官人吃她的药,明府竟然还答应了。 哎,自己要好好跟侄女学学才行。 这会儿天色不早,出县城赶几十里路回家的话就有点不安全。 姜二郎索性决定第二天再回去,现在正好在县城里逛逛,买点东西。 这次出售精品金耳与雪耳,他与大哥各得了一百多两银子,自己将之前娶妻的花哨又都赚了回来。 有了这笔钱,姜二郎决定给媳妇与儿女置办点东西。 虎子与二妮的笔墨纸砚,还有字帖与书籍都买了一些,再给妻儿买几匹颜色好看的夏布,之后将骡车停在一个庵堂前,一个人进去为燕茹问了回诊。 庵中老尼医说,像燕茹那样一直没有月事的女子不易受孕,让姜二郎别抱太大希望。 姜二郎略微有点失望,但很快想开了。 反正自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无论燕茹以后能不能生育都无甚紧要。 其实姜二郎娶燕茹前就已经知道结果,这会儿来问一声也不过给自己个交代。 燕茹曾嫁过人,因为三年没孕被夫家给休弃了。 这一点燕茹曾跟姜二郎明说过。 所以姜二郎没让父母给自己请媒人,也没让家里人知道这一点。 县城离川河镇有八九十里,只要自己不说燕茹也不说,陈村那边就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 … 樱宝与二伯在县城里转悠,给弟弟买了书籍字帖等物,又给阿娘买一些面脂与胭脂香粉,最后去九康大药堂买了不少西域产的辛香佐料。 这些香料贼贵,几小包就花去她二十两银。 她买的这些香料都是带籽的,像什么胡椒,胡荽,胡蒜,胡葱等。 第二天回到家,樱宝第一时间就将那些种子样的香料种进洞府里,又给它们浇透水。 也不知能不能活,但管它呢,只要能活一棵自己就是赚到。 这天,楚楚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弟弟楚彦跟楚青。 “樱宝,他们就是跟来看看,没别的意思,你…你不介意吧?”楚楚局促地对着手指,生怕樱宝不乐意将她辞退回去。 樱宝:‘不介意,你可以带他们去周围转转,树上有杏子你摘点给他们吃,等会儿再跟我去水塘那边捞点虾,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楚楚笑了,上前抱了抱樱宝,“谢谢樱宝。” 于是,一大群孩子扛着竹竿与抄网去打杏捞虾。 只可惜水塘不大,虾子产量有限,捞半天就只捞出小半篮。 趁二堂哥不在,樱宝又偷偷去他的养殖水洼里捞了半篮子泥鳅出来,这才满意地带着一群孩子回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竟然是葡萄 要问现在姜家谁做饭最好吃,那一定非燕茹莫属。 所以樱宝就将那半篮子小虾与半篮子泥鳅交给新二伯娘,自己带着一群孩子再去打杏。 只可惜桃子还没怎么熟,否则她还要再摘一点桃子送给楚彦与楚青尝尝。 自从确定这楚彦就是上辈子的楚彦后,樱宝便时刻揣着一颗愧疚之心。 上辈子楚彦一定没落到好下场,说不定没多久就被都督给咔嚓了。 因为他带她走出都督府,并将她送出府城城门,根本瞒不过所有人眼睛。 而都督最恨背叛他的人,无论哪种背叛,他一定亲手砍掉其脑袋。 “楚彦哥哥,你喜欢吃桃子吗?”樱宝仰脖子问楚彦。 楚彦看一眼面前桃树,点点头。 “等再过十来天就能吃啦,到时候你来我家,我摘桃子给你吃。” 樱宝殷勤地给楚彦介绍自家的果树,“那边还有梨子,过一个月也熟了,你一定要来尝尝哦。” 楚彦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好。” 樱宝又带他到几棵番邦藤蔓跟前,指着藤蔓下结的一串串青色果子,问:“你认识这个吗?” 楚彦点点头:“西域葡萄。” “啥?”樱宝惊奇,“这就是西域葡萄?”她上辈子听过却没见过,因为那玩意只京城的达官贵人家才有。 “嗯。”楚彦肯定点头。 他小时候见过也吃过。 樱宝惊喜,摸摸那些青青小小的果子,忍不住摘一个下来咬一口。 一股酸涩味顿时让她小脸皱起来,“呀呸呸!一点都不好吃。” 楚彦笑道:“还没长好,自然不好吃。” 樱宝知道没长好的果子不好吃,她就是想哄楚彦开心而已。 介绍完家里果树,樱宝又说:“我教你们怎么种金耳吧。” 她拿来麦麸与一些桑木屑,手把手教楚楚与楚彦如何舂碎,如何热蒸杀菌,待凉透后灌装进陶罐里备用。 之后取来一罐菌丝开始分菌种植,又教她们如何管理金耳种苗,如何保湿,如何防止金耳颜色褪色。 楚楚与两个弟弟看的仔细,认认真真学了两个时辰,连饭都忘记吃。 晚上,楚彦与楚青住在楚楚的小屋里,樱宝让楚楚跟自己一起休息。 第二天一早,楚彦与楚青带着樱宝送给他们的五罐金耳菌丝回家。 临走时楚青哭的眼泪鼻涕一把,表示等他下次休沐还来看望姐姐。 楚楚倒是没哭,高高兴兴送走两个弟弟。 “樱宝,咱们现在做什么?”楚楚一天不做活儿就开始担心樱宝会不会不需要她。 樱宝望望天,见今日晴空万里,便说:“咱们去竹林那边砍竹子吧。” 姜家南坡的永业田就有一大片竹林,但都是随意生长的野生竹子,虽然茂密却长得细细小小,并无大用。 所以必须将太茂密的地方间去一些,留下粗壮的利于生长。 “好,咱们就去砍竹子。”楚楚拿上樱宝给的新斧头,又背上一个背篓,跟着樱宝去竹林。 大妮与二妮也跟来凑趣,她两最近闲的发慌,又觉得楚楚这人真心不错,两人便也摒弃成见,愿意跟她一处做活玩耍。 于是,三个少女带一个女娃娃往竹林那边去。 “听人说竹林里有竹姑娘,拿来做菜味道可鲜了,可我一次都没见过。”二妮问楚楚:“你看见过么?” 楚楚点头:“我家那边的山里有毛竹林,不过是别人家的,那里能采到竹姑娘,做菜煮汤确实很鲜。” 樱宝也没见过,好奇问:“什么是竹姑娘?” “就是一种菌菇,也叫竹荪。”楚楚道:“等我什么时候回去采点带来给你尝尝。” 樱宝点头。 几人来到竹林旁,先打草惊蛇,之后一步步往里走。 “就从这里砍吧。”樱宝指着这一片竹子,“将细小的砍了,留下粗竹子。” “好。”楚楚与大妮开始砍竹子,樱宝与二妮把她们砍下的细竹子拖出竹林,堆放在一旁。 这些竹子可以拖回去当柴草烧火,再不济也可以做成大扫帚用。 不过,樱宝要拿这些竹子有大用,她想用它们提取一些鲜竹沥出来。 鲜竹沥有清热化痰作用。 可用于肺热咳嗽痰多,气喘胸闷,中风舌强,痰涎壅盛,小儿痰热惊风等病症。 四个小姐妹正干的起劲,忽然有几个人快步走来。 领头的正是七岁魏湛,他飞快跑到樱宝跟前,歪着脑袋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樱宝没好气道:“在干活啊。” 魏湛见小娃娃累的满脸通红,汗水都流到脖颈了,忍住帮她楷汗的举动,说:“我来帮你。” “不用。”樱宝才不想跟这个魏家小屁孩啰嗦,拖着两根细竹子就走。 魏湛也不气馁,跟在她身后说:“你不累吗?我让侍卫帮你好不好?” “不累。你让开,别挡道!”樱宝丢掉竹子,继续进竹林去拖下一波。 魏湛也想跟进去,被他的侍从拦住,“小公子,这里头会有蛇,你可不能进去啊。” “别人都不怕蛇,就你怕,你还不如一个几岁小娃娃,我要你何用?”魏湛不满地瞪着侍卫。 侍卫垂下脑袋无言以对。 这时,陈招与陈甜甜气喘吁吁赶来,累的用手帕扇风。 “七公子,你跑这里做什么呀?”陈甜甜拿帕子要给魏湛擦汗,被魏湛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魏湛不客气地呵斥。 陈甜甜面上闪过难堪,但很快微笑道:“七公子,大公子让我们带你四处逛逛,可这里荒凉,会有野兽出没呢,你看……” “滚!”魏湛蛮横道:“谁要你带了?” 陈甜甜被呵斥的眼泪快下来了,退后一步,再不敢说什么。 陈招白她一眼,心道活该。 上前一步小心询问:“七公子,咱们不如在这里歇歇吧,我瞧这儿挺凉快的。” 她算看出来了,这魏湛小公子很喜欢那个姜家孩子,自己若敢说出什么让他不痛快,估计就跟陈甜甜一个下场。 所以自己必须顺毛撸,才能讨他欢喜。 魏湛满意点头,让侍卫把这一片清扫干净,自己就坐树墩上歇脚乘凉。 “哇哇!竹姑娘!好多竹姑娘!”楚楚在竹林里大声尖叫。 樱宝蹭蹭跑过去查看,只见竹林深处一块空地上长了一些带白裙子的菌菇,楚楚正将一个个菌菇采下来。 “这就是竹姑娘?”樱宝第一次见识这种菌菇,有点怀疑它们是不是真能吃。 楚楚哈哈笑道:“就是竹姑娘,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下咱们有口福了。” 樱宝见她这般笃定,也帮忙采摘,一共采了十几朵竹姑娘。 她将这些白色菌菇装进背篓里,准备带回去给阿娘看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鲜竹沥 魏湛被她们的叫声惊动,赶紧跑进来观看。 见小娃娃很喜欢那个什么竹姑娘,吩咐侍卫,“你们进去找找这种菌菇,采下来给我。” 几个侍卫不敢不从,只得苦着脸进竹林里找那啥子竹姑娘。 樱宝姐妹几个又砍了一会儿竹子,见时候不早,便收拾东西回家。 魏湛跟在她们身后,一直来到姜家大门口。 但这几个姐妹进去后直接将大门合上,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魏湛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碰到这样的冷遇,心里失落的同时,竟生出一种奇妙感觉。 他让侍卫将采来的竹姑娘放在姜家大门口,这才闷闷不乐离开。 一门之隔的樱宝侧耳听魏家人离开后,这才打开大门。 站门口寻思一会儿,转身回屋。 二妮也探头出来观望,见门外地上放了好多竹姑娘,惊喜叫起来,赶紧捡给楚楚看。 “这么多呀,咱们也吃不完,不如晒干存起来下次吃。”楚楚给出主意。 那些魏家侍卫也不知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竹荪,简直就是大丰收。 大妮二妮笑得合不拢嘴,立马找竹匾晾晒竹荪。 樱宝这会儿脑子有点乱。 没想到那魏家小屁孩竟然是魏七。 上辈子魏七可是都督府的常客,不仅跟陈招不清不楚,还屡次为了陈招跟自己过不去。 没错,那时候陈招也进入都督府,还成为那个杀人如麻的都督侍妾。 而自己这个小小舞娘总被陈招故意针对,有一次她还设计让自己在舞宴上失误,差点被侍卫们的剑戟戳死。 好在都督最终没舍得杀死她这个精通胡旋舞的舞娘,只让她顶着一块冰在风雪里站了两个时辰。 不过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既然陈招敢害她,她就反击回去。 正好她要逃出都督府,于是就写了一个字条放在枕头下,相信这字条在自己逃走后,一定会落进都督手中。 樱宝可以想象,当都督得知自己逃走是因为听信了陈招的蛊惑,会如何对待陈招。 不说扒皮抽筋,一顿铁鞭肯定跑不了,估计十鞭就能要了陈招半条命。 而像陈招那样的侍妾都督府多的是,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之多,个个年轻貌美、娇艳似花。 同时她们也是最低贱的,常常被都督用来招待宾客,或者奖赏给下属。 倘若侍妾犯错那便是致命的,她们连发卖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杖毙或者鞭打致死。 所以韩氏夫妻才会气急败坏来杀自己,估计因为自己的出逃,陈昌平与陈招彻底被都督府厌弃。 没想到这辈子魏七竟跑到川河镇陈家村来,还早早与陈招她们混到一处。 樱宝搞不懂堂堂魏家,为何对陈老栓如此青睐,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即便陈老栓曾经救过魏家家主,但一个奴仆救护主子本就天经地义,没道理将陈老栓捧这么高,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除非那陈老栓与魏家有什么渊源,让魏家家主不得不看顾他一家。 “樱宝,开饭啦。”二妮过来叫人。 今儿姜二郎不在家,燕茹收拾料理好小虾与泥鳅,让几个女孩儿都去她那里吃饭。 吃完饭,大妮二妮楚楚帮忙收拾碗筷。 燕茹则用凤仙花捣成汁,滴点矾水,给每个女孩子涂染指甲,还帮她们重新梳头编发,教她们画眉敷粉抹胭脂,还教她们搭配穿着。 燕茹到底是在县城长大,她的妆容品味与乡下女孩子截然不同。 大妮二妮与楚楚被燕茹一教,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眼界豁然开朗。 于是,大妮二妮与楚楚忽然变漂亮了,做活时也知道爱惜自己的容颜。 再去外头干活或砍竹子时,她们全都戴上斗笠与棉布做的手套,大妮还裹上面巾,防止太阳灼晒面颊皮肤。 樱宝倒是不在意,反正自己还小,白不白好不好看也没啥要紧。 她搬个凳子坐在竹堆旁,开始烧竹子取鲜竹沥。 先准备几个干净陶罐放在削过的竹子一头,再用火烧烤青竹竿,那一滴滴的竹液就顺着竹竿滴到罐子里。 樱宝烧了一天竹子,得到好几罐鲜竹沥,这才收手。 将陶罐带回去,悄悄收进洞府,等抽空就制作一些药液。 一到秋冬季节,咳喘的病人就多起来,她这些鲜竹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几天,魏湛每日都来南坡,不是送竹姑娘就是送野鸡或者野兔。 “樱宝,这是我猎的野鸡。”魏湛献宝似地拎着一只长尾野鸡给她看,“送给你。” 樱宝本不想答理这小子,但想到自己上辈子受了他与陈招不少窝囊气,不由眯眼问:“你为何要送我东西?” 魏湛挠挠头,“想送就送。” “可我不认识你。”樱宝道。 魏湛眨眨眼,有点不理解:“我都来了三天你竟然还不认识我?” 樱宝点头:“当然不认识,我又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知道你爹娘名字,更不知道你为何来咱们这个小山村。” “我叫魏湛,在家族排行第七,我爹叫魏世贤,我娘叫…叫王氏。”魏湛一本正经开始自爆家门,“我与堂哥外出游历,看这里风景不错,就决定留下来住一段时间。” 末了还说一句:“这下你认识我了吧?” 樱宝嗯一声,又问:“你们为何住陈家?跟他家是亲戚?” 魏湛眨巴下眼,“陈老头跟我爹认识,我们住他家是大哥决定的,要不我住你家可好?” “不好。”樱宝自觉跟这小屁孩已经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不怎么想理他。 魏湛倒是很高兴能与小娃娃说这么多话,不停围着她打转,一会儿扯一根狗尾巴草问她是什么,一会儿又去薅一把树叶拿来献宝。 忽然魏湛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跳起来,不停甩手。 几个护卫吓得赶紧过来,“小公子怎么了?是不是被蛇咬了?” 魏湛直挺挺站那儿张着手,小脸儿涨的通红,眼睛一直斜视着下方,“拿开!快把那东西拿开!” 樱宝伸头一瞧,不由乐了。 地上有只肥硕的大青虫在扭动,青虫比大人的手指都粗,头上还长了角。 原来小霸王害怕大青虫子啊,哈哈,真没用, 侍卫们松口气,飞起一脚将青虫踢出去老远,然后哄道:“小公子别怕,这玩意不咬人。” 可这话一点都没安慰到人,最后魏湛哭丧着脸跟着侍卫回去了。 因为他觉得在小娃娃面前丢尽脸面,没法儿再留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敲诈勒索 魏湛没出现,樱宝总算过上两天安生日子。 几个女孩子不出门做事的时候,就跟燕茹学习制作胭脂与香粉。 她们去采来一些荷花与红蓝花,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再加水淘洗,倒去上面一层黄色液体,最后沉淀下来的红色脂膏即成鲜艳的胭脂。 将这些浓厚胭脂刮进小小瓷瓶里,可以用很长时间。 香粉的制作就麻烦一些,民间女子多用磨碎的栗米粉制成的迎蝶粉敷面,世家贵女们则多用铅粉,或者栗米粉里加上不等的铅粉铝粉等。 还有以石膏、滑石、蚌粉、腊脂、壳麝及益母草等调和而成的玉女桃花粉。 燕茹就教她们将蚌壳在火上烤,去掉外面一层黑壳,独留里头那层有光泽的捣碎研磨成细粉。 再把荷花与芍药花焙干研粉,与蚌粉栗米粉调制在一起。 这种香粉搽脸上细柔光洁,若加一点点铅粉则更好。 不过樱宝说女子敷铅粉会生病,不让燕茹加铅粉进去。 这天,燕茹正带着几个女孩子做胭脂,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冷氏的亲娘曹婆子带着她儿子与女儿跑到姜二郎家里。 这会儿姜二郎不在家,燕茹不认识这几人,结果就被他们推搡好几下。 “你个狐狸精!竟然勾引我女婿!”曹婆子上来就撕打燕茹。 大妮二妮吓坏了,赶紧上前护住燕茹。 “二妮!你竟然帮这贱人?”冷氏见女儿护着燕茹,不由大怒,冲上来扇了二妮两个嘴巴。 樱宝见状连忙大喊:“大伯娘!阿娘!你们快来啊!” 姜大嫂与春娘闻声过来,推开冷氏母女,赶紧将燕茹推进屋里,并关上房门,不让曹氏母女靠近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春娘很生气。 这冷氏真的太过分了,姜二郎已经娶妻,她也已嫁人生子,不懂为啥又来闹腾。 “三弟妹,呜呜呜呜…你也这般护着那贱人?”冷氏捂脸哭泣。 春娘冷冷道:“我可不是你弟妹,你不要乱攀亲戚。” 这冷氏都跟那左姓卖酱菜的生了俩孩子,今日来此不知又想干什么。 “春娘,你就这般绝情么?”冷氏哭泣着,见春娘无动于衷,又跑到周氏跟前:“大嫂,婆母在你家么?我想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 周氏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朝春娘使眼色,让她去找姜三郎与姜二郎回来。 春娘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半途正遇到匆匆赶回来的姜二郎。 “你总算回来了,冷氏一家不知又抽什么疯,估计来者不善。”春娘道。 “知道了,三弟妹你先带孩子们回去,这事我会处理好。” 姜二郎踏进家门,扫视一遍站在院子里的几人,寒声问:“你们私闯民宅想吃官司吗?” 曹婆子一见姜二郎回来,立马扑过来:“二郎,以前都是我老婆子的错,不该拆散你们夫妻俩,今儿要打要骂随你,现如今我家丫儿知道错了,你俩就和好吧。” 冷氏还想扑缠上姜二郎,被他闪身躲开。 “二郎,我真的错了,看在咱俩还有两个孩子份上,咱们和好吧,呜呜呜呜……” 姜二郎没有理会她的哭诉,直接摸起一把扫帚就扫过去:“都给我滚!” 曹婆子一家被扫的连连后退,最后被姜二郎赶到院门口,死活不肯再走。 “姜二郎!你神气什么?”冷氏弟弟冷大怒吼:“我可是二妮跟虎子的亲舅舅,你竟然这般撵我?” “我家虎子二妮没有舅舅,当初断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一家子可都在上头摁了手印。” 曹婆子一家为了得到那十五两,什么绝情话都说过,这会儿还来提什么舅舅不舅舅,简直可笑。 “摁了手印又怎样?二妮与虎子始终是我姐的亲生骨肉。”冷大不死心地狂吼。 姜二郎冷笑:“你姐姐的亲骨肉在镇上卖酱菜家里,别在我这里找不自在。” 冷氏给卖酱菜的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一儿一女,小儿子不过几个月大,不懂她为啥一遍遍来这里找事儿。 “我不管,你必须再给我们五十两,不,一百两银才行。否则没完。”冷大郎叫嚣着,终于将此行目的说出来。 “原来是敲诈勒索钱财啊,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开口要钱?这样吧,孙里正正好要过来,就让他来决断。” 此时孙里正领着县衙来人,正跟姜家三兄弟了解棉花种植情况,没想到有人告诉姜二郎,冷氏一家又来南坡捣乱,所以姜二郎才急匆匆跑回来。 曹婆子一听孙里正要来,忍不住小腿肚转筋,转头看向儿子,无声询问该怎么办。 冷大郎被姜家这些新宅子迷花了眼,根本不理会老娘的暗示,“凭他天王老子来也没用,老子是二妮与虎子的舅舅,以后她们的嫁娶都得经过老子同意。” 乡间娘舅的权利很大,有蛮横不讲理的,连外甥外甥女的亲事也能插手,所以冷大郎会有此一说。 “呦,口气不小哇。”孙里正背着手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正与乡丁,众人簇拥两位长须中年人。 樱宝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是上任县令的幕僚廖先生。 “怎么回事?”廖先生询问。 姜二郎立刻将自己与冷家纠葛说了一遍。 “我与冷氏已经和离,互相签了断亲协议,我支付冷家十五两银子,谁知冷氏已经嫁人生子,却还三番两次来我家纠缠,今日还想勒索我一百两银子,不给的话就要毁我儿女姻缘。” “你说断亲就断亲?”冷大还在叫嚣,“我和我姐还没死!” 廖先生冷冷看向冷大,转头问孙里正:“孙翁,你们乡间都出这种刁民吗?堂而皇之的敲诈勒索竟也没人管?” 孙里正被问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辩解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说着转身吩咐乡丁:“将她们几个都捆起来,送去乡堂等候审理。” 七八个乡丁一哄而上,将曹婆子母子三个掀翻在地,抽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就将她们捆起来。 冷氏与曹婆子吓得尖声叫喊:“我是姜二郎的亲眷,里正你为啥绑人。” 乡丁不等里正发话,扯下冷大的汗衫,撕吧撕吧塞进冷氏母女嘴里,将她们拖远,免得吵到县里来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老鼠屎 廖先生这才满意,与孙里正一道去姜家在南坡的棉花地查看。 这会儿棉花已经长得老高,有的开始打花骨朵。 但田地里杂草较多,还需要及时锄草。 “明府让我等过来看看棉花的生长情况,是否需要额外施肥。”廖麒麟虽然秀才出身,但他家里也是种地的,对农桑之事也了解一些。 姜三郎道:“肯定要施肥的,像我家这片田地是下等田,之前就撒了塘泥还有草木沤的水肥,预计亩产能达到五六百斤,若是不施肥,下等田的亩产只有二三百斤。” 廖麒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仅要施肥,等打花骨朵的时候还要将棉花叶片间掉一些,一是让花朵开的多,二是要给棉苞足够光照。” 姜三郎道:“我也是跟别的老农学的,但凡开花结果的庄稼叶片都不能太繁茂,那样会抢夺果实的养料。” “嗯,有理。” 几人边走边观看棉花地情况,廖先生忽然问:“姜兄弟,我听说你们村家家都会种植金耳,收益还不错,可是如此?” 姜三郎含糊道:“就是贴补点家用罢了,之前咱们村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总要想点法子赚点钱,不然大家都像隔壁乡那样,青黄不接时都得出去讨饭。” 廖麒麟笑笑:“姜兄弟别多心,我也就随口问问,不知你们金耳的种子从何而来?” “先是我闺女在山林里捡到的,后来慢慢就种起来,现在的种菌都是自家留的,每次也就够自家种点儿。”姜三郎道。 这事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廖先生从别人口中误听误信,不如由他自己说。 廖麒麟笑道:“实不相瞒,我家乡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他们也能像你们村一样搞点其他收入,也不至于拖家带口地逃田了。” 姜三郎竟不好接话了。 孙里正笑呵呵解围:“咱们乡也不是每家都种金耳,好多农户也都食不果腹呢。三郎他们的金耳种菌有限,大家都排着队等他们能匀点儿出来。” 姜三郎看一眼孙里正,没有接话。 确实,最近有不少外村人上门求购金耳种菌,但自家的种菌不能给别人,所以他暂时没答应。 至于村里其他人卖没卖,他就管不着了。 周茂管事曾经说过,他们收购金耳也看供需,如果供大于求,一是要压价,二是暂停收购。 这点他都跟村里人说过,所以村里人也护食的很,很少有将金耳种菌卖给外村人。 但万事不能绝对,家家都有外村的亲戚,保不齐他们偷偷送点儿给亲近的亲戚呢。 廖麒麟提这么一嘴可不是随便说说,说不定他也想给自己家乡人搞点副业创收。 一群人看过棉田,廖先生特意去看了看姜家三兄弟的菌棚,之后又去别家也瞧了瞧,感叹几句后终于登上马车。 临走前还嘱咐孙里正:“孙翁当严惩那些犯法刁民,如此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实在带坏乡里风气。” “那是肯定的,廖先生放心,那冷家我一定给她们个教训,还请先生在明府那里美言几句。”孙里正言辞恳切。 “明府那里我自会说清楚,等棉花收成的时候,大官人可能要亲自来这里视察,到时候可别再弄出那等败坏风气的人出来,损了你们乡的名声。” “是是,多谢廖先生提醒。”孙里正向廖先生抱拳,目送马车驶离。 回到乡堂,孙里正可气坏了。 这个冷家简直就是老鼠屎,今儿要不给她们个教训,真以为自己是面团捏的。 “去将冷氏的丈夫左承叫来!再去冷家村将他们村正也喊来!” 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不多会儿左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闺女左大姑娘。 孙里正问:“你婆娘怎么回事?为何一次次去骚扰姜家?” 左承还没说话,左大姑娘开口道:“那女人不是咱家的人了,我爹昨儿就写了休书,让她回娘家去了。” 孙里正皱眉:“好端端的为何休妻?” 左大姑娘:“那女人不仅不守妇道,还是喂不熟的白银狼,咱家可养不起!她生儿却不养儿,还一次次偷家里银钱回娘家,里正大叔,这种女人谁家敢留?” 孙里正转头问左承:“你的意思呢?” 左承叹口气:“里正,我实在养不起了,她半年就偷了我三十两银,家里两孩子饿的嗷嗷叫也不管,一有空就跑回娘家去,身上钱花光才肯回来。 我还没说她几句,她就带着她兄弟打上门,您瞧瞧我这头上,鸡蛋大的包都没消下去呢,若不是我女婿赶来,我就被她一家给打死了。” “居然这样?”孙里正再看冷氏一家,眼神更为不善。 这都什么家庭,简直就是一群无赖嘛。 正好冷家村村正也过来了。“里正,叫我有啥事儿?” 孙里正朝冷氏母子三个努努嘴,“你们村这三人去陈村敲诈勒索,你看看该怎么解决?” 冷家村村正见犯事的又是曹婆子一家,心里老大不高兴,朝孙里正抱抱拳: “里正,这家人我也管不了,您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们家联保的几户说了,如果曹婆子一家再犯事,就联请逐出村子。” “那好,既然你也没办法,就按敲诈勒索罪送官吧。” 孙里正真是烦透了这些爱搞事的村户,一个个的净给他没事找事,特别是今日还触了他的霉头。 冷氏与曹婆子吓坏了,连忙叩头讨饶:“我们没有敲诈勒索啊,里正,您不能将我们送官。” 冷大这会儿也懵了,也跟着求饶,再不敢嚣张。 孙里正不理她们,只让儿子记录事情始末,然后让她们摁手印画押。 冷氏几个都不肯摁,却被乡丁们架住手臂,硬是让她们在供词上摁个大大的手掌印。 冷氏与曹婆子嚎啕大哭,一迭声表示下次不敢了,请求别将她们送官。 因为一旦送官,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牢房可不是女人能待的地方,进去后别说名节不保,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两说。 孙里正见火候差不多,这才恩威并施一番,让她们交了一笔罚金,再由冷家村村正保她们回家。 冷家村村正也挺配合,一直冷冷淡淡地跟着孙里正做戏,不时威吓曹婆子母子几句。 这招很是管用,那冷氏与曹婆子果然安稳不少,回家后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狗子也要认亲 廖麒麟回到县衙后,将陈家村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县令吴轼听,最后道: “那姜家确实种了不少棉花,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家在种,具体亩产数量,只能等棉花采收后才能统计出来。” 吴轼点点头,“辛苦廖兄了。” 廖麒麟笑笑:“何谈辛苦,在下为明府做事理所应当。” 自打从梅县令身边辞出,廖麒麟就自荐给这位吴县令做了幕僚,这段日子他深觉自己选对了东家。 这位虽没什么后台,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称职好官,不像那梅县令,任职间除了搂钱就是在搂钱的路上,自己跟了那样的人,这辈子不仅毫无建树,以后说不定还要跟着倒大霉。 吴轼请廖麒麟坐下,吴瑞过来倒了茶水便又退出去。 吴轼端起茶盏吹了吹,“庐州太守今日送来信函,让我重新审理韩氏姐妹拐卖孩童一案,廖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廖麒麟沉吟片刻,道:“此事明府当慎重,太守既然写了信函来,必然想给韩氏姐妹脱罪,您不妨将此案重新梳理一遍,如果确实没有疑点,咱们就让那韩氏姐妹保释出狱。” 抬眼见吴轼面露不悦,廖麒麟又说:“明府刚刚来琴川县上任,若为此等小事惹太守不快,岂不得不偿失?” 吴轼冷笑一声,放下茶盏:“我若不让她们保释呢?” 廖麒麟朝吴轼拱拱手:“大官人何必为一点小事得罪太守,咱们让她们保释,不代表她们无罪,但若您不管不顾,太守那边必然会有对策,万一真给她们脱了罪,您送上去的卷宗定会被申饬,到时候太守正好有理由撤换您。” 官员判错案可是大过,其顶头上司有权让他罢官,连监察御史都不好说什么。 吴轼皱眉:“今日那陈家递来诉状,说那姜家孩子是他家二儿子的亲生女,还说要与她当堂滴血认亲。” 廖麒麟恍然:“您瞧,这就是陈家的伎俩,想以此给韩氏姐妹脱罪呢,您若真让他们当庭滴血认亲,在下敢肯定,他们定有办法让假事成真,如此一来,那韩氏姐妹便能无罪。” 如果孩子是韩氏亲生女,此案定性就发生改变,韩氏姐妹就不存在雇凶绑架他人孩子,那么,吴轼之前判定她们的罪状都是错的。 一想到那孩子的殷切嘱托,吴轼倔脾气就上来了,他冷笑一声:“我偏不信邪,既然他们想验血就来验吧,韩氏姐妹雇凶一案已成定局,无论那孩子是不是陈家的,韩氏姐妹的罪行都不受影响。 敢在我治下犯法,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治。作为一方父母官,若无法给百姓合理的公平公正,这个县令不做也罢。” 廖麒麟见县令固执,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翌日,樱宝与爹娘弟弟刚吃完早饭,就见一个乡丁带着两个衙役上门。 “县令大官人在乡堂审案,特命我等前来带姜樱宝去滴血认亲。”一名衙役道。 虽然姜三郎已经知道一些事,但还是很气愤。 他抱着闺女上了骡车,没让妻子跟着,自己与二哥赶车,跟衙役一道前往镇上。 小奶狗小黑跟在骡车后头汪汪直叫,一直追着骡车跑。 樱宝见状灵机一动,赶紧让老爹停车,把小黑抱上骡车。 “你带它上来干啥?”姜二郎不解。 樱宝嘿嘿一笑:“有大用。” 不是要滴血认亲吗,她就让狗子也跟那陈家滴血认认亲。 今日吴县令亲自来了川河镇,带着主簿、书吏与众位衙役,就在乡里设公堂,公开接审陈老栓的诉状。 因乡里正提前做了通知,整个东西陈村村民都到了乡堂外,挤挤挨挨等候开堂。 “宝儿别怕。”姜三郎怕闺女被这种仗势吓到,轻声安抚:“爹一直都在。” “宝儿才不怕。”樱宝没觉得害怕。上辈子曾经遇到比这还庞大的场面,现在岂会怕这点人群。 堂上,吴县令坐在主位,一脸肃穆。 公堂两侧还坐着主薄书吏等人,另有一名陌生中年人单独坐在一旁,看样子是从府城过来监审之人。 这次姜三郎站在被告席上,原告则是陈老栓与陈昌平。 樱宝这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陈昌平,还是觉得挺膈应。 这人看着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自私阴狠。 “大官人,小民陈昌平状告姜家霸女不还,他那捡来的孩子其实就是我陈家的,小民请大官人做主,让我小女返家。”陈老栓陈昌平朝上首拱手揖礼。 姜三郎冷笑,也上前行礼道:“大官人,陈昌平在胡说八道,咱们整个村都知道,他丢弃的女儿手腕上有很大一块胎记,这事接生婆吴四婶可作证,而我家樱宝手腕并无胎记,怎可能是他陈昌平孩子?” 吴县令点点头,一拍惊堂木:“带接生婆吴氏前来。” 姜大郎早把接生婆吴四婶请到公堂外候着了,衙役朝外头一吆喝,吴四婶就颤颤巍巍上前。 “民妇拜见大官人。”吴四婶扑通跪下。 吴县令:“站起来回话。” “是。”吴四婶爬起身,躬身垂着脑袋,眼睛都不敢往上看。 “吴氏,本官问你,陈昌平妻子生产可是由你接生?”吴县令问。 “是民妇接生的,陈昌平婆娘一共生了四个女儿,都是由民妇接生。” “你可还记得陈昌平最小女儿是何模样?有何特征?” “大官人,新生儿刚出生都一般模样,民妇只记得陈昌平最小孩子手腕处有个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别的就不记得了。” 吴县令转头看向姜三郎,“将你女儿的手腕露出来。” 姜三郎依言,给樱宝袖子撸上去,只见两个手腕光滑一片,什么胎记都没有。 “陈昌平,陈老栓,你俩可看清楚了?”吴县令沉着脸问:“这孩子手腕处可有胎记?” 陈老栓早知道这女娃娃没有胎记,不慌不忙道:“大官人,我孙女出生是何模样,仅凭接生婆一人之言未必可信,谁知道吴氏是不是被姜家人收买了呢。” “你放屁!”吴四婶怒了,指着陈老栓骂道:“老娘敢指天发誓所说之言全是真的,当初接出的孩子手腕就是有胎记,之前韩氏还特意去问过我,我也都照实说了,你凭啥说姜家收买了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滴血认亲 陈老栓道:“我儿媳去问你不假,可她还给了你五两银子,你既然接了韩氏的银子,为何不能再接姜家银子?” “你……”吴四婶一时语塞。 姜三郎道:“陈老栓,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闺女绝不是你陈家孩子,别痴心妄想了。” 陈老栓:“大官人,这孩子明明就是我陈家的,您不信看看她的长相,是不是与我家儿子很像?” “我才不是你家孩子,你家儿子丑成那样,哪点像我了?”樱宝忍不住吐槽。 陈老栓与陈昌平望眼樱宝,心里气的牙痒痒,却只能装出慈爱样,“孩子,你真是我陈家孩子啊,咱们一家都盼望你认祖归宗哩。” 樱宝被他这惺惺作态恶心到了,躲在老爹身后不想再看。 这时,坐在旁边的中年人开口,“吴明府,既然她们争执不下,不如就滴血认亲吧。” 陈老栓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还请大官人见证咱们滴血认亲,是不是陈家孩子一看便知。” 吴轼面色微沉,转头问姜三郎:“你们可同意陈家滴血认亲?” 姜三郎一抱拳:“我不同意。大官人,樱宝虽不是我亲生,但她就如我亲生孩儿一般,若每个心术不正之人都想与我家樱宝滴血认亲,樱宝便是将血流干也做不到人人兼顾。” “有理。”吴轼点头。 那名中年人又道:“明府,不过一滴血而已,哪里就能将血流干,若这孩子确实与陈家有血缘,也是美事一桩。姜家毕竟不是她血亲父母,还做不得小娃儿的主。” 吴轼冷冷一笑,“柳公此言差矣,姜家抚养她长大,如此大义,怎就做不得她的主?” 柳公摸着胡须道:“我听闻乡间都传这孩子是仙童转世,虽不可信,但也让有心人觊觎,这姜家抚养她长大,想必从中也捞了不少好处,如此,她们抚养她不过是有目的而为之,算不得什么大义。”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姜家踩进尘埃,给樱宝气的跳将起来: “我爹娘抚养我是因为他们重情重义,待我好也是因为疼惜我当我是亲生闺女,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如此颠倒黑白?” “陈家认亲不过想给韩氏脱罪罢了,真当谁是傻子吗?花钱雇凶用迷药将我拐到百十里外的地方,韩氏想利用我给她引个儿子来,之后便将我杀掉,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如此恶毒的女人,你竟然想给她脱罪? 我就想问问,你是府城哪家的家臣?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咱们这个小山村?将我与陈家绑在一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一个小女娃一迭声的质问,柳姓中年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如果对方是个成年人,柳林还能呵斥她一句狂妄,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但对方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无论他怎么呵斥或者与她对骂,都显得自己像个傻瓜。 “你……谁教你这般说话?”柳林憋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樱宝:“没人教我,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我根本不是陈家孩子,包括那韩氏,她之所以把我拐走,不就因为发现我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想把我弄到别的地方藏起来吗?如果我是她亲生孩子,韩氏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柳林气的胡子直翘,指着樱宝喝道:“那韩氏为何要绑你?她图什么?” 樱宝笑了:“你刚才不也说了,乡间传言我是转世仙童,那韩氏一直生不出儿子,便动歪心思,掳走我给她做送子童子呢,不信你可以问问乡亲,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外旁听的村民们大声附和:“就是这样!那韩氏居心叵测,不是第一次纠缠咱们小仙童了,我们都可以作证,樱宝根本不是陈家孩子。” “对对!我们西村人也可以作证,那韩氏经常打骂女儿,她就是为了生儿子才去绑架姜三郎家的闺女。” 西村人受够陈老栓家了,恨不得大官人将他一家都抓起来才好,这样一来,姜三郎才能对他们西村不再迁怒,小仙童也能福泽一下西村人。 “韩氏就是绑匪!” “对!韩氏是绑匪!咱们村不要这样的人回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开始骂陈老栓与陈昌平:“自家婆娘是绑匪,竟还有脸来抢咱们小仙童给她脱罪!你想屁吃呢!” “陈昌平你也是读书人,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吴轼见火候差不多,轻咳一声,掩去眼底笑意,“肃静!肃静!大家都别吵了。” 转头看向陈家父子:“你们怎么说?” 陈昌平一脸惨白,根本答不出话来。 陈老栓扑通朝地上一跪,嚎啕大哭,“大官人,这孩子确实是我陈家的,小民要与她滴血认亲,如果不是,小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大官人,求您做主啊。” 吴轼沉下脸。 这老东西真是难缠。 柳林在旁帮腔:“明府,既然已经这样,为何不同意滴血认亲呢?莫非明府想偏袒哪个?” 吴轼眼神微冷,还没说什么,就见樱宝走上前。 “大官人,既然陈家要滴血认亲,那便滴吧,不过我想知道,要怎么样滴血,滴血后怎么才知道是不是血亲?” 柳林一听就乐了,赶紧道:“滴血就是你们双方各取一滴血入水里,如果两滴血相融就是血亲,如果不相融则没有血缘关系。” “好,我同意滴血,但为了防止你们弄虚作假,我要求用三碗水。”樱宝道。 姜三郎面露忧虑,拉着闺女低声问:“宝儿,为何要答应?” 樱宝低低道:“爹爹别担心,不会有事。” 不答应的话,吴伯伯就要被责难,她还没帮他治好病呢,葫芦也没送出去,所以吴道子不能在此时出事。 坐在堂上姓柳的中年人,肯定是府城太守的幕僚,他出现在此地,代表的是王太守的意思,所以樱宝一定不能让吴伯伯跟他硬刚。 乡丁拿来三个碗,一字排开放在桌上。 一个小厮从柳林身后走出来,自腰间取出一个葫芦,给每个碗里倒入一点水。 接着,小厮又拿出一根针,在陈昌平的中指上扎一下,让他在每个碗里都滴入一滴血。 “慢着,这碗不要滴血。”樱宝将最后那个碗盖上,不让陈昌平滴血进去。 陈昌平也没在意,只在另两碗里滴进血滴。 “该你了。”小厮看向樱宝。 第一百二十九章:葫芦熟了 樱宝走上前,朝小厮伸出手:“把针给我,我要自己扎。” 小厮朝柳林看一眼,见他颔首,便将手里粗粗钢针递给女娃娃。 樱宝龇牙咧嘴给自己扎一针,在第一碗与第三碗里滴入自己的血,然后从兜兜里抱出小黑狗,在它爪子上也扎一针,不顾它的嗷嗷抗议,滴一滴血在第二碗里。 在众人诧异眼神里,又拽着老爹到第三碗前,给老爹也扎一针,让他中指的血滴在第三碗里。 众人简直看呆了。 柳姓中年人脸色铁青,但还是伸头去看三碗水里血滴情况。 不出意外,三个碗里的血都融合到了一起。 陈老栓哈哈大笑,指着第一碗叫道:“这女娃娃果然是我陈家孩子!明府大官人,韩氏没有罪!她带走的是自家孩子,她没罪,请大官人释放韩氏。” 在外头听审的众人面面相觑。 樱宝看他像看个傻子:“你为何不看另外两碗血呢?难道说,我家小黑其实也跟陈昌平有血缘关系?还有我阿爹滴的这碗,也跟我的血融合了呢。” 陈老栓傻眼,“什么?”探头去看,果然见另外两碗的血都融合在一起,顿时黑了脸。 吴轼亲自过来查看,见状点点头:“确实都融合了,难道你们都有血缘关系?” 柳林冷下脸,眯眼审视着樱宝:“小娃娃,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不是你们要的滴血认亲吗?哪里错了?碗是乡丁拿来的,碗里的水是你们给的,我只不过试验一下,这滴血认亲到底管不管用。”樱宝满不在乎道。 就让这些牛鬼蛇神的怒火冲自己来吧,只要不牵连到爹娘与吴道子,她什么都能承受,就是不能让陈家如愿。 “小娃娃,知道什么是慧极必伤么?”柳公黑沉着脸道:“你小小年纪,未来日子还长,可不要顾此失彼啊。” 樱宝:“柳官人你是在恐吓我这个小孩子?”她可不怕这姓柳的威胁。“我今年已经五岁啦,才不怕你!” 柳林气的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站起身甩袖而去。 陈昌平与陈老栓见柳先生走了,不由懵了。 吴轼问:“陈老栓,陈昌平,你们对滴血认亲的结果可还满意?” 陈老栓连连摇头:“大官人,我要重新滴血,刚才太荒谬,作不得数。” 吴县令冷冷看着他:“依你意思,只认姜樱宝与你儿子的血,其他都不作数?方才姜三郎的血也跟姜樱宝融合了呢。” “是,是,其他人的血怎么能作数?”陈老栓也是慌不择言。 吴县令被气笑了,一拍惊堂木,喝道:“陈老栓父子无凭无证诬告良民,按律当庭仗责四十,来人!拉下去行刑!”说着将红头签丢了下去。 衙役接了红头签,拖了陈老栓与陈昌平就往外走。 “大官人,大官人为何打我啊?”陈老栓与陈昌平吓得大叫。 “冤枉,冤枉啊,那孩子本就是我陈家的……” 话没说完,两人嘴巴已经被堵上。 打板子就在乡堂院子里,近百村民目睹陈家父子褪下裤子,露出白花花屁股,被噼噼啪啪打了四十板子。 打完之后,吴县令责令西陈村村正将他俩抬回家去,并警告他们,若再敢随意诬告他人,将重重处罚。 东村村民欢呼雀跃,纷纷叫喊青天大官人。 连西村村民也都跟着拍掌,称赞大官人为民做主,是个好官。 姜三郎喜不自胜,紧紧抱着闺女,眼泪差点流下来。 刚才他太害怕了,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樱宝确实是陈家孩子。 可那有怎样,自家赢了官司,以后再没人敢质疑樱宝的身份。 吴道子审完之后便带着一众书吏衙役赶回县城,并没有理睬姓柳的与魏家人。 但没过几日,府城那边又送来一封信,王太守亲自批文让韩氏姐妹保释出狱,理由是两人已经怀有身孕。 这些樱宝都不知道。 不过有件事让她很是欣慰,那就是魏家兄弟走了,还带走了陈老栓夫妻与陈昌平及陈招陈甜甜姐妹几个。 魏湛还曾来找过樱宝一次,言辞恳切地想带她回府城过好日子,结果被大妮二妮与楚楚拿大扫帚给赶走。 西村没了陈老栓与陈昌平,村民们连夜烧了一大堆竹节,庆祝祸害远离。 樱宝也彻底放心。 这波剧情终于走完,想必以后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转眼几个月过去,眼看快到中秋。 樱宝种的葫芦已经长大,最大的快一人高,这都归功于她经常用洞府池水浇灌的缘故。 因为村里其他人家种的葫芦并没长这么大,他们的顶多脸盆大小。 可即便脸盆大小,村里人也挺稀罕,一个个摘下来挂在屋檐下晾晒。 有的还把自己种的葫芦拿集上去卖,竟也挣了不少银子,据说有个外乡人曾出五两银子买走两只葫芦。 这下子西村人更加眼馋,悄摸地跟东村人购买葫芦种子。 东村人这回倒也没吝啬,将葫芦籽儿掏出来,按五文一颗卖给西村人,平白又赚了一波。 “樱宝,你那葫芦能送两个给我么?”姜泉觊觎小堂妹的大葫芦很久,现在终于等到它们成熟,第一时间跑来讨要。 樱宝的葫芦一共结出三十几只,其中三只是巨无霸,剖开能当洗澡盆用。 别的个头也都不小,至少比村里人种的大一圈不止。 “好,除了那三个最大的你不能拿,其余随便挑。”樱宝大方地一挥手。 “嘿嘿,我挑啦。”姜泉搓着手在众多葫芦里挑选,终于挑出两只形状奇特的,扛着就跑。 他家也种了十几棵葫芦,结出好几十只大葫芦,但最大的也没有小堂妹最小的大,所以姜泉要比较一下,到底哪里不一样。 结果比来比去,除了发现樱宝的葫芦蒂较粗外,并无其他不同。 看样子小仙童的名头果然不假,连她种的葫芦都跟旁人不一样。 姜泉开始琢磨,要怎么利用小堂妹名头给自己的买卖造势。 他早就准备在集市上卖葫芦了,但最近村里人也将葫芦拿去集市摆卖,所以葫芦生意不怎么乐观。 自己不如扛着小堂妹的名头专卖仙童葫芦吧,如此,他家葫芦一定好卖。 第一百三十章:干活抵债 说干就干,姜泉从家里翻出几张红纸,将其裁成一张张菱形,上头分别写着福、禄、寿、喜、财字样,还在下方标注:仙童葫芦。 然后将红纸贴在自家葫芦上,左右看了看,觉得很满意。 再去喊来他的两个小伙伴李稻与李禾,指着红纸对他俩说:“以后我的葫芦就叫仙童葫芦,你们加不加入?” 李稻李禾不明所以,“啥意思?” “就是说,如果你们将自家葫芦放我这里一起卖,售出的葫芦钱我拿三成。”姜泉给两人解释。 李禾眨眨眼,有点不情愿:“凭啥啊。” 姜泉扬着下巴道:“因为我卖的葫芦价格高,比你们自己去卖赚更多钱,你们就说干不干吧,不干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李稻脑子灵活反应快,立刻点头:“干!” 他是见识过姜泉的卖货手段,所以特别信任他。 于是这天,姜泉与李稻李禾赶着骡车赶集卖葫芦。 当然,樱宝也被他忽悠一起过来。 骡车停在他上次卖杏的地方,将十个大葫芦从骡车上搬下来,在路边一溜儿摆开。 “卖葫芦啦!小仙童亲手种的葫芦,福禄寿喜财,你想要哪样就能让哪样进门,数量有限赶紧来买啊,迟了就没有啦!” 樱宝被二堂哥这雷人口号惊呆。 原来这家伙竟然拿自己赚人气。 “真是小仙童亲手种的葫芦?”有人过来询问。 姜泉将小堂妹从身后扒拉出来,笑嘻嘻道:“这还有假?” 如今川河镇十有五六的村民都认识姜三郎家小闺女,打眼一瞧果然是姜家的小仙童,于是问:“葫芦怎么卖?” 姜泉将五指一张,“大的五贯,小的两贯。” “啥?”这人差点吓一个趔趄,“疯了吧,啥玩意这么贵?” 五贯钱都能买一亩上好水田了,这少年真敢开价啊。 “嫌贵也没办法,这还是最便宜的呢。”姜泉得意洋洋道:“咱家的葫芦王,没有五十两银你们看都别想看。” “切!我看你这小子想钱想疯了。”有人气愤道。 “就是!”旁人附和。 姜泉也不理这些人,依旧大声吆喝:“小仙童亲手种的仙葫芦啊,五贯一个,先挑先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沾福气的赶紧来买啊,咱们过时不候。” 樱宝算是服了二堂哥。 但能怎么办呢,来都来了,还能咋地。 她冲姜泉点点手指,“二哥你过来,你扛我名头卖葫芦,回头怎么分账?” 姜泉笑嘻嘻道:“等挣了钱咱们一人一半儿。” “哦,这还差不多。”樱宝满意了。 可任凭姜泉吆喝了半个时辰,愣是一个都没卖出去。 李稻李禾都有点泄气了,便起身去别处看了看,这一看就知道原因所在。 原来附近有好几个东村村民也在卖葫芦,他们只卖五百文一个,有的只要两百文。 这帮傻缺! “姜二哥,要不咱们也卖五百文吧。”李禾有点担心自家葫芦卖不出去。 姜泉瞪他一眼:“你要卖五百文就到别处去卖,不许在我这里。”开玩笑,他可顶着小仙童名号呢,能跟那些肉体凡胎一样吗? 李稻也瞪堂弟:“就你沉不住气。” 李禾委屈,但他不敢反驳。 忽然,有个人抱着一孩子奔过来,扑通在樱宝面前跪下,声泪俱下:“求求小仙童救救我孩儿吧,呜呜呜呜……求求你了…” 樱宝被吓了一跳,一瞧这人怀里的孩子面色蜡黄,口吐白沫,已经奄奄一息,他一条腿青紫发黑,显然是被什么毒物所伤。 “快放下让我看看。”樱宝顾不得诧异,忙命令这人放下孩子。 这人也是听话,将孩子放在地上。 樱宝赶紧扒拉一下这孩子眼皮,见他瞳孔放大,眼看不行了。 心念一动,樱宝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药丸子,捏碎塞进孩子口中,又从兜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瓷瓶里装的是她之前配置的解毒药水,也不知对不对症。 将药水给孩子灌下去后,小孩面色眼见好了许多。 樱宝也没敢放松,撸起小孩裤腿一瞧,小腿上有两个不大的血点。 看样子是被某种毒蛇咬到了小腿。 想了想,对抱孩子男人道:“去买个火烛来。” 男人没有迟疑,爬起来跑去杂货铺买来火烛。 樱宝让他用火折子点燃烛火,随后取出一把薄刀片搁火上烧烤消毒。 之后用薄刀片在男孩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型,让里面毒血流出。 这一番操作下来,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们议论纷纷,却没一个人提出质疑。 又过了一会儿,樱宝再次喂了孩子一瓷瓶解毒药水,又给他小腿处挤了挤,之后用自己的药粉撒在伤口上。 孩子的面色缓和几分,已经开始哼哼唧唧哭了。 樱宝松口气,对男人说:“把药钱给我,一共十两银子。” “啊?”男人呆住。 一旁的姜泉见状不悦道:“啊什么啊?我家小仙童给你孩子治病难道要免费吗?” 男人连忙摇头,讷讷道:“可…可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姜泉皱着眉道:“没钱你就干活抵账,我家仙童的药可都是仙药,算你十两已经很便宜了,你不会忘恩负义想赖账吧?” “没有没有,仙童救我儿一命,我就是帮她干一辈子活也愿意。” 男子家就这一个男孩,没想到竟被毒蛇咬伤,刚才连李郎中都束手无策不愿收留。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才将儿子送到小仙童跟前。 这会儿孩子脸上褪去死气,还能出声气了,连小腿的青紫色也褪去不少,他知道自己儿子这是得救了。 男人喜极而泣的同时也很纠结,他家实在拿不出十两银啊。既然小仙童让他去干活抵债,那他就去好了。 有人在旁道:“赵大,能给小仙童干活,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啦,还不赶紧答应。” “就是,正好把你儿子也带上,还能让小仙童继续给他治治呢。” 有人催促赵大,“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小仙童的救命之恩。” 赵大恍然,扑通给樱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多谢小仙童救命,我一定好好干活,将医药钱还上。” 樱宝也是懵了,刚想拒绝,被姜泉拉了拉衣袖,“咱们又不开善堂,以后找你看病的人多着呢,难道都给他们免费?这个头不能开,你必须收下这人干活还账。” 第一百三十一章:收棉花 樱宝一想也对。 自己这波赚足世人眼球,以后必然还有人找自己看诊,倘若他们都借口没钱,那自己看还是不看? 没得救人了还惹一身骚。 “那好,你现在先回家去,明日我家正好要收棉花,你就来帮忙干活吧。” 姜家的棉花基本成熟,目前已经在陆续采收。 因这次种的比较多,爹娘每日都忙着捡棉花,连饭都是二伯娘燕茹做的。 “好好,我明日一定去。”赵大千恩万谢抱着儿子回家去了。 这时,围观的众人呼啦围了上来,纷纷要买葫芦。 “我就买个小的,沾沾福气。” “大的,那个大的给我,五贯就五贯!” “我先看中的,你干嘛抢?” 总共带来十只葫芦,很快都被人买走。 姜泉笑得见牙不见眼,让樱宝一起忙着数钱。 没办法,有很多人都用铜钱付账,万一少个几十文岂不亏大。 卖完葫芦,正好收市税的乡秩来了。 他上下打量一下樱宝,微笑问:“今儿的葫芦真是你种的?” 樱宝能怎么办,只能捏鼻子认下:“是我种的。” 乡秩又问:“下个集还来么?” 姜泉赶紧点头:“来的,家里还有一些呢。” 乡秩:“等你来,留一只葫芦给我,放心吧,一文不少你的。” 樱宝:…… 姜泉笑眯了眼:“好,放心吧,肯定留个最好的给您。” 从集上回来,几孩子开始分钱。 今儿李稻李禾只拿了五只葫芦来,按一只两贯算,就是十贯钱。 说好要分三成给姜泉,所以李稻李禾最终到手七贯钱。 五个葫芦就赚了七贯,比自己卖多赚好几贯呢,李稻与李禾简直笑歪了嘴。 “下个集我把咱家葫芦都拿来。”李稻兴奋道。 他家也种了十几棵葫芦,结了三四十个大小不等的葫芦,这次拿来的不过是些中不溜儿。 姜泉平白多挣了三贯,没有不乐意的,“好,下个集咱们再去。” 李稻李禾拿着铜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姜泉便开始跟樱宝分账。 自家的葫芦两大三小,一共卖出十六贯钱,加上从李稻那里赚到的三贯,加起来就是十九贯。 于是姜泉分给小堂妹九贯半,自己也拿了九贯半。 樱宝也没客气,将九贯半钱接过来。 中午,姜三郎夫妻与姜二郎姜成大妮二妮楚楚从棉花地回来吃饭。 樱宝摘了两串葡萄,十几个梨,一篮子桃子,洗干净后放饭桌上给大家尝鲜。 一家人吃着水果,围着桌子坐下。 今儿燕茹做了炖鱼,煎豆腐,蒸糯米莲藕,青菜汤,还煮了几个咸鸡蛋。 另外还煮了大米饭,米饭下面的锅巴被铲出来,留给孩子们当零嘴儿。 “明儿我请几个人帮咱家收棉花,还得麻烦二嫂帮咱们做饭。”姜三郎边扒拉饭边道。 燕茹微笑点头:“这有什么麻烦,我在家也没旁的事,做做饭是应当的。” 春娘:“明儿吃饭的人挺多,二嫂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就让大妮二妮与楚楚帮你忙忙,反正棉花地里也用不着她们。” 捡棉花的时候,免不了被棉翎戳到,女孩儿的胳膊细嫩,哪怕穿着长袖都免不了被戳出一个个口子,看着就很疼。 “也行。”燕茹知道春娘心疼女孩子们,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那个赵大果然来了,还带着他老婆与儿子。 小男孩已经苏醒,但精神不济,由他娘背在身后。 樱宝给男孩看了看腿,见青紫褪去大半,便又给他喝了一瓷瓶药水。 吩咐男孩娘:“你多给他喝点水,让他把体内毒素排一排才能好的快。” 女子低低应了,去水缸舀水给男孩喝。 “咱家桌上有烧好的冷开水,你倒给他喝。”樱宝说:“生水喝了拉肚子就不好了。” “哦。”赵娘子呐呐应声,又去倒冷开水。 姜三郎已经知道赵大的情况,没说什么,带着他与几个村民一起去棉田收棉花。 “樱宝!樱宝!温夫人回来啦!”二妮蹦跳着从外头跑进来。 樱宝惊喜:“真回来了?温姐姐回来没有?” “也回来啦,你赶紧去看看吧。”二妮兴奋到不行。 忽然又想起自己学的那些字好像都忘了大半,不由心虚,“樱宝…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樱宝快跑到院子里,给呦呦套上皮鞍子,踩着上马石骑上鹿背。 呦呦迈开四蹄,朝村里飞奔。 不多会儿就到了学堂,就见学堂院子里停了好几辆马车,有仆人正在往下搬东西。 “温姐姐!”樱宝翻身下鹿,向温舒跑去。 温舒瞧见樱宝也很开心,迎过来抱住她,微笑:“樱宝都长高啦。” 樱宝踮起脚跟温舒比了比,嘻嘻笑道:“你也长高了。” 温舒拉着她到一旁风亭坐下,跟她说起自己的事。 “本来我与阿娘去府城的,但家里出了点事,只好又从府城往豫州赶。” 豫州离这边上千里,不说路途遥远难行,某些山道还有劫匪出没。 幸好他们雇了一队数十人的镖队,这才平安到达豫州。 樱宝一时不知怎么接话,问:“怎么没看到温夫人与温衡寅?” 温舒:“娘与三伯母在整理屋子,弟弟这次没能来,爷爷让他留在豫州进学,以后恐怕没时间到这里来了。” “那你家的事解决了么?”樱宝还担心温家抄家的事,上辈子这档口应该就是温家出事的时候。 温舒点点头,“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大伯被削职返乡,现在正在豫州老家休养,我与母亲还是回到这里来,但三伯母也与我们一起来了。” 温舒没好说,这三伯母为了与她母亲争夺这次的琴川之行,可谓用心良苦。 姜家的金耳雪耳功效显著,家里这次险些出事,多亏了爹娘带回去的金耳解了燃眉之急,所以三伯母才极力要求到这里来,目的显而易见。 但这些事自己怎么好跟樱宝说。 “三伯母还带了她两个小女儿前来,以后她们也跟咱们一起上学。”温舒轻声说道:“她们今年八岁,应该比你大三岁多,一个名字叫温甜,另一个叫温娇,俩人是双胞胎。” 樱宝:“温甜?温娇?” 怎么感觉这名字有点古怪?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温家姐妹 “六姐姐,这是谁啊?” 一个娇娇软软声音响起。 樱宝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非常娇美的粉裙小姑娘走了过来。 “这是我师妹樱宝。”温舒耐着性子介绍。“樱宝,她是我堂妹温娇。” 樱宝冲这个女孩点点头:“温娇姐姐。” 温娇笑眯眯走进风亭,故作亲热地拉住樱宝的手,“原来是樱宝妹妹啊,长得真是可爱。” “你也可爱…”樱宝只觉得后背汗毛竖起,慢慢抽回手。 温娇在樱宝身旁坐下,一时也无话可说。 这时,又一个红衣小姑娘跑来,风风火火道:“你们坐这里干什么?阿娘让你们进去说话呢。” 樱宝望着她这张与温娇相似的脸,心里已经猜到她是谁。 温甜眉心有一个圆圆的红点,不知是点上去的,还是天生如此。 因为时下人都喜欢在脸上搞点创作,比如女子特别喜爱画眉心纹,还在腮边点上笑靥,有的还把眉毛故意画成哭眉愁眉,引为时尚。 温舒拉起樱宝,小声道:“跟我去见见三伯母,以后她也是你的先生。” 温家世代行医,也多是跟杏林世家联姻,所以媳妇若不会点岐黄之术就跟文盲差不多。 樱宝跟着温舒走进一间内室,就见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便是我三伯母,林夫人。”温舒低声介绍。 樱宝上前行礼,“学生姜樱宝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眼皮从茶盏上抬起,嗯一声,轻声细语问:“你就是姜樱宝啊,倒是个机灵孩子。” 樱宝嘴角抽了抽,没有言语。 林夫人端着茶盏抿一口,上下打量下樱宝,淡淡问:“听说你家种植金耳,可有此事?” 樱宝规规矩矩道:“是,咱们村每户都种了金耳,有的还种了雪耳,林夫人是想买金耳吗?” 林夫人脸色沉了沉,“我问你家是否种植了金耳。” “自然也种了的。”樱宝答道。 林夫人放下茶盏:“可否拿来给我瞧瞧?”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金耳才种下去,还没长出来呢。”她家最后这批金耳才种下去不久,根本没长多大,即便拿给这位林夫人瞧,她也瞧不出所以然。 林夫人面上闪过阴鸷,“你这孩子好生无礼,我不过想看看你家金耳,如何这般说辞?” 樱宝眨眨眼,“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现在金耳才种下去,还没有长出来呢。” 林夫人还要说什么,就见肖珍娘走了进来:“樱宝,我正找你呢。” “温夫人!”樱宝看到温夫人很是高兴,一出溜跑过去拉住她衣袖,“学生也正要有话跟你说呢。” 肖珍娘慈爱地摸摸她脑袋,拉着她朝外走:“跟我来,为师带了东西要交给你。” 樱宝随肖珍娘走进另一间内室,就见她从一个柳条箱子里拿出很多书籍。 “这是我在豫州给你买的书籍,里头有很多古籍药方,你拿回去好好研读。” 肖珍娘又取出一大包种子交给樱宝:“这些都是豫州那边的瓜种菜种,你带回去交给你娘去种一种,里头还有一些花种,我特意跟一名花匠讨要的,你可以种种看。” 农家最稀罕的莫过于各类菜种瓜种了,特别是本地没有的品种。 樱宝真的太激动了,上前抱住温夫人:“谢谢师父,你真好。” 肖珍娘摸摸她脑袋,心里微叹。 这孩子一片赤诚,若是知道温家一直算计她,不知是何感想。唉,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她带来太多伤害。 下晌,温舒带着樱宝坐马车回南坡,顺便将书籍与一些豫州的特产送去姜三郎家。 夜晚,温舒没有回去,与樱宝住在一处,两人躺床上说话。 “三伯母那人最是较真,以后她说什么你若觉得不对就不用理睬。” 其实三伯母不仅爱较真,还特别小心眼,温舒担心以后樱宝会吃她的亏。 樱宝疑惑:“你三伯母为何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 今日她可算看出来,那位林夫人不仅爱摆谱,还特别的瞧不起人,这样的人又怎么甘愿来乡下待着? 若没点好处,她能带着她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来贫穷地方生活? 温舒皱眉思索一会儿,轻声道:“樱宝,实话跟你说吧,温家就是为了你家的秘方才在这里办学。” 樱宝点点头:“我也猜到一些。” 温舒抱了抱樱宝,声音低落:“对不住樱宝,我们不该一直欺瞒你。” 樱宝:“我一直都知道啊,你们不算欺瞒。” 她还知道有个贵人吃了温家的药然后嗝屁了,但自己不能说。 “所以三伯母若想套你的话,你不用理她。”温舒说出这句话,心里略微舒畅一些。 “好。”樱宝拽拽温舒:“跟我说说豫州的事情呗,还有你家为何要买我家金耳啊?” 温舒咬咬牙,便将家里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我大伯得罪了贵人被贬回豫州,那个贵人家的孩子病重,差点就牵连到我温家。多亏了你家的金耳才保住那贵人孩子性命,咱温家才得以脱险。” 樱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看样子,上辈子温家就是因为那贵人的孩子死了才覆灭的。 温舒低声道:“樱宝,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一辈子不能变。” “嗯。”樱宝依偎在温姐姐怀里,就像上辈子一样。“咱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都不变。” 第二天起床,樱宝与温舒梳洗,吃了二伯娘做的早饭,跑去果林子里摘了一篮子熟透的葡萄,还有一篮子黄鸭梨与几个桃子。 “这些带给温夫人尝尝。”樱宝将果篮子放在温家马车上。 温舒本不想这么早回去,但姜家人都忙着捡拾棉花,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有点碍事。 “等你家这阵子忙完,你就赶紧去学堂。”温舒道:“我娘还要考考你这几月的学习情况呢。” “知道了。” 送走温舒,樱宝这才有空翻看温夫人给的书。 《诸病源候论》,《唐本草》,《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四部医典》等,都是本地买不到的医学典籍。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驾光临(求月票推荐票啦) 姜家的棉花终于采收完。 赵大的孩子也彻底好了,姜三郎对赵大的帮工很满意,送给他一把葫芦种子,问他是否愿意继续留下干活,毕竟数千斤棉花还要剥棉籽,事儿比较多。 赵大本意是想留下的,但现在是农忙时节,家里的豆子与水稻都要收割,收割完还得翻地种麦,种完麦卖了粮交完赋税后,他才有空闲再做其他。 姜三郎知道他的为难,并没有强求。 接下来日子,姜家大人小孩齐上阵,开始剥棉籽。 春娘与两个妯娌则用纺车纺线,准备冬日里织布。 没多久,县令吴轼便来了。 与他随行的有廖先生、两个书吏及十几个衙役。 县令的大驾光临,让整个东西陈村都轰动了,孙里正与陈族长陈三友及周围几个村的村正更是全程陪同。 其中最激动的非樱宝莫属。 “吴伯伯,你总算来啦,快来看我给你留的大葫芦。” 樱宝拽着吴轼的袖子将他带到自家堂屋,只见靠墙两个大框里垒着三个奇大无比的葫芦。 吴轼也很惊讶。 说实话,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葫芦。 可惊讶归惊讶,自己好像没跟这小妮子说过喜欢葫芦吧。 也不知这小妮子从哪里得知自己喜欢这玩意儿,一个劲儿地非要送他,唉,真是无奈。 樱宝得意道:“吴伯伯你看我种的葫芦,等你回去的时候就带两个回去吧。” 吴轼失笑,“我怎好白拿你的东西,不如开个价,我出钱买。” “不用不用,这个不值钱。”樱宝违心说出这话时,就瞥见躲在后头的姜泉直嘬牙花子。 陈族长也笑呵呵附和:“这种葫芦在咱们村多的是,明府您就别推辞了,就是小孩子的一点心意。” 站他旁边的孙里正瞅他一眼,心里琢磨陈族长这话是不是真的,他在县城做生意的儿子早就想要个葫芦王做招牌了。 “呵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轼只要了一只巨葫芦,让仆役扛了送去马车上,但樱宝又抱了一只稍微给小的送上车。 之后吴轼又去瞧姜家收获的大堆棉花。 雪白的棉花还没去籽,全部堆在一间屋里,将屋子塞的满满当当。 吴轼抓起一团棉花看了看,感叹一声:“这棉花确实不错,姜三郎,你能否将棉花种子售卖给县衙?” 姜三郎还没说话,孙里正急了,上前道:“明府,咱们乡里有很多村户都等着买棉籽呢,您不能……”都买走啊。 其他几个村村正也一脸焦急,但他们不敢插话。 吴轼笑道:“我不过想将棉籽收购后统一发放,孙翁你不必忧心。” “呵呵呵,原来如此。”孙里正尴尬笑笑。 姜三郎:“我家大哥二哥也收了不少棉花,咱村其他人家也都种了,他们也应该有不少棉籽。” 他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孙里正,棉种不缺。 吴轼想了想,说:“这样吧,让你们村优先种棉,余下的棉种就卖给县衙。” 这东西珍贵,自己若不插手,恐怕很快就有世家大族来高价收购。 如此一来,这些棉花又会流向那些贵族手里,普通百姓将无法普及种植。 他要的是在全县都种上棉花,而不是让那些贵族世家独占鳌头。 陈三友一听就乐了,赶紧上前道:“咱们村一共二十八户,都已经决定好了,明年各家种植二十亩棉花。” 若按一亩地十斤棉种算,他们一个村就需要五千多斤棉籽。不对,实则要一万斤,因为东村户籍上是二十多户,但实际分家不分户的占了一半儿。 陈三友正懊恼自己嘴快,说村子才二十八户,就听姜三郎道:“咱们村每户都种上,估计要一万斤棉种,之后剩下的,便都交由大官人处理。” 吴轼满意点点头,让身边书吏去统计东村的棉花收成数量。 樱宝趁他们讨论事情,自己又跑去摘葡萄。 姜泉跟过来,低声抱怨:“你干嘛说葫芦不值钱?那咱们以后还怎么卖葫芦?” “笨!” 樱宝道:“咱们的葫芦是卖给外村人外乡人的,本村哪个会来买?我若说葫芦值钱,等咱家那点葫芦卖光,你以后还能在村里收购到葫芦吗?” 姜泉恍然大悟,嘿嘿笑道:“还是宝儿最聪明。” “那是。”樱宝毫不害臊道:“我可是独一无二的小仙童呢。” “哈哈哈,对对,你是独一无二的小仙童。”姜泉早已习惯小堂妹的厚脸皮,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几孩子跟在樱宝后头摘梨子葡萄,边摘边吃,葡萄皮吐了一地。 樱宝则拎着竹篮子装葡萄,将那些红紫的葡萄摘了一篮子。 可惜桃子吃光了,不然也摘点给吴道子尝尝。 这一波采摘,葡萄所剩无几,鸭梨还剩树中间那几个没熟的。 樱宝盘算,等明年开春,自己就将洞府里新育成的葡萄苗与胡椒苗花椒苗等都移栽出来,将自家果园子再扩大一圈。对了,还有苹果苗。 今年苹果树就结了几只苹果,前阵子被樱宝摘下来给家人吃了,她将苹果种子留了下来,都种在洞府里呢。 “樱宝,篮子重,我帮你拎着。”楚楚接过樱宝手里的竹篮。 她自称是樱宝的小帮工,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家去,哪怕她家现在日子好过不少。 自上次樱宝送了菌种给她家,经过两次育种,楚彦已经种了四百朵金耳,只要这四百朵金耳收获卖掉,楚楚家的生活就能突飞猛进。 但楚楚就是要留在这里,抽空跟樱宝学习认字写字,闲暇与大妮二妮一起玩耍,很是惬意。 樱宝也由她去了,日常叫她给自己干点活,每月依旧给她三贯钱。 还别说,有楚楚陪着闺女,春娘对闺女每天东窜西跑也放心不少,有时还允许她俩去镇上采买东西,当然,这时候要么由姜泉陪同,要么有姜成跟着。 “樱宝,你为啥不怕明府大官人啊?”楚楚好奇询问。 她一瞧见众星捧月的县令大官人,只觉小腿肚都打颤,连眼神都不敢直视,哪里还敢跟人家聊天说话。 樱宝:“为何要怕?” 即便在前世她都没怕过谁,哪怕是那些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都督手下,只要他们敢冒犯自己,她就随手操起任何东西砸他们,把他们砸得抱头鼠窜,再不敢来招惹。 月底还请宝宝们贡献一两张月票啦,谢谢!谢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收购棉籽(求月票、推荐票) 巡查结束,吴县令回县衙。 他的马车里不仅装着一大一小两个葫芦,还有一篮子葡萄与一篮子黄鸭梨。 被挤下马车的廖先生只能跟两个书吏缩在驴车上,一手拿着一只鸭梨啃着,一边想心思。 他家乡在周河县的一个小村镇,跟这边的川河镇差不多大小,但那里百姓的日子很艰难,不仅是生活所迫,还要遭受地方乡绅小吏的欺压。 原先他家日子还算好过,自从族里人得罪了乡里正的亲戚,他家便陷入苦难之中。 里正会找各种理由给廖家加税。他家新买一把镰刀、养一只小鸡,里正乡秩都要上门收税。连过年过节孩子戴一朵头花,都要被人举报缴税。 最后没办法,他爹娘只能卖掉田地跟他来琴川县生活,仅靠他那点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父母跟他在琴川县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可他大哥二哥都还在那个小村艰难存活。 若是他们一家能在川河镇生活就好了,这里民风淳朴,里正村正也正直廉明,加上有自己在旁看顾着,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唉,等回县衙,自己就跟明府说说,看看能不能允许他廖氏族人过来定居。 若可能,他便让族人在川河镇扎根,哪怕让他们去荒山开荒也行,总好过在周河县苟延残喘挣扎求生。 东陈村。 明府大官人刚走,就有人寻摸到东村要求购买棉花棉籽。 这些人穿着富贵,一看就是富豪大户的管事们。 东村人已经被里正与村正交代过,不许将棉花与棉籽卖给外人,所以并不理会这些管事模样的外乡人。 哪知这些人不死心,将棉籽价格提到一两银子一斤。 这下众村民哗然。 有人备不住诱惑,偷偷卖了五十斤棉籽出去,得了五十两银。 开了这个口子,那管事一次次找他,要求他再卖一些棉籽。 于是这人又卖了一百斤棉籽给管事。 纸包不住火,这事儿终于被人发现,告诉给了村正陈三友。 陈三友气坏了,立刻找到大哥陈富,要求他给全村人一个说法。 没错,这卖棉籽的就是陈族长的二儿子。 陈族长也很生气,当即喊来二儿子陈家珍,质问他为何私自出售棉籽。 “不就百十斤棉籽嘛,有什么大不了。”陈家珍满不在乎道:“你们也可以卖啊,一两银子一斤呢,比卖金耳都划算,谁又不是傻子,能看钱不赚?” 陈富气的拎起棍子追着他揍。 陈三友也气坏了,指着侄儿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县令要求的,你就缺那点儿钱?” 陈家珍抱头躲着老父亲的竹棍,还不忘回嘴:“县令他能给咱们一两银子一斤吗?我脑子又没病,为啥有钱不赚,却要低价卖给官府?” 陈三友一时语塞,但县令的话他是认同的。 一旦棉籽被富豪世家收去,村里其他人再想种棉花就不容易了。 陈三友也不跟二侄子啰嗦,直接对大哥陈富说:“你家还有多少棉籽,全部拿出来吧。当初棉种都是姜三郎给的,我便全还给姜家好了,以后你们家也别种棉花了,省的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让咱一村人跟着丢脸。” 回头衙役来收棉籽,结果一斤都没了,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 “凭啥?”陈富还没说话,他二儿媳韩妙娘跳了起来,“那都是咱家的,凭啥给姜家?” 陈富气的一拍桌子,“都给我住嘴!” 一指屋里堆着的棉花:“这些都是老子的棉花,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家里一共种了六亩地棉花,共收获籽棉两千多斤,估计能剥出一千斤的棉籽。 明年他还准备再种个三十亩,按一亩地十斤种子算,就得三百多斤棉籽。 剩下的,原本应明府要求出售给县衙,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自己的老脸简直都被不孝子给丢尽了。 自家好歹也算一等户,比那些三四五等村户强上不知多少。但二儿子做的这事,连人家五等户都不如,太丢份了,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人? 陈家珍与妻子见老父动了真怒,也不敢说什么,蹲地上不吱声。 陈富对弟弟陈三友道:“你叫人来将棉籽都运走吧,给我留三百斤就成,全搁家里保不齐又闹出什么事来。” 陈三友就等大哥这句话,当即喊来几人,将他家棉籽都运到姜三郎家过秤。 此后几天,陈三友马不停蹄地收罗棉籽,都运到姜三郎家暂时存放。 村里那些没种上棉花的,如果打算明年也种,陈三友让他们过来登记,预留棉种。 登记结束后,将剩下的棉籽都交给县衙来人,让他们赶紧运走,该分配给谁,便由县令去操心吧。 一晃秋收结束,孙里正又来催赋。 不过东村人不用催,直接拿出银钱缴赋,一个子儿都不少。 孙里正乐呵呵道:“还是来你们东陈村收赋省心,每次都不用催第二回。” 李大永李二永几人也笑:“还不是多亏了咱姜三哥,咱们不种金耳哪来的钱缴赋啊。” “那是。” 孙里正背着手问:“我瞧你们村不少人在南坡盖房了吧,明年我过来瞧瞧。” 评定户等三年一回,明年正好是三年期,估计东陈村很多人家都要重新评估等级了。 “别介啊,里正大叔,咱家不过在南坡盖个菌棚,不是给人住的房屋。”一人辩解道。 一旦被评为中等户或上等户,每年的赋税又要增加不少,村民们可不愿升这个户等。 而且遇到荒年朝廷赈灾啥的,上等户与中等户是分不到粮食的,只有下等户才能领到救济粮。 孙里正白了他一眼,“菌棚也是你家财产,一样规划到纳税项目里。” 其实里正挺眼馋东陈村的金耳,但这个村的人很抱团,都不肯往外出售菌苗。 不过他们村的棉花也不错,自家悄摸地跟衙役弄了些棉花种子,明年也能种上一些了。 孙里正来到姜三郎家,就见他家小闺女正趴在果树下的桌子上教两个姑娘认字。 樱宝抬眼瞧见里正来了,连忙站起身:“里正爷爷,你是来找我爹的吗?” 孙里正摆摆手,笑眯眯问:“樱宝,你家那大葫芦呢?” 他今儿来,是想给二儿子的铺子弄个招牌葫芦回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竖中秋(求月票推荐票) “在堂屋呢。”樱宝以为里正也是跟其他人一样,来她家摸葫芦,便带他去瞧。 堂屋里这会儿只有一只大葫芦了,另一只被姜泉扛回家去,说是下次带去集上做媒子,吸引人气,毕竟不能每次都能带小堂妹去集市。 孙里正摸摸大葫芦,问:“樱宝,你这葫芦多少钱出售?” 樱宝想了想,说了个折中价:“上回四门镇掌柜出了三十两银子,这个跟那个差不多大,也是三十两。” 孙里正一听挺高兴,因为他二儿子给了他五十两,让他买个招牌葫芦回去镇铺子。 这下平白省下二十两,孙里正是不会还给二儿子的。 谁说老子不挣儿子的钱,那都是鬼话,遇到这种好事,顺水推舟才是正理。 “这个葫芦我买了。”孙里正道。 樱宝当然乐意,立刻点头:“好啊,您要自己扛回去吗?” 孙里正当然不会自己扛,他小儿子与几个乡丁正在村里收税呢,一会儿就上南坡来接他。 中午,当姜泉知道小堂妹将那只大葫芦卖出三十两,气得捶胸顿足。 “你个傻瓜!三十两就卖了,那可是葫芦王啊,好多人都跟我打听,我都已经开出八十两了,有个人正回家商议取钱呢。” “不是还有一个嘛。”樱宝不在意道。 她正琢磨怎么把洞府里的大葫芦取出来。洞府里的可比外头长的葫芦大多了。 “那个是媒子!媒子懂么,不能卖!”姜泉唉声叹气。 樱宝眨眨眼,小声安抚:“你急什么,其实我还藏了两只最大的葫芦呢,不过现在不能拿给你看。” 她决定了,晚上就悄摸地弄出两只大葫芦出来,就说是自己以前藏在菌棚里的。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姜泉有点不信。 自从小堂妹的葫芦长到脸盆大,他可是每天都来瞧一遍,怎么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葫芦王存在? 樱宝一本正经编瞎话:“因为我把它们藏竹棚里了,你当然不知道。” 姜泉摸摸后脑勺,有点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期盼再有两只葫芦王。 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明儿是中秋节,樱宝给楚楚放了几天假,让她回去好好过个节,下个月再回来也行。 燕茹买来很多蜡烛,熬了一罐蜡油,在蜡油里滴上苏木红,教侄女们做河灯。 她用一只鸡蛋,轻轻沾一下蜡油,然后拿起来。 鸡蛋壳上就沾了一层红色蜡油。 待蜡凝固,将蜡壳小心从鸡蛋壳上剥下来,放在一旁待用。 就这么一次次沾蜡,剥出一堆椭圆形红蜡片,再将这些形似花瓣的蜡片一个个粘起来,就形成一朵红色莲花座。 再用一片羊皮做底座,莲花中间放一只带芯蜡烛,河灯便做成。 樱宝跟着学做了几盏,准备中秋夜与姐姐们一起出去放灯。 姜二郎砍来竹子,在院子外头空地上搭了个竹塔,准备中秋那夜竖中秋。 姜老汉与孙子们也没闲着,买来各种彩色油纸,还削了竹篾子,在家制作各式灯笼。 春娘与大嫂婆婆几个,用新买的雕花模具做月饼,月饼馅儿是红豆沙,还有桂花糖酥。 做完河灯,樱宝带着两个弟弟去敲红枣儿。 她家种了好几棵枣树,这会儿枣子已经成熟,挂在树梢红彤彤,个个比鸟蛋大。 “好吃。”姜杰捡了枣子就往嘴里塞,咔嚓咔嚓吃的起劲。 眼见树梢还有不少大枣够不着,樱宝决定爬树上再敲。 小孩子爬树很容易,三两下就爬上去,坐在树丫朝四下眺望。 远处有几家正在盖房,也都盖的砖瓦房,三间正屋朝南,东侧挂两间灶房,跟自家的格局差不多。 等这些新房盖好,有人搬进去居住,南坡就不会冷僻了。 樱宝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水灾,心里不仅忐忑起来。 自家虽已经搬到南坡居住,但大多田地都在坡下,那个可没办法挪走。 像稻田麦田这样的上等田,基本处在水灾范围内,只一场大水,就冲垮一切。 “姐姐,下来!”姜武姜杰见姐姐总不下树,有点急了,仰脖子朝上头大叫:“不要打枣了,姐姐快下来!” 樱宝哦一声,拿竹竿在上头敲几下,将够得到的枣子都敲下来,然后慢慢爬下树。 姜杰姜武弯腰捡枣子,两只小狗扑来扑去跟他们抢,大黄还将枣子叼起来,主动放进篮子里。 小黑则抢一个咬碎一个,一只狗吃枣吃的津津有味,跟它主人一个型儿。 捡好枣,姐弟三个拎着篮子回家,走到家里稻草垛旁时,就见一孩子鬼鬼祟祟躲在草垛后朝她们偷窥。 小黑大黄朝那边汪汪直叫,蹦来跳去想扑过去,却又不敢。 “谁!干啥的!”姜武冲过去,挥着手里竹竿恐吓对方。 “是我。”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男孩从草垛后探出身。“我是魏湛。” 樱宝与弟弟惊呆了。 这死小子怎么搞成这样,还躲她家草垛后头。 姜武姜杰也认识他,疑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湛挪出来,挠挠乱糟糟头发,低落道:“我…我跟大哥失散了…” “失散了?”樱宝表示不信。“你家有那么多侍卫,能把你弄丢?” 魏湛皱着眉道:“咱们半路遇到大股流匪,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大股流匪?你们在哪里遇到的流匪?”樱宝上辈子可没听说琴川县附近有什么流匪。 “离这里百余里的周河县那边。”魏湛低声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他还算机灵,用外裳跟路边村民换了点干粮,之后便顺着官道走,一路走回川河镇。 姜武一听他没吃饭,将阿黄叼的枣子递一个过去,“给你吃。” 魏湛接过枣子就吃起来。 “那你哥哥跟陈家那些人呢?”樱宝其实不怎么相信这小子的话。 魏湛:“不知道,流匪太多,我的侍卫让我快跑,就…就跟他们失散了。” 其实他没说,他骑着马故意往回跑,最后马儿累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他又窜进树林躲起来。 等到后面没有追兵了,魏湛才从树林里出来,顺着官道往川河镇走。 本来他可以去琴川县城的,但他没去,直接寻回了川河镇,还跑到南坡姜家这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干活没得吃(求月票推荐票) 樱宝不想带魏湛回家,就劝他:“你去西村陈昌容家吧,或者去陈昌海家也行,你跟陈家有渊源,他们不会不管你,肯定会送你回府城。” 魏湛不想去。“不要,我跟他们不熟。” “我跟你也不熟,你不许待在我家草垛里。”樱宝沉着脸道。 万一这小子在这里出什么事,那自家岂不平白招祸。 魏湛哭丧着脸,倔强地转身回到草垛后,抱膝蜷缩在草垛下不吭声。 樱宝拉着还在张望的弟弟回了家,将魏湛在外头的事告诉给姜三郎,“爹,你送他去西村吧,实在不行就将他交给里正爷爷。” 反正自家不能惹这个事端。 哪知姜三郎出去一趟又回来,“那小子死活不肯走,说他今晚就睡草垛里。” 魏湛的蛮劲很大,姜三郎与姜成两个人都弄不了他。 当然也是因为姜三郎不想伤到他的缘故,并没有下重手。 春娘叹口气,“那就先让他住楚楚那个小屋,再给他送点儿吃的和水,明儿再去叫村正过来看看怎么办。” “暂时只能这样了。”姜三郎无奈摇摇头。 现在天色将晚,来去一趟镇子不容易,而且那小子也不肯配合,用强反而不好。 于是姜三郎送了一碗饭菜与一罐清水过去,让魏湛暂住楚楚那间小屋。 魏湛很是高兴,欣然跑去小屋,还在菜园子里转了几圈,拔了两颗菜,用楚楚的陶罐煮了一罐子菜汤。 晚上,樱宝进入洞府。 前阵子她把温夫人送来的种子种了一些在洞府里,如今已经出苗长大。 其中一片香瓜苗已经抽藤,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能开花结果。 还有一种胡瓜,是番邦品种,也开始抽藤,樱宝给它们插了竹架,让瓜藤好爬上去。 各种花卉种子也都出苗,像月季,牡丹,芍药,木丹等,虽没有开花,但它们长势良好,等春天就能移栽出去。 黑土壤里还育了很多果苗,其中葡萄藤就有二十棵。还有十来棵枇杷,是温夫人送的种子。 上回在药铺买的胡椒也出了几棵苗,葱蒜这些更是长了很多,早就被樱宝移栽到菜园子里。 金耳雪耳也长势良好,再过些日子就能采收。 洞府角落还堆放着几大筐干金耳雪耳,上两次采收晒干后一直没卖,都存在洞府里。 现在温夫人回来了,樱宝准备等这次的金耳采收后,一起出售给她。 站在水池边观望一会儿那金色发光体,樱宝登上葫芦船,划水来到跟前。 围着巨大光球转了一圈,果然又看到那个小门。 想了想,樱宝伸手探过去。 眨眼间她又出现在一片浓雾里。 那本书渐渐在面前显现,樱宝毫不犹豫翻开一章。 【……大批流寇涌现,攻进驿站,杀死驿卒,沿途抢夺百姓财物。百姓纷纷逃亡,陈甜甜与母亲躲在坟丘灌木里逃过一劫。 周河县令接到消息,命令县尉带兵前去剿匪,但匪徒凶悍,蜂拥而上将县尉斩于马下,一百多名卫兵死伤大半,余下的飞逃回城……】 【…消息传回县衙,周河县令惊慌失措,连忙命令紧闭城门,并派人向府城求援……】 【……陈甜甜与母亲韩月娘一路风餐露宿,终于与魏家侍从及陈昌平一家相遇,但陈甜甜大姐与三妹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陈婉及魏家七公子魏湛……” 【……魏大公子悲痛欲绝,派人四处寻找,无果。 眼看此地不宜久留,魏大公子命令侍从带着幸存数人离开,返回府城……】 看到这里,书本化为纸蝶消散。 随着书册消失,樱宝重新回到葫芦船上,那个小门也不见踪影。 樱宝划船回到岸上。 上辈子周河县有没有遭遇流匪不知道,但陈婉与陈甜甜的姐妹绝对没有失踪过。 这次她们在流匪暴乱中失踪,结局可想而知。 可话说回来,或许她们也能像魏湛一样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但很多事都发生改变,让樱宝开始警觉。 上辈子没发生过的,这辈子却发生了,对自己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第二天,樱宝早早起来洗漱,从鸡窝捡了十几个鸡蛋放进草篓子里,这才牵着呦呦出门活动腿脚。 秋季早晨寒凉,凋零的草木上满是露水,呦呦不怎么肯吃。 樱宝便从洞府取出一些青豆苗丢给它,让小鹿自己慢慢啃食。 “樱宝!”已经化身小乞丐的魏湛飞跑过来,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龇牙笑道:“你放鹿呀。” 樱宝没好气瞥他一眼,嗯一声,“既然你不肯去陈家,今儿就带你去找里正爷爷,让他送你去县城,你家在县城有商铺吧,到时候就有人带你回家了。” 魏湛一听就黑了脸,“我哪里都不去!哼!别想赶我走!” 自己好不容易赶到这里,一路吃尽辛苦,现在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怎么可能早早回去。 樱宝也不理他,等呦呦吃完豆秸,带它去水塘边饮水。 魏湛站立一会儿,也跑去水塘边掬水洗脸漱口。 等樱宝带着鹿回去,魏湛默默跟在后头,回小屋自己做饭。 楚楚屋子里有现成的米盐,还有一点腌咸菜,火折子也是现成的。 魏湛忙活半天才煮好一罐子菜粥,刚洗干净的脸又变得黢黑。 不过他很开心,用勺子舀着自己煮的粥,吃得津津有味。 正吃着,一抬头就看到一对双胞胎男娃正盯着他看。 “好吃吗?”姜杰咽了下口水。 魏湛得意一笑:“好吃。” 姜武皱眉看他:“那是楚楚姐姐的大米,你还偷了我家的菜!” 魏湛差点被呛到,辩解道:“是你爹让我住这里的,怎么能叫偷?” 姜武:“可姐姐说了,只有干活的人才能吃咱家的东西,你没干活,却吃了我家的菜,就是偷。” 魏湛小脸涨红,但也没耽误吃粥,嘟囔道:“那我给你家干活还不行吗?” 姜杰闻言眼睛一亮,“那好,你赶紧去挖地吧,姐姐说要种好多葡萄,果园子那边不够大,要挖好多地出来。” 葡萄可好吃了,可惜刚刚吃完,姐姐说以后要种很多葡萄,吃不完还能酿酒。 “挖地就挖地!”魏湛飞快吃完粥,用袖子抹下嘴,问:“在哪里挖?” 只要不赶他走,挖地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放河灯 樱宝去喊弟弟回家吃饭,就见两弟弟与魏湛在果园里刨地。 姜武瞧见姐姐,兴奋地指着刨出来的一片地道:“你看,这都是我们跟魏湛挖的。” 樱宝眼皮直跳,拉着俩弟弟往回走:“干嘛叫他刨地?” 姜杰辩解:“他自己愿意的。” 姜武:“他想吃菜,就去挖地了。” 樱宝:…… 回到家,给弟弟洗干净手脸,让他俩去吃早饭。 姜三郎边喝粥边道:“回头送那孩子去陈族长那里吧,毕竟是陈老栓家的客人。” 陈老栓到底也是陈氏族人,跟陈族长也叙得上亲。 “送那边也好,在咱们这里也不是事儿。”自家跟陈老栓算是结了仇,对于他家亲朋啥的,春娘着实不敢拉扯太多。 但想到那孩子的落魄,终归心有不忍,春娘便拿了一个鸡蛋又拿了两块月饼送去。 魏湛接到春娘送来的东西,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抽抽噎噎道了谢,剥开鸡蛋壳吃鸡蛋。 他在外头流浪好些天,虽然兴奋刺激却也倍受辛苦。 有好几次他都后悔了,很想跑到驿站求助,但都被他忍下。 一路乞讨加上风餐露宿,最后终于回到这里。 现在想来,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他终于独自完成一次人生壮举。 春娘见这孩子落泪,心里更是不忍,摸摸他脑袋说:“回头带你去陈族长家,等过完节,他们会想办法联系你家里长辈。” 魏湛一听懵了,连忙摇头:“不要!我哪里也不去!我就住这里。” 见春娘不言语,魏湛眨巴眨巴眼,又开始抹眼泪。“婶婶,你别送我走好不好?我会干活,还会挖地。” 说着将双手伸出来给春娘看,“你瞧,我今早挖地将手心都磨出泡了,可我一点都不怕。” 春娘低呼一声,捧起他一双小手,“怎么弄成这样?” 她也有孩儿,看到这孩子的惨状自然就联想到自己儿女,不免心痛。 “我回去拿药给你。” 春娘说完急匆匆回家,拿了药粉又转回给魏湛上药。 她没瞧见,魏湛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给魏湛上了药,春娘转回家中,对丈夫道:“那孩子怪可怜的,咱们暂时收留他一阵子吧,唉,我一瞧见他那样儿,就想到宝儿当初被拐走的情景。” 姜三郎皱了皱眉,最终点头:“好吧,等过完节无论如何也要送他去村里。” 晚间,全家一起过中秋节,春娘索性将魏湛也叫来吃饭。 这会儿魏湛已经洗干净,还换上元宝的旧衣裳,连脚上坏掉的鹿皮靴也换成元宝的布鞋。 吃饭前,姜成将一个个灯笼点亮,挂在院子外的竹塔上,足足挂了十八盏。 姜大郎与姜二郎将香案抬出来,摆在竹塔南边。 香案上供奉上一盘月饼,一碗枣子,一盘鸭梨,一盘柿子,还有一把扎起来的稻穗,再给香炉里插上香,让家里孩子一个个过来拜月。 这里祭月有讲究,只有未婚的男女才可以祭拜,意思让月老牵个红线,日后寻个好媳妇(好夫婿)。 当一轮圆月升起,从姜成开始,姜家孩子一个个上前,捻香跪拜。 魏湛见他们都拜了,自己也跟在后面有模有样地跪拜叩头。 拜完月,全家回院子里吃团圆饭。 姜大郎家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今晚由燕茹掌勺,鸡鸭鱼肉做出不同花样,满满摆了两大桌。 吃完饭,燕茹带着孩子们去放河灯。 当然,南坡没河,她们只能去水塘放放意思一下。 几个孩子每人都提着一盏灯笼,来到水塘边,将准备好的河灯点燃,一个个放进水里,再用竹竿轻轻将河灯推远。 魏湛也拿了一盏河灯,学着小姑娘们的样子合掌许个愿,用火折子点燃河灯,将它放进水里。 红色河灯映照着他的脸,将他眼睛照得烨烨发光。 放完河灯,一群孩子拎着灯笼回家。 魏湛被允许跟着元宝一起住,所以就跟他一起回姜家。 元宝对这个男孩子很好奇,询问他是怎么回到川河镇的。 于是,魏湛眉飞色舞地跟元宝讲他的光辉事迹,直把元宝听的目瞪口呆。 “你竟然一个人走了百多里路?还走了十几天?”元宝有点不敢相信。“你晚上都睡哪?” 魏湛得意笑道:“我晚上就睡在树上,或者钻在草垛里,遇到好心人家,他们会让我睡在他家灶房。” 元宝啧啧嘴,满心佩服:“你可真厉害。” “嘿嘿。”魏湛故作玄虚道:“你知道我这一路都吃的啥吗?” “啥?”元宝伸脖子问。 魏湛嗖地从腿上拔出一把小匕首,“我挖人家地里的菜吃,还生吃过稻谷,有一次还抓到一条鱼生吃了。” 其实他还在逃跑过程中杀掉一个人,这人曾试图抢劫他身上的玉佩,结果被他一击毙命。 元宝听的直泛恶心,“快别说了,生鱼多腥啊,你也能吃的下去。” “饿急了自然吃的下去。”魏湛将匕首擦了擦,重新插回腿部。 这一次冒险,可以让他吹一辈子了。 哼!等自己回家,一定好好整治一下护卫队。 原先他是跟大哥一起的,结果有个护卫故意将他的马挡了下,让自己与大哥分开。 结果流匪追上来,他不得不掉头朝安全地方跑。 魏湛不知道这是那护卫无意为之,还是有人想害他,但无论怎么样,这次都让他心生警惕。 母亲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吃干抹净。 父亲妾室众多,还有一个贵妾一个良妾,她俩的儿子都比自己大。 母亲还说,他们巴不得自己死,所以让他格外留心,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大哥魏文柏。 月影西斜,竹塔上的灯笼一个个熄灭。南坡重新沉寂。 没多久,公鸡一声声啼叫,唤醒黎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过完节,樱宝与二妮去学堂上学。 元宝、虎子、姜杰姜武也顺道一起。 魏湛也非要跟着去学堂,放学再跟着回来,俨然把自己当成姜家一份子。 陈族长已经从姜三郎处知道这件事,便写了一封信送去递铺,交给急脚邮夫,快马送去府城魏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流寇来袭 如今课堂里除了温舒温甜温娇姐妹,还多了两个新来的小姑娘。 樱宝继续跟温舒一起,二妮则跟新来的学生重新启蒙。 “咱们今日学习妇人大全良方。”温夫人打开书册。 “世之医者,于妇人一科,有《专治妇人方》、有《产宝方》。治以“专”言,何专攻也;方以“宝”言,爱重之也。盖医之术难,医妇人尤难……” 樱宝与温舒认真听讲。 一堂课上完,温夫人招手让樱宝跟她去内室说话。 “你家的金耳卖了么?”温夫人问。 樱宝:“还有二十斤。” 温夫人:“卖给我好不好?” 樱宝点头。那些金耳她确实就是留给温夫人的。 “中午我去你家。”温夫人还没去过南坡姜家,正好去寻寻门。 “好。” 中午放学,温夫人与女儿温舒带着樱宝二妮坐马车去了南坡,来到姜三郎家门口。 温夫人下了马车,四下打量。 只见三座青砖大瓦房坐北朝南,由东到西并排而立,每座都带个很大的院子。 院子前面不远处有果林,再远一点还有一个大水塘,一口大水井。 更远处还有大片野竹林与田地。 春娘闻声出来,见是温夫人母女,赶紧请她们屋里坐。 樱宝跑回自己屋,悄悄放出几筐干金耳,搬去堂屋。 这些金耳都已经秤过,正好二十斤,至于零头,樱宝自己留着备用。 温夫人让仆人将银子从马车上搬下来,二十斤金耳共两百四十两纹银,着实是一大笔钱。 春娘将银子送去闺女房间,让她收好,自己又出来跟温夫人闲聊。 正在这时,姜三郎匆匆跑回家。 “春娘,乡丁传来消息,有大股流寇正朝咱们这边过来,里正让咱们将家里财物粮食都藏好,以防万一。” 姜三郎抹一把汗,朝温夫人点点头:“温先生你们也要小心些,这阵子最好别出门。” 春娘与温夫人俱都惊讶,“有多少流寇?竟连驿亭驻军都拦不住吗?” 官道每隔五十里就有驻防驿亭,里头至少驻扎一两百名卫兵,怎会拦不住一帮流寇? “据说流寇数量众多,不下数百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个个非常骁勇,驿亭那点人哪里能拦得住。今儿让小杰小武都在家待着,学堂那边已经通知过了,这两天都不用上学。” 姜三郎说完又匆匆走了,去大哥二哥那边商量对策。 温夫人见状起身告辞,带着女儿返回学堂。 樱宝本想让温夫人及温姐姐留下,但自家这边太过偏僻,还不如村里安全,至少村里人数众多,应该更稳妥一些。 温夫人走后,春娘回屋收拾细软,抱着银子转来转去也不知藏哪里好,最后一咬牙,将房里角落的地砖撬开几块,用铲子挖深,数百两银子用旧衣裳包了,全部埋进地下。 再将地砖复原,踩了又踩,挪一张桌子搁上面,春娘这才放心。 但家里还有很多棉花与粮食无处可藏。 “宝儿,宝儿。”春娘跑去闺女房间,“你的银子都藏好了吗?” 樱宝点点头,“都藏好了,谁也找不到。” 其实她将银子等值钱物件都收进洞府,还收了好几袋粮食进去,即便流寇来了,只要自家人好好活着,她们就有粮食吃。 “那就好。”春娘又将两儿子找回来,让他俩跟姐姐在一起待着,不许外出。 随后她又去灶房和面,准备蒸馒头。 她要多做点馒头饼子,防止全家躲流寇时没东西吃。 樱宝也没闲着,将家里不起眼的东西都收进洞府,像一些棉衣棉被等,还有一些棉花棉籽。 也不全收,大概在爹娘看不出来的范围内收点儿。 两弟弟倒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带着两小狗在院里院外疯跑,还去跟魏湛元宝虎子几个一起踢球。 晚间,姜三郎没有回来,他与一些村民被编进村里临时护卫队,彻夜绕村子巡逻。 樱宝这夜睡不踏实,索性进洞府清点银子。 从去年到今年,她陆续攒了四百多两银子,还有一小筐零散铜钱。 这么大一笔巨款,无论以后如何,自己与家人都不会饿肚子了。 她记得,未来几年好像不太平,各地频繁发生叛乱,朝廷不停派兵平叛。 百姓最是倒霉,不仅出钱还得出人出力。 川河镇地方偏僻,虽没遭受叛军骚扰,但朝廷对这个山村却没放弃奴役,水灾过后人们还未缓过劲儿,那边朝廷的征集令就下达了。 这会儿流寇从周河县流窜到琴川县,中途不知席卷过多少村庄。 如果流寇人数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那么朝廷肯定又要派兵来清缴。 到时候川河镇这一片将成为战场,估计自家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 上辈子自己只是懵懂稚儿,并不清楚周河县的流寇是怎么消灭的,但后期陆续有拖家带口的难民进入村子,要了食物又离开,那模样很是凄惨。 整理一遍洞府,樱宝这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有村民敲着铜锣满村呼喊:“流寇离咱们不到二十里啦,大家赶紧躲起来!” 他这一喊,将所有人都惊动了。 有人跑去村正家问情况,结果发现村正一家正在乱糟糟地收拾东西。 “陈三叔,这可如何是好?”村民问。 陈三友也不知该咋办,他思量片刻道:“大家不如进山吧,将家里粮食都运进山里,等流寇走了再弄回来就行。家里有地窖的,也可以把运不走的粮食藏进地窖里,猪牛羊的就赶进山里吧。” “只能这样了。”村民飞快跑走,回家藏粮食。 姜三郎也得到消息,赶紧回家通知家人。“村里人都准备进北山了,要不咱们也进北山?” 北山林木茂盛,地域广博,村民藏进深山里不易被找到。 而南坡这边树木少,野竹林倒是多,但竹林太茂密,人畜根本进不去。 春娘皱眉,“去北山咱家的粮食与棉花怎么办?” 家里存了这么多的粮食与棉花,根本无法全部运走,难道就放弃了吗? 姜三郎叹气,“能带一点是一点,只能这样。” 流寇离他们只有二十来里,这会儿估计连二十里也没有,不要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而他们这小村离官道很近,流寇沿途扫荡,肯定会进入村子抢掠。 数百人的队伍,想屠一个村里不要太简单。 “爹,咱们不如去前面野竹林吧。”樱宝开口:“野竹林那边可以藏身。” 南坡野竹林的范围很大,前阵子又被她跟楚楚她们砍过一些竹子,自家一家钻里头躲个十来天都没问题。 前提是流匪没有发现里头藏了人。 感谢白羽佳文的打赏,感谢徐艽艽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九章:躲藏 姜三郎向来无条件信任闺女。 “好,就去野竹林,我去通知你大伯二伯,你跟你娘赶紧收拾一下。” 说着姜三郎就出了门。 春娘对闺女道:“你去收拾些厚实衣裳带上,秋夜寒凉,咱们不知要在外头躲多久呢。娘这就把昨儿蒸的馒头装骡车上。” 还要装一点稻米与麦子,金耳种苗也必须带点儿,不然被人祸害了以后就没种菌了。 樱宝点头,跑进自己屋里,将两只箱子与家具啥的直接收进洞府。 又去自己种金耳的竹棚,将所有金耳雪耳都收了,连木架子一起一锅端。 接下里只等阿娘收拾完毕,她好收尾。 一刻钟后,春娘将该收拾的都装上骡车,就要给家里大门上锁。 樱宝接过锁头:“我来吧,阿娘你快去叫阿弟他们回来。” “嗯。”春娘将锁交给闺女,匆匆忙忙去找姜杰姜武。 樱宝见阿娘走了,立刻跑去放粮食仓库,将屋里所有粮食都收起来,之后又跑去阿娘屋里,将他们的木箱家具等一股脑收了。 再去灶房,连锅碗瓢盆也没放过,堂屋里的大桌供桌椅子啥的也都收了。 看看空空荡荡的屋子,满意地锁上门。 锁了门,樱宝让阿娘带弟弟先走,自己又去老爹的菌棚里,将剩余的金耳罐子与木架一起收了。 又去鸡棚里将所有鸡捞进鸡笼,直接收进洞府。 之后给呦呦披上鞍子,牵着它往外走。 只要自己再把院门一上锁,就没人发现屋子已经空了。 “宝儿,快走吧,你大伯二伯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春娘焦急喊道。 姜杰坐车上也喊:“姐姐快来。” 姜武:“姐姐你太磨蹭。” “来了来了。”樱宝跑过去。 姜大郎姜二郎与姜成已经挑着被褥细软等物往竹林那边去了,大妮二妮与爷爷奶奶伯娘婶婶一起,每个人背上都背一背篓,手臂上还挎着一个大篮子。 篓子里篮子里都装满最重要的的物品,至于粮食大匾子啥的,都堆放在骡车上了。 魏湛与姜泉元宝虎子几个也跟在大家身后,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自己的物品。 “唉,早知就应该挖个地窖,家里还剩好多粮食呢,这可怎么好哦。”姜刘氏边走边回头看,满脸心疼。 樱宝眨眨眼,但自己没办法兼顾大伯二伯家。 她敢收自家东西,也是因为钥匙在自己手里,还一个就是方便,自己稍微动点脑筋爹娘就不会发现,即便发现她也能圆过去,但大伯二伯家那边,自己就不好做手脚了。 算了,就这样吧,说不定流匪到不了自家这边呢。 姜家人陆续进入野竹林深处,直到无法再深入,这才停下。 姜大郎与姜二郎抱了几捆竹子堵在来路上,这才对家人们说:“你们在这里躲着,不要生火,也不要让骡子叫唤,我们出去看看。” “那你们小心些,瞧见有人上来就赶紧躲起来,别跟他们对上。”姜老汉担忧道:“唉,三郎去村里也不知啥时候回来,万一碰上流寇就糟了。” 姜三郎回家交代一声就又去村里了,说是瞧瞧情况。 姜大郎与姜二郎答应一声,两人往外走去。 这时,天翁不作美,竟然下起小雨。 春娘与妯娌见状,赶紧抱来竹子搭建矮棚。 这些竹子都是上回大妮楚楚她们砍的,因为太多就堆在竹林里头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呀!蛇!蛇!”大妮抱起最后一摞竹子时,低下竟藏着两条黑色的蛇,可把她吓坏了。 姜成二话不说冲过去,用手里铁锹铲断蛇身。 看着兀自扭动的蛇身,说:“你们当心些,竹林里蛇多,别被蛇给咬了。” 众人连连点头,愈加小心谨慎。 几个大人一同上手,很快搭起两个竹棚,虽说矮点,但躲雨休息没问题。 几个孩子被责令待在竹棚里不许外出,春娘给骡子喂了些草料后,便给它嘴上带上嘴套,省的它突如其来乱叫唤。 之后大家都蹲在竹棚里,静听外头动静。 大妮叹口气:“咱家还有好多东西没藏起来呢,金耳也没搬走,阿爹他们肯定去藏金耳了。” 金耳还没怎么长大,按理流寇看不上那些东西,但万一他们烧了菌棚呢,那自家就损失大了。 樱宝没作声,她有点担心老爹跟温夫人温姐姐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元宝与虎子魏湛姜杰姜武几个孩子开始打瞌睡。 春娘去骡车上拿来两个大竹匾,放在两个竹棚里,又抱了两床被子,让几个孩子睡在竹匾子里。 外头细雨靡靡,姜三郎几个还没回来。 春娘想出去看看,被姜刘氏拦住:“别去,三郎让咱们待这里不要乱走,你就安心等他们就行。” “是啊春娘,你出去也帮不上什么,还是看好孩子吧。”姜老汉给孙子们掖掖被角。 春娘只得捺住性子坐回竹棚。 不一会儿,大妮二妮也困了,春娘让她两去骡车上睡,骡车上虽堆着好些粮食,但两个女孩还是能挤得下。 樱宝也跟着两个堂姐上了骡车,挤在麻袋堆里。 骡车上有顶棚,小雨落在上头发出沙沙声,大妮二妮很快睡熟。 樱宝见两个堂姐都睡了,趁没人注意悄悄溜出车棚,小鹿呦呦站在竹林下,看到小主人,眨巴着大眼看过来。 “别出声,咱们悄悄出去看看。”樱宝小心爬上鹿背,让它轻轻绕过竹棚,往外头跑去。 现在已经中午,但雨雾朦胧,樱宝根本望不清山下情况。 自家院门口好像停了一辆马车,一人穿着蓑衣正与马车上的人说话。 看模样,那马车好像是温夫人的,与她们说话的正是姜二伯。 樱宝催鹿过去,见果然是温夫人的车,车上还坐着温姐姐与她的奶嬷嬷,她家仆人带着斗笠坐在车辕上。 “师父,你们没去北山啊?”樱宝问。 温夫人探出头来,说:“北山那边马车上不去,我看下雨了,索性来找你们。” 樱宝:“咱们都在竹林里呢,要不你们也去吧。”竹林那条小道骡车能进去,马车肯定也能进。 温夫人笑道:“那就多谢了。你二伯也说让咱们去竹林,他正要给咱们带路呢。” 姜二郎:“竹林里隐蔽,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还可以弃了车往里头去。樱宝,你就带温夫人先去吧,我与你大伯还要清理家里的粮食。你带钥匙了吗?回头把你家的粮食也搬去藏起来。” 他与大哥一直在搬运家里粮食与棉花,将它们藏进菜园子里,因为那边有个地棚,冬天窖大白菜用的,这会儿正好用来藏粮食。 等粮食棉花都搬进地棚,他们再弄一些稻草将地棚堆起来,从外面就看不出什么了。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他们就不知道了,反正藏点儿总比不藏强,万一贼人眼挫发现不了呢,自家就赚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避匪(三章合一) 樱宝带着温夫人的马车进入竹林,停在自家骡车旁边。 春娘见闺女骑鹿回来还有点惊讶,但看到温夫人一家便把训斥的话咽回去。 “温先生,村里怎么样了?”春娘问。 温夫人:“大家都带着粮食细软去北山了,我们马车上不去,只好来投奔你们。” “说啥投奔。”春娘道:“大家一起避难罢了。咦?还有一位先生呢?她们一家怎么没过来?” 温夫人叹口气:“她们非得赶车去县城,说县城比这里安全。唉,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就怕去县城的路已经被流寇封锁,到时候迎面遇上那才更麻烦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春娘要给她们搭竹棚,温夫人说在马车上就行,不用费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大郎与姜二郎跑过来。 “山下已经出现流寇了,他们好像还烧了村里屋子,想必不久就会到这边来。” 南坡离村子不过三四里,那些人收刮了村子,保不齐会窜上南坡。 “三郎呢?还没回来吗?”姜刘氏问。 姜二郎:“要不我再去看看。”说着,背上弓箭与箭篓匆匆跑了出去。姜大郎也紧随其后。 春娘急的不行,也想出去看看,被姜刘氏制止:“你个女人家就别去添乱了,那些可都是亡命徒,女人更是不能招他们眼。” 姜大嫂也道:“春娘你还是好好待着,要不咱们去竹林深处探探路,万一流匪进到这里,咱也有个逃走的方向。” “那好。”春娘点头,拿了一把镰刀走出竹棚。 “我也去。”姜老汉也拿了一把砍刀进竹林,温夫人的仆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于是,妯娌三个走一个方向,姜老汉与温家仆人走一个方向,遇到碍事的竹子荆棘便砍掉,挪到一旁。 再说姜大郎与二弟出了竹林,站在高坡眺望村子方向。 村里有几处浓烟升起,隐约有很多人在奔跑。 “走,下去看看。”姜大郎还是不放心三弟,决定去村子附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姜二郎也正有此意,兄弟两个飞奔下了山。 村里,姜三郎正带着几十名年轻汉子与一群流寇作战。 他们手拿铁叉铁锹等物,有的还拿着锋利镰刀,与冲上来的流寇搏斗。 但流寇源源不断地赶来,个个凶神恶煞,他们手里有大刀长矛,有的还手持弓箭,一下子就伤了好几个村民。 不过流匪也没讨着好,他们也有好些人受伤。 这些流寇大多破衣烂衫,看模样像似一方农民,他们手里家伙事也五花八门。 流匪首领见这村的村民反抗激烈,倒是起了爱惜之意,大声说道:“兄弟!咱们就是想讨口饭吃,并不愿伤你等性命,某瞧你也是有血性之人,不如跟咱们一起揭竿大干一场!这朝廷腐朽,咱们百姓早已没了活路,跟着某走,你们便能吃香喝辣,以后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姜三郎他们哪里理会他这话,别说自己等人还没到那一步,就算山穷水尽,不是还有种金耳的手艺嘛,怎么也强过去做反贼,最后一家子被五马分尸。 “你们既然是来借粮的,也借了不少了,还请离开咱们村子。” 姜三郎大声道:“咱们都是庄稼户,以田地为生,有家有口离不了故土,更不想四处漂泊。” 那首领眼神阴鸷,哼一声,“你们有家有口,难道我们就无家无口吗?这位兄弟,某敬你是条汉子,不如跟着咱们一起,到时候天下一统共享太平,无处不均,无人不饱暖,岂不美哉。” “恕某不能苟同。”姜三郎带着大家退远一些,示意身后几个人抽出弓箭防御。“大当家还请放过村民,咱们生活不易,家里老人幼儿还需养活。” 匪首负手站立在人群中,冷冷一笑:“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某心狠手辣。” 说罢一挥手,“杀了他们,烧光这处村子。” 众匪徒立刻嗷嗷叫着冲过去。 姜三郎见他们人数众多,足有一二百人,而自己这方才几十人,根本寡不敌众,于是赶紧带人后撤。 他自然不能将匪徒引到南坡去,北山也不行,那里藏了好多村民呢,一群人只能往东跑。 流匪一部分追击他们,一部分挨家挨户收刮。 但村民已经将家里粮食财物尽数带走,只剩下挪不动的笨重之物。 也有一些人家还余留一点粮食,但数量极少。 流匪首领倒是习以为常,他们一路抢劫,遇到的肥羊并不多,除非去集镇或者县城。 像这种村落,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屋子破烂不堪不说,一户能搜出几十斤粮食的都是少数。 但村里那些青砖瓦房的人家就不同了,他们一定是当地富户。 流匪首领带着二十几个兄弟闯进陈族长家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不少好东西,粮食也有几百斤。 于是,他便在这里歇下,让兄弟们舀米做饭,去菜园子里拔菜,与抢来的肉食一起烹煮。 姜三郎等人一路往东狂奔,试图甩掉身后匪徒。 但这些匪徒铁了心要他们的命,一路狂追,还不时放冷箭。 又有两个村民中箭,姜三郎连忙让人架起他俩跑,并让其他人掩护,但这样一来就拖慢速度。 “哈哈哈!老子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领头的匪寇狂笑不已,指挥手下再次放箭。 忽然,从旁边一个树上射出一箭,正中此人面门。 这支箭力道极大,一下子就穿透领头匪寇的太阳穴。 匪徒一顿,纷纷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榆树,嗷嗷叫着冲过去。 又一支箭从更远处的树上射来,一下射中最前面的匪徒胸口,匪徒扑通倒地不起。 紧接着又是一箭,瞬间又射倒一人。 匪徒们俱都震惊,有好些人吓得扭头就逃。 榆树上的人跳下来,立刻往远处跑。 有匪徒想冲过去抓人,但被树上飞来的箭矢逼退。 姜三郎也发现这里异状,再一瞧射箭之人,赶紧回头支援。 这下子形势开始一边倒,姜三郎带着人边朝匪徒射箭边投掷铁叉与石块,竟一下伤了好几名匪寇。 这些流匪本就是乌合之众,见势不妙丢下受伤贼匪,飞也似的逃远。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姜三郎一阵后怕。 这要是一个不慎,自己两哥哥都得完蛋。 “先找个安全地方再说话。”姜大郎去收罗死伤匪徒遗落的大刀长矛。 几个村民也跑过去,操起铁叉戳翻受伤的贼匪,送他们去见阎王,这才捡回箭矢与武器。 刚才激战中,一个村民受伤严重,姜三郎便将闺女给自己的药喂了两颗给他吃下。 村民们背上受伤伙伴,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你们去北山吧。”姜三郎惦记家里妻子孩子与老父老母,自然不能跟他们一起逃,现只能分开行走。 “那好。”一部分村民还是愿意去北山,因为自己家人都在那边。 可还有几个人表示要跟姜三郎一起。 姜三郎摇摇头:“你们还是一起去北山,跟着我,你们家人该怎么办?” 几人低下头,最终还是跟一众村民离开。 众村民走后,姜三郎与两个哥哥绕路往南坡去,沿途仔细留心身后,防止有匪徒跟踪。 好在现在天色较晚,又下着雨,那些流寇也缩进村民家里不愿出来。 回到南坡家中,三兄弟不敢歇息,将家里拾掇拾掇,粮食棉花被褥等物一样都不能留在家中。 哪怕找地方埋了烧了,也不能留给流匪。 姜三郎想回家看看,但院门紧锁。 想了想,还是翻墙进入,扒着窗户往屋里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家里空空如也,不仅箱笼啥的都没了,连家具也不见踪影,粮食更不用说,那一大匝稻谷连影子都没了。 姜三郎皱起眉,又去灶房看了看,碗橱铁锅啥的也没了,连水缸也不见踪影,只余空落落的两个灶口。 菌棚里别说金耳了,连木架子都不见了,鸡棚里的鸡更是一只都不剩。 姜三郎陡然联想到自家小闺女,难道是宝儿干的?但怎么可能? 默默从墙头翻出去,就见大哥二哥各顶一张大方桌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三郎不解。 姜大郎:“不是下雨了么,竹林里无遮无挡,咱们总不能淋一夜雨吧,这大桌可以挡雨。” 姜三郎:…… 好吧,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弟兄三个进入竹林,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深一脚浅一脚走进竹林深处,就见一个竹棚里隐隐透出点光亮。 将大方桌放下,姜大郎钻进竹棚。 竹棚里只有姜老汉与老妻姜刘氏,还有姜成与姜泉。 两小子蜷缩在竹匾子里已经睡熟,姜老汉与妻子没睡,点着一盏昏黄油灯等着儿子回来。 “回来啦!”姜刘氏见到大儿子惊喜低呼,又伸头朝外望:“二郎三郎呢?” “也来了。”姜大郎疲惫的很,朝细竹枝上一坐。 姜刘氏递给他一个馒头,“赶紧吃点垫垫。” 姜大郎接过馒头就咬一口,又接过老娘递来的水葫芦,一气喝个饱。 还别说,自家种的葫芦真是派上大用场,这种时候就显现出好处来。 “外面怎么样?”姜老汉问。 姜大郎:“村里来了不少流匪,他们占据了村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哎呦,这可怎么好?”姜刘氏皱眉。 姜大郎:“官府总要派人过来剿匪,咱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行。” 这时,姜三郎也钻进来。 “听乡丁说,流寇并不止这一处,还有别的队伍已经往县城那边去了,估计官府的人暂时顾不到咱们这里。” 姜老汉惊讶:“怎么这样多流匪?” 姜三郎:“周河县与东临县那边好像出了大事,很多地方发生暴动,我听那些匪徒口音,多数都是那边的人,他们的领头人也不简单,竟想揭竿起义,撺掇村民们跟他造反。” “造反?”姜老汉摸摸胡子,有点不可思议。 若非日子过不下去,又有谁愿意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唉,真是造孽。”姜刘氏叹息。 姜三郎与大哥二哥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 三人跟老爹一合计,连夜在竹林里做了好几处陷阱,又削了很多竹箭。 几人稍稍小睡一会儿,天就蒙蒙亮了,姜三郎起身出去查看情况。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天气也越发寒冷。 很快姜三郎又跑回来,急促道:“都起来!有流匪上山了。” 樱宝与弟弟挤在竹匾子里正睡得香,被老爹直接提溜起来。“赶紧起来吃点东西,万一流寇找进竹林咱们就往深处跑。” 樱宝连忙穿好鞋子,又催促俩弟弟穿衣穿鞋。 姜杰姜武倒也乖觉,不出一声,自己乖乖套上衣裳,穿上鞋子。 在二堂哥的带领下,两小子去出了恭,就着大葫芦里的水洗了洗手脸,这才接过阿娘递来的馒头啃起来。 一瞧见水葫芦,姜泉就一脸幽怨地望着小堂妹,低声问:“那两个葫芦王呢?你怎么不带来?” 樱宝没好气道:“那么大的葫芦,怎么带?” “那也不能丢家里啊。”姜泉心痛的要命。 自己还没将葫芦王卖出去呢,就发生这种事,唉。 “不丢家里,谁来扛啊。”樱宝不客气地怼他。 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葫芦王。万一这二堂哥心血来潮跑去翻自家墙头,岂不发现自己的大秘密了。 姜泉垂下脑袋,唉声叹气。 姜三郎望了小闺女一眼,转身出了竹林。 他还要去外头探查探查,那些流匪到底上来多少人。 温夫人与女儿这一夜也睡的不踏实,总被风吹竹林声惊醒。 这会儿也早早起来,与女儿下马车活动腿脚,顺便去方便一下。 戴着小斗笠的樱宝正好从竹林里钻出来,悄悄问:“师父,你们没带蓑衣吗?” 竹林经过一夜的细雨,总会不时落下几大滴水来,人在林子里不多会儿就会湿了衣裳。 这种天气若是淋湿肯定会生病的。 温夫人确实没带斗笠与蓑衣,低声道:“都怪我,一时竟忘了。” 即便没忘,她与女儿也是没有蓑衣的,那种草衣,只有家里仆人才穿。 樱宝:“那我回去给你们拿两个斗笠过来。” 说罢跑去爬上骡车,从里头拽出两个斗笠,交给温夫人与温姐姐。 这两斗笠已经有点破损,但不影响使用,其实是樱宝收藏在洞府的物件。 她假借骡车的掩饰,从洞府里拿出来。 “谢谢樱宝。”温夫人与闺女戴上斗笠,果然那些雨滴打不到身上了。 … 一早摸上南坡的流匪足有两百多人,他们砸开姜家大门进去翻找一通,结果啥都没找到。 首领并没有恼怒,而是围着房屋转了一圈。 “此地风水极佳,是个好地方。” 匪徒首领感叹一声,“若非时机不对,真想在此地驻留。” 不一会儿有手下来报:“将军,咱们在菜地发现不少粮食,还有很多棉絮。” “哦?”首领来了兴趣,跟着手下去瞧。 只见手下掀开稻草堆,露出一个地棚,手下从地棚里拖出一个个装满粮食与棉絮的大麻袋。 首领露出微笑:“竟然有这么多粮食,看样子这坡上人家很富有嘛。” 转身吩咐左右,“你们再去四周找找,说不定还有藏匿之物呢。” “是!” 一群流匪四处开始四处搜寻,很快搜到竹林旁边。 但竹林幽深,看不清里头情况,流匪们不敢往里面去。 但有一条小道似乎通往里头,弯弯曲曲还有车辙印。 有匪徒赶紧回去报告首领,其余匪徒则在外头观望。 前来探查的姜三郎已经退回竹林深处,吩咐大家赶紧往林子里去,“流匪要进来了,你们收拾点东西赶紧往里面走。” 春娘急道:“那骡车怎么办?” “将骡车留下,骡子牵走。”姜三郎搬起两麻袋粮食放在骡子背上,催促道:“速度快点,他们马上就来了。” 姜家众人立刻收拾东西,背起往林子里去。 温夫人也让仆人将马牵着,马背上驮着粮食被褥等物,自己与奶嬷嬷还有闺女手里也抱着物品,弃了马车跟随姜家人往里走。 春娘边走边回头看骡车,那上头还有不少粮食呢,就这么丢了,自己只觉得心痛如绞。 樱宝也心疼骡车上的粮食,趁大家没反应过来,忽然跑了回去,迅速跑到骡车旁爬上去,只一瞬就收走里面的所有粮食,然后在阿娘找来之前又跑了回去。 “你这孩子跑回去干啥?”殿后的姜二郎训斥道。 樱宝:“我回去拿一样东西。”她将手里的包包给二伯看。 姜二郎一把抱起侄女,快步跟上队伍:“不许乱跑!被流匪抓住当小羊羔给煮吃了。” “哦。”樱宝乖乖应声。 这时,姜三郎从前头退回来,接过闺女交给妻子,对二哥道:“咱俩殿后,大哥与爹还有大成他们在前头开道。” 姜二郎点点头,边走边警惕观望后头情况。 这时,流匪已经进入竹林,他们很快找到姜家驻扎的地方。 “将军,要往里头追吗?”匪徒问。 首领查看一下马车与骡车车架,微微笑道:“当然要追,好大一头肥羊呢,让他们跑了岂不可惜。” “是!”匪徒得令,立刻招呼十几名同伙追过去,结果没走多远,忽然踩到几根绳索,绳索忽地松开,被绳索牵着的竹子猛然弹起,几根竹箭嗖地射来,一下子射中两名贼匪。 匪徒啊地惨叫,倒地蜷缩呼痛。 “有机关!”一人喝道:“你们去找根长竹竿来,在前面探路。” 匪徒们被吓到,也不敢冒进了,战战兢兢等人拿来竹竿在前面开道,这才跟着前行。 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很多。 一路又陆续遭遇几次机关陷阱,匪徒们更加小心。 首领倒是更来了兴趣,执意让手下追击。 他想看看,前面到底是些什么人,竟然如此聪明,还懂得用机关陷阱。 首领不知道,其实这就是经常打猎的手段,利用竹子的韧性做的一点小手段,只能出其不意伤人,一旦被识破,这种陷阱很容易被避开。 事实也是如此,匪徒们很快便追上姜三郎他们。 姜三郎与二哥轮流射箭,边射边退,竟逼得匪徒不敢上前。 再后来,匪徒们的凶性被激出来,他们不管不顾冲上来,姜三郎便抽出收缴的砍刀就劈,姜二郎在旁辅助。 因竹道窄小,只够一两人行走,匪徒竟一次次被兄弟两击退,气得嗷嗷叫。 樱宝听到后头的激战声,心急如焚。 温夫人的仆从见势不对,也拿着武器加入姜三郎他们,挥舞砍刀砍杀匪徒。 这名仆从显然是个练家子,比姜三郎兄弟强太多,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随着匪徒伤亡越来越多,姜三郎他们也受了伤,气力明显减弱。 这时,前面的姜老汉等人忽然遇到一个陡坡挡在面前。 陡坡上也长了一些竹子,但还有不少树木。 姜老汉大喜,赶紧催促家人往陡坡上爬。 只要爬上陡坡,自己就能居高临下对追来的匪徒进行攻击。 可陡坡十分陡峭,人能凭借竹子灌木等爬上去,但要是手里拿着东西就艰难了,骡马更是无法攀爬这样的陡坡。 “女人孩子赶紧上去,东西拿不了就丢了。”姜老汉叮嘱。 大妮二妮与燕茹忍痛丢下手里篮子,但背上背篓没有丢,几个女人奋力爬上陡坡。 樱宝忽然塞一捆绳子给阿娘,“娘,你赶紧带弟弟们上去,然后把绳子系在树上。” 春娘秒懂闺女的意思,顾不得思索闺女哪来的绳索,立刻带着两个孩子往上爬。 姜杰姜武被姐姐操练过无数遍爬树翻墙,这会儿都派上用场,比小堂哥元宝都爬的迅速。 魏湛也不逞多让,紧跟其后爬上陡坡。 但温舒与温夫人就不行了,因是雨天,陡坡非常湿滑,母女俩爬几次都滑下来,跌了一身泥水,要不是穿的鞋子上有带子系得紧,估计鞋子都掉了。 正好春娘已经爬上坡,将闺女给的绳索一头系在坡顶树上,将另一头抛下陡坡。 “师父,温姐姐,你们赶紧抓紧绳子,我们拉你上来。”已经爬上陡坡的樱宝叫道。 温舒已经快哭了,被阿娘推着上前,奶嬷嬷边给温舒腰上缠绳子边劝道:“大娘子别怕,抓紧绳索别松开。” “嗯。”温舒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阿娘与奶嬷嬷都没上去呢,自己一定快一点上去,好拉她们两个。 另一边又垂下一根绳子,原来樱宝不知又从哪里翻出一捆绳索,让阿娘系在另一棵树上,将一头甩下去,“师父!你快上来!”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们迟疑一丝一毫,否则性命不保。 温夫人自然不敢耽搁,连忙抓紧绳子往上爬。 这个时候,姜三郎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 今天三章并一起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逃难 姜老汉有条不紊指挥两个孙儿拉满弓,让他们将箭头对准匪徒即将出现的方向。 “弓握稳,箭不能斜,当心误伤你们二叔三叔。” “嗯嗯。”姜成与姜泉应一声,嘎吱吱拉满弓。 姜刘氏在大儿媳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陡坡,坐地上大口喘气。 就见小孙女樱宝将拉上来的温舒腰间绳索解下来,然后自己抱着绳子滋溜滑下坡。 “宝儿!”春娘惊呼一声,连忙往下看,只见闺女下坡后就将绳索缠在呦呦腰间,让坡上的阿娘与大伯母二伯娘她们往上拉。 呦呦一定不能丢,它还有大用。 春娘与燕茹周氏齐齐用力,将绳子往上拖拽,加上呦呦很聪明,自己知道往上攀登,于是很快将它拉了上去。 “宝儿!该你了!”春娘叫道。 樱宝接过抛下来的绳子,赶紧又去绑骡子。 “宝儿快上来!”春娘快急死了,“骡子不要了!” 樱宝摇头:“不行!没有骡子咱们好多东西都带不走。” “我来!”姜成也滑下来,接过小堂妹手里的绳子开始绑骡子。 骡子身上还放着两大袋粮食,被姜成两把掀了下去。 粮食可以不要,这头骡子可不能不要。 坡上的春娘虽然生气,却也不敢迟疑,与妯娌几个使劲将骡子也拉上去。 现在就剩下温家的马了。 这个时候,姜三郎等人已经退出竹林,身后的匪徒紧跟着出现。 已经接管大孙子弓箭的姜老汉猛地朝匪徒连放几箭,与二孙子的箭一起,将他们逼回竹林不敢露头。 “快上来!”春娘几乎要嘶吼。 樱宝一脸可惜地望一眼温家大马,以及地上的粮食,与大堂哥一起抓紧绳索,被阿娘她们拉了上去。 姜成一上去就拿起爷爷昨晚新做的弓箭,朝冒头的匪徒连续射击,给三叔二叔他们争取退上来的时间。 也幸亏昨夜姜老汉与儿子们削了很多竹箭,不然真拦不住那些流匪。 最后,姜三郎与姜二郎被拉上来时,手里还拎着大妮二妮燕茹她们丢下的篮子。 而温福比较沉稳,他一把推下马背上的东西,竟将绳索系在马腹上,让上面的人先将马拉上去。 之后见姜三郎与姜二郎一起在上头不停射箭,他又用抛下来的绳索系上麻袋,让她们将一个个麻袋与被褥等物也都拉上去。 最后他背上自家的东西,这才攀上绳索。 春娘她们累到虚脱,但也感到很欣慰。 自家与温家的粮食被褥都拿上来了,连骡子与大马也弄了上来。 而匪徒被射伤几人后,缩回竹林再没冒头。 但姜家人没有松懈,一直盯着下面动静。 春娘她们解了绳索,稍稍休息一下,将两麻袋粮食重新放在骡子背上,让它驮着。 这陡坡实际上就是南坡的山脊,翻过这处就下到另一边,入目是一大片荒野。 姜家人担心匪徒也爬上来,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一点胜算,于是也不停留,继续往下走。 樱宝见老爹二伯与温叔都受了伤,赶紧拿出自己配的药交给他们,又取出一些药丸子分送给其他人。 阿娘她们的衣裳湿透,再不吃点驱寒药,也许很快就有人生病。 其实姜家人身体还算康健,即便累点儿也都能吃得消,连姜刘氏也老当益壮,步履稳健不输儿孙。 但温夫人母女与奶嬷嬷好像快撑不住了,她们行走的越来越慢,快要跟不上队伍。 “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春娘瞧在眼里,颇为忧心。 姜三郎回头望一眼,见后面没有匪徒追来,略微松口气。“到前面树林再说吧。” 这无遮无挡的地方,万一被匪徒追上就麻烦了。 而树林里好歹能遮掩行踪,还能在树下躲躲雨, 樱宝牵着呦呦快步往前走,呦呦则驮着姜杰姜武两个,俩小子面前兜兜里还揣着他们的小黑大黄。 见温舒快走不动了,樱宝塞给她几个煮熟的荸荠:“温姐姐,吃点东西就有劲儿了。” 这荸荠煮熟后又被她用五鼎芝泡了半天,吃了应该可以解乏。 温舒脸色苍白,接过荸荠低低道了谢,慢慢吃起来。 樱宝又递了几个给温夫人与奶嬷嬷。 她们吃了荸荠后,似乎腿脚有点力气了,勉强支撑走进前方树林。 值得欣慰的是,身后一直没有流寇追来,这让大家都松口气。 进了树林,姜三郎进去转了转,找到一棵老树。 老树枝干虬结,树底下倒是可以避雨。 于是众人在树下歇息,春娘拿出馒头与咸菜分给大家,姜成与姜泉都背着水葫芦,便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水。 姜泉举着葫芦摇了摇,嘟囔道:“水快没了。” 樱宝瞅眼二堂哥,没有作声。 她洞府里的水多着呢,所以自己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唯一担心的是,她们家房子会不会被流匪给烧了。毕竟老爹他们伤了不少流匪呢。 走到小鹿身旁,悄悄取出一些干金耳塞进它嘴里,让它慢慢咀嚼,恢复体力。 骡子与马都托着重物,正低头啃食地上草皮与苔藓,樱宝也塞了一把碎金耳给它们吃。 姜三郎爬上树,站在最高处朝远处眺望。 山脊那边没有匪徒身影,也许他们真的退回去了也说不定。 “接下来咱们往哪里走?”姜大郎问二弟。 姜二郎也拿不定注意,“要不问问三郎吧。” 反正村子暂时回不去了,他们必须找个稳妥地方先住下来。 他们不知道,又有大批流匪进入川河镇,这些匪徒在这里驻扎,准备集结够人手便攻击琴川县城。 人一多吃饭就成问题,数百上千人一天最少要消耗掉数百斤粮食,于是匪徒们四处搜寻带着粮食家畜逃走的村民。 几百名匪徒顺着山道进入北山,开始拉网式搜寻。 这下子,藏在北山的村民们慌了,没命地往林子深处逃,他们带的牛羊也被抛下。 有的老人因腿脚慢被匪徒追上,一刀下去便丢了命。 …… 休息过后,大家最终决定往东走,前往二十里铺的姜家村。 姜家村地处偏僻,又远离官道,被流寇侵扰的几率比较小,所以他们去那里比较稳妥。 “都跟着我走,去姜家村的路我最熟。”姜老汉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当年我可把这周围的村子都跑遍了呢。”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姜家村附近。 姜三郎不放心,提出自己先去看看再说。 “那你小心些,若村里不对劲就赶紧跑。”春娘很是担心丈夫。 “我晓得。”姜三郎系紧腰带,又将绑腿扎一遍,这才往姜家村跑去。 还没到村口,就听到村里的狗开始叫唤。 姜三郎放慢脚步,边走边观察周围情景。 姜家村是个实打实的山村,依山而建,林木繁多。 远远看去,只见树林不见屋,整个村子就掩映在树林里,只有炊烟升起时,才能发觉这里有个村落。 此刻雨已停,但路面泥泞,姜三郎的鞋底很快又被厚厚污泥沾住,行走都很困难。 在一块石头上刮掉鞋底污泥,姜三郎来到大伯家门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收留 姜大爷正在院子里骂重孙子。“你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再看你把棉花拿出去换糖,我就拧掉你耳朵!” 姜三郎拍拍柴门:“大伯。” 姜大爷一怔,连忙跑过来开门,“哎呦,是三郎啊,快进来!” 姜三郎走进院子,问:“大伯,你们这里没遭流匪吗?” “啊?没有啊。”姜大爷拉着姜三郎往屋里让,“不过这事儿我倒是听人说过,怎么,你们那里遭流匪了?” 姜三郎点头,止住脚步说:“大伯,实不相瞒,咱一家刚从流匪手里逃出来,想在您这儿暂时借住一段时间,不知方不方便?” 姜大爷嗔怪道:“啥叫方不方便?我可是你亲大伯,你们住多久都成。来来,我这就让你堂哥给你们腾几间屋出来。” 他心里一直对弟弟有所亏欠,只因自己妻子不贤,当初逼走了兄弟,让他出去自立门户。 这事儿虽已经过去很多年,妻子也已经去世,两家早就没了隔阂,但自己心里的愧疚始终抹不去。 转身对闻声出来的大儿子道:“赶紧去给你叔多腾几间屋出来,他们人多,防止住不开。” 姜酒应一声,跟姜三郎打个招呼,便叫妻儿去收拾屋子。 姜三郎:“我们全家一共十几口,还有我闺女的先生一家,到时候就麻烦大伯您了。” “三郎你也太见外了,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爹他们呢?赶紧叫他们过来。”姜大爷朝门外张望。 “他们都在村外,我这便去叫他们。”姜三郎道。 “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姜大爷跟着姜三郎出了院子,匆匆往村外走。 老哥俩一见面,又是一阵唏嘘叹息。 姜大爷拉着弟弟姜老汉的手往家走,安抚道:“放心吧,流寇到不了咱这穷山沟,你们尽管住下,等朝廷派兵赶走他们,再回去不迟。” 一行人走进姜大爷家,姜酒已经让妻儿收拾出好几间屋子。 姜酒今年四十多岁,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孙子都好几岁了。 考虑到小叔家人口多,他让儿子将新盖的屋子让出来给叔叔一家暂时居住。 新屋子一共三间,外加两间偏房。 温夫人与女儿温舒还有奶嬷嬷一间屋,樱宝与爹娘弟弟还有小狗狗一屋。 奶奶姜刘氏与大伯娘周氏、二伯娘燕茹、大妮二妮一屋。 姜大郎带着大儿子二儿子小儿子,和姜二郎与虎子、魏湛还有温夫人家的仆人温福各住一屋。 众人好不容易有地方歇息,直接躺倒不起。 樱宝也累的不轻,连晚饭都没吃,倒炕上就睡熟。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一睁眼就觉得天色大亮,身旁两弟弟还在酣睡,爹娘已经不在炕上。 樱宝依旧不想动,躺炕上打量四周。 这屋子好像是新盖的,墙上抹的草筋黄泥都很鲜亮,窗棂也是新的,连桐油味儿都没散尽。 但屋内家俱没几件像样的,估计主人家并不富裕。 好一会儿,樱宝才爬起来,穿好外衣,下炕找到自己的鞋穿上。 鞋底厚厚的泥已经被刮干净,鞋面也被烤干,肯定是阿娘一早起来做的。 出了屋,外头晴空万里,太阳已经升到树梢。 大伯娘二伯娘与阿娘正在灶房忙活,姜大爷的儿媳妇与孙媳妇在旁跟她们说话。 樱宝去外头茅房回来,看到呦呦正被几个孩子围观。 这些孩子里,不仅有姜大爷的重孙子,还有几个邻居孩子。 姜大爷爷的重孙子樱宝是认识的,因为他们在二伯成亲的时候去过东陈村,一个叫姜冲,一个叫姜冒,都是老实孩子,不调皮不捣蛋。 呦呦瞧见樱宝,顿时激动地踏起蹄子。 樱宝走过去,摸摸它脑袋,将绳子解开,牵它往外走。 “小姑姑,我能骑它吗?”五岁的姜冒怯生生问。他曾见过这个小姑姑骑鹿,所以特别想骑一骑。 樱宝:“它没有上鞍子,不能骑。” 见姜冒垮下脸,又说:“等我给它系上鞍子再给你骑吧,这会儿它饿了,要吃草。” 姜冒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樱宝牵着鹿走出院子,几个孩子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她想从洞府拿点青苗给呦呦吃都不方便。 不过,自己可以用包包作掩饰,从洞府取点儿麦子出来喂呦呦,这些孩子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樱宝扫视一遍身后孩童,从包包里摸出一把麦子,递到小鹿嘴边,让它慢慢舔舐。 “你怎么喂它麦子啊?”有个孩子惊奇道:“你爹不打你吗?” 樱宝还没说话,七岁的小侄子姜冲道:“三爷爷才不会打小姑姑呢。” 邻居孩子不解:“为啥?她都敢糟蹋粮食,她爹难道不管吗?” 自己若敢这么干,爹娘一定会把他屁股打开花。 “哼!小姑姑是小神仙,别说喂鹿吃麦子,就是喂鹿吃干饭,三爷爷也不会打她!” 姜冲去过三爷爷家两次,每次都听人议论,说小姑姑是小仙童。 连太爷爷也说,自家种的棉花与金耳就是仙童赐下的,所以自家才盖了好几间新房。 既然小姑姑是仙童,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姜冲这么理解。 樱宝:…… 好吧,随他怎么说,反正自己已经习惯到麻木。 别的孩子一听,不由偷偷打量眼前女娃娃。 还别说,好像真的跟寻常人家孩子不一样。 几个孩子顿感崇敬,连走路喘气都放轻几分,生怕惊扰了小仙童。 再瞧姜冲与姜冒,他二人神气活现地紧跟在樱宝身后,下巴扬的高高,活像两只骄傲的小公鸡。 给呦呦放了屎尿,又寻个小池塘让小鹿饮了水,樱宝这才牵着它往回走。 忽然,有不少人涌进村子,他们脚步踉跄,身上脏污,背上还背着竹篓与被褥,像远道而来的难民。 “樱宝!樱宝!”一个人远远瞧见她与小鹿,飞快跑过来。 “陈银叔叔?”樱宝好不容易才认出跑过来的男人竟然是陈村正的二儿子陈银。 只见他蓬头垢面,身上衣裳都被泥浆糊的不成样子,脚上连鞋都没了。 陈银冲过来,一把抱住樱宝放声大哭:“我可找到你们了…呜呜呜呜……快救救我爹吧……” 然后樱宝被陈银带到陈三友跟前。 此时陈三友倚靠在大儿子身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面色蜡黄肢体抽搐,一看就不太好。 樱宝给他探了脉,又扒拉他眼皮瞧了瞧,说:“陈三爷爷他中风了。” “啊?”陈银一听就傻眼了,忍不住再次嚎啕,扑通跪在陈三友面前:“爹!爹啊……” 樱宝推推陈银:“别碍事,我要给他刺血治疗。” 第一百四十三章:中风 陈三友被抬到姜大爷家,放在一个竹床上。 鉴于陈三友口眼有些歪斜,樱宝取出温夫人送给她的银针,给陈三友扎针。 取地仓、颊车、哑门、合谷及通里、廉泉、承浆、风池等穴位,慢慢将银针捻入。 扎完针,又给他针刺放血,之后撬开他牙齿给灌了半碗掺了五鼎芝的汤药。 温夫人也给陈三友把了脉,肯定了樱宝的判断。 但她没有药材,只能指望小徒弟樱宝的治疗。 樱宝给陈三友针灸又放血,一通治疗之后,他的面容稍稍放松,很快沉睡。 陈银见老父平稳,这才放心,与姜三郎等人谈起流寇的事情。 “那些流寇太凶残,见人就杀,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陈银用袖子擦擦眼睛,低落道:“他们还进山搜索,我见势不妙就带着家人往山里跑,路上将很多粮食都弄丢了。” 姜三郎好奇:“那你们怎么会来到姜家村?” 陈银苦着脸道:“大伯说要找个偏僻村子投奔,就想到了姜家村,因为你们老家就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遇上,于是咱们就往这边来了。” “那陈族长人呢?”姜三郎问。 陈银:“大伯一家跟咱们分头跑,后来失散了。” 山林里连道路都没有,后面又有匪徒追袭,他们一行几十人慌不择路,哪里还能团一起。 “路上爹忽然晕倒,咱们都吓坏了,昨儿连夜赶路,没想到真遇到你们了,呜呜呜呜……” 陈银想起昨夜的惊慌无措,以及今早看到大鹿与樱宝时的狂喜,就忍不住泪目。 姜三郎拍拍他的肩,无声安慰。 姜老汉见陈三友一家没吃饭,便让儿媳用自家的米给她们煮了一大锅米粥。 陈三友家连老带小共十几口人,虽也带了点粮食,但不多,姜老汉有点挠头。 可都是逃难的同村,还是相处不错的熟人,真要甩袖不管好像说不过去,但若管,自家就那点儿粮食吃完可就没了。 如今匪徒作乱,即便自己有钱也买不到粮啊,而且这匪患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道。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大家只能喝粥了,希望能多撑一段日子。 不止姜老汉郁闷,姜大爷也纠结,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自家可招待不起啊。 喝了一碗粥的陈银缓过劲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拿了五两银交给姜三郎。 “三哥,我想先搭两个草棚子,咱家就住棚子里,我知道你们住的也紧巴,所以不能让你们跟着为难。” 姜三郎点头,接过银子随手交给旁边的姜酒:“大堂哥,这事儿就麻烦你了,用这银子请村里人给陈三叔家建两个棚屋。” 姜酒也没推辞,接了银子就出去找人帮忙。 既然人家出钱搭棚子居住,那再好不过了。 姜家村村正也是个开明人,不仅同意陈家人入驻村子,还同意他们在村里不碍事的地方搭建草棚。 有钱能使鬼推磨,姜酒将五两银子给出去,村里人齐齐上手,很快三个草棚搭建起来,几根臂粗的树木当撑架,棚顶用细竹与稻草盖上,防风又防雨。 草棚里还塞了两大捆稻草,给她们晚上做铺盖。 陈银一家四口与老父老母挤一个草棚,大哥一家与二哥一家人口多,也各分一个。 陈大嫂有点不高兴,对丈夫嘟囔道:“姜三郎家什么意思,自己住正经屋子,却让咱们住草棚。这么小的棚子,晚上怎么睡啊?” 她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都十五了,小闺女也十岁,还跟爹娘挤一起像什么话。 陈大郎心里也不爽,但自家是逃难来的,能让姜家村收留就不错了,怎好意思要求太多。“唉,将就挤挤吧,又不是在这里住一辈子。” 陈大嫂哼一声,将被褥铺在稻草上,开始整理带来的物品。 哪知到了傍晚,族长陈富一家与李大永李二永等人狼狈赶到姜家村。 这批人足有二三十口,老老小小一大群。 这下轮到姜家村村正震惊了,连忙询问姜酒怎么回事。 姜酒哪里知道,只好去问姜三郎。 姜三郎正与陈族长几人说话,“这么说那些流寇正四处搜罗村子?” 李大永点头:“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还有镇上的人,他们家都被流匪给抢了。 昨儿我还遇到一个乡丁,他说里正带他们反抗贼匪时被击溃,那些贼寇太凶猛,简直不要命一般,一下子就伤了他们好几人。” “三哥你不知道,咱们先前遇到的那波流匪只是一小部分,现在又有源源不断的流匪赶来。” 李二永道:“我遇到一个熟人,他就曾看到举着兽牙旗的流匪,见人就拉进队伍,敢逃敢反抗直接挥刀杀死。” 陈族长:“所以三郎,这事儿不对劲,咱们待在姜村也不保险啊,还是拟个章程,早早准备起来好。” 这一路他看出来了,流匪有组织地进攻村落,似乎想把这里当成驻扎地,如果这样的话,这里将有一场恶战。 姜三郎沉思片刻,说:“既然躲不掉,就跟他们干!咱们不能一味等朝廷的救援。” 陈族长捋须颔首:“我也这么认为,但咱们人手有限,手里也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怎么跟贼匪拼?” 陈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插言道:“山野里不是有野竹子嘛,咱们跟姜村人买点儿绳索,就地多做竹箭当远攻,只要干掉第一批,咱们就有近战武器了。” 姜三郎忽然忆起自己当初偷袭陈光禄的事,想了想说:“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总不能坐以待毙。贼匪也是人,他们也要睡觉休息,咱们不妨先下手为强,偷袭他们。” “这个可行。”陈柱赞同。 樱宝扒在门口听他们谈话,心里开始琢磨。 贼匪不仅要睡觉,还要吃饭,既然他们是有组织来袭,抢来的粮食肯定也会交给掌权者统一分配管理,要是能找到他们的存粮地点就好了,自己可以全部收进洞府。 但这事儿只能想想,实践起来比较困难。 “樱宝,你干嘛呢?”魏湛跑过来,瞧见女娃娃鬼鬼祟祟躲门后,好奇问道。 樱宝若无其事走过去,“没干啥。” “那你躲门后干啥?”魏湛眨巴着眼追问。 “关你啥事!”樱宝斜睨着这小子,考虑要不要把他嘴缝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难民 翌日一早,樱宝又去给陈三友扎一遍针,喂了一碗汤药后,见他已经清醒,还能坐起身来致谢,欣慰的同时记了一笔账。 等回村后她要将这账本交给他三个儿子,让他们把药钱给补了。 至于现在,樱宝只跟陈银提一句让他给药费,陈银表示以后肯定还上。 然而没到中午,姜家村又来了一批难民,其中有一半人都认识姜三郎,那情形就像是来投奔他一样。 姜三郎与哥哥们也很无奈,但那些都是同村人,同样落了难,没道理不理会。 好在他们自己带了粮,勉强能吃个几天。 可这边还没商议好怎么安顿,那边又来了一大群难民。 这次来的大多是东陈村人,其中还有母女三个,正是温三夫人与她双胞胎女儿温甜温娇,还有两名女仆。 他们一进村直接找到姜三郎,一大群人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小小村落一下子涌进来百十号难民,这让姜家村人恐慌起来,二十几户找到村正兼族长家,一致要求赶姜老汉一家与难民离开村子。 姜村正也很为难,但考虑到村子实在接纳不了这么多人,只好跟姜老汉委婉提出,让他们离开。 既然村正都开口了,他身后还跟着几十号虎视眈眈的村民,姜老汉一家只得默默收拾行礼准备离开。 姜大爷拉着弟弟的手不肯放他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姜酒在旁道:“爹,不如让小叔他们去东山吧,那里有水还有竹林子,咱们不是要削竹箭么,就让他们暂时待那里好了,也方便做事。” 姜大爷眼睛一亮,立刻要带弟弟一家去东山。 那些姜家村村民依旧不乐意,极力阻拦他们去东山。“他们必须离开村子,不许去东山!” 姜大爷怒了,抄起一把菜刀就冲出去,骂道:“东山有老子一家的永业田,好几十亩林田呢,老子就愿意他们待那里,关你们什么事?” 又一指姜族长:“你别得了好就过河拆桥,老子给了你们那么多棉籽,那可都是我这侄儿送的,这会儿我兄弟一家遭难,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老子告诉你,他也姓姜,也是我姜氏的后代,你作为族长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畜牲不如!” 姜族长被这老头骂的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发作,最后勉强同意让姜三郎他们前往东山林地。 姜三夫人林氏不想走,对肖珍娘道:“四弟妹,咱们跟那些难民不一样,不如跟那姜族长说说,让咱们留在村里,该给多少住宿费咱们给他们便是。” 肖珍娘边收拾东西边道:“要说你自己去说,我跟舒儿一定要跟姜家走的。” 林氏不悦,抱怨道:“不过一句话的事,你在这姜家也住了一两天,跟他们也算熟识,我不过刚刚才来,哪里能说得通。” 肖珍娘看她一眼,不理她的抱怨,问:“你不是去县城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你的两辆马车呢,你带走的金耳都哪里去了?” 林氏扭过脸,讪讪道:“路上遇到流寇,我们只好掉头回来,可那些匪寇紧追不放,我只好让婢女将金耳与值钱物事都抛下去,这才摆脱追逐。但半路车轮坏了,我们只好下车行走,后来遇到陈村村民,便跟他们一道。” “哦,那马呢?”肖珍娘问:“两匹马也丢了吗?” “昨儿夜里马儿不知被谁偷走了。” 林氏没好意思说,其实是两个马夫将马偷走,趁着混乱不知跑哪里去了。 那两匹马上还绑着食物跟一些细软,以及她们的户籍路引。 肖珍娘面无表情地瞥眼三嫂,继续收拾东西:“所以你现在什么都没了,还想在姜家村居住,你可想过拿什么支付住宿费与伙食费?” 林氏很想说不是有你嘛,但碍于面子不能这么说。 “我还有一只镯子,应该够支付费用了。” 再不济两女儿衣襟里还有两个生肖金牌,应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肖珍娘没理会她,自顾自将自己与闺女的东西打成两个包裹。 奶嬷嬷走进来,低声道:“娘子,现在就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让奴来吧。” “都收拾好了。”肖珍娘指了指炕上的两个大包裹,“还请嬷嬷背一个,另一个我来背。” 奶嬷嬷将一只包裹负在身上,试了试,又拎起另一个,“这些不重,奴一个人就行。” 肖珍娘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四弟妹!”林氏见状很生气,忙跟了出来,“你想丢下我们?” 肖珍娘头也不回道:“什么丢不丢,现在你我自顾不暇,还是各自安好吧。”自己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妯娌。 叫她不要去县城偏要去,还要带着金耳一起走,结果二百多两银子的货物弄丢不说,还把银钱细软也给丢了。 这会儿偏又找上自己,想让自己养活她们三主三仆六个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不赖。 “你……”林氏急了,也顾不得矜持,跑上前一把拉住肖珍娘,“那好,我们一起走。” 这个村子里的人明显不欢迎她们,林氏其实也不敢独自留下,见四弟妹走了,她自然要跟上。 前两日的逃亡已经吓破林氏的胆,如今遇到肖珍娘,就如激流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敢放手。 一大群难民上了东山,姜三郎带着二十几个年轻人去砍竹子搭建竹棚,姜老汉则与一群人削竹子做弓箭。 姜酒拿钱去村里买来很多麻绳交给小叔,又拎来两口大铁锅,让小婶她们自己做饭吃。 春娘将自家带的稻谷麦子跟姜酒换了米面,用铁锅做面饼子,另一口锅熬粥给自家人吃。 至于其他人她管不着,因为自家也没多少粮。 当然,自家小闺女的师父母女俩不能不管,该给的还是得给。 陈村村民跟着姜三郎来到东山,倒也没什么不满,一个个干劲十足地砍竹子搭建竹棚。 这活儿他们太熟,以至于很快就给自家搭出一个个能遮风挡雨的竹棚。 于是各家归各家都安置好了,女人们还自发去找柴禾回来,堆在竹棚旁边。 那些丢了粮食的村民也没有怨天尤人,女人带着孩子在山上四处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跟地皮菜。 因前儿刚下过雨,山上的地皮菜特别多,大家很快就找了半篮子回来。 扯点苎麻叶与地皮菜煮一煮,勉强能填填肚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香瓜 樱宝与俩弟弟也去捡地皮菜,元宝虎子魏湛三个跟着凑热闹。 姜杰与虎子魏湛很没耐心,常常东跑西窜不干正事。两小狗也跟着他们乱跑乱叫,快活的不行。 小鹿则一直紧跟樱宝,她去哪儿便跟到哪儿。 这处山林树木茂密,其中掺杂几棵果树,可惜没有果子。 樱宝拎着篮子四处寻觅地皮菜,心里正琢磨怎么将洞府里成熟的香瓜取出来。 这几天,香瓜陆续成熟,香味弥漫整个洞府。 樱宝馋的直流口水但不敢吃,就怕自己偷吃后余留的香气让人起疑。 而她也做不到一人吃独食,却把弟弟与爹娘撇一边的事情。 想来想去,就只能趁外出时候弄点儿出来。 转头望见弟弟姜武正努力捡拾地皮菜,那认真劲儿真的让人心疼。 樱宝见左右再无其他人,溜到一棵大树后头,从洞府扯出两棵瓜藤,然后迅速将根埋在土里。 “姜武快来,这里有好东西!” 樱宝捏着嗓子喊一声,没敢太大声,就怕引来别的孩子。 姜武蹭地跳起来,噔噔噔跑过去,然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扑上前,嘴里哇哇叫着:“这是啥?好香!” “嘘!”樱宝让他小点声,动手将香瓜一个个摘下来,装进竹篮里。 姜武虽没见过香瓜,但光闻到味儿就知道是好吃的,忍不住口水泛滥。 “是啥呀?”他又问一句,也摘一个放进自己篮子。 樱宝一本正经道:“是香瓜,我在县城见过,可好吃了。” 其实并没有,但弟弟不知道啊。 姜武一听果真是好吃的,兴奋的一把扯起瓜藤,团吧团吧都塞进竹篮里。 一根藤上结了四个大香瓜,两根藤就是八个瓜,另还有两个没成熟的小不点儿。 但樱宝顾不得了,为了吃瓜,牺牲两个瓜纽子算什么。 樱宝与弟弟费力地挎着篮子开始喊人:“虎子!元宝!快过来!” 喊了两遍几孩子才跑过来,身后跟着两只欢快小狗。 “哇呀!羊角蜜!”元宝吃过这种青绿香瓜,扑过来就拿起一个,搁鼻子下嗅来嗅去,“好香!” 魏湛也是吃过香瓜的,见樱宝篮子有这么多,好奇问:“在哪里找到的?别不是去人家瓜田摘的吧。” 樱宝斜他一眼:“那你别吃!” 当她听不出来这小子说她去偷人家瓜田的瓜吗。 魏湛也没气恼,嘻嘻笑道:“见者有份。” 就见元宝用指甲在香瓜上掐一圈印子,用力捶几下,香瓜裂开。 他掰开一块块分给魏湛与虎子姜杰姜武还有樱宝,自己拿一块最大的,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嘴里呜哇叫道:“甜!好吃!” 樱宝总算吃到心心念念的香瓜,连皮都没放过,几口吃个干净。 元宝虎子他们也一样,连皮带籽吃尽,只有魏湛将里头啃掉,剩下瓜皮塞给凑过来的呦呦。 大黄小黑见小主人吃东西不顾狗,急得汪汪直叫,黑溜溜的杏仁眼里全是控诉。 樱宝索性又拿出一只,与他们一起分了,然后把瓜瓤留给两只狗狗。 吃完香瓜,几个孩子也不捡地皮菜了,元宝与虎子主动挎起瓜篮回去。 将篮子交给春娘时,春娘简直惊呆。 “哪来的香瓜?”她们这山村很少有人种这东西,即便种了也很快卖光,除非你天天去集上逛,否则都不一定能碰上。 姜武主动交代:“在大树后头找到的!都被我和姐姐薅来啦!” 春娘见瓜藤上还有零星花朵及两个瓜纽,一脸可惜道:“干嘛将瓜藤也扯了,留它们继续长不好么。” 姜武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姜家孩子捡到香瓜的事瞒不过人,因为春娘拿了一只香瓜送给温夫人,又送一只给陈族长。 自家还有四大两小六只瓜,完全够吃了。 这下,好多大人孩子四处乱转,也想找到香瓜,结果可想而知。 肖珍娘将春娘送来的香瓜分成六份,自己与女儿奶嬷嬷各一份,其余三份给了温甜温娇姐妹。 林氏站在竹棚外头朝姜家那边看了看,回来一脸不高兴地跟肖珍娘抱怨:“那姜三娘子也太不知礼数,明明我也是她家孩子的先生,却只送来一只瓜。” 肖珍娘不理她,吃了瓜后就与女儿一起给鞋子缝鞋带。 这几日在泥里来去,鞋底粘了泥就容易掉,所以必须给鞋子缝上两根鞋带,方便行走。 林氏见四弟妹不理人,愈发气闷,忽地转身回竹棚,一脚将地上陶罐踢倒。 陶罐里盛着姜家送来的米粥,吃了一半还剩一半,肖珍娘原想留着晚上给孩子们吃,结果被林氏给踢翻,罐子也裂成几瓣。 肖珍娘听到响声伸头看一眼,也没说什么,心里却下了决心。 既然林氏这么不省心,自己也没必要管她,以后大家各过各的就好。 只可惜住处有限,她与女儿不得不与林氏母女挤在一起,真是让人郁闷。 奶嬷嬷见粥罐碎了,心疼的不行,赶紧将地上的米粥刮进破陶片里,拿到外面给马吃。 林氏撒了气,歪在草埔里合眼假寐,心里懊悔不该来这鬼地方。 前儿差点被流匪追上的经历历历在目,几乎将她胆子吓破,两女儿也受了不小惊吓,直到现在就缓不过劲来,夜晚常常噩梦连连。 等匪祸结束,自己一定带女儿回豫州,再也不在这鬼地方待了。 什么偏方秘药,通通见鬼去吧,啥都没有自家的命重要。 傍晚,姜三郎与大哥二哥各拖回一大捆竹子。 姜老汉与大孙子二孙子一齐动手,已经削了一堆竹箭。 而陈柱与几个会制弓的人,专门砍来特殊材质的树棍,在火上烤弯,绑上绞股细麻绳制成长弓。 这一天他们做了十几把长弓,姜三郎上手试了试,感觉非常有韧劲。 只可惜没有铁质箭头,否则这些弓箭绝对是个大杀器。 但竹制箭杀伤力也很大,只要对方穿的不是牛皮护甲,这些锋利竹箭完全可以穿透他们胸腔。 “饭做好了,赶紧吃饭吧。” 春娘与大嫂二嫂已经做好饭菜,一盆野菜煮地皮菜,一篮子摊面饼,一盆米粥,另外还有一盘切开的香瓜。 “咦?哪来的香瓜?”姜二郎问。 燕茹:“是樱宝她们几个捡地皮菜时找到的。” 姜二郎哈哈一笑:“没想到这山上还有香瓜,莫不是哪家瓜田的瓜?” “是我跟姐姐在林子里找到的。”姜武大声道:“才不是人家瓜田的呢。” 感谢bowh的打赏,感谢各位宝宝的月票。 第一百四十六章:惊梦 姜三郎闻言望眼小闺女,神色平淡坐下吃饭。 拿起一块香瓜咬一口,非常香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瓜。 大妮也拿了一块香瓜咬一口,问樱宝:“明儿还去找吗?” 她还记得以前跟小堂妹一起找荸荠的经历,自己与二妮一棵都没找到,偏偏小堂妹到哪儿都能扯出一两棵光棍草来,就很神奇。 樱宝点头:“去!” 她有一片香瓜地呢,结出的香瓜基本都熟了,若不及时摘下来,估计都要烂地里。 二妮一听两眼亮晶晶:“明儿我也去找。” 这瓜也太好吃了,比荸荠都好吃,她要天天吃香瓜。 姜武又拿起一块香瓜啃着,嘀咕道:“哼!你们都找不到香瓜,只有我姐姐才能找到!” 樱宝转头看向弟弟。 奇了,这小子怎么知道只有自己能找到? 吃完饭天色已黑,樱宝钻进被窝里,闭眼进入洞府。 她有段时间没看到那本书了,今儿她突发奇想,要去找找那个小门,看它是否出现。 划着葫芦船来到发光体旁,围着巨型球体绕了一圈,小门没有出现。 樱宝不死心,将手放在球体上念念有词: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念叨几遍一无所获。 樱宝泄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就见一道小门慢慢显现。 樱宝大喜,赶紧伸手贴过去。 光芒一闪,她又出现在浓雾里。 巨书如约而至,自动翻了一页。 樱宝赶紧凑过去观看。 【…风雨交加的夜晚,流匪挥舞大刀砍向村民,鲜血喷溅、肢体翻飞,有村民反抗,但都是徒劳,最终身首异处。】 【…匪徒狂笑着,追逐斩杀村民,点燃村落房屋,飘零雨水浇不灭罪恶的火焰,所有房屋焚烧殆尽。】 【……暂住东山的难民也没能逃过厄运,数百流匪包围山林见人就砍,姜家人护着温三夫人与温甜温娇边战边退,退至山林深处的山洞时,温家姐妹身边就只剩姜成与姜泉,还有一个姜家养女姜樱宝……】 一章看完,书册化为纸蝶消散。 眨眼间樱宝又出现在葫芦船上。 脑海不停回想书中情节,只觉后背寒毛竖起。 樱宝快速将葫芦船划到岸边,退出洞府。 猛地睁开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响着爹娘轻微的鼾声,还有外头呼呼风声,细雨打在棚顶的嘀嗒声。 脑中忽地闪现书中文字:…风雨交加的夜晚… “爹!娘!”她大叫一声。 春娘与姜三郎翻身坐起,在黑暗中摸索:“宝儿,怎么了?” 樱宝顾不得书里描述是不是真实,也不管那个事件是不是发生在今夜,大声道:“爹娘快起来!有流寇袭村!他们马上就打上山了!” “什么?”姜三郎一听小闺女这话,丝毫没怀疑,迅速起身穿上外衣,交代春娘道:“快叫孩子们起来!我去叫人!” 说着已经钻出竹棚,去喊大哥二哥与爹娘起身。“快起来!都快起来!流匪来了!”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惊醒了,纷纷出来查看。 陈银边穿外衫边跑过来问:“三哥,怎么回事?” “有流匪袭村,马上就上山来!你们赶紧让孩子们都起来!” 陈银一听也急了,一个个竹棚呼叫:“快起来!流匪来了!” 肖珍娘与女儿温舒也被惊醒,赶紧穿上外衫起来收拾东西。 好在她心思缜密,每晚临睡前都将东西整理好,以防突发事件。 奶嬷嬷睡在她们旁边,赶紧起来拿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 睡在另一侧的林氏被叫醒,心里老大不高兴。 但她也知道这事儿不小,赶紧穿衣穿鞋,探头出竹棚看了看,见外头黑洞洞的,只有零星几个火把闪烁。 “外头还下着雨,这半夜三更哪有流匪?”林氏不满地嘀咕。 “那你继续睡好了。”肖珍娘不想惯着她,让女儿穿上方便行走的短打衣裤,又将鞋带牢牢绑紧。 再将铺盖卷起来背在身上,女儿温舒与奶嬷嬷也各背了一个包裹,三人戴上斗笠出了竹棚,跑去姜家竹棚外集合。 林氏见四弟妹母女走了,也慌了,赶紧让婢女拽俩女儿起来,给她们穿衣穿鞋。 温甜正睡得香甜,忽然被叫醒很不耐烦,哭哭啼啼不肯穿衣。 林氏哄道:“有流匪来了,咱们要快点儿。” “哪有流匪!”温甜气恼,拨开侍女的手朝被子里钻:“我不要起来!” 温娇也困,但她更怕流匪,立刻劝道:“姐姐快起来吧,再不起流匪来了会杀人的。” 见大女儿不听话,林夫人有些烦躁,怒道:“你就睡吧,咱们走了就让你一个人睡这里好了。小红小翠别管她,快给娇儿找衣裳。” 两婢女应一声,给温娇找一身容易走路的衣裙,服侍她穿上。 在林氏母女还在穿衣穿鞋的时候,樱宝已经与爹娘弟弟们收拾好行李,两只狗狗揣在各自主人怀里,而呦呦背上托着很多东西,都是樱宝放上去的。 樱宝还趁周围黑暗,大家忙着整理东西,跑去收了两只大铁锅与一些粮食被褥。 这些东西太累赘,只会拖慢大家脚程。 周围一片混乱,大家也没注意有什么没了,只当是其他人将东西带上了。 忽然,姜三郎跑来小声问闺女:“宝儿,咱们往哪边去才安全?” 樱宝怔了怔,朝山林深处指了指,“往那边,那边有个山洞。” 姜三郎拍拍闺女:“好,咱们就去那边。” 说完招呼大家往林子深处走。 好在昨儿他们已经在这片林子里摸索过一遍,大概地形还是知道,所以大家还能辨别方向。 走到一半路程,姜三郎让众人继续跟着樱宝走,自己则带着一群青年拿着武器背着弓箭下山。 樱宝冲过去塞给老爹一包药丸,嘱咐他收好。 “爹你一定小心些,那些流匪人多,你们别硬撑,打不过就赶紧跑。” “好。”姜三郎摸摸闺女脑袋,毅然转身离去。 雨不大风却不小,樱宝戴着小斗笠往山林里疾步走着,心里止不住难过。 她不知道老爹他们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书里的事会不会发生。 但她怎么都不能拿一大家子的命去赌。 “等等!等等啊!”后面传来温三夫人的声音。 春娘想回头,却被樱宝死死抓住衣袖,不给她停留的机会。 但那声音一直在后头叫唤,在这寂静深夜很是刺耳。 “还是去看看吧,她一直跟在后头叫也不是事儿。”姜老汉皱着眉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奔逃 哪知姜老汉还没过去,已经有人前去接应温三夫人主仆。 樱宝没有停留,在火把照应下,带着呦呦快速往山林深处走。 她要快点找到书中描述的山洞,让大家全都安顿后,自己再做打算。 春娘背着姜杰,姜成背着姜武,燕茹牵着虎子元宝紧随其后,魏湛与大妮二妮也不逞多让。 姜老汉与老妻姜刘氏牵着骡子也没落下。 姜泉则在前头拿着火把给小堂妹照明。 肖珍娘与女儿奶嬷嬷携手紧跟着姜家人,自家大马背负粮食与被褥等重物,由温福牵着走,倒也不慢。 几十号老弱妇孺没人喧哗也没人抱怨,全部默默跟着队伍行走。 当然,除了那个温三夫人林氏与女儿温甜。 “娘,我走不动了。”温甜哭丧着脸道:“鞋子总掉。” “走不动也要走!”林氏被雨水糊的看不清前方,心里烦躁无比,虽心疼闺女,但不得不紧跟众人脚步。 温甜终于哭了,蹲地上不肯挪窝:“呜呜呜……娘,我真走不动了。” 林氏无法,只好叫住仆人:“阿秋,你背她。” 阿秋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背着八岁的温甜走夜路着实吃力。 加上秋雨迷蒙,林氏母女几个很快落后众人一大截。 林氏急了,催促搀扶温娇的婢女与背负温甜的阿秋快点儿,她自己则一个劲儿喊前面的肖珍娘,“四弟妹!等等啊,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 这种时候肖珍娘哪里肯理她。 林氏有三个仆人帮忙都走不快,自己等她就是等死。 紧赶慢赶,樱宝最先找到书中提到的山洞,只是上山的栈道狭窄,登上去有点困难。 加上雨天湿滑,稍不留神就能掉下山崖。 没错,那个山洞就在半山腰,是个天然洞穴,自己一行人只要进到上头,之后找人守好山道,任谁也别想登上去。 “娘,你和弟弟小心些。”樱宝嘱咐阿娘,“我先上去看看。” 她人小灵活,又时常锻炼自己,走这种山道并不困难。 樱宝拿过姜泉手里的火把,直接走上栈道,姜家人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魏湛最喜欢这种冒险活动,三步并两步跟在樱宝身后踏上栈道。 呦呦看不见小主人,急得原地转圈圈,几次想跟上去都没成功,它背上驮了很多东西,一擦到山壁就被挤下来。 最后呦呦只能跟骡子大马在一起,眼巴巴看着众人一个个登上狭窄栈道。 温福没上去,他留下来照看马匹骡子与大鹿,这些牲畜背上都驮着一大家子的口粮与被褥等物,绝不能丢掉一丝一毫。 若没粮,即便上头再安全,他们也撑不了几日,所以他必须守着,等老弱妇孺全上去了,再让姜泉与姜成几个下来,将东西分批运上去。 顺着栈道走了好久,樱宝率先登上山洞口,只见里头黑咕隆咚很是吓人。 好在魏湛与姜泉紧随而来,将手中火把朝里头照了照,说:“我们先进去瞧瞧。” 樱宝见有人陪同,也大着胆子往里头走。 此处山洞很宽大,纵横超过七丈,洞口呈开放型,不时有风雨吹进来。 但洞内并不深,只有四五丈左右,挤一挤的话,容纳一二百人不成问题。 地面很平整,像是被修凿过,角落依稀还有几堆燃烧过的灰烬,看样子曾经有人在此居住过。 这时,陆续有人举着火把进来,将洞内照得透亮。 姜老汉与老妻等人也上来,打量着四周不时感叹一声:“好多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啊。” “这地方真不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个避难好地方。”陈族长在大儿的搀扶下坐在一块石头上,对姜老汉道:“你们怎么知道此地有山洞?” 姜老汉:“我年少时经常来此,这处叫老虎嘴。”一晃几十年过去,之前竟没想起来,直到看见栈道才恍然。 他心里挺疑惑,小孙女是怎么知道此地有山洞的? 转念一想,昨儿这些孩子在山林里找柴禾,想必自家小孙女走的远,无意间发现此洞。 难民们陆续上来,有人在洞内四处转了转,找出两条灰蛇,用镰刀一斩两截,挑出洞外。 春娘带着儿子也上来了,找个干净的地方放下包裹与篮子,询问闺女:“宝儿,这里真的安全?” 樱宝点头:“暂时安全,回头让族长爷爷找两个人守在栈道口,任谁也上不来。” 那本书中说,姜成姜泉就是这么一直守在道口,直到朝廷队伍进山剿匪。 “真有流匪围山?”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咱们一路上可啥都没遇到。”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风里雨里跑那么久,若是闹个乌龙那才叫人笑话。 樱宝并不理会这人,忙着帮阿娘打地铺给弟弟们睡觉。 “管他有没有。”大多数人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咱们来这也不算亏,好歹山洞还能避雨,总比待在竹棚里强。赶明儿下山找点吃的和水上来,耗到朝廷来剿匪不成问题。”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他们都对进山洞表示满意。 这几日的奔逃让他们心身俱疲,现在总算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等所有人都进了山洞,樱宝走到栈道口努力朝下方眺望。 只见林氏主仆几个举着一支火把,依旧站在下方道口磨蹭,八岁的温甜死活不肯踏上狭窄栈道。 “呜呜呜,我不要走,会掉下去的。”温甜拒绝走上摇摇欲坠的栈道,一个劲儿拉着林氏的袖子不撒手。 林氏无奈,却不敢叫阿秋背她上去。 栈道这么窄,万一阿秋不小心将女儿摔下山去就糟了。 林氏望到不远处的温福,走过去说:“温福,你带大娘子上去。” 温福看她一眼,一口回绝:“抱歉三夫人,温福还要看守粮食。” “你!你一个狗奴竟敢不听主人命令?”林夫人很生气。她嫁到温府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家奴敢违逆她的命令。 温福不亢不卑道:“奴是四夫人的家奴,只听从四夫人的命令。” 林氏简直要气死,但也明白,自己这种时候还真奈何不了这个该死狗奴。 正在这时,陈族长的孙子举着火把走过来,将手伸给温甜:“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温甜依旧摇头,并连连后退:“不要!” 第一百四十八章:就是个灾星 妹妹温娇上前握住少年的手,“那你慢点儿啊,我害怕。” 少年安抚道:“贴着山壁走,不会有事。”只要克服内心恐惧,其实栈道很好过。 温娇点点头,小心踏上栈道。 少年拉着温娇慢慢行走,很快进入山洞。 踏进山洞那一刻,小姑娘松口气,赶紧福个礼:“谢谢哥哥。” 陈伯元摆摆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樱宝目光扫过二人,转头望向下方。 大堂哥姜成安排好祖父祖母,拿一把火把与二弟姜泉贴着山壁慢慢挪下山,准备将骡子马匹上的粮食弄上来。 樱宝见状偷偷尾随他们下山。 “樱宝别胡闹!赶紧上去!”姜成扭头见到小堂妹跟来,皱眉呵斥。 樱宝:“我帮你们看骡马。” 姜成瞪眼小堂妹:“不用你看!快回去!” “我就要去。”樱宝才不想跟他啰嗦。 自己收在洞府的两口大铁锅,必须拿出来,但不能在山洞的众目睽睽之下。 姜成咬咬牙,要不是身处狭窄栈道,他都想揍她两巴掌。 眼看已经走了半截路程,也只好由她去了。 兄妹三人很快下了山道,来到温福跟前。 林氏一见姜成姜泉,眼睛一亮,连忙过来:“你们是来接我们上去的吧。” 樱宝抢在姜成前面开口:“咱们还有别的事,没空接人,林夫人还是自己上去吧。” 那本书上的描述历历在目,樱宝瞬间对这个温三夫人没了一丝好感。 书中她驱使大堂哥与二堂哥给她母女三个卖命,林氏真是好狗胆。 自己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剖析那本书里的情节不会按照孩子的思维去理解。 所以只要有自己在,林氏别想打堂哥们的主意。 林氏没想到这个小女娃这般说话,不由恼怒。“姜樱宝,你敢这么跟师长说话?” 樱宝歪着脑袋道:“我说的是实话呀,林夫人,这山道狭窄,万一失足掉下去,两个都会没命。” 说着暗中扯大堂哥的袖子,不准他开口应允。 本想说什么的姜成见状,也不好拆小堂妹的台,只得抱歉道:“对不住林夫人,山道太窄,我们不敢随便带人上去,你们要不再想想其他法子?” 林氏气的拂袖而去。 樱宝得逞一笑,低声道:“大哥哥二哥哥,这个林夫人就是个事儿精,咱们管好自家人就行,而且她还有三个仆人,怎么也轮不到旁人操心。” 姜泉赞同,“确实,三个仆人还帮不了她母女两个,竟然要咱们送她上去,咱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还能带她们飞上去不成?” 而且温三夫人那娇气闺女实在太不靠谱,仆人拉她上栈道都不肯,胡乱踢打仆人不说,还赖地上不走。 这要是在狭窄栈道上撒泼,大罗神仙也要被她给踹下去。 姜成点头,转身向温福打招呼:“福叔,咱们来装稻米。” 一袋子稻米足有百十斤,指望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搬上去,所以只能分成十斤二十斤,像蚂蚁搬家般挪上去。 温福点头,卸下骡子背上的粮袋。 姜泉用褡裢装米,前后两个包包也能盛个二三十斤,姜成则拿一个空麻袋分装稻米。 见三人忙碌,樱宝道:“我留在这里看骡子。” 姜成将一支火把交给樱宝,“那你小心些。” 栈道岩壁缝里已插了几个火把,正燃烧着,他手里这个暂时用不上,给小堂妹也是让她壮胆。 幸好现在雨不大,不至于将火把淋熄,樱宝接过火把给大堂哥二堂哥他们照明,让他们赶紧装粮。 这时,林氏与温甜终于踏上栈道,原来又是族长那文弱孙子过来接人。 樱宝默默看她们一眼,便不再关注。 可没多久,忽听温甜一声尖叫,还有少年人的惊呼声,以及碎石滑落山崖的声音。 “不好啦,有人掉下去啦!”几人从山洞跑出来,连声惊呼。 只见栈道中段悬挂一个年轻人,正努力往上爬。 但栈道湿滑,又没有可攀附之物,少年几次都没成功。 而站在他手边的几个女人仿佛吓傻了般,竟不知道去拉他一把。 “伯元!”陈族长二儿媳一声尖叫,慌忙要去救儿子,被众人拉住。 已经有两个汉子疾步走过去,想去帮那少年。 但还没到跟前,少年已经掉了下去。 韩妙娘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樱宝也瞧见这一幕,在温甜惊叫的时候下意识朝那边看,就见温甜脚步不稳反推了陈伯元一把。 最后她自己是站稳了,可那文文弱弱的陈伯元却被她一推之下失足滑下栈道。 这温甜果然就是个灾星,幸亏自己没让大堂哥去帮她。 樱宝默默吐槽,还没来得及查看山崖下情况,就见温福与大堂哥拿着火把往山崖下跑,姜泉也跟了过去, 这会儿大家都走了,樱宝将火把插到山道口,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从洞府取出大铁锅放在地上。 之后又取出两床被褥堆在铁锅上头。 这时,栈道那边乱糟糟一片,人们将温甜与林氏拉上山洞后,又下来寻找陈伯元。 最后陈伯元被温福几个从山崖下抬了上来,一条腿诡异耷拉着,人已经昏迷不醒。 “樱宝,你还有药吗?”姜成跑来问小堂妹。 樱宝:“还有一点,但不能治腿。” 那少年的腿明显骨折,自己的药再神奇也不能将他腿骨接上。 “能让他活下来就行。”姜成道。 那少年跟他差不多大,姜成有点物伤其类,十分同情。 樱宝从小兜兜里摸出十个药丸子递过去:“我这药很贵,每个都要二两银子,十颗就是二十两,大哥哥你可要跟他们说清楚。” 哼,当初自己给陈柱看诊开药时,族长二儿媳可没少阴阳怪气,说自己就是个骗钱的小孩儿,还说不知拿什么破东西糊弄她公公婆婆。 所以自己的药涨价了,二两银子一颗,嫌贵就别买。 姜成接过药丸子,“好,我会跟族长爷爷说。” 他其实不赞同小堂妹开口就提银子,但也知道小堂妹的药确实珍贵。 自己脑袋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是吃堂妹给的药丸子才很快好转,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再怎么不赞同,也要跟族长爷爷讲明药丸的价格。 山洞里,韩妙娘抱住儿子放声大哭,一口气憋住,差点没上来气。“我的儿啊……嗝~” 大嫂孙氏边给她顺背边安慰道:“快别哭了,温先生说只是断了腿,其他没妨碍。” 韩妙娘一听这话,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避难 肖珍娘给陈伯元草草正了骨,用两根木板给他的腿绑上,又喂他一颗姜成拿过来的药丸子。 对族长说:“我不擅长接骨,你们还得尽早请个骨医给他瞧瞧。” 陈族长傻眼。 自己这会儿上哪里去找骨医? 李郎中的大儿子倒是对接骨擅长,但他要去哪里寻他? 陈族长将目光转向春娘:“三郎媳妇,你家樱宝会接骨吗?”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一时竟没意识到樱宝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小娃娃,哪里会接骨。 春娘这才想起自己小闺女跟姜成下山已经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上来? “宝儿呢?”春娘急忙找到姜泉:“宝儿怎么没上来?” 姜泉刚背一褡裢稻米进洞,说:“她与大哥在下面守着骡马呢。” 春娘要下去寻闺女,被姜泉拦住:“三婶,火把快烧完了,你可别乱走,樱宝一会儿就跟大哥上来了。” 果然没多会儿,姜成背着两口大铁锅上来,身后跟着牵鹿的樱宝,还有抗着麻袋的温福。 樱宝一上来就应陈族长要求去瞧了瞧陈伯元,但她不懂正骨,对这样的伤势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的医术是跟师父学的,目前只懂点儿内医,其他都不擅长。”樱宝实话实说。 陈族长黯然。 韩妙娘守在儿子身边哭的更大声。 忽然她爬起来,冲到温甜面前就要打她,“都是你这个祸害!我儿好心带你上来,你竟推他!贱人!” 林氏让婢女紧紧护住温甜,对愤怒的韩妙娘道:“我女儿也是无意,你何苦迁怒?她不过是个八岁孩子,怎么推得动令郎?” 韩妙娘简直气疯了,上前就与林氏撕扯,“你女儿就是个灾星!不是因为她,我儿怎么会摔断腿!” 陈族长高喝一声:“韩氏!别闹了!” 众人上前将韩氏拉开,纷纷劝慰。 但韩妙娘哪里听得进去,好一番哭闹,最后被她丈夫带到一旁。 温甜被吓得瑟瑟发抖,一直缩在婢女身后不敢吱声。 林氏心疼闺女,但目前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给她出气撑腰,心里更是瞧这些村民不顺眼。 真是一群不开化的刁民! 她将目光投向四弟妹,就见她带着她那女儿与奶娘在姜家人旁边铺了一张铺盖,三人就这么团在铺盖里假装睡觉。 哼!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竟连亲侄女也不顾,任由他人欺凌! 等回了豫州她就将此事告知家翁,让家族所有人都知道,这四房都娶个什么玩意儿! 山道上插着的火把陆续熄灭,连山洞里也只剩一个火把。 正好姜成与姜泉在温福的帮助下,已经把山下的东西一个个背上来,包括樱宝放出来的被褥铁锅等物。 春娘将闺女拉在身边,与姜家众人待在一起。 姜杰姜武几个小孩子早已在铺好的被褥里睡熟,连姜老汉姜刘氏也忍不住疲倦睡去。 春娘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黑暗里静静等着丈夫的消息。 随着山洞最后一支火把的熄灭,周围渐渐沉寂,只隐隐传来陈伯元的呻吟声。 骨头断裂的疼痛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樱宝对此也毫无办法。 意识沉进洞府,仔细查看洞府里的情况。 洞府里乱七八糟堆放着不少东西,将一部分菜地也占了,一笼鸡倒是怡然自得,从笼子里伸脖子出来,啄食外头堆积的麦子。 樱宝撒一把青菜在鸡笼周围,便不再管它们,跑去种植香瓜。 种子就是昨儿吃的瓜抠出来的种子,樱宝挑选一些颗粒饱满的种在黑土壤里。 至于那些胡瓜,好多已经长成,有的还长黄长老,只可惜现在不能拿出去给阿娘她们吃。 巡视一遍,樱宝退出洞府合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山洞口骚动起来。 有人低呼:“他们回来了!” 守在洞口的村民激动站起来,垫脚眺望山道下方。 山下有零星火把朝这边而来,看不出到底是流匪,还是姜三郎他们。 陈族长也醒了,赶紧吩咐众人准备迎敌。 “不管来的是谁你们都不能大意。”陈族长喝道:“赶紧拿起弓箭,要是流寇直接放箭。” 众人这才如梦清醒,慌忙摸起武器严阵以待。 山林陆续有火把出现,像是有不少人朝这边奔来。 陈族长面露凝重,命令族人守好道口。 “是我!我是姜酒!”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出现在道口。 此时雨已停,天开始蒙蒙亮,勉强可以看清来人面貌。 姜老汉闻声跑过去,大声道:“这是我家大侄子,快让他上来!” 众人收回竹竿与弓箭,放来人进洞。 “大郎,村里怎么样?”姜老汉一迭声询问:“看到三郎他们没有?” 姜酒抹一把脸:“大郎二郎三郎都在后头,马上就到。” 姜老汉见侄儿全身都湿了,从包裹里取出一套旧衣给他,让他换上。 姜酒脱去湿衣换上小叔的衣裳,继续道:“昨儿夜里来了很多流匪,幸好三郎及时提醒了咱们,让咱村有了防备,不然真不知道会怎样。” “那你们村现在如何?流匪退了吗?”姜老汉又问。 姜酒:“暂时退了,可我觉得他们还会再来。” 这次流匪没讨着好,还伤亡很多,肯定会来报复,所以村里人决定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他们姜家村人都知道这里有个老虎嘴,地势险要,适合暂时避难,于是所有人拖家带口往这边赶来。 姜酒腿脚快,先他们一步赶到。 姜老汉沉默片刻,问:“三郎他们没受伤吧?” “受点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姜酒接过小婶递来的水喝一口,回想起昨夜的事就后怕。 那么多流匪,足有二百来人,村里青壮全部出动,加上姜三郎带来的几十号人二十几把弓箭,勉强击退他们。 若三郎他们不去示警,自己恐怕会在睡梦里被人给咔嚓掉。 正说着话,已经有很多人过来,但被守道的拦住。 姜酒见状赶紧跑过去:“他们都是咱姜家村的,快放他们上来!” 于是山洞陆续进来几十号人,山下仍有不少人聚集。 有人牵着牛羊,有的赶着肥猪,还有人抱着鸡鹅。 估计姜家村所有人都来了,除了少数青壮。 加上陈家村的几十号人,这山洞很快被挤的满满当当。 不过那些水牛驴子上不来,肥猪更是不肯进栈道,姜家村人便将这些牲畜赶进林子,只等匪患结束再去寻找。 即便这样,山洞还是进了很多山羊与鸡鹅,一时间屎尿横流,山洞里骚臭弥漫。 第一百五十章:围困 姜三郎他们暂时没上来,数十青壮都跟着他去砍竹子制弓箭。 也有人在林子里捡拾柴禾寻找水源,用竹筒与罐子装了净水运上山。 此刻天已经大亮,山洞里的大人孩子陆续起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骚乱,很多人急着下山,尤其是女人,因为她们要下山出恭。 但栈道狭窄蜿蜒,想在短时间跑下去不可能,很多人都急得团团转。 几个年长女人见状,用竹杆与破麻布在洞口角落靠近悬崖的地方搭了个简易茅厕,终于解决众人的五谷轮回问题。 接下来就是寻找净水,这比下山出恭更要命。 没水就没法儿做饭,没法儿做饭,大家都得饿肚子。 饿个一日半日还行,但时间一长人就得虚脱。 姜家带了两个水葫芦,姜大嫂周氏搬起来摇了摇,感觉里头只余小半葫水。 她一点没敢浪费,倒出来一些洗了锅,又抓米进去直接倒水煮粥。 如今淘米啥的都是奢侈,因为附近根本没有水源。 姜大爷讲,要想取水得去几里外的地方,或者找到山缝里流淌的细泉。 樱宝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挪到葫芦旁,拔开木塞将手摁在葫芦嘴上,给里头注了半葫芦水,又给另一个也注了半葫葫芦。 她倒是想注满,可那样容易被人发现异常,只有半葫的话,或许大伯母她们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这般掩耳盗铃后,樱宝如无其事走到一旁,从小兜兜里掏出一把煮熟的荸荠塞给弟弟,让他们吃着玩儿。 姜杰姜武拿到好吃的还不忘分给魏湛元宝虎子每人一个。 五个男娃子围坐在褥子上玩石头剪子布,谁输谁就要学狗叫。 两小狗就在他们身边扑腾欢闹,不时跟着叫两声。 “他大嫂子,你家还有水吗?”族长老伴唐氏走过来借水做饭。 周氏抱歉道:“刚才被我倒来煮粥了,要不您自己看看还有没有。” 唐氏闻言有些失望,看一眼山壁处的两个大葫芦,还是走过去拎起一只晃了晃。 不是想象中的轻飘飘,反而很沉,似乎里头有不少水。 要知道这两大葫芦比水盆还大,半葫芦水可不少。 唐氏一喜,连忙道谢:“呦,这里头还有不少水呢,我这就拿过去用了,多谢他大嫂子。” 说罢抱起水葫芦就去自家那边做饭。 周氏疑惑,但也没在意。 自己确实留了一些水,但不多,好像都不够煮饭的量。 但唐氏说还有不少,周氏就很疑惑。 过了一会儿,唐氏将水葫芦还来,还送来两块刚烙好的面饼。 “您不用这么客气,咱家也正做饼呢。”周氏不好意思接饼。 唐氏笑道:“给孩子们先垫垫肚子,快拿着吧。” 周氏只好接过面饼。 樱宝见唐婆婆走了,悄悄晃了晃葫芦,只觉里头还剩一点点。 想了想,她又拔开塞子往里注了半葫芦水,便去给陈三友施针。 陈三友已经好多了,还能在山洞里走几圈,但他一说话嘴巴便有点歪斜,这是后遗症,不容易恢复。 见到樱宝陈三友笑容和善,结结巴巴跟她道谢:“多…多谢樱、樱宝。” 不是这孩子,估计自己已经上西天禅佛了。 “不用谢。”她可是收了钱的,虽然还没到手,但只要陈三爷爷还活着,他儿子们就不敢赖账。 施完针,又嘱咐他按时吃药,樱宝这才重新坐回阿娘她们身边。 春娘与两个妯娌正在和面摊面饼,她们想趁着这会儿没事,将家里面粉都做成干粮,方便携带。 一晃到了中午,所有人都饥肠辘辘,那些没粮的更是眼巴巴看着姜家与陈族长家的大锅。 陈族长到底不忍,跟姜家借了一口大铁锅,让儿媳煮了一大锅米粥分给大家吃,姜老汉也分了一些面饼子给孩子们。 正在这时,忽听山下有人高喊:“流匪来啦!” 紧接着很多陌生人从林子里窜出来,手里拿着大刀长矛,还有的手持弓箭与农具。 “真是流匪!”众人慌乱起来。 陈族长大喝一声:“都别慌!会射箭的赶紧过来!再来几个人守住道口,别让他们上来!” 大多数青壮都去竹林砍竹子做弓箭,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事。 山洞里,大家在陈族长的指挥下各就各位,有的拿弓箭瞄准山道,有的握着长竹竿守在道口。 好在山洞口并不直面山道,那些流匪放了几箭见毫无用处,便嗷嗷叫着往栈道上挤。 陈族长嗤笑:“真是蠢货。”就这么冲上栈道,简直是在找死。 流匪转过山壁,刚一露头就被一根长竹竿捅了下去。 这些竹竿专门往流匪腿上捅,不给他们反应机会。 一名流匪大叫一声被捅下山崖,生死不知。 又一个也被捅摔下去,虽被下方岩石挂住,估计再也上不来。 洞里女人与孩子们全躲在最里面瑟瑟发抖,连狗子都不敢乱跑了,缩在小主人怀里不吱声。 樱宝不觉得害怕,她与大堂哥二堂哥站在崖边探出脑袋朝下张望。 山崖很陡很深,下面怪石嶙峋,人一旦摔下去不死也残。 那些流匪连续伤亡好几人后,终于聪明起来,从栈道上退了回去。 不过他们没走,而是在山下安营扎寨,大有困死山上人的意思。 姜家村村正探头看一眼,立马缩回来,对姜老汉道:“我瞧山道下的流匪足有百十人,个个带着武器弓箭,估计是来寻仇的。” 昨夜姜三郎他们与村里人设伏,杀了不少流匪,按理流匪不敢再来。 可今儿他们却再次出现,貌似还抓了两个村民带路寻到老虎嘴。 所以这些流匪八成就是来寻仇。 “也不知三郎他们怎么样了。”姜老汉忧心忡忡。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这边,反正只要不下山,那些流匪就拿他们没办法。 可自己三个儿子还在外面啊,万一误入流匪的包围圈可咋办。 陈族长捋着胡须道:“这么多流匪上山,三郎他们肯定得了消息,柱儿说他们派了两个机灵的当斥候,一有动静,斥候肯定跑回来通知,你不用担心。” 这话一点没安慰到姜老汉。 倘若三个儿子遭遇流匪出个啥意外,自己与老伴可怎么活。 第一百五十一章:栈道毁了(求月票、推荐票) 这会儿,姜三郎他们正与流匪交战。 交战地点在竹林里,他带着一帮人边战边退。 因为流匪数量太多,是他们的好几倍,而且这帮流匪非常凶残,杀疯了连自己人都砍,完全不管不顾。 姜三郎这边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士气顿时去了一半。 一部分姜家村人见势不妙,抛下战友就跑,瞬间钻进林子里不见踪影。 陈柱可气坏了,“呸!什么玩意!老子拼死救了他们,竟救出一窝白眼狼!” “先撤!”姜三郎一挥手:“往山林里跑!” 己方忽然跑了十来人,剩下的再不跑就是等死。 于是姜大郎姜二郎与姜三郎带着村民飞快逃进山林,一时竟无法顾及山洞那边情况。 流匪们嗷嗷叫着一路追击,直到夜色降临。 栈道旁,下面流匪似乎铁了心跟山洞里的人耗上,驻扎的人数不仅不减,反而又多了一两百。 陈族长几人见状皱起眉,背着手在山洞里走来走去很是烦躁。 “怎么办?”姜家村村正姜大湖直挠头。 陈族长叹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首要先守好道口,不能让流匪上来。” 这要是被流匪攻上来,自己这些人就是待宰羔羊,一个都不能活。 “唉,只能这样。”姜大湖跟着叹气。 樱宝数了数山洞里的人,约摸二百多,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多数。 现在这些人分成两边,姜家村一边,陈村及外来难民在另一边。 姜家村的人数比较多,有一百多人,占据山洞大半地方,带上来的鸡鹅山羊等随意乱窜。 樱宝靠在俩葫芦中间,老神在在观察周围,心有预感。 若再过几日,在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不用流匪攻上来,山洞里的人自己就能干起来。 哪怕现在,某些姜家村人望向这边,眼神里都充满不善。 在一些人看来,那些流匪都是难民引来的,追根溯源,也就是姜三郎一家招来的。 即便姜三郎带人救了他们整个村,姜家村某些人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宝儿,这些饼子收好。”春娘与大嫂二嫂做了半天的饼子,将面粉用去大半。 若不是山洞柴禾不多,她们都想把所有面粉都弄熟,分给家人自己保管。 樱宝接过五张面饼,将它们叠吧叠吧揣进自己的小包包里。 姜家每个人都分到五张面饼子,这是他们最后的干粮。 姜杰姜武将自己的饼子都交给姐姐保管,说是等饿了再吃。 春娘又拿几张面饼送给肖珍娘,结果被肖珍娘婉拒,“我这里还有不少食物,饼子你留给孩子们吧。” 肖珍娘不仅有食物,还有满满一水囊水,是仆人温福一大早出去打来,完全够自己主仆四个吃喝一两天。 至于妯娌林氏主仆六人,肖珍娘管不起,也不想管。 春娘见肖珍娘实在不接,便也作罢,又送了十张面饼给温三夫人林氏。 林氏现在乖觉了,接过面饼道了声谢,将其分给两个女儿各三张,自己留两张,剩下两张给俩婢女与仆人分食。 夜色降临,陈族长与姜大湖分派人手守夜,防止流匪偷袭。 不过这一夜倒是安稳,流匪竟没有动作。 第二天一早,村民发现山下流匪竟然少了一大半,不由惊喜。 可没喜多久,忽听有人惊呼:“他们把栈道毁了!” 只见通往下方的栈道被拆的七七八八,只剩打在山壁上的木镢头。 “天啊!这可怎么好!”有人放声大哭。 没了栈道,下方就是悬崖峭壁,他们根本下不去了。 陈族长与姜村正赶紧过去查看,只见一大半的栈道被人给撬了,连钉在崖壁上的木桩也被烧毁。 栈道毁了,难道他们这些人真要困死在山洞? 山洞里躲着这么些人,不说旁的,吃水就是很大问题。 偏偏这会儿又不下雨了,想接点儿雨水都是奢望。 没有水,这些人活不过五天,哪怕他们都带了粮食上来。 众人慌乱不已,马上检查自己带的东西。 若有绳子就好了,他们可以用绳子攀下去。 然而七拼八凑找到一些绳索,不足以顺人下崖。 “怎么办?族长。”姜家村人最为惊恐,因为他们已经没水了。 姜大湖背着手走到陈族长跟前,“陈老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陈富哪里有啥办法,又将目光瞧向姜老汉。 姜老汉与老伴倒是没慌张,他记得之前好像带了两大捆绳子,这会儿得找一找看看在不在。 樱宝见爷爷奶奶翻找绳索,默默从被褥里扯出两捆来,“在这里。” 姜刘氏大喜,“哎呦,宝儿怎么把绳子藏被窝里啦。” 樱宝:…… 她能怎么办,只能默认。 众人见姜老汉家有两大捆绳索,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这么多绳子,铁定能顺到悬崖下面。 既然有了逃脱的工具,栈道毁了就毁了吧。 这样也好,晚上都不用人守夜,大家还能睡个安稳觉。 到了下午,那些流匪又走了一批,现只有六七十人坚守不动。 姜大爷啐了一口,气哼哼道:“替你们爷爷受孝呢…” 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连忙又呸呸两声,背着手在崖洞内走来走去缓解郁闷。 崖洞角落,樱宝悄悄用一只破陶碗给呦呦喂水。 一只老鹅嘎嘎叫着挤到樱宝跟前,一个劲儿往她手上的陶碗啄。 将它脑袋推开,它又伸过来,如此反复,小眼神里满是祈求。 樱宝无奈,只好又偷偷注入一点水在陶碗里,给老鹅喝。 没一会儿,一只山羊带着小羊羔跑来,咩咩叫着用脑袋顶樱宝,差点将她顶个跟头。 樱宝咬牙切齿瞪它一番,只得又弄出一些水喂到山羊母子嘴边。 这边山羊还没喝完,那边又跑来两只羊,围着樱宝打转,不理就用脑袋顶她。 这下两只小奶狗不乐意了,冲着几只羊一阵怒吠,蹦来跳去将这些羊轰到对面。 但那些山羊依旧不住朝樱宝方向张望,咩咩叫着跃跃欲试。 大黄小黑挡在樱宝跟前,冲那些山羊龇牙咧嘴,发出低低威胁。 樱宝摸摸它俩脑袋,揪一小块饼子塞它们嘴里。 现在吃水紧张,人都没得喝哪里会给家禽牲畜,也就自家的葫芦在她不停灌注下,才不至于一滴水不剩。 但这事儿不能太过,大伯娘与阿娘她们已经开始留意葫芦,心里已经生疑,为何自家葫芦里一直有水。 月底冲榜,请各位宝宝支持月票啊!谢谢啦! 第一百五十二章:只能看不能摸(求月票、推荐票) 所以樱宝每次只往葫芦里少少注入一点,勉强能倒出三四碗的样子。 当弟弟口渴时,她便递给他们一个长竹筒,里头盛满清水。 俩小子啥都不懂,从没怀疑这些水从哪里来,自己喝饱后还给哥哥姐姐们留点儿,因此姜家没觉出太缺水。 “娘,我渴,好渴,要喝水!”不时有孩子哭闹口渴。 连姜酒的两小孙子都哭唧唧要水喝。 姜酒望一眼姜家那两大葫芦,抿抿干裂嘴唇跑过来问:“小叔,你家还有水吗?” “我看看。”姜老汉拎起自家葫芦摇了摇,“好像还有点,你拿个碗来,我倒给你。” 姜酒大喜,连忙跑去拿来一只陶碗,让小叔倒了一碗水。 其他姜家村人见状,纷纷过来讨水喝。 这下姜老汉挠头了,自家的水也不多,都给了别人那自己一家怎么办? “小叔,我孙儿快渴坏了,你就行行好给点儿水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祈求道。 姜老汉在家排行最小,比大哥小了十来岁,所以辈分挺大,姜家村很多人都是他晚辈。 但辈分大不代表就要无私奉献,他给姜酒水也是因为姜酒是他亲侄子的缘故。 “这,我家真没水了。”姜老汉支吾道。 老者指指那大葫芦:“那我我能倒倒看吗?”他两个孙子都渴坏了,从昨天到现在一滴水没喝过。 姜老汉为难地看一眼葫芦,终于还是点头,“那你倒吧。” 樱宝抢在那人前头抱起大葫芦,说:“我帮你倒。” 老者不疑有他,拿来一只陶碗放到地上。 樱宝抱起葫芦给碗里倒了水,之后将手摁在葫芦口上。 老者千恩万谢端着水走了。 众人见姜老汉家有水,呼啦全围过来,“给我一点吧,我家孩子一天没喝水了。” “我,我只想要点儿润润嗓子…” 樱宝料到会如此,面无表情地给每只伸过来的碗里都倒上水。 如今每个人都干渴到不行,从昨儿到今天,他们几乎没喝过一滴水,这点樱宝很清楚。 自己与大家在一起避难,又被流匪围困,在水源充足的情况下,樱宝真心做不到眼睁睁看他们渴死。 所以她只能冒险给葫芦里注上水,好让大家多撑一段时间,不至于为了水而互相残杀。 真打起来,东陈村这边人数少,老弱妇孺却多,肯定会吃亏。 所以她就冒次险,先安抚好众人,等流匪一走她们就下山离开。 这下轮到姜老汉惊讶了,不明白自家葫芦为何一直出水,仿佛永远倒不完一般。 姜大嫂与春娘燕茹也很吃惊。 因为那葫芦里有多少水没人比她们更清楚。 最吃惊的莫过于姜泉,他蹭地跳到樱宝跟前,接过她手里葫芦一掂量,里头竟还有半葫芦水。 “我来倒!”姜泉兴奋的脸都红了,脑海已经出现“宝葫芦”三个字。 樱宝随他,自己退到另一只葫芦旁,悄悄拔掉木塞,将手摁在葫芦口上。 已经这样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给另一只大葫芦里也注满水,别人问起就一问三不知好了,反正没人知道是她做的。 来要水的人越来越多,姜泉很快将半葫芦水倒完,他又转向另一只葫芦。 过来一摇,好家伙,竟然很费力。 打开木塞朝里一瞧,娘哎,竟然满满一下水。 姜泉睁大眼睛,心里已经确定自家俩葫芦就是宝葫芦了。 他索性将这一葫芦的水都倒给来讨水的众人,这才将空了的两葫芦放在自己身旁。 姜泉搂着葫芦嘿嘿傻笑。 天啊,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种出两只宝葫芦来。 没错,这两葫芦都是他自己种的,他瞧着大小合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掏空内瓤,做出两个盛水葫芦。 周氏已经被二儿子这番骚操作给惊呆,忍不住过来拧他耳朵,“你个败家憨货!就这么把家里水送人了,你是想渴死咱一家子不成?” 姜泉护住耳朵低声辩解:“哎呦您知道啥,咱这是宝葫芦,还怕没水喝?放心吧娘,明儿保证又有水了。” 周氏松开手,有点不信:“真的?” 姜泉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您瞧这几日葫芦里缺水了么?” 周氏摇头。 姜泉得意道:“你儿子种出两只宝葫芦啦,以后咱家都不会缺水。” 旁边的樱宝瞅他一眼,拿出一只荸荠默默啃着。 众人喝了水后也不再焦虑了,吃了点干粮开始闭眼休息。 之前他们没留意过姜家那俩葫芦什么情况,所以对于葫芦倒出水来没怎么震惊。 可姜家人不同,她们最清楚自家葫芦里有多少水,这会儿不错眼地盯着两葫芦瞧。 “真的能生水?”姜大嫂怎么都不能相信,不时去摇一摇,看看里头生没生出水来。 “您别总摇它啊?”姜泉不满地将葫芦挪到自己跟前,爱惜地用衣袖擦了擦。 周氏瞪一眼儿子,倒也没反驳。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姜泉呼呼大睡,睡着还不忘抱紧一只葫芦,还用双腿夹住另一只,葫芦嘴正对着他肚皮。 樱宝很无语,索性不去给葫芦加水。 一夜无话。 当山洞里忽然响起公鸡的啼鸣,新的一天又开始。 一人早起发现山下流匪没了,不由惊喜尖叫:“流匪走了!流匪走了!哈哈哈,咱们可以回家啦!” 众人被惊醒,一个个跑去查看,果然山下已经没有流匪踪迹,不由高兴的跳起来,一迭声要求姜老汉拿出绳索让他们下去。 陈族长却不同意,他观察一会儿说:“咱们现在不能下去,那些流匪很狡诈,保不齐他们故意诱咱们呢。” 既然流匪想复仇,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流匪藏了二三十人在附近,只要发现有人下山崖,必定弓箭伺候。 “对!咱们现在不能下去。”姜大湖道:“那夜流匪死了不少人,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咱们等等再看,反正已经待了这么些日子,不差这一两日。” 众人唉声叹气一阵,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能下崖,这一百多号人的吃水真的很成问题。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姜老汉家的大葫芦。 “二弟,醒醒!”姜成推推睡得哈喇子直流的弟弟。 姜泉茫然睁开眼,“干啥?” 姜成指指他抱在怀里的葫芦,“看看有没有水。” 多谢各位宝宝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支持! 第一百五十三章:葫芦死了 姜泉立刻爬起身,拔开木塞往里瞧。 没水,葫芦里竟然没水! 他不信邪,抱起葫芦摇了摇,轻飘飘,还是没水。 又将葫芦嘴朝下倒过来,结果只从里头滴下几滴就没了。 姜泉傻眼。 怎么会这样? 又拎起另一葫芦,葫芦口朝下抖两抖控了控,依旧没水。 “呜呜呜呜…我的宝葫芦坏了,再也不生水了…”姜泉忍不住大哭:“肯定是昨天分水将宝葫芦给耗干了…呜呜呜呜呜…” 他哭的伤心欲绝,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众人又听他说什么宝葫芦坏了被耗干之类的话,顿时都觉得心虚。 特别是东陈村人,他们可都知道姜家种的葫芦不凡,但能一直出水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可这样一个宝葫芦竟然坏了,搁谁也肉痛。 那些还想讨水的人,也默默收起陶碗,不好意思再开口。 姜武被吵醒,揉揉眼睛坐起身,见二堂哥抱着葫芦哭的伤心,爬起来安慰他,“二哥哥别哭,葫芦死了还有小武陪你玩儿。” 姜泉:…… 他抱着葫芦哭的更伤心了。 樱宝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陈三友诊脉扎针,然后再去瞧瞧陈伯元的情况。 之后在二堂哥的哭声里,跟温夫人肖珍娘汇报自己所诊脉象。 肖珍娘耐心给她解答,并交代她回去之后详细记录陈三友与陈伯元的脉案,留以后跟相似病人做对比。 一晃到了中午,山下依然没有流匪身影,许多人便要求下山崖。 姜大湖与陈族长商议后,决定先让两个人下去看看情况。 毕竟山洞里没有一滴水,大家再不行动可能真要被困死。 于是姜老汉将两捆绳子接续起来,让几人拉紧,先放一人下去。 “我去!”有人自告奋勇上前。 陈族长见是本村村民王柯的十五岁大儿子王大山,便叮嘱道:“将你手掌用布缠上,小心别磨伤手。” 王大山点头,接过旁人递来的麻布条,在手掌上缠一圈,然后拉紧绳索往下爬。 他个子小,身体也灵活,很快就下到崖底。 当离地面还有五尺时,绳索已经到头。 王大山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崖底都是乱石,他幸运地没有崴到脚。 陈族长与王大山的娘紧张地盯着那道身影瞧,看着他飞快跑下山,钻进林子里。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王大山又从林子里钻出来,朝山洞摆摆手,大声道:“附近没有流匪!” 山洞里的人一听激动的跳起来,纷纷要求下去。 陈族长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个来。 为了防止绳子贴靠崖壁磨损,姜老汉还抱来自家棉被垫在崖边。 可即便这样,送下去数十人后,绳子还是被磨的毛糙。 余下众人更加着急,纷纷要求先下山,有人还为此打起来。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一些老人与孩子根本不能独自顺绳子下山崖。 “怎么办?”姜大湖急得直挠头。 这些人里大多数是他们姜家村人,上来没觉出什么,下崖就困难了。 陈族长:“那就让人背他们下去。” “关键谁肯背啊?”姜大湖急道:“谁家都有好几个老人孩子,青壮就那么两个,他们各背一个下去,可还有其他孩子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族长瞬间想到自家老伴与受伤的孙儿。 光这两人也就罢了,关键还有好几个年幼孙子。 而且一个大人的体重身形与孩子不同,那得要多大臂力才能将一个大活人背下去啊。 春娘听到他们谈话也急了。 她有两儿一女,要怎么才能将三个孩子都带下去? 自己倒是不怕一次背三个,可万一手滑…… 姜成看出三婶的焦虑,说:“三婶别担心,我可以背樱宝下去。” 春娘哪能不担心,望了望元宝与虎子,低声道:“还有元宝跟虎子呢。” “阿娘可以背元宝。” 姜成瞧一眼柔弱的二婶。就是不知道这个二婶能不能背虎子下去。 春娘:“那你爷爷奶奶怎么办?” 姜成顿住。 是啊,还有爷爷奶奶呢,自己竟将他们给忘了,真该死。 春娘叹口气:“还是我自己背吧。” 另一边,肖珍娘决定让温福背奶嬷嬷下去,自己带女儿温舒。 奶嬷嬷摇头拒绝:“我自己能行,还是让温福带舒儿先下去。” 肖珍娘想了想,点头同意。 三夫人林氏忽然走来,“四弟妹,你两个侄女才八岁,你就让温福带她们两个下去,舒儿都十岁了,哪里用得着人背,你瞧那边十来岁孩子,哪个不是自己下去的。” 肖珍娘看都不看她,立刻让温福带温舒下崖。 “肖氏!你太过分了!好歹阿甜阿娇还喊你一声婶娘,你竟不顾她们生死!”林氏气得要去拉扯温福,不让他带温舒下崖。 这下连陈族长也看不下去,拦住林氏:“温三夫人,这你可就不对了,怎能让别人舍弃自己孩子送你孩子下去?” 林氏哇地大哭起来,“可我孩儿怎么办?” 陈族长皱起眉,不再理会她,让几个青壮拉紧绳子,让温福背着温舒下崖。 之后奶嬷嬷也下去了,跳下绳索时差点崴了脚,好在她平日做活儿多,身体还算灵活,很快稳住,并跑到对面朝山洞喊话:“夫人快下来吧,抓紧绳索就没啥事。” 之前温福已经将被褥等物品与剩余粮食都丢下山崖,虽然罐子什么的都摔坏了,但水囊裹在被子里完好如初。 这会儿他将东西都归拢好,扛到平稳地方,等女主人下来后自己就去找水。 见温家奶嬷嬷与温舒都下去了,春娘倒是松口气。 看样子下崖并不太难,只要自己小心些,应该没事。 肖珍娘走过来对樱宝道:“宝儿,我背你下去。”她已经看出来,姜家孩子太多,而青壮一个都没有,春娘一个人根本无法带三个娃娃下山。 反正自己女儿已经下山,她就替春娘背一个吧。 春娘一听温夫人要带宝儿下去,自然是乐意的,忙不迭道谢:“那多谢先生了。” 樱宝摇头:“还请师父带我弟弟先下去吧。” 她要断后,不仅因为阿娘与弟弟还在上头,还因为相信自己可以独自下山,不用别人背负。 “也好。”肖珍娘倒是没意见,反正自己能为春娘分担一个就行,是谁不重要。 于是肖珍娘用春娘给布带将姜杰牢牢绑在身后,又用另外布带将自己手掌缠上几圈,拉着绳索往山下爬。 正在这时,林氏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地恳求肖珍娘:“四弟妹!算我求你,救救你侄女吧。” 感谢一脸欠扁233的支持,加更一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山, 她这一哭一跪,不仅春娘尴尬,就连姜老汉也抹不开脸。 林氏与温夫人毕竟是妯娌,林氏的女儿也算是温夫人的侄女,这会儿温夫人将自家孙子背下山,却不管亲侄女,这要是被人传出去,人家可不管俩妯娌有什么龃龉,只会说温夫人绝情。 春娘与周氏赶紧将林氏扶起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劝。 而此刻,肖珍娘已经面无表情地滑下山,连眼神也没给林氏一个。 姜老汉见林氏还在大声哭嚎,只得上前道:“温三夫人别着急,还是老朽带你孩子下山吧,温四夫人她是女流,肯定背不动你家孩子,所以……” 林氏心里暗恨,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发作,她朝姜老汉福个礼,“那就劳烦姜翁了,呜呜呜…我也是心疼俩孩子,可怜她们竟不招她们四婶待见…” 樱宝不想听她的茶言茶语,自顾自走到崖边朝下看。 温夫人背着小杰很快下到崖底,在温福的帮助下爬上缓坡,又与温舒和奶嬷嬷一起退到林子边。 樱宝松口气,回头就见奶奶姜刘氏也攀紧绳子往崖下滑。 别看姜刘氏已经六十多,手脚还挺利索,连滑带蹬很快下到崖底。 接着就是二伯娘燕茹带着虎子也顺下去。 大妮二妮不用催促,也顺利下崖。 大伯娘先将家里被褥物品抛下去,又在大儿子的帮助下,将粮食绑在绳子慢慢吊下。 为了将粮食送到地面,几个拉绳的还往前走了几步。 小鹿呦呦也被她们用绳子绑住如法炮制,到了崖底自然有人帮它解绑。 最后姜老汉家这边的小孩子就只剩下魏湛与樱宝。 还有一个姜武,已经被春娘背在身后。 当春娘又来背樱宝时,被她拒绝:“我可以自己下去,娘你哪能背两个人,还是先带小武下崖吧。” “不行!你才多大,哪里能一个人下崖。”这次春娘不想依从闺女的意思。“你又不重,阿娘可以带着你和弟弟。” 樱宝:“我真的可以。”转头问魏湛:“你可以一个人下去吗?” 魏湛哪敢说不可以,他大声道:“这点算什么,我还下过比这更高的悬崖呢!” “那好,你先下给我瞧瞧。”樱宝说完就紧盯着他。 魏湛眼角抽了抽,给自己缠好手,毅然抓住绳索对樱宝道:“看好了!” “你小心些,一定抓牢绳索,不然掉下去就摔成肉饼了。”樱宝面无表情警告他。 “哼!”魏湛哼一声,眼神却不敢往山下瞄,就这么一点点向下滑。 几个青壮拉一个小孩子很轻松,他们还好心地朝前送了送,将魏湛送到地面。 “你看到了吗!”魏湛在下面得意大叫。 樱宝望一眼就转回头,对阿娘道:“娘你看到了吗?很容易的,我不用你带。” 春娘顿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 这时,林氏将她女儿温甜拉过来,交给姜老汉:“拜托姜翁了。” 温甜经过那次事件后已经老实很多,这几日都没敢闹情绪,这会儿更是乖乖趴在姜老汉背后,任由别人用绳子将她固定好。 可当姜老汉带她顺下悬崖时,她竟然又故技重施,拼命踢打尖叫,这使得绳子不受控制地来回摇摆。 几人见此情形吓得不轻,赶紧将姜老汉又拉上来。 樱宝也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上前将温甜的绑带扯下来,一把推开她。 “阿爷!别管她了!” 这种人根本就是作死,不配让人帮她。 姜成与姜泉也很气愤,异口同声不让爷爷再背她下去。 林氏气急,上前抽了温甜一个嘴巴:“你到底闹什么?” 温甜捂脸呜呜哭泣:“我害怕…呜呜呜…娘,我真的害怕啊。” 林氏气的还想抽她,忽见姜老汉要背樱宝,立刻跑过去质问:“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帮我们,一转眼又变卦!” 姜成冷声道:“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我阿爷差点被你女儿害死你怎么不说?现在我阿爷要背樱宝,没空带你家孩子。” 说罢又对姜泉道:“你先下去,我和阿爷殿后。” 他可不想等自己走后,林氏再忽悠爷爷背她女儿。 姜泉没迟疑,背上两个大葫芦下了崖,两只小狗则留给大哥姜成带。 之后姜老汉也背着樱宝顺利到达崖底。 原本樱宝可以自己一个人下来,但为了挤掉林氏女儿,她偏要阿爷来背。 接着就是姜成揣着两小狗也下去。 姜家人聚齐后,立刻往林子里走。 粮食与被褥啥的由大家分摊背着,倒也不觉得沉重。 此时很多人已经走远,他们大多去附近找水源,也有的回姜家村探查情况。 东陈村村民依旧聚集在姜老汉家周围,询问姜老汉准备去哪。 “要不咱们也回村吧。”姜老汉转头问陈族长:“你看呢?” 陈族长点头:“那就回村,不过不能走官道。” 谁知道官道上有没有流匪? “好,咱们走小路回村。”姜老汉又朝山洞方向看了看:“那里还有人没下来吧?” “嗯。”陈族长:“三友与几户村民还在上头,那个温三夫人母女好像也没下来。” 姜老汉叹口气,说:“既然回村那就等等山上的人。”大家一起逃难,总不能丢下哪个不管。 陈族长点头:“那先派个机灵小子去周围瞧瞧,别到时候又有流匪过来。” “王珂家那孩子已经去探查情况了,等会儿他就该回来。” 趁着天没黑,樱宝与大堂哥二堂哥跟随几个村民在林子里刮松树皮,准备扎火把。 再刮一点松脂抹在树皮上,卷起来后也容易燃烧。 樱宝摸摸那些已经剥去树皮的树干,取出一根炭棍在上头写了几个大字:阿娘弟弟宝儿已回村。 老爹若在附近,肯定会看到这些字。 一连写了十几棵树,樱宝这才跟着大堂哥回驻地。 两个时辰过去,山洞那边依然在下人,不过陈三友与林氏母女已经被村民背送下来。 陈三友由大儿子搀扶着走到陈族长旁边坐下,林氏也带着两女儿与三个仆人过来,但并未靠近姜家,而是与陈三友的大儿媳坐在一起。 “温先生的家仆去林子里寻骡马,也不知能不能寻到。”姜刘氏叹气。 姜老汉不太抱希望:“十有八九找不到了,山脚那边有很多骨头,说不定早就被流匪们给吃了。” 即便不吃,骡马可是拉货背人的好脚力,流匪怎么可能放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回村 一个时辰后,温福与几个村民果然无功而返,不仅没找到马与骡子,连姜家村人放进林子里的猪牛也没找到。 姜老汉叹息,但很快不再纠结。 只要人在就好,那些东西只是身外之物,以后赚钱再买。 直到傍晚,山洞里的人才全部脱困。 姜家村人陆续回村。 姜大爷知道弟弟一家也要回村后,唏嘘一番,含泪跟弟弟告辞。 可一进村,就发现整个村子都被烧毁,没有一间屋子是完整的。 村民坐在废墟旁放声大哭,有人竟数落起姜三郎一家的不是。 “要不是他们,咱们怎么会遭遇这样祸事。” “就是!他们没来,咱们村好好的,现在可好,全完了!” 姜酒听不下去了,怒道:“够了!你们没去隔壁村子瞧瞧吗?或者再去更远的村子看看!有哪个村像咱们一样没一个伤亡的?要不是我兄弟连夜跑来示警,你们早死屋里了!还能在这哭丧?” “哼!一群白眼狼!”姜大爷冷哼一声:“我侄儿就不该救你们!” 姜大湖叹口气,“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好歹人在,家里细软也都在,赶紧想法子盖屋吧,眼看要上冻,你们在这里怨天尤人有个啥用!” “盖房?万一流匪再来咋办?” “是啊,万一流匪来了岂不白忙活?” 姜大湖两眼一瞪:“那你们在这哭流匪就不来了?” 姜大爷翻个白眼:“盖不盖房随你们,这天气越来越冷,到时候你们就打洞跟瞎鼠住吧,也省的流匪来了白忙活一场!” 众村民:…… 再说陈族长与姜老汉一行。 王大山返回后带来一个消息。 “流匪全都往县城那边去了!” 王大山喝口姜成递来的水,道:“我亲眼瞧见的,好多人举着兽牙旗,还有骡马大车,乌泱泱一片足有上千人。” 姜老汉皱眉:“往县城去?他们这是想攻打县城?” 陈族长也面色凝重,“怪不得各村扫荡,原来是想备好粮草再去攻城啊。” “这可糟了。我家大郎二郎他们到现在没回来,不知是不是被他们给抓走了。”姜老汉越想越害怕。 陈族长:“啥也别猜了,咱们赶紧回村吧。三郎他们回来若是看不到人,铁定也会回村,这里可不能久待。” “好好,咱们就先回村。” 众人背起行礼被褥与仅剩的粮食起身,跟在姜老汉一家后头往陈村赶。 姜家村这边离陈村足有二十里,但那是官道距离,若从小道走就不止二十里。 此刻天已黑透,他们只敢点两根火把前行,一头一尾给大家照明。 整个队伍没人喧哗,便是那温甜也没吱声,只因林氏将一只镯子给了一个村民,请他背上温甜行走。 沿途遇到村落便远远绕开,连火把也熄灭,众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埋头赶路。 终于在半夜时分到了陈村。 远远看去村子一片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 陈族长找到姜老汉商议,“这会儿不能进村,得先让人去探探情况。” 姜老汉点头,“行!要不先去南坡那边,那里离村子远,还有竹林,如果没流匪驻扎,大家就先住我家。” “好好,就这么办。”陈族长立刻点头同意。 秋夜寒凉,露宿野外可不行,很多人连被褥都没有,这要是冻一夜,还不得生病啊,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好不过。 于是王大山与一个村民跑进黑暗,先去南坡那边查看有没有流匪。 没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一言难尽地对姜老汉道:“南坡确实没流匪,但你家的房子被烧了。” 姜老汉一愣,瞬间心痛到滴血,“都烧了?” 王大山点头,“姜三叔家的屋子还好,只灶房被烧,正屋却没怎么损坏。” 春娘听到暗松一口气。 姜老汉沉默片刻,说:“那咱们赶紧去南坡吧。”这都深夜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该天亮。 “好,赶紧出发。”陈族长带头往前走,心里挺不得劲。 连南坡的姜家屋子都被烧了,那自家的呢?唉,真是无妄之灾啊。 一行人很快到了南坡姜家。 透过月色,曾经齐整的大瓦房已经破损不堪。 只姜三郎家这边还好,灶房虽然被烧,但那三间大瓦房只毁了一角,只要修一修补几块瓦应该没啥大问题。 春娘最先跑进家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有火堆灰烬与烧灼痕迹,还有丢弃的破衣烂衫,房内土炕上也乱糟糟一片,像是有很多人在上面睡过。 吃剩的各种骨头与食物残渣抛了一地,连炕上都有。 最让春娘痛心的是,家里的家具等物竟然都不见了。 不过,房间墙角埋银子那处地砖没被动过,这让春娘欣喜又担心,可这时候不能挖开查看。 在院子里找个扫帚清扫干净土炕,将带回来的被褥铺在炕上,让婆婆大嫂二嫂与两个侄女先上炕睡觉,自己带着小闺女与俩儿子也挤在旁边。 万事等明日再说,赶了大半夜的路,她们快累到虚脱。 另一间屋里也睡满女人孩子,温夫人带着女儿与奶嬷嬷跟许多女人挤在樱宝炕上。 男人们则在堂屋打地铺,勉强撑到第二天天明。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樱宝起床就见自家院子里支了两口大铁锅,锅里熬了满满两大锅米粥。 阿爷与陈族长他们坐在廊檐下听王大山汇报村里情况。 “村里没有流匪,但好多人家屋子也被烧了。” “那村里有人回来了吗?”陈族长问。 王大山:“有几户已经回来了,正在拾掇屋子。” 陈族长捋须又问:“我家屋子也被烧了?” “那倒没有,但三爷爷家被烧了好几间。” 王大山娘自窗口伸出头问:“大山,咱家的呢?” 王大山:“也烧了。” 大山娘眉头皱了皱,倒是没怎么难过,因为她家在南坡这里建了房,虽还只有框架,但自家买的砖瓦与木头可都好好堆在南坡呢。 既然村里的屋子被烧了,索性自家就不回去了,大不了就住墙框里,等丈夫回家,把屋顶盖上就成。 与她一样想法的还有李大永李二永一家,因为他们也在南坡建了房,同样还没来得及盖屋顶。 刚传出流匪那会儿,瞎眼老父不原拖累儿孙,执意让他们送他到南坡,然后他就一人待在南坡墙框内,靠儿子留下的干粮与水过活。 今日一大早李稻与李禾就去自家墙框那边找爷爷,没想到瞎眼爷爷竟没被流匪杀害,连食物也没少。 不仅没少,还多出一小袋大米。 据瞎眼爷爷说,有个人送给他一袋粮食,还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跟屁虫 陈族长望向弟弟陈三友:“三友,你家屋子也被烧了,等回村你们就住我家。” 陈三友没意见,但陈银的妻子张氏却说:“多谢大伯,我与霄儿就不去了。” 她家也在南坡盖了屋子,同样还没完工,今儿一大早她就去看过,砖瓦木料竹子都好好的堆在那里,没被动过。 而且她家在旁盖了两小间茅草屋,原是留给盖房工匠们休息用,这会儿正好给自己与儿子陈霄住。 南坡有水,自家房子旁边还开了一小块菜地,菜地里还剩一些大头菜,完全够自己娘儿俩吃几日。 “那你住哪儿?”唐氏问。 张氏道:“南坡这边有两间茅屋,我与霄儿就住那里。” 唐氏闻言心中一动。她儿子陈柱也在南坡盖了屋,就在陈银家旁边,虽没完工却盖好一间茅屋,要不自己就带着四媳妇与小孙儿也住南坡算了。 转念一想,不行,柱儿还没跟哥几个分家,自己一走岂不正合那几人的心意。 哼!要搬也得等柱儿回来跟他们分家后再搬,到时候自己就跟柱儿过,让那老东西一个人逍遥去! 陈三友的大儿子与四儿子听闻自家屋子被烧,而二弟(二哥)家的安然无恙,心里老大不痛快。 当初陈银要在南坡盖房时,就与兄弟闹了好大不愉快,他爹陈三友便想给三个儿子分家,让他们各过各的,各自挣了钱各自花。 陈书自然愿意,他是长子,父亲的田地将来都归他,家里老宅也必须是他的。 但四弟却不同意分,因为一旦分家,他那些田就得自己种,赋税也要自己交,样样都得自己上手,哪有蹲在父母羽翼下快活。 最后就是,陈银一个人被分了出去,陈三友贴补了三十两银给二儿子安家。 于是陈银便拿这笔钱,加上自己挣的,在南坡建房。 哪知房子还没建好,流匪就来了。 这会儿流匪将大宅的屋子烧个七七八八,老大陈书与老四陈亭心里能平衡才怪。 陈三友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朝二儿媳点点头,算是默认她的决定。 陈三友的老妻吕大娘叹口气,摸摸孙子陈霄的脑袋问二儿媳:“你这里有粮吗?被褥啥的可齐全?” 张氏道:“我去瞧过了,屋里还有一点米面,被褥也是有的,锅碗瓢盆也都齐整。” 那里原就是给工匠住的,粮食放在炕洞下的瓦罐里,被褥虽脏了些,好歹都能用。 “那好,你娘俩先住着,等过两日我再来看看。” 吕大娘瞧一眼丈夫,“反正你爹还要来针灸,到时候我给你带几身换洗衣裳过来。” 张氏:“谢谢娘。” 在姜家吃了早饭,村民陆续离开,陈族长与陈三友也带着家人回村。 肖珍娘主仆也跟着回去,因为王大山说,学堂那边并没有损毁。 林氏见四弟妹走了,自然不好继续留在姜家,便也带着女儿与仆人离开。 姜家立刻清净下来,姜老汉围着大儿二儿的屋子转了好久,又叹着气回到三儿子家。 目前最大问题不是房子,也不是钱,他与老伴最忧心的是家里没粮了。 现有粮食只剩半袋大米与小半袋面粉,勉强够十来口人吃个七八天。 可七八天后,他们一家又该怎么办? 而大儿子与二儿子藏在地棚里的粮食全都不见,许多棉花与麻袋凌乱撒在菜地周围,又被雨水淋了一回,简直惨不忍睹。 姜刘氏与三个儿媳两个孙女将那些棉花棉籽一一收捡,脏污的就拿去水塘边淘洗一遍,拧干摊在院子里晾晒。 姜老汉在三儿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背着手去菜地转了转,只见菜地里种的大头菜与大白菜全都没了,连韭菜也被人割个精光。 不过,逃难那天他将家里两只肥猪与十几只鸡都赶进竹林深处,还在竹林里撒了好多麦子与稻谷,也不知母猪与鸡还在不在。 “大成!”姜老汉瞧见大孙子从竹林里出来,连忙问“猪找到了吗?” 姜成摇摇头:“没有,只找到两只鸡。” 那两只鸡似乎习惯竹林的生活,瞧见人就钻进林子里,死活不肯露头。 “会不会跑竹林里了?”姜老汉不死心,一脸期盼望向大孙子。 姜成摇摇头:“不会,估计被流匪给吃了。” 自家院子里外被扔了好多猪骨头,偏偏爷爷不信邪,一定让他去竹林里找找,结果啥都没找到。 姜老汉一听,简直心痛到流泪。 原本那两只猪准备留今年过年杀了吃肉,没想到便宜了那帮龟孙子。 个杀千刀的砍头玩意儿,不仅吃了他的猪,还烧了他家屋子。 姜老汉简直快气疯。 这会儿那群龟孙子要是在自己面前,他拼了老命也要杀他几个出出气! “那些金耳呢?”姜老汉又问。 “金耳倒是没事,就是有些被雨淋了,估计长出来品相不好。” 姜家将金耳雪耳菌苗都搬进竹林里,还用稻草盖上,估计流匪见那东西没啥用,就没怎么动。 姜老汉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唉,不幸中的万幸啊。 幸亏流匪不认识金耳,否则自家真的缓不过来了。 竹林边。 樱宝牵着呦呦对身后的弟弟与魏湛元宝虎子道:“你们别跟了,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马上就出来。” 姜武抓紧姐姐衣袖,“我也去。” 姜杰:“我也要去找竹姑娘找香瓜。” 魏湛与虎子举手:“还有我!” 樱宝被这几个跟屁虫气到没脾气,只好哄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回头带你们去水塘采藕。” 姜杰犹豫。 姜武嘟嘴明显不情愿。 他就想跟姐姐一起找香瓜,才不要采什么莲藕。 元宝魏湛与虎子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你一定说话算话!” 姜刘氏与周氏不许孩子们去水塘边玩,看见一次就打一次手板,连魏湛也不能幸免。 所以樱宝说要带他们去采藕,三个皮猴子立马点头同意。 要是奶奶知道拿板子打人,就让樱宝背锅好了,反正奶奶舍不得打她。 樱宝牵着小鹿往里走,不时回头看他们是否跟来。 好在他们这次乖的很,并没跟进来。 再走十几步,见已经看不清外头身影,樱宝立刻从洞府取出几个瓜藤与大白菜,塞进呦呦背着的背篓里。 小鹿背上担着两个背篓,一左一右,左边塞香瓜,右边塞胡瓜与大白菜。 自己手里再拎一篮子鸡蛋,樱宝领着呦呦出了竹林。 感谢宝宝们的一路支持,又一个月的新开始啦,为了迎接六一儿童节,今天爆更一万字。 第一百五十七章:瓜田 “哇!姐姐你真找到香瓜啦!我要我要!” 姜杰高兴坏了,跳着脚要吃瓜。 元宝魏湛与虎子简直惊呆。 没想到樱宝说找香瓜就能找到香瓜,还是跟那天一模一样的瓜,这也太神奇了。 “哇哇!还有鸡蛋!”虎子两眼发亮。 他家屋子被烧了,鸡也没了,奶奶说以后都没鸡蛋吃了,没想到樱宝进一趟竹林竟捡到一篮子鸡蛋。 “哈哈!我要吃煮鸡蛋!”虎子最喜欢吃煮鸡蛋,也喜欢喝鸡蛋茶。 但现在没蜜糖,鸡蛋茶肯定不好喝,所以还是煮蛋香。 樱宝摘一只香瓜递给元宝,“先尝一个。” 元宝接过来掐几个指甲印,咔咔几下砸开瓜,分给弟弟们。 几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吃,回到家时已经分吃了两个瓜。 元宝意犹未尽,从另一背篓拿出一根胡瓜问:“这是什么?” 樱宝:“胡瓜。” “能吃吗?”元宝将胡瓜搁鼻子下闻闻:“有点清香,跟香瓜味道不一样。” 樱宝:“能吃,呦呦已经吃了一个。” 她不仅给呦呦吃,还把快长老的胡瓜剁碎喂鸡,那些鸡吃的可欢实了。 十几只鸡在洞府里好似还胖了一圈,每鸡每天一只蛋,从不停歇。这些天已经捡了好几十只鸡蛋,装满两个淘米篮。 元宝咬一口胡瓜,嘴里嘟囔:“还行,没有香瓜甜。” 几孩子簇拥小鹿回到家,姜杰立刻拿一个香瓜给春娘:“娘!姐姐又找到香瓜啦!” 春娘瞧见小鹿背上满满两背篓的瓜与菜,已经震惊到麻木。 自家闺女这是什么逆天运气?接二连三找到香瓜,这也太不可思议。 “还有鸡蛋!姐姐还从竹林里捡了一篮子鸡蛋!” 姜杰兴奋地围着阿娘跳来跳去,“煮鸡蛋!我要吃煮鸡蛋!” 春娘哦一声,从小闺女手里接过鸡蛋篮子,送去灶房。 大妮与二妮跑来,一脸惊讶:“樱宝又找到香瓜了?在哪个竹林找到的?我也要去。” 樱宝默默递给她们一个香瓜:“吃过午饭带你们去,先吃瓜。” 春娘将背篓里的胡瓜一个个拿出来,问:“这是什么?” “胡瓜,我从货郎那里买的种子,在竹林那边种了一些,前段时间给忘了,刚才去找了找,竟然结出不少。” 樱宝脸不红心不跳,已经做到心如止水地编瞎话。 春娘一点没怀疑,问:“还有吗?” “还有一些,过两天我再去摘点儿回来。”樱宝帮阿娘将大白菜都拿出来,放在灶房地上。 等流匪事件平息,她还要把家里东西一一搬出来,到时候就堆在竹林里,栽赃给流匪。 正在这时,姜成与姜泉将竹林里的两张大方桌顶回来,这是他家仅存的两件家具了。 也幸好两个大桌子没留在家里,不然就跟其他家俱一样被烧毁。 有菜有鸡蛋,中午的饭菜就做的丰盛了些。 燕茹从地里薅一把胡蒜,与胡瓜片做了一个凉拌瓜,又用大白菜叶子烧一盆鸡蛋菜汤,白菜梗也做了冷盘,里头加了点茱萸,咸辣可口。 另外还煮了一大锅白米饭,白米饭盛出后,锅底的锅巴烤得又酥又脆,每个孩子都去掰一块,嚼的咔擦响。 虎子与姜杰没吃到心心念念的煮鸡蛋,有点沮丧,扒饭都扒的勉强。 樱宝低声道:“快点吃,下午咱们再去捡鸡蛋。” 家里情况不太好,总共就这么点鸡蛋,阿娘与伯娘她们肯定舍不得给每个人都煮一个,所以才做了个鸡蛋菜汤。 那她再去捡一篮子回来好了,到时候给虎子元宝与弟弟他们每人煮个蛋。 “好!”虎子与俩弟弟异口同声,飞快扒饭。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过来。 姜老汉一凛,立刻抄起一把镰刀就冲到院门口。 院门吱嘎被推开,姜三郎率先踏进门来。 “三郎!” 姜老汉激动的一把拉住儿子,“可算回来啦!” 上下打量一遍:“怎么弄成这样?受伤没有?大郎二郎他们呢?” 樱宝与俩弟弟蹭地跳起,冲到老爹跟前抱住他小腿:“爹!爹你回来啦!” “爹你受伤没有?” 姜三郎此刻一身狼狈,衣衫上沾着暗红血迹,头发更是乱糟糟,与逃难很久的难民没啥两样。 他弯腰轻拍儿女的小脑袋,慈爱笑了笑:“爹没受伤。你们去别处玩儿吧,爹身上衣裳都是血,脏的很。” 又对春娘道:“一会儿有不少人来吃饭,家里还有米吗?多煮点米饭给他们吃。” 春娘见丈夫这般狼狈,心疼的不行,连忙将儿女拉到一旁,“还有点米,我这就去煮饭,你先坐下歇歇。” 说罢拿碗给丈夫装了碗饭,让他坐下先吃。 姜三郎已经在水塘那边洗干净手脸,坐下端起碗刨饭。 好几天没正常吃饭了,他吃的狼吞虎咽。 周氏与燕茹听说大郎二郎也回来了,忙不迭跑出院子寻找。 只见一大群人正陆续朝这边走来,有的身后还背负着伤者。 姜大郎与姜二郎也扶着两名伤者,看起来还好。 这些人很快进了姜三郎家院子,樱宝数了数,足有三十多人。 他们个个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不仅衣衫褴褛,有的连鞋都没了。 春娘与大嫂二嫂忙着淘米煮饭,足足煮了两大锅。 至于菜,正好樱宝带回来一些大白菜,就用滚水烫一下,加点盐做个凉拌,胡瓜切片也凉拌。 米饭煮好后,给三十几人装饭,陶碗不够,大妮又去废墟里捡来一些破碗,洗洗干净拿来盛饭,筷子不够就折了一把树枝代替。 众人也没介意,端起碗拿起树枝只顾埋头扒饭,一气将两大锅米饭全部吃光。 不仅米饭吃光,连锅巴也没剩。 吃完饭,大多数村民都下山回村,受伤的人喝了樱宝煮的药后,也在旁人的搀扶下回村。 只有陈银与王柯李大永李二永几个没回去。 他们得知妻儿就在南坡,直接去找她们。 “三郎,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姜老汉询问儿子。“这几天你们都吃啥?” “咱们被流匪追出好几十里,后来躲进山林,在里面设伏杀了好些流匪。” 姜三郎接过妻子递来的香瓜咬一口,得意笑道:“那些流匪见势不妙想逃,被咱们反追杀,结果就耽搁了几天。” 他指着院子里的几把武器:“那些都是流匪落下的,我瞧着合用就捡了几把。” 姜老汉面皮抽了抽,打量下儿子,“你们杀了多少流匪?” 他活这么多年连个猪都没杀过,儿子竟然敢杀人,还杀了不少,搁以往,那都是凶徒才干的事。 唉,真是造孽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村正非你莫属 “没数,管他呢,敢滥杀咱们百姓,他们死了也活该。” 姜三郎吃完香瓜,站起身:“我要先睡会儿,回头再跟你们说说以后的事。” 他都好几天没怎么合眼,这会儿困倦的不行。 姜老汉摆摆手:“你去睡吧,我去外头瞧瞧。” 大儿二儿的屋子还要整理,他抽空就得去拾掇拾掇,将墙框里的杂物都清理出来,等缓过劲儿再重新粉刷盖顶。 这会儿樱宝带着哥哥姐姐们去找香瓜。 当然是不可能找到的,不过他们却找到一个竹床,竹床上堆着两只大木箱,还有两麻袋稻米、两麻袋麦子,几床被褥。 它们被一些稻草覆盖着,经过两个雨天竟然没被淋湿。 姜泉一马当先冲过来,扒拉开稻草,激动的语无伦次:“发了发了!发财了!哈哈哈哈!我找到流匪的宝藏啦!” 樱宝没好气道:“这是我家东西。” 姜泉:“……” 打开木箱拎起一件衣裳看了看,果然是小堂弟的衣裳。 嗨,害他空欢喜一场,还以为捡到流匪偷藏起来的赃物了呢。 姜泉与大哥姜成抬着一个麻袋往回走,大妮与二妮则各扛一床被褥跟着。 樱宝和俩弟弟还有元宝虎子魏湛几个守在竹床旁。 两只狗狗激动的汪汪叫,围着竹床打转。 刚才它俩可都瞧得真真的,小主子面前忽然出现这个东西,吓了俩狗一大跳。 直到现在它俩都没缓过神儿。 “樱宝,咱们去捡鸡蛋吧,让元宝哥哥和魏湛在这里守着就好。” 虎子早急得抓耳挠腮,一遍遍催促小堂妹。 哪知小堂妹还没说什么,元宝第一个反对,“为啥让我们守着?你和小杰小武能做啥?我看你们不如就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和樱宝去捡鸡蛋。” “凭啥?”虎子气哼哼道:“我早就跟樱宝说好了!哼!我就要去!” 眼看俩兄弟要打起来,樱宝一瞪眼:“你们谁都不要去,我一个人就行。” 又指了指俩弟弟:“你们也不许去,在这里好好看着东西,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家煮鸡蛋吃。” 姜杰姜武委屈的直瘪嘴,还是点点头。 姜武跑到姐姐跟前说悄悄话:“姐姐,咱们下次不带他们来!哼!” “嗯。”樱宝表示同意。 姜武一下子高兴起来,神气活现地瞥虎子几个一眼,心里得意。 于是,几个男孩子目送樱宝牵着小鹿钻进竹林。 樱宝在竹林里找了一处空地,不过一丈见方。 取出小铲子开始挖土,将香瓜藤与胡瓜藤挪一些出来,一个个栽在土里。 培好土,又给瓜藤浇点儿水,这才满意。 等会儿就领大妮姐与二妮姐过来摘瓜,回头跟大人们也有说头。 之后抓出几只鸡,又撒一大把麦子在地上。 母鸡乍一出来还有点懵,但瞧见樱宝这个熟面孔便镇定下来,愉快地啄食麦粒。 当樱宝拎着一篮子鸡蛋出现在元宝他们面前时,大妮二妮与姜成姜泉也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姜老汉与姜刘氏,以及春娘周氏。 他们扛着扁担,准备将几麻袋粮食与箱子抬回去。 “宝儿,在哪里找到的鸡蛋?”姜老汉最先发问。 樱宝一指竹林:“在那里,要不要去看看?” “去,当然去!”姜老汉一直好奇小孙女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 不仅老爷子好奇,家里所有人都好奇。 于是樱宝领着爷爷奶奶堂哥堂姐来到自己刚整理好的地方。 “哎呦,这么多瓜!”姜刘氏激动的拉拉呆滞的老伴,“看看,那是咱家的鸡吧?天啊!真是老天保佑。” 大妮二妮与姜泉早跑去摘瓜了。 二妮一边摘一边大叫:“怪不得!原来这里有个瓜田啊!哈哈!以后我天天儿来摘瓜吃。” 姜刘氏见二孙女一下将瓜藤从土里扯出来,心疼的直拍大腿:“哎呦死妮子,小心点儿,上头还有瓜纽子呢,别把藤子扯出来呀。噫,你个毛手毛脚的……” 二妮赶紧放轻手脚,可这瓜藤也太不禁拽,自己还没用力,藤子就连根拔出。 “笨!”姜刘氏拍掉孙女的手,不许她再摘,吩咐二孙子:“去家里拿把镰刀来!” 樱宝默默递出一把剪刀,“用剪子剪吧。” 二妮大喜,接过剪刀咔嚓咔嚓一通剪。 还别说,用剪刀剪瓜的感觉非常爽。 几人摘了瓜,姜刘氏又挨个给瓜藤根部培了一遍土,压实,这才拎着逮到的母鸡回家。 回去的路上,姜老汉跟老伴嘀咕:“流匪竟然将咱家东西藏竹林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还藏了别的东西?” 姜刘氏点头:“肯定会啊,等把这些都送回家,咱们再来找找看。” “好,回头我去找找。” 结果,姜老汉转遍周围竹林,啥都没找到。 晚上休息,还是女人一屋,男人一屋。 好在今儿找回几床被褥,一家人不至于受冻。 第二天,天气越发冷了。 姜成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就与弟弟姜泉去镇上。 家人们的棉衣都要准备起来,否则这个冬天没法儿过。 姜成他们刚走,陈族长与几个村老登门找姜三郎。 陈族长在竹床边坐下,捋着胡须对姜三郎道:“如今三友他不能主事,咱们村一致决定,选你当陈村的村正。” 姜三郎愕然,连连摆手:“这哪成。” “怎么不成?”陈族长道:“咱们村的年轻人都听你的,你家也是二等户,这个村正非你莫属。” “是啊,三郎你就答应了吧。”几个村老道:“如今村里这种情况,没个主事的人可不行。” 姜三郎挠挠头,“可我……” “哎,就这么决定了。”陈族长道:“我来之前已经跟村里人碰过,他们全都同意,只说让你当村正最合适不过。” 一名村老拍拍姜三郎的肩,“现在接手村正确实不易,不过老夫看好你,回头咱们去里正那里说一声,以后陈村的事宜全归你管。” “是啊是啊,你可千万不能推辞,不然咱村可就完了。” 姜三郎哭笑不得,只得点头同意:“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若我哪里做的不好,还请陈叔与几位村老指点。” “哪里话,你做事咱们放心的很呢。” 村老笑得一脸慈祥:“还有啊,这村民的房屋修缮问题还要你多操心,马上就入冬了,大家可不能没地儿住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迁村 姜三郎总算明白族长与村老们为啥要选自己当村正了。 但他是容易认输的人么?肯定不是。 既然决定接手东陈村,他可不能认怂。 不过,这修缮屋子的事还得好好斟酌。 跟族长与村老去孙里正那里报了备,姜三郎算是正式接手东陈村的村正。 姜三郎自镇上回来后,姜老汉立马询问:“镇上怎么样?” “房屋毁了一些,但不严重,不过孙里正家被烧了,他一家躲去山里才逃过一劫。” “张医婆家呢?”大妮可是说给张医婆家小孙子的,万一出了啥事岂不遗憾。 姜三郎:“张医婆家倒是没事,我去瞧过一回,家里都好好的,那些流匪没进到她家。” “太好了。”姜老汉放下心,“怪不得大成说镇上比咱们村好一点,很多屋子都好好的,没有被烧。” 姜三郎没言语,心里正在琢磨。 流匪看似走了,可不管他们胜负与否,一定还会再来,到时候村民该怎么抵挡? 难道自己这些人还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藏? 姜三郎想起前天逃避流匪时遇到的一个村子。 这村子建的像个小城堡,四面有围墙围着,当流匪来犯时,村民便站在墙头往下射箭,有的用石块砸,生生将百余流匪击退。 “三郎,想啥呢?”见三儿子没回应,姜老汉问:“是不是觉得做村正很难?” 姜三郎摇头。 姜老汉今儿特别想跟三儿子唠唠,“那你怎么不理老子?” 姜三郎:“我在想,反正村子已经毁的差不多,不如让大家都来南坡盖房。” 他想将村子建成那个城堡村的样式,以后凭他来多少匪寇也不惧。 而且小闺女说过,以后村子会被水淹,连族长村正的房子都会被冲垮。 既然这样,花钱在村里盖房有啥用? 所以这事必须跟村民们说清楚,要想家园不被水淹,不被流寇侵犯,就来南坡盖房。 但这事儿光靠自己一个人干不了,必须让全村人鼎力支持才行。 只有全村人都来,自己再组织大家砌个围墙,想必不会太难。 “都来南坡盖房?”姜老汉摇头,“恐怕不行。” 姜三郎:“不行也得行。” 既然让他当这个村正,这事儿必须听他的。 思量好,姜三郎立刻跑去陈族长家,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你说啥?让全村都去南坡建房?”陈族长皱起眉:“那这里怎么办?” 姜三郎:“以后有空就修缮修缮,没空只能放弃。” 陈族长啧啧牙花子:“让我想想。” “那好,我再去跟其他人再碰碰,有啥事我再来跟您说说。”说罢姜三郎起身告辞。 见姜三郎走了,族长大儿子冷哼一声,“爹,您瞧瞧,刚当上村正就飘了,还让咱们去南坡建屋,我看他是疯了吧。” 见老父没言语,陈家兴继续道:“您和族老都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外姓人当村正,咱们村以后能有什么好?” 陈族长瞪一眼大儿子:“你想说啥?外姓怎么了?没人比姜三郎这个外姓当村正更合适!” “话不能这么说。”陈家兴忍不住跟老父犟嘴:“别村都是父亲不干儿子顶上,我瞧堂弟陈书就不错,为啥不让他顶替三叔当村正,偏让姜三郎当?” 族长:“你知道个屁!村正是你想让谁做,谁就能做的吗?” “难道不是?”陈家兴小声嘀咕。 族长气的想抽他:“村正是凭全村选举才能做,你瞧陈书有啥本事能让咱们村人选他?何况你三叔的命还是姜三郎的小闺女救下的,这次匪患,若不是姜三郎,你早被流匪给剁了。” 陈家兴撇撇嘴,心里一万个不认同。 陈族长摆摆手:“迁村还看全村人的意思,如果大家都同意,你与二郎也去南坡吧,这老宅子有我跟你娘来守。” “我不去!二弟他也不会去!”陈家兴转身气呼呼而去。 哼!自己才不会搬去南坡,二弟更不会去,自家好好的大宅不住,他疯了才跑到南坡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翌日,樱宝带着呦呦去竹林,身后跟一串小屁孩。 小屁孩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狗。 樱宝朝不远处望一眼,就见老爹带着很多村民正在丈量土地。 昨儿老爹说,他们全村人一致同意来南坡建房。 于是樱宝就画了一张草图给老爹参详。 那是个城坊图,仿照府城内坊的格局,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既美观又省地方。 考虑到这边是乡村,每家每户都得有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子外再划一块地给他们做菜园子。 东陈村不过三四十户,按照一排八户算,建五排房屋足矣。 再另外挖出两水塘,方便村民洗衣洗菜,挖出来的泥土正好用来垒建外墙。 这个工程有点大,估计一时两时完成不了。 所以村民先丈量土地盖房屋,外墙只能等以后慢慢修建。 村民建房时,谁占用了别家的地,必须从自己另外的土地上划出等量的地还给人家。 这点大家都同意。 于是今日全村老小都来了南坡,在规划好的土地上挑选自家屋基地。 樱宝带着弟弟与元宝虎子魏湛几个来到竹林内的小瓜田。 说也奇怪,这些瓜藤被移栽出来后不仅没死,还继续开花结果。 只不过生长速度比洞府黑土壤里慢了很多。 几个孩子翻看瓜叶,查找底下是否有成熟的漏网之鱼。 姜武与姜杰在清点小瓜,当数到第二棵瓜藤时,忽然叫起来:“姐姐!少了两个!” 樱宝走过去查看:“哪里少了?” 自己对这些瓜藤上还剩多少小瓜着实不清楚。 “就是少了!”姜杰指着胡瓜藤子叫道:“昨儿我数过,这棵上头结了四个,今天只剩两个了,还是最小的。” 姜武附和:“嗯!我也数过。” 他跟哥哥一起数的,绝不会弄错。 魏湛伸头过来:“不会被谁偷了吧?” 姜武与姜杰瘪瘪嘴,气的想哭。 竟然有小贼来偷他们的瓜,还把没长大的都偷了,太生气了。 樱宝没在意,说:“偷了就偷了吧,说不定他们不知道这是有主的瓜田呢。” 姜武虎着脸又去数别的瓜藤,这一数,发现稍微大点的瓜都不见了。 不仅稍大点的胡瓜不见了,连鹅蛋大的香瓜纽子也不见了。 “姐姐,小贼把咱们瓜都偷光啦。”姜武仰脖子大哭。 第一百五十九章:迁村 姜三郎总算明白族长与村老们为啥要选自己当村正了。 但他是容易认输的人么?肯定不是。 既然决定接手东陈村,他可不能认怂。 不过,这修缮屋子的事还得好好斟酌。 跟族长与村老去孙里正那里报了备,姜三郎算是正式接手东陈村的村正。 姜三郎自镇上回来后,姜老汉立马询问:“镇上怎么样?” “房屋毁了一些,但不严重,不过孙里正家被烧了,他一家躲去山里才逃过一劫。” “张医婆家呢?”大妮可是说给张医婆家小孙子的,万一出了啥事岂不遗憾。 姜三郎:“张医婆家倒是没事,我去瞧过一回,家里都好好的,那些流匪没进到她家。” “太好了。”姜老汉放下心,“怪不得大成说镇上比咱们村好一点,很多屋子都好好的,没有被烧。” 姜三郎没言语,心里正在琢磨。 流匪看似走了,可不管他们胜负与否,一定还会再来,到时候村民该怎么抵挡? 难道自己这些人还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藏? 姜三郎想起前天逃避流匪时遇到的一个村子。 这村子建的像个小城堡,四面有围墙围着,当流匪来犯时,村民便站在墙头往下射箭,有的用石块砸,生生将百余流匪击退。 “三郎,想啥呢?”见三儿子没回应,姜老汉问:“是不是觉得做村正很难?” 姜三郎摇头。 姜老汉今儿特别想跟三儿子唠唠,“那你怎么不理老子?” 姜三郎:“我在想,反正村子已经毁的差不多,不如让大家都来南坡盖房。” 他想将村子建成那个城堡村的样式,以后凭他来多少匪寇也不惧。 而且小闺女说过,以后村子会被水淹,连族长村正的房子都会被冲垮。 既然这样,花钱在村里盖房有啥用? 所以这事必须跟村民们说清楚,要想家园不被水淹,不被流寇侵犯,就来南坡盖房。 但这事儿光靠自己一个人干不了,必须让全村人鼎力支持才行。 只有全村人都来,自己再组织大家砌个围墙,想必不会太难。 “都来南坡盖房?”姜老汉摇头,“恐怕不行。” 姜三郎:“不行也得行。” 既然让他当这个村正,这事儿必须听他的。 思量好,姜三郎立刻跑去陈族长家,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你说啥?让全村都去南坡建房?”陈族长皱起眉:“那这里怎么办?” 姜三郎:“以后有空就修缮修缮,没空只能放弃。” 陈族长啧啧牙花子:“让我想想。” “那好,我再去跟其他人再碰碰,有啥事我再来跟您说说。”说罢姜三郎起身告辞。 见姜三郎走了,族长大儿子冷哼一声,“爹,您瞧瞧,刚当上村正就飘了,还让咱们去南坡建屋,我看他是疯了吧。” 见老父没言语,陈家兴继续道:“您和族老都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外姓人当村正,咱们村以后能有什么好?” 陈族长瞪一眼大儿子:“你想说啥?外姓怎么了?没人比姜三郎这个外姓当村正更合适!” “话不能这么说。”陈家兴忍不住跟老父犟嘴:“别村都是父亲不干儿子顶上,我瞧堂弟陈书就不错,为啥不让他顶替三叔当村正,偏让姜三郎当?” 族长:“你知道个屁!村正是你想让谁做,谁就能做的吗?” “难道不是?”陈家兴小声嘀咕。 族长气的想抽他:“村正是凭全村选举才能做,你瞧陈书有啥本事能让咱们村人选他?何况你三叔的命还是姜三郎的小闺女救下的,这次匪患,若不是姜三郎,你早被流匪给剁了。” 陈家兴撇撇嘴,心里一万个不认同。 陈族长摆摆手:“迁村还看全村人的意思,如果大家都同意,你与二郎也去南坡吧,这老宅子有我跟你娘来守。” “我不去!二弟他也不会去!”陈家兴转身气呼呼而去。 哼!自己才不会搬去南坡,二弟更不会去,自家好好的大宅不住,他疯了才跑到南坡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翌日,樱宝带着呦呦去竹林,身后跟一串小屁孩。 小屁孩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狗。 樱宝朝不远处望一眼,就见老爹带着很多村民正在丈量土地。 昨儿老爹说,他们全村人一致同意来南坡建房。 于是樱宝就画了一张草图给老爹参详。 那是个城坊图,仿照府城内坊的格局,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既美观又省地方。 考虑到这边是乡村,每家每户都得有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子外再划一块地给他们做菜园子。 东陈村不过三四十户,按照一排八户算,建五排房屋足矣。 再另外挖出两水塘,方便村民洗衣洗菜,挖出来的泥土正好用来垒建外墙。 这个工程有点大,估计一时两时完成不了。 所以村民先丈量土地盖房屋,外墙只能等以后慢慢修建。 村民建房时,谁占用了别家的地,必须从自己另外的土地上划出等量的地还给人家。 这点大家都同意。 于是今日全村老小都来了南坡,在规划好的土地上挑选自家屋基地。 樱宝带着弟弟与元宝虎子魏湛几个来到竹林内的小瓜田。 说也奇怪,这些瓜藤被移栽出来后不仅没死,还继续开花结果。 只不过生长速度比洞府黑土壤里慢了很多。 几个孩子翻看瓜叶,查找底下是否有成熟的漏网之鱼。 姜武与姜杰在清点小瓜,当数到第二棵瓜藤时,忽然叫起来:“姐姐!少了两个!” 樱宝走过去查看:“哪里少了?” 自己对这些瓜藤上还剩多少小瓜着实不清楚。 “就是少了!”姜杰指着胡瓜藤子叫道:“昨儿我数过,这棵上头结了四个,今天只剩两个了,还是最小的。” 姜武附和:“嗯!我也数过。” 他跟哥哥一起数的,绝不会弄错。 魏湛伸头过来:“不会被谁偷了吧?” 姜武与姜杰瘪瘪嘴,气的想哭。 竟然有小贼来偷他们的瓜,还把没长大的都偷了,太生气了。 樱宝没在意,说:“偷了就偷了吧,说不定他们不知道这是有主的瓜田呢。” 姜武虎着脸又去数别的瓜藤,这一数,发现稍微大点的瓜都不见了。 不仅稍大点的胡瓜不见了,连鹅蛋大的香瓜纽子也不见了。 “姐姐,小贼把咱们瓜都偷光啦。”姜武仰脖子大哭。 第一百六十章:围墙 樱宝赶紧拍哄:“不见就不见吧,说不定是猴子偷的。” 其实这片山地没有猴子,但有野猪与狍子,还有狼。 只不过白天很少看到它们,这些野兽只要瞧见成年人就会远远躲开。 但小孩子遇到就很危险。在野猪与狼眼里,小孩等同于容易捕杀的幼崽。 “呃…真是猴子偷的?”姜武见过猴子。在集市上,经常有耍把式卖艺之人牵猴子讨要食物。 那些小猴子穿着小红衫,不仅会翻跟头,还会冲人点头作揖。 姜武抽噎一声,抹抹眼睛偃旗息鼓。 “你姐骗你的,根本不是猴子偷的。”魏湛在旁拆台。 樱宝:……好想揍人。 元宝也凑过来附和:“咱们这里没猴子,一定是哪个小贼偷的。” 虎子重重点头:“嗯!” 樱宝瞪他们一眼,拉着又想哭的弟弟出了竹林。 回到家,樱宝给俩弟弟讲了个爱哭鬼转变成探花郎的故事。 傍晚,姜三郎边吃饭边与大哥二哥商谈出去买粮的事。“平江县那边没遭匪患,咱们得早点儿去买点粮回来。” 姜大郎:“咱家的粮应该够吃吧,干啥还要买?” “不是咱家,是村里人要买。”姜二郎道。 姜三郎:“不仅村民要买,咱家也得买。家里的粮虽然够吃,但你我房屋院墙都得修缮,我想去外村多请些人手过来,抓紧将院墙屋子修妥当。” 而请人做事,工钱是小,必须供人一日两餐。 姜三郎喝口粥,夹一筷子腌白菜,“再将咱三家的院墙重新垒砌加高,上头要埋插碎瓷片。保不齐流匪什么时候再来,咱们也能抵挡一二。” 既然村墙工程量大,那么就先给自家的院墙砌高。 镇上张医婆家就是那种丈余高的院墙,等闲人上不去,加上她家大门厚实,那些流匪也没办法破开。 这次匪患,张医婆的左右邻居都在她家避难,她凭一家之力救了十余户人家。 所以说,这院墙绝不能马虎。 “那好,找几个人一起去平江县。”姜大郎道:“光靠肩挑,恐怕得走十几天。” 姜三郎:“回来的时候雇几辆马车或骡车,不要图省钱,咱们越快赶回来越安全。” “好,听你的。”姜大郎点头。 第二天一早,姜大郎与几个村民出发去平江县买粮。 姜三郎则去邻村雇人,一下子雇来几十号精通建房的村民。 几十号人齐动手,和泥打土坯,姜家三户院墙全部推倒重建。 姜老汉出门买回木料与毛竹,又去砖窑定了不少砖瓦。 没两天,砖瓦木料毛竹等全部送达,连新门窗也打好送来。 接着就开始盖房上瓦,挖墙基砌围墙。 不仅修缮了原屋,姜三郎家又重新盖了几间偏房。 那高两丈宽半丈多的围墙,将姜家三户的房屋与院子整个围圈起来。 围墙四角还建了哨塔,可容纳三个人同时站里面放箭。 远远看去,这围墙就像一四方小城墙,高大敦实,满满的安全感。 围墙建好后,姜三郎立刻让人安装上两扇厚重大门。 大门只有一个,可容马车进出,进入大门后才看到并列的三户院门。 围墙大门与院门的距离有三丈远,并不影响院门的光照风水。 装好大门这天,樱宝从院内阶梯上了围墙,在围墙上走了一圈。 哨塔建的极好,站这里可以望出去老远。 周围都是忙碌的村民,砍竹子的砍竹子,打土坯的打土坯,孩子则赤脚踩泥浆和泥。 元宝与虎子魏湛几个孩子也跑上围墙,嘻嘻哈哈在上头乱蹦乱跳,被奶奶拿着竹竿撵上去一顿胖揍,这才念念不舍下来。 姜家围墙建好第二天,又听乡丁敲着铜锣吆喝,说朝廷军队击溃反贼,大波匪徒四散而逃,让各村村民提高警惕,防范贼寇偷袭。 姜三郎听到传话,立刻让人去通知各户村民,让他们晚上最好聚在一起,防患未然。 樱宝骑着呦呦偷偷下山,去村里学堂找温夫人与温姐姐。 这阵子大家都忙着整理房子,连族学也都关了门,温夫人给樱宝布置功课,让她在家学习即可。 “师父!温姐姐!”樱宝从鹿背上下来,跑进学馆。 温舒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书册。“樱宝你怎么来了?” “师父呢?”樱宝问。 “在屋里呢,你进来吧。”温舒领着樱宝进屋。 樱宝也不废话,直接拉着肖珍娘道:“师父,快跟我去南坡,乡里说会有匪寇作乱,我爹让村里人晚上最好聚一起。” 肖珍娘也听到乡丁的传话,正忧心该怎么办,既然小徒弟让她们去南坡,她也正中下怀。 “好,我先收拾一下。” 肖珍娘又对女儿说:“你也去收拾东西带上。” “嗯。”温舒点头,拉着樱宝去隔壁房间。 奶嬷嬷与温舒住一个屋,赶紧帮小主人收拾衣裳细软。 温舒的东西并不多,只打了两个包裹就没了。 奶嬷嬷又将床上被褥卷起来,用绳子扎紧。 温福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个独轮车,将家里的粮袋与被褥等物堆放在独轮车上,由他推着走。 肖珍娘与女儿奶嬷嬷只背个包裹,跟着樱宝出发。 樱宝没瞧见温三夫人,好奇问:“林夫人呢?” 温舒小声道:“三伯母在陈族长家居住。” 樱宝疑惑。 那温甜害得陈族长亲孙子摔断腿,他竟然还接纳她去家里住? 温舒看出樱宝的不解,说:“三伯母与陈族长大儿媳相处甚好,便搬去她家。” 其实是自己母亲与三伯母生了嫌隙,还吵了一架,三伯母才搬去陈家。 但这事儿怎好跟樱宝说。 樱宝领着温舒与师父回了家,将她们安顿在自己屋里。 反正她的炕很大,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至于温福,安排他住进新盖的偏房内。 春娘见闺女将温夫人几人接来,倒也没意外,陪肖珍娘说了一会儿话,赶紧去做饭。 如今家里有好几十口人吃饭,她与大嫂二嫂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晌午饭是米饭,白菜豆腐,凉拌胡瓜,炒韭菜,腌咸菜。 下晌是馒头,米粥,腌菜,凉拌胡瓜与白菜。 虽没有荤腥,但管饱,小菜味道也不错,雇工们倒是没计较,吃完饭就干活,一点不偷闲。 当晚,隐约几个火把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往南坡而来。 站在瞭哨塔的姜三郎望见这一幕,立刻命令村民拿起弓箭,蹲在围墙上严阵以待。 求月票,推荐票! 谢谢各位宝宝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章:围墙 樱宝赶紧拍哄:“不见就不见吧,说不定是猴子偷的。” 其实这片山地没有猴子,但有野猪与狍子,还有狼。 只不过白天很少看到它们,这些野兽只要瞧见成年人就会远远躲开。 但小孩子遇到就很危险。在野猪与狼眼里,小孩等同于容易捕杀的幼崽。 “呃…真是猴子偷的?”姜武见过猴子。在集市上,经常有耍把式卖艺之人牵猴子讨要食物。 那些小猴子穿着小红衫,不仅会翻跟头,还会冲人点头作揖。 姜武抽噎一声,抹抹眼睛偃旗息鼓。 “你姐骗你的,根本不是猴子偷的。”魏湛在旁拆台。 樱宝:……好想揍人。 元宝也凑过来附和:“咱们这里没猴子,一定是哪个小贼偷的。” 虎子重重点头:“嗯!” 樱宝瞪他们一眼,拉着又想哭的弟弟出了竹林。 回到家,樱宝给俩弟弟讲了个爱哭鬼转变成探花郎的故事。 傍晚,姜三郎边吃饭边与大哥二哥商谈出去买粮的事。“平江县那边没遭匪患,咱们得早点儿去买点粮回来。” 姜大郎:“咱家的粮应该够吃吧,干啥还要买?” “不是咱家,是村里人要买。”姜二郎道。 姜三郎:“不仅村民要买,咱家也得买。家里的粮虽然够吃,但你我房屋院墙都得修缮,我想去外村多请些人手过来,抓紧将院墙屋子修妥当。” 而请人做事,工钱是小,必须供人一日两餐。 姜三郎喝口粥,夹一筷子腌白菜,“再将咱三家的院墙重新垒砌加高,上头要埋插碎瓷片。保不齐流匪什么时候再来,咱们也能抵挡一二。” 既然村墙工程量大,那么就先给自家的院墙砌高。 镇上张医婆家就是那种丈余高的院墙,等闲人上不去,加上她家大门厚实,那些流匪也没办法破开。 这次匪患,张医婆的左右邻居都在她家避难,她凭一家之力救了十余户人家。 所以说,这院墙绝不能马虎。 “那好,找几个人一起去平江县。”姜大郎道:“光靠肩挑,恐怕得走十几天。” 姜三郎:“回来的时候雇几辆马车或骡车,不要图省钱,咱们越快赶回来越安全。” “好,听你的。”姜大郎点头。 第二天一早,姜大郎与几个村民出发去平江县买粮。 姜三郎则去邻村雇人,一下子雇来几十号精通建房的村民。 几十号人齐动手,和泥打土坯,姜家三户院墙全部推倒重建。 姜老汉出门买回木料与毛竹,又去砖窑定了不少砖瓦。 没两天,砖瓦木料毛竹等全部送达,连新门窗也打好送来。 接着就开始盖房上瓦,挖墙基砌围墙。 不仅修缮了原屋,姜三郎家又重新盖了几间偏房。 那高两丈宽半丈多的围墙,将姜家三户的房屋与院子整个围圈起来。 围墙四角还建了哨塔,可容纳三个人同时站里面放箭。 远远看去,这围墙就像一四方小城墙,高大敦实,满满的安全感。 围墙建好后,姜三郎立刻让人安装上两扇厚重大门。 大门只有一个,可容马车进出,进入大门后才看到并列的三户院门。 围墙大门与院门的距离有三丈远,并不影响院门的光照风水。 装好大门这天,樱宝从院内阶梯上了围墙,在围墙上走了一圈。 哨塔建的极好,站这里可以望出去老远。 周围都是忙碌的村民,砍竹子的砍竹子,打土坯的打土坯,孩子则赤脚踩泥浆和泥。 元宝与虎子魏湛几个孩子也跑上围墙,嘻嘻哈哈在上头乱蹦乱跳,被奶奶拿着竹竿撵上去一顿胖揍,这才念念不舍下来。 姜家围墙建好第二天,又听乡丁敲着铜锣吆喝,说朝廷军队击溃反贼,大波匪徒四散而逃,让各村村民提高警惕,防范贼寇偷袭。 姜三郎听到传话,立刻让人去通知各户村民,让他们晚上最好聚在一起,防患未然。 樱宝骑着呦呦偷偷下山,去村里学堂找温夫人与温姐姐。 这阵子大家都忙着整理房子,连族学也都关了门,温夫人给樱宝布置功课,让她在家学习即可。 “师父!温姐姐!”樱宝从鹿背上下来,跑进学馆。 温舒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书册。“樱宝你怎么来了?” “师父呢?”樱宝问。 “在屋里呢,你进来吧。”温舒领着樱宝进屋。 樱宝也不废话,直接拉着肖珍娘道:“师父,快跟我去南坡,乡里说会有匪寇作乱,我爹让村里人晚上最好聚一起。” 肖珍娘也听到乡丁的传话,正忧心该怎么办,既然小徒弟让她们去南坡,她也正中下怀。 “好,我先收拾一下。” 肖珍娘又对女儿说:“你也去收拾东西带上。” “嗯。”温舒点头,拉着樱宝去隔壁房间。 奶嬷嬷与温舒住一个屋,赶紧帮小主人收拾衣裳细软。 温舒的东西并不多,只打了两个包裹就没了。 奶嬷嬷又将床上被褥卷起来,用绳子扎紧。 温福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个独轮车,将家里的粮袋与被褥等物堆放在独轮车上,由他推着走。 肖珍娘与女儿奶嬷嬷只背个包裹,跟着樱宝出发。 樱宝没瞧见温三夫人,好奇问:“林夫人呢?” 温舒小声道:“三伯母在陈族长家居住。” 樱宝疑惑。 那温甜害得陈族长亲孙子摔断腿,他竟然还接纳她去家里住? 温舒看出樱宝的不解,说:“三伯母与陈族长大儿媳相处甚好,便搬去她家。” 其实是自己母亲与三伯母生了嫌隙,还吵了一架,三伯母才搬去陈家。 但这事儿怎好跟樱宝说。 樱宝领着温舒与师父回了家,将她们安顿在自己屋里。 反正她的炕很大,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至于温福,安排他住进新盖的偏房内。 春娘见闺女将温夫人几人接来,倒也没意外,陪肖珍娘说了一会儿话,赶紧去做饭。 如今家里有好几十口人吃饭,她与大嫂二嫂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晌午饭是米饭,白菜豆腐,凉拌胡瓜,炒韭菜,腌咸菜。 下晌是馒头,米粥,腌菜,凉拌胡瓜与白菜。 虽没有荤腥,但管饱,小菜味道也不错,雇工们倒是没计较,吃完饭就干活,一点不偷闲。 当晚,隐约几个火把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往南坡而来。 站在瞭哨塔的姜三郎望见这一幕,立刻命令村民拿起弓箭,蹲在围墙上严阵以待。 求月票,推荐票! 谢谢各位宝宝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获全胜 那些火把渐渐上了南坡,首先去四周转了转,又慢慢靠近姜家围墙。 姜三郎已经看清,这是一队百余人的匪寇。 匪徒还拖着两个人,正是陈族长的大儿子陈家兴与陈三友的大儿子陈书。 这两人被绳子绑成粽子,被匪徒一路拖行。 陈银见状气得牙根痒痒。 他这个大哥就是不听劝,今儿自己好不容易将一家人劝来南坡,住进姜家,可大哥与大堂哥怎么都不肯来,还说什么万一遭遇匪寇生死由命。 原以为他俩至少会找个地方躲一躲避一避,结果人家就这么大喇喇住家里。 这下可好,两人被贼匪给抓了,还一路拖到这里,要是让大伯与爹娘看到,不知怎么心疼。 姜三郎没出声,冷冷望着下方贼匪,看他们如何动作。 这群流匪并未靠近,而是围着围墙转了一圈。 匪首不住点头,喃喃自语:“这地方建的妙啊,不到一旬就弄出这么个围墙,可见这家真的有钱。” 转头冲身旁手下抬抬下巴:“叫几个人上去看看。 “是!” 小头目叫来两个瘦小青年,让他们攀墙探路。 这两人原是飞贼,翻墙爬楼本领一流。 两流匪点头,快速跑向围墙,到了围墙边见上头没啥动静,从腰间拿出绳索爪钩,用力往围墙上一抛。 爪钩卡在围墙边,匪徒用力拽了拽,见爪得很紧,便攀着绳索双脚登墙快速往上爬。 隐在围墙上的村民有点急,悄悄问姜三郎:“三哥,怎么办?” 姜三郎想了想,低声道:“让他们上来。” 这群贼匪离他们较远,箭矢够不着,必须引他们上前才能射箭。 而且他们手中还捆着两个人质,这两人还是陈三友与陈族长的儿子,他不得不顾忌这俩人的生死。 村民虽不解,还是躲到一边。 为了抵御流匪,围墙上堆了不少木材与石块,还有竹箭等,村民们就躲在这些东西后头,加上夜黑无月,贼寇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一名匪徒翻上围墙,双手却被外墙边的碎瓷片划伤。 他暗骂一声,没敢大声,举目一望,围墙上黑影幢幢,把他吓一跳,仔细一瞧,好像不是人,都是一堆堆的木材石头等杂物。 再往下瞧,院子里黑洞洞,啥声音也没有。 贼匪想了想,立刻朝下方同伙招招手。 匪首见了并没动作,而是等另外一人的回复。 另一贼匪也爬上围墙,但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脖子已经被一根细绳勒住,他想挣扎,脑袋被人掐住猛地一拧,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贼匪像死鱼般瘫软下去。 这动静虽小,但也惊动了另一个贼匪。 这贼匪反应迅速,立刻就想攀绳子往下逃。 但他没能逃下去,已经被人拖过来,一把拧断脖子。 姜三郎这才看清,动手的是温福。 温福淡淡道:“你越是顾忌人质,匪徒越猖狂,到头来只会鸡飞蛋打。立刻发送信号吧,咱们两面夹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姜三郎点头,当即命人点燃箭头,带着火焰的箭矢居高临下,直接飞向十丈外的草垛。 这个距离射不死人,但可以点燃淋了桐油的草垛。 一时间,匪徒身旁火光大盛,将他们照的无处遁形。 霎那间,喊杀声从贼匪身后传来。 匪首大吃一惊,下意识回头张望。 只见从暗处忽冲出百多名村民,他们举着棍棒铁叉与铁锹,有的还拿着大刀,高声喊打喊杀。 匪徒哪见过这种阵仗的村民,顿时慌不择路往围墙处跑。 “射!” 见贼匪已经跑到射程范围,姜三郎一声令下,站在围墙上的十几个弓箭手直接朝下方的匪徒射箭,一下射倒十几人。 随即大门打开,温福带着几十个村民冲出去,挥舞砍刀斧子砍向贼匪。 众村民早就憋一肚子火气。 家宅被烧,粮食财物被抢,满腔愤怒让他们无所畏惧,奋不顾身冲过去,看到匪徒就砍,几乎是一刀一个。 这绑帮匪徒本就是一群溃匪,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此番夜里行动,不过是想偷偷搞点粮食与银钱,方便日后跑路。 结果遇到这么一群村民,竟跟朝廷正规军似的,玩出那么多花样来对付他们。 这下贼匪彻底乱了,四下乱窜。 匪首见势不妙想独自逃走,可早有人盯上了他,寒光簌簌砍翻护在他身侧的两个贼匪,又一道寒光,直接将匪首的一只臂膀削断。 匪首大叫一声,捂着胳膊滚翻在地。 两个村民扑上来将其摁住,三两下将匪首捆成粽子。 温福低声道:“拖回去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村民会意,直接将匪首拖着往回走。 此时围墙内已经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战战兢兢听外头的喊打喊杀声与惨叫声。 村民将匪首拖进一间小屋,喊来温夫人给他止血疗伤。 温夫人与樱宝一起走进屋内,樱宝捧着药包,温夫人拿出自己的药箱与伤治工具,给匪首的缝合伤口。 此时匪首已经因失血过多半昏迷,樱宝取出一枚药丸捏碎化在水里,给他灌下去。 这可是立功的大宝贝啊,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围墙外,那些贼匪死的死伤的伤,趁着夜色逃走的不过十之一二。 众人用绳索将受伤的捆了,匪徒尸体则拖到一处等候处理。 而族长大儿子与陈三友长子也被人解了绑绳,送回姜家医治。 这两人耳朵被各削掉一只,脸肿的像猪头,除了这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但因受了惊吓,屎尿拉了一裤子。 陈族长气得没法儿,让儿媳给儿子换衣换裤,这才请吴四婶的丈夫吴四给他们上药。 清理完战场,天已经大亮。 姜三郎让两个腿脚快的去镇上向孙里正报告此事,这才躺下稍稍休息一会儿。 此次大获全胜,不仅是东陈村的功劳,还有十几户西陈村人与几十名泥瓦匠的帮忙。 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温福。 姜三郎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温福非常厉害,不仅武艺高强还杀伐果断,应敌能力就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可这样一个人,竟屈居人下做个奴仆,这让姜三郎很不理解。 即便现在朝廷重文轻武,但对于这种人才,只要他愿意,脱离奴籍不成问题。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获全胜 那些火把渐渐上了南坡,首先去四周转了转,又慢慢靠近姜家围墙。 姜三郎已经看清,这是一队百余人的匪寇。 匪徒还拖着两个人,正是陈族长的大儿子陈家兴与陈三友的大儿子陈书。 这两人被绳子绑成粽子,被匪徒一路拖行。 陈银见状气得牙根痒痒。 他这个大哥就是不听劝,今儿自己好不容易将一家人劝来南坡,住进姜家,可大哥与大堂哥怎么都不肯来,还说什么万一遭遇匪寇生死由命。 原以为他俩至少会找个地方躲一躲避一避,结果人家就这么大喇喇住家里。 这下可好,两人被贼匪给抓了,还一路拖到这里,要是让大伯与爹娘看到,不知怎么心疼。 姜三郎没出声,冷冷望着下方贼匪,看他们如何动作。 这群流匪并未靠近,而是围着围墙转了一圈。 匪首不住点头,喃喃自语:“这地方建的妙啊,不到一旬就弄出这么个围墙,可见这家真的有钱。” 转头冲身旁手下抬抬下巴:“叫几个人上去看看。 “是!” 小头目叫来两个瘦小青年,让他们攀墙探路。 这两人原是飞贼,翻墙爬楼本领一流。 两流匪点头,快速跑向围墙,到了围墙边见上头没啥动静,从腰间拿出绳索爪钩,用力往围墙上一抛。 爪钩卡在围墙边,匪徒用力拽了拽,见爪得很紧,便攀着绳索双脚登墙快速往上爬。 隐在围墙上的村民有点急,悄悄问姜三郎:“三哥,怎么办?” 姜三郎想了想,低声道:“让他们上来。” 这群贼匪离他们较远,箭矢够不着,必须引他们上前才能射箭。 而且他们手中还捆着两个人质,这两人还是陈三友与陈族长的儿子,他不得不顾忌这俩人的生死。 村民虽不解,还是躲到一边。 为了抵御流匪,围墙上堆了不少木材与石块,还有竹箭等,村民们就躲在这些东西后头,加上夜黑无月,贼寇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一名匪徒翻上围墙,双手却被外墙边的碎瓷片划伤。 他暗骂一声,没敢大声,举目一望,围墙上黑影幢幢,把他吓一跳,仔细一瞧,好像不是人,都是一堆堆的木材石头等杂物。 再往下瞧,院子里黑洞洞,啥声音也没有。 贼匪想了想,立刻朝下方同伙招招手。 匪首见了并没动作,而是等另外一人的回复。 另一贼匪也爬上围墙,但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脖子已经被一根细绳勒住,他想挣扎,脑袋被人掐住猛地一拧,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贼匪像死鱼般瘫软下去。 这动静虽小,但也惊动了另一个贼匪。 这贼匪反应迅速,立刻就想攀绳子往下逃。 但他没能逃下去,已经被人拖过来,一把拧断脖子。 姜三郎这才看清,动手的是温福。 温福淡淡道:“你越是顾忌人质,匪徒越猖狂,到头来只会鸡飞蛋打。立刻发送信号吧,咱们两面夹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姜三郎点头,当即命人点燃箭头,带着火焰的箭矢居高临下,直接飞向十丈外的草垛。 这个距离射不死人,但可以点燃淋了桐油的草垛。 一时间,匪徒身旁火光大盛,将他们照的无处遁形。 霎那间,喊杀声从贼匪身后传来。 匪首大吃一惊,下意识回头张望。 只见从暗处忽冲出百多名村民,他们举着棍棒铁叉与铁锹,有的还拿着大刀,高声喊打喊杀。 匪徒哪见过这种阵仗的村民,顿时慌不择路往围墙处跑。 “射!” 见贼匪已经跑到射程范围,姜三郎一声令下,站在围墙上的十几个弓箭手直接朝下方的匪徒射箭,一下射倒十几人。 随即大门打开,温福带着几十个村民冲出去,挥舞砍刀斧子砍向贼匪。 众村民早就憋一肚子火气。 家宅被烧,粮食财物被抢,满腔愤怒让他们无所畏惧,奋不顾身冲过去,看到匪徒就砍,几乎是一刀一个。 这绑帮匪徒本就是一群溃匪,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此番夜里行动,不过是想偷偷搞点粮食与银钱,方便日后跑路。 结果遇到这么一群村民,竟跟朝廷正规军似的,玩出那么多花样来对付他们。 这下贼匪彻底乱了,四下乱窜。 匪首见势不妙想独自逃走,可早有人盯上了他,寒光簌簌砍翻护在他身侧的两个贼匪,又一道寒光,直接将匪首的一只臂膀削断。 匪首大叫一声,捂着胳膊滚翻在地。 两个村民扑上来将其摁住,三两下将匪首捆成粽子。 温福低声道:“拖回去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村民会意,直接将匪首拖着往回走。 此时围墙内已经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战战兢兢听外头的喊打喊杀声与惨叫声。 村民将匪首拖进一间小屋,喊来温夫人给他止血疗伤。 温夫人与樱宝一起走进屋内,樱宝捧着药包,温夫人拿出自己的药箱与伤治工具,给匪首的缝合伤口。 此时匪首已经因失血过多半昏迷,樱宝取出一枚药丸捏碎化在水里,给他灌下去。 这可是立功的大宝贝啊,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围墙外,那些贼匪死的死伤的伤,趁着夜色逃走的不过十之一二。 众人用绳索将受伤的捆了,匪徒尸体则拖到一处等候处理。 而族长大儿子与陈三友长子也被人解了绑绳,送回姜家医治。 这两人耳朵被各削掉一只,脸肿的像猪头,除了这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但因受了惊吓,屎尿拉了一裤子。 陈族长气得没法儿,让儿媳给儿子换衣换裤,这才请吴四婶的丈夫吴四给他们上药。 清理完战场,天已经大亮。 姜三郎让两个腿脚快的去镇上向孙里正报告此事,这才躺下稍稍休息一会儿。 此次大获全胜,不仅是东陈村的功劳,还有十几户西陈村人与几十名泥瓦匠的帮忙。 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温福。 姜三郎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温福非常厉害,不仅武艺高强还杀伐果断,应敌能力就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可这样一个人,竟屈居人下做个奴仆,这让姜三郎很不理解。 即便现在朝廷重文轻武,但对于这种人才,只要他愿意,脱离奴籍不成问题。 第一百六十二章:狐大仙 孙里正带着数名乡丁很快赶来。 验查完尸体与受伤匪徒后,孙里正一张老脸笑成菊花。 “哎呦三郎啊,这可是大功一件呐,哈哈哈。”拍拍姜三郎的肩:“老夫已经让人快马去县城送消息了,估计下晌就会有人过来接手这批流匪。” 姜三郎点头:“这次能抓获这么多匪徒,除了咱们村村民奋战迎敌,还有好些西村村民都参与了,邻村几十名工匠也都帮了忙,里正叔写笺文时,一定写上他们名字,名册我已经拟好,还请里正叔一起附上带给明府。” “好说好说。”都是川河镇的乡民,他们立功跟自己立功一样,孙里正哪有不应。 下午,一队二百余乘骑兵踏尘而来,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将领。 他们在孙里正带领下来到南坡。 樱宝与大妮二妮还有温姐姐被奶奶拘在屋里不准外出,她便趴着窗户朝外偷看。 但外头人太多,乌泱泱一片。 有族长爷爷,孙里正,老爹姜三郎,几位族老,还有西村村正陈长盛,以及陈银叔他们,将两个将领及几名士兵簇拥在中间。 一群人去小屋提出匪首,之后便出了院子。 樱宝想看看那将领到底是谁,便趁奶奶不注意溜出屋子,顺着阶梯爬上围墙。 站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却也只能瞧见那些士兵与将领的脑壳顶。 士兵们将那些贼匪一个个绑了,串成长长的葫芦串,那贼匪则被送进一辆囚车。 那领头将领跟孙里正说了什么,孙里正一个劲儿地点头。 忽然,年轻将领抬头向围墙望来,目光与樱宝对视。 樱宝眨眨眼,终于看清这人的长相。 十八九岁,剑眉星目,若贴上三缕胡须,与十几年后的都督一模一样。 没想到这人年轻时是这般模样。啧啧,还是不留胡子更好看些。 “宝儿,快下来!”春娘站在院内喊她。 樱宝应一声,慢吞吞下了围墙。 回到屋里,继续与温姐姐一起看书。 匪首被带走,东陈村人并没觉得轻松。 相反,他们更加提高了警惕。 因为流匪并不只一个匪首,肯定还有同伙。 族长与几个族老一合计,决定也在南坡盖房。 这里至少有个铁桶似的姜家,万一贼匪来了,大家可以跑去他家躲避。 于是,南坡更加热闹,所有东陈村人都在南坡选了宅基地,紧锣密鼓地请人盖屋。 就连好几户西陈村村民也来了南坡,要求也在此建房,结果被姜三郎拒绝。 只因这一片全是东陈村的田地,西陈村人来此建房势必要占用东陈村的地盘。 哪怕他们占的是荒地也不成,到时候两村搅和在一起还不乱套,管理起来也不方便。 而且,若搞两村合并,西村村正陈长盛也不会答应。自己管辖的村民跑隔壁村建房,还要他这个村正有何用? 十天后,姜大郎从平江县买粮回来,跟老父与三弟他们说起路上见闻。 “这一路上的驿亭都增加了不少人手,不时在官道巡逻,看到衣衫褴褛的就带走盘问,若是遇到一群没有路引的流民,直接斩杀。” 姜老汉瞠目结舌:“那要真是逃难的呢?” “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他们拿不出路引,便是来路不正,被杀死也没处说理。最近流匪闹的很凶,各县都人心惶惶,这一路上我就遇到两波流民被当场杀死。” 姜大郎叹口气:“听口音,那流民像是周河县那边的,唉,也是他们倒霉,正好赶上朝廷在剿匪。” 姜老汉摇摇头,“若非实在过不下去,谁又想背井离乡逃田啊。” 但话又说回来,流民聚集在一起作乱即是匪祸,虽然之前境遇可怜,但四处作恶也确实可恨。 他们聚一起不仅四处烧杀抢掠,还营人妻女。 盖屋的工匠们说,他们村死了好几个人,都是流匪所杀。 流匪还抓了好些女人,糟践之后还将人虐杀,简直畜牲不如。 这么看来,那些流民也并非无辜。 一晃一个月过去。 樱宝已经陆续将家里物件全部放出来,每次都悄悄引二堂哥去发现,再借他之手抬回家去。 姜家除了姜三郎,都觉得十分神奇。 “你说怪不怪?明明我在竹林里找过无数遍,啥都没找到,偏偏二泉一去就能找回一大堆东西,还都是三郎家的。” 姜老汉这句话已经说了无数遍,姜老太太听到耳朵起茧。 “你想说咱家二泉是狐大仙?”姜刘氏没好气道。 姜老汉轻咳一声,“什么狐大仙不狐大仙的,我就是好奇。二泉,你跟阿爷说说,到底咋回事?为何你一去竹林就能找到你三叔家的东西?” 姜泉:“我咋知道。”他也纳闷呢。 但发现宝藏的感觉实在太好,他简直有点着迷。 明天,不,今天他还想再去竹林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东西,哪怕一件家俱也行。 不过,去的时候必须带上樱宝。 姜泉试过好几次,只要带着樱宝,自己就能找到大宝藏。 一旦自己一个人去,或者和其他人去,定会无功而返。 难道说,其实樱宝是自己的幸运之星? “樱宝,回头二哥带你去竹林刨冬笋好不好?”姜泉一脸讨好地望向小堂妹。 樱宝:“不去,我要和温姐姐写功课呢。” 如今温夫人母女住在姜三郎家,开始日常授课。 所以樱宝上午上课,下午还要写字念书,已经很少有空去竹林那边。 姜三郎还请人在南坡盖个学馆,方便村里孩子念书,只不过学馆还未完工。 姜泉见小堂妹拒绝,有点失望,只好自己扛个凿子去竹林挖笋。 其实这时候挖笋有点困难,但也不是挖不到。 只要找准地方,刨挖出的冬笋笋芽比春笋更鲜嫩。 姜泉来到竹林边,左右看了看,找一处落叶厚的地方开始刨挖。 正刨着,忽听背后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泉忽地转过身,就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你们干啥?”这么静悄悄的走到自己身后,是想偷袭还是咋地? 第一百六十三章:投奔 http://.biquxs.info/

两人上前一步,见姜泉警惕后退,忙说:“你别怕,我们就是想跟你打听点事。” 姜泉依旧戒备,“你们打听事不会去村里啊,干啥鬼鬼祟祟跟着我?” “抱歉,我们也不是有意如此。”只因这小哥太专注,一门心思刨地,才未发现他俩。 一名方脸汉子道:“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温福的人。” 姜泉皱起眉,上下打量一遍俩人。 只见他俩头发脏兮兮,衣裳裤子都破烂不堪,还赤着一双脚,年龄跟自己老爹差不多,不由更加警惕。“你们不会去问旁人吗?村里有好多人,干啥偷摸跟来问我?” 方脸默了一瞬,说:“实话跟你说吧,咱哥俩没有身份路引,最近各处检查严格,为了不必要麻烦,没确定要找的人是不是在这里前,不好去村里打扰,温福是咱俩的亲戚,我们是来投奔他的,还请小哥告知。” 姜泉听他这么说,倒是信了几分。 但自己冒冒然带两流民样的人进村还是不大妥当。 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有个叫温福的,但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另一人大喜,连忙道:“肯定是,我们之前打听过,他在温家做奴仆,早前随温家四夫人来了琴川县,所以咱们才一路赶来。” 姜泉一听又信几分,“那好,你们在此等着,我去问过温叔。” 说罢扛着凿子就跑。 艾玛,太吓人了,这俩人怎么看怎么像流匪。 不行,自己一定告诉三叔他们来抓他俩。 哼!当他是小孩子么,自己啥样人没见过? 他俩到底是不是温叔的亲戚,只能审过再说。 姜泉一路跑回村。 如今南坡这边已经成为规模较大的村子,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 每户院子都一般大,院子前面的菜园子也整齐划一。 村民基本都搬来居住,宽阔夯实的村路上,不时有孩子跑来跑去玩耍。 姜三郎正在指导村民搭建菌棚,忽见姜泉气喘吁吁跑来:“三叔,竹林那边有两个流民,他们说要找温叔呢,还说是温叔的亲戚。” 流民? 这时候出现的流民可不能掉以轻心。 姜三郎皱起眉,立刻叫几人一起去竹林那边围堵,又让一个孩子去找温福。 温福正在学堂那边帮忙,听闻有人找他,急忙跑来与姜三郎一同往竹林那边赶。 听姜泉叙述,若他没猜错,这两人应该是自己曾经的属下。 赶到竹林,果然见两个人蹲在林边朝四处张望,见呼啦围过来很多村民,两人一惊,转身就想往竹林里钻。 “张猛!徐坤!”温福大喝一声。 两人顿住,转身望向温福,瞬间热泪盈眶,“将……福哥!” 温福快步上前,与同样扑来的张猛徐坤抱在一起,三人俱都泪湿衣襟。 姜三郎见状,让村民们先散了,自己则等在一旁。 三人低声叙了一会儿话,温福来到姜三郎跟前一抱拳,“这两人是我的义兄弟,如今没处寻活路,还请姜郎君收留。” 姜三郎拧眉打量一下两人,问:“他们身家清白么?” “清白,某拿人头担保,他俩绝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也跟流寇没有任何关系。”温福发誓。 姜三郎将目光看向两人,问:“你们可有户籍路引?” 两人楞了楞,徐坤道:“实不相瞒,我俩从翼州过来,并无户籍路引。” “翼州?是经常发生战事的翼州?”姜三郎听人说过翼州,只因朝廷一征兵,有一小半人都是去那个地方。 “是。”徐坤道:“我们原本是守边军士,因受伤被遣送回乡,可乡间生活不易,家中也没了亲眷,所以就来投奔福哥。” 其实原因不止这个,但他们只能这么说。 徐坤伸出右手给姜三郎看,那右手只剩一个大拇指与半截食指,其余三个指头齐展展没了。 又一指张猛,“他一条腿伤了筋骨。” 姜三郎转头看向张猛,果然见他行走有点跛。 “既然如此,你们先跟我来吧。”既然不是逃兵也不是流匪,姜三郎放心不少。 再观察这两人,虽然狼狈却也一身正气,不像那等宵小鼠辈。 而温福又是温家仆人,一言一行也与温家相连,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姜三郎带着两人回了村,直接找陈族长说明此事。 陈族长倒是没反对收留他们,只说让他们先帮村里干活,如果表现不错,可以向里正说明情况,给他俩重新申请个户籍。 “若他们一直本本分分,可以按难民身份申请收留,我瞧他俩虽残疾,身体倒是健壮,不如让他俩帮忙整理村子路面吧。” 村中大面积动土建房,运输建筑材料过程中,路面难免会被损坏,所以必须找人填土修整。 这活儿累人又繁琐,又没什么收益,没人愿意干。 正好来了俩壮劳力,不用白不用。 “也行,到时候每户出一点粮食,让他们支撑生活。”姜三郎道。 既然帮村里平整路面,就是为整个村干活,没道理让某一家出钱出粮,所以必须全村一起。 族长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回头让人算算,这两人的口粮与日常开销便由全村平摊。” “好。” 姜三郎跟族长碰过,这张猛与徐坤也算过了明路。 将他俩带到自家菜园子旁的茅屋,说:“你们俩暂时住这里,以后有了身份再划块地给你们建房。” 楚楚没回来,魏湛也一直跟虎子住,这茅屋便一直空置,正好让这俩人暂住。 “多谢姜村正。”张猛与徐坤向姜三郎一抱拳,心里挺高兴,一点没嫌弃茅屋矮小。 姜三郎点点头,回去给他们抱来两床旧被褥,两身旧夹衣,两双旧鞋,还有一些锅碗瓢盆。 之后又让村民筹集一些米面食盐,让他俩自己煮饭吃。 第二天,张猛与徐坤正式上工干活。 一个挑土填坑,一个平整路面,干得无怨无悔。 姜三郎观察他们几天,见没有异状,稍稍放下心。 转眼已是冬月中旬,天气异常寒冷。 村里建房已经告一段落,学堂也已建好。 这处学堂由姜三郎、族长还有几名族老一起出资,分男学与女学两个院子,十二间房,加上室内装饰家俱与课桌椅等,共花了两百多两银子。 分摊下去,姜三郎出了四十多两。 这笔钱花的值,因为姜家村的孩子们以后也可以来此上学。 男学堂是六间房带一个院子,女学堂也一样,两个院子中间隔了一道高高围墙。 前三间倒座是教课室,后三间可以给先生一家居住。 温夫人在学堂建好没多久就带着女儿与仆人搬了进去,并一次收了好几名女学生。 这些女孩子年纪都不大,六岁到十岁不等。 村民之所以舍得花钱送女儿来念书,也是希望她们像樱宝与二妮一样,会认字会医术。 不求日后能行医养家,但愿自家闺女以后能寻个好婆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接人 http://.biquxs.info/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薄雾如丝如缕,环绕竹林村落。 樱宝带着俩弟弟与呦呦沿着平整的村路跑步。 呦呦跑的很快,樱宝与弟弟紧随其后也不慢,两只狗狗如今也大了,撒腿跑起来比樱宝都快。 三娃两狗一鹿大清早跑步早已成村里一景,村民们早就习以为常。 张猛站在路口一直观望,暗暗点头。“那俩孩子灵活矫健,根骨好,耐力强,是个好苗子。” 可惜朝廷重文轻武,自己若提出让姜村正的双胞胎儿子学武,好似不大妥当。 “好苗子就该多操练操练,不然就长歪了。”徐坤幽幽道。 张猛看兄弟一眼,“你想收徒?” 徐坤笑笑,“收徒也不该我收,我瞅福哥有这意思,可不知为啥没动作。” “福哥身份尴尬,怎好主动要求教授良民家孩子习武?” 张猛叹口气,“咱们且安安分分过好余生便是。” 徐坤沉默。 樱宝与弟弟跟着呦呦一路跑到水塘边。 呦呦停下饮水,樱宝则眺望远处。 一大早老爹就带着一群村民在远处挖蓄水沟。 水沟宽两丈,长十丈,等来年雨季,这水沟就可以储满水,南坡两百多号村民的吃用水就能得到改善。 小鹿饮完水,抬起头也朝远处张望。 樱宝顺着它目光一瞧,只见远处村路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还跟着四名骑马的仆从。 两只小狗立刻冲向陌生马车,一路狂追狂叫。 坐在车辕上的孙里正呵斥一声,让马车在姜家大门口停下。 小狗见是熟面孔,摇摇尾巴哼哼唧唧跑回去,找小主人求安慰。 樱宝摸摸它俩脑袋,带着弟弟快步朝家走去。 从马车上下来一名中年男人,由孙里正领着迈入姜家大门。 中年男人望一眼高大围墙,好奇问:“为何建成这样?” 孙里正呵呵笑道:“前阵子闹匪患,建围墙也是为了防匪,并无其他意思。” 男人点点头,没再追问。 “姜兄可在?”孙里正朝院门高声叫道。 姜老汉听出是孙里正的声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哎呀呀,孙老弟来啦,快快请进屋。” 孙里正笑呵呵道:“给你介绍一位贵客,从府城过来的王先生。王先生,这就是收留你家孩子的姜兄。” 王先生立刻上前一步,朝姜老汉一揖,“多谢姜叔收留我外甥魏湛,王某感激不尽。” 姜老汉连忙回礼,将人往家里让。“快请进来说话吧。” 又吩咐一旁的小孙子叫魏湛过来。 三人走进堂屋,姜大嫂周氏忙去灶房煮早茶待客。 元宝已经飞快跑去二叔家找魏湛。“魏湛!你舅舅来接你啦!” 魏湛一愣,下意识询问:“哪个舅舅?” 元宝哪里知道是哪个舅舅,拉着他往外走:“你去瞧瞧不就知道啦!” 魏湛不想去,一手扒住门框不肯走,“不去不去!” 元宝诧异,回身望他:“为何?”他都在外待了好几个月,难道不想家不想爹娘吗? “不去就是不去!”魏湛返身回屋,脱鞋朝炕上一爬,一下钻进被窝不肯露头。 元宝眨眨眼,不明白魏湛为何这般。 堂屋内,王献与姜老汉寒暄一阵子,左等右等不见外甥,不由疑惑。 元宝噔噔噔跑进堂屋,告诉阿爷,“魏湛不肯来。” 姜老汉与王献对视一眼,起身,“要不咱们去瞧瞧吧。” “有劳姜叔了。” 王献也站起身,跟随姜老汉来到姜二郎家。 这会儿姜二郎不在,与大哥他们一起去挖河沟了。 燕茹见来的是男客,只带他们到虎子屋里便退出去。 “七郎?”王献对炕上鼓起的棉被叫了一声。 那鼓包一动不动。 无法,王献只能上手揭开棉被,结果被角被魏湛死死拽住,就是不松开。 “七郎,我是你舅舅。”王献无奈道:“你是怪舅舅来迟了吗?” 魏湛依旧不吱声。 “七郎,你不知道,一路上官府检查严格,每百里必须更换文牒路引,因此舅舅才耽搁了。” 见魏湛依旧不吱声,王献叹口气:“你娘知道你与大郎失散,当场就吐了血,七郎,赶紧跟舅舅回去吧,否则……” 魏湛一把掀开被子,呜呜哭开:“我我不想回去,呜呜呜呜……舅舅你回去把阿娘接来好不好?樱宝医术很厉害,一定能治好阿娘。” 王献:…… 转头问姜老汉:“姜叔,请问樱宝先生是……” 姜老汉呵呵一笑:“是老汉最小的孙女,她不过四岁,刚学些医术皮毛,当不得厉害二字,魏小公子说笑呢。” 魏湛不服气,但也知道不能顶撞姜爷爷,便鼓着嘴不说话。 王献见外甥倔脾气又上来,只得劝道:“七郎,要不咱们先回府城看望你娘,之后你陪你娘再来,可行?” 魏湛确实很想阿娘,但他更舍不得离开此地,离开小伙伴。 这里比府里好玩多了,他可以敞开心扉与伙伴们一起玩耍,不用担心旁人嘲讽他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也不用担心饭食有毒。 关键是,他与小伙伴们的待遇是一样的,帮大人做事会被夸奖,调皮捣蛋会一同挨罚。 魏湛觉得,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府城那个,就是个训兽的牢笼,他必须按照他们要求的那样才行,必须谦逊有礼,兄友弟恭,行止有度。 否则,阿娘会失望,亲爹会厌烦,一大家子都看他笑话,连奴婢仆人也阴奉阳违,欺他年幼。 “七郎……”王献见外甥一直不言语,忍不住还要劝。 魏湛抹一把眼泪,终于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之后带阿娘再回来。” 人家温夫人也是府城人,她都能独自带着女儿住在这里,阿娘也可以。 他回去就把阿娘接来,到时候花钱在樱宝家旁边盖个屋子,他跟阿娘就住这里。 王献见外甥答应回家,松口气,“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先赶往县城换路引,之后雇个镖队。” 此地匪患猖獗,虽已经被朝廷派兵剿灭,但保不准路上还有残余流寇,所以必须请个镖队护送才行。 魏湛见舅舅这么急,顿时不乐意,“明日再走!” 他与村里很多孩子刚刚结交为好朋友,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告别,怎能就这么走了。 王献知道自己这外甥就是个刺头精,必须顺毛撸,否则闹起来不好收场。 “好吧,明日一早咱们再启程。” 第一百六十五章:送别 http://.biquxs.info/

随后,魏湛让舅舅派人去镇上买来好些礼物,全是孩子玩的小叫鸡,陶响球,木陀螺,竹蜻蜓等,分送给村里的小伙伴。 又另买了笔墨纸砚等,送与虎子元宝二妮樱宝几个。 王献又备了二十匹布,当作照顾魏湛的谢礼送给姜家。 姜老汉推辞不过,只好接了。 第二天一早,姜家人将魏湛送上马车,樱宝瞧见温三夫人带着两女儿坐在一辆骡车上,骡车后头还绑了好几筐干金耳,似乎要跟王献他们一起离开。 走了好! 樱宝不想跟这疑似书中女主的人纠缠一起,免得自家成为她们的踏脚石。 这次村里的金耳产量极低,而周管事不知为何没来,所以村里人的金耳都卖给了温三夫人。 也不多,加起来不过四十多斤的样子,温三夫人竟以十两一斤的价格收购,可把村里人高兴坏了。 但因温三夫人没有现银,她便以温家的名义打了四百多两的欠条,还请陈族长做了见证。 村民虽疑惑,可温四夫人还在这里教书育人,便也没怎么犹豫欣然接受。 姜家的金耳没卖,一是数量不多,二也是想等等周管事再说。 这做生意就要讲究个诚信,万一周管事来了收不到金耳,岂不让人觉得陈村人不讲信用。 姜三郎家的金耳则都在樱宝的洞府里,她更不会拿出来卖给温三夫人林氏。 王献带来的马车终于驶离。 魏湛趴在车窗口嚎哭不已,让姜家女人都忍不住抹起眼泪。 “我会很快回来……呜呜呜呜……虎子元宝,你们不要忘了我啊。” 虎子哇哇大哭,跟在马车后头一路撵出去好远。 他跟魏湛最亲密,因为一直与他同吃同睡,已经将其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 魏湛见虎子撵来,哭的更凶,要不是王献死死抱住他,他都要跳下马车再也不回去。 村里女人们见状,纷纷唏嘘不已,目送几辆车子渐渐远离。 … 过几日便是腊月,姜刘氏与三个儿媳几个孙女坐在廊下晒太阳,边缝衣裳边嘀咕: “快腊祭了,哎,今年祖宗可要饿肚子咯。往年还能有个猪头羊头,再不济供奉两只鸡两条鱼,可现在,家畜都被流匪霍霍的不剩几个,连村里老牛也被该死的贼人杀了吃肉,哪里还有东西供奉祖先神灵哦。” 周氏:“实在不行,还有几只鸡,到时候杀一两只做祭品。” “那怎么行。总共就剩几只鸡了,开春还指着它们多下几只蛋孵小鸡呢,哪里能杀。” 姜刘氏立马摇头否定。 这阵子家里花了不少钱,特别是姜大郎与二郎两家,既盖房又买日用品,还要打制一些必备的家具,几乎将家里银钱花光。 大妮与二妮主动将手里银钱贡献出来,给家中添置物件。 好在姜三郎家找回不少粮食,完全够一大家子吃到明年夏收,让他们不至于像其他村民那样去外县购粮。 可眼看快到腊祭,祭奠祖先的牲畜必不可少。 如今别说牲口了,连鸡鸭鹅都找不出几只,即便花钱也买不到。 “要不去捞鱼吧,去年不就捞了好多鱼嘛,吃不完还可以做熏鱼腊鱼呢。”大妮给阿奶出主意。 姜刘氏眼睛一亮,“对哦,你二叔三叔最会捕鱼,等他们回来就问问,看他们有没有空。” 用大鱼做祭品也不算辱没神灵祖先,祭完还能拿回来烟熏,可以吃到明年开春。 下晌,姜三郎与大哥二哥回来,就听老娘说了这么一嘴。“三郎,马上腊祭了,你们还去不去捕鱼?” 姜三郎:“到时候看。” 捕鱼要鱼饵,每回都是小闺女准备,他不知道闺女还有没有那种鱼饵。 “什么叫到时候看?后日就腊月了,咱们得早点儿预备起来。” 姜刘氏道:“你爹一早就跟我唠叨,你大伯那边情况不好,他家屋子都被烧了,手里也没银钱,要不是前阵子送点儿粮食过去,他一家都得去讨饭。 所以这祭品的事,你爹就揽了下来。” 姜三郎挠挠头,无奈点头:“好吧,我抽空看看。” 回到家,脱下沾满污泥的外裳,换上干净棉衣。 “宝儿与小杰小武呢?”姜三郎没瞧见儿女,随口询问。 春娘将脏衣裳放在一旁,给丈夫盛来一碗粥。 “在屋里写字呢。”春娘在桌子对面坐下,“娘说让你们再去捕点鱼回来,回头腊祭要用,你咋说呢?” “那就捕呗。”还能怎么办。 姜三郎一边喝粥一边思量。 记得上回闺女用金耳碎屑拌在麦麸里做的鱼饵,要不自己也这样做点儿? 正好家里还有一些精品金耳,就弄点品相不好的试下看看。 第二天一早,姜三郎端着一盆拌好的鱼饵来到大哥家。 “大哥,今儿叫几个人一起去捕鱼,你去不去?” 姜大郎哪能不去,连忙点头:“去!” “那好,我叫声二哥。” 姜三郎直接在院子里大叫:“二哥!去不去捕鱼?” 姜二郎立刻应答:“当然去!你准备啥时候?” “现在吧,我回家拿抄网跟绳子,你们带两把铁叉就行。”姜三郎喊完就回了家。 东村人见姜三郎又去捕鱼,呼啦啦跟了好多人过去。 就连很多女人孩子也跟去凑热闹。 姜三郎自己拌的鱼饵很管用,只要撒下去两把,过不了多久就有鱼儿游过来觅食。 村民尖叫着,用箩筐竹篓篮子捞鱼,倒也捞上来不少。 姜三郎兄弟三人更是捞捕不少,大大小小的鱼几个背篓都装不下。 东村人在河边的动静吸引来西村以及周边村子的人。 西村人趁着大家都没注意,也悄悄拿箩筐在边上捞,还别说,竟也捞了好几条。 这下子像是捅了马蜂窝,很多人都回家拿了工具过来。 一时间川河边人头攒动,随着姜三郎的步伐慢慢往前。 等东村人反应过来,已经阻止不了其他人的掺入。 “你们可真不要脸!偷咱们的鱼!”东村人忍不住骂道。 西村人反唇相讥:“哪个是你们的?这条川河是大家的,里头的鱼人人有份,你能捞咱们就不能捞了?” “那你自己去别地儿捞去呗,干啥跟着咱们走?”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爱走哪走哪。关你屁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好玩 http://.biquxs.info/

两方互相吵骂,也没耽误捞鱼。 你舀一筐我抄一网,差点打起来。 姜三郎边往前走边撒鱼饵,将一盆鱼饵都撒光后,与哥哥侄儿几个独占一段河面,自顾自捞了很多鱼上来。 见差不多,收拾背篓准备回家。 村民们仍舍不得离开,直到再没有鱼游来,这才念念不舍收拾工具。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凑到姜三郎面前,“姜三郎,你那鱼饵还有吗?” “没了。”姜三郎望他一眼,也不想多说什么,与大哥二哥大侄子二侄子背上鱼篓准备离开。 这人忽然抓住姜三郎身后的背篓,高声叫道:“你明明有,为何不给咱们?你家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东西?为富不仁的畜生,是想饿死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吗?” 姜三郎还没来得及甩下背篓,王柯与李大永已经冲过来,一拳砸在此人脸上。 青年被砸倒在地,大声喊救命,“杀人啦!姜三郎杀人啦!救命啊!救命!” 哪知不仅没人来救他,又冲来几个东村人,大家一拥而上,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直打得他连连求饶。 “好了,别打死了。”姜三郎见差不多,赶紧让人停手。 众人这才散开。 再看此人,蜷缩在地上再不敢言语,看到姜三郎过来,惊恐地直往后缩。 姜三郎冷冷打量他一眼,带着众人离开。 哪怕此人乱发披面,姜三郎还是认出他是谁。 二哥前妻的弟弟,冷家村曹婆子的儿子冷大。 看样子,这货已经将卖姐姐的钱花完,否则不会落魄成这样,还敢跑到自己面前耍无赖,真是活腻了,他姜三郎从来都不是好拿捏的主儿。 东村人跟着姜三郎浩浩荡荡回了南坡。 这次捕鱼,几乎每家都捞到不少。 陈柱与二堂哥陈银一起捞了十几条,每条都有十来斤重,两人将这些鱼分了,各分到六条 陈柱送一条给大哥,二哥家也送了一条,其余留着自家用。 马上冬祭,族中要祭祖,自家肯定要出供品,有这些鱼足够了。 唐氏见儿子捕到这么多,高兴的不行,忙腾出一只水缸放鱼。 族长背着手走过来瞧了瞧,好奇问:“你们都是怎么捕到的?” 陈柱呵呵笑道:“姜三哥有鱼饵,撒下去鱼就都跑过来了。” “什么鱼饵这么神?”族长有些不信。 陈柱撩着水洗手。“姜三哥说是用碎金耳加了麦麸,大鱼特别喜欢吃。” 族长点点头,低头看几条大鱼在水缸里翻腾。 顿了会儿,问:“四郎,你的金耳种菌还有多少?” “大概一百罐。”陈柱接过老娘递来的布巾擦擦手。 族长又问:“明年能分出多少株?” “四百株应该可以。”陈柱道。 族长沉思片刻,说:“四郎,你大哥二哥家的金耳都毁了,等明年分株时,就分给他们每家一百吧。” 陈柱一愣。 唐氏听老头子这么说,嗖地跳起来,怒道:“凭啥?我儿子辛辛苦苦培育的种菌,凭啥分给那两人?” 族长不悦:“什么那两人?那是我儿子,四郎的嫡亲兄长!” “呸!”唐氏冷笑:“我柱儿躺炕上那会儿,可没人觉得他是人家的嫡亲兄弟!哦,这会儿倒是序什么嫡亲兄弟了。” “你!”族长快被老妻给气死,一甩袖回屋。 唐氏冷哼一声,将儿子拉到一旁道:“别听你爹的!当初你出征,咱娘几个在家可没少受人家磋磨,一家子煮鸡蛋吃,独独不给咱娘几个,还说鸡蛋不够。我可怜的小妖,就这么眼巴巴瞧着他那些堂哥堂姐吃鸡蛋。哎呦,我想起来这事儿就憋的慌。” 陈柱见老娘又絮叨,无奈道:“娘,这事儿就别提了,给妖儿听到不好。” “有啥不好!”唐氏白了儿子一眼:“不给他说明白,以后人家拿他当好欺负的傻子。” 陈柱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自家与大哥二哥家恐怕不会和睦了。 吃过午饭,唐氏牵着小孙子往姜家去玩。 唐氏交代小孙儿:“回头好好跟樱宝玩儿,不能欺负她知道么。” 妖儿点点头。 “还有啊,别忘了把奶奶给你的绢花送给樱宝。”唐氏笑眯眯叮嘱。 小妖眨眨眼,不明白奶奶为啥总让自己送东西给樱宝,还让自己跟她玩儿。 其实自己更喜欢跟姜杰姜武一起玩。 走进姜三郎家院子,唐氏喊一声:“春娘在家吗?” 春娘连忙跑出来:“呦,是唐婶儿,快进来。” 唐氏牵着小孙子走进屋子,目光扫一圈,没见着仨孩子,笑眯眯问:“我家妖儿非要来找樱宝玩儿,怎么没看到她呀?” 春娘搬来竹椅子请唐氏坐下,说:“宝儿在屋里写字呢。” “哎呦,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唐氏轻轻拍小孙子一下,“你看樱宝多勤奋,以后要多跟她学学才行啊。” 春娘笑道:“妖儿还小呢。” “不小了不小了,妖儿只比樱宝小两三个月,这一长大就不算什么了。” 唐氏在竹椅上坐下,对小孙儿道:“去找樱宝玩吧,哎,春娘你不知道啊,妖儿可稀罕樱宝了,整日吵着要过来找她玩儿呢。” 正要往里屋去的妖儿转过头,想告诉三伯娘他并没有,但被奶奶瞪了回去。 妖儿瘪着嘴跑进樱宝屋子,果然见她正趴在炕桌上写字。 另一张炕桌上还趴着姜杰与姜武两个。 “姜杰,姜武。”妖儿开心地朝他俩挥挥手,想了想,从小兜兜里掏出一对儿绢花,“给你们戴。” 姜杰姜武能在这时候瞧见一个来访的小伙伴,很是高兴,连忙让他也上炕来。 于是,三个男娃娃坐在炕上开始谈论绢花怎么戴最好看。 “我二堂哥戴在耳朵边,就像这样,他跟县城的人学的,县城里的人都这么戴。” “我阿爷过节的时候才戴,他戴在帽子上。”妖儿用小手比划。 “我爷爷从来不戴花,但他过节的时候敷粉。”姜杰道:“这朵花就给他戴吧。” 妖儿和姜武表示赞同。光敷粉不戴花多难看呀。 樱宝将一篇字写完,搁下笔,无语地望向这三个讨论戴花敷粉的男娃娃。 “姜杰姜武,你们课业写完了吗?” 姜杰与姜武一缩脖子,不再言语。 樱宝又问妖儿:“陈伯仲,你的课业也写完了?” 妖儿悄悄朝姜杰身后挪了挪,用小手捂住眼,从手指缝偷瞧对面女娃娃。 她好可怕,比夫子都可怕。 偏偏奶奶还说她可爱,让自己找她玩儿,明明她一点都不好玩。 第一百六十七章:天仓节 http://.biquxs.info/

腊月之后便是新年,过了正月十五,到十九这天家里开始蒸糕,准备天仓节的食物。 天仓即添仓,意思家里粮仓饱满,丰衣足食。 春娘与两个嫂子用米面麦面豆面等,捏成元宝,锅,包袱,羊,牛,鸡,狗形状的灯盏,放笼里蒸熟。 之后取出,在灯盏形状的蒸糕内放入一根根棉线,再倒入一点点蓖麻油。 夜晚,姜家人点燃一个个面灯米灯,摆放在家里各个角落,寓意人丁兴旺,五谷丰灯(登),家畜满园。 第二天一大早,姜家男子全部出动,挑水的挑水,挑土的挑土,水倒进水缸,土培在圈放好的芦席粮匝外一圈。 再将家里粮袋里的粮食都倒进粮匝里,一直到粮匝被填满,粮食高高堆起一个尖顶,寓意富足美满。 春娘与两个嫂子一早起来就忙着做饭,熬了一锅鲫鱼汤,包了饺子与合子,再将昨晚的米灯面灯都用猪油炸了,给家人们吃。 饺子意为填仓,合子为盖仓,喝鱼汤寓意年年有余,这些都是应节食物。 春娘在包饺子时,还用面团捏了几只小刺猬,几只小老鼠,将它们摆放在院子角落。 从正月二十小添仓这天开始,家里的米缸不能空,水缸不能缺水,锅里要一直有食物,哪怕搁几个馒头也行。 到了正月二十五大添仓这天,姜刘氏用筛子装了草木灰打灰窖。 只见她一手端着筛子,一手拿着小木棍边走边敲,抖落的青灰在院子里画出一圈圈谷窖粮囤形状,再在这些青灰画的三环套与五环套粮囤内,撒上稻谷麦子等五谷杂粮,边角压上几块石头,再赶自家的鸡进去吃。 此寓意为粮盈满仓,五谷丰稔。 午时,姜家人抬出香案,挂出彩绘的仓官神像,全家点灯焚香叩拜,祭奠仓官。 过完大添仓,整个元月春节才算完全结束。 很快到了三月初,天气逐渐回暖,正是移栽苗木的好时节。 樱宝从洞府取出几十棵葡萄藤,还有一堆胡椒苗,偷偷放在自家院子的竹棚里。 这片竹棚已经归樱宝管理,老爹他们在院子外的菜园子那边新盖了一排竹棚做菌棚。 “爹,我又培育了很多苗木,你看种哪里好?” 樱宝拉着老爹进竹棚,指着地上摆放的一堆种苗,“这个是西域葡萄,这是胡椒苗。” 姜三郎蹲身拿起一根胡椒苗查看。“真是胡椒?” 胡椒可是珍贵之物,虽说现在已经有很多世家贵族都在种,但它价格依旧奇高不下,还供不应求。 但像川河镇这样的小山村却是没有。 樱宝点头:“是胡椒,我在县城九康药堂买的胡椒种子,错不了。” 姜三郎没有不相信自家闺女的意思,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家闺女到底是人还是仙? 但凡她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平凡的。包括大家一直传言的不断水宝葫芦。 姜三郎觉得,那应该都跟自家闺女有关,二侄子姜泉不过替樱宝背锅而已。 但不管怎样,闺女的神奇手段只自己知道就行,别人说什么或者猜疑什么,他都要怼回去。 “种胡椒要注意什么?”姜三郎问。 既然闺女培育出这些藤苗,肯定也懂得一些种植方法。 樱宝:“胡椒耐旱,不宜种在潮湿地方,最好是排水好的沙土田里。葡萄也一样。” 这是大药堂一个伙计告诉她的,那伙计也是听一个椒农所说。 至于葡萄,她自己都种过一回了,已经有点经验。 姜三郎想了想,说:“咱家不妨搞一个葡萄园,再弄个胡椒园。” 樱宝确实有这个意思,不然她就自己拿去种了。 可栽种苗木需要很多土地,所以她必须先征得老爹的同意。 父女俩合计完,姜三郎当即出去查看土地。 最后决定在村子外一片下等田里种植胡椒与葡萄。 但这地方偏僻,苗木容易被野物破坏。 于是姜三郎便请了几个村民,帮忙砍了一些竹子,给两块田周围插了一圈竹篱笆。 两块下等田插上一圈竹篱笆有点离谱,引得村民们过来观看。 “三哥,你又做啥呢?”陈银扒在竹篱笆上问。 姜三郎正与春娘刨坑栽苗,头也不抬道:“种点葡萄。” “葡萄?”这个陈银知道,他还偷偷摘过姜三哥家果园里的葡萄吃过。 “这一片都种葡萄呀,会不会太多了。” 果树毕竟是果树,不能当饭吃,家里种上一两棵没关系,种的多了不仅占用土地,还有可能加重赋税。 姜三郎将一棵苗培好,“不多,以后吃不完可以酿酒。” 再不济直接卖给县城的酒坊,小闺女就是这么说的。 陈银挠挠头,又指了指隔壁那个篱笆,“那里也种葡萄?” “那片种胡椒。”姜三郎用手刨开土,将葡萄苗放里面,再培土压实。 “啥?胡椒!”陈银跳起来,激动的两眼放光,“三哥,你家还会种胡椒?” 胡椒可是好东西,那玩意值钱还不愁卖,县城各药铺都抢着收呢。 姜三郎瞅他一眼,没言语。 陈银从篱笆门跑进来,眨着眼问:“三哥,你家有胡椒苗?” “嗯。”姜三郎手中不停,又栽了一棵葡萄藤。 陈银嘿嘿一笑:“能匀点给弟弟不?” “等胡椒苗长大再说吧。” 小闺女说胡椒藤可以截藤移植,到时候就不用胡椒籽培育小苗了。 “那弟弟我先预约啊。”陈银蹲下帮姜三郎一起栽苗。 几个在外头观望的村民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也赶紧跑进来帮忙栽苗。 有人帮忙,一块地葡萄很快种完,接着就是栽种胡椒苗。 胡椒是爬藤植物,姜三郎先在竹篱笆边栽一圈,以后就不用给它们插爬架。 之后估算着距离栽种,栽满整个胡椒园。 等这些小苗长大一些,再给它们插爬架。 姜三郎夫妻与几个村民栽苗,樱宝就提着一个小桶在后头浇水。 她用的是洞府里的水,再兑上一点河塘水,给每株苗都浇足。 两个园子很快栽满小苗,点点翠绿,排列得整整齐齐,十分喜人。 一下子睡着,耽误了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习武奇才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樱宝又在菜园子里种了一些香瓜与胡瓜。 除了这些,她还在院子里栽了几棵月季与牡丹木丹等花苗。 为了防止花苗被鸡给啄了,樱宝每天放鸡出笼子后,就将它们赶出院子,在外头撒点谷物,让母鸡们啄食。 不过,最近几只鸡好像要抱窝,整日趴窝里不肯动弹。 春娘见状赶紧给每个窝里都放了十几只鸡蛋,还在鸡窝旁搁一碗水与一碗麦粒小米,让母鸡安心孵小鸡。 唐氏见了笑眯眯问:“春娘,等小鸡孵出来我拿鸡蛋换几只可好。” “到时候您拿几只回去就是,不用换。”春娘一口答应。 自家最多养个十几只鸡就行,多了也遭罪,鸡屎拉得满院子都是,埋汰的很。 春娘之所以让鸡孵窝,也是因为大嫂二嫂与婆婆都想要几只。 就连温夫人家的奶嬷嬷也想养几只鸡,以后吃蛋方便。 “那哪成,小鸡也是要鸡蛋孵的。”唐氏道:“就这么说定了啊。” “行吧。到时候给您留个十几只。”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唐氏才告辞回家。 早春各家活儿都很多,这时候不仅要犁地种糜谷,还要清理田地准备种棉花。 菌种这时候也要从草帘下取出来透气见光,天暖时便能开始分株。 樱宝趁着今日休沐,赶紧将洞府里的苗木都移出来。 像栗子树苗、苹果树苗与枇杷树苗。 这次她没有告诉爹娘,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到果园子里栽种。 她家的果园很大,一半是荒地一半是老爹的永业田。 之前栽种的那几棵栗子树已经长大,去年刚嫁接一遍,估计今年就能开花结果。 樱宝将十几棵栗树苗栽在栗树旁边,几棵苹果苗就栽种在两棵苹果树旁。 另几棵枇杷树苗,被栽种在果园边沿的空地上。 给树苗浇上水,又罩上竹罩子,防止幼苗被鸡啄食。 老爹说要将这片荒地都开垦出来,全种上各种果树,以后在高处搭建一个风亭,等果子成熟,他们全家来此吃果子纳凉。 樱宝围着果园转了一圈,见杏花烂漫,桃花灼然,再想到以后有吃不完的果子,就忍不住咧嘴笑。 生活安定,丰衣足食,这样的日子才最惬意。 “姐姐姐姐!”姜杰急匆匆跑来,身后还跟着俩小狗。 “怎么了?” 樱宝赶紧迎过去,“出啥事了?”能让大弟弟姜杰这么慌张,肯定出了啥事。 姜杰一把抓住姐姐袖子,气喘吁吁道:“住在咱家菜园子的叔叔非要小武看他表演胸口碎大石,不看就不给走,姐姐你快去瞧瞧吧!” 这……啥玩意?还有这种奇葩要求? 樱宝撒腿就往回跑。 跑到自家菜园子旁,就见那个叫张猛的穿一身单衣正躺地上翻白眼,胸口处有许多碎石泥土。 小武蹲地上盯他胸口瞧,还啧啧称奇。 徐坤手里拄着一根大铁锤,在旁循循善诱:“想不想跟叔叔学武?以后你也会很厉害,能一打三。” 姜武眨眨眼,问:“疼么?” “啥?”徐坤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武伸出手指头戳戳张猛被砸的胸口,“这里会疼么?” “怎么会?”徐坤呵呵笑着,用脚踢踢张猛,让他别躺尸快起来。 张猛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起身,一脸幽怨看向徐坤:“你从哪里找来的石头?” 不知道做点手脚啊,锤他好几下才碎,差点没把隔夜饭捶出来。 徐坤朝他使眼色,示意他闭嘴少说话。转头对姜武道:“他一点都不疼,很厉害吧。” 姜武:“你骗人,张叔叔脸都白了,半天都没起来,肯定很疼。” 张猛一听这话,立刻爬起身,疼的扭头龇牙咧嘴一番,又转过来冲姜武笑道:“真的不疼,叔叔我练过绝世神功,结实着呢。” “啥叫绝世神功?”姜武没听过这个词,很好奇。 张猛轻咳一声,“就是打架很厉害的那种功夫。” “那你练给我瞧瞧。”姜武更加好奇。 张猛瞥眼站在旁边的姜村正家一对儿女,犹豫一瞬。 徐坤认为这时候机不可失,拼命朝他使眼色,“练一下吧,仨孩子都看着呢。” 张猛无法,只好忍着胸口疼痛打了一套拳法。 “好看!”姜武拍手叫好,连连叫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张猛无语。 这臭小子把自己当成耍把式卖艺的了。 樱宝倒是对这两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他们身手竟如此好。 别看他只打了一套拳,但在樱宝眼里,此人出拳刚劲有力,身法敏捷,确实是个练家子。 自己前世曾练过舞,见过杀伐武士打拳摔跤,两下一对比就能看出门道。 “张叔叔,你们真要教我弟弟习武?”樱宝开口问。 张猛一听立刻点头:“是啊。” “为啥要教他?”这是樱宝不理解的。 难道他们想在村里当武学教练挣钱? 也不是不可以,村里有好多孩子,每家给点束脩就够他俩很好的生活了。 张猛认真道:“姜武根骨极好,是个练武好苗子,我虽残疾,但也曾驰骋沙场,不想如此奇才被埋没。” 樱宝若有所思。 弟弟学武也行,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若他长大被应征入伍,也有自保之力。 而且她知道,小武对念书十分不喜,自己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能改变他不爱念书的毛病。 直到现在,他那一手毛笔字都像毛毛虫一样,跟小杰没法儿比。 “张叔叔是想在村里开武学堂吗?”樱宝问。 张猛顿了会儿,点头:“确实如此。” 樱宝:“那好,我回家问问爹娘的意思。” 说罢拉起姜武与姜杰回家。 张猛与徐坤对视一眼,笑了笑,“这事儿成了一半。” 村里谁都知道,姜村正家的闺女在家说话有分量,她说什么她爹娘都会斟酌着听一听。 刚才自己原是想引小娃娃跟他学武,没想到那小子不开窍。 还好他姐姐不反对,还要回去问问她爹娘的意思。 “值!你今日算是没白受罪。”徐坤呵呵笑道。 张猛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刚才那石头怎么回事?怎么捶了好几下都不碎?” 徐坤眨眨眼:“我不是想让那看起来真实点么,姜家那小子贼精贼精,不错眼盯着瞧,我哪里敢动手脚。” 第一百六十九章:习武 http://.biquxs.info/

下晌,姜三郎一家围坐一起吃晚饭。 “爹,张猛叔叔想教弟弟学武。” 樱宝告诉爹娘:“他今日还打了一套拳给咱们看,我瞧着还不错,他应该会两下子。” 姜三郎一点没意外,“张猛与徐坤都是守边兵士,他们与温福又是旧相识,估计武艺也旗鼓相当。” 张猛与徐坤他不清楚,但温福这人的身手了得,他是知道的。 姜三郎问两个儿子:“你们真想学武?” 姜杰连连摇头:“不想。” 先前瞧见徐坤叔叔拿一把铁锤砸张猛叔叔,可把他吓坏了,所以才不要跟那两人学什么武。 姜武眨巴眨巴眼,点点头:“我想学,姐姐也学。”意思是姐姐与他一起学。 姜三郎弹了儿子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你想学就学,不想就不去,干啥要扯着你姐姐,你姐是女娃娃,怎么能舞刀弄枪?” 关键是,自己怎能让闺女拜一个男人做师父,这万万不妥。 “为啥不能?”姜武抱着脑门不满道:“姐姐不学我也不学。” 姜三郎不想理儿子,自顾自埋头喝粥,“随你,不学武就好好念书,以后考举。” 姜武:…… 他才不要考举,也考不上。 因为每次夫子抽查背诵课本,他都被打手心。要不是怕爹娘揍,他都不去学堂了。 皱眉想了一会儿,姜武问:“那我要是去习武,是不是就不用念书了?” “谁说习武就不用念书的?”姜三郎瞪他一眼,“不念书你还习什么武?三字经你都学了什么?玉不雕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夫子难道没教过你么?” 姜武垮下脸。 吃完饭,两小子洗漱后,回屋爬上炕。 姜杰听弟弟一直唉声叹气,悄悄道:“笨啊,你天天去习武,就不用整日待在学堂了,以后背不上书也有说头。” 还能这样?姜武茅塞顿开。 对啊,自己跟张叔叔习武,肯定没闲功夫去学堂,到时候夫子也不好再打他手板。 “嘿嘿,夫子也说过,天生我才必有用,念书考举不行,以后还可以做其他事情,只要用功用心,行行都能出状元,我以后就当个武状元。” 他们夫子虽然古板,有时候也开明,他不介意学生能不能考举,但学生在他手底下念一天书就必须撞一天钟,不认真学习就得挨手板。 第二日,姜武早早起床,趁爹娘没注意,跑去告诉张叔叔,他决定习武。 “你爹娘同意了?”张猛听到这话很是高兴,但又担心只是孩子的一厢情愿。 万一姜村正不同意,自己可不好私自收这孩子为徒。 “同意!都同意!他们还说要准备拜师礼呢。”其实没有,但只要自己答应好好学武,也不耽误念书,爹娘便不会反对。 张猛哈哈一笑,拍拍姜武小肩膀,“好!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开始啥?”姜武不明所以。 “挑大筋!”张猛道:“习武第一步,需懂得抽练身体各处大筋,使之运用自如。” 见姜武依旧懵懂,张猛拿起一根树枝,一撅两断,“瞧见没有,这根树枝就像是你的骨头,在没有保护时一曲就断。” 又拿起两根绳子缠绕在树枝上,“这绳子就好比你的大筋,它们不仅能护住你的骨头不受外力伤害,还能助你发力,以最强力道攻击别人。” 姜武点点头,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师父认真听讲。 张猛捏捏姜武肩膀臂弯,腰椎及大腿小腿,“这里都有大筋,你必须先练筋骨韧力,做到随时让大筋挑起保护肢骨,后才能学招式。” 姜武仿佛明白了。 张猛又道:“你现在的大筋还不够强韧粗壮,所以咱们先要把筋肌锻炼强壮,这就是挑大筋。” “好,师父你就挑吧。”姜武一脸期盼。 张猛面皮抽了抽,心道时间还长,现在还不能吓跑刚到手的小徒弟。“等你正式拜师后,我们再正式开始,现在只是告诉你该怎么运用筋肉发力。” “好啊好啊!”姜武兴奋应道。 中午,姜三郎与春娘拎着礼物带着儿子来拜师。 拜武师父该备什么礼春娘也不清楚,只好备了几样实用的,两条猪肉、两身新衣与两双新鞋,还有五两银子的束脩。 张猛与徐坤很满意,欣然接受。 之后姜武跪拜磕头,算是正式拜师。 这一拜还拜了俩师父。 张猛擅长拳脚博弈与刀法,徐坤擅长马上作战。 但目前姜家还没有马,只能先锻炼孩子体能,骑乘功夫以后再说。 接下来,姜武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天他就累成狗,两条腿走路都打颤,哪怕第二天都没缓过来。 姜武后悔了,耍赖不肯起床,哪知老爹一点没心软,拎起他就丢去师父那里,继续前一天的扎马步,双手还要不停出拳锻炼臂背筋肉。 光这一个动作就差点要了老命,晚上全身疼的睡不着。 姜武哭着跑去找姐姐诉苦,说自己不想习武了,要去念书。 樱宝递给他一碗水,轻声道:“做事切忌半途而废,你自己选择的路就必须走好。若今日放弃了,以后你再遇到其他难处还得放弃,你想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还是想变成个一无是处啥都不会的二流子?” 姜武抽抽噎噎道:“我,我想做好汉。” 姐姐说过,二流子整日睡猪圈吃猪食,连狗都嫌弃,自己才不做二流子。 樱宝摸摸他脑袋,将碗塞在他手里:“来,把水喝了就去睡觉,明日腿就不疼了。” 姜武乖乖喝了这碗水。 还别说,喝过之后觉得全身暖融融,腰腿真的不怎么疼了。 一觉醒来,姜武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不仅不疼,似乎还充满力量。 今日他扎马步竟撑过三炷香,让张猛徐坤都啧啧称奇。 连温福也夸赞,这孩子确实是个好苗子,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几天之后,姜武已经可以连续扎马步一个多时辰也不嫌累,之后还能慢跑个二三里热身。 张猛见状,又给他加练,让他双臂撑开各提小半桶水,锻炼肩背与手臂力道,练完这些才能稍稍休息。 因菜园子这边的场地不够大,姜三郎索性在果林旁的荒地上建了个练武场,还按照张猛与徐坤的要求砸了一些梅花桩在场边。 元宝虎子与村里男孩子哪里见过这仗势,都很好奇,经常跑过来围观姜武习武,有的还偷偷跟着练。 连姜泉姜成这些十几岁少年都觉得挺好玩,趁晚上这里没人,偷偷爬一回梅花桩,结果不小心从上头跌下来,屁股疼了好些天。 第一百七十章:深不见底 http://.biquxs.info/

一时间,东陈村男孩子有事无事都会到练武场偷师,有几个还练的有模有样。 不过,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姜武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力气大了不少,身体也更加灵活,原先奶萌奶萌的娃娃一天天坚韧起来,让人看着成熟不少。 他进步这么快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每晚临睡前,樱宝都给他喝一碗五鼎芝煮的茶,让他疲累的小身板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力气比前一日更增强不少。 现在他与人摔跤扳手腕时,都不输十五岁的二堂哥。 这让村里很多男孩子看得心热,回家缠磨爹娘也想来习武。 可这次张猛与徐坤却很挑剔,超过十岁的全不要,捏过好几个孩子根骨后,只相中了虎子与族长家的小孙儿小妖。 其实元宝与姜杰也不错,但这两个念书较出色,家人更倾向让他俩读书考举。 随着时间推移,姜武进步神速,个头也比哥哥姜杰窜了一些,都赶上樱宝了。 樱宝很是羡慕,抽空在家也跟着练。 姜武回来后,也挺乐意教姐姐习武,那严肃认真的样儿,俨然像个小师傅。 樱宝学的也认真,像坐桩(马步),剪桩(弓箭步),虚步,丁桩(金鸡独立),败桩(仆步)等体能训练,都一一坚持下来。 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一心二用,边训练边背诵药方。 一天练下来全身酸痛,但只要吃一把五鼎芝,第二天基本恢复如初,身体也越发有韧劲,力气也逐渐变强。 之后就是长跑、冲刺、蛙跳、劈腿等等,热开身体后就是压腿,把腰腿韧带拉开。 随着时间推移,洞府墙壁最后一点五鼎芝快用完,樱宝有点着急。 没有五鼎芝的加持,每日高强度训练后,她与弟弟都没精力念书了,这绝对不行。 习武只用于自保,樱宝更倾向于学医。 因为学好医术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万一哪天自己失去洞府,失去五鼎芝这种神物,但凭医术她也不耽误赚钱吃饭。 所以,再累也得学医。 樱宝仰头看向洞顶,只见洞顶的五鼎芝像莹白的云朵一样,一丛丛一簇簇,环绕洞顶而生,远远看去,仿佛有一大片流动的荧光。 这么多的五鼎芝,只要有办法弄到,估计够她吃一辈子。 可洞顶实在太高,目前没办法够到。 樱宝想起二伯在中秋节搭建的竹灯塔。 自己是不是也请人搭个竹塔? 可搭十余丈高的竹塔需要多少竹子啊,而且普通竹子肯定不行,得用很多毛竹才能支撑那么高的建筑。 毛竹倒是不难找,她花钱买就是,楚楚姐姐家那边就盛产毛竹,自己买两百根回来都不成问题。 但谁给她搭竹架? 十余丈高的竹架,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哎,要不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樱宝将目光投向池水中间那个发光体。 目测那巨型大光球有七八丈高,要是自己能爬到发光体上头,是不是就能离洞顶近一些了? 这么一想,她爬上葫芦船,用新做的船桨划着往中间去。 说也奇怪,这葫芦连藤泡在水里这么久,不仅没腐烂,那藤叶仿佛还很鲜绿,葫芦似乎也长大一圈。 樱宝暂时没空研究这个,她要去发光体周围看看,能不能找个角度攀上去。 围着光球转一圈,光滑溜溜,带着火炉般的温暖,根本无法攀爬。 “没法上去啊。”樱宝泄气,刚想撑船离开,就见面前的发光体上出现一个个阶梯,一路往上。 樱宝简直惊呆。 难道这玩意能听懂自己的话? 她也不迟疑,踩着阶梯往上爬。 往前踏一步,后面的阶梯就一个个消失,这让樱宝很是惊恐, 但这里是自己的洞府啊,大不了就出去。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不知爬了多久,最后都不敢往下瞧。 终于,她爬上最高处。 面前仿佛有一层薄雾,樱宝走过去。 薄雾在触及到她时渐渐散开,樱宝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脚下全是流动的白色云雾,云雾下隐隐是一个巨大圆形土地。 土地是棕褐色,带着淡淡流光。 樱宝走在这片土地上,云雾逐渐消散,弯腰摸了摸脚下泥土,土质柔软细腻。 而这片土地的最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像深不见底的圆形深渊。 樱宝皱起眉。 这里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某个东西。 对了,颜色与形状,就像一只眼球。 而中间那漆黑深渊,就如一个瞳孔。 不会真是眼球吧?巨人的眼球? 樱宝顿感毛骨悚然。 难道自己站在一只眼球上? 可不对啊,这里明明就是褐色泥土,自己抓在手里也的确是泥土质感。 樱宝想了想,迈步走向那处漆黑瞳孔区域。 她没敢踏上瞳孔,只在边沿蹲下摸了摸,竟然是水。 撩一把,水质清澈透亮。 而水下漆黑一片,啥都看不见。 掬一捧尝了尝,比水池的水更清甜。 樱宝想舀点带出去,可惜自己身边没东西。 站起身退后几步,樱宝仰头看向洞顶,那里果然近了不少,不过依然够不着。 算了,以后再想办法,自己先瞧瞧这里是什么情况。 樱宝慢慢巡视四周,身周薄雾随着她的走动渐渐消散,终于可以看清整个地貌了。 这是一个圆形土地,约莫十亩左右。 中间黑色水池直径约摸一丈多。 云雾自褐色土地上散开后,这里光线充足犹如白天,但四周还是有薄雾环绕,看不清下方情景。 好在头顶没有雾,洞顶的那些五鼎芝仿佛触手可及。 樱宝站在此处看了很久,没有顺原路返回,而是在心里默念出去,结果她真的出现在炕上。 她心念一动,从洞府取出一个小水桶,还有一些种子与一把铲子,再默念进去。 果然,她依然出现在褐色圆形土地上。 原来如此。 如果自己在下方,进去就会在下方。现在她在发光体顶部,从这里出去,下次进来还会出现在顶部。 樱宝拎着水桶跑去黑水池边舀了一桶水,然后将带来的种子种在褐色土地上。 几粒苹果种子,一把胡椒种子,还有几颗香瓜种子。 给这些种子浇了水,又去提了一桶,这才闪身出了洞府。 也不知那地方能不能长苗,等明日再去看看。 至于带出来的这桶水,先给母鸡喝一点看看情况再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小鸡出壳 http://.biquxs.info/

翌日醒来,樱宝第一件事就是舀水喂鸡。 见母鸡喝了没什么异状,这才又喂了一点给小鹿。 呦呦似乎很喜欢这水,一口气喝光不说,还一个劲儿舔舐碗底。 “好了好了。”樱宝将碗拿开,摸摸小鹿脑袋,又从洞府取出一些豆苗添在食槽里。 说也奇怪,明明这些东西都是洞府里的,自己可以随时取用,但洞顶那些五鼎芝却取不到。 樱宝闭眼凝神,试着从瞳孔池里取水,结果真的取了出来。 看着陶碗里的水,她若有所思。 是不是说,只要自己够到洞顶一次,以后便能采取自如? 有这个可能。 就像发光体顶部,自己没上去前,根本不知道上头有啥,也接触不到上面的任何东西。 但现在就可以将发光体顶部的任何东西拿出来。 转念一想,发光体内部那本书,是不是也能随意取出来观看? 不知什么原因。她都好长时间没能进入发光体内部看那本书了,也不知后续如何。 樱宝凝神静气,试图用意识进入发光体内部,结果还是不行。 算了,就这样吧。 想必自己没触及到书里重要人物,又或者现在女主与女配们的剧情跟自己无关,所以那本书便不会展示给她看。 不看就不看,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反倒轻松,可以安稳过日子。 三月底,东陈村的村民们更忙碌了。 不仅金耳开始分株,棉花也陆续种植下去。 匪患时,幸亏樱宝将村民存放在姜家的棉籽都收进洞府,那些棉籽才得以保存,否则今年东村人可没有棉种下地。 这日从学堂回来,就见春娘笑着冲她招手:“宝儿快来看,咱家的小鸡要出壳了。” 樱宝赶紧跑过去观看。 只见一只蛋壳上被啄了一个小洞,小鸡仔在里头不时用尖嘴敲两下。 最后蛋壳上的洞越来越大,终于破壳了,一只湿漉漉的小鸡从蛋壳里挣扎出来。 春娘赶紧将这只小鸡塞进母鸡肚子下,让母鸡将小崽儿的羽毛捂干。 “还有几只鸡蛋也快破了,顶多半个时辰也能破壳。” 春娘拿来一个旧棉被:“等鸡崽儿都出来,先放棉被下捂着,第二天母鸡才能带崽儿下地觅食。” 樱宝眨眨眼,“这么多鸡崽儿,母鸡能带的过来吗?” 阿娘在每个鸡窝都放了三十多个鸡蛋,如果都孵出来,那得是一大群,一只母鸡肚皮下可蹲不下三十多只小鸡,晚上若得不到暖护,估计得冻死不少。 春娘笑道:“等都出窝了,你唐婆婆会带只公鸡过来,到时候就给小鸡分窝。” “用公鸡怎么分窝?”樱宝好奇。“公鸡会带鸡崽儿吗?” 春娘:“当然会,公鸡可护崽了。只要给公鸡蒙上眼,在它肚皮底下塞一些小鸡,等一夜过后,第二天它就像母鸡那样带小鸡觅食了。” 还能这样? 樱宝更好奇了,“唐婆婆为啥不用母鸡分窝啊?”那样多省事儿。 “她家只剩一只公鸡,刚买的母鸡还不念家,不能给它们带,否则小鸡就会被母鸡啄死。” 春娘又查看另两只母鸡肚皮下鸡蛋,见也有几只破壳的,身上毛毛都已经悟干,毛茸茸一团很是可爱。 “等明日,这些鸡蛋都得出壳,回头你问问温夫人家的奶嬷嬷,给她留的鸡崽儿是咱家帮着养,还是她拿回去自己养。” “嗯。”樱宝应一声,“下午我就去说。” 小武噔噔噔跑回来,一头一脸的汗,他身后还跟着夹着书包的哥哥姜杰。 春娘见儿女们都回来,便去灶房装饭。 “阿爹又不回来吃饭?”樱宝洗了手帮忙端碗拿筷子。 “你爹今日被西村村正请去了,估计他们得留饭。”自从丈夫当了村正,也更忙了,不是去镇上就是被请去各村,连自家的地都顾不上种。 好在有哥哥与侄儿们帮忙,村里人也会搭把手,自家的农事才没被耽搁。 樱宝与阿娘弟弟围着饭桌坐下吃饭。 今日春娘做了三菜一汤,有韭菜炒鸡蛋,豆腐烩蒜苔,一碟凉拌蒜蓉胡瓜,还有一碗青菜汤。 如今菜园子里的菜陆续长大结果,像胡蒜,胡葱,胡瓜,香瓜等,都像雨后春笋般抽条起来,简直能惊掉人下巴。 别人家的瓜秧子刚长出一尺长,自家的各种瓜都已经开花并结果。 连菜园子边种的葫芦都攀藤开花,一个个小葫芦像小吊坠一样,吊在竹篱笆上,引得好多孩子想去摘,都被徐坤喝止。 春娘瞟一眼小闺女,到底没问出声。 菜园子里的那些菜都是小闺女抽空打理,连果林那边的活儿也是她带两弟弟去做,所以这些真的与闺女有关? 今儿王二婶还在自己跟前嘀咕,说什么不愧是小仙童,种的东西都跟大家不一样。还开口跟春娘讨要两把青菜,说是回去熬汤喝能治病。 春娘也是无语,但无法反驳。 王二婶说的一点没错,自己一家确实没生过病,包括小杰小武两个。 人家孩子不时流鼻涕发热发寒的,整日黄鼻涕糊得满脸都是,她家孩子却一次都没有。 即便偶尔打次喷嚏咳嗽两声,也很快就好。 包括孩子爷爷奶奶,这几年都没见他们咳喘过一次。往年可不这样,老爷子爱抽旱烟,一到冬季就咳喘个不停,自从樱宝到了家里,所有人似乎都越来越康健。 吃完饭,春娘撵闺女与儿子赶紧去歇息,下午好去学堂,自己收拾了碗筷就出了门。 那菜园子不能全让闺女拾掇,自己也得去松松土除除草,省的别人说闲话,说这些菜都是因为小闺女的神通。 还有果园子那边,自己也得常去浇浇水施施肥。 春娘走进果林,就见自家那些果树结满果子。 明明刚四月,杏树、桃树、梨树、苹果树上的小果子密密匝匝挂满枝头,数都数不清。 这要是等到果子成熟,还不把树枝累折? 春娘在果林转了一圈又去葡萄园子瞧了瞧。 老天!她不过几天没来,葡萄藤已经爬到刚插的竹架上,郁郁葱葱一片。 再去胡椒园看了看,胡椒苗已经成为胡椒藤,长得比葡萄藤更繁荣。 怪不得几个妇人一直跟她提插钎胡椒的事,原来她们一直都在关注自家胡椒园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买宅子 http://.biquxs.info/

从园子那边回来,春娘发了好一会儿呆。 这时候孩子们都已经去学堂,家里就剩她一个。 春娘又去看小闺女栽种的牡丹与月季,还有木丹。 这些花木不仅长得茂盛,还都打了花骨朵。 原先她也没怎么在意花木的长势,但今天偶尔看到别人家的花苗,同样是今春才栽种的,只长到筷子那么长。 再看自家这些,不得不感叹一句太神奇。 “春娘,你做啥呢?” 周氏从院子外进来,见三弟妹蹲在花圃跟前发呆,便问了一句。 春娘站起身,微笑道:“没做啥,就是闻闻木丹的香味。” 周氏也凑过来闻了闻,清香扑鼻。“呦,这木丹可真香,越闻越想闻。” 春娘笑了笑,从木丹枝上摘了几朵递给大嫂:“拿去缝个香囊。” 本来是五毒月才有的木丹花香囊,既然现在就开了花,正好拿去给孩子们做几个香囊佩戴。 周氏没推辞,接过一捧花。“春娘,我今儿想找你拿个主意。” 春娘:“啥事儿?” “还不是咱家大成。”周氏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下,“云娘帮大成在县城里瞧中个姑娘,说好了明儿就去相看,可大成死活不肯去。” 春娘:“为何不去?” “谁知道啊。”周氏被大儿子的亲事给闹得脑仁儿疼,“他只说暂时不想成亲,让咱们别操心,唉,我能不操心吗?他今年都十七了,二泉也十五了,眼看二泉也要相看,可他大哥还没着落,这哪里能越过长兄给弟弟先定的。” 周氏急的想掉眼泪,“他爹也万事不管,只说随缘,春娘你说说,这事儿能随缘么?” 春娘也一筹莫展。 这大侄子自被那楚家女害过一回,简直对所有姑娘都避如蛇蝎,别说让他去相看了,就是大人随口提一句谁家姑娘不错,他拔腿就走,九头牛都拉不回。 周氏继续道:“大成对他三叔言听计从,我想请你跟他三叔说说,让他劝一劝大成,世上的姑娘哪能都跟楚家那个一样不明事理,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行,等晚上三郎回来我就跟他说。” 春娘安慰道:“大嫂你也别急,大成不过十七,咱村还有二十才说亲的呢。”像族长家小儿子陈柱,就是二十岁才成的亲。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周氏才兜了一捧木丹花离开。 晚上姜三郎回来,听妻子提起大成的事,毫不在意道:“大成不愿相看随他便是,想必他没遇到命中良配,这事急不来。” 春娘嗔道:“虽说不着急,可大姑姐带信过来,她那边给相中一个,说好明日就去相看,这要失约了,恐怕大姑姐那边不好交代。” 姜三郎:“失约就失约,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这么远的路程,谁能保证明日必须到场?” 大姐云娘也真是,做事不过脑子,随便送封信来就说让大成去县城相看,连对方家里是干啥的都没说,也难怪大成不肯去。 春娘见劝不动丈夫,便也作罢,给他打来一盆水洗脸,随口问一句:“今儿西村陈长盛喊你去干啥?” “还不是种金耳的事,他们村好多人家都想种,想跟我买菌种。”姜三郎拿起面巾洗脸,洗完脸将脸盆的水倒进洗脚盆,开始脱鞋洗脚。 春娘递给他擦脚布,“你答应了?” 姜三郎摇头:“我倒想答应,可没有种菌。” 自家的都是精品金耳,无论如何都不会卖给旁人。 二月底那会儿,周管事来了一趟,将姜家的精品金耳都收走,却始终没问一句其他村民手里金耳的事,估计对那些普通金耳雪耳不甚在意。 周管事临走还告诉姜三郎,县城那边有好多空宅子要出售,若感兴趣就赶紧去买,迟了就买不到了。 姜三郎倒是认真考虑过一回,但因事情太忙,就把这茬给忘了。 后来再想起来已经一个月过去,若自己再去买恐怕有点迟。 可小闺女却一个劲儿催促他去县城瞧瞧,说小杰与虎子若想科考,必须去县城求学,否则不容易考上。 姜三郎擦完脚,穿着木屐出去倒水。 又去两儿子屋里瞧了瞧,见他俩已经睡熟,便转身回来,望一眼闺女那屋,也熄灯休息了。 回到屋里在炕上躺下,想了想,对妻子道:“春娘,咱们去县城买个宅子吧。” 春娘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家里还有三百多两银子,本来想买些水田,但小闺女不同意,说以后发大水,那些田地都不值钱了,现在高价买水田就是拿钱打水漂。 春娘与丈夫对小闺女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因此就没买。 但家里存了这么多的现银,她心里一直不踏实,就怕忽然又来一帮贼匪,把银钱都给抢了。 “自然是真的。”姜三郎双手枕头,悠悠道:“咱们在县城买个宅子,以后来去都不用住客栈,而且小杰与元宝去县城求学,没宅院恐怕不方便照顾他俩。” 春娘一脸期盼地问:“那你准备啥时候去买?” “后日吧,后日我去镇上雇一辆车去县城,如果顺利,再买一辆马车带回来。”家里没车实在不方便,赶个集走个亲戚全凭一双脚丈量,大人倒是没什么,小孩子却是吃不消。 而且骡马还可以犁田耕地,他还想把果林那边的荒地开垦一下,有了骡马省时省力很多。 “家里是该买个车了。”春娘忽然想起大嫂的话,问:“那你带大成去么?大姑姐那里总要去说一声吧。” 姜三郎:“去不去随他自己。大姐那边我会去说。” 大嫂也真是,就怕儿子找不到媳妇。 旁的不说,就凭大成那相貌堂堂的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人品有人品,哪里就能缺媳妇了,说不定以后跟他二叔一样,自己寻摸个好媳妇带回家呢。 “也行。”春娘见丈夫答应出头,便放下心。 明儿就跟大嫂说,也算应了她的请求。 第二天一早,春娘起床查看小鸡出壳情况。 只见三只母鸡翅膀下有好多毛茸茸小鸡崽钻来钻去。 春娘赶紧将它们捡进垫了碎草的大筐里,再用小棉被给盖上。 母鸡肚皮下还有几只鸡蛋没出壳,但已经被啄了一个小洞口。 春娘直接将蛋壳一点点剥开,将里头湿漉漉的小鸡拿出来,重新塞进母鸡肚子下捂着。 第一百七十三章:鸡娃 http://.biquxs.info/

中午,这些小鸡崽大部分被人用鸡蛋换走。 唐婆婆换了十只,温舒的奶嬷嬷也换了十只,再分给周氏与燕茹各十五只,其他村民们也陆续换走四十多只,如今家里只剩十来个小鸡崽。 这十来只小鸡由一只母鸡带着,在院子里觅食。 另两母鸡就悲催了,由于它们不愿放弃晚出壳的几个鸡蛋,以至于身边的小鸡崽被女主人一个个偷走,最后就剩几只刚出壳毛都没干的弱鸡。 春娘本想将这几只鸡崽儿也拿走,让同一个母鸡带,让另两母鸡身体快点儿恢复,也好早点下蛋。 结果其中一只芦花母鸡倔强的很,一旦女主人将它身边小鸡崽拿走,它就疯狂追撵过去,从带崽母鸡那里再抢回一两只,自己带着两只小鸡崽避到别处觅食。 几次之后,春娘便随它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母鸡已经可以带着小鸡崽出院子。 春娘怕自家鸡崽儿跟别人家的混淆,便用苏木红点在鸡崽们的脑袋上做个红色标记。 每天早上,给母鸡小鸡喂一遍小黄米后,母鸡咕咕叫着带着自己的鸡娃子出门。 芦花鸡也带着它的两只小鸡溜溜哒哒跟出去。 也许是芦花鸡带的小鸡数量少,它经常走出很远,有时还跑去荒地那边。 这片荒地离水塘较近,远处还有一片野竹林,荒地草木繁盛灌木茂密,母鸡带小崽儿不仅能在里头找到虫子,还可以躲避天上的鹰隼。 不过,地面猎食动物也不少,像黄鼠狼狐狸草狼等,都会偷偷跑出来捕猎。 好在水塘这边经常有人淘米洗菜洗衣挑水,那些个动物白天都不敢靠近。 谁知没多久,芦花鸡的两只小鸡崽还是不见了,估计不是被老鹰给叼走,就是被其他野物给捉了。 最近村子上空总有一两只老鹰滑翔而过,吓得全村小鸡惊恐万状。 不仅鸡惊恐,村民们也不安,他们第一时间让家里幼童躲回屋里,还把羊羔猪崽藏起来。 因为这种老鹰的个头很大,能轻易抓走四五岁的孩童或一只半大羔羊。 每当看到老鹰俯冲下来,村民们便拿着铜盆或铜锣猛敲,还挥舞双臂大声吆喝驱赶,暂时吓走老鹰。 可没多久它们又会飞来,有几次还在姜家院子上空盘旋。 春娘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将母鸡小鸡赶进屋里,等老鹰飞走再放它们出来。 她没怎么留意芦花鸡,所以就造成芦花鸡的两个小崽儿没了踪影。 不过,芦花鸡没了鸡崽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一次次的试图从别的母鸡那里抢鸡娃。 但现在的小鸡已经认母,并不愿跟它走。 于是,樱宝经常看到这只芦花鸡孤零零地去水塘那边,不知是觅食,还是去寻找它丢失的孩子。 姜三郎去县城待了三天,喜气洋洋驾驶一辆新马车回来,进屋就将一份房契拿给妻子与闺女瞧。 这是五间屋的一进宅院,离县学不远,房价三百多两银子。 加上马车的一百来两,这回姜三郎共花去四百多两,其中有小闺女给的一百两银。 春娘手里的银子几乎花光,只剩十来贯铜钱。 她没有一点不舍,反而很高兴。自家终于在县城有房了,还是五间青砖瓦房的宅院。 “房屋不错,院子也挺大,寻常种个菜种个花都没问题,等过段日子我再去一趟,请几个泥瓦匠将屋子修缮修缮,再买点儿家俱,秋收结束便能送小杰与元宝进城求学了。” 姜三郎又对小闺女道:“到时候你跟你娘一起去县城,咱以后就是县城的闺女了。” 待十年八年后,小闺女就是妥妥的城里人,到时候就在县城寻个好婆家。 樱宝摇头:“我不去县城,阿娘带大弟去就行。” 上辈子她在县城住过好几年,那里除了人多没啥意思。 而且县城的吃水很成问题,若家里没水井,要么去挑河水吃用,要么花钱买。 买一担水,勉强够一家三五口人一天吃用,但洗衣淘米洗菜这些就只能去附近的水塘子里。 县城的大水塘堪比臭水沟,水的颜色都是绿色的,冬天还好,一到夏天,整个水塘都泛着隐隐臭气。 即便住的地方靠近河流,洗涮都在流淌的河水里,可你在这头淘米,保不齐上游正有人倒尿盆刷马桶呢。 所以她才不要去县城。 春娘问:“宝儿为啥不去?” “我还要跟师父学医呢。”樱宝解释。 她不仅学医,还要习武,种金耳赚钱更不能落下。去了县城啥事都办不成。 春娘笑了:“是呦,咱宝儿还要学医呢,是爹娘糊涂,竟把这茬给忘了。” 没几日,姜三郎家在县城买了宅子的事传遍全乡。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里正的职责之一就是给乡民们登记财产,田地房产更是要记录在案。 那边姜三郎刚在衙门立了契书,没两天孙里正就接到县衙通知,让他重新登记姜三郎的财产数额。 这一来一去可不谁都知道了么。 “唉哟,你们家真的在县城买宅子了啊?”王二婶瞧见春娘就拉着她询问。 春娘不着痕迹抽开袖子,微笑道:“哪里是什么宅子,就是两间屋罢了。” “嗨,两间屋也是宅子。”王二婶笑的神秘,低声问:“那你们是准备搬去县城住了?二妮与樱宝也跟去么?” “哪能啊,咱家田地可都在这里,怎会搬去县城?” 春娘急着脱身:“二婶,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唠了啊。”说罢快步走远。 王二婶不死心,还想跟过去再唠唠,被二儿子叫住:“娘,饼糊了,您快去看看吧。” “哎呦。”王二婶一拍大腿,赶紧跑去揭锅,结果锅里贴的饼子好好的,一点儿没糊。 “个臭小子!敢骗老娘了!”王二婶气哼哼给饼子翻面。 扭头见二儿子站在灶台旁瞅她,瞪他一眼:“瞅啥瞅?” 王二郎:“我饿了,等饼子出锅呢。” “吃吃!就知道吃!”王二婶拿锅铲在儿子面前比划一下,没好气道:“二妮马上就去县城了,我看你咋办!” “什么咋办?”王二郎眼睛盯着锅里饼子。 王二婶白儿子一眼,“老娘不是跟你说过么,多跟二妮虎子相处相处,咱两家以后说不定能做亲家呢。” 王二郎这才反应过来,抽了下嘴角,“娘,二妮才多大?我跟她相处个啥?” 他都十五了,二妮才十岁,自己跟个黄毛丫头有啥好相处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抢崽儿(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王二婶气的要拿锅铲敲儿子。“二妮都十岁了,马上就能说婆家,你再不去相处,好媳妇就成人家的了。” “娘你还是醒醒吧,咱家啥情况您没点儿数啊,拿什么跟姜家攀亲?” 王二郎不想跟老娘掰扯些没用的,拿起一块滚烫面饼左右手倒换两下,边吃边走出灶房。 与其跟老娘一样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还是多种点金耳实在。等自己赚到很多钱,还愁说不到好媳妇? 跟王二婶一样心思人还真不少,这几天姜家大门都快被踏破。 有的给姜成姜泉说亲,有的直接找到姜二郎,给二妮说媒。 还有几个更离谱的,竟然要给四岁多的姜杰姜武说娃娃亲。 春娘简直无语,婉言谢绝上门来的七大姑八大姨。 不知什么原因,竟没人提樱宝。 樱宝最近很忙,一边学医一边习武,还得跟师父去野外辨认草药。 乡间能找到不少药材,如大蓟、半枝莲、北柴胡、薄荷、半夏、板蓝、白头翁等等。 每种都有不同效用,像大蓟可止血消炎,柴胡板蓝根可治疗伤寒感冒,白头翁可治妇人产后血虚下痢,猫爪草可治咽喉肿痛。 经过一番辨药,樱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平常见到的野草野菜均是药材。 包括一些树木果子花卉等,每种都有其治病功效。 樱宝原先还拿铲子挖药,后来也不挖了,只认真记录野草名子。 再结合之前背诵的那些药方,她感觉自己进入一个天然大药库。 野地里的每一株草都是药,每一棵野菜也是药,以后若是再配药,自己就地取材,都不用去药铺购买。 “咦?看那个母鸡!”一起学辨药的二妮指着一个地方叫道。 樱宝抬头一瞧,只见自家芦花鸡正与一只野鸭争斗,脖子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 扁嘴野鸭不敌尖嘴大胖鸡,却也不逃走,围着芦花鸡愤怒地嘎嘎叫。 而芦花鸡身下笼着几只毛绒绒小鸭崽,足有八只之多。 原来这芦花鸡竟然抢了人家野鸭的鸭崽,还温柔地叼虫子给小鸭崽吃。 小鸭崽也挺黏它,芦花鸡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 母鸭不甘心自己崽儿被夺走,不住地冲上去试图抢回来。 可惜小鸭不跟母鸭走,亦步亦趋紧贴着芦花鸡妈妈。 所有人都惊呆,包括樱宝。 这母鸡也太霸道了吧。 不仅抢了野鸭的崽儿,还将它们带回家去。 母鸭一直跟到姜家大门口,见自己孩子被那该死的大胖鸡带进门去,气的在外头嘎嘎大叫,最后只能不甘心地飞走。 春娘见自家芦花鸡带回一群小鸭还挺高兴,立刻抓一把小黄米喂给鸭崽儿吃。 自此,姜三郎家又多了一群小鸭。 四月中旬,姜三郎家果园的果子陆续成熟。 杏子与桃子累满枝头,黄澄澄粉嫩嫩看得人直流口水。 这可把姜泉高兴坏了。 征得小堂妹的同意,他摘了几筐杏子与桃子运去集市上卖,结果不尽如人意。 川河镇经过一次匪患,各家日子都挺紧巴,没几个愿意掏钱购买零嘴儿。 没错,这些果子在乡民眼里就是不顶饿的零嘴儿,只有怀孕的妇人与孩子才会吃。 大多数乡民情愿花两文钱买个黑面馒头,都不愿花一文买两杏果尝尝鲜。 这让姜泉很沮丧。 樱宝摘一个杏子咬一口,挺甜,又带一点儿酸,比去年的杏子还好吃。 桃子也不错,又大又甜,桃香味浓郁,也比去年的桃子好吃太多。 这难道是瞳孔泉的功劳? 前阵子她用瞳孔泉将家里所有植物都浇灌一遍,包括那些胡椒苗与葡萄苗。 浇过泉水的作物飞快生长,吓得她不敢再浇。 之后偶尔给菜园子里的菜浇一浇,因为姜家人口多,还有张猛与徐坤这两个武师父的饭量也很大,所以蔬菜消耗的较快,必须催苗。 而樱宝种在褐色土地上的几棵苹果树生长速度更快,现已有一丈多高,看势头似乎还在生长。 只不过那些苹果树并没有开花结果,而是疯狂舒展枝叶往上长,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能杵到洞顶了。 与它们一同下种的香瓜已经结果成熟,非常酥甜好吃。 樱宝借菜园子里香瓜的名头取了一些出来,分送给家人与自己师父一些。 师父肖珍娘非常喜欢,还感叹儿子与丈夫没口福。 温姐姐也很喜欢,但她含蓄内敛,嘴上不会说出来。 “这么多果子卖不掉又吃不完,唉,真是浪费。”姜泉望着果树唉声叹气。 樱宝也不在意,“吃不完就做成果脯。二伯娘昨日还跟我说,杏子做果脯最好吃。” 姜泉眼睛一亮:“真能做成果脯?” “是啊,要不你去问问二伯娘吧,等做好果脯卖了钱,咱们三个平分。” 樱宝又摘下一个桃子咬一口,鲜甜,真的太好吃。 这么好吃的果子竟然没人买,真是太不可思议。 姜泉跑去找二婶燕茹,“二婶,樱宝说你会做果脯,真的吗?” 燕茹点头:“做果脯不难,就是费糖,十斤杏最少要用二斤糖霜才行。” “啊?这么多。”姜泉挠挠头。这就有点难办。 众所周知,糖比较贵,比盐都贵。 目前最便宜的就属红糖,但红糖不怎么甜,没有糖沙与糖霜甜。姜泉吃过蜜饯果脯,那玩意齁甜齁甜,肯定不是用红糖做的。 而糖霜要六十文一斤,二斤糖霜做十斤杏,做好的果脯晒干后,估计连一斤也没有。 这也太不划算。 姜泉垂头丧气离开。 再次找到小堂妹,抱怨道:“不划算,二婶说十斤杏最少要用二斤糖霜,不然不好吃。二斤糖霜就得一百多文,最后只能晒出一斤杏脯,这还咋赚钱啊。” 樱宝问:“那市面上一斤杏脯卖多少钱?” 姜泉眨巴眨巴眼,想了想说:“杏脯没买过,但我买过蜜饯,六个蜜饯一份,要十五文。” 六个红枣蜜饯少说也有二两,就是说二两蜜饯要十五文钱,那么一斤蜜饯就是一百二十文。 而做出一斤果脯就要一百多文的糖,这里还没算杏子的本钱。 怎么看怎么是亏本买卖。 “蜜饯里头带核,肯定打秤,杏脯里头没有核,价格自然要高点。”樱宝道:“要不咱们少做一点试试,不行就自家吃。” 姜泉勉强同意,“好吧,那就先试试。” 第一百七十五章:特产 http://.biquxs.info/

姜泉去镇上买了十斤糖霜,又买了几个坛子。 二婶说做好的果脯要放坛子里保存,所以他未雨绸缪先给买回去。 之后便是摘杏。 杏子选那种七八分熟的,熟透生虫的都不能要。 接着清洗去核,用舂成细末的糖霜腌制,腌制的时候还放了一点盐。 待腌了几个时辰后,杏子渗出汁水,这时候直接倒锅里煮开。 不能煮太久,否则杏肉不成型。 及时盛出杏肉与汤汁,搁置一个时辰后,再将杏瓣从汤汁里夹出来,一个个摆放在竹匾子里,之后端去太阳底下暴晒。 晒上两三天后,杏肉就变的像柿饼那样弹牙有嚼劲,颜色黄灿灿,酸酸甜甜非常好吃。 晒好的果脯收进坛子里密封,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而剩下的汤汁浓稠酸甜,不仅小孩子爱喝,连大人也赞不绝口。 樱宝对杏脯没啥兴趣,却很喜欢煮杏剩下的酸甜汁水。 若是再加点冰块,炎热天气喝一口简直爽翻。 樱宝朝满树的杏子瞧了瞧,心里打起主意。 “二哥哥,咱们把树上的杏子都摘了吧。” 樱宝对姜泉道:“熟透的送给村里人家一些,半熟的咱们就做杏脯,那些杏核也不能丢,以后还能磨杏仁粉。” 上辈子她曾喝过杏仁茶,就是用杏仁磨粉加米浆加奶煮开,再搁点儿饴糖,浓香扑鼻。 但有一条,杏仁有毒,特别是杏仁那层表皮有剧毒,处理不好可能会危及生命,孩子更是连碰都不能碰。 可她有瞳孔泉啊,到时候用泉水泡发杏仁,估计能去掉不少毒性。 姜泉睁大眼,“樱宝,好几棵杏树呐,要做多少杏脯啊?万一卖不出去,买糖的钱可就白瞎了。” “会卖出去的。”樱宝一点都不担心。 大不了少赚点整兑给商贩,也好过这么多杏子白白烂掉。 燕茹在旁道:“不如将杏脯兑给县城的干果蜜饯铺子,虽说赚头少,却也能是个进项。至少糖霜钱能拿上来。” 她的建议跟樱宝不谋而合。 “也行,二哥哥,等杏脯全部做出来,咱们去一趟县城。”樱宝信心满满。 正好樱宝还想去县城瞧瞧自家的新宅子,看看缺点什么,自己也好置办些。 “二伯娘,那些桃子也能做果脯吧?”樱宝问。 燕茹:“是呢,用桃子做果脯跟杏子的工序差不多,倒是可以做一些。” “那咱们再做点桃脯,桃核也不能丢,桃仁是种药材,到时候卖给药铺。”估计价格不会高,可多少能回点本。 姜泉依旧心里没底:“那得多少糖啊。” “先这么办吧,咱们买的糖多,可以找店家商谈商谈,价格肯定会降一些。” 上辈子樱宝可是做过买卖的,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少知道一些。 燕茹也点头:“去县城大商铺买糖,买的多确实能省不少钱。” “好吧。” 姜泉挠挠头,问:“那啥时候去县城?” 树上的果子可不等人,眼看一天天熟烂,看着就心疼。 樱宝没言语,正皱眉思索。 自家这么多果树,眼看苹果与葡萄快成熟,肯定也吃不完,在乡里更是卖不掉,全送人吧又舍不得。 就很愁人。 自己辛辛苦苦种的果树,原以为能赚点钱,没想到却成了负担。 要不,就让二堂哥去县城开个铺子,专门售卖果子果脯。 自己手里还有三百多两银,买个铺面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铺子,自家这些果脯与果子就不用低价兑给别人,以后等稀罕的葡萄与苹果上市,铺子还有可能成为县城焦点。 即便果子罢市,还有金耳雪耳,再不济二伯娘燕茹还会制作香粉胭脂,到时候都放在店铺里出售。 樱宝已经在洞府褐色土地上撒了不少花种,像什么月季、木丹、牡丹、芍药、金银花、凤仙花、苏方木、红蓝花等,她还在池水边撒了一些莲子,这会儿已长出小小圆圆的荷叶。 可难题是,自家铺子该怎么定位? 别人家的铺子都是专一经营,像什么盛德糕点、丰润粮铺、锦绣布庄、钱记金银玉器铺等等,就连篾器铺子都专卖竹制篾器。 自家铺子卖的货物繁杂,却不能叫杂货铺。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要不就叫地方特产吧。 琴川县虽然是个下县,来往客旅却不少,自家挂个地方特产的名头,想必那些走亲访友的都愿意买点儿带走。 因为别的地方都有特产,像什么榔桥木梳,峘阳黄梨,齐柿,燕栗,巫山朱橘,南中茶子等等,客旅走到当地,不买点都说不过去。 然而琴川县好像啥特产都没有。 没有茶,没有丝绸刺绣,没有砚台怪石,没有稀世药材。 这里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县,人们大多以农耕为生。 偏偏琴川县地处丘陵,可种植的良田很少,而赋税一点都没少,人们在这种环境下,不穷困潦倒才怪。 以前朝廷规定每丁可分得百亩田,到了这里却只能分到六十亩。 这六十亩并不全是良田,还有一部分山地。 如今连六十亩也分不到了,因为乡间已经无田可分。 自家大堂哥今年都十七岁了,按理早该分到田地,但里正那里至今毫无动静。 不是里正不作为,而是本乡土地基本分光,余下的都是些草都不长的乱石荒地。 若把这些荒地分给百姓,那就等于逼百姓去死。 试问谁家能承担得起一棵粮都种不出的田地赋税? 所以樱宝要决定剑走偏锋,给大堂哥二堂哥他们打造一个生财之路。 自家那些金耳雪耳可不就是琴川县一绝么,连温家都派人驻守等候收购,将它们打造成琴川县特产也不算过分。 之后再将杏脯桃脯梨脯这些冠上琴川特产的名头,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了,自家还有葡萄与苹果呢,这些虽不算琴川的特产,但可以顺带销售。 心中主意已定,樱宝嘿嘿一笑,对姜泉道:“我明日就去县城一趟。” 不仅买糖,还要买个铺面。 店铺名字她都想好了,叫“姜记特产”。 虽说打造的是琴川县特产,但店铺名万万不能有琴川二字,否则要被抓去县衙打板子。 行商贱,店铺名幡上不仅不能加县名乡名,连慕容二字也不能出现在招牌上。 因为当朝皇族姓慕容,所有百姓都得避讳这俩字。 第一百七十六章:新家 http://.biquxs.info/

去县城先得去里正那里登记。 好在现在姜三郎是村正,给自家填写好户籍路引,再由里正确认盖戳就行。 因现在农事告一段落,村里的大水沟也快完工,姜三郎索性带妻子儿女一起去县城逛逛,顺便看看新家。 于是春娘拜托大嫂二嫂帮忙照看家里鸡狗与小鸭,这才坐上马车。 樱宝还摘了两筐杏子与桃子,准备送给吴道子,顺便跟他唠唠琴川县特产的事。 马车跑起来比骡车快些,天不亮启程,中途休息两次,喂了一点草料与水,到了午后便驶进县城城门。 姜三郎驾车一路赶到新家门口,跳下车辕抱下三个儿女,再扶着妻子下车。 樱宝仰头打量面前宅院。 不大的院门前铺了几块青石板,门两侧有栓马桩,斑驳破旧的大门还能看出曾经是黑漆刷面。 姜三郎栓好马,取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让妻子孩子进入。“这就是咱们新家。” 春娘提着裙角迈进门槛。 门内没有隐壁,迎面便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间有个荷花缸。 如今荷花缸里没水也没荷花,只余干涸的淤泥杂草。 姜杰姜武跟着阿娘姐姐跑进院子,欢快四处查看。 三间正房,正房门前有木柱廊檐,东面是两间耳房,西侧有一个花圃。 几个房间内没什么家俱,只有一些破烂的桌椅。 东侧灶房的灶台上连锅都没有,靠墙一个碗橱上全是老鼠啃咬的破洞,碗橱里全是老鼠屎。 墙角几个坛坛罐罐也全都破损,还落满灰尘,整个灶房就一口大水缸还能用。 看样子,居住前是得好好拾掇拾掇,还要添置不少家式。 樱宝巡视一圈,果然没看见水井,不由叹气。 也不知周围有没有公共水井,或者靠近河流也行。 县城的主要街巷里都会有一个到两个水井,方便居民们吃水。 但偏僻的地方就没有了,人们吃水都得去很远的河里挑,或者在很浅的土水井里打水。 土水井里的水肯定不如深井水洁净,而且一旦天旱就枯竭。 “爹,咱家附近有河吗?”樱宝问。 姜三郎:“有一条河,我去看过,河水还算清澈。” 这里的河水自然没有川河水清,但洗衣洗菜什么的都没问题。 唯一缺憾就是吃水很麻烦,需得去共用水井里打水。 “咱家不如打个井吧,以后吃水也方便。”樱宝建议。 姜三郎点点头,“过段日子再说。” 打个深水井要花费近百两银子,他手里暂时没钱,只能等这批金耳卖出去再请人看看。 看完新家,姜三郎带着樱宝去县衙拜见县令吴轼,春娘则带着姜杰姜武在家里清扫。 县衙门前还是那样,一点儿没变,连守门衙役都是曾经那两人。 “呦,又带杏子来瞧咱们大官人呐!”衙役还认得眼前这个小娃娃,笑着调侃。 樱宝仰脑袋笑道:“是呀,还请伯伯给通传一声。”说着从马车上拎下两个篮子,篮子里装满熟透的杏子与桃子:“这个是自家种的,特意带给两位伯伯尝尝鲜。” 两衙役笑眯了眼,连忙接过:‘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多谢小樱宝啦,伯伯我这就去给你传话。’ 一名衙役乐颠颠跑去衙门内院。 另一衙役笑眯眯跟樱宝唠嗑:“你家这桃子生的可真早,这才几月份啊,就都熟透了。” 樱宝点头:“对啊,咱家那边的果树熟的都早,等再过些日子,梨子与葡萄也长好了,我若是还来县城,就带点儿给伯伯尝尝。” 衙役呵呵笑的合不拢嘴,“那就多谢小樱宝了,以后有用得着伯伯的地方,尽管开口,旁的不说,这县城里里外外没有不认识我金五的。” 樱宝认真给金五行个礼,“有金伯伯这句话,我就不怕被坏人欺负啦。” 金五呵呵笑道:“对对,在县城若遇到那些不长眼的,尽管来告诉我,你金伯伯旁的本事没有,收拾几个街痞盲流子不在话下。” 樱宝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致谢。 又拉过自己老爹介绍:“爹,这位是金五伯伯。金伯伯,这是我爹姜三郎,他是咱们村的村正。” 姜三郎与金五互相抱拳行礼,之后攀谈起来。 这时,衙役程三带着吴瑞从内院出来。 樱宝一眼瞧见,立马跑过去,“吴大叔!我来瞧瞧吴伯伯,不知方不方便?” 吴瑞笑道:“我正是来接你们进去的呢。” 姜三郎赶紧过来见礼。 于是,吴瑞与姜三郎各扛一筐桃子杏子往内院去。 樱宝跟在两人身后蹦蹦跳跳往里走。 吴瑞将二人引到后院,就见院中紫藤架下坐着两位穿着蓝色长袍的人。 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另一位就是县令吴轼。 “吴伯伯!”樱宝欢快跑过去,一本正经朝吴轼行礼:“吴伯伯别来无恙?” 吴轼哈哈一笑,“你吴伯伯好的很,多谢小樱宝记挂。” 转身介绍身边老者:“这位是我父亲,今儿他也想见见为我治病的小郎中。” 樱宝赶紧又朝白发老者行礼:“吴爷爷好。” 吴老爷子摸着白须笑道:“好好,这孩子果然是个灵慧的。” 转头对站在外头的姜三郎道:“这位就是姜村正了吧,快过来坐。” 姜三郎这才走进紫藤架下,朝明府与明府爹一抱拳,拘谨地在侧面位置坐下。 吴瑞取来茶盏,为姜三郎与樱宝各倒一杯茶便退了下去。 吴道子问:“姜村正,你们村的棉花都种下去了吗?” 姜三郎赶紧站起来回话:“回明府,都种下去了。” “坐下说话吧。”吴轼端起茶盏喝一口,“上次匪患你们那里可曾受到损害?” 姜三郎依言坐下,挺直腰背回话:“自然受到一些,咱们村的房屋被毁了大半,还伤了好几人,好在没有人死亡。” 吴道子点点头:‘我也听下面人说了,你们为此还迁了村,搬去山坡上居住。’ “是。”姜三郎道:“村里已经没有几间好屋,咱们再在原址翻盖太不划算,而南坡那边的田地不出粮食,所以就…” 吴轼:“我明白。” 想了想,问:“那你们今年夏赋可有困难?” “回明府,困难肯定是有的,只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姜三郎一脸凄苦道:“再穷再难也得过下去。” 吴轼端茶的手一顿。 乡民在他面前诉苦,自己竟无言以对。 第一百七十七章:功过相抵 http://.biquxs.info/

樱宝见吴道子与老爹冷场,赶紧说道:“吴伯伯,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吴道子转头看她:“何事?” “咱们村不是种了金耳嘛,我想给咱们村的金耳冠上琴川县特产名号。” “特产?”吴道子用茶碗盖撇撇浮沫,赞许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吃过小樱宝送的金耳,感觉很不错,若称其为当地特产,也算实至名归。 樱宝接着说:“所以我要在县城买个铺子,专门售卖本地特产。” 吴道子挑眉,放下茶盏问:“你买铺子是准备自己经营还是赁给别人?” “我想让我二堂哥经营。”樱宝道:“他很擅长此道。” 旁的不说,去年二堂哥卖葫芦卖荸荠可是赚了不少钱,不比辛辛苦苦种金耳差。 吴道子正色道:“本朝律令,若一户有一人经商,以后全家都要划为商户,你们可想清楚了?”说着目光扫过姜三郎。 樱宝与老爹大吃一惊,连忙摇头:“没,没想清楚。” 没想到买个铺子经营竟然累及全家,若因此将自家的农户变成商户,这买卖不做也罢。 商户是贱籍,子孙不得参加科举,她还想自家弟弟以后做大官呢,怎么能因为一个铺子害他毁了前程。 见小娃娃一脸紧张,吴道子笑了笑:“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樱宝顿时瞪大眼,“啥办法?” “铺子可以买,但经营者必须是旁人。” 吴道子慢悠悠端起茶盏喝一口,见父女两一脸懵懂,只好提点一句:“就是说你们可以请一个掌柜来经营店铺的生意。” 还能这样?樱宝惊讶。 吴道子不愧是吴道子,脾气秉性跟上辈子一样,他一个堂堂县令竟教毛孩子如何钻律法的空子。 樱宝笑的眉眼弯弯,学老爹的样子双手一抱拳:“多谢吴伯伯提点。” 吴道子笑而不语。 吴老先生没对儿子的做法表露出任何惊诧,他只静静坐在那里观察对面的父女俩。 姜三郎面相憨厚,却眼神清亮。 小女娃娃一言一行不像几岁孩子般懵懂,举手投足看似童真,却都是成年人才有的狡黠精明。 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家子。 吴瑞端着一盘洗好的桃子过来,搁在吴道子面前的石桌上。 吴道子拿起一个水灵灵鲜桃递给老爷子,自己这才挑一个红彤彤桃子咬一口,鲜甜爽口。 “不错,这早桃也是你家种的?” “是呀,我家还种了葡萄与胡椒呢。”樱宝这会儿来了精神,跟吴道子说起自家的事情。 一旁的吴老先生听了很是诧异,“你们还种了葡萄与胡椒?” “嗯。”樱宝见吴老先生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再联想吴道子是举人出身,不由对老先生刮目相看。“等葡萄熟了,我摘点来给吴伯伯吴爷爷尝尝。” “小樱宝有心了,县城离你家挺远的,来一次不容易吧?”吴老爷子笑着询问。 “很容易呢,我家在县城买了院子,弟弟下半年就会来这里求学,以后会经常往返。”樱宝道。 “你弟弟?”吴老先生打量下樱宝,不过四五岁的模样,那她弟弟才几岁,竟要来县城求学了? 樱宝笑眯眯道:‘我弟弟快五岁啦,他可聪明了,已经能默写整篇三字经百家姓与千字文。’ “哦?”吴老先生一听四岁多的孩子竟能默写这么多整篇文章,不由起了好奇之心。“那你下次进城的时候带他过来让我瞧瞧。” “好呀。” 樱宝见自己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便从背着的包包里扯出一包金耳,递给吴老先生,“这个就是我家种的金耳,可以养身补气,您一定尝尝。” 吴老先生身体瘦弱,气色不太好,也许自己的金耳对他有点帮助,但老年人吃这东西不能加糖,否则适得其反。 “吴爷爷,你吃的时候最好不要加饴糖,效果会更好。”樱宝叮嘱道。 吴老先生笑着点头:“多谢小樱宝,等你下次来,吴爷爷也送你一样东西。” 这时,吴瑞匆匆跑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他刚从外头买的小儿玩具及一些笔墨纸砚。 吴老先生将包袱交给樱宝,“这是老夫给你的小玩具,拿去玩吧。” “谢谢吴爷爷。”樱宝欣然接过包袱。 吴轼问:“樱宝,你们准备现在就买铺子?” 樱宝点头:“是啊,就是不知哪里有铺面出售。” “要出售的铺面都会在牙行登记,你们跟吴瑞去牙行找找看吧。”吴轼道。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去瞧瞧。” 樱宝与老爹起身向吴道子与老爷子告辞。 送走姜家父女俩,吴老感叹道:“这小娃儿果真聪慧,九郎,你也该成个家了,以后生个这样的儿女,我与你娘便是去了地下也能含笑九泉。” 吴轼没有言语,又拿起一个桃子吃起来。 吴老见儿子不说话,知他不喜听这些话,于是转而问道:‘关于去年匪患的事,府城那边怎么说?’ 吴轼笑了笑:“功过相抵。” 年前官员考核,王太守发了一封信函过来,告诉自己,匪患源头虽不在琴川县,但给周围县乡造成不小影响,圣上震怒,责令州府彻查地方官员是否渎职。 所以哪怕自己极尽全力抵御流匪,他不仅没有被表彰,还被州府太守一通斥责警告,幸好他之前有发现棉花输送棉籽的功劳,才不至于被降职或罢免。 说起来惭愧,这棉花的事还是小樱宝告诉他的。吴轼等于间接受了女娃娃一个恩惠。 吴老沉默片刻,拍拍儿子的肩:“如此也是万幸了。” 他看一眼两筐果子,笑道:“琴川县也不是一无是处,那个小娃娃家乡就很不错,只要你稍微扶持一下,年底功绩考核必然能通过。” 吴轼自嘲一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官场他着实适应不来。 即便小小县衙也各种勾心斗角,主薄,县尉各怀心思,恨不得自己这个县令早早被罢免,他们就可以独揽大权。 那次剿匪,县尉阴奉阳违,使流寇数量逐步壮大,最后竟纠结两千余人围攻县城。幸好自己早早应对,又向好友的儿子去信求援,这才免于祸事发生。 那次匪患,他想起来就后怕。 一旦县城被攻破,不仅全县百姓遭殃,自己一家更是会受到牵连。 之后他的老父亲不顾年迈体弱,千里迢迢赶来琴川县,只为了帮扶他这个不孝儿子。 吴轼扶额,觉得自己这官做的既窝囊又丢脸。 他一个快三十的人,竟然还要六十岁的老父亲赶来看护。 吴老瞅儿子一眼,忽然道:“过阵子你娘与你姨母也过来,你姨母带着你表妹去江临路过此地,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接待。” 第一百七十八章:有缘 http://.biquxs.info/

吴轼瞬间明白老爹的意思。 姨母家的表妹,唉,还是算了吧。 当初人家没看上自己,这会儿也不可能看得上,爹娘真是乱操心。 吴轼摸摸脖子处的瘤子,原先有鸡蛋大小,这会儿小了一半。 那孩子果然不是自吹自擂,她竟真的能治好这病症。 自己求医问药多年都没起色,没想到被个几岁小娃娃的一罐药丸子给治好了。 吴道子面露微笑,转头四下寻找,结果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咦?小樱宝好像没拿药丸子出来,难道她忘了? 吴轼瞟向老爹手边的那包金耳。 不会那包金耳原来是给自己的吧,见自家老爹在,便拿来借花献佛。 吴老爷子见儿子一双眼紧盯自己手边那包金耳,下意识将小包拢在手里,还瞪了儿子一眼:“看什么看!这是小娃娃送给你老子的。” 吴轼摸摸鼻子,尴尬笑道:“知道,我又不抢,您紧张什么。” … 樱宝与老爹跟随吴瑞去了牙行。 牙行属于县衙的一个部门,整个县城的买卖典当都必须在此登记报备。 吴瑞带两父女来到房屋登记的办公室查问,看看有没有位置好一点的商铺出售。 牙役见是县令身边仆人带来的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姜三郎推荐临街铺面。 最后樱宝挑中县学对面的一个铺子。 这里虽说离闹市中心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偏僻,离家还近,而且不远处就是高家客栈。 樱宝与老爹都很满意,于是牙人带他们去看铺面。 铺面看起来不大,临街路三间木屋,后面有院子,还有几间破烂茅草房。 对面就是县学,县学一侧有条小河流过。 “前头三间房原是卖点吃食与茶水给来往行人,后来房主儿子赌博欠下很多钱,房主无奈将屋子典给牙行替儿子还债。” 牙人道:“你们来的也算凑巧,前儿房主刚典当给牙行,还没几个人来相看。二百四十两不算贵,后头有个不小的院子呢。” 姜三郎皱起眉,这么破烂的屋子也值二百四十两?自家五间砖瓦房带个大院子连契税一起才不过三百来两。 樱宝倒是没觉得贵,未来十几年后,这路段可是寸土寸金,二百多两只能买前面一间铺面。况且自家有县令的亲随照看,牙人不敢虚抬价格。 于是她决定买了,房契依旧登记在老爹姜三郎名下。 房屋商铺每年都要缴纳契税,不可能登记在未成年的小孩子户籍上。 之后又缴了一笔典买税,房铺便完完全全属于自家了。 在衙门签好房契,吴瑞回去复命,姜三郎便带着闺女去了一趟福瑞丰商行,找周茂购买糖霜。 商行里啥都有,像毛皮、布匹、茶叶、水果、干果、药材、糖等等,但它们只批发不零售。 姜三郎买了二百斤糖霜,只花了八两银子,确实是比零售价格便宜近一半。 随后两父女又在县城几个街道逛了逛,购买一些席子被褥与日用品带回新家。 锅碗瓢盆水桶水盆啥的也都买了些,还量了二斤大米二斤白面与一包粗盐。 一家人在新家待了三天,不仅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将周围环境都考察一遍。 到了第四天,一家人这才乘着马车回乡。 马车回到南坡。姜武跳下车跑去师父那里报道。 但他很快跑回来,告诉姐姐一个大消息:“姐,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 樱宝正帮二哥二伯娘抬糖霜,也没在意。“你师父收徒不是正常吗?” “不正常不正常!”姜武神秘兮兮道:“他们收了楚彦哥哥当徒弟啦!” 楚彦可都十六岁了,已经是丁口,竟然还被张徐两位师父收作徒弟,简直不可思议。 “楚彦?”樱宝诧异。 张猛与徐坤只收十岁以下孩童,超过十岁的就不要了,说是筋骨已定,即便练了也没多大出息。 然而他们现在竟然收了楚彦做徒弟,这难道有什么深意? “那楚楚姐呢?”樱宝问:“可曾见她回来?” 姜武:“楚楚姐也在练武场,她正给师父他们做饭呢。” “我去瞧瞧。”樱宝拉着弟弟就往练武场跑。 自从张猛与徐坤开始收徒后,老爹姜三郎便给他俩在孙里正那里申报了新户籍。啥时候能批下来不知道,但族长已经同意这俩外地人在村子旁边的荒地上建房子。 张猛与徐坤的房就建在练武场旁边,三间茅屋带一间小灶房,没有砌院子,村民们只花了十几天就帮他们建好。 此刻正是下午,练武场上有很多孩子,正在观看楚彦蹲马步。 楚彦满脸是汗,前胸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但面色坚毅冷漠,丝毫没退缩。 这样的楚彦,让樱宝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楚校官。 “樱宝!”楚楚一眼瞧见樱宝,立刻跑过来,拉着她一脸欢喜道:“你回来啦。” 樱宝打量面前少女,明眸皓齿,神采飞扬,比去年更添几分秀美。 “楚楚姐,你怎么好久没来我家?”她问。 楚楚将樱宝牵到一旁,低低道:“上回村里来了流匪,族里带着咱们逃去外乡,直到今春才回来,后来要收拾屋子,又要盖菌棚种金耳,就,就没过来。” 其实是爹不让她再来,说要给她相看亲事。可自己一点都不想嫁人。 樱宝点头,指了指练武场的楚彦:“他是来拜师的吗?” 楚楚望一眼大弟弟方向,微笑道:“不是,大弟送我来这里,结果张师父与徐师父瞧见非要收他做徒弟,还说大弟弟跟他们有缘。” 有缘?樱宝沉思。 楚楚:“两位师父还说我大弟弟命格贵重,必须学武才能自保。” 樱宝默默瞧着楚楚姐,听她絮絮叨叨说起这几天的事。 “我爹昨日来找我和大弟弟,张师父说大弟弟已经是他徒弟了,以后一概事由都由他负责,还答应我爹会给大弟弟说一门好亲事,我爹同意了,可他非要我跟他回去,还说过两天就来接我。” 楚楚纠结道:“樱宝,我不想回去嫁人,你帮我想想法子可好?” 她没有能求之人,唯一的稻草就系在樱宝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做掌柜 http://.biquxs.info/

樱宝哪里有什么法子。 女子婚嫁都是由父母做主,外人哪能干涉。 况且楚楚年龄不小,确实到了婚配时候。 “要不,你去跟我师父说说看?”樱宝给她出主意。 在自己看来,温夫人在此地是有一定威望的女性长辈,最适合跟楚楚姐亲爹谈论此事。 “不过,楚楚姐,估计我师父最多帮你推脱半年,到了秋收后,你还是要跟你爹回家去。”这是实话。 楚楚今年都十六了,等过了年就十七,在乡里,超过十六七还未嫁的姑娘确实没几个。 楚楚苦着脸点点头,当即拉着樱宝就去找温夫人。 温夫人倒也开明,见楚楚心意已决,点头同意帮她一回。 等楚楚欢喜地跑去帮奶嬷嬷干活,温夫人用手指点点樱宝,嗔怪道:“你个小妮子一回来就给我找麻烦,还不过来将落下的功课温习一遍。” “是。”樱宝嘻嘻笑着与温舒坐一起读书。 课间休息时,温舒告诉樱宝,“再过些日子我与娘要回豫州了。” 樱宝皱起眉:“为何?” 温舒低声道:“祖父祖母让我回去。”她不好意思告诉樱宝,因为自己已经十一岁,必须回家族相看人家。 其实并不是只楚楚一人有嫁人的烦恼,她也一样,所以阿娘才答应帮楚楚一回。 可女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她虽抗拒但不得不妥协。 樱宝早知道会有一天跟温姐姐她们离别,也预料到她们可能一别就是一辈子。 上前抱住温舒,将脸贴在她胸口,轻声说:“那你回去一定要记得我啊,还要经常给我写信,不要像上回那样,一走就没消息了。” 温舒没想到樱宝会说这些,噗呲一笑:“我还以为你会不舍得我走呢。” “不舍得你走你还是会走。”樱宝感叹道:“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要我心里惦念着就好。” 温舒摸摸她脑袋,轻轻嗯一声,“我会一直惦记着你,也会经常写信给你,樱宝,你要好好的,万一有什么难处就寄信给我,我家在府城有家药铺,名字叫康安药堂,我爹暂时在那里坐诊。” 樱宝点头:“好,我知道了。” 温舒又道:“豫州那边还会安排一人过来,你若寄信就让他带去。” “嗯。” 几日后,楚楚亲爹来接楚楚,果然被温夫人给打发走,此后一直没再来。 又过了十来天,燕茹已经将所有糖霜用光,做了百余斤杏脯与桃脯,梨脯也做了一些。 这些果脯已全部晒干装坛,有的还被姜泉带去县城出售了一些。 不过现在的果脯不怎么好卖,没有新鲜果子受人欢迎。 姜泉与大哥姜成这些日子将熟了的杏子桃子摘下来,用马车运去县城,在樱宝的铺子前摆了个水果摊子,结果生意非常火爆。 期间姜三郎也去了一次,花钱请人修缮宅子与铺面,并让侄子大成在那里照看。 修缮屋子的钱是小闺女给的,一共一百多两,是温夫人预支了金耳的钱款,最后全部用光。 眼看葡萄与胡椒也成熟,樱宝决定摘一些送给吴道子尝尝,顺便带大弟弟姜杰去拜访吴老爷子。 马车先来到铺子前,一同前来的姜泉与大哥将车上的葡萄搬了三筐下来,留了一筐葡萄在马车上,准备明日送给吴老爷子。 樱宝又用篮子装了一些葡萄,与车上筐子放在一起。 之后姜三郎先驾着马车赶往梅花巷新家,他要去收拾收拾,顺便看看木匠的进度如何。 樱宝则带着弟弟姜杰在店铺内外查看。 铺面已经被打扫干净,里头堆了一些崭新的小竹篮。 屋子破损的地方也修补好,连后头三间茅屋也整修停当,只是里面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姜泉跟在小堂妹身后嘿嘿笑道:“以后我就是这铺子的大掌柜。” 樱宝认真道:“二哥,你当了掌柜以后就是商户啦。” “商户就商户。”姜泉满不在乎道。 姜成撇弟弟一眼:“你做商户不要紧,别带累了元宝。” “啥意思?”姜泉皱眉:“我当我的商户,关元宝啥事?” 樱宝:“因为明府说了,全家只要有一个人行商,那也是商户。” 姜泉挠挠头,沉默一会儿,忽然道:“那我就一个人分出来好了,我自己一个户,跟别人无关。” 姜成嗤笑:“你才多大?还未成丁,也没有成家立业,如何分户?” “这·······”姜泉一筹莫展。 姜成接着道:“我今年刚好成丁。”说着看了小堂妹一眼:“所以我可以做这个铺子的掌柜。” 姜泉一听就怒了:“不行!我,我······”他结巴了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话。 确实,大哥已经成丁,他若提出分户做生意,爹娘一定不会反对。 姜杰仰着脑袋瞧瞧大哥又瞧瞧二哥,说:“大哥哥还没成亲呢。”没成亲就是没有成家立业,这个姜杰懂。 姜成捏捏小堂弟腮帮子,低声威胁:“回头不买羊肉串给你吃!” 姜泉却在旁嘿嘿笑道:“没关系小杰,等会儿二哥给你买。” 一旁的樱宝:······ 这时,有人走进店铺,是两名黑衣仆者。 “咦?你们家还卖西域葡萄?”一人瞧见铺子里放着两筐紫葡萄,伸手摘下几只塞进嘴里,含糊道:“不错不错,多少钱一斤?” 姜泉连忙跑过去:“一斤五十文,今日您是头一个客人,算您优惠些,就三十五文一斤吧。” 这位客人可是他这里的常客,已经在自己手里买过好几回果子了。 黑衣仆者撇撇嘴,又摘了几个葡萄塞嘴里,嘟囔道:“行了行了,就三十文一斤吧,给我秤十斤。”说着从腰间挎包里掏出三百个铜钱。 姜泉一边抱怨亏本,一边给他秤了十斤葡萄,因没有东西盛装,还附送了一个小竹篮。 与这名仆者同来的人也秤了五斤,付了一百五十文,还不客气地拿走一只篮子盛装。 两人走后,姜泉将铜钱都装在一只木箱子里,嘀咕道:“又亏了十文。” 这些竹篮都是他从一个挑担人手里购买,五文钱一只,专门留给买的多的顾客盛装果子。 樱宝:“还行,不算亏。” 葡萄卖三十文一斤虽不贵,却也不便宜,优势在于这些葡萄都是自家种的,没花本钱。若从县城果行进货再售卖,那就是血亏。 这一刻,樱宝觉得二堂哥还是更适合做个伙计。 第一百八十章:默写 http://.biquxs.info/

没过多久又来了几波客人买葡萄,你三斤我五斤,很快将一筐葡萄卖光。 姜泉已经将价格抬到四十文一斤,偶尔有人买的多还还价他也卖了。 葡萄这东西不能久放,而且家里还有很多没有采摘,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将果子都卖出去。 两名皂衣仆人之后又来了一次,各秤十斤带走。 到了申时,三筐葡萄已经全部卖光。 但还是有人过来询问,大多数是尝过别人买的葡萄之后寻摸过来的。 “都卖光了,后日再来吧。” 姜泉一边跟客人解释,一边悄悄询问小堂妹:“要不把马车上的那筐也拿来?” 樱宝瞪他一眼:“马车上的不许动,那个是给明府的。” 姜泉撇撇嘴,见客人都遗憾地散了,开始收拾门板上门。 锁好铺子,姜泉与大哥带着小堂弟小堂妹回梅花巷。 梅花巷离铺子不远,巷子口有好几家小吃铺。 像蒋婆婆杂菜汤团,杨大汤羹,周胖子胡椒羊肉串,还有羊肉包子铺。 几兄妹就这么一路吃过去,还没到家门口就吃的肚儿圆。 姜泉另买了十个羊肉包子带给三叔。 回到家,就见马车停在院子里,马儿在角落慢慢吃草,在家里做活儿的木匠也已下工回去。 姜三郎回来将屋内整理妥当,小闺女的房间也清扫干净,床铺家具齐齐整整,都是新做好的。 灶房里锅灶已经有烟火气,姜成最近都是在这里做饭吃。 “三叔,咱们在外头吃过了,这个给你带的。”姜泉将荷叶包着的羊肉包子递给姜三郎。 姜三郎接过来,坐在廊檐下的桌子旁打开荷叶。 “葡萄卖的怎么样?”他边吃包子边问。 姜泉得意一笑:“都卖完了。” 姜三郎惊讶:“三筐都卖了?” “是呢。”姜泉将沉甸甸的褡裢放在桌上,“都在这里了。” 他们刚才在外头买了很多好吃的,用的也是这里的钱。 姜三郎笑道:“这些钱你们几兄妹分了吧。” 姜泉欢呼一声,抱起褡裢跑去屋里数钱。 这次三筐葡萄共卖了五千多文,刨除好几个竹篮子的本钱,还余五千六百文。 姜泉将这些钱一分为三,他与小堂妹还有大哥各分到一千八百文,余下两百文零头给了姜杰。 分了钱,天色已黑,几人洗漱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姜三郎将闺女与小儿子送到县衙门口。 今日守门的不是金五与程三,而是两个不认识的衙役。 这两人虽不耐烦,但还是进去通报一声。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嫲嫲,瞧见樱宝愣了下,随即笑道:“是姜家的小娘子吧。” 樱宝点头:“上次跟吴爷爷说好,等我家葡萄熟了就送点给他老人家尝尝,这不,我就带了一点过来。” 嬷嬷:“那就随我来吧,今儿你来的凑巧,若是下晌来,阿郎可就没空呢。” 随后朝姜三郎道:“你将东西搬进来吧。” 姜三郎没言语,搬下葡萄筐子往里走。 樱宝拉着弟弟跟在老爹身后,随这位嬷嬷一起走进内院。 依旧是在院子的紫藤架下会客,但这次架子下坐着一对老年夫妇。 嬷嬷道:“我家阿郎与娘子正在纳凉,你两个小娃娃快去见礼吧。” 樱宝认得吴老爷子,旁边那位年老的妇人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妻子了。 “吴爷爷好,吴婆婆好。”樱宝规规矩矩朝两人福礼,身旁的姜杰也跟着作揖。 “好好。这就是你弟弟?快过来让我瞧瞧。” 吴老先生很是高兴,还跟老妻介绍:“这孩子叫姜樱宝,那个应该是她的弟弟了。” 吴老太太六十岁左右,满头白发,面色很憔悴,比自家阿奶显老很多。 樱宝牵着弟弟走到吴老太太与吴老先生面前,脆生生道:“吴婆婆,吴爷爷,我弟弟叫姜杰。” 吴老太太微笑:“你就是樱宝啊,真是个伶俐孩子。” 转眸望向姜杰,伸手拉过来打量一番,见这孩子白白嫩嫩煞是可爱,心里欢喜的不行,柔声问:“几岁了?” 姜杰:“婆婆,我已经快五岁啦。” “呦,都快五岁了啊。”吴老太太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很想将孩子抱进怀里,又怕唐突了他,于是问:“吃早饭了没有?” 姜杰点头:“吃过了,爹爹带咱们吃的羊肉馄饨。” 吴老太太还待说什么,吴老先生开口问道:“姜杰,能背一段千字文给老夫听听么?” 姜杰一愣,但想到姐姐的交代,立马点头:“好。” 然后开始认认真真背诵一遍千字文。 吴老先生一直没打断他,直到背诵结束。 樱宝偷眼观察吴老先生,见他捋须点头,这才松口气。 姜杰背诵完一篇千字文,眼巴巴望向姐姐,无声询问她啥时候带自己走。 就听吴老先生又道:“姜杰,你既然会背诵,可会默写?” 姜杰点头:“会!” 他们夫子最喜欢叫学生默写课文,默不出来就打手板,他怕打,总是第一个默完。 吴老先生让人拿来笔墨纸砚,示意小娃娃自己动手。 姜杰走过去,展开纸张,然后滴水进砚台,取一块墨条细细研磨。 待墨汁差不多,便提笔沾墨开始默写。 他默写的很认真,身旁所有事物仿佛已经与他无关。 吴老先生走过去,负手在他身边观看。 字迹工整,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笔锋,真是难得。 吴老先生忽生爱惜之心,不由又打量一番面前男娃。 才四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面目端肃,握笔姿势也极为严谨。 即便自己站在他身旁,他仿佛毫无所觉,一门心思默写。 从这点看,他应该是个极为自律的孩子。 一个农家子,竟有如此品性天赋,实属难得。 见姜杰已经默写了十多张纸,吴婆婆瞪了丈夫一眼。 吴老先生这才拍拍他的小肩膀:“好了,歇歇吧。” 姜杰将最后一段句子默完,才放下笔,仰着脑袋问:“吴爷爷,我可以和姐姐回去了么?” 他的手都写酸了,再不回去,他怕自己要掉眼泪。 第一百八十一章:拜师 http://.biquxs.info/

吴老先生没言语,拿起姜杰默写的纸张仔细观看。 这孩子的字若换在年岁大点的人身上或许不惊艳,但他才四岁啊。 一个四岁多的小娃娃,竟有如此笔力,比自家儿子小时候都强。 如此可造之材,若在乡间埋没岂不可惜。 吴老先生低头凝视姜杰:“可愿做我学生?” 姜杰眨眨眼,想起姐姐的叮嘱,点点头:“愿意!” 姐姐说过,吴爷爷的儿子说不定是进士,吴爷爷肯定也是个非常有本事的读书人,自己若有幸拜他为师,以后考秀才考举人不成问题。 若考上秀才,他家田地便可以免税,自己成丁后,在外行走也可以穿有颜色的衣裳,不用像大堂哥那样,只能穿黑白两色,一点都不好看。 吴老先生转头看向站在远处廊檐下的姜三郎,朝他招招手。 姜三郎赶紧过来,向吴老先生与吴夫人行礼。 吴老先生捋须道:“姜村正,老夫想收令郎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三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朝吴老先生深深一揖,“小儿能蒙先生看中,是他的荣幸,在下欢喜不尽,咱全家没有不愿意的。” 吴老先生点点头:“那好,以后姜杰就是老夫的弟子了。” 听吴老先生这么说,樱宝激动不已,轻轻推弟弟,示意他赶紧磕头拜师。 姜杰瞬间明白姐姐的意思,扑通在老先生面前跪下,梆梆梆磕了仨头,口中叫道:“师父在上,弟子姜杰给您磕头啦!” 开始因跪的太急,一下子趴地上跌个狗吃屎,好在他动作迅速爬起来跪好,认认真真磕完头。 吴婆婆掩口笑个不停,赶紧将小娃娃扶起来。“哎呦慢点儿,脸都磕破了吧。” “没…”姜杰摸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 吴老:“既做我弟子,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可愿意?” 姜杰犹豫,转头看看姐姐,又瞧瞧老爹,见两人都点头,只得也点头:“愿意。那,那我以后还能回家么?” 如果不给他回家,他就反悔不愿意。 “自然能回,一旬半可以放你一天假。”吴老摸着胡须道。 姜杰纠结一下,还是点了头。 从衙门内院出来,姜杰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姜三郎将他抱上马车,又让小闺女陪在他身旁说话。 但直到回了梅花巷,姜杰都没有开口。 樱宝知道弟弟一时无法接受离开家,离开爹娘去求学,于是摸摸他脑袋柔声道: “你若想考举,成为县令那样的人,就必须拜个好师父。昨儿你瞧见那些县学的学子没有?他们有的比爹的年纪还大还在学堂读书,你知道为啥么?” 姜杰闷闷道:“因为他们没考上。” “说对了。你猜他们为啥总考不上么?” “因为没有厉害的师父。” “哈哈,小杰真聪明,连这个都知道。”樱宝拍手笑道:“就因为他们小时候没拜上个好师父,所以他们比爹还老依然在读书。” 姜三郎:……自己到底有多老,才让儿女嫌弃? 就听樱宝继续道:“你想读书读到老啥也考不上,还是想有师父教导早早考上秀才举人?” 小杰思索片刻,说:“我想早早考上。”他才不要读书读到比爷爷还老,到时候连道都走不动了。 樱宝拍拍弟弟的小肩膀,鼓励道:“不错,有志气。前朝有个小神童十岁考中秀才,十三岁考中举人,十六岁便去京城考中了进士,知道进士多厉害么,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大官。” 姜杰听的两眼放光。 他小时候经常听姐姐讲学子求学的故事,特别向往故事里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们。 什么金榜题名、状元探花,通通没有赶考路上遇到的鬼神怪谈有吸引力,因此他必须早早去赶考。 眼下先考中举人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姐姐,那我什么时候去吴爷爷那里读书啊?” 想通的姜杰已经迫不及待去吴爷爷家拜师了。 樱宝微笑:“爹已经去准备拜师礼了,咱们明日一早便去。” 第二天一大早,姜杰穿上崭新的素布衣裤,头发梳理整齐,挎上布包,爬上马车正襟危坐,端是一个妥妥的小书生模样。 姜三郎也穿上一身干净的素布衣裳,带着六礼与束脩。 樱宝这次没去,因为那种场合并不适合除了长辈之外的其他人围观。 直到中午,姜三郎才回来。 他满脸喜气地对闺女道:“小杰已经拜了师,吴老留他住在县衙内院,每月初一与十五咱们接小杰回家一日。” 樱宝也挺高兴。“那等初一与十五那天,将阿娘接来县城。” 姜三郎也是这意思,他笑呵呵道:“咱们现在就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给你娘。” 像他们这种乡民的孩子,能拜吴老先生为师,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运。 姜三郎虽不知道吴老之前是干啥的,但他能教出吴县令那样的儿子,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自家小闺女,他连县衙内院的门槛都迈不过去,更别提跟县令一家攀上关系了。 一听现在就回去,姜泉忙不迭爬上马车。 姜成却不愿走,表示要留在梅花巷守家。因家里每天都有木匠过来打家具,必须有人在此照应。 其实他不回乡还有一个原因,上次的亲事,让姜成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只想一辈子待在县城再也不回去。 姜三郎交代姜成两句,便赶着马车出了城。 一路急驶,终于在天黑前回到村子。 两只小狗汪汪叫着跑过来迎接小主人,尾巴摇成螺旋桨。 “爹!姐姐!” 姜武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姐姐了,每天傍晚都站在高高的围墙上眺望进村的路,今日远远瞧见自家马车,飞快从围墙上下来,一路飞奔出去。 樱宝跳下马车,先给二弟一个熊抱,再抱起两只狗狗撸几遍。 春娘也跑出来,没见着姜杰愣了下:“小杰呢?” 姜三郎呵呵笑道:“小杰在县城拜了一个师父,以后就住他师父家里,初一十五你跟我一起去县城看看他就行。” 春娘茫然片刻,想起小闺女带小杰去拜见县令老爹的事,不可置信地问:“难道小杰拜了吴太爷为师?” 姜三郎笑笑,低声道:“这事儿家里知道就行,别让外人知晓。” 最近好像网络不稳,我更新的章节竟然在app上找不到。 第一百八十二章:离别 http://.biquxs.info/

“那是当然。” 春娘抿嘴微笑,拉了小闺女进屋问话。 樱宝一五一十将事情始末告诉阿娘,让她放心,吴老先生很和蔼,肯定会好好教导小杰。 春娘哪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家一个无根无基的农家子能被吴老看中收徒,那是儿子几世修来的福气。 “宝儿,你说要不要给吴师娘与吴师父做两双鞋送去?”春娘问。 樱宝想了想:“可咱们不知道鞋子的尺寸啊,要不我给他们配点养生药丸子吧,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也行。”小闺女配的药丸子全村有名,还很珍贵,拿去送礼也不落排面。 春娘安下心,去灶房做鸡蛋面给爷儿俩吃。 姜老汉很快知道小杰拜师的事,立刻跑来询问姜三郎。 “三郎,小杰真的在县城拜师了?能不能让元宝也去?” 姜三郎有些为难,“爹,这个我也不知。吴老先生不是私塾夫子,贸然提出让元宝去好像不妥。” 见老爹郁闷,姜三郎又道:“要不等小杰休沐时我问问看。” 姜老汉点头,叹口气:“实在不行,你去县城打听打听哪家学馆好,就送元宝去那里念书吧。” 姜三郎原也有这个打算,连忙答应:“行!我下次就去问问看。” 小闺女的铺子对面就是县学,经常有学子或学子的仆人过来购买果子。 既然打听学馆,没人比县学的秀才们更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姜泉起来摘葡萄。这次他准备摘六筐带去县城,省的一趟趟回来运。 樱宝与大妮二妮也各拿一把剪刀帮忙剪葡萄,每人挎个小竹篮,挑选那些熟透的,边摘边吃。 如今葡萄长的又大又甜,紫溜溜的果皮上还挂着一层白霜,非常诱人。 不过最近经常有鸟雀飞过来啄食,常常将一串葡萄啄得破破烂烂。 姜泉一瞧见毁坏的葡萄就气得直骂娘,忿忿将坏了的果子揪掉,没坏的依旧放进筐子里。 这些都是钱啊,一点不能浪费。 这些鸟雀不仅啄葡萄,还特别爱啄吃熟红了的胡椒。 好在楚楚一直帮忙照看,瞧见一大群鸟雀飞来,她就挥舞长竹子跑过来驱赶。 今早楚楚也来赶鸟,举着竹竿挥舞来挥舞去。 那竹梢上挂着几根布条,一挥来鸟雀就被吓跑。 “楚楚姐,进来吃葡萄。”樱宝朝她招手。 楚楚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一下还是跑进来,帮忙摘葡萄放进筐子里。 樱宝摘了一串又大又紫的塞在她手中,催促道:“楚楚姐快尝尝好不好吃。” 楚楚接过来,揪一只放嘴里,连连点头:“好吃。” 樱宝笑嘻嘻道:“等会儿你带些给楚彦他们尝尝。” “嗯。”楚楚点头,吃完手中葡萄,赶紧帮忙采摘。 “樱宝,那些胡椒都红了,鸟雀天天来吃,要怎么弄啊?”大妮问。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胡椒,也不知这玩意怎么才能变成黑乎乎的胡椒粒。 樱宝:“回头将红了的胡椒果子都摘下来,全部装麻袋里头送去川河边浸泡,泡个几天后倒在盆里踩,将那些果肉踩掉,然后用水淘洗干净,剩下的果核晒几天就行了。” 这些是温夫人告诉她的。 “那好,一会儿我去叫几个人来帮忙。”大妮道:“到时候给她们吃点葡萄就行。” 三婶家种的葡萄被全村人觊觎,但是敢进来偷摘的没几个。 没出嫁的女孩子们更是连园子边都不好意思靠近,生怕被别人说是猫儿嘴。 大妮与村里几个姑娘交好,知她们都想尝尝西域葡萄是啥味儿,但自己不好私自送给她们。 胡椒园里的胡椒陆续成熟,不如就请她们来做事,自己也好摘点葡萄给她们尝尝鲜。 “好啊。”樱宝当然没意见。 这么大一片胡椒园,藤枝非常茂密,胡椒就藏在叶子下面,采摘起来很费劲,光靠阿娘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而自己又矮又小,别说摘胡椒了,稍微高一点的藤蔓上,够都够不着。 大妮抿嘴一笑,剪满两筐葡萄就跑回家去。她要去叫几个闺友过来摘胡椒。 姜泉在旁听到有点不乐意,瞪了小堂妹一眼,低声咕哝一句:“败家!” 这些葡萄都是钱啊,她怎么就这么大方呢。 樱宝回瞪过去:“好多都熟透掉地上了,与其浪费,给人家尝尝怎么了。” 姜泉哼一声,赶紧将品相好的一个个剪下来,轻轻放进筐里。 六筐葡萄终于摘好,姜泉牵来马车,将筐子都搬上去。 “我走了啊,你在家看着点儿。” 姜泉交代小堂妹:“树上还剩不少桃子杏子,你要送人就拿那个送吧。” 杏子桃子售价不高,才几文一斤,即便都送人自己也不心疼。 葡萄不一样,这玩意就是个稀罕物,很多人都慕名寻来,这让姜泉感觉倍儿有面子。 要不是怕一次采摘太多卖不掉坏了,他都想再装几筐带走。 “知道了!”樱宝朝他挥挥手,忽然问:“就你一个人去县城?” 姜泉想了想,说:“要不我叫上李稻吧。”他一个人确实有点怕怕。 一百来里路呢,万一遇到坏人可就麻烦了。 多一人多份保障,姜泉决定再加上一个王大山。 有李稻与王大山陪同,自己胆气也足。 目送二堂哥赶着马车离开,樱宝又摘满两篮子葡萄。 一篮送给温夫人和温姐姐,一篮让楚楚带去给楚彦与张猛师父他们尝尝。 当樱宝拎着篮子走进学堂时,就见学堂院子里停了两辆马车。 这是温福去县城刚买回来的,准备给温夫人她们回豫州用。 樱宝将篮子递给奶嬷嬷,跑去内室找到温夫人。 “师父,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可我还有好多没学会呢。”她一脸控诉望向正在整理东西的温夫人。 温夫人摸摸她脑袋,柔声道:“我已经将自己所学都教给你了,余下的只能靠你自己。” 她从妆匣子里取出一封信交到樱宝手中,“这是舒儿祖父给你的一封推荐信,你若想继续求学,就拿着这封信去庐州医署。” 樱宝拿着黄色封皮书信,极力不让自己落泪。 府城那么远,自己怎么可能丢下爹娘与弟弟独自去求学。 温舒走过来,见樱宝恹恹不开心,轻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咱们要回豫州的么,为什么又不高兴?” 樱宝瘪瘪嘴,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她虽然知道,可心里就是不想让她们离开。 第一百八十三章:学徒 http://.biquxs.info/

几天后,樱宝种植的金耳雪耳已经可以采摘。 她与楚楚忙了几日,将所有菌菇都摘下来晒干,之后重新种上,再次种了六百朵金耳与三百朵雪耳。 将晒干的金耳雪耳交给温夫人,还送了点果脯与刚刚成熟的苹果,让温夫人与温姐姐在路上吃。 这天,温夫人带着女儿乘上马车离开村子。 与她们一起走的,竟然还有徐坤与楚彦。 张猛师父说,徐坤与楚彦只是送温夫人离开,过段日子就会回来。 可樱宝一点都不信,因为楚楚送别楚彦时哭成了泪人,就像是生离死别。 转眼到了五月,葡萄已经全部售卖光,但果林里的苹果梨子陆续成熟,也被姜泉摘了送去县城的铺子。 如今樱宝的店铺已经走向正轨,不仅正式挂上姜记特产的招牌,还让姜成注册当了铺子的大掌柜。 二堂哥姜泉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得勉强同意。谁让大哥年长,还为此放弃继承家业,独自分户出去了呢。 但姜泉就是不甘心,于是给自己封了个大管事的职务,专门负责采买运输。 至于铺子的利润分红,樱宝要了五成,其余五成随便大堂哥与二堂哥他兄弟俩怎么分。 果脯这些,因燕茹参与了制作,姜成便给了一斤三十文的加工费,三百多斤果脯就是十几两银子。 燕茹也没推辞,等杏果桃子罢市后,应樱宝的要求,她闲来无事又开始制作胭脂与香粉。 大妮二妮忙完自己的事,也跑去跟着做一些,有时还带村里几个小姑娘一起。 樱宝更是每天拎去一大篮子花瓣,像什么月季、牡丹芍药、红蓝花、荷花等等,天天不重样,送给二伯娘制做胭脂香粉。 有时燕茹还挺奇怪,为何小侄女能摘到这么多花瓣,个个大而鲜艳,带着浓郁香气,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一天早上,樱宝溜鹿回家,就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驴车。 镇上的李郎中正与老爹谈话。 “三郎,你家樱宝不是要学医么,老夫药铺正要招个药童,不如让她去老夫那里做个学徒吧。”李郎中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对姜三郎道。 姜三郎犹豫一会儿,“这事等我问问宝儿再说。”自己闺女主意大,做不做药铺学徒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李郎中呵呵笑道:“其实这也是我师兄的意思,你还记得他吧,就是温夫人的翁公温井言,他如今在京城太医院供职。咳······他说你家樱宝天赋极好,去老夫那里不过是让她学学如何辨药看诊。” 姜三郎当然知道自家闺女天赋好,但那个温老头是太医院的倒是出乎他预料。 可一想到闺女的奇异本事,便不觉得那老头有多了不起了。 但李郎中也是一片好意,自己不能不慎重对待。 能进药铺当学徒当然是极好的,一旦学成,那便是终身的饭碗。 加上闺女本来就有的本领,她肯定能成为十里八乡的小神医,一辈子被人尊崇,荣耀无比。 正思量着,樱宝噔噔噔跑过来:“爹,我愿意。” 李郎中闻言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看向姜三郎,就等他开口应允。 姜三郎皱了皱眉,“可你一个女娃子,去镇上住哪里?” 南坡离镇子有十来里,家里马车被二侄子用于运送果子去县城,自己没办法早上送闺女去药铺,晚上再去接回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郎中道:“就让樱宝住我家便是,老夫小孙女与樱宝差不多大,到时候两个孩子就住一起。” 姜三郎望向闺女,“宝儿觉得如何?” 樱宝点点头:“我可以。” 师父也曾说过,让她有机会去药堂多学习学习。 她虽能认识一些寻常药草,但炮制过的药材一个都不识。 而李郎中家有药铺,自己在药铺里不仅能学着辨药,还能接触到很多病人,正好可以多多练习望闻问切。 “好吧。”姜三郎拍拍小闺女,“那你就去吧。” 于是春娘帮闺女收拾一些衣物鞋袜与一些随身物品,还带了一些苹果梨子作为礼物,与丈夫姜三郎一起送小闺女至镇上李郎中家。 李郎中有两子两女,老妻早已去世,他与大儿子一家守着镇上的药铺生活。 小儿子带着妻儿在县城开了一家小药铺,也还过得去,两个女儿早就出嫁,一个嫁在本镇,另一个嫁去县城。 李郎中的小孙女今年七岁,名叫李夕华,见家里来个年纪相仿的小妹妹同她作伴,很是高兴,拉着樱宝去认房间。 “以后你就跟我住一起,床都准备好了,你睡这张,我睡旁边那张。”李夕华拉着樱宝走到两张桌子旁,“祖父还让人搬来两个书桌,你一个我一个,笔墨纸砚都给你预备好啦。” “对了,还有这个药箱。”李夕华打开桌上的一只药箱,指着里头的物品道:“一盒银针,五个拔罐,一块砭石。” 又拿起一个小锁递给樱宝:“祖父说行医之人的药箱一定要随身携带,不然就用锁头锁好,千万不可让外人随意翻动。” 见樱宝一眨不眨望着自己,李夕华小脸一红,忸怩道:“我…我之前就看一眼,绝对没翻你的药箱。” 樱宝接过锁头点点脑袋:“我知道。” 见小娃娃没怪自己,李夕华嘿嘿一笑,又指着床铺旁边的衣箱道:“这个衣箱是新的,就留给你用吧。” “谢谢夕华姐姐。”樱宝将自己的衣裳放进衣箱,问:“咱们现在去药堂吗?” 李家的人她都认识了一遍,现在要去熟悉熟悉药堂环境了。 “好吧。” 其实李夕华不怎么喜欢去药堂,她闻久了药味儿就脑仁疼,偏偏爹娘一定让她跟哥哥们一起学医,真是烦死人。 两女娃娃来到药铺,李夕华的大哥李蔺正蹲在地上用石碾子碾药。 李蔺朝樱宝点点头,便自顾自忙活。 柜台那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是李郎中的二孙子李青,正用戥子给一位客人秤药。 每秤好一味药,他就平均分在五个纸包内,手法熟练自然。 第一百八十四章:又回来了 http://.biquxs.info/

樱宝打量那些药柜,只见药柜上是一个个药斗,药斗上横竖写着三个药名。 每个药斗有三格,里面的药片对应药斗外的药名。 常用药片放在斗架的中上层,便于调剂时称取。如当归、白芍与川芎;黄芪、党参与甘草等等。 质地较轻且用量较少的药片放在斗架的高层。如月季花、白梅花、佛手花等。 质地重的药片,像矿石类、贝壳类,与易于造成污染的炭药类放在斗架的低层。如磁石、赭石与紫石英、龙骨、龙齿与牡蛎等。 松泡且用量大的药放在斗架最下层的大药斗内。 如灯心草、通草;芦根、茅根;茵陈、金钱草;竹茹、薄荷与桑叶、荷叶等等。 樱宝一个个查看药名,李夕华拉开药斗,给她看里面已经切好的药片。 药片大小形状都不相同,乍一看很容易辩识,其实不然。 所以樱宝还想看看没切的整株药材。 “有没切的药吗?”她问。 李夕华点点头:“有啊,都在药库里呢,等明日带你去看。” 第二天,樱宝正式开始学徒生涯。 她从最底层的药柜开始辨药,一个个闻气味,辨认颜色与形状,再与整株药材作对比。 一天下来,她便熟悉了二十来种药。 再与自己学过的药方做个对应,心中已经有些明了。 但这里的药品实在太多,足有数百上千种,要想一个个认清记牢,还需反复接触磨练。 因最近开始夏收农忙,来药堂看病抓药的并不多,李夕华与两个哥哥都清闲下来。 只有樱宝还在用自制的小本本与炭笔记录药材名。 为了加深印象,她还用炭笔画了药材的形状,并在旁边写了几个适配的药方。 李郎中走过来,见小娃娃这般勤奋,不由捋须微笑。 师兄来信让他多照拂这个孩子,让他教她行医辨药,还说她天资聪颖,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接到信第一时间,李郎中就去姜家接来这个娃娃,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如此自律,出乎自己的意料。 “樱宝,过来。”李郎中在椅子上坐下,朝樱宝招招手,问:“你都读了哪些医书典籍?” 樱宝到李郎中跟前认真回答:“读了内经,诸病源候论、神农本草经,还有脉经和千金药方。” 师父说,这些都是学医的基础知识,必须会背会默写。 她现在只是将那些书都看过一遍,勉强背了几册,默写也只默了几本药方。 李郎中点头:“不错,那老夫现在考考你,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此为何解?” 樱宝思索片刻,恍然。 这不就是让她背诵素问之阴阳应象大论嘛,她会。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阴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满东南,故东南方阳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强也……” 樱宝脆生生背诵完,然后眼巴巴看着李郎中,问:“可对?” 李郎中笑了,点点头:“不错,老夫再考你一题……” 就这样,樱宝被迫背了好几段素问内容。 直到有几人跑进药堂找李郎中看诊,抽考才自动结束。 “郎中,我儿被割伤了手臂,您快给他瞧瞧吧。” 中年男人扶着一名少年,这少年的左手臂被镰刀割伤一条口子,正流血不止。 李郎中赶紧出柜台查看少年伤势,从孙子搬来药箱里拿出药酒与针线。 先用药酒清洗了伤口,再将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穿上羊肠线,李郎中亲自给少年缝合伤口。 缝好后又给撒上一层药粉,这才用药箱里的干净布条给他裹紧。 “老夫再开一副化腐生肌药,你回去煎给他喝,明日再给胳膊换伤药。” 李郎中伏案书写药方,然后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抖抖索索接过药方,问:“请药共多少钱啊?” 李蔺道:“外伤与内服的药,一共八十五文。” “啊?这么多…”中年男人为难道:“郎中,我、我只带了三十文……” 李郎中摆摆手,对孙子道:“给他抓药。” 随后望一眼中年男人:“五十五文等你收了麦子再还来也行。” 中年男人立刻给李郎中行礼,千恩万谢道:“谢谢李郎中,我,我收了麦子一定把钱送来。” 樱宝看看这中年人,又瞧瞧李郎中,悄悄问李夕华:“他真的会把钱送来吗?” 李夕华也小声道:“有时候会送来,有时候不一定。” 这种事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她都习以为常了。 樱宝若有所思。 看样子,药堂内挂的悬壶济世匾额也非虚言。 日子在樱宝的辨药与看诊中一天天过去。 很快夏收结束,镇上开始热闹起来。 几个大腹便便的粮商在镇子街道两侧摆了秤与量斗,开始收购夏粮。 许多乡民挑着一筐筐的麦子排队卖粮,不时与粮商发生争吵。 原因就是粮商认为粮食没晒干,或者粮食里掺了很多沙土,他们便要杀价。 而乡民们认为粮商无中生有故意压价,于是两下就开始争执起来。 吵着吵着就要开始动手,于是乡秩过来拉架。 一时间街头人群嘈乱,将道路都堵塞起来,几辆马车也被拦阻在一边不好行走。 樱宝趴柜台上朝外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就见陈昌平与妻子韩氏从一辆马车里下来,那韩氏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另一辆车里也下来两个少女,正是陈甜甜与陈招。 不仅如此,连陈老栓也回来了,还有他老妻冯氏。 陈甜甜与陈招扶着冯氏,几人直朝药堂而来。 “郎中!李郎中!”陈老栓三步并两步跑进药堂,冲李郎中叫道:“快给我家那口子瞧瞧,她她吐的厉害!” 李郎中站起身,朝外头看一眼,说:“扶她到这边坐下,我给她诊诊。” 陈招与陈甜甜扶着陈冯氏在柜台外的凳子上坐下,撸起袖子给郎中把脉。 她俩一抬头,就与樱宝的目光对上。 “你……”陈招差点没认出来,这个穿着一身蓝色小袍子的小女孩竟然是樱宝。 “你怎么在这里?”陈招忍不住问出声。 樱宝挑眉:“做学徒啊。” 这时,陈昌平与抱着娃娃的韩氏也走了进来。 樱宝随意瞥一眼韩氏怀里娃子。 看样子有好几个月了,那模样儿,竟然跟上辈子的陈旭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强身茶(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韩氏一眼瞧见樱宝,神色变了变,终究没说什么,低眉顺眼地抱着娃娃走到一旁坐下。 陈昌平则完全把樱宝当空气,自顾自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歇息。 樱宝就纳了闷,为何这陈昌平又回来? 他留在府城不好吗,这么热的天气往回赶是几个意思? 不过,她没问出口的问题,却由李郎中问出来。 他给陈冯氏把完脉,又试了试她额头,对陈老栓道:“冯娘子这是中了暑气,喝点水歇歇就好。没什么大碍。” 说着吩咐二孙子去倒几杯茶水给陈老栓几人喝,又叫他煮一碗忍冬茶端来给陈冯氏。 陈老栓朝李郎中拱拱手:“让李老哥费心了。” 李郎中摆摆手,好奇问:“陈老弟这是刚从府城回来?” “是啊。”陈老栓道:“我家二郎准备明年的县试,需得提前去县衙礼房报名。” 不仅要报名,还得请授课先生帮忙通融,找五名考生互结,再请一名廪生具结。 这些事都要提前准备好,若迟一迟,就找不到互结的考生与具结廪膳生了。 “原来如此。” 李郎中与陈老栓叙了会儿话,正好有人进药堂看病,他便过去看诊。 喝了忍冬茶,陈冯氏面色好了不少,于是陈老栓向李郎中告辞。 出门前,陈家几人有意无意瞟樱宝一眼。那陈甜甜还朝她友善一笑。 樱宝也朝她回笑,并挥了挥手。 陈甜甜一愣,转身快步离开。 晚上,樱宝躺在麻纱蚊帐内,静听李夕华已经入睡,立刻凝神进入洞府。 她站在褐色土地上,仰望已经杵至洞顶的苹果树,决定爬上去看看能不能摘到五鼎芝。 这阵子虽在李郎中这里做学徒,但每天的日常锻炼也没落下,爬个树什么的不在话下。 搓搓手,樱宝在肩膀上套一捆绳索,手脚并用往树上爬。 很快爬到树丫上,选了一根粗壮的枝杆系上绳子,绳子另一头系自己腰上。 采摘五鼎芝固然要紧,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所以必须做好安全防护。 顺着最高的枝丫往上爬,很快到了洞顶。 这里的树枝已经很细了,几乎要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可是依然够不到。 樱宝也不着急,就这么打量洞顶。 这里的五鼎芝似乎与下面洞壁上的不一样,叶片更大也更剔透,某些叶片竟有鸡蛋大小。 那些大叶中间还护着一个莲台模样的花蕾,正散发出淡淡幽香。 樱宝从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铲子,极力直起身,伸手臂勉强朝头顶一丛大叶片铲去。 几个叶片连带一个花蕾被铲落,有两个正好砸在她脸上。 樱宝一把抓住,结果脚下咔嚓一响,细弱的树枝断了,她猛地掉了下去。 事情太突然,吓得她惊叫一声,好在有很多枝叶缓冲,她腰间还系了绳子,总算没被摔死。 等她慢慢爬下树,脸上身上被划破好几处。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五鼎芝,掸去泥土,搁嘴里尝一尝,味道与小叶子差不多。 樱宝三两口吃完一整片叶子,再将其余的揣进衣兜里,然后踩着阶梯慢慢下到葫芦船上。 等她出了洞府,发现身上的划伤已经没有了,就很奇怪。 几天后,到了樱宝休沐的日子,姜三郎与春娘驾着马车来接闺女回家,顺便在集上买点东西。 路上,春娘与闺女聊起陈昌平一家的事。 “陈家最近在修房子,陈老栓还高价从邻村买回不少良田,还都是上等水田。” 那都是闺女没让自己买的田,结果全被陈老栓一家给买去。 “韩氏生了个儿子,取名陈旭宝。”春娘蹙着眉道:“昨儿陈冯氏与韩氏带着她家两个女孩竟然去咱们家,带了一堆礼物跟你爷爷奶奶赔礼道歉,说什么之前都是误会,以后两家会好好相处,还提出让她家陈招与大妮结拜做干姐妹。” 樱宝简直无语:“谁提的?” 春娘:“还能有谁,那个陈冯氏呗,她哭哭啼啼跟你爷爷奶奶忏悔,说以前都是鬼迷心窍,嘁!幸亏你爷爷奶奶没同意。事后告诉你爹,把你爹气的够呛。” 这种奇葩人家真是少有,好在她们总算识趣,没敢提樱宝一个字,否则自己与三郎绝对要她们好看。 春娘见闺女没言语,将她搂在怀里道:“宝儿别怕,她们回来也不要紧,现在韩氏有了儿子,据说宝贝的很,她绝不敢再来骚扰咱家。” 谁都有软肋,韩氏的软肋就是她的儿子,所以那女人应该真的不敢再对樱宝做什么了。 樱宝点头:“嗯。” 韩氏得偿所愿生了儿子,确实不会再生事端,而那陈旭宝的年龄足有七八个月大,似乎真是陈昌平的种。 这么看来,自己已经于韩氏无用,所以应该不会跟她家有牵扯了吧。 如此甚好。 樱宝悄悄松口气。 回到家,两只狗狗搁老远就飞奔过来,兴奋地扑过来,差点将她扑倒在地。 姜武也跑来,小大人似的板着脸询问:“你的武课可曾懈怠?” 樱宝捏捏他腮帮子,笑道:“你姐我勤勉着呢,不信咱俩比试比试。” “比就比!”姜武当即摆开架势,要与姐姐对练。 樱宝拿下小挎包,围着姜武活动腿脚热身,冷不丁伸腿扫过去,一下子就将他扫倒。 “哈哈!你输啦!”樱宝得意大笑。 姜武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脸红脖子粗道:“你不讲武德使阴招!”还搞偷袭! “不管是不是使阴招,反正我赢了。”樱宝决定以身作则给弟弟上一课,“假如上了战场,谁赢谁就能活命,还管什么武德不武德?” 话音未落,姜武一个擒拿翻转已经将樱宝放倒,跌的她后背都麻了。 “哈哈哈!”这下轮到姜武得意了,叉着腰笑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樱宝龇牙咧嘴爬起来,点着姜武:“好样的!回头有好东西不给你!哼!” “啥好东西?”姜武凑过来。 见姐姐不理他,连忙道:“我让你摔一下还不行么?啥好东西?” 樱宝拿起包包往屋里去,“强身茶。” 姜武一听赶紧跟过去:“真是强身茶?”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习武时,姐姐每天晚上给他喝的茶,有股淡淡的清香,喝完之后神清气爽,到了第二天,肢体酸痛完全消失,此后的耐力正一点点增强。 可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了,他也问过姐姐,姐姐只说还没做好,让他先喝另一种茶水,说是叫养身茶。 养身茶虽说也有点用处,但没有之前的明显。 第一百八十六章:洗精伐髓(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给我一瓶呗。” 姜武跟在姐姐身后念叨:“回头我教你一套新的招式,师父他刚教我的。” 樱宝转头:“好啊。你先在外头等着,我这就拿给你。” 基本功她每天早晚都在练,但对战招式却只会一点点。 这次李郎中给了她三天休沐假,正好在家跟弟弟好好切磋切磋。 至于强身茶,是用大叶五鼎芝捣碎制成,里头兑了蜂蜜与瞳孔泉。 之前樱宝喝了一点点,感觉挺不错,所以就配制了几瓷瓶,准备带给两个弟弟一人一瓶,这会儿真好拿出来。 装强身茶的瓷瓶成人巴掌大小,若每天喝一口,可以喝十来天,刚好能撑到自己下次休沐回来。 从屋里出来,将瓷瓶交给弟弟姜武,“给,一天喝一口,一定睡觉前喝啊,第二天训练有力气。” “好。”姜武接过来,转身跑了。 傍晚,樱宝随爹娘弟弟一起去大伯家吃饭,因为姑母从县城回娘家,还带着她十六岁的大儿子张玉昆。 两张饭桌摆在院子里,大人们在大桌吃饭,女孩儿与几个年纪小的孩儿都在小桌。 樱宝环视一圈,除了大堂哥姜成与元宝姜杰,其余都在,连二堂哥姜泉也在。 晚饭是大伯娘与二伯娘一起做的,有鱼有肉还有豆腐蔬菜绿豆芽,另有油炸小鱼小虾与卷饼,非常丰盛。 “爹,您真让大成去做买卖啊,他才多大,又没娶媳妇成家,万一买卖赔了可咋办?” 姜云娘给姜老汉夹一块羊肉,嗔怪道:“我与他姑父去看过,都卖的啥呀,乱糟糟的,半天也不见一个客人。” 姜老汉还没说话,姜泉在旁道:“大姑,咱们铺子生意好着呢,只是那天货物刚卖完而已。” 坐在他身边的周氏轻拍他胳膊一下,示意他别开口。 姜云娘瞪了二侄子一眼:“你们不就是卖点果子嘛,等所有果子都罢市了,你们还能卖啥?难不成要等到来年再开市?” 姜泉:“咱们还有果脯,樱宝说以后把咱家的金耳与雪耳都放铺子里卖,再不济还有二伯娘做的胭脂香粉呢。” 燕茹一听说到自己,顿时尴尬地垂下脑袋,不敢看大姑姐。 姜云娘嗤笑一声,“小孩子懂得啥?你们竟听个五岁娃娃的话。” 正在小桌上吃油炸小虾的樱宝转头望一眼姑母,就听自家老爹道:“我闺女说的话我也听,咱姜家能种出金耳与棉花,也是我闺女多句嘴的缘故。” 姜云娘面色有点不好看,辩解道:“我不是那意思,三郎你多什么心?” 姜老汉咳一声,道:“云娘,铺子的事由大成与二泉他们弄去,我们在家种好地就行,便是亏了也不要紧,大成准备在那边盖个菌棚,无事时种点金耳,一年也能赚点银子贴补贴补。” “那又何必呢?”姜云娘道:“就让大成种金耳就是,一年还能赚个百十两银子,铺子不如就让别人去经营,岂不一举两得?” 正夹菜的姜三郎一顿,望向大姐:“大姐的意思是让咱们把铺子租赁出去?” 姜云娘笑道:“哎呦,就那地段,一两银子一月都没人愿意租。” 姜泉有点不高兴,正要反驳,被阿娘扯住胳膊。 “吃你的饭。”周氏低低呵斥一声,夹了一大块豆腐搁在儿子碗里。 姜云娘继续道:“爹,不如将那铺子交给玉昆打理吧,他跟他爹做了好几年营生,打理一个小铺子不在话下,以后家里种的那些果子啥的也交给他,肯定比大成他们卖的好。” 姜老汉听闺女这话,差点没呛住,连喝好几口稀粥才将嘴里的卷饼咽下去。 姜刘氏瞪了闺女一眼,没好气道:“云娘,那铺子是三郎的,果树也是樱宝种的,之所以让大成与二泉去,也是你兄弟帮扶你两个侄儿。” 这要是给玉昆经营,那还有自家大孙子二孙子啥事? 而且,这挣了钱又怎么分? 姜云娘道:“娘,瞧您说的,让玉昆经营铺子不也是在帮扶大成他们嘛。家里果树也就一季,铺子最忌讳半年忙半年闲,这后半年难道就由它空闲着?那铺子不就毁了。” 姜三郎忍住火气问:“依大姐的意思,铺子给你家经营就不毁了?” “是呀,到时候把咱家货物搁里头卖,不也带旺铺子嘛。”姜云娘道。 姜三郎:“大姐,铺子给你家售货,你准备出多少租金?” “租金?”姜云娘吃惊地望向三弟:“不都跟你说了,那地方偏僻的很,谁愿意出租金租那种地方啊?” 姜三郎还待说什么,被春娘扯住,“吃饭吧,在饭桌上说这个做什么。” 铺子是自家的,只要自家不同意,谁来说什么都是放屁。 张玉昆见三舅面露不悦,连忙道:“娘,菜都要凉了,有事回头再说,” 姜云娘这才止住继续说的冲动,埋头吃饭。 吃完饭,周氏赶紧让两个妯娌带着孩子先回家去,自己与大妮收拾碗筷。 姜云娘还想找春娘说几句,结果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于是她只好先去休息,等明日再去游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樱宝被一声尖叫惊醒,一听竟是阿娘的声音:“小武你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樱宝一个激灵爬起来,扒着窗户朝往一看,也把她吓一跳。 只见窗户外站着一个全身黑乎乎的孩子,正眨巴着雪亮的眼睛看过来。 “姐,我咋冒黑油了?”他伸出两条胳膊给姐姐看。 樱宝脑中闪过洗精伐髓几个字,问:“你昨晚喝了多少强身药?” 她那天吃了一大瓣叶五鼎芝后,也出现这种情况,但不像姜武这般严重,当时还以为是天热出汗多的缘故。 姜武忸怩道:“我,我都喝了。”蜂蜜兑的药水太好喝,又香又甜,他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二口,结果一不留神都喝光。 当时觉得全身暖融融,舒服的不得了,于是倒头就睡,结果醒来就成这样。 樱宝也是无语,“那你还不去洗洗。” “阿娘去烧水了。”姜武瞥一眼姐姐,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放下心。 “姐,我是不是中毒了啊?” 他担心药吃多中了毒,所以没敢告诉阿娘,自己是喝了姐姐的强身药才这样。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樱宝问。 姜武:“没有,我好的很,感觉能绕村子跑十圈。”平日他最多跑两圈就累的不行。 “那就不是中毒。”樱宝捏住鼻子朝弟弟挥挥手:“你朝边上站站,臭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狗东西 http://.biquxs.info/

春娘烧了三大锅热水,用了一筐草木灰,才把儿子搓洗干净。 见儿子全身红彤彤粉嫩嫩,不由担心地问:“搓破皮没有?” “没有,我要去师父那里了。”姜武迅速穿好衣裳,一溜烟跑出院子。 西屋内,樱宝正拿着几片透明大叶子打量,然后用石臼将其捣成糊糊,再兑上一点蜂蜜与瞳孔泉,强身茶便制成。 想了想,又加了一点月季花汁进去,将药水染成红色,分装在几个瓷瓶里。 加了颜色,姜武应该不会把它当成蜜茶喝了吧。 最后拿起那个莲台样的花蕾闻了闻,只觉有股说不出的清香,比叶片更加浓郁。 想了想,樱宝将这个花蕾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 随后有股暖意从胸腔往四肢百骸窜去,连天灵盖都战栗。 眼前一黑,樱宝咕咚倒床上,意识仿佛被拉入一个空间。 跟梦境与发光体内部一样的地方,周围全是浓雾,只能看到面前一大本金光闪闪的书册。 然后就见书册缓缓打开。 樱宝还没来得及观看,文字竟然化作一道流光窜进脑海,大量信息融入记忆,让她脑子一片混乱。 许多人的面孔不停闪现,有长大后的弟弟,还有自己,陈甜甜陈招与温甜温娇也在其中,另有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 这些画面里,自己竟然成亲了,对象是个看不清长相的武将。 婚后武将对自己极为冷淡,很少回家,即便回来也住自己的院子。 之后皇帝驾崩,皇帝六岁儿子继承皇位,皇后升位皇太后。 接下来各地藩王起兵,为了平息叛乱,皇太后与她的拥趸者封那武将为楚国公,兼政事令,后因功晋封楚国王,兼任枢密使。 没过几年,四海平定,河清海晏。武将经常出入皇宫内院,夜不归宿。 某年中秋,武将又进宫赴宴。 深夜,从皇宫出来几名内侍官,打着灯笼来到樱宝住宅,端着一壶酒勒令樱宝喝下。 樱宝知那酒水肯定有毒,挣扎不肯喝,结果被几人摁住强行灌入,然后她就死了。 再后来,樱宝像看皮影戏那样看那武将一辈子未娶,也没有子嗣,兢兢业业辅助小皇帝,与皇太后卿卿我我…… 樱宝意识渐渐回笼,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此刻她还能清楚记得那本书里内容。 “黔宫甜娇,原来如此。” 自己果然是话本里的炮灰,专门给男女主做垫脚石的工具人。 话本通篇讲诉的是女主陈甜甜的故事。 说她家遭逢变故,母亲韩月娘改嫁,暂时将她寄养在姨夫姨母家中。 女主陈甜甜善良甜美,经常遭受姨姊妹陈招的欺辱。 后来陈甜甜的亲娘在夫家站稳脚跟,便接她回府城居住,然后她与男主相识相爱。 其中还掺杂各路男配女配的情感纠葛,男配女配们更是频繁给男女主制造各种误会。 某年恰逢选秀,陈甜甜被选入皇宫,成为病弱皇子的侍妾。 但她凭借聪慧美貌善良,很快赢得皇子宠爱,生下皇子唯一的子嗣。 后来的剧情就是,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结果登基没几年也驾鹤西去,只余孤儿寡母。 因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陈甜甜所生的孩子。 于是在太皇太后母族萧氏的帮助下,六岁的小皇子登基,陈甜甜顺理成章成了皇太后…… 樱宝揉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想起脑海里的剧情,气得猛捶席子。 凭啥自己就得受那狗男人的窝囊气? 自己最后还被那对狗男女给害死。 书中结尾竟然还说那俩人历经千般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人人称颂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啊呸!这都是什么玩意! 还有那个该死的男主,自己疯魔了才会嫁给那样一个人! 对了,那狗东西叫啥来着?为啥自己想不起来? 樱宝敲敲脑壳,努力回忆剧情。 可任凭怎么回想,也想不起那人姓甚名谁,包括他家有什么人,通通没有印象。 怎会如此? 别的人都记得,包括那些男配女配,偏偏不记得那家子。 难道这是那本书设定的一个坑,好让自己不知不觉入套? 哼!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自己不嫁人便是! 可这剧情为啥跟自己上辈子不一样? 难道因为自己没被陈家认回去,所以又给她安排个其他角色? 算来,樱宝上辈子死于二十一岁那年,而这回剧情竟还给她安排二十一岁那年被毒死。 这狗币话本还真是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啊。 可她偏不信邪! 自己这辈子不嫁人,倒要看看,她二十一岁会不会死于非命。 “春娘!春娘!” 姑母姜云娘从外头进来,拍拍窗棂在外头叫道:“你在家吗?” 樱宝面无表情推开窗扇,“姑母,阿娘不在家。” 春娘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呦呦去菜园子浇水拔菜,有时也会去胡椒园那边转转。 自己不在家,果园与菜园子里的活儿都是楚楚与阿娘在做,包括摘胡椒,给胡椒去皮晒籽。 她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获十来斤胡椒籽,收益不比金耳差。 姜云娘打量一下樱宝,忽然问:“樱宝啊,你今年五岁了吧?” 樱宝点点头。 “五岁也不小了,能给家里帮点忙了,你瞧这都啥时候了?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姜云娘喋喋不休地数落:“我家红宵也不过六岁,这会儿都能帮家里刷锅洗碗了·······” 正在这时,春娘拎着一篮子洗好的菜从外头回来,听到大姑姐在说自家小闺女的不是,心里不悦,赶紧问一句:“大姐你吃饭了么?” 姜云娘转过身,笑眯眯道:“回来啦。我在爹娘那边吃过了,正要找你说说话呢。” 春娘:“哦,咱家还没吃呢。”说着往灶房走去。 姜云娘也跟了过去,四下打量一下三弟家的灶房,感叹道:“你家这灶房做的可真不错,还弄个洗碗池子,咦?下头还按个毛竹管子呐,脏水就淌到墙外去了,谁想的点子,等我回去也让阿郎做一个。” 春娘没言语,将洗干净的菜切切,又和了一碗面糊糊,点火做面疙瘩。 姜云娘在凳子上坐下,酝酿一会儿问弟媳:“春娘,那铺子的事你跟三郎商议的怎么样了?” “我跟三郎没啥商议的,那铺子是宝儿的,她让她大堂哥与二堂哥帮她打理,那是她兄妹间的情分,是好是坏我与三郎不好干涉。” 春娘在灶下填了几根柴禾,又去拿来几个鸡蛋,准备水开就打鸡蛋进去。 姜云娘面色沉下来,“春娘,不是我说你,你们也太惯孩子了,那么大个铺子,竟然让她一个几岁孩子瞎折腾,她懂个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胡椒藤 http://.biquxs.info/

“大姐,都说了那铺子是宝儿的,买铺子的钱也是她自己出的,以后那就是她的嫁妆,三郎说了,谁都不能做那铺子的主。” 春娘打了六个鸡蛋进锅里,再拿根筷子拨拉面疙瘩。 “······”姜云娘噌地站起身,气冲冲跑回姜大郎家。 见到老娘姜刘氏就开始抱怨:“娘,三弟一家子那般胡闹你们就不管管吗?” “又有啥事啊?”姜刘氏蹙眉:“三郎他怎么胡闹了?” 姜云娘将老娘拉进屋里,拽着她衣袖低声道:“春娘她竟然说那铺子是樱宝的嫁妆,您说说,三弟他们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姜刘氏拂开闺女的手,瞪她一眼:“我当什么事呢,那铺子本来就是樱宝的,三郎说买铺子的钱也是樱宝自己挣的,给她做嫁妆有啥不对。” “她一个小娃娃能挣多少钱?” 姜云娘忽然想起樱宝自己好像种金耳来着,于是话头一转:“就算买铺子的钱都是她自己挣的,可她又不是咱姜家的血脉,你们可真是,让她手里留那么多钱……” “住嘴!”姜刘氏怒了,指着闺女道:“我看你才是昏了头!这种话不许再说,樱宝是咱姜家孩子,谁也不能拿血脉说事!” 姜云娘被老娘的疾言厉色给惊住,呆呆望着老娘,半天没缓过神。 姜刘氏叹口气,到底心疼闺女,低声道:“云娘,若无事你就回去吧,铺子的事不许再提,若被你爹听到刚才那番话,他能拿棍子抽你。” 姜云娘顿时红了眼眶,心里委屈的不行。 自己不过说句实话,就这么容不得了?果然嫁出门的闺女就如泼出门的水,以后娘家谁还拿自己当回事? 越想越难过,姜云娘嚯地起身冲出屋子,大声喊儿子:“玉昆!玉昆!去套骡车,咱们回家!” 姜大嫂见大姑姐忽然要走,也没拦,只是道:“大姐你稍等,我去拔点大头菜给你带回去吃吧。” 这会儿大头菜正是鲜嫩的时候,生吃脆脆甜甜,大姑姐是城里人,家里没种这些,所以她每次来娘家都要带点儿回去。 “不用!”姜云娘一口拒绝,等儿子将骡车一套好,爬上车就走。 姜刘氏目送闺女离开,叹口气。 好好一闺女,原本也不是这样性子,自从跟女婿去县城做生意,便越发会算计。 今儿竟算计到自家兄弟头上,唉,幸好三郎没听到他姐姐那番话,不然真要闹的不好看。 早饭后,樱宝与二堂哥去果林。 姜泉爬树上摘苹果,跟小堂妹谈起铺子的事。 姑母的话不无道理,等苹果梨子这些果子卖完,铺子生意的确会一落千丈。 因为买果脯与金耳的人并不多,几天都不会卖出去一斤。 若没有家里这些新鲜果子撑场面,铺子几乎门可罗雀。 “樱宝,以后果子卖完怎么办?”姜泉忧心忡忡地问。 樱宝将摘下的大苹果放进筐子,“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用担心。” 大不了在铺子门口摆个馄饨摊,总会有办法。 但这只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做。 食摊看似赚钱,其实只够温饱,还不如种金耳挣钱多。 但铺子不能不经营,因为每月都要交一笔市税,逾期不交的,收税小吏能把你家货架给抬走。 而金耳放在铺子确实不好卖,因为吃得起的人都去大药堂购买,才不会来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 这么看来,自己不如搞点大众商品,像二伯娘做的胭脂香粉就不错。 她洞府里长了很多花木,花朵采都采不完,不用掉实在可惜。 实在不行,她就做香药丸子售卖。 府城那边就有很多铺子卖药丸子,像什么苏合香丸,醒酒集香丸,藿香,丁香,乳香,沉香,檀香等等,吃的佩的都可以做。 她铺子对面就是县学,那些秀才生员哪个不用香?头疼脑热胃痛腹泻啥的,都是先用自备的药丸子,之后不行才去药堂看诊。 而自己有瞳孔泉,可以种出很多香花材料,某些药材也能种出来,只要能弄到种子。 再不济就在药铺购买药材,自己稍微加一点点料进去,制成的药丸子保证药到病除。 摘满几大筐苹果,又摘了一筐梨,之后还从菜园子里摘了两筐香瓜,姜泉这才将筐子搬上马车,然后喊上两个小伙伴,一起去县城。 临行前,还摸摸自家菜园篱笆上挂的葫芦,嘀咕道:“再过一个月应该就长好了吧,到时候就能拿去县城卖了。” 去年姜泉卖葫芦赚了不少钱,所以今年他在自家菜园子边种了很多,就等葫芦成熟好卖钱呢。 李稻与王大山也跟着种了不少,只不过他们的葫芦比姜家长得迟缓,也不知什么原因。 樱宝送走姜泉,这才去找楚楚。 楚楚这阵子都是跟着二妮她们一起摘胡椒,采完还得将胡椒送去川河边泡水去皮。 樱宝不在家的时候,楚楚便跟二妮一起住,两人同吃同睡,还一同干活。 带着两狗狗来到胡椒园,就见老爹与几个村民在剪胡椒藤,看样子准备去插钎。 “三郎,咱说好了啊,一棵苗一百文就一百文,但你必须保证能插活才行。” 说话的是西村村正陈长盛。“咱们要五百棵,一共五十贯,到时候一文不会少你。” 姜三郎闻言眉毛一挑:“怎么,你想拿东西不付钱?那还是别买了吧,旁的村排长队等着要呢。” 西村村民一听就急了,瞪陈长盛一眼,“我说陈叔,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等苗不活再说啊,这会儿讲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陈长盛见姜三郎真的站住不动,连忙道:“钱都带来了,你快点剪吧。”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褡裢,“五十两银子都在里面。” 他真怕姜三郎犯倔,然后不给西村胡椒藤。 自己村子村民都等了好长时间,金耳与棉花籽轮不上吧,不能连胡椒藤也轮不上。 眼看西村快成全乡最穷的村,陈长盛心里也挺急。 与姜三郎一起的李大永与李二永立刻跑去查看银钱数目,数了数里头的银子,冲姜三郎点点头:“正好五十两。” 姜三郎这才动剪子剪藤。 樱宝就挺佩服老爹的,家里每样作物都能被他拿去换钱。 其实这胡椒藤她那里还有不少,如果每根筷子长的都能卖一百文,那她不经营铺子都能发财。 第一百八十九章:搏击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与李大永李二永兄弟俩很快剪够五百棵胡椒藤,交给陈长盛他们。 他还好心地多给他们十根,然后揣起银子。 转头见小闺女一直在观看,笑问:“苹果摘完了?” “嗯。”樱宝打量一下胡椒园,见藤蔓稀薄不少,心里盘算回头给它们浇一遍瞳孔泉补补。“爹,还有哪些人想买胡椒苗?” 姜三郎想了想,说:“那可多了,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正都来预约过,只是咱家的胡椒藤不太够。” 再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家胡椒藤剪秃噜,所以只能让那些人排队等着新藤长出来再说。 樱宝点点头,四下转了转。 老爹他们剪藤时都是间着剪的,一棵胡椒上至多剪两小根,所以没影响自家胡椒开花结果。 好在胡椒像葛藤一样,是多年生滕蔓,可以长好些年,所以她不担心明年需要重新补种。 问题是自己该怎么把胡椒藤苗拿出来交给老爹去售卖? 她缺钱啊,不仅她缺,爹娘也缺。 这段时间家里在县城买了宅子,又买了铺子,加上修整、打制家具货架柜台等,还购买不少居家用品,将手里积蓄基本花光。 即便爹娘后来卖出一批金耳,但全被投进县城的宅院里。 自己与大堂哥他们的分红,也陆续花在铺子里。 因为铺子后头那几间草屋要重新翻盖,她想将低矮潮湿的草房改成几间青砖大瓦房,方便居住与存货。 所以她每月的分红,都让大堂哥帮她购买砖瓦堆放在院子里,只等材料攒够就开工。 从胡椒园出来,就瞅见不远处的练武场上有几个孩子正在扎马步。 而弟弟姜武已经在梅花桩上与张师父对练了。 樱宝带着两小狗站在不远处观看。 张猛出拳的速度很快,但姜武躲避的也不慢,还抽冷子踢张猛一脚,但因人小腿短,根本不痛不痒。 樱宝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瞧向场地几个孩子。 有五岁的陈伯仲,还有几个生面孔的娃娃,估计是邻村的孩子。 虎子没在,他要在学堂念书识字,只有下午才有空来习武。 而自己弟弟上午习武,下午去学堂念书。兄弟俩错开,张猛师父方便一对一教学。 “姐!”姜武与张猛师父对练完毕,跳下朝姐姐跑来。 “咱俩来对练。”小娃娃向姐姐做出攻击姿势。 “好!”樱宝拿下挎包,将之丢给大黄与小黑看守,自己与弟弟对上手。 她仗着比弟弟大一岁多的身高优势,加上上辈子练舞的经验,速度与反应能力都不弱,与姜武对个旗鼓相当,还隐隐占了上风。 但自己毕竟没怎么练过二人搏击,最后还是被弟弟一下子撂倒。 “不错不错!”张猛师父走来,笑问:“你想不想跟着一起学?” 樱宝点头:“想,不过我还要去药堂,只能偶尔来学。” 张猛:“女子习武不过图个自保,你可以多学学对敌招式。听姜武说你每天都在练基本功?” “嗯。” “那我就教你几招应敌手段。”张猛拉过姜武,在他身上指点道:“女子力气小,你可找准敌手的要害,一击制敌。” 他边说边与姜武比划,“敌人的要害部位有头、咽喉、胸部、腹部、肋部、裆部,各部要害遭受打击会让敌手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说着虚虚在姜武身上做出拳打、脚踢、掌砍、膝冲、肘顶等动作。 然后朝樱宝招招手,“你与姜武对练一下试试。” 于是,樱宝与弟弟在练武场一招一式对练到了中午,直到楚楚喊吃饭。 几个邻村孩子因路途远,中午都带了粮食在张猛师父这里,平时就由楚楚帮忙做饭。 偶尔姜武也在此用饭,但今天姐姐回来,阿娘在家做了好吃的,他与姐姐自然不会留下用餐。 “樱宝,留下尝尝我做的油炸泥鳅。”楚楚出声挽留。 樱宝瞧瞧楚楚,又看看张猛,摇头:“不了,我回家吃。” 楚楚见樱宝实在不肯留下,就去摘两片瓜叶包了一些油炸泥鳅塞给樱宝与姜武。“用猪油炸的,可香了。” 她早上与大妮二妮去泡胡椒,用竹篮在川河边一个小泥坑里捉了不少泥鳅,回来时还给了春娘好些。 樱宝也没客气,接过来边吃边往家里去。 回头又瞧楚楚一眼,只见她与张猛于桌子两边对坐吃饭,还不时夹一筷子菜送到张猛碗里,张猛也自如接纳。 他们左右坐着几个孩子,那情景简直像一家人般。 十六岁的少女明艳美丽,此刻似乎与张猛十分般配。 而这张猛刮去满脸胡茬后竟意外的年轻,看模样不过二十八九岁,面貌气质也算英武,只可惜他右手少了好几个指头。 樱宝一路思索回了家。 春娘已经做好饭菜,正要出去叫儿女回来,见两人进门,便端了饭菜摆在院子葡萄架下,招呼她们吃饭。 今儿做了红烧鱼,还有虾仁炒韭菜,油炸泥鳅,冬瓜汤,几个煮好切开的咸鸡蛋,一盆白米饭。 樱宝与弟弟洗了手脸,在小饭桌旁坐下,接过阿娘递来的碗筷。 “吃过饭我要泡点儿黄豆,晚上煮豆子晒酱。” 春娘边吃饭边对丈夫道:“你抽空去镇上多买点盐回来,回头我要拌酱用。” 姜三郎:“昨儿不是买了盐么?” “那点盐哪里够?我想多晒点儿,也能吃到明年开春。” “哦,那我下晌就去。” 吃完饭,春娘收拾碗筷去洗,樱宝拿抹布擦桌子,又给两只小狗喂点儿冬瓜汤泡饭。 春娘洗好锅碗,在葡萄架下挑拣黄豆里的泥沙与坏豆。 樱宝也搬个凳子坐下一起捡,边捡边听阿娘絮叨。 “我上回去县城瞧小杰了,他还问起你怎么没去看他呢。” “那我回去跟李爷爷说,把休沐时间调到初一或十五,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去县城。”樱宝道。 春娘点头:“也行,等下月初一咱们一起去。” 傍晚,樱宝独自一人带着两狗狗去胡椒园子浇水,之后又去练武场与姜杰对练搏斗技巧。 旁边有张猛师父不停指导,她进步神速。 第一百九十章:挑唆 http://.biquxs.info/

翌日一早,樱宝依旧去练武场与姜杰对练。 还没到中午,二妮跑过来告诉小堂妹,今日族长家请了个杂剧班子,为族长庆祝六十大寿,下晌就表演。 “走!去瞧瞧。”二妮一把拉住樱宝,还不忘招呼楚楚,“你也来呀!” “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再去。”楚楚正在给张猛师父与几个孩子做饭,这会儿抽不开身。 二妮便也随她,拉着樱宝往打谷场跑。 南坡的打谷场是新滚的,大石碾子还放在边上,几个孩子在这里爬上爬下玩耍。 打谷场另一边搭了个小帐篷,一对陌生男女带着四个孩子正在收拾东西。 二妮悄悄道:“瞧见那个高个儿没?他是演武生的。” 樱宝望过去,只见一名细高条少年正拿一把红缨枪挥舞摆弄。 “他生的好看吧?”二妮低声对小堂妹道:“比楚彦还好看。” 樱宝倒是没觉得这细条少年多好看,但也没反驳。 这些伶人演剧时都会画浓妆,男子也可扮成女子模样。 如果少年做女子打扮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两姐妹远远看了一会儿,又结伴回去。 下晌,杂剧班子还没开演,打谷场上已经挤满了村民,连附近村子的人也来凑热闹。 村民们扛着凳子占好位置,最里面一圈是陈族长一家。 春娘为了看剧,早早做好饭,待一家吃过收拾停当,忙不迭带着孩子与大嫂二嫂一起去。 樱宝不想去,便独自留家里。 她上辈子啥戏都看过,这种连道具服装都很简陋的草班子实在没啥看头。 不过,不看戏她可以看热闹,自家围墙上既凉快蚊虫也少,正适合纳凉望风景。 樱宝顺着阶梯上了围墙。 围墙上摆了一张竹床,还有几张席子,是家人们为了纳凉搬上来的。 坐在竹床上,任由夜色渐渐笼罩,她清楚瞧见打谷场中间挂了好几盏灯笼,几个伶人敲着鼔吹着笛子演奏,另两个在表演着什么。 围墙上凉风习习,不时有萤火虫飘来,一闪一闪,此起彼伏。 樱宝意识沉进洞府,在里面巡视一遍出来,手里拿一只苹果啃着。 月上枝头,又渐渐爬上头顶,杂剧终于演完,村民们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有的直接留打谷场不走了,在地上铺一张破席子,几孩子裹一块旧被单,躺席子上纳凉。 樱宝坐在围墙上注意着四散的人群,忽然发现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朝自家果园而去。 看那身影不像是大人,倒像是一群孩子,而且还是外村的孩子。 因本村孩子十分敬畏老爹姜三郎,还有自己这个小仙童镇场子,并不敢去果园偷摘。 所以这些小贼必定是外村的臭小子。 樱宝酝酿一下嗓子,站起身,冲果林方向大喊一声:“抓贼啊!有人去果园偷果子啦!” 声音尖利,居高临下传出去老远。 她都不用喊第二声,就见有不少人朝果园方向跑去,好像真要去捉贼。 樱宝坏心眼地笑了,摇着蒲扇下了围墙,回屋睡觉。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转眼到了八月。 樱宝已经将李郎中药铺的药材认的七七八八。 同时也为不少病人探过脉确过诊,还参与写过药方。 李郎中对小学徒的领悟能力非常满意,还经常拿她做典范激励孙子孙女。 这下李夕华也不敢懈怠了,每日勤勉背书背药方。 这天,李郎中忽然领着两女孩走进药堂,对孙子孙女与樱宝道:“她二人以后也在此做学徒,你们几个多照看照看。” 樱宝愣住。 陈甜甜与陈招这是抽了什么疯,竟然也来当学徒? 她不是不想人家来,而是这情况太奇怪。 为啥自己总摆脱不了陈家人? 上辈子自己没学医,这两人也没有,这会儿倒是扎堆过来。 只见陈甜甜冲她笑笑,“樱宝妹妹,请多多关照。” 又朝李夕华道:“也请夕华妹妹多关照,我初来乍到,很多都不懂,以后就请教你们了。” 陈招也和气地冲几人笑笑,并没多言语。 李夕华很好奇,问李郎中:“祖父,她们怎么也来当学徒啦?” 自家多少年没收过女学徒,今年竟一次收仨。 李郎中道:“我在府城那边有个师弟,他写了信来拜托,让我教教她两个医理。” 李夕华:“原来如此。” 她笑眯眯问陈甜甜:“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陈甜甜。”陈甜甜指了指陈招:“她叫陈招,咱们是表姊妹。” 陈招暗暗白她一眼,扭过头去打量药铺。 陈甜甜不以为意,拉着李夕华问这问那。 樱宝则继续翻看药典。 陈招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姜樱宝,你看什么呢?” 樱宝将手中书册一合,指着上头书名,“自己看。” 她一点都不想搭理陈家人。 即便没有话本里的情节,她对她们也没啥好感。 陈招瞥一眼,微微笑笑,故意问:“你能看懂吗?” 樱宝打量一下眼前陈招,说:“比你懂就行。” “哼。”陈招轻哼一声,扭身走到李夕华跟前说:“夕华妹妹,那个姜樱宝说她比你懂的多了。” 李夕华一愣。 樱宝一直留意陈招的动静,听她这么说,立刻走到陈招面前,阴恻恻道:“你再说一遍!” 陈招笑道:“夕华妹妹,你看她恼羞成怒……” 话音未落,她头发已经被樱宝扯住,一个擒拿就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陈甜甜惊叫一声,连忙拉着惊呆了的李夕华退到一旁。 李夕华的两个哥哥也被惊住,都忘了过来拉架。 樱宝用膝盖顶在陈招脖子处,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她脸上点着:“你再说一遍!敢胡编一个字,我就让你脸上多个一辈子洗不掉的乌龟。” 上辈子陈招就是这样两头挑拨,最是恶心不过,最好处理办法就是好好收拾她。 陈招还想反抗,见反抗不过,哇地大哭起来,一声声喊救命。 可喊了半天没人救她,反而脸上被狠狠戳了几下,戳的好疼。 这下陈招真害怕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你竟然打我,呜啊啊啊……” 樱宝这才站起身,还踢了她一脚。“把你这爱挑唆的毛病改改,不然还得挨揍!” 说着望向陈甜甜。 陈甜甜脖子一缩,悄悄往李夕华身后躲了躲。 第一百九十一章:小鹿跑了 http://.biquxs.info/

被揍一顿后,陈招老实不少。 此后与陈甜甜安安静静做学徒,再不敢起什么幺蛾子,至少明面上如此。 于是几人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很快到了中秋,李郎中放了樱宝几天假,让她回去过节。 这天下午,姜泉驾着马车来接小堂妹,姜杰也坐在车上。 “姐!姐!”姜杰跳下马车帮姐姐拿包袱,嘻嘻笑道:“这次吴先生放了我五天呢,让我在家好好放松放松。” 樱宝揉揉他脑袋,问:“你想怎么放松?” “元宝哥哥说要去川河逮鱼,等回县城就带给他师父做鱼脍。” 元宝也在县城进了学堂,只不过不是拜在吴老先生名下。 姜三郎为侄儿找了个口碑极好的私塾先生,据说他手底下考出好几个秀才,其中还出一名举人。 樱宝:“那咱们就去逮鱼。二伯娘还说等我回去一起到北山采皂荚呢。到时候咱们再去北山转转。” “嗯嗯。”姜杰爬上马车,还拉了姐姐一把。 待两人坐好,姜泉这才挥鞭赶车离开。 这时,陈甜甜从药堂出来,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出神。 路上,姜泉跟小堂妹说起最近铺子发生的事。 “前两天有几个地痞去咱们铺子闹腾,说要收保护费,不给就抢东西。” 姜泉忿忿道:“他们还砸坏好几个果脯罐子。” 樱宝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上辈子卖个冰水都被地痞勒索,找衙门班房都没用,那帮捕快压根不管,因为他们与地痞沆瀣一气。 后来自己花了一大笔银子买通一个狠人,让他去收拾那些地痞,这才把事情摆平。 不过这辈子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她有吴道子这个最强后台支愣着呢。 “二哥,我让你每月送点果子给捕头与金五程三,你送了没?” 县官不如现管,先给那些捕头捕快上点香火,实在不行再抬出大官人。 “送了,那两位还来咱们铺子瞧过一次。”姜泉道:“只不过两边没碰上。” 樱宝:“那就找机会让他们碰上。” 自家的供奉不能白出,他们也该做点什么才行。 姜泉表示很为难。“怎么才能让他们遇上?” “过阵子我去县城一趟再说。”县城地痞就那么几波,有的还子承父业,樱宝上辈子可没少跟他们打交道。 想找那些人,容易的很。 “哦。” 小堂妹总是有主意,姜泉不觉得自己一有事就来请示有啥错。 反正他当个乘凉的小伙计就成,上头有大哥与小堂妹罩着,自己乐得轻松。 回到家,樱宝又受到两只狗狗的热情欢迎,姜武刚从练武场回到家,见到姐姐与哥哥,嚷嚷着要切磋切磋。 春娘嗔道:“快别闹了,都去洗脸吧,马上开饭。” 几孩子一哄跑去洗手洗脸,姜三郎帮妻子端碗摆饭。 今日有清蒸鱼,竹荪烧鸡,油炸青虾,煮鸡蛋,还有白菜豆腐,凉拌胡瓜,另烧了一碗冬瓜汤,一盘切好的香瓜。 春娘还煮了一罐金耳粥,里头加了莲子与枸杞。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个团圆饭,到了明日中秋,他们便要与大伯二伯与爷爷奶奶一起过节。 中秋节还是跟往年一样,竖竹塔挂灯笼,先祭月后吃饭。 不过今年跟去年又有不同,因为南坡不再是姜家一户,而是四十来户。 家家门口挂灯笼摆供桌,吃完饭再去放河灯,还挺热闹。 过完中秋,燕茹带着几个侄子侄女去北山采皂角。 皂荚不仅能制香胰子,皂荚种子还可以剥出晶莹剔透的皂角米。 姜泉扛着一根长竹竿,竹竿一头还绑着一把镰刀,瞧见一棵皂角树就过去割皂角,让弟弟妹妹在树下捡拾。 这些皂角都生在高大的皂角树上,树干上长满尖刺,不用长竹竿根本够不着。 樱宝捡了好些皂角悄悄收起来,准备在洞府里育点苗。 她们村外围的围墙始终没建起来,这可是个大隐患。 这皂角树多刺有毒,不仅能防匪,还能防野兽,等育出皂角树苗,她就在村子周围栽种一圈,以防万一。 即便未来出现啥变故,有这一层保护,村民安全自己也安全。 话本剧情啥的有多远滚多远,自己只想安安稳稳跟爹娘弟弟们过一辈子。 “姐!呦呦跑进树林去啦!”姜武大喊着想追去,被元宝拉住。 “你不能进去。”元宝抓紧小堂弟不放,“树林里有狼。” 不仅有狼,还有其他伤人野兽,一个三四岁小孩子钻进林子非常危险。 樱宝也急,喊了几嗓子:“呦呦!呦呦!”树林深处啥声音也没有。 姜泉见状,蹭蹭蹭爬到一棵高树上,朝四下张望,隐约见远处有几只鹿飞奔而去,鹿群后头还跟着一只披着皮鞍子的高壮大鹿。 “糟了,呦呦跟鹿群跑了。” 姜泉下了树,对小堂妹道:“咱们追不上。” 假若三叔他们在此,或许能追撵过去。 但他们都是几岁孩子,年纪最大的就是自己,可他也不敢一个人进山啊。 至于二婶,她就是个女流,怎么可能跑进森林追鹿,想追也追不上啊。 樱宝难过一会儿,便也放下。“随它去吧,就是呦呦背上还绑着皮鞍子,也不知会不会害了它。” 姜杰与姜武俱都眼泪汪汪。 他俩从出生就有呦呦陪伴,早把它当成家人一般存在。 可呦呦就这么跑了,他俩心里比谁都难过。 樱宝见弟弟掉眼泪,只好安慰道:“别难过,说不定过阵子它又跑回来呢。” 姜杰与姜武撇撇嘴,抹抹眼泪,点头嗯一声。 “要不咱们回村叫人来吧。”二妮道:“鹿群既然在此,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离开。” 樱宝摇头:“不行,万一伤了呦呦怎么办?” 并不是所有人都顾忌呦呦死活,她宁愿放呦呦离开,也不愿看到它被村民猎杀。 几人又采了一会儿皂角,将带来的背篓全部装满,也没见呦呦回来。 眼看天色不早,燕茹道:“回去吧,明日让你爹他们过来看看。” 樱宝与弟弟点头,一步一回头下了山。 翌日,姜三郎姜二郎与几个村民去北山找鹿群,结果找了两天都没找到。 回来后,姜三郎只好告诉闺女,呦呦真的跟鹿群走了。 樱宝已经不难过了,“走了就走了吧。”它肯定是被鹿群的母鹿给引走的。 唉,也怪自己,没有早早给它寻个鹿娘子。 姜三郎摸摸闺女脑袋,“等爹忙过这阵子,就进山给你捉一只回来。” “才不要。”她再也不要养鹿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皂角米 http://.biquxs.info/

燕茹与孩子们采回一大堆皂角,将里头种子都剥出来,然后把皂角皮上的泥沙清洗干净,晾干后放进石臼舂碎。 取来事先买好的猪胰子,洗去血水剔去筋膜,切成小片,放进小石臼捣成糊糊。 之后将猪胰子糊糊放入皂角糊糊里,加一些桂花再次研磨,直到三者充分融合。 燕茹拿来两个雕花模具,将这些糊糊团吧团吧摁在模具里抹平,让它们自然凝结后倒出来风干,就是一块桂花香胰子。 她共做了二十块香胰子,分送给大嫂与三弟妹一些,自己留了几块。 剩下的皂角皮分给大妮二妮与樱宝,让她们也学学怎么做香胰子。 至于那些皂角豆,放进水里泡发去壳,再去外头一层皮,剔出洁白如玉的皂角米。 将这些皂角米晒干后,可以保存很久。 想吃的时候,抓一把搁水里泡开,与大米莲子枸杞一起煮,味道极好。 “皂角米不能吃多,也不能见天儿吃。” 燕茹告诉樱宝几个,“我姨母说,妇人生产后可以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至于什么好处,燕茹也不清楚。 樱宝却知道,皂角米可以润肠通便、祛风消肿,其中对于便秘、痢疾、里急后重、疝气、疮疡肿毒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还可以治疗妇人的痛经、崩漏,让产妇通乳。 但皂角米有微毒,食用时有很多禁忌,比如孕妇与幼儿就不能吃。 剥完所有皂角豆,几天假期也过去,樱宝重新回到药堂。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转凉的缘故,药堂的病人忽然多了起来,李郎中与他孙子忙的脚不沾地。 樱宝与李夕华帮忙煎药,给旅外在此就诊的危重病人喝。 那些病人就住在药堂后头的病号间里。 煎药的地方是一个毛竹搭建的竹棚,里头有好几个小药炉,还堆了一些柴禾木炭。 “哎呦,那个人都尿血了,脸色乌黑乌黑,祖父说,到了这种程度的病人,基本活不过一个月。” 李夕华感叹一声:“真是可怜,才十四五岁呢。” 樱宝拿着扇子顿住。 十四五岁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死去,实在是可惜。 要不自己就拿这人做个试验,看看自己的五鼎芝是不是还能治疗肾病? 药煎好,樱宝趁倒药液的时候,将一点五鼎芝汁液投了进去,然后端着药碗往药堂去。 陈甜甜站在后门处,笑眯眯伸出手:“让我来端吧。” 樱宝奇怪地望向她,“你很闲?”自己都将药碗端到门口了,又不是进不去,几步路的事,干嘛要她接手? 陈甜甜讪讪缩回手,微笑道:“我不是怕你烫着嘛。” “不烫。”樱宝绕过她往里走,眼神余光警惕留意她,防止有什么绊倒自己。 走进病号房,正跪坐在肾病少年身旁哭泣的妇人爬起身,想接过药碗,被樱宝拒绝。“你把她扶起来,我来喂。” “哦。”妇人抱扶起少年,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目光看向面前的小药童。 五六岁模样,生得极其好看,一双清澈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 此乡间竟有如此灵秀孩童,真是稀奇。 樱宝用勺子搅了搅药汁,待温凉了,一勺勺喂给这名少年。 少年的求生欲很强,一滴没剩全喝了,然后躺下,闭上眼睡去。 “多谢。”妇人朝樱宝微微福了下,又掏出绢帕擦拭眼睛。 樱宝打量一下患病少年,只见他面色暗沉灰败,眼睑浮肿,连唇色都是乌青色,若不是李郎中给他诊过,还当是中了毒呢。 而他旁边妇人身穿蓝色细布裙杉,与少年人身上的锦缎截然不同,仿佛不是母子俩。 这时,陈甜甜走了过来,朝这名妇人行个礼,柔声道:“公子已经睡下,您也去歇息吧,我来照看他就行。” 妇人摇摇头:“多谢小娘子好意,我不累,不用歇息。” 樱宝端着空碗走出病号间,将空碗盖在那药罐子上,放上号牌,这才又煎下一包药。 这包安胎药是一名孕妇的,与那肾病少年一样,都是路过此地的旅人。 一直忙到日暮西山,排队的病人才看完。 本地病人拿了药就回家去了,只余两个外地病人没有走。 那肾病少年已经醒来一次,还由一名仆人扶着去了趟茅厕,并没有再尿血。 晚上,李郎中的儿媳妇送来一罐白粥,少年竟也吃了一碗。 这让妇人高兴万分,坚持要求在此地多住些日子。 几名仆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去镇上客栈开房歇息,而妇人则陪着少年人住在病号里。 第二天,樱宝早早起来洗漱,之后在院子里练习一套拳法。 等药堂那边开门,她进去领了肾病少年的药包给他煎药。 正慢慢扇着火,陈甜甜悄无声息走到樱宝身后,目光灼灼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实樱宝已经感觉到了,但她装作一无所觉,心里琢磨这陈甜甜到底犯了什么大病,每天跟鬼一样盯着自己。 陈甜甜上前一步,微笑道:“让我来吧。” 樱宝斜睨着她:“你这么想煎药?那你去药堂再领一包吧,病号里还有一位病人要煎药呢。” 陈甜甜面色沉了沉,很快恢复正常:“好。”随后转身去药堂取药。 樱宝搞不懂为啥陈甜甜一定跟自己抢,昨天是端药,今儿又要来煎药,难道那少年有啥特殊身份? 想到脑海那些剧情,她决定问问这少年姓甚名谁。 倒药的时候,樱宝依然弄了点五鼎芝进去,不多,就小指甲大小的一滴。 端着药走进病号,就见那少年已经坐起身了,妇人正跟他说着什么。 见樱宝进来,连忙闭嘴不言。 “该喝药了。”樱宝将药碗递给妇人,有意无意问一句:“请问公子贵姓?我师父要给他另开药方呢。” 病人的病情有起色,之前药方吃几天后确实要换药。 妇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为啥开药方还要问姓氏,于是回答:“我家小郎君姓赵。” 姓赵? 樱宝立刻搜寻脑海里的剧情,姓赵的好像还挺多。 其中最举足轻重的,一个叫赵翼,一个叫赵阳,他两是叔伯兄弟,也是手握重兵的边将。 可眼下这羸弱少年,即便十年后,都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猛将。 不过,也许是猛将家族的子弟也未可知,所以女主才极力来套近乎的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跟屁虫 http://.biquxs.info/

樱宝思虑的没错,陈甜甜确实想在患病少年面前混个脸熟。 因为陈甜甜自那次匪患之后经常做梦,走马灯一样梦到很多奇怪的事。 但梦里的情景混乱而模糊,她甚至都串联不起来。 不过在梦里,有个人一直跟她念叨,让她必须跟姜樱宝待在一起,她做什么自己跟着做什么。 梦中人还说,姜樱宝本就是自己的踏脚石,她的声望、朋友、亲人、倾慕者,一切机缘只能属于她陈甜甜,否则,自己肯定活不过二十一岁。 陈甜甜先不信,可接下来一段日子,那声音预测了几件事,件件都灵验了,她这才慌了神。 自己不想二十一岁就死,她要长长久久活着,安享世间福贵荣华。 于是她央求母亲韩月娘,让她请继父想法子,将姜樱宝弄到身边来。 继父是府城某位武将的得力幕僚,只要他出面游说,借助那位武将的威望,没有办不成的事。 可母亲韩月娘听了很生气,说她脑子坏了,竟然想害自家。 那姜樱宝就是个灾星,自己一家子都是被她给祸害的,二女儿竟然让她想法子将那灾星引来。 “真是昏了头!你既然与你大姨母一样喜欢姜樱宝,就去川河镇吧,正好你姨母一家要回乡,你不如跟着一起去。” “我不是······我没有······娘你听我说。” 陈甜甜极力解释,将脑中有个声音的事告诉亲娘,结果韩月娘更生气,以为二女儿疯了。 “我看你还是跟你姨母一起回川河镇吧,等阿娘在你继父家站稳脚,再接你回来。” 韩月娘好不容易攀上裴家,还没为裴郎生下一儿半女,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女儿脑子有问题,所以必须送走她。 就这样,陈甜甜跟着大姨母一家回了川河镇。 不过母亲韩月娘到底心疼这个女儿,还是请继父帮忙,让人写了封信回乡,送她来李郎中药堂学医。 当然,学医这事儿也是陈甜甜先写信央求母亲,母亲才给她想法子的,若不然,单凭九岁的自己,真的没办法进李郎中家药堂,接触到姜樱宝。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无论陈甜甜怎么向姜樱宝示好,这五岁女娃娃就像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一点都不买她的账。 这让陈甜甜很挫败。 不过,好在她与李夕华相处的还不错,再有陈招这个蠢货的挑唆,李夕华与她的两个哥哥跟自己走的越来越近。 这也算将姜樱宝的朋友抢过来了吧。 陈甜甜心里窃喜的同时,还有一丝得意。 她要姜樱宝身边没有一个至交好友,最好让她众叛亲离,让所有人都厌弃她,孤立她。 这样的话,自己就不会在二十一岁死了吧,也许死的是姜樱宝呢。 到了下午,赵姓少年的面上灰败之色褪去不少,唇色虽然苍白,但比昨日好看很多。 李郎中也是奇怪,每隔半个时辰便给他把次脉,结果一次比一次好。 “真是奇了。”难道自己的医术又精进了? 李郎中拿起自己开的药方仔细揣摩,然后一一记录在脉案里。 第二日,李郎中早早从后院赶到病号间,想看看赵姓少年的情况,路过煎药棚时,就见樱宝正蹲在药炉旁煎药,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陈甜甜。 “樱宝,煎谁的药?”李郎中驻足问。 樱宝:“赵四郎的。” “煎好没有?”李郎中走过来,低头打量咕嘟嘟冒热气的药罐子。 樱宝:“应该好了,我这就倒出来。” 话音未落,陈甜甜已经走了过来,微笑道:“樱宝妹妹,还是我来吧,这药罐太热,当心烫到你。” 樱宝还没来得及拒绝,李郎中也说:“就让你陈师姐做吧。” 樱宝望一眼陈甜甜,从善如流让到一旁,认真对李郎中道:“李爷爷,我才是师姐,以后陈甜甜与陈招两个必须喊我师姐。”否则她就回家去,再也不来了,反正这里的药材她已经全部认得。 李郎中无奈点头:“好好好,你是师姐,之前是老夫说错了。” 这小徒弟啥都好,就是固执的很。 陈甜甜倒好药,端起来,笑着对樱宝道:“我可比你大四岁呢,怎么就喊你师姐了?” “年纪大有什么用?像你这种至今认不全药名的笨蛋,只配当师妹。”樱宝不客气地点出陈甜甜的痛脚。 “你!”陈甜甜气坏了,差点没忍住将药碗砸向姜樱宝。 她转头想向李郎中告状,结果李郎中已经往病号那边去了。 陈甜甜狠狠瞪一眼樱宝,心里诅咒她一万次,端着药碗跟过去。 其实樱宝更想将药炉子砸陈甜甜脑袋上。 这臭玩意一大早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那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一直盯着,实在把她膈应坏了。 试问谁愿意做事时,有个人像鬼一样站后头? 所以她就故意说话刺陈甜甜,想让她暴跳起来攻击自己,那样的话,自己就有理由好好扁她一顿。 哪知这家伙阴险的很,竟然不上套。 呵,不愧是能坐上皇太后位置的女人,才九岁城府就这般深,真没几人能办到。 若是寻常女孩子,被别人当面嘲讽,没几个能绷住不暴跳的,偏偏这陈甜甜挺能忍。 不过,即便她再能忍也没关系,若她明日还跟着自己,就拿她当沙包练一会儿再说。 病号间,李郎中给赵四郎把了脉,欣慰道:“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了,照这个势头,只要好好将养,过些日子就应该康复。” 赵四郎的面上灰败已经全部褪去,唇色也带了一点粉红,他朝李郎中深深一揖:“小子承蒙先生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那妇人也给李郎中福礼,欢喜的流下眼泪。 这时,陈甜甜走上前,将手中药碗捧来,轻声道:“赶紧喝药吧,一早就煎好的,趁热喝便能早早康复。” 赵四郎又朝陈甜甜行礼,“多谢小娘子费心。” 妇人接过陈甜甜手中药碗,也连声道谢。 陈甜甜微微一笑:“不用谢,公子的病情不能耽搁,每日起早煎药是我份内的事,公子不必挂怀。” 妇人朝她看一眼,没再言语。 她每日一大早都瞧见那个叫樱宝的孩子去药堂领药煎药,这少女就远远看着,不知啥意思。 这会儿又说出这般话,好似煎药的是她一般,啧啧,小小年纪心思挺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坐诊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那赵公子终于走了,给足药钱后,还留了一百两银子与一张名帖。 “原来是府城赵家子弟,怪不得。”李郎中将名帖收进抽屉,与众多名帖放在一起。 府城赵家是都督府的亲族,据说他们家还出过一位王妃,在当地算是望族。 只不过这位赵家公子的处境似乎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大家子弟也不好当,即便你是嫡系,只要身体不好或者脑子不好使,依旧会被家人嫌弃。 估计这位就因常年生病而被放弃。 从随行奴仆的表现就能看出,这位小郎君在家里并不怎么受待见。 李郎中负手走出药堂,站在台阶上朝集市观望。 明日便是重阳节,集市上已经有小贩在卖糙花糕。 糙花糕,就是有三层夹心的米糕,里头放了大枣果脯蜜饯等,宣软厚实,味道还不错。 还有村民在售卖菊花与茱萸叶子,一把只要两文三文。 李郎中又瞧见自家小孙女与陈甜甜陈招三人正在买糙花糕,每人拿了一块,边吃边逛小摊,一路说说笑笑,十分要好的样子,却不见樱宝。 李郎中皱眉,扭头逡巡一圈,果然见那小小女娃正在看药典。 “樱宝,为何不与夕华她们一同去玩?”李郎中走进药堂。 药堂不忙的时候,只需一个人看铺子就行,其他人可以出去逛逛玩玩,或买点吃食。自家那小孙女就是这般,一逮到空闲就跑出去疯玩。 樱宝:“浪费时间。” 跟陈甜甜与陈招一同出去,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 当然,她也知道陈家姐妹的小把戏,搞孤立嘛,她上辈子早就见识过,自己根本不屑与之对垒。 她要的,从来不是陈家姐妹以为的那些。 所以只要不来打扰她学习看书,其他的随她们折腾好了。 李郎中摇摇头,拿起一本药方道:“那好,我来考问你几个问题。” 樱宝一听顿时合上药典,目光灼灼望向老人家:“您考吧。” 她也想了解一下自己所学,是不是真的都记熟了。 李郎中:“某人四十许,近两月以来常感上臂麻木,从臂至手时痉挛,指尖麻,面色白,喜汗出,纳可,二便可,舌质淡红,苔白,脉细涩。该如何开药?” 樱宝想了想,答道:“生黄芪十钱,桂枝二钱,生白芍二钱,生姜二钱,大枣三个切片为引,煎服一旬半。” “不错。”李郎中又问了几个常见症候让樱宝回答诊治药方,她都一一答出。 李郎中欣慰笑道:“樱宝,明日你便接诊,写了方子之后拿给我看。” “嗯。”听说让自己接诊,樱宝很是高兴,连连点头。“我一定能治好他们的。” 第二天,樱宝穿戴的整整齐齐坐在诊桌后头,静等患者上门。 李夕华好奇地问:“樱宝,你坐那里做什么?” 那个诊桌向来是大哥与爷爷坐的,偶尔二哥也坐那儿给人看诊,但也只是祖父在场的时候他才可以。 “李爷爷让我今日接诊。”樱宝一本正经道。 李夕华惊愕:“你才几岁就能接诊了?”而且樱宝才来药堂几个月好吧,怎么就能接诊了? “祖父确实让樱宝今日接诊。” 李蔺道:“夕华你加把劲,等将所有脉案药方都记牢,你也可以接诊了。” 李夕华垮下脸,撅嘴嘴跑去翻书。 这么厚一本,她要背到什么时候才能全记住? 陈招与陈甜甜面面相觑,心里都不是滋味。 自己连药材都认不全,五岁的姜樱宝却要接诊了。 “哼!不就是比咱们多学几个月么,有什么了不起。” 陈招暗暗嘀咕一句,拿起一本药典跑到李蔺面前:“李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 李蔺一脸为难:“你连医书都没看过,我怎么教你?” 他又不是教学夫子,做不到一字一句教她们读书。 “……”陈招连忙补救:“我…这医书上有好多字都不认识,李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字怎么念,是啥意思?” 李蔺皱起眉。 他自己还有好多典籍药方要看,真的没空教人读书识字。 陈甜甜见李蔺对陈招露出不耐神色,连忙拿起一本药典假装观看。 这时,有两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面色蜡黄,满脸痛苦。 “小哥,咱们来看诊。”一人道。 李蔺指着樱宝桌子道:“坐那边,有人替你诊脉。” 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在桌旁长凳上坐下,左右看了看,不见李郎中身影,不由焦躁起来。 樱宝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男人顿了下,伸出手。 樱宝将他袖子往上撸了撸,正准备给他诊脉,哪知这人一下子推开,怒道:“啥意思?怎么让一个小娃娃给我瞧脉?” 站在旁边的李蔺道:“她快出师,可以给人看诊,你放心吧。” “不行!我不要她看诊!”这人坚决拒绝,还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叫唤。 樱宝见状站起来让到一旁。 李蔺无奈,只得坐下。 这时又进来几人,他们用门板抬着一老者进来。 一人急急叫道:“李郎中!快来瞧瞧我父亲,他今日忽然倒地昏迷啦!” 李蔺正准备起身,被蜡黄脸汉子一把拽住:“李小哥,我肚子好疼……” “我去叫祖父来!”李夕华说着跑出药堂,往后院而去。 樱宝见这几人挺面熟,于是走出柜台,查看门板上的人。 这几人也认识樱宝,连忙让到一旁,口里还说:“小…樱宝你也在药堂啊,快瞧瞧我阿父。” 樱宝蹲身扒拉一下老者眼皮,又探个脉,转身从自己药箱内取出一包银针。 几针下去,老人悠悠醒来,茫然望了望四周:“我怎么在这里?” 几人喜极而泣,“爹!你可吓死咱们了。” “我咋吓你们了?”老者接话。 樱宝见老人神智清晰,还能自主坐起身,便排除中风的可能。 “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她问。 老人摸摸肚子:“我就是这里一阵疼,然后啥都不晓得了。” 樱宝给他摁了摁胃肠部位,问:“这里疼?” “嗯。”老人点头。 樱宝:“估计是吃坏了东西,你现在想去如厕不?” 老人一愣,随即捂着肚子道:“哎呦,你这一提,我还真的要去茅厕,老大,快扶我去!” 几人赶紧架起老人,急急忙忙往茅厕跑去。 李郎中这时候走进药堂,不见病患还很奇怪,“人呢?” “去茅厕了。” 樱宝将银针收起来,忽然觉得自己药箱里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 她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陈甜甜身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揍她 http://.biquxs.info/

“你动我药箱?” 樱宝朝陈甜甜走去:“拿了什么?交出来!” 她药箱里放了不少诊病工具,一部分是李郎中送的,还有一部分是自己购买的。 像治疗外伤的刀具剪子针线等,这些物品是不能给外人碰的,因为都用瞳孔泉煮开消过毒,另还有一瓶自己配置的应急药丸子。 无论哪样,都不能被人动手脚。 而有人竟趁自己给病人诊治时开了她的药箱,动了她药箱里的东西,这绝不能忍。 “你说什么?”陈甜甜一脸镇定道:“我什么时候动你药箱了?姜樱宝,你可别诬赖人。” 樱宝将银针放入药箱,随手扒拉一下,果然发现自己那瓶应急药丸子不见了。 “我再说一遍,交出来!” “交什么?我什么都没拿。” 陈甜甜下意识后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郎中,“李爷爷,姜樱宝她诬赖我。” 李郎中瞧瞧陈甜甜,又望一眼步步紧逼的小樱宝,叹口气:“樱宝,等病人走了咱们再······” 他还没说完,就见樱宝一把揪住陈甜甜,一个过肩摔,将这个比她高一头的小姑娘重重摔在地上。 然后在她身上一通摸索,自陈甜甜胸口衣襟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小瓷瓶。 众人:······ 樱宝拿到瓷瓶,甩手扇了她一巴掌,“还说没拿!这是什么?” 陈甜甜拼命反抗,双手朝樱宝胡乱抓挠,尖叫道:“那是我的!我的!快还给我!” 先前她脑海仿佛有个声音蛊惑她,让她拿到姜樱宝药箱的药丸子,说那个可以改变她的人生。于是她趁大家没注意,悄悄打开小药箱,在里头一番摸索,果真在箱底找到一个小瓷瓶,这让她惊喜万分,所以怎么能让姜樱宝再拿回去。 “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药丸子!” 陈甜甜一改温柔谦和模样,哭嚎着与樱宝抢夺,仿佛受了巨大委屈,让所有人都迟疑了。 难道那瓷瓶真是她的? 李郎中蹙眉望向樱宝:“樱宝,那个药瓶······真是你的?” 樱宝一脚踹翻跟她抓挠拼命的陈甜甜,快速闪到一旁,冷淡道:“当然是我的。” 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这是我配置的应急药丸,李爷爷不信可以打开看看。” 医者行医,药箱里都会放一些应急药物,像什么紫雪、至宝、蒙汗药、麻沸散等,还有一些救命用的药丸子药粉,内病外伤的都有。 有家底的郎中,还会在药箱备点儿山参片啥的,给急病病人补充元气。 樱宝在药箱里备点儿自制的药丸子根本不奇怪。 李郎中接过两个瓷瓶,打开一瞧,里头的药丸子果真一模一样,连气味都是那么的清香。 这清香沁人心脾,恍惚觉得有点熟悉。 还待仔细再看,瓷瓶已经被樱宝拿走。 李郎中轻咳一声,对陈招与李夕华道:“你们带陈甜甜去后院。”他这药堂柜台都快被看热闹的人挤破。 随后又对樱宝道:“你也去后院。”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那陈甜甜虽不是自家孩子,但毕竟在他这里做学徒,即便做出偷盗丑事,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让她太过难堪。 樱宝应一声,收拾好药箱并上了锁。 至于那瓷瓶,还是收在洞府比较安全。 也怪自己,认为没人会动自己的药箱,刚才匆忙取针就没来得及上锁,没想到竟还出了这档子事。 可陈甜甜为何要拿自己的药?那一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受害者、是瓷瓶的主人。 这很不对劲。 来到后院,只见陈甜甜正捂脸蹲地上哭泣,李夕华与陈招则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樱宝背着药箱径直回到自己屋里,开始收拾日常用品与衣裳。 明日是重阳节,老爹肯定会来接自己过节,那她索性不回来了。 整日面对陈家两姐妹,樱宝只觉得心累,一眼都不想看到她们。 既然如此,这药堂不来也罢。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 李夕华走进屋,身后还跟着陈招。 “樱宝,”她走到樱宝跟前,“甜甜姐好可怜,你,你就让让她吧。” 樱宝将衣裳打在一个包袱里,反问:“怎么让?” 李夕华:“你将那药瓶给她算了,她,她一直哭一直哭······” “不给!”自己的东西凭啥给个心思诡异的讨厌鬼。 陈招忽然道:“表姐说那药瓶本就是她的,是被你抢了。” 樱宝转过身,阴恻恻盯着陈招:“你让她到我面前说。” 陈招哼一声:“她怕你打她,不敢过来。”哼!小怪物!暴躁鬼! 樱宝也不理她,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连牙刷子也没留下。 李夕华惊讶:“樱宝,你怎么把东西都打包了?” “我以后不来了,当然要打包带走。”樱宝道。 李夕华急了,抓住她手中衣裳:“为啥呀?你不学医了么?” “不学了,我不想看到两个姓陈的。”樱宝直言不讳道。 陈招闻言气的跳起来:“我们才不想看到你呢!” “那正好,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看到一次揍一次。”上辈子她就经常揍陈招,嘴贱一次揍一次,都揍出经验了。 所以两人几乎是死敌,没杀死对方也是怕被捉进衙门里砍头。 这会儿樱宝更是无所顾忌,敢惹到自己,揍她那是手到擒来。 “你敢!”陈招好气,拳头捏的咯吱响,对樱宝怒目而视,心里骂骂咧咧。 但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排解愤怒,因为打不过这个小怪物。 “哼!当我们想看到你!”陈招一转身,气呼呼跑了。 李夕华转头望一眼陈招,又认真对樱宝道:“你不要总是打人,她们比你大,祖父说咱们得上下有序,不能对比你年长的人······动粗。” 樱宝:“我是师姐,打她们天经地义。而且她们有错在先。” 李夕华:······ 她竟然觉得樱宝说的很有道理。 等李郎中诊完病人过来处理小学徒们的龃龉时,发现她们全都跟没事人一样。 陈甜甜也不哭了,洗干净手脸正望着樱宝那屋出神。 见到李郎中,陈甜甜忽然跑过来,怯怯道:“李爷爷,我,我错了,不该拿樱宝妹妹的东西,您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她走?我都跟她道过歉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楚楚要嫁人了 http://.biquxs.info/

李郎中忽然对这小姑娘的能屈能伸刮目相看。 欣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如此甚好。樱宝呢?” 陈甜甜搅着手指道:“在屋里,她说回去就不来了。李爷爷,你一定不要让她走。” 回去不来了? 李郎中皱了皱眉,负手走向樱宝那屋,站在门外叫了一声:“樱宝。” 樱宝从屋里出来,不等李郎中开口询问,说:“李爷爷,我正要跟您说呢,药堂里的药材我已经全部认全,如今我想在家里安安静静读典籍,有空再去野外辨认药草,所以就不来药堂了。” 说着朝李郎中深深一揖:“这段时间承蒙李爷爷教导,樱宝感激不尽。” 李郎中沉默良久,而自己确实没理由再留她,不由叹息一声:“既如此,你便回去吧,若遇到哪里不懂,尽管来问我。” 忽然陈甜甜跑了过来,神色凄然:“樱宝妹妹,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一时好奇动了你的药箱,以后都不会了,你就原谅我一回,不要走好不好?” 樱宝被她这一番表演给雷到,额头青筋直跳。 这时李夕华也出来了,拉着樱宝的手眼泪汪汪:“樱宝,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她是真舍不得樱宝离开。 樱宝:“我有时间还会来看你,到时候带柿饼子与炒栗子给你吃。” 她家果园的栗子大丰收,柿子也全被阿娘她们摘下来,二伯娘燕茹教大家削皮做柿饼子,用细麻绳一个个串起来,正挂在屋檐下晾晒呢。 李夕华抹把眼泪,点点头:“那你别忘了。” “不会忘。” 午后,姜三郎果然来接樱宝。 听闺女说以后不来做学徒了还有点惊讶,“怎么忽然决定不来了?” 樱宝:“家里葫芦都长大了,我要去县城卖葫芦赚钱。” 姜三郎失笑:“那好,回头就让姜泉带你去县城,正好小杰也休沐,你们姐弟几个好好聚聚。” 将闺女的东西都搬上车,姜三郎向李郎中告辞:“这段日子让您费心,我这便带樱宝回去了。” 李郎中摆摆手,“这孩子自律的很,我也没操什么心,回去让她多读读书。” 他给了樱宝几本医经,让她看完再还回来,到时候抽考。 马车驶过集市,一路看到很多人家都在晒衣晒被,无论男女老少,个个头插茱萸与菊花。 回到家,姜三郎将闺女的包袱与药箱拿下来,送去屋里。 姜泉早等在院子里,见到小堂妹一个劲嚷嚷:“樱宝,咱们葫芦大卖啊,嘿嘿,每个能卖十两银子。” “那你卖了多少?”樱宝好奇自家葫芦如何大卖。 姜泉伸出一只手:“五个!我一天卖了五个葫芦!” “所以你一共卖出去多少?”樱宝问。 姜泉:“五个啊。” 樱宝:······ 感情就卖出去五个啊。 姜泉兴奋道:“我上回带去五个,结果一天就卖光,明儿我要带十个。” 其实他还想多带点过去,只可惜马车放不下。 “除了卖葫芦,铺子其他生意怎么样?”樱宝打断二堂哥的喋喋不休。 姜泉挠挠头:“不怎么样。” 家里果子基本卖光,此后就没什么人上门了,幸好他带了几个葫芦过去,才不至于门可罗雀。 “那些果脯呢?” “偶尔卖一些,但不多。”若不然姜泉也不会着急了。 樱宝想了想,说:“那我明日跟你一起去县城。” “行吧。” 姜泉:“哦对了,咱们去县城的时候多带点儿栗子,瓦舍那边的人可喜欢吃煮栗子啦,我要煮点儿去卖。” 勾栏瓦舍里表演杂剧偶戏等,每日人流不绝,姜泉去瞧过一次,就看见很多小贩拎着篮子在勾栏边上卖吃食,生意非常火爆。 当时他就萌生将铺子里的果脯拿过去卖的冲动。 樱宝点头:“你这主意不错,但那里地痞也多,他们瞧见陌生小贩肯定会找你麻烦。” 姜泉呆住。 小堂妹为啥什么都知道? 樱宝:“所以你还是安稳在铺子待着比较好。咱们是做大买卖的,那地方生意虽好但发不了财。” 她可不想二堂哥最后变成个游走勾栏瓦舍的小贩。 县城的生意人也分三六九等,自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目光一定要放长远,否则还不如在家种金耳,至少还算士农工商中的农户。 花了大代价由农转商,结果竟做个游走街市的小贩,就有点得不偿失。 不过,二堂哥的话给她提了个醒。 自己铺子卖的是特产,如果宣传得当,包装好看,不愁生意不上门。 而自家那些果脯都是零散秤卖的,很不上台面,体现不出特产的价值。 所以说,她要定制一批包装盒,将那些果脯全都分装起来,包装纸上必须写上某某县某某乡特产。 还有,铺子对面就是县学,那些县学学子们也不全是县城人,他们大多来自各乡镇,有的甚至是外县人。 他们回乡时,必定会带点儿本地特产回去给家人尝尝。 所以包装盒再写上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五子登科等吉祥字样。 姜泉撇撇嘴,叹口气:“好吧,都听你的。” 小堂妹说的不错,勾栏瓦舍那边确实有不少地痞,他就亲眼瞧见他们对一个小贩敲诈勒索,还把人的鼻子都打出血。 傍晚,姜家人从棉花地背着大筐棉花回来,围坐一起吃饭。 二妮悄悄告诉樱宝:“楚楚要嫁给张猛师父啦。” 樱宝眨眨眼,一点都不意外。 二妮又道:“楚楚他爹先是不同意,后来张猛师父给了他三十两聘礼,他就同意了。” “那楚楚啥时候成亲?”樱宝问。 二妮喝口粥:“好像定在腊月份。楚楚说帮咱家收完棉花就回家待嫁。” 樱宝环视一圈:“那她现在人呢?” 不是帮自家收棉花吗,怎么没来吃饭? 二妮嘿嘿一笑,低声道:“她说要去给张猛师父做饭。可我瞧见张猛师父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专等她回去吃呢。” 樱宝低头扒饭,心里却寻思。 自己脑海那个话本剧情里,张猛与徐坤似乎都做了官,但张猛的妻子却不是楚楚。 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太贵 http://.biquxs.info/

重阳节后,东陈村村民全部在家里剥棉籽,其中包括姜家。 樱宝想了一个晚上,将书中剧情理了理,发现其重点讲述女主的事,对边沿人物描写不多。 就连自己这个工具人的父母弟弟都没提一句,更别说楚楚与其他人了。 不过,书里却叙述了一段棉农轧花纺织的过程,说他们用一种赶车轧花机给籽棉去籽,速度很快,比人工一个个揪捡快多了。 说是在桌上固定一个书架,架上部横安一木轴,一铁轴。 铁轴在上,木轴在下。木轴右边装有曲柄。铁轴左边安装一飞轮十字形木架。 操作时二轴相轧,左手将籽棉添入轴间,棉花被带出车前,棉籽则落于车后。 樱宝拿一根炭笔,在纸上将这轧花机的形状画了出来,某些细节大概就那意思,估计还要木匠多多琢磨。 “爹,咱们用这个将棉籽轧出来,应该比手捡的快。”她将图画交给老爹。 家里的棉花实在太多,取棉籽就是个大工程,她们一家老小全上阵,不花一两个月都完不成。 姜三郎接过闺女递来的图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我这就叫王柯做一个试试,如果行,咱们就多做几个用。” 如今他是村正,村里的大事小事都得管,轧棉也算大事一桩。 因为孙里正一个劲催促他,让他抓紧将棉籽都整理出来,一部分自己乡民留种,另一部分卖给县衙。 据说朝廷那边很看重这批棉籽,让县令派人送一批棉籽棉花去京都户部。 樱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爹,咱家跟周管事定的两台织机怎么还没到?” “我问过周管事了,周茂说这次来收金耳时肯定能带来。” 姜三郎经常带妻子去县城看望大儿子,所以与周茂接触也多起来。 樱宝点头。 自家金耳还有半个月就能采收,那她先去县城一趟,在那儿多过几日,等处理好铺子的事再回来。 中午,姜泉将好几筐栗子搬上马车,又在车顶挂了好几个大葫芦。 这些葫芦个个有澡盆大,挂在马车两侧简直吓人。 二妮挎个包袱爬上马车,与小堂妹坐在一起。 今儿三叔让她陪樱宝去县城,二妮简直高兴坏了。 她长这么大,连一次县城都没去过,这会儿可得在县城好好逛几天。 “宝儿,将小黑带过去,大成说家里有只狗晚上能防贼。”春娘将小黑抱上马车,嘱咐道:“小杰也想瞧瞧小黑,以后就将它留在县城了。” “好。”樱宝将小黑抱在怀里,朝春娘摆摆手:“阿娘我走了。” “路上当心点儿。” “知道了。” 姜泉挥鞭赶车离开,很快驶离村子。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到达县城铺子门口。 此时铺子已经关门,好在姜泉手里还有一把钥匙。 姜泉与二妮卸下栗子与葫芦,将东西都放进店铺,这才关上店门,牵着马车进了后院。 后院堆了好些砖瓦,几乎把偌大院子填满。 “大哥呢?”二妮走进草屋,没瞧见姜成,不由问姜泉:“他晚上不住这里吗?” “大哥应该去梅花巷了。”姜成平日都睡在铺子里,估计是知道二弟今日要回来,自己便去了梅花巷。 姜泉用火折子点燃油灯,说:“你们今晚就住这里,等明日再回梅花巷吧。” “嗯。”二妮没意见,接过油灯四下照了照。 屋内还算整齐干净,有一张木床,被褥也都齐全,勉强够两人休息。 “县城人都不砌炕吗?”二妮问:“难道冬天不冷?” “不知道,反正咱们没睡炕也不觉得冷。” 姜泉:“你和樱宝在屋里别乱跑,我出去买点吃的,你们要吃啥?” 樱宝开口:“我要吃桂花汤圆,还要吃驴肉火烧。” 转头问二妮:“你想吃什么,让二哥帮你买。” 二妮哪里知道还有啥吃的,于是道:“和你一样就行。” “行吧。”姜泉取出三百文钱,乐癫癫出了门。 住县城的好处就是每天能吃到很多种好吃的,只要你有钱,啥都能买到。 小黑狗冲他身后直叫唤,似乎说还有它。 樱宝跑到门口,冲姜泉消失的方向叫道:“二哥,再买点儿东西给小黑吃啊。” “知道啦!”姜泉一溜烟跑远。 二妮在床边坐下,摸摸床沿,问小堂妹:“樱宝,明日咱们去哪里玩?” 樱宝想了想:“明天哪里也不去,我要整理铺子,还要定制一点东西,后天带你出去玩吧。” “好吧。”二妮也没介意。 能到县城已经很满足了。况且她真不知道县城有啥地方好玩。 过了一会儿,姜泉买回一大堆好吃的。 有驴肉火烧,桂花汤圆,羊肉包子,胡椒烤肉串,羊肉馄饨。 除了汤圆与羊肉包子是二妮吃过的,其余见都没见过。 “哇!真香!”二妮拿起一个羊肉包就咬一口。 姜泉拿来几只陶碗,分别盛装汤圆与馄饨递给两个堂妹,自己则抱着陶罐子吃馄饨。 一口胡椒烤肉串一勺馄饨,别提多美。 樱宝端起一碗汤圆吃着,对二堂哥道:“你那些果篮子都从哪家买的?我要定一批竹编盒子,将那些果脯包装起来。” 姜泉咬一口肉串:“之前在小贩手里买的,后来我瞧竹器店的价格也差不多,就在竹器店买了,明儿就带你去。” 第二天,姜成从梅花巷赶过来,还带一篮子自己蒸的馒头。 见二弟又花钱买外头吃食,忍不住说他:“家里有米有面有鸡蛋,院墙那边还种不少菜,就不会自己动手做点儿?” 姜泉嘟囔:“这不是樱宝与二妮都来来了嘛,我又没买多。” 姜成哼一声,拎着馒头去灶房煮粥,二妮连忙去帮忙烧火。 吃完饭,姜成看守铺子,姜泉则带着两个堂妹去竹器店定竹匣子。 樱宝看中一款书册那么大的精细竹匣子,让竹器匠再做大一圈,还要带个精致的盖儿。 “若按你的要求编,一只八文就不划算了。”篾匠师傅道。 樱宝:“那你要多少?” 篾匠:“少说也得二十五文一个才行。” “太贵了。”樱宝认真道:“我家可是要定制成百的,而且还是长期订购。你这价格太离谱,算了,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县城又不止你一家竹器店。” 说罢转身就走。 二妮与姜泉紧随跟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看病 http://.biquxs.info/

“哎!别走啊!!” 竹器店主反应迅速,立刻追出来,口中叫道:“别忙着走嘛,咱们再谈谈。” 樱宝转头道:“那你先说个价,若是合适咱们再谈。” 店主一咬牙:“二十文,带盖儿的二十文行了吧,再少就不能做了,随便你去哪家访。” “那好。”樱宝满意了,与店主回到竹器铺,商谈起定制竹匣子的细节问题。 从竹器店出来,樱宝又与姜泉二妮去纸店买了一摞彩色纸张与文房四宝。 之后又去瓷器店,订购一批颜色与形状各异的小瓷瓶。 纸张用来书写产品介绍,小瓷瓶则用来装药粉与药丸子。 回到铺子,樱宝将那些彩色纸张裁成一块块,分颜色写了一些物品介绍。 上书:琴川县特产金耳,产地川河镇东陈村,稀世珍物,延年益寿,美人容色。 又写了雪耳与果脯等,将写好的纸张分门别类放在一旁待用,只等竹匣子送来就装裱。 姜成与姜泉这才明白小堂妹的用意,也过来帮忙书写。 姜泉灵机一动,给他的葫芦们写了几张吉祥语。 写好之后,给每只葫芦都贴一张。 只见纸上分别写着:九转福运宝葫芦,招财进宝,心想事成,鲤鱼跃龙门,百病消弭,五毒不侵。 然后将葫芦朝门口一放,自己坐旁边欣赏。 还别说,不一会儿就吸引来好些人围观。 其中不乏对面县学的学子。 因九九小重阳刚过,学子们还放着假,很多人并没回家,而是结伴游玩,有的刚参加诗会回来。 本想瞧瞧这家特产店还有没有新鲜果子卖,结果就看到一屋子的大葫芦。 “十两一个,也太贵了。”有人摇头嫌贵。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这寓意好,要不怀明兄就买一个吧,明年秋闱也讨个好兆头。” 被唤怀明的年轻学子一脸尴尬,连连摆手。“太大了,学舍放不下。” 另一人却说:“没关系,你买回去就把它做成澡盆子好了。” 众人大笑。 几人笑闹一阵子,陆续回学舍,有一人却驻足没走。 这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色瘦削苍白,他一直盯着葫芦看,似乎犹豫不决。 “小哥,这,这葫芦真的灵验?”他问。 姜泉笑道:“那是自然。” “那我买了。”瘦削男人一咬牙,说道:“不过,小哥能否便宜一点,我,我就剩七贯钱了。” 姜泉一听直摇头:“不行不行!哪有像你这么还价的?最低九两,少一文不卖。” 瘦削男子犹豫良久,叹口气:“那我明日再来。” 目送瘦削男子离开,樱宝拧眉瞪着二堂哥。“你怎可随意糊弄人?万一此人将你的话当真,或者以此讹诈你怎么办?” 姜泉挠挠头,偷瞟小堂妹一眼,“别人都知道这些只是吉祥话,哪有人蠢到相信这个的……” “万一他家真有什么难事,将这葫芦当成救命稻草,你可知怎么收场?” 樱宝板着脸训斥二堂哥:“你是准备吃官司还是准备赔钱给人家?” “我……”姜泉无言以对。 姜成也走过来道:“连外头算命看相的都不敢把话说死,你倒好,敢大言不惭。” 姜泉垂下脑袋。 过了一会儿,那名男子匆匆跑来,将挎着的包袱解下来,倒出一堆铜钱。“这是九贯钱……” 姜泉远远见此人跑来,早缩进后院躲起来,二妮也去灶房煮栗子,所以店铺内只剩姜成与樱宝两个。 樱宝装傻充愣地问:“你想买什么?” 男子见说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愣了下,指着葫芦道:“我想买这个…百病消弭。” 樱宝目光闪了闪,说:“咱们这葫芦就是个吉祥物,并不能真的让百病消弭。” “不能吗……”男子露出绝望神色,肩膀一下子垮下去。 樱宝不动声色问:“客人家里是有什么病人吗?” 男子呆愣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樱宝仔细观察此人,见他穿一身发黄的素布长袍,袍角补了好几块同色补丁,但还是有色差,看起来潦倒极了。 “不知是何病症?我曾学过医理,可以帮你瞧瞧。”樱宝道。 瘦削男子这才认真打量下樱宝,无力地摇摇头:“没用的。” 樱宝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认真道:“你可别小瞧人,赶紧说说病人的情况吧。” 瘦削男子迟疑一会儿,才说:“我家孩子病了,一直不见好,我…我已经没有法子了……” 说着转过身,悄悄用衣袖试了试眼睛。 “能带我去瞧瞧吗?” 樱宝之所以帮他,就是因为此人上辈子收留了自己,还让自己冒名他的女儿,定居在县城。 男子还是不怎么相信,但瞧见小娃娃从屋里取出一个药箱子,这才同意带她回去。 于是,樱宝与姜泉二妮三人跟着高立范来到一个破烂巷子里。 巷子里有好几户人家,看到高立范还打招呼:“高先生回来啦,咦?这几个都是谁啊?” 高立范:“是我请来的…郎中。” 众人恍然,还待说什么,高立范已经领着人推门进屋。 屋内昏暗,跟讼师家有的一拼。 一个身穿粗布衣裙的女人走了出来,瞧见自己丈夫带一群人回家,问:“阿郎,她们是谁啊?” “给冬妹瞧病的。” 高立范将樱宝带进闺女房里,说:“我女儿冬梅得了怪病,久治不愈,你要看便看吧。” 樱宝走上前,就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躺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房间里还散发出淡淡腐臭味。 二妮捏着鼻子陪在小堂妹旁边,小声嘀咕道:“樱宝,这都什么味儿啊?这么难闻。”她连喘气都不敢喘。 樱宝闻过这味道,是人身上的臭味,说不定还有伤口腐烂的味儿。 “你可还好?”她问躺在床上的姑娘:“是哪里受伤了?” 姑娘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樱宝,有些难以启齿,但本能的求生欲还是让她回答:“我流产后一直流血不好。” “流产?”樱宝皱起眉:“我能给你检查一下吗?” “嗯。”姑娘轻轻点头。 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比那人活得更久更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无根水 http://.biquxs.info/

樱宝让这家女主人端来一盏油灯,之后揭开病人的被子。 一股浓烈血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几人后退一步。 妇人哽咽道:“小娘子,实话对你说吧,我女儿被人毒害误吃了打胎药,之后便成了这个样子,我,我已经没有法子了。” 她先后请了几个稳婆来瞧,结果怎么都不见好,如今女儿连床都不能下了。 “误吃打胎药?”樱宝疑惑。 妇人:“是,郎中就是这么说的。” 她女儿冬梅曾嫁与柳枝巷的李兴为妻,一年后怀了身孕,结果五个月时竟忽然流产,之后就被李兴写了封休书赶出家门,说他家两代单传,不能要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 那李婆子还四处造谣,说冬梅跟她父亲去茶馆说书早就被人破了身子,残花败柳以后都不会有孩子,所以他家才休妻另娶。 自己可怜的女儿气急攻心,自那时起病情愈发严重,最后竟不能起床。 樱宝给冬梅检查一遍,对妇人说:“你女儿情况不大,但要按我的方法来。我先给你开两个药方,一方口服,一方煮水坐浴。煎药的水必须是我铺子里的无根水,这坐浴的水也一样,记得一日三遍。” 妇人眼睛一亮:“那我女儿能治好吗?”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有希望治好她,就算是一个小娃娃开的药方,自己也照做。 “应该能好,但以后能不能生育就不知道了。”樱宝实话实说。 大不了给她用点儿五鼎芝,就当还上辈子高立范的收留之恩。 妇人激动道:“只要我女儿好好活着就行。”即便以后不能生育又有什么关系。 樱宝走出房间,在堂屋桌旁坐下,让二妮姐将药箱放在桌上,自己用钥匙打开。 取出笔墨纸砚与滴水,磨墨起笔写药方。 写完后,还在药方上盖戳自己的印信。 将药方递给妇人:“你去药堂抓药吧,之后再去我铺子那边买一罐子无根水。” 妇人道了谢,问:“不知…小郎中贵姓?” “我叫姜樱宝,师承豫州温家,之前在荣济药堂当学徒,现已经出师。”樱宝脸不红心不跳道。 妇人不知道豫州温家是谁,也不知道荣济药堂在哪,可这小娃娃言辞凿凿,让她生不出一丝怀疑。 “那您的诊金……” “诊金就不用了。”樱宝大方地一摆手:“快去抓药吧。” 说罢收拾好药箱锁好,让二妮姐拎上走出高家,姜泉紧随其后,一路不住询问:“樱宝,你真给人看诊了?会不会出问题啊?” 二妮瞪他一眼:“樱宝在村里就治好好多人,你就别乌鸦嘴了。” 姜泉讪讪闭上嘴。 送走姜樱宝,妇人赶紧将两张药方拿给丈夫瞧。 高立范接过看了看,见里头有当归,川芎,桃仁,干姜,黄柏、蛇床子、苦参等,点点头。 对妻子道:“这药方好像没错,以前来看诊的郎中也是这么开的。” 即便有几味药不同,但大差不离。自己女儿病了这么久,他见天儿去买药,都快成医者了。 可见这女娃娃确实是个小郎中。 “她没收诊金,只是让咱们去她铺子里买什么无根水呢,你回头去买回来,别忘了。”张氏叮嘱丈夫。 高立范:“知道了。” 来到药堂,将手里两张药方交给药堂伙计。 伙计接过一看,疑惑问道:“这姜樱宝是哪个郎中?在哪里坐堂?” 高立范不敢说是姜家特产的小娃娃,含糊道:“刚来此地的郎中,你不认识,快请给我抓药吧。” 伙计不疑有他,将药方交给药堂账房算出价钱,让高立范先付钱,他去秤药。 高立范提着药包又去姜记特产。 走进铺子,朝姜成拱拱手:“我来买无根水。” 姜成面无表情地将小堂妹早就准备好的一罐子水推过去:“诚惠,两贯钱。” 高立范给了两贯钱,拎起水罐子回家去煎药。 姜成见客人走了,心里松口气。 刚才小堂妹回来,一个人去灶房一趟,灌出一罐子水交给他,说是有人要来买无根水的话就二两银子一罐。 这这罐子才十文一只,灌了一下子水竟然要卖二两银子,姜成真怕客人会拿转头砸他。 结果这人竟真的花两贯钱买了一罐子水。 唉,他可千万别回来找茬啊。 姜成将这两贯钱单独放一边,心里寻思,万一那人反悔来要钱,自己就偷偷还给他好了。 樱宝不知道大堂哥已经准备还钱给客人了,她又与二堂哥一起去了趟瓷器铺子,定了一批可以盛水的罐子。 回来后,又吩咐二堂哥没事的时候挖空两个大葫芦,她要盛水用。 二妮跟着她跑来跑去,还挺开心,不时问她:“樱宝,那女的真的能好?” “嗯。” “她怎么会那样啊?” “意外流产造成子宫受损,估计里头有残余瘀血。” “啊?你怎么知道?” “师父说的。” 温夫人擅长妇科,因条件有限,樱宝也只跟在温夫人身后看过几个女病人。 像冬梅这样的病患,樱宝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没有把握能彻底治好她。 不过,自己有五鼎芝啊,救活她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天,姜泉带两个堂妹去逛瓦舍,其实就是去瓦舍那边看杂剧表演。 还没到地方,就听到阵阵鼓乐之声传来。 路上的行人也多起来,老弱妇孺都有,小贩更多,他们大多售卖各种小食。 像油炸豆腐,豆腐脑,煮栗子炒栗子,炒黄豆,炒罗汉豆,爆米花,蜜饯果脯,彩色糖球,乳糖。 还有糖葫芦,烤馒头片,花糕,糯米红豆桂花饭团等等,五花八门。 姜泉买了三根糖葫芦,兄妹三个一人一根,边吃边逛。 樱宝瞧见一家专门卖针的铺子,铺子正中悬挂一块铜制招牌,铜牌中间是一个兔子捣药图案,旁边刻写:陈家功夫针铺,收买上等钢条,造功夫细针,不误宅院食用,转卖兴贩,别有加饶,认白兔儿为记。 这是一家批发兼零售的店铺,同时收购钢条,徽记是只白兔子。 樱宝看过几家商铺的招牌,俱都有自己的徽记。 连那铜牌的模式都一样,估计是统一制作。 要不自家也定做一个这样的招牌? 然后再找一歌姬给自家打广告,编段歌词宣传姜家特产。 或者花钱请一队旗鼓手,扛着旗幡在县城敲打一圈,给自家店铺打广告。 只要宣传得当,不愁货物滞销难卖。 第二百章:闹事 http://.biquxs.info/

但樱宝只能想想。 就目前来看,自己卖货赚的钱好像还不够请个歌姬的,更别说请旗鼓队了。 三人来到一个剧台子前,隔着栏杆朝里头张望。 远远就见剧台上有几个人穿着艳丽衣裳在表演。 “要不要进去看看?”姜泉转头望向小堂妹:“很便宜,每客才十文钱。” 二妮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姜泉朝一个牌子上努努嘴:“牌子上不是写着嘛。” “好,进去瞧瞧。”樱宝本就是带二妮姐出来玩耍,这里可是县城最繁华地方,不进去见识见识怎么行。 于是三人付了三十文进去找个桌子坐下。 不一会儿就有小贩跑来兜售食物,姜泉要了一大份焦脆咸香的烤馒头片,三碗豆腐脑,三个红豆糯米饭团。 饭团里还裹着一层酱肉丁,非常美味。 三人边吃边看。 二妮与姜泉观赏台子上舞姬跳舞说唱,樱宝则左右四顾。 这一片都是演杂剧的,旁边茶馆里头则是唱曲儿或者说书,勾栏外头还有耍杂技舞刀的,伴着小贩们各色各样的吆喝声,十分热闹。 那高立范就是个说书先生,他妻子张氏则跟着他敲鼓唱书。 自己上辈子遇到高立范两夫妻时,他们就做这行当,当时他俩唯一女儿冬梅已过世多年。 记得他家还领养了高氏族兄家一个孩子,结果那儿子很是恶劣,不仅对两夫妻恶言相向,还时常偷家里财物送给他的亲生父母。 “樱宝,樱宝!”二妮扯扯小堂妹,指着台上低声道:“你看台上那女子像不像陈昌平家的大女儿?” 樱宝举目望去,果然见台上一个跳舞的少女很像陈婉。 即便她面上涂了厚厚胭脂,但那身形与面庞确实是陈婉无疑。 没想到,她竟流落到舞班里头。 二妮双手拢在樱宝耳朵边激动地问:“咱们要不要告诉陈族长?” “随便你。”樱宝不想参与此事。 台上陈婉呆板地挥着袖子,旋转舞动,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一直望向勾栏外,仿佛在寻找什么。 这边,姜家兄妹三个吃完面前小食,感觉肚子都撑了,在小厮捧着铜盘来收赏钱时丢进去几枚铜钱,赶紧起身离开。 路上二妮叽叽喳喳说起陈婉,一面唏嘘一面幸灾乐祸。 快到自家铺子时,就见附近围了好多人,正远远朝铺子指指点点。 姜泉与樱宝一惊,撒腿就往铺子跑。 店铺内,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正抓着姜成殴打。 樱宝气坏了,但她还有理智,转头吩咐二堂哥:“你赶紧去找人!找衙门的人!”说完,自己像飞弹一样冲进去。 姜泉迟疑一瞬,立刻撒腿往不远处的巡铺方向跑。 二妮紧跟樱宝身后也跑进铺子,就见铺子里凌乱一片,几个葫芦也被砸碎散落一地。 好在果脯与栗子都被她们搬进后院准备装盒子,并没有被荼毒。 “救命啊!有人行凶杀人啦!”樱宝边喊边冲进铺子,猛地抱住一个地痞大腿就给他一下子。 她手里瞬间出现一根粗钢针,一下戳进这家伙下体,只听他嗷地惨叫一声,当即倒地蜷缩嚎叫不止。 樱宝戳过此人后就闪身躲到一旁,还将二妮往后院推:“快进去!” 怎么说二妮已经是十岁的少女了,可不能被这些地痞碰上。 三个地痞被戳翻一个,另两个有点傻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就要扑过来捉樱宝。 但姜成哪里让他们如愿,抄起地上一根棍子就抡过去。 先前他一人打不过三个,眼下就剩两个了,好歹自己也每日锻炼,狠起来不管不顾,砸得两地痞哇哇惨叫。 于是两地痞返身与他扭打在一处。 樱宝见状,扑过来偷袭,出其不意地用钢针戳他们后腰大腿屁股,反正逮哪戳哪,直把两地痞戳的嗷嗷叫。 一名地痞暴怒,转身一把揪住樱宝,手中匕首就冲她脑袋刺下。 “住手!” 就听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冲到跟前,飞起一脚踢翻地痞,“大胆!敢临街行凶,来人!都抓起来!” 几名衙役呼啦跑进来,三两下将地痞踢翻在地,用铁链套住他们脖颈。 姜泉气喘吁吁跑回店铺,一把抱住满脸是血的大哥哭嚎起来,“哥!哥!你怎么样了?” 姜成虚脱靠坐地上,冲他摇摇头:“没事······” 一旁的樱宝仰脖子对领头衙役道谢:“多谢金伯伯救我。” 金五摸摸她脑袋,笑道:“谢啥,是金伯伯来晚了,让小樱宝受了惊吓。” 转头指着几个地痞骂道:“你等眼瞎了?敢欺负我金五罩的人?” 三名地痞跪地求饶:“对不住啊金老大,咱们不知道啊,是是帮主让咱们来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名衙役狠抽一个大嘴巴:“住口吧你!” 金五朝他们挥挥手:“带走!带回衙门审理,青天白日敢拿凶器伤人,我瞧你们活腻了!” 县城两个大帮派都跟衙役巡捕们有牵扯,两下就是互惠互利关系。 可这些地痞竟然敢扛着帮派名头出来给他们捣乱,真是不知死活。 姜记特产铺子可是大令亲自点名要他们多加照拂的,金五等人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懈怠。 这些狗东西偏在这时候出来捣乱,那就别怪他拿他们杀鸡儆猴了。 一班衙役押着三个地痞出去,金五还特意站门口高声道:“谁再敢行凶扰民,老子端了他老巢!” 他这话是朝人群里的帮众说的,叫他们知道,此处店铺不许动。 果然,人群里有人飞快跑走,估计是去通风报信去了。 送走金五等人,吓傻的二妮才抱住樱宝,眼泪汪汪道:“县城的人太可怕了。” “那只是几个地痞,不用怕,咱们铺子是交了契税的,有巡捕铺子照看,他们不敢杀人。”顶多来捣乱罢了。 不过,刚才金五发了话,以后自家铺子要安全许多。 樱宝打开药箱,拿出伤药给大堂哥擦脸,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子。 姜成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估计过些日子就能恢复。 看热闹人群渐渐散去,姜泉一脸肉疼地打扫店铺,将几只能用的葫芦放一边,其余碎片都扫了出去。 二妮将葫芦瓤里的种子都收集起来,交给小堂妹处理。 这时,姜云娘走了进来,环顾一圈问:“二泉,这是怎么回事?” “姑母。”姜泉叫一声,说:“几个地痞来闹事,已经被衙门带走了。” 姜云娘皱眉道:“二泉,你们这是得罪了虎头帮啊,这怎么得了?便是衙门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又对姜成道:“不是我说你们,啥也不懂偏要逞强,开铺子是那么容易的么?这下可好,平白惹了祸事。” 樱宝转头望向大姑母:“姑母怎么知道那些人一定是虎头帮的?” 三地痞早就被衙役们给带走了,莫非姑母能未卜先知? 第二百零一章:礼盒 http://.biquxs.info/

而且虎头帮也不是靠敲诈勒索为生,他们主要靠经营赌坊与花楼赚钱。 至于今日几个地痞,不过是扛着虎头帮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的无赖罢了。 这事儿樱宝最清楚不过,上辈子她与虎头帮帮主的小儿子还打过两次架,最后两人握手言和还成了明面上的朋友。 县城还另有一个帮派,就是垄断漕运码头的青龙帮。 但他们那个帮规矩极大,只在水运码头周围活动,并不与城内平民起冲突。 而在县城生活多年的姑母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她今日忽然到访,是偶然还是什么,自己不想揣测太多,毕竟是老爹的亲大姐,便是有什么小心思,估计也不敢明面上对自己做的太过。 姜云娘抿了抿嘴,振振有词道:“旁人不会说吗?” 樱宝不再言语,与二妮一起将店铺垃圾清理出去。 姜云娘盯着樱宝看了一会儿,转身打量店铺。 这两间铺子被修整之后还算有点模样,可惜落到几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手里,哎,真是糟践了。 “大成,我瞧这铺子你们也用不了两间吧,要不就滕让一间出来给玉昆,玉昆出五百文月租,你看如何?” 姜成:“姑母,这事儿恐怕不行。” “有啥不行?你们铺子没开几天就遭遇这么多事,若有玉昆在此,那些街痞多少给几分面子。旁的不说,你姑父在县城经营这么多年,街坊四邻哪个不认识?连虎头帮二当家也与你姑父吃过几回酒呢。” 姜云娘道:“有咱家玉昆在,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姜成听的眉头紧拧,“姑母,你意思是,若我们不把铺子给你家玉昆经营,那些地痞还会再来?” “对啊。”姜云娘道:“你可不知道,县城的街痞难缠的很……” “行了!”姜成忍着怒火打断她的话,“姑母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咱们铺子不出租!” 姜云娘一愣,噌地站起身,怒道:“你赶我走?大成,你竟然撵你姑母?” 姜成沉着脸,转身进了后院。 姜云娘气的满脸通红,环顾一圈,怒火无处发。于是高声叫道:“我看你们铺子能撑到几时!” 撂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姜云娘怒气冲冲出了铺子,健步如飞往家走去。 二妮目送姑母离开,悄悄对小堂妹道:“樱宝,姑母是啥意思?” 一遍遍地游说大哥将铺子给她儿子经营,还巴望亲侄儿的铺子开不下去。 樱宝想了想,说:“估计张姑父家的铺子出了问题,已经难以维持了。” 所以才将主意打到她的铺子上。唯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二妮恍然,低声道:“怪不得去年姑母跟阿奶借钱呢,一次借了五十两,我亲耳听到的。” 不仅借了钱,还跟阿奶哭诉很久,只是她没敢偷听。 第二天,竹器店将定制的竹匣子都送了来,整整一百个。 樱宝与二妮开始分装果脯,一斤一匣子。 将果脯秤好,用蜡纸包起来放入匣子,扣上盖子,再在盖子上贴上写好的彩色纸片。 “这样包起来真好看。”二妮边做边感叹,“还是樱宝你有主意。” “这个要卖多少钱一盒?”姜泉问。 樱宝算了下,“暂时定价四百文一匣子。” 糖霜本钱加上果子成本,再加人工费,卖四百估计能赚一半儿。 若以后生意好了,再加价不迟。 “那金耳呢?”姜泉问。 樱宝:“这么小的匣子只能盛半斤金耳,到时候就卖十两一匣子。” “啥?半斤就十两,那一斤岂不要二十两?” 姜泉激动过后又有点担心:“这么贵,谁来买啊?” 樱宝:“这个你就不用担心。” 卖不出去就兑给周茂管事,再不然自己收在洞府里存着,可以存很长时间,第二年再卖就是,反正不会浪费。 兄妹几个将所有果脯装匣子,在铺子里摆放一些,其余存放在后院屋子里。 还别说,当天就有两人进来买了好几匣子果脯带走,说是带回老家送人。 姜泉简直激动坏了,扯着小堂妹问:“樱宝,要是咱们果脯卖完怎么办?” 如今铺子里就剩二百来斤果脯,照这苗头,不出一个月就能卖完。 “到时候就去小贩那里收购一些,我瞧小贩的果脯比咱们便宜很多,收来之后包装一下不就行了,不过一定要挑选品相好的才行。” 樱宝指指包装匣子,“再订购两百个匣子,让竹器店编匣子时,用彩色竹篾将咱们的店名编上去。” 这样一来,礼品匣子看上去也精致点。 “我知道啦!”姜泉连连点头。 姜成在一旁道:“马上咱们金耳雪耳就要采收了,不如趁早定制一批漆木匣子吧,那个看上去贵重些,盛放金耳也更像样。” “可以,大哥你想到尽管去做,定制的时候一定记得把店名写上去。” “行!” 兄妹商议妥当,开始分工行事。 姜泉去考察市场,将市面上容易存放的食品都买一些回来,装在竹匣子里贴上自家的标签。 还别说,这样竟也有人来买,还一次买了好几盒,一问都是带回家乡去的。 姜泉惊喜万分,顿时像打了鸡血般抖起来,满县城去打探。 跟糕点铺子讨价还价,买回来后就装匣子贴标签。 这几日,店铺生意陡然好了起来,一天竟能卖出去几十匣子各式点心果脯。 “果然包了包装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姜泉得意大笑,手下不停地秤装点心。 樱宝字迹工整好看,便承担书写商品标签的任务,现下已经写了百余张。 姜成则在做账本。 最近生意火爆,这流水账必须做起来,还得另做进货账与损耗账目。 就目前来看,还看不出究竟赚多少,只能等月底再盘算了。 这天,樱宝正在后院书写标签,就听二妮叫道:“樱宝,那个女病人来啦!” 女病人? 差点给忘了,高立范的闺女冬梅好像该换药方了。 樱宝放下笔,收拾好商品标签,拎出药箱放桌上,冲二妮叫道:“二姐姐请她进来。” 二妮应一声,对张氏与冬梅两母女道:“去后院吧,我堂妹在后屋给你诊看。” “是。”张氏搀扶着闺女朝后院走去。 见到樱宝,冬梅朝她福个礼:“奴来请小郎中复诊。” 第二百零二章:绘图 http://.biquxs.info/

樱宝打量她一番,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你坐,我给你诊脉。” 冬梅依言坐下,将手腕伸出来。 樱宝给她把了脉,又观她气色,问:“可还有恶露?” 冬梅摇头,“最近清爽了。” 樱宝铺开纸张写药方:“我再给你换一副药,吃几天巩固一下,你身体虚弱,还得好好调养。” “小郎中说的是。”张氏在旁道:“还要多谢小郎中治好我女儿,那,那无根水可否再卖一罐给咱们?” 她刚才问过前头小掌柜,结果他说没有无根水了。 樱宝看她一眼,“当然可以,你们煎药还得用那个水。”看样子,瞳孔泉确实有点用处。 写完药方递给张氏母女,让她们去前面铺子等着,樱宝去灶房,在一个干净罐子里注入瞳孔泉。 二妮跑过来问:“樱宝,女病人说是要买无根水,你······” 低头一瞧,小堂妹指了指地上一个水罐子:“拿去,这就是无根水。” 二妮拎起水罐子,又瞧一眼大水缸,莫名心虚。 又过了两天,自家做的果脯已经全部卖光,但姜泉又从别处购来五十斤果脯,还有一些蜜饯。 “樱宝,咱们还得多备点儿礼盒子,过年过节时候肯定比现在更大卖。”姜泉一边分装果脯一边道:“我瞧人家糕点铺子里也有礼盒,盒子上的画儿可好看了。” 他瞥一眼小堂妹:“你光写字不画画,礼盒一点都不喜庆。” 樱宝没好气道:“我又没学过画画,要不你来?” “我画不好。”姜泉叹口气,忽然转头瞧向姜成:“大哥,你不是会么,以后归你画。” 姜成只得点头:“我先试试。” 他曾经跟夫子学过几年绘画,但夫子说他画作呆板、着色艳丽,毫无灵性,于是他就不怎么画了。 再次抄笔绘画,还是画那些富贵人物花鸟,竟意外的与礼盒契合。 姜泉拿起大哥的画作看了看,惊喜道:“比糕点铺子礼盒上的画好看,大哥,以后这些礼盒上的绘图都交给你了。” 姜成望一眼成堆的竹匣子与木匣子,毅然拒绝:“画不了!” 偶尔画一些还成,但要全交给他一个人画,自己便是不吃不喝也画不完。 画图不似写字,随便写上就完了,那可是要描绘上色等好几个步骤,一个时辰能画三幅就算不错了。 这屋里堆积的数百礼盒,就得画数百张图画,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樱宝:“不如请别人,对面县学学子的书画都不错,若请他们画,肯定省时省力。” 画这种没有灵魂的富贵吉祥图,学子们应该手到擒来。 姜泉一听连忙摇头:“那些可都是秀才,他们怎么可能给你画这个东西。” “绘固定小画,每副十文钱,肯定有人愿意做。” 樱宝:“不信你写个招请书贴在外头,保证有人来问。” 姜泉一想也是,找一张没裁开的纸,在上头写:聘请画师,绘制吉祥如意小画,每副八文。 然后就将这张纸贴在门口。 下晌,几波学生从店铺门口走过,瞧见门口贴的招请书,互相笑了笑,陆续走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果真有一位书生上门,询问绘图事宜。 姜泉将要求说了,就见书生问:“笔墨纸张与颜料都是你家出么?” “那是自然,可倘若损毁,也是要赔偿的。”姜泉可不想笔墨纸砚拿出来,结果没画几张画,那岂不亏大了。 这名书生点点头:“小生愿意试试。” 姜泉与大哥对视一眼,说:“那请跟我到后院绘图。” 他不可能将笔墨纸砚交给一个陌生人带走,要画请在店铺里画。 书生点头,跟随姜泉到了后院,在廊下一个桌旁站定。 桌子是樱宝用的,笔墨纸砚与颜料都有,这会儿正好给书生绘图。 书生在桌旁椅子上坐下,拿起裁剪好的小纸片看了看,提笔开始画。 先画一个花好月圆图,又画一个牡丹富贵,再画一幅五子登科,一幅年年有余。 寻常商品包装上大体是这四种,以后就按这四类画就是。 书生画画速度很快,着色大胆明快,虽没什么意境,但已经非常好了。 姜泉点头:“不错,就这样。但也不能光画画,字也得写。” “先画好再一起写字。”书生也不拖泥带水,接连又画了几张,直到凑满十张,才开始在画的留白处写字。 当然不是写诗词歌赋,而是写商品介绍,及产地名称。 直到天黑,书生终于完成十张小图,领到姜泉给的八十文钱,迤迆然回对面县学去了。 姜泉一脸肉痛地翻看十张小图,嘀咕道:“这么十小张就花去八十文,樱宝,咱们不如不画图了,还是写字吧。” 樱宝:“写字也要人来写,我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到时候光凭大哥哥一个人恐怕不行,那书生写画都不错,用他不亏。” “唉,用就用吧。”姜泉想想也是。 收好小图,单独放在一旁。问:“樱宝你啥时候回去收金耳?”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摆一批金耳在店铺里售卖了。 “等小杰休沐之后就回去。” 樱宝这段时间没去县衙拜访吴道子,一是年底县令繁忙,没空接待她这个小孩子。二也因为自己也忙,所以就没去打搅。 但弟弟小杰很快休沐,她得去接他回家一趟。 当然不是乡里的家,而是梅花巷的家。 一晃九月十五,姜泉一大早赶着马车去县衙门口接小堂弟。 接了堂弟,顺便去菜市场买点儿蔬菜肉类,回去做大餐。 “二哥,老师问咱家铺子里有哪些特产,他想买点儿捎回老家去。”小杰问二堂哥。 姜泉一听眼睛就亮了,“那可就多了,金耳雪耳是咱们村一绝,其余嘛,果脯蜜饯还有酥皮栗子糕,都是咱们铺子里的特产。” “酥皮栗子糕?”小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点心,好奇问:“谁做的?好吃吗?” 姜泉:“你姐做的,当然好吃。” 最近几天樱宝与二妮经常去点心铺,装作买点心的样子一待就是好长时间。 樱宝仗着年纪小,别人不怎么注意,终于偷学到栗子糕的制作方法。 “她昨儿在家做了不少栗子糕,可好吃了。晚上你回去的时候,正好带点儿给你老师尝尝。” 姜泉从家里带来不少栗子,都不知道怎么售卖。 最后还是小堂妹想出法子,跑去跟人偷师,学会制作酥皮栗子糕。 第二百零三章:行骗 http://.biquxs.info/

马车直接驶进铺子后院。 小杰从马车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去撸一遍小黑。 小黑自从来到县城就不太自由,一直被绳子栓在后院柱子上,都快抑郁了,这会儿瞧见小主人,兴奋的汪汪直叫。 “小杰!” 樱宝从灶房出来,冲他招手:“快来吃栗子糕。” 早上刚做好一锅,正热乎着,酥香好吃。 姜杰跑进灶房,就见二堂姐正在包栗子糕,灶上放置一口大平底铁锅,她将包好的栗子糕一个个摆进平底锅里。 旁边还有一竹匾刚出锅的栗子糕,正散发出浓郁香气。 姜杰拿起一块咬一口。 真的非常好吃,比老师家的栗子糕好吃多了。 樱宝边包栗子糕边询问弟弟的学习情况,知道吴老先生经常夸他后,心里挺高兴。 自己的弟弟肯定能考上大官。 店铺外,姜成刚将十盒包装好的栗子糕摆上货架,就有人走进店铺。 “小哥,你家特产怎么卖?” 姜成:“您想买什么?每种上头都挂了价格。” 来人穿一身锦绣衣袍,头戴幞头,幞头上还插着一朵艳丽绢花,看起来像是富贵之人。 “呦,你家货品价格不低啊,我若买多能便宜点么?”戴花男脸上敷着厚厚香粉,还描眉画眼,看不出真实长相。 姜成打量他一眼,说:“请问客官要买多少?少于三十盒咱们不打折。” 戴花男笑一声,忽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摇起来,“暂时买不了这么多,先给我来两盒糕点吧。” 说着从腰间钱包掏出铜钱付了账,拎起两盒栗子糕就走。 姜成收好钱,继续坐在柜台里头画商品标签。 他跟那个学子学了一手绘画技巧,现在快了不少,一个时辰能画十几张。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姜泉来换大哥去后院吃饭,就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走进店铺。 姜成认得此人,正是先前买两盒栗子糕的客人。 “呦,忙呐。”男人笑眯眯问:“你家的糕点不错,再给我来四盒。” 姜成不疑有他,拿了四盒给他。 此人付了钱后没走,而是对姜成道:“能否将这四盒糕点帮我送到飞鹤楼?我是飞鹤楼的东家。” 姜泉知道飞鹤楼,连忙道:“我去送吧。”大哥还没吃饭呢,自己就去送一下。 姜成点头,将四盒糕点用细麻绳系上,交给弟弟,叮嘱他问清楚才能交货,毕竟他们不认识飞鹤楼的东家,万一货送错了岂不要赔钱。 “我知道。”姜泉拎起四盒点心就跑。 飞鹤楼是个大饭馆,楼下卖酒,楼上宴客,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 姜泉跑到楼前,还没登上台阶,就见一小伙计打扮的人迎下来:“是咱们东家买的糕点吧,交给我就好。” 姜泉望一眼飞鹤楼,问:“你们东家姓什么?长什么模样?” “你啥意思?”小伙计瞪他一眼:“我们东家姓莱,上午不还在你家买过两盒糕点么?快点给我吧,楼上客人还等着呢。” 姜泉只好将四盒糕点交给他,然后目送小伙计进了飞鹤楼。 回到铺子,那客人已经不在了。 姜成问他:“那人真是飞鹤楼东家?” “嗯,里头伙计说是。”姜泉道:“大哥你去吃饭吧,我来看铺子。” 姜成点头,转身去后院。 今儿二妮与樱宝做了很多菜,又从外头买了卤鹅卤鸡。 樱宝还不知从哪里买了一罐子煮果汁,酸酸甜甜十分好喝。 姜成坐下吃饭,望到灶上还在煎炕的栗子糕,说:“今儿栗子糕挺好卖,一个人就买了六盒,还说下次再来,让咱们多做点儿,他家客人喜欢吃。” “客人喜欢吃?”樱宝只觉得奇怪。 自家的礼盒栗子糕定价很高,一般人是不会买带包装的回去吃,除非他家非常有钱。 姜成:“是飞鹤楼的东家,他说他家客人非富即贵,寻常糕点入不得他们眼。” 樱宝只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正吃着饭,忽听姜泉在前面叫唤:“樱宝,家里还有多少栗子糕,这位客人要五十盒呢。” 五十盒,按照一盒一斤四百文算,就是二十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樱宝清点一下灶房里包装好的栗子糕,对二哥道:“有四十盒。” 姜泉:“四十盒也行,客人等着要呢,让咱们送去飞鹤楼结账。” 不给现钱么? 樱宝顿时警觉,跑到前头铺子查看。 就见一个一名头戴绢花的男人正摇着折扇四处张望,见到一个小女娃娃也没在意,自顾自对姜泉道:“快些啊,我客人正等着呢。” “好的,就来。”姜泉将铺子里的栗子糕整理出来,用麻绳捆成一摞摞。 五盒一摞,五十盒估计得十摞。 樱宝开口询问:“客人不付现钱吗?” 姜泉还没接话,男人把眼一瞪:“什么意思?我堂堂飞鹤楼东家,还能欠你这小店区区二十两?” 樱宝越看此人越不对劲。 他说他是飞鹤楼东家,可他除了满头满脑花里胡哨看不出一点身为东家的样子。 而且即便敷了厚厚白粉,都遮不住一脸猥琐像。 “咱们店概不赊账。” 樱宝不客气道:“客人付不起现银,就去别家买便宜的吧。” 姜泉愕然,望着小堂妹不知说什么好。 那男子怒了,指着樱宝骂道:“哪来的兔崽子!敢对老子无礼?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樱宝一点不怕他,“我家伯伯是巡捕铺的人,你敢威胁我?” 转头对二堂哥道:“去巡捕铺找伯伯来,就说这里有个骗子想骗咱们银钱。哼!飞鹤楼的东家我认识,根本不是你这样的人!” 樱宝言之凿凿,将男子唬的一愣一愣。 见姜泉果真往铺子外头走,他忽然转身,拎起袍角飞奔而去。 连手里折扇掉了都顾不得捡。 姜泉见状只能回来问:“樱宝,这人真是骗子?” “嗯。”樱宝上辈子就曾遇到过一回,差点被骗,好在自己警惕又吝啬,骗子没成功。 姜泉不解:“那他如何行骗?” 自己可啥都没损失啊。 樱宝白他一眼:“先给你甜头,再行骗呗。” 第二百零四章:慕名求医 http://.biquxs.info/

姜泉依然不能理解。 于是樱宝分析给他听。 “那人一次要了五十盒糕点,让你送去飞鹤楼,之后他会找各种理由跟咱们借钱,说去飞鹤楼一并结算给你,最后你借给他,他拿钱跑路。这是其一。” “如果他在咱们这里借不到钱,你送去飞鹤楼的货物将被他们拿走,从飞鹤楼另一个小门传出去。这是其二。” “其三,你钱借了,货也送给第一次遇到的那伙计,结果钱货两空,你去找飞鹤楼讨说法,结果发现飞鹤楼东家根本是另一人,而在飞鹤楼跟你接触的小伙计早不知踪影。” 姜泉呆了:“那,那他们有好几人一同行骗?” “对啊,他们专门骗咱们这些刚开张没经验的商铺。” 樱宝道:“所以,无论以后遇到多大生意,赊欠的一律不理。” 姜泉惊出一身冷汗。 若刚才真着了道,自己不仅损失几十两银子,说不定还要弄丢几十盒糕点。 “樱宝,你为何啥都知道?”姜泉回过味来,不禁疑惑。 小堂妹简直就跟蹲街头的那算命瞎子似的,啥啥都瞒不过她。 樱宝没理他。 现在的自己无声胜有声,让他猜去好了。 晚上,送姜杰回县衙,樱宝给他三盒栗子糕,三盒自制药丸子,还有三瓶养生水,让他搭配好,自己各留一份,其余两份分别送给吴道子与吴老先生。 之后几天,樱宝与二妮姐将所有栗子都做成糕饼,装进包装盒。 她唯一的女病人又来过一回,这次冬梅气色更好了。 “奴家明日就能跟父亲一起上台说书了。”冬梅朝樱宝盈盈一拜:“还要多谢樱宝小郎中的救命之恩。” 樱宝连忙托起冬梅:“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冬梅环顾一遍铺子,微笑问道:“小郎中可要奴家为你宣传一下铺子?” “那感情好。”樱宝求之不得,“冬梅姐姐,不知每月应付你多少银子?” “奴家不要银钱。”冬梅笑道:“只要小郎中每月给我一罐无根水即可。” 那无根水不仅自己喝了身体好,就连爹爹与阿娘喝了之后都看出不同。 不仅肤色变好,连腿脚都利索了。 自己与父亲因为常年唱书,嗓子有些粗噶,现如今嗓音清亮不说,前几天阿爹连唱三台,嗓子都不见哑,可见无根水是个好东西。 而别的地方根本没得卖,这更显小郎中的医术高超,连这么神奇的水都配置出来。 樱宝抽了抽面皮,立刻点头答应:“行。” 不就是瞳孔泉么,她多的是,回头就用大罐子给她灌点儿。 冬梅在店铺里看了看,将每样商品与价格都暗暗记一遍,这才问:“小郎中家里就这些货物了?还有没有其他的?” “有!”樱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产品介绍:“咱们铺子专门售卖琴川县特产,这个金耳与雪耳是主打商品,价格与功效都在上头,你看看。” 自己本来想请个歌姬宣传的,这下不用了。 凭冬梅现在这清秀长相,还有甜美嗓音,相信不久她就会走红,影响力不比歌姬差。 冬梅接过产品介绍看了看,问:“我能带回去慢慢琢磨么?” “可以可以。”唱鼓姑娘这么敬业,樱宝自然鼎力支持。 “那我回去了。”冬梅将纸张小心叠好揣进袖子,就要告辞。 “等一下!”樱宝赶紧跑进灶房拎来一大罐子水,递给冬梅:“你的报酬。” 冬梅抿嘴微笑,道了声谢,拎上罐子出门离去。 姜成与姜泉简直惊呆。 “樱宝,你确定那水不会被冬梅姑娘发现端倪?” 这次姜泉亲眼瞧见小堂妹从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罐子水,然后送给那姑娘。 樱宝哼一声,不理两个堂哥。 竟敢质疑她樱宝小仙女。 这几天他们难道就没一点感觉吗?不说大堂哥面庞越发俊逸脱俗,就连姜泉那黑不溜秋的皮子都白几分。 两个傻子从没疑惑水缸里为何总有满满一下子水,却来质疑自己给冬梅的那罐水有假。 “明天送我回去。”樱宝道:“家里金耳与雪耳要采收了,二哥还要回去拿栗子。” 姜泉点头:“是该回去了。”转头问二妮:“你呢?”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县城被逛了个遍,二妮确实想回家。“我也回去。” 回去之前她要给虎子买点儿礼物,对了,给爹与继母也买一些。 于是,二妮与小堂妹在县城大采购,买一堆零零碎碎。 樱宝则去大药堂买了不少药材,留自己配药用。 第二天,姜泉赶马车送两个堂妹离开。 樱宝临走前又给了大堂哥两瓶药丸子,一瓶治病强身,一瓶可治疗内外伤。 “咱们都走了你要小心,平日就把小黑放开,它已经不会乱跑了。”樱宝叮嘱道:“万一再遇到地痞上门,别跟他们硬拼,直接去巡捕铺子找金伯伯。” “好。你们路上也当心。”姜成挥手送马车离开。 马车出了城门,顺着官道飞快跑起来。 枣红大马四蹄翻飞,拉着车厢一路疾驰。 中途歇了一次,樱宝给枣红马喂一次瞳孔泉,之后又给它吃了点麦子。 未时,马车终于驶进南坡。 “樱宝!你终于回来了。” 大妮伸手抱下小堂妹,放在地上,神秘兮兮道:“今早咱家来了好几个客人,要找你治病呢。若你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去县城找了。” 樱宝眨眨眼:“谁啊?”这么有眼光? “不认识,有个人说,是那个叫陈甜甜的小姑娘告诉他们,你能治好病人。” 大妮:“三叔很不高兴,要不是李郎中也跟来,三叔都想把他们赶出村子了。” 听到有陈甜甜在里头掺和,樱宝顿时失去兴趣。 拎着药箱走进院子,就见阿娘从灶房出来,冲她招招手。 樱宝会意,带着欢脱的大黄走进灶房。 “有客人在堂屋,正跟你阿爷他们说话呢。”春娘接过闺女手里沉重药箱,放在桌上。 樱宝好奇问:“都是什么人?” 春娘给灶膛添火烧茶,说:“他们说是慕名而来,嗯,应该是从府城那边过来的,给一个十几岁孩子求医。” 第二百零五章:发誓 http://.biquxs.info/

“病人呢?” “病人啊,说是在荣济药铺呢。” 春娘烧好茶水,舀进茶壶端去堂屋。 之后很快又回来。“宝儿,你爷爷叫你过去。” 春娘叮嘱道:“我瞧那几人不太好惹,你说话小心些。” “嗯。”樱宝走去堂屋。 堂屋内坐了几人,自家老爹与阿爷李郎中坐一边,三个陌生人坐另一边。 姜三郎将闺女拉在身边,淡淡道:“这就是我闺女,她还没到六岁,不是什么神医。” “可魏家七公子说,你家樱宝医术高超,无论多难治的病症都能医好,连赵家四公子也是这么说,所以咱们才前来求医。” 一中年文士道:“姜村正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医好我家公子,咱们必定奉上厚礼。” 樱宝打量对面三人。 这中年文士,好像是某府邸的幕僚。 另有一名带刀武将,身姿笔挺,二十七八模样,看穿着像是个有品级的将领。 坐在中间这位可就太熟了,竟然是若干年后的军马都督,萧陌。 樱宝打量萧陌,萧陌也在打量她。 四目相对,樱宝不客气地瞪回去。 上辈子自己可不敢这么做,但现在么,自己是良民家才几岁的小娃娃,有爹娘护着,他能奈何? 萧陌笑了下,开口道:“你就叫樱宝吧,我常常听魏湛说起,说你是个很有本事的小娘子,医术精湛,无人能比。” 樱宝心里暗骂魏湛那个白眼狼。 自家好吃好喝养了他好几个月,那家伙竟然阴她,给她招来个煞神。 不过既然来了,自己行医救人这件事也没必要隐瞒,因为村里人都知道。 “是呀,我当然医术精湛。”樱宝毫不脸红的承认。 事已至此,还不如大方承认,自己就是个举世无双小神医。 唯有这样,才能与这些贵人比肩谈判,即便自己说话猖狂些,他们也认为是她恃才傲物。 姜三郎不赞同地拉过闺女,低声道:“休得胡闹。” 萧陌毫不介意,笑道:“既然樱宝小郎中承认自己医术精湛,可否为我弟弟诊治一番?若他康复,萧某定当重谢。” “若我医不好,你会杀我吗?”樱宝直言不讳地询问。 “自然不会。”萧陌郑重道:“尽人事听天命,若实在医不好,便是他命该如此,萧某绝不怪罪樱宝小郎中。” 樱宝:“那好,你发誓,若治不好你不许怪罪任何人,也不许打击报复我家任何人,但若医好,你必须承诺此生绝不伤害姜家任何一人,包括我。” 此人重诺,又身份尊贵,樱宝赌他一定会信守诺言。 记得上辈子有个医术非常好的行脚医生,曾救治过他,经常进府给他那些侍妾看诊,也给自己这个舞娘看过。 那时她扭伤脚,还被要求赴宴表演,结果一只脚踝肿成猪蹄,差点废了。 老翁边给她治脚边咒骂萧陌,骂的很难听,萧陌就站在旁边,愣是没言语,之后还给他一大笔诊金,让人恭恭敬敬送他出府。 从这点看,此人对待与他有恩的人,还是能够以礼相待的。 所以自己不如趁此机会跟他讨一个承诺,要他一个人情。 给他弟弟治个病而已,治不好不能怪她,自己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万一治好了,这人就欠自己一个人情。 姜三郎听闺女就这么直妥妥地说话,有点心虚,只好道:“小孩子口无遮拦,还请大官人不要介意。” 萧陌摆摆手:“无碍,令爱率真,某怎会计较。” 樱宝面皮抽了下,依偎在老爹身边,悄悄道:“爹,给他弟弟治病不亏,贵人的命都很值钱呢,到时候他给咱们一大笔诊金,咱家就发了。” 姜三郎:······ 萧陌是武将,哪怕小娃娃声音再小再含糊,他也听清了,不由笑了笑。 “樱宝小郎中,现在方便为我弟弟医治么?”萧陌问。 樱宝:“你还没发誓。” 萧陌无奈,只得伸出三根手指,向天地人三才起誓:“萧某发誓,以后绝不伤害姜小郎中及其一家,违者天诛地灭。” “还要加一条,若违背誓言,此生无妻无子孤老终身。”樱宝道。 上辈子这家伙可是纳了不少妾室,不过从来没见一个子女出生,也没听说他有妻子儿女,不知是不是遭了报应。 旁边两人听到此言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放肆!” 姜三郎沉下脸,将闺女护在怀里,不善地盯着对面两人,“二位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女儿才五岁,童言无忌,你们这么大的人,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中年文士气的胡子直翘:“小孩子说话也得有个分寸。如此大言不惭,就不怕给自家招祸吗?” 姜老汉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啥意思?还跟个四岁娃娃较上劲了。你们到底是来求医、还是来耀武扬威的?我告诉你,老汉我可不是吓大的!” 文士还要说什么,萧陌望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无事,稍安勿躁,不过一个承诺,萧某还是能做到。” 随后又发一遍誓言,还将樱宝要求的那条加了进去。 樱宝满意了,不顾文士与那武将吃人的目光,拉着老爹跑去灶房拎药箱。 姜三郎低声埋怨:“宝儿,为何这般胡闹?那些人咱们惹不起。” “没有胡闹,他们有求于我,又有李郎中在旁,自然要满足我的要求才能替他出诊。” 自己不去诊治才真的得罪他,所以该要的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他那些手下,若没他命令擅自做主张,绝对会死的很惨。 樱宝怕老爹忧心,又说道:“如果治好他弟弟,他们更不敢得罪我,爹你不用担心。” 武将也惜命,他们更希望自己受伤后能得到有效医治。 自己的治病治伤本事,在他们眼里就是救命的保障。 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姜三郎叹口气,帮闺女拎起药箱:“那爹陪你去李郎中家。” “嗯。” 父女两个跟着李郎中与萧陌几个回到荣济药堂。 在病号里,樱宝看到一个面色青灰的少年,正蜷缩在病床上半昏迷状。 少年大约十几岁,眉宇间与萧陌有几分相似。 樱宝给他诊脉,查看少年身上伤口,再与李郎中核对脉案,得出结论。 这少年因为腹部伤口感染严重,恐怕命不久矣。 李郎中低声询问:“樱宝,有多少把握能治好?” “五分吧。”好与不好各占一半,可不就五分嘛。 樱宝又说:“李爷爷,咱们先把他伤口上的腐肉先割了,之后再给他缝合上药。” 大不了自己给他多用点儿五鼎芝,试试能不能救回他。 第二百零六章:似曾相识 http://.biquxs.info/

有樱宝这句话,李郎中放心不少,让大孙子拿来药箱,取出工具给少年清理伤口。 当然,清理之前得先给他擦一点儿麻沸散,防止少年因剧痛昏厥。 “别给他用麻沸散。”那玩意有剧毒,一个不慎,能让本就虚弱的少年嗝屁。 樱宝从自己药箱取出一枚药丸子塞进少年口中,这才对李郎中道:“就这么动手吧。” 疼就疼点儿,死不了就行。 李郎中犹豫一下,放回麻沸散,取一柄刮刀给少年刮腐肉。 还没刮两刀,就听少年嗷地叫一声,开始挣扎。 樱宝冲旁边的萧陌道:“快把他摁住!”这要是误伤就雪上加霜了。 萧陌与那名武将一个健步过来,一边一个将少年摁在床上。 李郎中擦擦脑门上的汗,继续刮肉。 好不容易在少年的嘶吼中刮完,就见樱宝又给他灌几口水。 “缝合。”樱宝道。 李郎中只好又取出羊肠线给他缝合。 又是一番嘶吼,这次少年直接晕了过去。 萧陌与那个武将被折腾的大汗淋漓,俱都眼神不善地盯向小女娃。 樱宝仿若未见,不慌不忙拿出一包药粉,慢慢撒在少年伤口上,然后让李郎中用干净棉纱布给包扎上。 之后自己给开了一副药,让李蔺抓来后,她亲自去煎。 待药煎好,樱宝悄悄放进去小半碗五鼎芝汁液,用长柄勺子搅了搅。 喂药的事不用她来,萧陌带了亲卫,由亲卫服侍少年喝药。 少年喝完药后就睡去,任凭亲卫给他擦脸擦身子都没醒。 此刻天已经全黑,樱宝又与李夕华住在一起。 这会儿李夕华不像以前那般热情,但还是跟樱宝说了好多话。 “樱宝,你真能治好那人?” 李夕华表示不解:“我爷爷都说没把握呢。” “不清楚,等明天才能见分晓。”其实樱宝也没多大把握,毕竟那少年伤的真不轻。 不仅外伤严重,他内腑因被疾医下了猛药,已经有点儿衰竭。 能不能活,就看他能不能熬过今晚。 李夕华放松下来,“我就说嘛,你的医术怎么可能比我祖父强。可甜甜姐非说你有神奇药丸子,只要拿到药丸,任谁也能治好萧家小公子。” 樱宝眼睛微眯。 陈甜甜怎么知道自己药丸子神奇? “她还说什么?”樱宝问。 李夕华摇头:“没说啥了。” 两人躺床上沉默很久,李夕华忍不住又问:“樱宝,你家真的有祖传秘方吗?” 樱宝想了想,说:“那个都是别人瞎传的,不过,我的药丸子可都是用金耳提炼出来的呢。” 李夕华一听来了精神,眼睛在黑暗里烁烁发亮:“真的?” “当然。”是假的。 李夕华:“那我明日告诉祖父,你的药丸子是从金耳里提炼的。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樱宝怎么会介意。她正要找理由给自家金耳雪耳抬抬价呢,这不是现成的么。 她相信,只要治好那个少年,从此之后,自家金耳的价格将要翻上一翻。 也可能是两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樱宝正睡的迷糊,就听有人拍门:“姜小郎中!快起来!” 樱宝一惊,咕噜爬起来,穿好衣裳鞋子跑出门。 只见门口站着两人,正是萧陌与那武将。 “怎…怎么了?”樱宝顿时紧张起来。 难道病人死了?他们跑来兴师问罪? 萧陌朝她道:“姜小郎中,快去瞧瞧我弟弟。” “哦…”樱宝快步朝病号间跑去。 走进房间,就见李郎中也刚刚到,花白头发没来得及挽起,凌乱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很是狼狈。 樱宝皱起眉,走近少年的病床。 只见少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来回张望,看到樱宝身后的兄长,说:“哥,我好饿。” 樱宝松口气,上前揭被子,准备查看少年伤口。 “干什么?”少年不满地瞪视樱宝,双手拽住被角。 旁边亲卫连忙道:“小公子,这位是救治你的小郎中。” 少年惊愕,转头看向兄长:“这么小的郎中……救治我?” 萧陌面露微笑:“是啊,承隽,你可得好好感谢她与李老先生,是他们救了你。” 弟弟一大早就喊饿,看着好了不少,萧陌惊喜之余,不敢自作主张给他吃食,只能叫来李郎中与姜家小娃娃。 樱宝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少年。 承隽?萧承隽?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樱宝仔细打量他。 与萧陌相似的面庞略显稚嫩,剑眉星目,直鼻琼口,长得人模狗样,看久了还有点似曾相识。 上辈子好像没见过此人,也没听说萧陌有这样的兄弟。 对了,前世自己可没有金手指,也没学过医,估计那会儿他早死了。 樱宝与李郎中检查过伤口,又给他上了一遍自制的药粉。 这时,陈甜甜跑了过来,柔声道:“我去煎药了。” 樱宝看她一眼,又瞅瞅躺床上的少年,若有所思。 萧陌却道:“还是让樱宝小郎中去吧。” 陈甜甜垂下眼眸,不情愿地将手中药包交给樱宝。 樱宝一点都不想煎药,但姓萧的都这么说了,自己不去好像不太好,因为诊金还没拿到呢。 来到煎药棚子,将药包里的药片倒进药罐子里头,见四下无人,注入瞳孔泉。 五碗水煎成一碗,倒药的时候,樱宝没有加五鼎芝,而是拿出一个药丸子。 这东西放明面上,到时候问萧陌要钱。 将药端到萧承隽面前,先递过去一个药丸子:“这药珍贵,你先吃了再喝药。” 萧承隽依言接过药丸子吃下,自己端过药碗一股脑喝尽。 亲卫又端来一碗红枣米粥,一勺勺喂他。 从病号间出来,樱宝才开始洗漱。 刚洗漱完,李郎中就匆匆跑来问:“樱宝,那药丸子真的是从你家金耳里提炼出来的?” “是啊。”樱宝一本正经道:“但提炼方法是我家独门绝技,不能外传。”直接将李郎中的下一句给截断。 李郎中也没介意,说:“樱宝,可否将你家金耳卖一点给老夫?” “售卖金耳的事都是我爹在操持,李爷爷您不如直接问他。” 樱宝自己手里的金耳是要留给温夫人的,但老爹与大伯二伯的便由他们自己做主,卖给李郎中也好,周茂管事也罢,都凭他们意愿。 “那好,老夫去找你爹!”李郎中兴冲冲跑去找姜三郎。 姜三郎这会儿正从外面进来,见李郎中直奔自己而来吓一跳。 “出什么事了?”他一直担心自家闺女把人给治死,睡在客栈翻来覆去一夜没敢阖眼,就怕传来坏消息。 第二百零七章:小富婆 http://.biquxs.info/

“没出事。” 李郎中一把拉住姜三郎,将他带到后院书房。 让他在书房椅子上坐下后,李郎中道:“三郎,你家金耳可否卖些给老夫?” 姜三郎疑惑李郎中为何忽然提出买金耳,还是点头:“李伯要多少?到时候预留给你。” “五斤,不,十斤吧。”之前李郎中也偶尔买一些,但每次买的都不多,因为药铺销售的很少。 后来全乡人都知道东陈村种金耳后,自己药铺的金耳更加难销售,所以他索性不进购了。 今早自己小孙女跟他说,樱宝的神奇药丸子都是从金耳内提炼的,李郎中立刻激动起来,翻找出樱宝做学徒时送给他的半斤金耳,搁鼻子下闻了闻。 这隐隐的清香味,果然跟樱宝拿出来的药丸子一模一样。 姜三郎顿了下,还是点点头:“行吧。” 自己这次种的比较多,不仅金耳种了八百朵,连雪耳也种了八百。 如果都晒干,估计能收获二十多斤金耳与二十多斤雪耳。 到时候就卖他十斤吧,毕竟乡里乡亲的,李老伯还是自家闺女的授艺师父呢。 谈妥购买金耳事宜,李郎中乐颠颠返回病号间,又给萧承隽把了次脉。 脉象平稳,境况似乎正在好转。 李郎中又叮嘱萧家亲卫,让他们留意萧承隽的小便与大便颜色形状,这才回屋整理脉案。 下午,樱宝见萧承隽神智清晰,伤势恢复良好,也不发热了,便要告辞回家。 萧陌也没阻拦,但提出要购买她手里的药丸子。 樱宝想了想,做出为难状,“我这些药配置不易,用料也很珍贵,每颗成本都得二两银子往上…” “你开个价。”萧陌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要买一百颗。” 樱宝眼睛一亮,“一百颗?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呀,重新配置的话,要好几天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先说说多少钱一颗吧。”萧陌道。 “这个…就算你便宜点,三…四两银一颗,你若嫌贵……” “三两还是四两?”萧陌问。 樱宝仿佛做出巨大牺牲:“就三两吧,算你成本价。” “那就多谢了。”萧陌转头对中年文士道:“拿三百两银钞给她。” 银钞?那可不行! 那玩意就一张纸,还不是全国通兑,万一哪天被雨水打湿模糊字迹,就啥都不是,银铺是不会兑的。 樱宝立刻拒绝:“不要银钞,我不知道去哪里兑换,而且我听人说,兑换的时候要打折扣呢。你若没有现银,给铜钱也行。” 三百两银子的铜钱,他要用骡车拉吧,哈哈! 萧陌深深看了眼小娃娃。 转身对中年文士道:“崔先生,还请你去县城一趟,取三百…不,取五百两现银回来。” 崔兆臣一抱拳:“是。”随后带着几名护卫骑马去县城提兑银钱。 樱宝在荣济药铺买了不少治疗外伤的药材,又买了一点儿参须,这才跟老爹回家。 姜三郎见闺女治好那个萧家公子,很是高兴。 自家闺女终于崭露头角了。 连府城郎中都治不好的病症,结果被他闺女给治愈,真是意想不到啊。 姜三郎得意洋洋,感觉自己的腰板都比旁人挺直,走路带风,遇到熟人,打招呼的声音都高亢几分。 回家后,樱宝第一件事就是配药。 为了节约成本,让利益最大化,她还去野外挖了不少草药,全部加到药材里头。 在她看来,这些草药的功效不比药铺那些昂贵药材差,可城里的贵人们偏偏相信价格高的药材才最好。 殊不知,这些最普通的野草野花野菜,才是治病良药。 几天后,萧陌亲自带人来取药。 看着摆在桌上一溜儿的五个粗糙大瓷瓶,不禁嘴角抽搐。 三两银子一颗的药丸子,这小妮子就用这么糙的瓶子盛装,还一瓶装了二十颗。 之前他明明瞧见小娃娃手里拿出的小瓷瓶很精致,只装五颗药丸,到了他这里,一切从简了是吧。 拿起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 味道很是清香,让人沉醉。 收起药丸,萧陌让崔先生将五个大瓷瓶收起来,然后叫人端来一个沉重木匣子,放在桌上。 “这是药丸子的钱,请小郎中查收。” 樱宝笑得眉眼弯弯,不客气地打开木匣盖子,仔细数了一遍。 十两一个的银锭子,闪着银亮光泽,整齐码在匣子里,一共三十个。 “不错,正好三百两,一百颗药丸子的钱。” 樱宝摸摸银子,不住拿眼瞅着萧陌,一副欲言又止。 她的诊金呢? 她给萧承隽吃的那些药丸的钱呢? 为啥这厮不提了? 萧陌端坐在椅子上,仿佛没瞧见小娃娃的眉眼官司,自顾自跟姜三郎说话。 “听说姜村正家种了不少金耳,可否让萧某一观?” 姜三郎:“可以,咱们正在采收,萧官人可随我一同去菌棚。” “那好,还请姜村正前面带路。”萧陌站起身。 几人出了堂屋去菌棚了,樱宝挠挠脑袋,见四下无人,赶紧收起银匣子里的银锭子,再把空匣子抱回自己屋里,锁进箱子。 一下子进账三百两,这下子自己又是个小富婆啦。 不过,诊金也不能算了。 先前乍一收到这么多银子,没好意思开口,回头就跟萧陌提提这事儿。 樱宝欢快地跑去自己的菌棚采收金耳。 她这次种了六百朵金耳,六百朵雪耳,个大饱满,全都是精品。 晒干的话,估计能得到十八斤金耳与同等数量的雪耳。 这批金耳雪耳的营养基,全被她用瞳孔泉泡过,个头比以前的大许多,因此这次收获的重量肯定比往常要多。 等明年种植菌菇时,自己也给老爹与大伯二伯的菌基用瞳孔泉泡泡,把他们的种菌也提升一下。 以后种植金耳雪耳的营养基,她不准备再用五鼎芝,反正瞳孔泉的功效也不差,不如就用它浸泡。 一整个下午,樱宝都在菌棚里忙碌,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等她将所有菌菇采收完毕,天都快黑了。 阿娘从外头的菌棚干完活回来做饭,见到小闺女便招呼她过来说话。 “那位萧官人走了,说过几天来买金耳。”春娘边和面边说:“还说欠你的诊金与药钱下回一并带来。” 原来不是赖账啊。 樱宝松口气。 也不知他会给多少诊金,唉,下次出诊,一定先把诊金预先谈好,省的不清不楚。 第二百零八章:洪水猛兽 http://.biquxs.info/

收完菌菇后就是晾晒了,可最近天气不太好,太阳仿佛蒙着一层雾,一直不阴不阳。 姜三郎见状,赶紧让村民烧炉,烘干家里所有的金耳。 再耽搁,恐怕收下来的金耳就要霉变。 一旦发霉变黑,福瑞丰商行肯定不会收。 若福瑞丰商行不收,他们辛辛苦苦种的这些菌菇岂不滞留手里了。 时间一长,再保存不当,一个月的期盼都成空。 同姜三郎一样想法的不少,所以很多村民紧锣密鼓开始烧炉,烘干菌菇。 但也有一部分人满不在乎,认为姜三郎承不住事,遇到点啥就大惊小怪。 这些村民仍将金耳放置在外头吹晾,并没有开炉烘烤。 这些人里就有陈银的大哥与四弟,还有族长陈富的大儿子与二儿子。 陈富的大儿陈家兴与二儿子陈家珍仍然住在老村,陈富则跟着小儿子陈柱住南坡新家。 陈富见南坡家家户户开始烧炉烘烤金耳,便与弟弟陈三友晃晃悠悠去了老村,看看大儿家烘没烘。 结果到家一看,大儿家的三百朵金耳与二儿家的都晾在外头。 大儿媳孙氏坐在屋檐下纺线,二儿媳韩妙娘与西村陈昌平的妻子韩氏在另一侧唠嗑。 “老大呢?”陈富问大儿媳。 孙氏见公公回来,立马站起来道:“他带大郎去镇上看诊了。” 自己大儿子陈伯元自从被温家小娘子害的伤了腿,走路就不太利索,经常要去看看诊,抓点药回来吃。 “去镇上看诊?”陈富不悦道:“不都跟你们说过多少回,让伯元去南坡找樱宝看看,她连柱儿那样的都治好了,还治不好伯元?” 孙氏垂头不语。 不是她不愿,而是夫君根本不相信那个几岁孩子能给人看病。 陈富见大儿媳又是这般,也懒得与她废话,又问二儿媳韩妙娘:“老二呢?” 韩妙娘道:“二郎去铺子里了,今儿没回来。” 陈家珍在镇上开布店,生意还不错,两个孩子都在店里帮忙,平日不怎么回来。 陈富指着院子里晾晒的金耳道:“既然他们不在家,你两个将这些送去老四那里,让他帮忙给烘烤一下。” 韩妙娘暗暗翻个白眼:“爹,好好的送去烘烤做什么,又不是晾不干。” 陈富指指天:“看看什么天气。连日头都没有,晾什么晾?” 韩妙娘撇撇嘴:“爹,您说的轻巧,那么远的路,我怎么弄去?” “你······”陈富气的一甩袖走了。 算了,既然她们不着急,自己急个什么劲儿,一个二个的这般不听劝,由她去吧。 陈富来到隔壁,见大侄儿正被陈三友斥骂,让其赶紧将家里金耳收拾起来,送去南坡,请人帮忙烘烤一下。 大侄儿被亲爹骂的没法子,只得收拾金耳准备挑去南坡,让二弟陈银帮忙烘干。 陈富叹口气,在边上等着弟弟陈三友训完孩子再一道回去。 如今陈三友已经恢复差不多,除了稍微有点口角歪斜,其余也没啥毛病。 樱宝让他没事多运动运动,于是他就经常与大哥陈富一起东跑跑西逛逛,四处遛弯儿,到也惬意。 隔壁陈家,韩妙娘正低声跟堂姐韩菊娘抱怨。 “瞧瞧咱家,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分家了不跟长子过,也不跟次子过,却偏偏跟小娘养的小杂种过,切!他去南坡住着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管着咱家的事。” 陈富将三个儿子分了家,家里田地与铺子也分配停当。 大儿陈家兴是嫡长,以后会继任族长之位,所以分到的田地最多,老宅也大部分归了他。 老二陈家珍放弃一部分田地后,得到镇上的布店与老宅偏院的三间屋子,也算得偿所愿。 小儿子陈柱分到的地最少,但他要了南坡上的所有田地,自己花钱在那里盖了个大宅子,还把母亲接过去照看小妖儿与怀孕的妻子。 当唐氏跟小儿子生活后,陈富自然也要跟去,还厚着脸皮独占一间屋。 可他虽然跟小儿子在南坡生活,实际上还是希望大儿子给他送终,于是就时常下来转转,顺便看看自己放在老宅子里的寿终喜材。 陈富的这番操作,大儿子大儿媳自然不敢说什么,但保不住嘴碎的在私下抱怨几句。 韩菊娘附和道:“是啊,估计都是被外人给撺掇的。” 韩妙娘边纳着鞋底边道:“你说的我知道,不就是姜家那外来户嘛,抢了咱陈家的村正位置,现在倒是猖狂起来,让咱们一个村都搬去南坡陪他们一家子浑闹。” 韩菊娘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抱着儿子拍了拍道:“就是,这姜家忒不是东西,仗着有几个钱就胡作非为,若不是他使阴招,三叔的村正怎么可能让他来做。” 她朝陈大嫂孙氏扫一眼,道:“便是三叔家的陈书当不了,这边不是还有陈大哥嘛,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姜三郎。” 陈大嫂孙氏一顿,回头望向韩氏:“他二婶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家大郎才不要做什么村正呢,下次可别这么说,被人听到该笑话咱家痴心妄想。” 哼!这韩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日子见天儿来她们家,不是挑唆这个就是挑唆那个,三句不离姜家,瞧那意思,恨不得姜家全家倒霉死绝才好,自己可不想跟这种女人搅合一起。 孙氏真是烦透了这韩菊娘,只要看到她抱着孩子进院子,就赶忙叫自己小女儿回屋关上门,不许她出来。 一个从牢里放出来的女人,谁沾上谁倒霉。 韩氏见陈大嫂呲哒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微笑道:“怎么就痴心妄想了,陈大哥德高望重,能力也不俗,别说当村正了,做里正也是能够的。” 孙氏被她这番话恶心到不行,若她不是韩妙娘的远房堂姊妹,她都想拿线坨子砸她脸上。 自己男人再好,也轮不到她一个牢狱犯妇来言说。 孙氏噌地站起身,端起纺好的线坨就进了屋。 韩菊娘见此情形,知道孙氏也瞧不起自己,心里既难过又愤怒。 难过自己从监牢放出来后,夫君陈昌平有时一天都不与她说一句话,更是从不与她同房休息,哪怕自己生出儿子,他也只是给他取个名字,之后连抱都不抱一下。 愤怒的是,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连隔壁那个穷鬼遇到自己,都忙不迭绕路走,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于是她只好来找远房堂姊妹韩妙娘说说话。 不成想连堂姊妹的妯娌孙氏也给自己甩脸子。 韩妙娘看出堂姐不悦,低声道:“你理她做什么,她儿子腿瘸了,正心情不好呢。” 韩氏笑笑,抱着儿子站起身,“天不早了,在你这里待这么久,该回去了。” 韩妙娘也笑:“正好我也要去菜园子拔点儿菜呢,跟你一起走吧。” 说着拎起一只菜篮子,与韩氏一同走出院子。 走到半道,韩妙娘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哎呦,差点忘了告诉你,昨儿我家那口子回来说,姜家孩子在县城瞧见你家陈婉啦。” 韩氏一愣,“婉儿?在哪里瞧见的?” “说是在瓦市,她好像做了舞娘,在台上跳舞来着。”韩妙娘边说话,边悄悄打量这位堂姊妹的神色。 韩氏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冷淡道:“许是她们看错了,我女儿怎么可能做舞娘?” 第二百零九章:家有贤妻旺三代 http://.biquxs.info/

韩氏说罢,抱着儿子快步往家走去。 一路上她心绪翻涌。 这事儿绝不能让夫君知道。 自己蹲过监牢本就让他嫌恶,若知道婉儿做了贱籍…… 她不敢想,到时候夫君会怎么对待自己。 可姜家人都说给陈族长家的人知道,这事儿铁定瞒不住,也许很快就在全村、甚至全乡传开,到时该怎么办? 韩菊娘越想,心里越怨恨姜家人,抱着儿子忧心忡忡回了家。 陈冯氏正从屋里出来,见到二儿媳,一脸冷淡道:“又抱旭宝去哪里了?不都告诉你不要窜门吗?家里这么大地方,难道都摆不下你了?” 韩氏不敢跟婆婆顶嘴,小声嗫嚅道:“去族长家坐坐,没去别的地方。” 陈冯氏听说她去族长家,面色稍霁,但还是没给她好脸,说:“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去做饭,二郎他到时候就得用餐,别饿着他。” 说罢嫌弃地看一眼韩氏怀里的孩子,转身去屋里拿了两个鸡蛋递去灶房,放在锅台上。“先给二郎冲个鸡蛋茶,多放点儿糖,二郎他喜欢喝甜的。” “知道了。”韩氏将儿子放在柳条筐里,准备烧水。 见灶膛后没有柴草,便去院子外头的草堆里扯点儿抱回来。 哪知刚走出院子,儿子就拼命哭嚎。 韩氏立刻跑回来查看。 只见宝贝儿子扒在柳条筐边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朝她伸出小胖手要抱。 韩氏心疼的不行,赶紧抱起来拍哄。 陈冯氏从房里出来,怒骂道:“哪家孩子一声不给哭?你看看你,惯子如害子!都十个月了还整日抱着他不撒手,怎地?你还想抱他一辈子不成?婉儿与招儿自小不见你抱一次,这会儿倒是变慈母了!还不赶紧放下他去烧茶!” 韩氏扭过身,背对着婆婆继续抱着儿子拍哄,满心怨恨。 婆婆明明知道自己带孩子抽不开手,偏偏让她去冲什么鸡蛋茶,老东西自己啥都不干,连孩子都不看一下,却指挥她干这干哪。 不仅如此,还把二丫头陈招送去当什么劳什子学徒,这下可好,自己连个帮手也没有,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因为旭宝每晚都要闹腾。 陈冯氏见二儿媳又开始犯轴,不由更怒:“老娘说话是耳旁风?他都不哭了你还抱着干啥?是存心跟我作对是吧?” 韩氏转过身,压下满心怨恨,对陈冯氏道:“娘,不是我不放,旭宝儿不能哭,医婆说男娃子哭久了会得疝气。” 陈冯氏愣了下,怒道:“我养了三个男娃,他们哪个要整日抱着,不也好好长这么大,就你的金贵!哭都不能哭一声!” 韩氏垂下眼皮,轻声道:“娘,不如让二妮回来,有她帮忙带旭宝,我也好腾出手来做家务活计。” 陈冯氏一听就气炸,指着韩氏骂道:“我当你怎么回事呢,原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儿。招儿是我让她去的,她一个女娃娃,学点儿本事,以后也能寻摸个像样人家,整日跟你待一块儿,没得带累她的名声。” “娘!”韩氏忽然暴怒,怒吼一声:“我怎么带累她名声了?” 陈冯氏被媳妇吼得倒退一步,怔怔看她片刻,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反了你!越发猖狂!敢吼老娘了!当初就不该告爷爷拜奶奶救你出来!你个黑心肝的白眼狼!” 韩氏没成想婆婆会动手打她,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心里忽然升起恐慌,满身戾气也尽数散去。 她非常害怕,怕婆母一怒之下休弃她,因为七出之一就是忤逆长辈。 十来个月的旭宝被陈冯氏的举动吓得嗷嗷大哭,这让韩氏心疼坏了,索性抱着儿子跑进房里,同时也避开婆母的怒火。 陈冯氏被儿媳妇气的肝疼,扭身回正屋,咬牙切齿道:“等二郎考完县试,干脆休了她算了。” 整日面对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她能短寿十年。 陈老栓盘坐在炕上翻账本,眼皮都不抬。“韩氏娘家已经没人,休她是不可能的。” 因为七出之外还有三不去,其中一条:有所娶无所归,不去。 意思是,婚时女方父母健在,休妻时女方父母已去世,妻子无娘家可归、无所依附的,不能休。 否则男方不仅要打板子,还得去蹲一年半的大狱。 而韩氏就属于这一条。 即便没这条也暂时不能休她,因为韩氏的妹妹小韩氏,竟然在府城攀上一位贵人的得力幕僚。 如果陈家敢休弃韩氏,保不准小韩氏吹枕头风报复陈昌平。 只需那幕僚一句话,自己儿子的前程便能尽毁。 所以陈老栓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说怎么办?就任她在家里胡作非为?”陈冯氏朝炕上一坐,气哼哼瞅着丈夫。 陈老栓:“等二郎考中,咱们就搬去县城居住,让韩氏一个人在乡里,反正家中还有几十亩田地,就让她慢慢在此熬着吧。” 如此一来,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上回韩氏将家里百余亩良田卖出去,可把陈老栓气坏了,当时都想找绳子勒死这个贱妇。 老陈家是造了什么孽,才娶到韩氏这样的儿媳妇。 他千辛万苦积攒点家业,结果却败在这蠢妇手里。 古话说的好,家有贤妻旺三代,娶个恶妇毁一生。 他的二儿子就差点被这女人给毁了。 陈老栓一想起之前那些事就恨的牙痒痒。 要不是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二郎的,在去府城的路上,他都想把她给弄死。 陈冯氏沉默一会儿,忽然说:“当初咱们就不该救韩氏回来,这下可好,她见天儿东窜西跑的,也不嫌丢人。旭宝在韩氏手里长大,以后还有啥出息?咱陈家有这个孙子,还不如没有。” 陈老栓眯眼想了想,摇摇头,“再怎么样旭宝也是二郎唯一的儿子,唉,等以后再说吧。” 倘若明年二郎考上秀才,便让他先纳个妾,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再说其他。 那韩氏,终究不能总占着二郎嫡妻的名头,否则他老陈家的子孙都得毁她手里。 嗯,到时候就让韩氏病死在老宅吧。 在乡间,家里死个婆娘太寻常不过,生孩子难产的,受不了委屈自己寻短见的,还有被夫家打死直接说暴病而亡的,大多都会不了了之。 遇到难缠的娘家,给点儿银钱也就打发了。 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即便有人怀疑媳妇是被夫家打死,但谁又愿意出头揽事呢。 第二百一十章:新式织布机 http://.biquxs.info/

几天后,天气忽然闷热,然后下起小雨。 雨势越来越大,一直下了三天才停。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将家里的金耳雪耳烘干,用布袋子一装,放笆斗里存着。 此时已经十一月份,乡丁敲锣通知各村,每户出一丁去做役工。 这次的役工是去修缮县城城墙,以及清理流经县城的河道,估计得一个月左右。 姜三郎组织南坡各户开会,对村民们道:“周管事这几天就要过来收菌菇,你们将要出售的金耳准备妥当,斤两也秤好,那些霉变的就不要掺在里头,免得两下起龃龉。” 上回出售金耳时,就有几家将霉变发黑的掺在里头,结果被周茂发现,弄的两方都不痛快。 若不是自己从中斡旋,周茂当时就不准备收购那几家的菌菇了。 陈银道:“三哥你放心,咱家的金耳都挑选好了,里头绝对没有一朵坏的。” 陈柱也说:“我家的也没问题。” 其余村民纷纷保证,这次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说完金耳的事,姜三郎又讲起棉籽棉花。 “棉花与棉籽你们留足自家用的,另售一部分给县衙,到时候孙里正会来咱们村称重收购。” 今年他们东村成为县令重点关注对象,采收棉花时,明府还派心腹廖先生过来巡视,并预约了两万斤的棉籽与棉花。 这些棉籽与棉花都要送去府城,再有府城交给户部,所以这数量一定不能少。 “不过两万斤棉籽,咱们村每家出几百斤也就够了。” “就是啊,三郎你放心,这事儿不用你说也不会出差错。” “我家棉籽与棉花都预留好了,准备卖给县衙八百斤。” “对对!咱家也一样。”村民们纷纷表态。 今年的棉花棉籽不似去年紧张,各家各户都种了二十多亩。 姜三郎与两个哥哥种的更多,分别在南坡种了四十亩地,收下来的棉花能塞满几间屋子。 好在樱宝给了轧花机图样,姜三郎去镇上请一位手艺极好的木匠做了出来,用起来又快又方便。 姜三郎也没藏私,将轧花机分享给其他村民,让他们从手工揪棉籽的繁琐工作中解脱出来。 所以这次姜三郎要求他们将棉籽与棉花卖一部分给县衙,村民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县衙给的价格没有外头商户给的高,村民多卖一斤出去,就损失一斤的钱。 交代完棉籽棉花的事,姜三郎又开始登记各户出劳役名录,然后再将役工名单交给孙里正,由他给县衙报备。 第二天,姜三郎挑着工具领着一群村民往县城方向赶去。 川河镇离县城百余里,他们步行,估计两天才能到。 樱宝虽心疼老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一些药丸子,另外还给老爹两瓶强身药水,让他疲惫的时候喝一口。 村民们上役工后的第二天,周茂带着两辆马车来到东陈村。 照例先去姜三郎家,坐在堂屋与姜老汉攀谈。 当看到姜家搬出来的精品金耳时,有点诧异:“怎么才二十斤?” 姜老汉摸摸胡子,笑道:“每回不都是二十多斤嘛。” “可我上回明明听你们说,这次种的数量比往常都多。”周茂狐疑地盯着姜老汉:“莫不是你们又卖给旁人?” 姜老汉尴尬地咳一声:“实不相瞒,府城萧家萧官人定下十斤,镇上李郎中也买了十斤,我家总共就出了这么多,余下的都留给你了。” “府城萧官人?”周茂皱起眉。 难道是州府都团练观察使萧家的人? 那可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周茂没再说什么,给金耳称重。 这时,有村民陆续送金耳雪耳过来。 周茂让两个伙计检验货品质量,自己则让人将马车上的织布机抬下来。 “你家定的织布机,专门从吴州带来的最新式样。” 周茂指着织布机问:“准备放在哪里?我让人给你们组装停当。” 春娘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让人将织布机放在一间敞亮的偏房,“就放这里吧,麻烦二位了。” 这间屋放两架织布机有点勉强,但还能摆的开,使用的时候也不受影响。 周茂这次不仅带来两架织布机,还请来一位师傅教春娘怎么排线织布。 组装好后,春娘立刻拿来纺好的线团装在织布机上,试探着开始织布。 果然非常好用,布匹幅度也比自家那个宽不少。 “这两台织布机共多少钱?”春娘问。 周茂:“连咱们的托运费,两架织机共二百三十两。” “啊?”这么贵? 春娘将目光移向小闺女,寻求意见。 樱宝冲她点点头。 在吴越当地肯定没这么多,但他们数千里迢迢将东西完好无损带来,肯定值这个价。 而且本地根本没有这种织机,周茂带来的不仅仅是两台机子,还是一件最新技术。 只要自家将这种织机的图纸卖出去,说不定能将两百多两赚回来。 春娘见小闺女点头,也不再纠结,取来银子交给周茂。 幸亏自家有李郎中与萧官人购买金耳给的钱,不然春娘手里还没这么多银钱付账呢。 忽然,外头传来激烈争吵声。 只见韩妙娘抱着背篓气愤叫道:“你们欺负人!凭啥收他们的不收我家的?” 小伙计道:“你的金耳都发霉了,咱们当然不收。” “发霉?哪里发霉了?”韩妙娘大声嚷嚷:“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小伙计也怒了,指着她家筐里的金耳道:“你以为擦掉霉斑咱就看不出来了?谁也不是傻子,金耳颜色都变了,你还说哪里发霉,整个儿都霉了好吧,还黏糊糊的,谁要这玩意儿!” 韩妙娘扑通朝秤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起来:“哎呦!你们这些城里人欺负人啊,收个菌菇还要看碟下菜,你们是看我妇道人家好欺负是吧,天啊,我不活了······” 小伙计被气的满脸通红,正要推开韩妙娘拿回秤杆,就见周管事走过来,说:“到此为止,不收了,咱们走吧。” 反正精品金耳已经过秤,余下的都不重要,收不收的也没所谓。 小伙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将已经秤好的装车,准备离开。 排在后头的村民不干了,纷纷指责韩妙娘。 有两个妇人直接上来拽起她,讥讽道:“我说韩氏,你家菌菇霉了能怪谁?别在这挡道儿耽误咱们的事,要撒泼还是回家跟你男人撒吧,这里可没人惯着你。” 第二百一十一章:织布 http://.biquxs.info/

站在后头的孙氏见妯娌被人嘲笑讥讽,连忙后退几步,抱着背篓转身往回走。 旁人见状问她:“陈大嫂子怎么回去了?你家金耳不卖了?” “嗯。”孙氏支吾一声,走的更快。 她家金耳也生霉了,之后请人烘烤一遍还是不行,颜色灰暗还带着霉斑,连香味都没了。 本想拿来蒙混过关,结果韩氏闹了这么一出,估计自家这个也没可能卖出去,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别在此丢人显眼。 可惜了这么多金耳,买种菌还花了不少钱呢,这一来一去自家要损失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啊,可不是小数目。 孙氏心痛到不行。 要不,让夫君抽空带去县城药铺卖卖看,万一有人不识货收去呢,自家也能挽回点损失。 姜家大院内。 众人一阵劝说,加上姜老汉也跟着说情,终于让周茂松口重新开始收货。 等待卖货的村民赶紧将自家金耳雪耳仔细挑拣一遍,以防里头有品相不好的惹恼周管事。 樱宝没理会外头情况,与阿娘一起用尺子测量织布机,还将各部位的组件都画下来,并标注上尺寸大小。 她想将这些组件请不同的木匠师傅按照尺寸打造出来,然后再一一组装,之后卖织机,哪怕一架卖五十两,只需卖出五架就能回本。 以后说不定还能多卖多赚。 这种织布机可以自动走梭,织娘只要一手牵绳一手拽板,再加上两脚踩踏板,便可以快速织布,比原先那种手动穿梭的快上数倍不止。 只要操作熟练,一天就可以织一匹三尺宽的棉布出来。 这织布速度,在当地简直堪比神速。 单凭这一条,自家二百多两银子就没白花。 第二天,樱宝与阿娘带着图纸去其他几个乡镇上的木匠铺,分别给他们一两个部件的图样与尺寸,让他们尽快做出二十副来。 之后又将另外几个造型简单的部件图样交给村里会木匠手艺的王柯,请他打制二十组。 至于织机上的铁器构建与梭道上的弹簧,则交给县城铁匠铺打造。 十天后,春娘与两个妯娌已经能熟练操作新式织布机,织出的棉布又宽又柔软。 木匠与铁匠那里的部件也打制完成,姜老汉借了辆骡车,亲自去将东西拉回来。 然后就是组装织机。 春娘给大嫂家装一架,二嫂家也装了一架。 剩下十八套组建则放在自家屋里,倘若有人来买,就说五十两银一架。 这价格相当高,比当地织机价格高出十倍。 但那又怎样,物以稀为贵,爱买不买。 不过,樱宝让阿娘暂时别卖,等老爹回来由他出面一次性售出。 因为这玩意自己能请人做出来,别人也能,所以就是一锤子买卖。 倘若卖出去一台,结果外头疯狂仿制,那自家岂不是成了冤大头,花钱给别人做嫁衣裳,以后说不定还会被人骂成黑心肝。 所以啊,要么一次出售十八台,要么一台不卖。 春娘都听闺女的,有人来问就让她们等等,等丈夫回来再说。 倘若大家嫌贵都不愿意买,自家大不了请几个织娘回来,专门织棉布。 家里可存了不少棉花呢,如果都纺成棉线、织成棉布的话,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没多久,姜家买了新式织布机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 许多人跑来围观,亲眼瞧见春娘快速织布的情景还是震撼到她们。 特别是那个可以自动跑来跑去的线梭,让人惊讶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一问价格,这一台织机竟然要一百多两,简直让人咋舌。 不过,当大家知道这东西是从数千里之外的吴越采购而来,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许多人家心痒难耐,暗戳戳去外头打听哪里能买到一样的织机,结果无功而返。 很快到了腊月,姜三郎等人做完役工回来,就发现自家屋里堆满洁白棉布,足足有数百匹之多。 而家里偏房与堂屋各放两台织布机,一共有六台,每台都有一位织娘在织布。 另有几人在屋檐下纺纱,有本村的媳妇子,也有外村的。 “怎么回事?”姜三郎问妻子。 春娘笑眯眯道:“我请了几个织娘帮咱家纺纱织布,家里棉花已经快织完了,你瞧瞧这些棉布多好,回头给你做几身衣裳穿。” “我不是问这个。”姜三郎指着家里的织布机问:“这些都是哪来的?” “请人打的呗。” 春娘嗔怪地瞪一眼丈夫,去灶房给他烧水洗漱。“周茂给咱家捎来两架织布机,闺女想回本,就去请人打了二十台部件,拿回来自己组装的。” 姜三郎跟着妻子走进灶房:“二十台?其余的呢?” 他看家里不过六台,难道其它的都卖了? 春娘往锅里舀水:“其余都放着呢,宝儿说等你回来再出售。” 姜三郎坐到灶台后头,帮忙点火烧灶,不时探头询问:“周茂给咱家多少钱一台?” “两台二百三十两。”春娘盖上锅盖,说:“所以闺女想将这笔钱赚回来。” 姜三郎点点头,给灶膛添草,“宝儿说的对,回头我去问问谁想要,就五十两一台吧。” 春娘噗哧一笑,“你父女两个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你也不用去问,我都登记了呢。” “咱们村有十户想买,西村那边有三户,连别的村子也有人过来预订,我已经盘算过了,一共二十八户人家要买这种织机,她们已经给了定金。” “二十八户?”姜三郎简直惊呆:“那,那咱们能赚多少?” 春娘神秘一笑,并不言语。 自家分别在几个地方定制机器组件,若组装起来,一台织机的成本才十两银子左右。 假设按照闺女定的价格,一台五十两,那么自家一次就能赚一千一百多两。 一千多两啊,这辈子她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有了这么多钱,即便以后挣不到银子了,自家就是妥妥的富裕之家。 但这事儿还得丈夫定夺,男人有男人的考量,自己与闺女可不敢胡乱做这个主。 “既然有二十八户定了织机,家里这些肯定不够,你们准备怎么做……” 姜三郎还没说完,春娘就道:“我与宝儿又定了三十台部件,等过几日就去取回来。” 这次订制织机的零部件,用的都是别人给的定金,所以春娘根本不担心东西拉回来没人要。 等赚到这笔钱,自家就在村里盖一处纺织堂,再雇几个织娘,专门纺织棉布。 反正整个乡都开始种植棉花,以后棉花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棉花卖不出价,她就纺织成布匹出售。 第二百一十二章:殴打 http://.biquxs.info/

若按照一匹布四百文算,自家准备十台织机,一个月最少可以织四百匹布,就是一百六十两银。 刨除棉花成本与人工费,怎么也能赚到八九十两。 一个月赚八九十两,闺女说比县令大官人挣的还多呢。 关键是,这事儿自己一个人就能操持。 春娘越想越美,内心憧憬。 到时候家里的田地就雇人去种,自家也能轻省点儿。 烧好热水,春娘拿来澡盆,在灶房帮丈夫洗头。 洗完头脸,姜三郎换上妻子拿来的衣裳。 “这件衣裳穿身上都宽松了,我怎么瞧你比上个月清减不少。” 春娘问:“是不是做役工很受罪?” 姜三郎摇头:“不过就是干活重点儿,谁在那儿都一样,有啥受不受罪的。” 春娘心疼地捏捏丈夫胳膊,叹口气,自草篓子里取几个鸡蛋,打在面盆里。 又舀几勺面粉进去,准备擀鸡蛋面给丈夫吃。 正在这时,樱宝与弟弟姜武从外头跑进来,见到老爹便扑过来。 “爹!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樱宝将手里一包点心递过去:“这是我与阿奶还有大妮姐姐刚做的栗子糕,你尝尝看。” 这些日子,樱宝带着几个村里孩子,将自家栗子树上所有栗子都打了下来,还将栗子剥壳,分批做成栗子饼栗子糕,只等姜泉回来的时候带去县城售卖。 姜三郎一手揽着儿子姜武,一手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一口。 外皮香酥、陷芯甜糯,非常好吃。 “不错不错,栗子这样做确实好吃。”姜三郎夸赞。 樱宝得意道:“这个是我在县城点心铺子偷师学的,搁咱铺子里特别受欢迎。” 其实她泡栗子的水都用的是瞳孔泉,之后和面也是用那水,所以味道特别香甜。 姜三郎几口吃完又拿起一块,问:“铺子最近怎么样?” “很好。金耳与雪耳也卖的非常好。” 上次卖给周茂的精品金耳只是一部分,其余都让姜泉带去县城放在铺子里出售,定价二十两一匣子,一匣子半斤。 雪耳为十五两一匣子,也是半斤装。 因为现存的金耳雪耳数量很少,樱宝让姜泉别担心卖不掉,马上就要元旦节了,总会有人不嫌贵去购买。 姜三郎:“我瞧家里柿饼子也晒好了,过两天等二泉回来,我跟他一起去县城一趟。” 顺便将妻子在铁匠铺定制的织布机部件取回来。 “我也去。”樱宝:“正好现在没什么事了,大妮姐与二妮姐都要去县城逛逛呢。” 马上要过年,她们都想去县城买点儿好看的钗环与头花,再瞧瞧县城的小娘子们都是怎么妆扮的。 自上回二妮从县城回来说起瓦市情景,大妮羡慕不已,早就想去一趟了,可惜这阵子家里非常忙碌,她一直不得空。 姜三郎笑道:“好啊,到时候就带上她们。” “还有我!还有我!”姜武都好长时间没瞧见哥哥姜杰了。 “好好!还有你。”姜三郎摸摸儿子脑袋,目光望向妻子。 春娘知道丈夫啥意思,开口道:“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棉花,趁这几天赶紧纺出来,等过几日大家都回去忙年,就没得空闲了。” “也好。”姜三郎也想趁年前将织布机都卖出去,钱挣到手那才是钱。 一家人商议妥当,第三天姜泉果然驾车回来,瞧见樱宝嘿嘿直笑。“樱宝,咱们发了!” 樱宝问:“金耳雪耳都卖出去了?” “嗯!”姜泉笑的合不拢嘴,悄悄道: “你不知道啊,那个冬梅真的很有本事,给咱们宣传一个多月,结果有很多人慕名找去,咱们铺子里的礼盒子简直供不应求。 现在县城最好的点心铺子都跟咱们合作,每天提供新做的糕点给咱们铺子,请咱们替他销货。” 樱宝惊讶,连忙问:“那大哥跟他们签契约了吗?” “签了。大哥将各样糕点用料都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他们铺子用料不新鲜,或者以次充好,他家必须赔偿咱家铺子双倍损失。” “那就好。”大堂哥果然是做掌柜的料。 不过…… 樱宝有点犯愁。 铺子里最赚钱的金耳雪耳全卖光,这还没到年节跟前就断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要不,把自己洞府存的那些都拿出来? 不行不行! 那是留给温家的,暂时不能动。 但温家至今没人来取货,是不是不准备要了? 不要也没关系,自己只帮温家保管至年节前几天,如果他家不来人,自己就将所有金耳雪耳放在铺子里销售。 樱宝只在前些日子收到一回温姐姐的来信。 温舒在信中说,她们家又出了点变故,过段时间要去庐州,让自己不要寄信去豫州了,她可能收不到。 哎,这温家也不知怎么回事,三番几次出事情,好似没完没了了。 晚间,樱宝进入洞府。 洞府里放着好几筐晒干的金耳与雪耳,共有四十来斤。 另外,水池周围土地上被她放满菌菇罐子,足足有一千余罐。 这些罐子都是她这几年一点点积累的,上头已经种满金耳与雪耳,估计过个十几天,金耳雪耳就能采收。 采收之后的菌菇,只要用竹匾子晾在洞府里,过上个四五天就能干,这是樱宝早就发现的情况。 而采收过后的菌菇根座,还可以在罐子里继续生长,就比较省事。 如果扩种也可以,只要再弄一些罐子进来,填充上营养基给它们分株就行。 但樱宝不想再分株,因为自己洞府里的菌种已经够多,她根本忙不过来。 目前这片土地除了育种与种菌菇,樱宝不打算再种其他东西,原先种在上头的,便由它们自生自灭,比方那些香瓜胡瓜与各种花卉。 至于发光体顶部那些植物,樱宝没上去查看,估计长势都不错。 翌日,姜三郎带着一对儿女与两个侄女及姜泉进县城,将她们送去铺子后,自己驾着马车去取定制好的物件。 姜泉将带回来的柿饼子与栗子糕送进后院,让樱宝大妮与二妮帮忙称重装盒,他带着小堂弟去外头买好吃的。 两兄弟边吃边逛,买好一大包小食正往回走,忽然瞧见一巷子口有一群人正在打架。 巷子附近站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姜泉好奇多瞧了两眼,这一瞧把他吓一跳。 原来被人殴打的两个倒霉蛋,正是姑母姜云娘,及姑父张甲。 另有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站在旁边嘤嘤哭泣。 就见姑母姜云娘奋力护着姑父,哭叫道:“别打了!你们要打死人啦······” 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冷笑:“打死也活该!敢勾引我女儿,他死不足惜!” “不是!他没有,是那个女人先勾引他的。”姜云娘辩解,张开双臂紧紧将丈夫护在怀里。 满脸横肉汉子一听,顿时暴怒,对着姜云娘与张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边打边吼:“放你娘的屁!特么一个糟老头子丑八怪,我女儿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勾引他?既然你这么护他,要么跟他一起死!要么就赔钱给老子!你们选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仙人跳 http://.biquxs.info/

“我们已经给你不少钱了,你还要怎样?” 姜云娘哭道:“咱家铺子也典给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横肉大汉冷笑:“你那破铺子才几个钱?五十两都没人要!今儿要么就拿二百两出来,要么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不远处的姜泉见两个大汉如此猖狂,气愤不已,但想起小堂妹的交代,不敢带着小堂弟过去阻止,于是拉起姜武往武铺跑。 他要去武铺找衙门捕快过来。 如此凶残的敲诈勒索行为,他不信巡捕们会不管。 而且姑母再怎么样也是阿爷阿奶的嫡亲闺女,老爹的嫡亲妹妹,自己这个做侄儿的不能置之不理。 姜泉依然跑到县学附近那个武铺,找到金五。“金大叔,有人要杀我姑姑!请您去救救她。” 金五正坐在武铺里跟同僚吹牛,听姜泉这么一说,立刻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佩刀问:“在哪?赶紧带咱家去看看!” 这快到年节了,大令三令五申要求各班房做好巡视,防止歹人行凶闹事,败坏县衙名誉,没想到竟有人敢杀人,反了天了! 姜泉点头,拉着姜武在前头跑。 路过自家铺子,姜泉让小堂弟回去,结果姜武将怀里好吃的送去铺子,又追着二堂哥而去,一路上不停用好奇眼神打量巡捕腰间的佩刀。 他好想也有一把这么好看的刀。 几人赶到那个巷子口,就见姜云娘坐在地上哭,张甲与行凶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金五询问姜云娘。 姜云娘抬头见是捕快,立刻爬起来,支吾道:“没没事,就、就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金五狐疑地转头望向姜泉。 姜泉立刻道:“姑母,刚才我瞧见两个男人打你和姑父,怎么就成摔跤了?” 姜云娘回头望见是二侄子,一愣,顿时怒道:“你看到什么了?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哪里有人打我?” 旁边有个人看不下去,帮腔道:“刚才就是有人打你,你个妇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人家好心帮你,竟然恶言相向。” 金五哼一声,问姜泉:“这女人真是你姑母?” 姜泉满脸尴尬,但还是点点头:“是。” “看样子你姑母不想你多管闲事啊,小伙子,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不要理会的好。”金五拍拍姜泉肩膀,带着几名衙役转身就走。 姜武好奇地看看二堂哥,又望一眼那个姑母,扯扯姜泉袖子道:“二哥哥,咱们回去吧。”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撒谎的姑母。 刚才明明有人打她,她竟然隐瞒真相,还训斥二堂哥,简直就是师父说的恩将仇报。 姜泉点头,拉着小堂弟就走。 刚走几步,肩膀就被姜云娘抓住。 “干啥?”姜泉拨开姑母的手,退后几步,警惕望着这披头散发的女人。 姜云娘一改先前的恼怒,面露祈求道:“二泉,刚才的事别告诉家里人,谁也别说。” 姜泉冷淡点头。 “还有,你、你能不能跟大成说说,先借二百两银子给姑母应个急,我我很快就还他。”姜云娘哀求道:“刚才你也瞧见了,你姑父摊上麻烦事,倘若不拿钱给人家,他就要被人给打死了。” 姜泉摇头:“不能,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有也不能借给这个不着调的姑母。 见二侄子不肯帮忙,姜云娘立刻沉下脸,转身一瘸一拐走了。 姜武拉拉二堂哥,说:“姑母好奇怪。” 姜泉嗯一声,拉着小堂弟快步走回自家铺子,想了想,还是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大哥。 “大哥,我估计姑母还会来跟咱们借钱,你不要借给她。”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姜成:“我又不傻,就是爹娘来了我也不会借那么多钱给他们。” 铺子生意刚刚走上正轨,最是忌讳将赚到的第一笔钱花掉或者借给别人,那便是将自家福运财气给送走,很不吉利,所以铺子里的钱,他一文都不会外借。 这会儿,樱宝与两个堂姐正在库房装盒子。 柿饼子二斤一盒,栗子糕也二斤一盒。 装好的礼盒子都码在库房的货架上,整整齐齐十分壮观。 库房里还堆放很多大葫芦,都是从村里陆续带来的,售价十两或二十两一个,一个月也能卖出去好几个。 每个葫芦上都贴着不同的吉祥语,像什么鲤鱼跃农门,五子登科,金榜题名,福如东海,生意兴隆等等。 姜武跑进来,将先前买的小食递给三个姐姐,自己也坐在一旁,边吃边将刚才的事说一遍,末了道:“姑母好奇怪,明明有人打她却不承认,还跟二哥哥借钱。” 樱宝皱眉思索。 她怎么觉得这套路有点熟悉,像仙人跳啊。 但那伙人设计的似乎不是姑父,而是姑母,或者说是姑母的娘家。 从去年开始,姑母就经常回娘家借钱,不仅从爷爷奶奶手里借,还向大伯二伯借,也向阿娘借过,只不过阿娘以刚买房子为由拒绝了。 等将家里所有人都借了个遍,再也借不到后,又频繁要求自家特产铺子交给她儿子玉昆经营。 估计姑母认为自己是个五岁多的小娃娃,根本做不了铺子的主,所以从来不跟自己说。 这下好了,又开始盯上大堂哥,希望姜成借钱给她。 樱宝想了想,跑去铺子里,询问二堂哥刚才的事。 姜泉仔细说一遍当时情形,气愤道:“我瞧那人一直打姑母,便去找了金大叔,结果那群人与姑父都不在了,只留姑母一个人坐地上。” “一个人?那姑父呢?”妻子因护他被人打一顿,按理他应该带妻子去看诊或回家,结果姑父竟一个人走了。 这是怎样一个绝情男人? 偏偏姑母跟巡捕撒谎说自己没被人打,只是摔一跤,又祈求姜泉不要回家告诉家人,更不提姑父为何不在。 真是奇葩一家子。 姜泉气鼓鼓道:“谁知道!我瞧姑母那样子,姑父应该暂时没事。” 樱宝沉吟,没再说话。 第二天,姜泉带着三姐妹与小堂弟去瓦市玩耍,顺便去听听冬梅与她爹说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唱书 http://.biquxs.info/

几人来到瓦市一幢红漆雕栏的木楼前,只见门牌上写着八仙茶坊四个字。 兄妹几个走进茶馆,找了一张临窗方桌坐下,又让小伙计送来几碟点心,一壶茶水。 桌中间放着几只倒扣着的茶碗,将碗翻过来,小伙计给几人一一斟上茶。 她们几个来的较早,说书先生还没到,茶馆里的人并不多。 樱宝姐弟几个边吃点心,边打量外头。 外头比茶馆热闹多了,有耍杂耍的,摆场子卖跌打膏药的,耍刀舞枪的。 还有小贩挑着担、跨着篮子,贩卖各种自制食物。 姜武忽然扯扯姐姐袖子,指着外头道:“看!那个穿花袍的是不是姑父?” 樱宝瞧过去,只见不远处人群里,有个三十多岁一身青色团寿衣袍的男子,正与两名大汉在一起有说有笑,往勾栏而去。 姜泉也瞧见了,奇怪道:“咦,那两个不是昨日打姑父姑母的人吗?他们怎么混在一处?” 就见三人勾肩搭背走进勾栏内,很快消失在一个花楼里。 樱宝目送三人消失不见,转头问大妮:“大妮姐姐,姑母上回从大伯那里借了多少银子?” 大妮想了想,说:“五十两吧。之前要跟爹娘借一百两来着,阿娘没同意。” “她没说借银子干啥吗?”樱宝问。 大妮:“姑母说她家铺子要进货,周转不开。跟阿奶借钱的时候,又说姑父跟别人一起做笔大买卖,要银子做本钱,还说很快就还上,结果至现在没还。” 樱宝又问二妮:“姑母跟二伯借钱了吗?” “借了,我亲眼瞧见的,爹拿了四十两给她。” 二妮道:“姑母还偷偷问过我有没有钱呢,哼,我跟她说没有。” 樱宝:······ 结合昨日那一出,她大概知道姜云娘为啥要借钱了。 该不会为了填张甲的窟窿吧? 姜泉皱眉沉思一会儿,说:“要不我悄悄去勾栏那边瞧瞧,他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不行!被发现你就死定了。”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樱宝道:“等看到姑母,就把今日瞧见的告诉她就行。” 至于姜云娘该怎么做,由她去好了。 “再不然,等咱们回家告诉大伯二伯和爹,让他们来县城找张甲当面询问。” 若姓张的玩什么花样,姜家三兄弟齐上阵,一人吐口土沫也能淹死他。 兄妹几个正说话,冬梅与她爹上台了。 再看茶馆内的茶桌,已经坐了四成茶客。 高立范一眼瞧见靠窗桌子旁坐着的几个孩子,朝他们点点头,理了理袖子,摆出醒木,折扇,与一张手帕。 小伙计已经拎着茶壶跑过去,给他斟上一杯茶。 等冬梅怀抱琵笆坐在高立范旁边时,已经有茶客催促她们快些说唱了。 今日高立范还是接着讲三国志。 只见他一拍醒木,开口道: “俗话说,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施草之恩; 梅鹿见食等成群,无义之人可恨! 咱们接着说那吕布吕奉先……” 樱宝与姜泉听的津津有味,但大妮二妮与姜武很快就坐不住了。 姜武一遍遍扯姐姐袖子问:“姐,咱们别听了吧,去外头玩儿好不好?” 他一点都听不懂,就想去瞧瞧耍刀卖艺的,再不济去看踩高跷也行啊。 “再等会儿。”樱宝还不知道冬梅是怎么帮自家宣传的呢。 好不容易高立范讲完一段,端起茶碗喝茶休息,他闺女冬梅抱着琵笆开始说开场白。 她的开场白内容竟然是介绍县学对面的姜记特产铺子,以及店铺里售卖的各种货物。 冬梅说的朗朗上口,似乎已经讲过很多遍。 听众们习以为常,并没有表示不满。 说完开场白后,冬梅才拨弄琵笆开始唱书。 一段唱毕,小伙计捧着铜盘开始挨桌收赏钱。 樱宝从包包里掏出一把铜钱放进去,对冬梅道:“姐姐与先生下场后,可去我家铺子一趟。” 自己一个月都没给冬梅姐姐无根水,今日准备一次性给她三罐子。 因为马上要过新年,樱宝保不准自己啥时候再来县城,所以多给一点儿,算作冬梅姐姐替自己打广告的报酬。 冬梅微笑点头。 几兄妹走出茶馆,又在书画铺子买了几张钟馗画像,还有好几对桃木片雕的桃符,留作过年用。 大妮二妮则去金银铺子买了一些银饰品,像耳铛,戴胜,银珠花等。 这些小物件并不贵,当然,含银量也少,跟府衙制银没法比。 几天后,姜三郎赶着马车再次进城,准备接儿女与侄女回家。 回去之前,还得将姜杰从县衙接来,一起回乡过年。 姜三郎准备一些年礼,提前送去县衙给吴老先生夫妇。 有家里新做的栗子糕,还有一斤雪耳与一斤金耳,两盒柿饼子,小闺女熬制的养身药丸子。 吴老先生很是高兴,还询问姜三郎怎么没把樱宝带来。 第二天,姜泉趁三叔心情好,便将姑母与姑父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三郎皱起眉,当即起身去找张甲。 姜成怕三叔一人会吃亏,连忙招呼二弟一起跟去,还交代大妮二妮与樱宝看好铺子。 直到傍晚,三人才回来。 姜三郎脸色很臭,独自一人去屋里呆了好久,不知在干什么。 樱宝只好悄悄问姜泉:“你们去干啥了?” 姜泉摸摸后脑勺,说:“三叔找到张姑父,询问他与那个女人跟打人者的关系,张姑父当即就恼了,开口骂三叔,结果被三叔几巴掌打掉两颗牙齿。” “然后呢?”樱宝好奇问。 姜泉:“然后姑母忽然跑来跟三叔拼命,还说那是她的家事,不要三叔管。三叔气坏了,当即就回来了。” 他又小声道:“张姑父自己都承认,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一对儿女,全靠他养活。张姑父还说要让那两孩子认主归宗呢,不懂姑母为啥还要护着他。” 这是赤果果地在打姑母的脸啊,姜云娘竟然还说不要娘家人管。 樱宝简直瞠目结舌。 “另外两个打人的汉子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姜泉:“不知道,张姑父不肯说,我估计是那外室的家里人。” 因为之前他就听那打人者说,张姑父勾引他家闺女。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十有八九真就是年轻外室的亲爹。 第二百一十五章:推测 http://.biquxs.info/

翌日,姜三郎在县城采购了不少过年的物件,准备带回乡。 他悄悄告诉闺女,自己已经将全部织布机都卖出去了,按照五十两一台的价格。 “这次共挣到一千八百多两银子。” 姜三郎笑道:“咱家将南坡那边一大片荒地都买了下来,等明年开春就请人开荒,在那里建个胡椒园子。 等以后胡椒多了,就不泡白胡椒了。我跟人打听过,只要将半熟的胡椒果摘下来直接烘干,制成的黑胡椒味道更香浓。” 若制白胡椒,胡椒果子搁水里泡久了会有异味,处理不当会隐隐发臭,还不如黑胡椒香辣。 所以姜三郎决定以后都晒制黑胡椒。 樱宝:“那也不错,倒是省了好多工序。” 姜三郎点头,又道:“家里买了不少上好水田,还有很多下等旱田,我准备用那些下等田种棉花。” 他买的赶巧,这会儿正是年底,许多村子的贫苦农户日子过不下去,将自家田地典卖出去,拖儿带女跑到东陈村来做雇农。 因现在的东陈村富裕起来,村民手里有了积蓄后,全都买了田地。 这田地一多,光凭自家那点儿劳力肯定种不过来,于是就雇人来种。 时间一长,受雇的贫苦农户觉得在东陈村当雇农挺好,至少不用忧虑每年两季的田赋该怎么交,自家在东陈村还能偷学到种植金耳雪耳的手艺,等攒了钱,也买点种菌种种。 而东陈村村民则腾出手来种植更多金耳雪耳,还有胡椒与棉花等,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觉得挣钱种地两不误。 姜三郎接着道:“我准备在院子外头空地上盖几间瓦屋,你娘说要在那里建个纺织作坊,再置办十台织机,二十架纺车,以后请织娘回来纺线织布。” “好啊!”樱宝举双手赞成。 如此,自家种再多棉花都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最后被豪商压价。 提到水田,樱宝忽然想起一事。 过完年自己就六岁了,而六岁这年的五六月份,川河沿岸的村落将遭遇一次大水患。 这次水患虽没有数年后的那次破坏力强,但绝对会有人在洪水中丧生。 包括沿岸的农田也会被洪水冲毁,农田里的种子与幼苗将尽数被摧毁。 犹豫片刻,樱宝还是决定现在就告诉老爹这件事,好让他早点想想对策。 “爹,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樱宝一脸严肃道:“这几天我又梦到发大水了。” 姜三郎一愣:“又梦到?” 他差点忘了,自家搬到南坡的初衷就是为了预防水灾。 “什么时候会发生?”姜三郎一点没怀疑闺女话语的真实性。 因为事实证明,小闺女就像个神婆…啊呸!像个小仙女,她说的每句话如神谕一样精准。 “大概五六月份吧。”具体哪天她确实忘了。 只知道那几天特别闷热,之后就电闪雷鸣下暴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我梦到川河周围的农田都被淹了,不仅咱们村,但凡在川河附近的村子与农田都被洪水冲垮。” 后面几句是樱宝瞎编的。 按照她的推测,十有八九会如此。 川河上游是一条大河,她们这里的不过是那条大河的支流而已。 如果上游大河水位暴涨,自然影响到下游支流的水位,单凭几个小小乡镇的力量,根本没办法阻挡上游冲下来的洪水,唯一办法只能预先疏散村民,减少人员与牲畜的伤亡。 姜三郎面露凝重,说:“等我回去跟孙里正商议商议,看看怎么办。” 这事儿非同小可。 不仅要预防人员伤亡,还要商议怎么样才能让周边百姓不至于将种子都搭进去。 一旦洪水来袭田地绝收,百姓又失去大量粮种,再面临夏赋的催逼,以后日子恐怕难以为继。 而朝廷对这种小面积灾难根本不会关注,到时候赋税一样不会少,最后只能让百姓不得不拖家带口逃田。 如果认为同乡百姓逃田跟你没关系,那可大错特错。 因为他们没缴纳的赋税,将会平摊到余下人的头上。 逃走的越多,分摊到余下人头上的赋税也多。 这就造成一家逃,联保的十家跟着逃,即便他们没损失多少。 而十家逃,就面临与其相关联的数十家也必须逃。 到了最后,可能造成整个乡镇的人全部逃亡。 东陈村的人虽然富裕了,可再富裕也无法承担全乡的赋税。 所以一定不能让百姓损失太大,更不能让他们觉得非逃不可。 这事必须跟里正沟通,再由里正出面,让各村村民做好应对洪水的准备。 随后,姜三郎带着两个侄女与一对双胞胎儿子,还有一堆东西,匆匆赶回乡。 樱宝与姜泉姜成暂时不回去。 因为她们还要趁着年底这段时间多多挣钱。 这几天,铺子生意越发好了,货仓的栗子糕与柿饼子几乎卖光。 不仅如此,金耳雪耳宣告售罄,葫芦也只剩下摆在门口的两个样品,一个贴着招财进宝,一个贴日进斗金。 这还是姜泉不让卖的缘故,不然连这两个也被人给买去。 “县城的人可真有钱。”姜泉感叹一声,转头询问大哥:“你盘好帐没有?咱们这月与上个月能挣多少银子?” 姜成埋头拨打算盘,并不理会他。 樱宝心里却有大概的估量,盖几间大屋的钱肯定够了。 等开春,她要盖三间,不,盖五间大瓦房,还要盖个防火防水的大库房。 再用珍贵木料打制一溜儿的桌椅家俱,以后接待客人也体面。 来自家铺子买东西的人,大多有点儿家底,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店铺上不得台面。 她要在县城打造一个独属于姜家的特产店铺,哪怕以后有人跟风,与她家铺子打擂台也不怕。 自家有无根水,还有特效药丸子,再不济她挂牌给人看诊,专治疑难杂症,总能吸引不少客源。 姜泉见大哥不理他,又与小堂妹说话:“咱们这次若挣的多,就再买一辆马车吧。” 里里外外只用那一辆,也太不方便。 听到这话,姜成抬起头:“你说的对,要不先从我这里支一百两银子,你和樱宝去骡马市买辆马车回来,咱们过年也方便来去。” 樱宝拍手赞成:“对对!就买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去。” 迟了骡马市也不开张,都回家忙年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买马 http://.biquxs.info/

樱宝与二堂哥来到骡马市,只见满地屎尿横流。 兄妹俩看了好几匹马都不尽如人意。 不是马匹老了就是病了残了,几匹稍微看得上眼的马,要价都非常高,比平时贵上三成。 姜泉对这些马贩子看碟下菜十分不满,于是询问小堂妹:“要不下次再来看看?”这些人明显欺负自己与小堂妹年纪小,故意抬价。 樱宝目光注视着一大一小两匹瘦弱马身上,说:“咱们去看看那两匹马多少钱?” 如果瘦马年龄不大,价格不高的话,她想都买下来。 姜泉顺着小堂妹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那两匹看着不太好,大马身上的毛都秃噜了,小马像是生了病,养不活的。” “去看看嘛,实在不行就不买。”樱宝避开地上的屎尿跑过去,询问马主人:“你这两匹马都几岁了?” 马主人一听有人问马,连忙抬头,结果瞅见是一个矮不愣登的小女娃,瞬间垮下脸,勉强回道:“大马十八年,小马三年了。” 对上几岁的小娃娃,他连撒谎都不屑。 “那这两匹马怎么卖啊?”樱宝问。 马主人:“大马三十两,小马二十两。” 姜泉跟了过来,听马主人这般报价,有点不满:“你这马都瘦成啥样,也要三十两?”若加上典卖税,那这匹瘦马岂不近五十两了? 马主人瞪姜泉一眼:“我便是要价二十两,你也买不起。” 通常来买马的都是有钱的成年人,这两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哪里是买马人,无非好奇问一问罢了。 樱宝却接话道:“你这匹马真要二十两?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一匹健康成年马售价通常在四五十两之间,若加上马匹交易税,就得六十来两,再配个车架,少说也得百余两银。如果自己真用一半的钱买到,还是很划算。 马主人没好气道:“你们现在付银子,我便卖给你!谁说话不算话谁是畜牲。” 先前有人出二十两银子他没舍得卖,结果眼看罢市也不见有顾客询问,真是急死他了。 如果这孩子真用二十两银子买去,自己也省的再送马去兽医那里看诊。 毕竟治疗这匹马得不少银子,他实在不想再投钱给一匹没用的老马了,多留它一天亏一天。 “那这匹小马呢?”樱宝摸摸小马的脑袋问。 马主人斜一眼小马,叹口气道:“小马最少十八两,再少不能卖。” 小马最近一直窜稀,他用草药治一段时间也没起色,索性拉来一起售卖,省的死家里,连这十八两也拿不到。 樱宝满意了,一挥手,“这两匹咱们买了,你去叫牙人来吧。” 姜泉一听就急了,拉拉小堂妹,低声埋怨道:“这两匹马看着就不好,咱们花几十两买回去,万一死了岂不亏大?” 马主人偷瞄到姜泉的不乐意,飞快跑去骡马市牙房拖来一名牙人。 牙人自然识得这两匹马不对劲,也没说什么,假模假样拍拍马匹,笑眯眯喊姜泉与樱宝去牙房交钱。 这钱一交,契约签定,钱货两清,便是第二天两匹马都死了,也与他们牙行无关。 樱宝见牙人写的契约无误,这才从自己的小包包里一锭锭往外掏银子。 两匹马连契税一共五十九两,她掏出六锭十两银子,还是吓到几个牙人与马主人。 他们全都好奇地盯着小娃娃的包包看了又看,不懂她包包里装这么多银子,为何之前一点看不出来。 姜泉早就对小堂妹装东西的本事习以为常,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儿找钱。” 小堂妹买了两匹病马,他心里纠结的要命,脾气也就变大起来。 牙人们也不介意,赶紧找了一贯铜钱。 然后就看着小女娃将那些钱全揣进包包里,连买马的契书。 一名牙人促狭道:“小娘子,你要不要再买一个车架啊?算你最便宜。” 他想看看,这小娘子的包包里还会不会拿出银锭子来。 另一牙人白他一眼,暗地踹他一脚。 小娘子与她哥哥花好几十两银子买回去两匹没用的马,还不定会不会被她家大人揍呢,这家伙竟然还忽悠她买车架。 估计车架没用上马就死了,这不是缺德坑人吗。 樱宝仰着脑袋笑眯眯问:“真的最便宜吗?你要骗我你就是狗。” 这名牙人笑容僵住,但很快就说:“一定不骗你,走!跟我去瞧瞧,你要是不买也是狗。” 姜泉简直快被小堂妹气死,但又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只好跟在小堂妹身后去看车架。 樱宝挑选一个全新带车棚的车架,铁质轮轴,卖车架的要价二十五两。 樱宝转头看向牙人:“你说要给我最便宜的价格。”但凡在骡马市售卖的物件,牙人们是有估价权利的,所以这二十五两里头有不少浮动空间。 牙人面皮抽动一下,朝卖车架的努努嘴,说:“按最便宜的价格给她,不要浮头。” 意思他不要这个车架的提成,让卖车架的按最低价给她。 “那就二十两吧。”卖车架店主无奈道:“已经没赚头了。这车架轮轴都是钢做的,光两个轴承就得不少钱呢。” 牙人问小女娃:“怎么样?伯伯我说话算话吧?” 樱宝点点头,让人把老马牵来套车。 所有人都瞅着老马,就怕老马还没出马市就趴了。 姜泉也担心,他不是担心老马在马市趴,而是担心出了马市老马再趴。 樱宝也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兴高采烈跑去交银子,办理契税。 这车架也要缴税,足足交了二银子的行车税。 然后牙房所有人都盯着女娃娃,看她从包包里往外掏银子。 这次她掏出两个十两银锭子,外加一堆铜钱。 一名牙人实在忍不住,凑到跟前问:“小娃娃,你这包包里还有钱吗?” 樱宝抬头望他一眼,弯眉微笑:“伯伯你真想知道?那你给我两百文。” 牙人:······ 他闲的蛋疼才花两百文问人家包包里有没有东西。 另一个牙人从腰包里数出两百文,拍在桌上说:“给你两百文!我就要看看你包里有多少东西!” 他今儿要是不弄清楚,估计饭都吃不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分钱(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好啊。”樱宝笑眯眯将两百文收拢起来,装进自己的小兜兜里,然后就把包包从肩上拿下来。 所有人都围过来,伸长脖子观看。 这名牙人环视一圈,连忙阻止樱宝的动作,对几人道:“想看可以,一人出五十文!要么你们自己花两百文单独看。” 哼!他丁二又不傻,干啥要做个给别人花钱的冤大头。 “切!谁要看!”两人佯装不在意走了。 另两人纠结半天,咬咬牙,各出五十文交给丁二。 丁二虽肉痛自己比他们多出五十文,但总算心里平衡些,这才让樱宝将包包打开给人看。 结果包里只有零星几个铜钱,还有两张契书,其他啥都没有。 “嗨!”三人丧气地转身离开。 樱宝暗笑,重新背上包包,蹦蹦跳跳跑去瞧自家马车。 有人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来马市买马车,好奇询问:“小娘子家是哪里的呀?” “我家是姜家特产铺子,就在县学对面。”樱宝道。 “姜家特产铺子?卖的是啥?” “卖的是当地特产,过年过节最体面的礼品盒子,连县令大大官人都夸赞呢。” 樱宝就是不说卖的啥,让他们好奇去吧。 “呦!真的吗?” 有人调侃道:“你家不会送礼给县令大官人了吧。” 樱宝趁机给自家铺子打广告:“才没有呢,县令大官人最是清廉,怎么会随便接受小民送礼?那是他仆人经常去我家店里买东西,还说我家特产是县城最地道最体面的礼品匣子,年节走亲戚带上几盒最有面子。” 其实没有,但谁又有能耐去向县令大官人求证? 听小娃娃一番话,众人若有所思,纷纷在心里盘算抽空去特产铺子瞧瞧,到底啥玩意能得大令如此青睐。 从马市出来,牵马行走的姜泉不住瞟向老马,生怕它就此躺下。 冷不丁瞅见小堂妹从包包里摸出什么东西塞进老马嘴里,又塞两个药丸子给它。 老马吃了之后精神似乎好一点,不再腿脚虚软,勉强能拉着马车行走。 之后樱宝又塞两颗药丸子给小马嘴里。 小马也不窜稀了,腿脚似乎有点儿力气,还能跟上马车的行进速度。 樱宝与姜泉两个谁也没坐马车,就这么牵着马走回铺子。 将马车拉进后院,姜泉赶紧给大马卸了车辕,让它好好歇歇。 樱宝则又去打来一盆水,放在两匹马跟前,让它们饮用。 姜成见两兄妹果真买回马车,连忙跑进后院观看,结果就瞧见这样两匹瘦骨嶙峋的马,不由皱起眉。 “这马能拉动车?”他瞪向弟弟,训斥道:“你会不会买马?” 姜泉鼓起嘴,气哼哼道:“是樱宝买的,你干嘛凶我?” “那你跟去有啥用?”姜成更怒:“她一个几岁孩子懂啥?” 樱宝见两个堂哥吵起来,连忙道:“大哥,咱们买的马很便宜,两匹马连车架带税才不到一百两。” 姜成没好气道:“便宜有啥用,这两匹明显有毛病,咱们买它是拉车的,又不是买来杀肉。” “大哥,你别忘了我会治病呢。”樱宝将手里瓷瓶晃了晃:“过些日子两匹马绝对生龙活虎。” 她摸摸小马脑袋:“这匹是我的坐骑,以后跟我走。” 瞅见小堂妹手里的药丸子,姜成顿了顿,勉强相信她的话。“好吧,小马归你。” 姜泉一听,立刻支棱起来,围着樱宝转圈圈:“你真能治好它们?那咱们可就真赚到啦。” “那当然,我可是举世无双的小神医呢。” 樱宝得意地拍拍老马脖子:“瞧它这副大骨架,标准的北方战马,只要咱们将它养好,再卖出去就能值一百多两,还不连车架。” 姜泉睁大眼,仔细打量瘦弱大马。 除却身形格外瘦弱,大马四蹄粗壮,骨架很高很大,确实跟当地马匹不太一样。 “真是战马?”姜泉摸摸马脑袋,不由期待起来。“那这匹小马呢?” 樱宝:“小马颜色与大马一样,应该是大马下的崽儿,估计这两匹马从北地贩卖过来,因为水土不服经常生病才被放弃。” 通常这种北地战马被贩卖过来后,都是直接卖给军营或世家贵族,这一对儿马母子却遗留在马贩子手里,显然是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 “那好,樱宝你可得好好给它们治治。”姜泉满怀希望道:“以后有战马拉车,肯定比旁的马跑得快。” 傍晚,姜成关了铺子回后院做饭。 姜泉给两匹马整理马棚,又给马槽里添了些精细草料。 这些切好的草料都是从草料铺买的,里头还拌了一点儿豆粉与麦麸,一麻袋要五十文。 一麻袋饲料,两匹马吃不了几天就没了,到时候只能重新花钱买。 所以说,买骡马是省脚力了,但费钱。 到了第二天,两匹马的状态比昨儿好太多,眼神也精神了。 樱宝又给每匹吃两颗药丸子,还给水盆里头注满瞳孔泉。 两匹马亲热地用脑袋蹭蹭她,低头喝水。 喂完马,樱宝回自己屋子,继续用戥子给金耳雪耳称重,顺便装进盒子,一盒半斤。 温家那边依然没来人,估计今年不收金耳了。 所以樱宝决定将洞府里的菌菇都取出来,秤好装进匣子,准备放铺子里出售。 到时候就跟大堂哥二堂哥说,这些金耳雪耳都是自己存放在房间里的。 至于大堂哥与二堂哥会不会相信,她根本不用担心。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就是以前藏在床底下的,估计他俩也只能相信。 不知不觉已经腊月二十六,来铺子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 即便姜泉不住地去别的店铺搬来货物填充自家,铺子里的东西仍然供不应求。 特别是金耳雪耳,在这一天也销售一空。 没买到的顾客还很生气地抱怨一通。“你说你家开的什么店,竟然连货物都备不齐。” 之前他买过一次雪耳送给父亲,老人家炖煮用了之后,感觉腿脚都灵便不少,身上这痛那痛的也消失了,现在吃嘛嘛香。 所以老头子特意叮嘱儿子再买一些回去,不拘贵贱,买个几斤存放在家里也行。 姜成一点没介意顾客的语气,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咱家种的金耳雪耳一年也收不了多少,客人如果真的喜欢,请年后再来。” 小堂妹说了,年后她有一批金耳雪耳可以采收,但数量不多。 这名客人哼一声,问:“年后是哪天?”父亲正等着吃它养身体呢。 “当然是过了正月后。”正月里肯定是没雪耳了,即便铺子开张也只能卖点儿糕点之类。 客人点头:“那我过了正月再来。” 说着还拿出一张名帖:“若你家雪耳到货,也可送去我家,嗯,送个三两斤的也行。” “好。” 姜成接过一瞧,上面竟然写着魏记金银等字样。 月底求月票啦,手里有票票的宝宝请贡献一点给久久,谢谢啦! 第二百一十八章:好女婿人选 http://.biquxs.info/

送走客人,三兄妹关门盘账。 铺子里已经没有货物,再开着也没意思,索性在门外挂上“货物售罄,掌柜回家过年,正月二十八开张营业”字样。 店铺账房内,姜成将算盘打的啪啪响,终于算出这两个月的盈利情况。 “刨除金耳雪耳本金,糕点的本金,还有铺子里的所有支出,共盈利一千六百三十六两银。” 姜成刚说完,就听姜泉不可置信地尖叫:“天啊!这么多?” “大惊小怪!” 姜成白弟弟一眼,得意道:“这些盈利里头,没包括家里剩余的一百二十个红漆匣子,两百多个竹匣子。” 也就是说,利润不止那些,还包括存留下来的好多匣子。 “为啥能赚这么多?”姜泉不能理解。 姜成:“大头都是金耳雪耳挣的,除去那两样,余下的也不算多。” 说着又拿出一本账本递给樱宝:“这是进货账,你瞧瞧对不对。” 樱宝翻开查看。 里头记录从各个铺子进货的数量以及钱数,有的标明已经付过货款,有的还没有。 没付款的就包括自家的金耳雪耳,大伯家的金耳雪耳,还有二伯家的,姜成自己的。 精品金耳的进货价,按照一斤十五两计算,雪耳则一斤十两。 姜成:“这些货款我已经放到一旁,等会儿就拿给你。其余的我想送去钱庄存着,再拿银钞回去分给大家。” 这些金耳雪耳的货款不是小数目,自己一路带回家恐怕不安全。 樱宝满意点头:“行吧,你看着办。” 大堂哥果然是做生意的材料,账目清晰,一点不拖泥带水。 就听姜成又说:“接下来咱们把利润分了,樱宝五成,就是八百一十八两,剩下的我与二弟平分,每人四百零九两。” 姜泉又是一声惊呼,接着哈哈大笑:“哈哈!我终于可以买宅子啦!” 前些日子他去各家铺子拿货,几乎将县城逛了个遍,看到好几家宅院非常漂亮,便憧憬自己有一天也能住上这么好的宅院。 现在他有钱了,终于可以实现心愿了。 姜成没好气道:“你现在买宅子也只能挂爹的名字。”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姜泉哼一声,“那又怎样,你都分出去了,挂爹的名字最后也是由我继承家业。” 姜成也不理他,拿着账本去他房间取银子。 当樱宝与姜泉帮大哥从他床底下拖出几大箱子银子与铜钱时,都惊呆了。 一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五两十两银锭子,另一箱是一两二两或半两的银子,还有两大箱铜钱。 姜成从中数出一千三百多两大银锭交给樱宝,说:“这是你的利润与金耳雪耳的本金。” 又数出四百零九两交给姜泉:“你没种金耳,就只有利润。” 姜泉一点都不在乎,比起在菌棚一呆就好几天的日子,他更喜欢四处奔波。 笑呵呵搂过银子一遍遍数着,还拿起一锭银子吧唧亲一口,“哈哈!我现在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啦!” 试问村里哪个有他钱多? 樱宝:“我比你富裕,大哥也比你富裕。” 不说旁的,大堂哥的金耳本金加上铺子的利润,已经有一千两了。 姜泉一僵,哼一声:“大哥已经不是咱村的人了,你嘛······”他瞥一眼小堂妹。 她算人吗? 她就是个小怪···小仙童好吧,自己与她没有可比性。 分完钱,姜成又道:“剩下这些钱是县城各家铺子的货钱,估计他们明日就来要账。 我们每人再拿出一百两放铺子里做流动资金,以后日常开支就从流动资金里出,包括每月的市税,车马税,打点班房的银钱礼物,与各家掌柜交际吃饭的钱,都从这里支出,每月结算利润时,必须先将这里的钱补满再算。” 樱宝表示理解。 姜泉也点头同意。这阵子他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做生意也需要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还要给各衙门打点,十分不易。 “咱们现在去钱庄存了钱,等明日把货款结清,就去接元宝回家。”姜成道:“顺便还要买点年节礼带回去。” 自己今年挣到这么多钱,肯定要衣锦还乡,一洗成亲之耻。 “嗯,我也要买点儿年利。”不仅买年礼,樱宝还想多买点糕点糖果与县城的小玩意儿带回去。 第二天,几家点心铺子掌柜前来结账,每个人都带两盒自家最好的糕点。 “先恭贺姜掌柜来年发财啊,等过完年,咱们去天香楼聚聚。”一位糕点铺子掌柜笑道。 姜成笑着回礼:“小子也提前恭贺各位掌柜生意兴隆,来年发大财。等小子回来,一定带点儿土特产给各位尝尝。” “好说好说。”几人结了货款,陆续告辞。 其中一位身材富态的掌柜落到最后,来到姜成身旁低声询问:“姜小哥成家了没有啊?” 姜成如实道:“还没有。” 富态掌柜一拍胖手,呵呵一笑:“甚好甚好,姜小哥如此年轻有为竟还没成亲,不如让仇某给你牵个红线吧。” 姜成尴尬笑笑:“小子婚姻有父母做主,不敢在外头随意应允他人。” 仇掌柜笑道:“这有啥,只要两家门当户对,两孩子品行兼优、德才兼备,就是一门好姻缘,你父母应该不会反对。” 说着不住打量眼前青年。 只见他一身素布长袍,丰神俊逸,气质斐然,又识字会挣钱,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再瞧姜掌柜身旁的弟弟,也是五官俊秀,眼神清明,即便混迹市井,也全无奸邪神态。 就连这几岁小妹妹都机灵的不行,让人一瞧就心生怜爱。 从这几个孩子的面相气度看,姜家的家教定然错不了。 自家闺女若是嫁给姜成这样的青年,那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哎哟,真是越想越焦心。 万一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回趟家乡就定个亲回来可咋办?自家闺女岂不错失良缘。 想到此,仇掌柜一拍姜成肩膀,呵呵笑道:“姜小哥,择日不如撞日,咱哥…咱叔侄俩不如去天香…我家喝一盅?” 见姜成想拒绝,立刻又道:“带上你弟弟与妹妹,咱家你还没去过吧,正好去摸摸门,以后咱们也能经常走动走动。唉,我家铺子最近又出了个新式糕点,不如让你妹妹去学一学?” 之前小妮子可是在他铺子里偷看了一上午,估计就是偷师呢。 自家娘子特别喜欢机灵的小孩儿,愣是将栗子糕从头至尾做了好几遍,让她看的更仔细。 第二百一十九章:脆皮奶糕(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樱宝一听这话,不由打量一下这位胖胖的仇掌柜。 圆胖脸八字胡,眼睛眯成弥罗佛,满脸和善,却是个精明人,竟一眼相中自家大堂哥。 不过,大堂哥年纪确实不小了,过完年就十八了,再不找媳妇,估计大伯娘能急死。 她扯扯大堂哥袖子,向他使眼色。 见大堂哥不理自己,只好对仇掌柜道:“我去你家学做糕点,仇伯伯真不介意吗?” 仇富贵笑道:“小娘子说笑,我家那些点心街坊邻居也会做,有啥好介意的。” “那我去你家看看。”樱宝弯眼笑道:“正好去拜见一下仇伯娘。” 自己偷师这事儿估计没瞒过人家娘子的火眼金睛,不去说一声好像不太好。 “欢迎之至。”仇富贵又眼巴巴瞅向姜成:“姜小哥,要不一起去吧。” 姜成无奈点点头,朝仇富贵拱拱手:“那就打扰仇掌柜了。” 于是,姜泉留下看家,姜成与小堂妹坐上仇掌柜驴车,前往仇家。 路上,姜成又去买了几包蜜饯果子带上,当做礼物。 仇掌柜没阻拦,全程笑眯眯瞧着这年轻人,越看越喜爱,觉得他就跟自己年少时一样俊俏懂事。 到了荣福记糕点铺子门前,樱宝与大堂哥下了马车。 仇富贵乐呵呵领着兄妹俩往后院去,还不忘交代铺子里的小伙计一声,让他挑几样点心送进后院。 “蓉儿蓉儿!来客人了,快看茶!”还没走进正屋,仇富贵就开始叫唤。 “来啦!”一声清脆应声,一个十四五岁的红衣小姑娘从里屋撩帘子出来。 一招眼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位素色衣袍的俊俏年轻人,不由吃了一惊,连忙用袖子遮住半边脸,悄悄打量来人。 仇富贵笑道:“蓉儿,这是跟咱家有生意往来的姜记特产铺子掌柜,还不快过来见礼。” 仇蓉这才放下袖子,规规矩矩朝姜成福个礼:“姜掌柜万福。” 姜成忍着逃走的冲动,勉强回个礼。 仇富贵一直注意姜成的表现,见其看都没看自家闺女一眼,心里既欣慰又失落。 难道姜小郎君瞧不上自己闺女? 不可能啊,自己闺女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个清秀小娘子,他怎么连眼皮都不撩一下呢? 仇富贵只好又介绍樱宝给闺女认识:“这是姜掌柜的妹妹,叫······嗯,小娘子叫啥来着?” “我叫姜樱宝,蓉姐姐万福。”樱宝有模有样给仇蓉行礼。 仇蓉牵住她的手,笑眯眯道:“樱宝妹妹快跟我进屋坐吧。” 仇富贵也拽住姜成跟着进了屋。 没多久小伙计送来什锦攒盒,里头放了好几种糕点果子,还有他家最出名的三色豆沙酥。 这种豆沙酥是用红豆沙绿豆沙与栗子粉做的三色馅儿,外酥里糯,香甜适口,非常的好吃。 仇蓉端来茶水,亲自给姜成与樱宝斟了茶,之后坐在一旁跟樱宝说话。 邱富贵也假模假式地跟姜成闲聊,不时旁敲侧击一句,终于将姜家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当听到姜家是农户,家里孩子都念过书,姜家三叔还是村里的村正时,仇富贵更加满意了,恨不得当即找个媒人来跟姜成说道说道。 能在村里当村正,姜家肯定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家,而且还是二等或一等的农户。 自家闺女嫁过去,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会挨饿。 很快仇富贵的妻子仇大娘也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 “哎呦,这不是姜掌柜嘛,真是稀客呀。”仇大娘长得与丈夫有七分像,也是胖胖的身躯,圆圆面庞,一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 姜成赶紧起身行礼:“仇大娘,小子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你一来咱家蓬荜生辉呢,快坐下吧。”仇大娘目光从自己闺女与姜成身上转过,又瞧见樱宝,笑得更和善:“这不是樱宝小娘子嘛,来来来,快让大娘瞧瞧。” 樱宝乖巧地朝她行个礼:“大娘万福。” 仇大娘拉过她,啧啧赞道:“樱宝小娘子越发标致了,就跟画里的小仙童似的,哎呦,你要是我闺女就好了。” 她扯过身边的儿子,笑嘻嘻道:“配一块儿就是老寿星座下的金童玉女啊。” 樱宝望一眼正吸溜鼻涕的金童,眼皮跳了跳。 金童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哧溜将拖到嘴边的鼻涕吸上去,说:“樱宝妹妹。” “金童···”对上跟她一样大的小男娃,樱宝实在叫不出哥这个字。 没错,这男娃名字就叫金童,是仇家独子,上回自己曾在他家铺子门口见过一次,他那会儿正蹲门口树下用小树棍戳蚂蚁。 仇富贵暗暗朝妻子使个眼色,说:“樱宝想学做咱家新出的糕点,你带她去瞧瞧吧。”也好让自己闺女与姜成单独相处相处。 仇大娘会意,立刻牵着樱宝问:“我家新出了一款糕点,你要不要去瞧瞧?” 樱宝当即点头:“要去,多谢仇大娘。” 仇家糕点铺子的灶间也不是人人能进,上回她们来跟仇家谈生意,大妮二妮与姜泉就不准进入,只有自己仗着年纪小,被仇大娘允许进去,并观看好久。 于是,仇大娘带着樱宝小儿子去灶房。 隔老远,就闻到灶间散发的甜香味,让人口舌生津。 两三个妇人正在灶间忙碌,年纪大约三四十岁,都是仇家雇来的帮工。 仇大娘将她带到一位大娘身旁:“薛嫂子,你教教樱宝做脆皮奶糕。” 薛嫂子答应一声,瞧了小女娃一眼,心里有点嘀咕。 教这么小的孩子学做糕点,也不知她能不能记得住。 可管她呢,东家让教就教呗,又不是多复杂的事。 既然教做糕点,那必然从头开始,每个步骤都不能落下。 薛大娘拿出几个大馒头,告诉樱宝:“先将馒头皮剥了,回头做脆皮末。” 樱宝依言,去洗了手跟薛大娘一起剥馒头皮。 几个馒头皮全部剥去后,薛大娘将它们切成碎丁,之后倒进干净铁锅里,用小火炒干水分,让其变得酥脆。 将这些酥脆的馒头碎盛出来,放在匾子里晾凉,再倒在面板上,盖上纱布,用擀面杖将其碾碎。 碾碎的馒头碎末还得用面筛筛一遍,将粗糙的筛出来,留下细碎的备用。 求月票啦,月底最后一天,宝宝们手里有多余月票的请给久久吧,谢谢啦! 第二百二十章:腊月二十八,把面发(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之后薛大娘开始熬煮羊奶,或许是牛奶。 羊奶里加入糖霜、糯米粉,用搅棍将其搅匀,使糖霜完全融化。 再用小火熬煮,在煮的过程中,不停搅拌。 刚开始是水状,一点不浓稠,随着温度升高,奶液会慢慢变稠。 一直到非常浓稠的浆糊状时,端起奶罐离火。 因锅内温度还比较高,要继续搅拌一会儿,保持奶浆顺滑不结块。 再趁热用刮铲把牛奶糊倒入刷过油的木盘中,尽量抹平表面,端到外头放凉。 随后薛大娘又准备了一碗糯米粉,一碗鸡蛋液,还有炒干的馒头屑。 等一切就绪,奶糊糊已经凝结成奶冻,薛大娘将其切成一指宽的一块块。 用扁勺铲起一块奶冻在糯米粉里滚一下,锁住水分,又在鸡蛋液里滚一圈,之后再滚上馒头屑,放油锅里小火炸。 待炸至金黄,夹出来放在垫了干荷叶的盘子里,脆皮奶糕就此成功。 “小娘子来尝尝。”薛大娘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樱宝:“小心烫。” 樱宝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脆皮奶糕咬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弹嫩,口腔瞬间被浓郁甜奶香味填满。 “真好吃。”樱宝吃了一块还想吃,有点意犹未尽。 薛大娘笑道:“这奶糕现炸的好吃,放置时间长了就不怎么好吃,所以咱们铺子都是现炸现卖。 小娘子家如果不方便油炸,可以直接给奶冻裹上一层糖豆粉,那样也好吃。” “谢谢大娘告知。”樱宝道谢。 糖豆粉她知道,因为二伯娘燕茹就会做。 就是把黄豆淘洗干净,放锅里炒熟,再舂成粉末,过一遍筛子留下细粉,加入糖粉搅拌均匀就行。 这种糖豆粉非常香甜,许多种糕点都用它做陷料,或者撒在外层。 学完脆皮奶糕,樱宝告辞出了灶房。 她去前厅找大堂哥,结果没找着,连仇大叔与仇大娘也不在,院子里只有小金童骑着竹马转悠。 樱宝走过去询问:“金童,看到我大哥没有?” 金童点点头,抹一下鼻涕,指着一个月亮门道:“姐姐带哥哥去喂鱼了。” 樱宝望一眼月亮门,那个地方应该是内院吧。 大堂哥脑壳坏了,跟人家姑娘跑去内院喂啥鱼? 樱宝赶紧跑过去查看。 一走进月亮门,就见一道花影墙将视线隔开。 这种花墙不高,上头是一个个雕花窗,透过花窗就能看到内院情景,但樱宝个子矮,踮起脚都看不到里头情景。 忽然她瞧见仇大伯与仇大娘两个正趴在花窗上,鬼鬼祟祟朝里头张望。 “仇大伯,仇大娘。”樱宝叫一声。 仇富贵与妻子一惊,连忙转身瞧过来,见是樱宝,松口气。 “哎哟,我正要请你哥哥用饭呢。”仇大娘笑眯眯走过来,牵住樱宝的手将她带离花墙,边朝外走边跟丈夫递个眼色。 仇富贵会意,咳一声,朝花墙内叫道:“蓉儿,酒桌都摆好了,快请姜掌柜过来用膳。” “哎!”花墙内传来仇蓉清脆声音。 仇大娘将樱宝带至一个花厅,花厅内的方桌上已经摆上一些碗碟,碗筷都已经放好,一个灶房大娘正提一个热水壶进来倒茶。 不多会儿,仇富贵也背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儿子金童,再后面是姜成,姜成身后跟着仇蓉姑娘。 一串人进来后,分次落座。 樱宝朝大堂哥望一眼,见他举止从容神色自然,稍稍放下心。 看样子,仇蓉姑娘真的只是带他去喂锦鲤,两人并没有啥暧昧。 席间,仇富贵明里暗里地夸赞自己女儿,姜成只装听不懂,随口附和却不说其他,只埋头吃饭。 仇大娘又开始夸赞樱宝如何如何聪明伶俐,让自己女儿以后多与樱宝在一块儿玩耍。 樱宝自然一口答应。 她刚学了人家的糕点制作,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吃完饭,仇富贵亲自送兄妹俩回去,还将家里刚做好的脆皮奶糕带了两盒送给樱宝。 当天下午,姜成去私塾接回元宝,第二天一早便锁好铺子与后院屋门,带着弟弟妹妹与两大筐礼物回乡。 樱宝本想在县城买点儿羊乳或者牛乳,回去自己做脆皮奶糕给家人们尝尝,结果愣是买不到。 无法,只能将仇大伯送的两盒奶糕分开,一盒给了元宝,一盒自己带给弟弟。 瘦马拉的车走不快,但也不慢,跟驴车差不多。 乖巧的小马都不用栓绳,一路跟在瘦马身侧,不曾落下半分。 如今这两匹马基本康复,但还得慢慢调养,直到长出马膘才算真正健康。 “樱宝,你那些银子都放哪里了?”小堂妹没把银子送去钱庄,让姜泉很是好奇。 一千多两啊,百十斤呢,她都藏哪儿去了? 樱宝拍拍身侧一个上锁的木箱子:“在这里。”其实没有,都被她收在洞府呢。 姜泉朝木箱子打量几眼,很是狐疑。 这箱子是他搬上马车的,虽有点儿重量,却不像百来斤的样子。 算了,自己操那心干啥,反正小堂妹藏东西本事谁也比不上。 ··· 俗话说,腊月二十八,把面发;腊月二十九,蒸馒头。 姜家三妯娌合一起做红豆馒头、三鲜包子与富贵花卷。 蒸好的头一笼由姜老汉与老妻姜刘氏尝新,之后才轮到儿孙们。 樱宝与弟弟们一人拿了两个三鲜包子就跑出去,到练武场练习搏击。 村里孩子也有来练的,但大多数都在旁观看,还一个劲叫喊助威。 练完一场,樱宝坐在场边石凳上休息,就见一身绿袄的新嫁娘楚楚端着一碗甜豆浆递过来。 “这是我刚煮的,你尝尝。”楚楚脸上洋溢着甜蜜微笑,在樱宝身边坐下,娇嗔道:“我成亲你也不回来,是把我忘了吧。” 樱宝眨眨眼。 之前她确实忘了,好在买年礼时又想起来,于是特意给楚楚买了一对儿银镶绿松石的珠花。 她从衣兜里摸出银珠花塞在楚楚手中:“我在县城挑的,给你的新婚贺礼。” 楚楚打开绢布包,拿起两根银珠花,分别插在发髻两边,问:“好看吗?” “好看。”樱宝点头,喝口甜豆浆,浓香扑鼻。 现在的楚楚太好看,面若娇花,娇媚动人,即便额头上有个胎记,都丝毫不损她半分容颜。 楚楚抱住樱宝,低声道谢:“谢谢你樱宝。” 当初若不是樱宝收留自己,又给她银钱与种菌,自己说不定就在那个村子里被父亲随便找个人嫁了,可能一辈子无法见识山沟外的风景,又哪里能遇到张郎这样的良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自欺自人 http://.biquxs.info/

转眼到了年初二,姜三咯照例带着妻子儿女去丈母娘家拜年。 在那边草草吃顿中午饭就赶了回来。 刚到家,姜三郎就被父亲叫了过去。 父母的正屋内,姜云娘跪在姜刘氏面前哭泣,身旁站着她的小儿子张玉英与小女儿红宵。 “娘,我真的没法子了,张郎说,要是不给钱,他会被那家人打死,娘,您要眼睁睁看着红宵与玉英他们没了父亲吗?” “这是什么话?他与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还生了孩子,竟要咱家给他兜底?”姜刘氏气的直拍桌子。 姜云娘:“他没有与人勾搭,都是那贱人勾引他的,娘,张甲他说再给他们二百两就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来往。” 姜刘氏气道:“你信他鬼话?” 姜云娘点点头:“我信。” “我不信!”姜刘氏道:“你弟弟都打听过了,那张甲伙同他人欺骗你呢,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娘……” “我看你还是与他和离吧!张甲此人心机极深,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不!我不要和离!玉昆还没成亲,玉英与红宵都还小,我与他和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姜云娘哭泣。 不说两个儿子,就说她可拎的小女儿红宵,以后在外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姜老汉气得把旱烟敲的咚咚响,“那你要怎么办?难道一直给他钱?填他那窟窿?你把咱家当什么了?当成你挽留那个畜牲的免费钱庄?” 姜云娘捂脸痛哭。 姜三郎走进屋内就见到这一幕,脸色很难看。 他这个大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似乎离了那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来了。”姜老汉望三儿子一眼,说:“坐下吧。” 姜三郎便在炕旁一张椅子上坐下,问:“爹,叫我来有什么事?” 姜老汉咳一声,叹口气:“你大姐这个样子,你瞧瞧该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办法?”姜三郎冷淡道:“上次大姐说过,她家的事跟我无关,让我不要插手。” 姜云娘忽地转过身,哭道:“三郎,你也不能那样插手啊,他到底是玉昆与玉英的父亲,你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他以后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 “所以,你今儿在爹娘面前哭闹想做什么?让我送给姓张的打一顿,给他扳回脸面?”姜三郎冷冷瞧着大姐。 姜云娘摇头:“我哪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张郎他也没办法,那家人跟他要二百两银子,不给的话,就必须娶那女人回来做平妻,否则,他们就要整死他啊。” “他敢!”姜刘氏怒喝一声,指着姜云娘怒其不争:“云娘,不是为娘说你,你也太软弱,他张甲若敢娶平妻,老娘就去县衙告他停妻另娶!” “娘······”姜云娘惊道:“他若坐牢,咱家岂不全完了,您千万别这么做。” 她又转向姜三郎:“三郎,算我求你,先借我二百两银子,以后,以后我便是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 姜三郎冷嗤一声,转头看向爹娘:“爹,你叫我来就是让我出银子给大姐的?” 姜老汉尴尬咳一声,“我什么时候让你出银子了?唉,你大姐这事咱们也不能不管,这不是叫你来商议一下嘛。” “我不会出一文钱。” 姜三郎道:“我也没啥商议的,大姐要么和离,她与孩子由咱们兄弟几个养活。要么她自己事情自己解决,从此别来烦我,我姜三郎没那闲钱供养张甲与他外室一家。” 说罢,起身离开。 “三郎!” 姜云娘气急,转身扑到爹娘跟前:“爹!娘!你们可不能不管女儿啊,张甲他对我一直很好,女儿不能因为他犯一次错就置他不顾。” 姜刘氏推开闺女,将玉英与红宵拉到跟前问:“玉英,红宵,外婆问你们,你爹对你娘好吗?” 玉英点点头:“爹对阿娘很好。” 红宵:“爹爹还买甜糕给阿娘吃,爹爹对阿娘可好了。” 姜老汉不信,对闺女道:“云娘,若张甲真对你好,真心顾着这个家,又怎么会与旁的女人生出两个孩子来?” 他听三郎说了,那张甲跟外室生了一儿一女,最大的孩子已经三岁。 三郎还说,那张甲根本就是跟人合演一出戏给云娘看,让她回娘家拿钱供养他与那外室一家。 “你家那铺子早就典当给别人了吧,云娘啊,你跟爹说说,现在经营那铺子的人是谁,是不是那外室的兄弟?”姜老汉问。 姜云娘垂下头,捂脸抽泣。 姜老汉叹口气:“云娘,那个张甲的心早就不在你这里了,别再执迷不悟。” 他这个闺女耳朵软,别人说啥就信啥。 估计那张甲一直装成好丈夫模样欺骗云娘,以便让她一遍遍回娘家拿钱给他挥霍。 “爹再问你,你每次回娘家过年,那张甲为何不来?”姜老栓继续问。 姜云娘嗫嚅道:“他,他带着孩子去张家村过年了,您也知道,他父母早亡,是哥哥嫂子拉扯他长大,长兄如父,若不带孩子去拜年说不过去……” 姜老汉转头问外孙女:“红宵,你爹每年都带你去张家村拜年的吗?” 红宵懵懂点头:“嗯,我跟大哥去大伯家拜年,还要在那里住几天。” “那你爹呢?他也在你大伯家?”姜老汉问。 红宵咬着手指道:“爹爹有事先回家,让我跟大哥多陪陪大伯与大伯娘,过几天再回去。” 每年她与大哥去了大伯家后,爹就走了。一次大哥想早早带她回去,结果被大伯拦着不让走。 而二哥都是跟阿娘来阿翁家拜年。 “爹你就别问了!”姜云娘像似被人戳中痛处,噌地爬起身,拽过女儿红宵往外头走。 姜刘氏与老伴对视一眼,摇摇头。 自家这闺女没救了。 那张甲每年过年都不来姜家,找借口去他大哥家,然后丢下孩子,自己回县城跟那个外室一起过年。 这事闺女应该门清儿,却自欺欺人,被那男人三两句话就哄的找不着北。 姜刘氏叹口气,对老伴道:“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那张甲就是想将云娘与孩子掌控在手里,好让咱家一直供养他。 好没道理!回头带上大郎二郎他们,咱们去张家村好好说道说道。” “去张家村有啥说道?张甲兄弟早已分家,人家一开口就能噎死你,何况咱们不见得能找到人。” 姜老汉哼一声:“带几个人去县城,找到张甲直接问他什么意思。” 想娶平妻就让他娶,自己带闺女归家。 姜刘氏皱起眉:“那云娘怎么办?若她拦阻呢?” 姜老汉:“若她敢拦,让她以后再不必回娘家,咱家值当没这个闺女!” 第二百二十二章:纳妾 http://.biquxs.info/

大年初三,姜家人驾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去了张家村。 果然张甲不在,在张大伯家拜年的玉昆也说不清父亲去了哪里。 姜大郎随即带着众人去了县城,到了姜云娘家。 一众人冲进屋内,就见张甲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孩子,正与年轻外室坐在桌旁吃饭,那情形,仿佛这才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见到姜家人冲进来,女人惊叫一声,扑进张甲怀里。 张甲也很慌张,紧紧搂住受了惊吓的心爱之人与幼儿,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姜三郎冷笑,指着张甲对姜云娘道:“大姐,看清楚没?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夫婿。” 姜云娘望着紧紧相拥的一对人,眼泪簌簌而下。 耳闻是一回事,但真正瞧见他们相依相偎是另一回事。 姜云娘有一肚子话想问张甲,问他为何骗自己,却又哽住,一句话说不出。 丈夫一直跟自己说,他被人下套引诱,没办法摆脱,所以要花钱买平安。 可此情此景,哪里是什么勾引,分明是两情相悦啊。 姜三郎问:“大姐,你想就这么跟他过,还是和离?” 不等姜云娘回答,又说:“继续跟张甲过可以,以后你别想再让兄弟们帮你,若和离,你这便跟我们回去,也可以将几个孩子带上,你与孩子以后的生活由咱们负责照料。” 姜大郎也说:“云娘,这种男人要不得,欺骗你不说,连亲生孩子都不管不顾,他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把家里铺子悄悄给外人。” 姜云娘沉默良久,说:“我不和离。” 她不甘心。 自己与他十几年夫妻,伺候他半辈子,还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一朝人老珠黄就得让位给旁人? 即便他有了新人又怎样,外头又不是没有三妻四妾的人。 自己是正妻,一天不走,一天便是这个家的主母,任谁也不能越过自己去,包括这贱人与两个小杂种。 既然他不仁,自己便也不义。 姜三郎早知道大姐会这么选,并不意外,但姜二郎与姜大郎气坏了。 “云娘!你是鬼迷心窍了吗?”姜大郎恨不得抽妹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姜云娘只是垂头不语。 姜三郎看向张甲,目光森冷:“张甲,这女人是谁?这两孩子又是什么人?” 张甲见姜云娘不愿和离,立刻支愣起来,放开娇娘站起身,理理衣裳倨傲道:“她是什么人关你何事。” 姜云娘忽然开口:“她是夫君新纳的妾室。至于那俩孩子,是妾室带来的拖油瓶。” 女人一听,再次扑进张甲怀里,嘤嘤哭道:“夫君······” 张甲一手搂着娇娘一手指向姜云娘,喝道:“姜云娘!你胡说什么?” 姜云娘擦干眼泪,不紧不慢道:“夫君,我怎么胡说了?她不就是我花二百多两买来的贱妾吗。” “放屁!”张甲面色涨红,指着姜云娘骂道:“你什么时候花二百两买她了?” 姜云娘冷淡道:“夫君你真是健忘,去年我陆续给你的二百多两,不就被你拿去买人了么。” 张甲:······ “我没买她。”张甲怒吼:“那钱是我给她花的。” 姜云娘理了理散乱的发髻,冷淡扫视一眼那女人:“哦,原来她是娼姬啊,夫君怎么把个娼姬领回家中,这大过年的,带回这么个晦气玩意儿,当心将张家的运势给败坏了。” 张甲与那女人一时愣住。 娇娘哇地大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就去扑打张甲。 张甲躲闪不及,脸上被娇娘抓出几道印子。 “她不是娼姬!她她是我纳的妾室。”张甲连忙辩解。 姜云娘:“既然是妾室,纳妾文书呢?夫君你不会连纳妾文书都没写吧。谁家良家子能不明不白跟个男人回家睡觉?” 张甲:…… 不明白妻子为何忽然像变个人,不仅咄咄逼人,还一张口就污言秽语。 张甲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冲上来揍她,但现在显然不行,只好敷衍道:“纳妾文书我回头便写给你。” 姜云娘:“夫君不如现在就写,等年后送去衙门备案也方便。” 自己得趁兄弟们都在,把这事儿给办下,以后,以后说不定就没人帮自己了。 张甲看看怀里的娇娘,再望望几个虎视眈眈的舅子,只得点头。 写好纳妾文书,让娇娘摁了手印,姜云娘将文书交给大哥姜大郎,请他代为保管。 从张甲家里出来,姜家三兄弟脸色都不好看。 虽然临走前严厉警告一番张甲,但仍然不放心姜云娘。 “算了,随她去吧。” 兄弟几个再替她着急上火也无用,她自己愿意钻那个死胡同,任谁也拉不住。 转眼已到二月。 姜三郎与孙里正说起今年五六月份,川河将要发大水的事。 孙里正其实是不信的,但姜三郎一再坚持这事是真的,他便不得不考虑一二。 万一真发了大水,自己这个里正若是不作为,岂不自毁前程。 于是带着几名乡丁顺着河道走走看看,真给他看出很多不对劲来。 很多田地不仅地势低洼,还紧挨着川河,一旦发生水患,估计颗粒无收。 孙里正很是纠结。 他的职责之一是劝课农桑,但劝人不种地还是头一回。 这可怎么开口? 万一没有水患,又该怎么办? 算了,先告诉他们实情,种不种随便他们自己。 于是,孙里正叫来自己管辖的十几个村子村正,告诉他们,今年恐怕要闹水患的事。 哪知几个村正得知水患消息是姜三郎说出来的后,没有任何异议,纷纷表示会重视起来。 西陈村村正陈长盛最是紧张,回到村子就召开村民会议。 他们村不仅农田靠近川河边,连村子也建在川河不远。 这万一发了大水,农田被冲事小,人命关天才是最大。 “东陈村姜三郎说,五六月份可能会发大水,你们谁家农田靠近川河边的,都悠着点,能不下种的,就别下种了,省的连种子都折进去……” 陈长盛还没说完,陈老栓就嗤之以鼻道:“那姜三郎能未卜先知?我说长盛啊,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咱们撂一季不种,到时候拿什么交赋税?” “是啊,咱们可以不种,但夏赋怎么交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温家委托 http://.biquxs.info/

陈长盛眼睛一瞪:“你们种上就能交上赋税了?我话摆在这里,你们随意,种也罢不种也罢我言尽于此,别等种苗没了跟我吵,不过,陈猫儿,你家那点家底可还经受得住失苗失种的风险?” 被点名的陈猫儿苦着脸不说话。 现在整个村子就数他家最穷,以前有陈二狗家垫底,自己还能得意一下,可陈二狗被他自己作死了,自家的境况一直也没改变。 唉,从全村第二穷变成全村第一穷,他感觉在村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我,我信你的话。”陈猫儿道:“我家有十亩水田靠近川河边,今年,今年我便不种了,不过,长盛哥,能不能匀点棉花种子给兄弟,我想在南坡那边种点儿棉花。” 种胡椒还是别想了,不说胡椒苗很贵,就说那胡椒藤,要等好几年才能开花结果儿,他家真的是等不起。 陈长盛哼一声,“我家棉花种也不多,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哦对了,我再提醒你们一句,趁着现在不怎么忙,赶紧去南坡那边砍点竹子搭建个竹棚啥的,把家里大件儿都搬过去,万一真发了大水,也不至于糟践了。” 四十来个户主有一大半儿点头赞同,只有少部分人不以为然。 其中以陈老栓最是不屑。 自家是砖瓦房,凭它多大水也冲不倒,何苦跟这些穷鬼瞎闹腾。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处的衣褶道:“没啥事我就回去了啊,你们慢慢聊。” 自家二儿子已经去县城赶考了,大儿子大孙子也陪同去照顾他,家里就剩老伴儿与儿媳小孙子,他得去张罗春种的事,忙得很呢,哪有闲工夫在这里磨叽。 跟他一样想法的也纷纷要求回家,毕竟水田需要耕犁放水,然后就要下稻种育苗了。 陈长盛叹口气,挥挥手让他们走,然后对剩下的村户道:“你们也回家准备准备,明儿就跟我去南坡。” 他们西村也有不少田地在南坡,紧挨着东村那边,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罢了。 “好嘞,明儿咱们就去南坡。”余下的人很是高兴,因为有很多人家也想去南坡建房来着,苦于村正不答应,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因为家里没余钱,盖不起。 可现在不同了,村正带头领他们去南坡建棚屋,自家脑壳坏了才不去呢。 于是某天,东陈村村民忽然发现,南坡属于西村的那片地里,如雨后春笋般盖起一个个稻草屋与竹棚子。 西村村民瞧见东村人远远观望,还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樱宝溜小马的时候也会过去瞅一眼,然后回自家地里,继续种植栗子树苹果树,还有皂角树。 除此之外,樱宝又在自己的菌棚内种上一千株金耳与一千株雪耳,培育菌株的营养基没有添加五鼎芝,而是用瞳孔泉浸泡蒸煮一遍再使用,既能杀死营养基里的虫卵与病菌,还能提高产量。 当然,她还在洞府里也种植一批,也各有一千株。 爹娘见她这么早种菌菇,也尝试着开始种,并将自家菌棚又扩充两间,将种植数量扩充至每样一千株。 姜大郎与姜二郎见状,一合计,也跟着三弟一起种,数量也一样多。 反正拌营养基时大家一起拌,蒸煮杀菌也一起,倒也省事。 忙忙碌碌间,很快到了三月。 这天,村里忽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跟着两名侍从,其中一名十几岁侍从樱宝认得,正是温三夫人林氏的仆从阿秋。 马车径直来到姜家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一名三十来岁的短须中年人。 阿秋也赶紧跳下马,朝院子里喊一声:“有人在家吗?” 樱宝一溜烟跑过来,问:“你们找谁?我爹娘不在家。” 最近老爹很忙,经常一天都看不到他人影,而阿娘也正在菜园子里整理田地,栽种香瓜与胡瓜。 阿秋见是樱宝,微笑道:“是樱宝啊,这是我们林大郎君,受温家之托,今儿来你家收菌耳的。” 樱宝望一眼神情倨傲的林大郎君,皱眉:“受温家之托?” “是啊。”阿秋见樱宝似乎不信,解释道:“咱们林大郎君是温三夫人的亲兄弟。” 樱宝如实道:“真对不住,我家菌耳已经全部出售。” 以前温夫人确实说过温家会有人来收购,但并没让她一直存放等候。 而且上回温姐姐来信也没提起这事,只是说她们全家搬去庐州,让她写信就往庐州康安药铺发送。 三月初自己刚给温姐姐写了一份信发往庐州,并随信件附送了二斤金耳与二斤雪耳给她们,没想到刚中旬,温家竟派个林家人来此要菌耳。 林陆闻言眉头紧拧,怒斥道:“什么?你们胆子可真大,连温家要的东西也敢随便出售?” 樱宝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位,你谁啊?我的东西怎么就不能随便出售了?” 她又没跟温家签订契约,而且温家也没下定金,自己为何一定等他们来收购?放自家铺子里出售不好吗,售价比卖给温家高出三四倍呢。 林陆见姜家一个毛丫头敢跟自己顶嘴,更怒了:“大胆!你家大人呢?让他们来与我说话!” “我家人都很忙,没空接待客人,这位郎君如果没其他事,我就不留你了。”樱宝才不要与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啰嗦。 眼看自家郎君要暴起,阿秋连忙劝道:“郎君,小孩子不懂规矩,您不必跟她置气,奴去找她家长辈来跟您回话。” 林陆哼一声,转身走到远离姜家大门的地方。 另一位侍从赶紧从马车里搬出一个凳子,让主子坐下歇息。 阿秋一路小跑去农田那边寻找姜家人,竟真的找来姜老汉与姜大郎。 姜老汉与大儿子不明所以,跟着阿秋回了家,就见门口不远处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面白短须,身穿细布长袍,一看就不是农家子弟。 “这位公子,不知找我们有何事?”姜大郎问。 林陆斜睨他一眼,也没起身,说:“我受温家委托,来你家拿金耳,不知你们准备了多少?” “拿什么金耳?”姜大郎对温夫人与樱宝的交易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温夫人在时,经常从樱宝手里购买金耳,却从来不收其他人的。 阿秋怕自家主子再与姜家人冲突,连忙解释:“我家郎君受温家嘱托,来收取约定好的菌菇。” 姜大郎诧异:“这时候来收金耳不对时候啊,咱们的菌耳种下去不久,还没长好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雷雨 http://.biquxs.info/

“没长好?那你们以前种的呢?”林陆压着性子问道。 姜大郎:“以前种的啊,早就卖光了。” “早卖光了?你们知不知道规矩?竟然将温家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卖掉。”林陆忍不住怒斥。 姜老汉眯眼打量此人,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对他客气:“这位公子,咱家一没拿温家的定钱,二也不是温家的佃户,咱自己东西想卖给谁便卖给谁,你管得着嘛!” 说罢扯着大儿子回了家,再不理睬这几人。 阿秋与另一个侍从面面相觑。 林陆可气坏了,但他又拿这些刁民毫无办法。 “走!回去!”他怒气冲冲上了马车,让车夫赶车。 阿秋只得上马跟上。 几人下了南坡原路返回,经过族长家老宅时,正遇到族长的二儿媳韩妙娘。 韩妙娘是认识阿秋的,冲他点点头,还以为马车里是温三夫人,“呦,温三夫人又回来啦?” 阿秋朝她抱抱拳:“韩娘子,我家三夫人没来,车上是我家夫人的兄弟,咱家的大公子。” 当初温三夫人在族长家住了好长时间,与族长的大儿媳二儿媳相处不错,阿秋自然对她们客气非常。 韩氏眼睛朝马车瞟一眼,笑着问:“刚才就见你们去南坡了,怎么又急匆匆走了?” 阿秋转头看一眼马车,见主子靠坐在车棚里,正垂眸沉思。 不过,他既没有催促走,也没有让自己驱韩妙娘,显然因为没办好差事而走神。 阿秋转头对韩氏道:“实不相瞒,我家郎君此来,是去姜家收菌菇的,没想到姜家出尔反尔,竟然私自将菌菇售卖给了旁人,唉,害得咱们白跑千余里。” 韩妙娘一听他们是来收菌菇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道:“秋小哥,其实我家还有不少金耳呢,你要不要瞧瞧?” “真的?”阿秋一听挺高兴:“你家真有金耳?” 他曾在东陈村住了大半年,自然知道东村人全都种植了菌菇,可不知为啥,温家老爷子却要他们只收姜家的菌菇。 韩妙娘:“当然是真的,要不你等等,我回去拿给你看。” 没等阿秋回答,林陆撩起车帘,探出脑袋道:“你去取来。” “哎!”韩妙娘乐癫癫跑回家,将上次没卖掉的金耳都拿了来。 这些霉变金耳已经被她重新清洗烘干过一遍,霉斑啥的都被弄干净了,不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原本她想拿去县城看看的,结果没去成。 很快,韩妙娘就抱着一大竹筐金耳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妯娌陈大嫂。 “秋小哥你瞧,我家金耳最是鲜亮,要不是留着自家吃,早就卖了。” 韩妙娘边解释,边打量小秋与马车上人的神色。 林陆探出身子,拿起一朵看了看,又搁鼻子下闻了闻,问:“你这个怎么卖?” 对于金耳,林陆只在姊妹林氏那里看过一回,大致知道金耳是啥模样,但对其性能好坏一窍不通。 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将东西带回去,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韩氏一听就知道此人不识货,高兴坏了,笑眯眯道:“上回温三夫人在我们这里都是按十两一斤收购的呢。” 林陆倒也不跟她讨价还价,朝仆从阿秋努努嘴:“去秤一下重量。” 来之前,温三夫人让人拿了一个戥子给他,让他收金耳时秤好重量,免得被刁民们忽悠。 阿秋答应一声,从马车上的一个箱子里取出戥子,给金耳秤重。 陈大嫂看得眼热,连忙道:“这位公子,我家也有好几斤金耳呢,您收不收啊?” 林陆瞧一眼正在秤的那些金耳,见没有多少,便点头:“你拿来让我瞧瞧。” 陈大嫂大喜,连忙跑回家中搬来自家的金耳。 林陆只稍稍看一眼,便让阿秋秤重。 两份金耳,共十五斤半,按十两一斤算,就是一百五十五两。 林陆从马车箱子里取出现银,交给她们,命令侍从将金耳搬上马车,随后赶车离开。 韩妙娘简直乐疯了,目送马车一行走远,立刻抱着银子跑回家。 “哈哈,老娘发财啦。” 韩妙娘简直乐不可支,对陈大嫂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管家三两一斤不肯收咱们的,过个年的功夫,咱们的金耳就卖了十两一斤。” 哼!真想将银锭子砸在黑心周管事脸上,让他好好瞧瞧,自己的金耳幸亏没卖给他,不然还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呢。 “可不是。”陈大嫂捧着几十两银子,满心感激地对韩妙娘道:“这次多谢弟妹提醒,回头我去镇上割一条肉回来,咱们包饺子吃。” 韩妙娘得意一笑:“咱俩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呢。” 韩氏不知道,她家的金耳差点害得陈氏全家被灭门。 三月过后,很快到了四月底。 这几日天气格外沉闷。 樱宝种的两千朵金耳雪耳已经成熟,她与阿娘在竹棚里抓紧采收。 姜三郎则将采收下来的菌耳送至烘炉里烘干。 一家人忙了好几天,总算将所有菌耳全部收拾妥当,共收获二十八斤金耳,与同等数量的雪耳。 如果把这些都卖出去,又是一大笔银子进账。 趁着目前还没下雨,姜三郎决定先将这批菌菇送去县城,交给大侄子姜成出售。 “不用着急。” 樱宝望望外头的天空,对老爹道:“最近天气不好,估计会下暴雨,爹你还是别出远门了。” 她最近心里总是慌慌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姜三郎对小闺女言听计从,“那好,我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小心些。” 特别要去提醒陈族长家,因为他两个儿子还住在山下老宅里。 咔嚓嚓! 一声惊雷响起,伴随着明亮的闪电,很是吓人。 樱宝从炕上惊跳起来,扒着窗户朝外看。 明明现在是下午,外头却黑的像是夜幕降临。 她跳下炕,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樱宝!你去哪儿?”春娘追出来喊道:“你弟弟在家呢。” 樱宝边跑边回头对春娘道:“我去找爹爹。” “你爹去族长家了!你回来!阿娘去找就行!”春娘拎起一把油纸伞就追出去。 樱宝跑的飞快,很快到了族长爷爷住的地方。 冲进陈柱家院子,就见唐阿婆牵着小孙儿,正站在廊檐下望过来。 “樱宝?快下雨了你跑出来干啥?”唐氏嗔怪道:“万一淋到雨怎么办?快些回家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暴雨 http://.biquxs.info/

“唐阿婆你瞧见我爹了吗?”樱宝问。 唐氏:“你爹啊,刚与你陈爷爷去坡下村子了。” 老头子他两儿子一家都在坡下没上来,还有他那瘸腿的大孙子陈伯元,所以陈富便请姜三郎与他一起去旧村老宅,替他两儿子搬家。 当然,一同去的还有小儿子陈柱与二侄子陈银,及几个村里汉子。 樱宝一听赶紧转回家,给小马套上马鞍子,踩着登马石翻身上马。 春娘紧跟着闺女来回一通跑,累的气喘吁吁,一把抓住马缰绳嗔道:“宝儿!怎么不听话?” 樱宝拽过马缰绳:“娘你在家别乱走,我去找爹爹,马上就回来,快放手啊,迟了会有危险。” 春娘迟疑一下,最终放开缰绳。 樱宝双腿一夹马腹,催促小马快跑。 如今的小马毛发油亮,四蹄健壮,已经不再是之前瘦弱模样。 它四蹄撒开,嗖地窜了出去,速度不比呦呦慢多少。 加上小马脊背宽厚厚实,坐在上面比骑鹿更稳当。 小马一路飞奔,朝着旧村陈族长家老宅赶去。 此时天空黑云密布,隐隐有雷电闪现。 陈族长家门口停了两辆车,好几人正站在门口说话。 “爹!你别信姜三郎瞎说,什么发大水,我看他就是危言耸听。”陈家兴坚决不肯搬去南坡四弟家。 目前全东陈村,也就他与二弟陈家珍、陈三友家的陈书没在南坡建房。 连三叔家那不挣气的小儿子陈亭,也在他爹娘的帮助下,于南坡建了三间茅屋,这会儿一家三口都搬去那边居住。 所以陈家兴一家如果搬去南坡,必定住进四弟陈柱家中,这是他最不情愿做的事。 因为他与四弟不是一母同胞,并不亲近。 既然不亲,他也就不想与之牵扯太多。 陈族长气的想抽他。 可儿子都这么大了,在外人面前不能给他没脸,毕竟自己的族长位置还得由老大继承。 转身对小儿子陈柱道:“既然你大哥二哥不愿搬,你就把我跟你娘的寿材抬去南坡吧。” 他自五十八岁就与老伴打好了寿材,一直摞在床榻后头。 当初选了上好的楠木,可不能让水给泡坏了。 陈柱点头,与姜三郎几个去老爹的卧室抬棺木。 陈族长又对大儿子道:“大郎,你不去便不去,但伯元必须跟我走。” 不等大儿子说什么,陈族长径直带着二侄子走进院子,去接大孙子。 陈伯元也不想走,但他反抗不了祖父的决定。 没办法,只能由二堂叔架上姜家的马车。 陈柱与姜三郎几人将族长与妻子的寿材抬出来,分别放在两辆平板车上,用绳子捆绑好,再拉出院子往南坡而去。 族长负手跟在后头与他们一道走,二侄子让他上马车他都不肯。 寿材沉重,一人拉车一人在后面推,走得很是费劲。 正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鸽蛋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噼噼啪啪打在棺盖上、车棚上,发出很大声响。 “哎呦!”陈柱脑袋一痛,一摸一个鼓包,吓得他赶紧避到一棵大树下。“这么大冰雹,能砸死人啊,你们赶紧躲躲。” 姜三郎与其他人也被冰雹砸的无处躲藏,只能跑到路旁一棵大树下躲避。 正在这时,众人发现有一匹小马顶着狂风冰雹飞奔而来。 “樱宝?”姜三郎一眼就认出那是闺女,赶紧挥手:“宝儿快过来!” 只见小娃娃头带斗笠,正催马向这边飞奔。 但她跑到不远处就停下,一脸惊恐地朝这边挥舞双臂:“爹!快过来!” “你们快过来!那里危险!” 姜三郎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自己,必须听闺女的,于是连忙招呼几人朝樱宝跑去。“宝儿!出什么事了?” 陈银与陈柱对视一眼,也赶着马车往那边跑。 陈族长本来不想过去,但他手臂被小儿子拉拽着,只得跟去。 几人刚离开大树,一道明亮闪电从头顶窜过,直接劈在那棵大树上。 咔嚓嚓一声巨响。 几人回头一瞧,就见大树树杆被生生劈断半边。 众人惊呆,顾不得冰雹砸脑袋,连忙跑到樱宝跟前。 这会儿樱宝手里拿着好几顶斗笠,有大有小,还有两个都破损了。 “给,你们赶紧戴上。”樱宝将一顶最大最好的给老爹,其余的递给众人。 陈族长被吓得面如土色,赶紧爬上马车与大孙子坐在一起,想了想,忍不住透过车棚小窗看向那棵大树。 大树的枝杆被劈断后,已经垂落下来,将树下两个平板车盖住。 好险!若不是樱宝及时让自己几个离开那棵树,估计不久,自己就能躺进那寿材里头了。 冰雹过后就是瓢泼暴雨。 姜三郎心疼闺女被雨淋,将她抱上马车,与族长与陈伯元挤在一起,自己则冒雨驾车赶回南坡。 至于那两口寿材,随便他陈家人怎么弄吧。 将闺女送回家,让妻子赶紧给她洗澡换衣,姜三郎这才送族长与陈伯元去陈柱家。 暴雨一直下,雨水横流,很快将南坡的水塘与水沟注满。 不仅如此,坡下那个小溪也开始迅速涨水,雨水漫过石桥,让人辩不清道路。 陈银与陈柱几个见势不妙,赶紧将两个板车放在高处,自己趟水过溪,各自跑回家中避雨。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才渐渐变小,但依然没停。 天刚亮,姜三郎穿上蓑衣戴着斗笠出门,查看坡下情况。 与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陈族长就是其中一个。 他与老伴的寿材被小儿子丢在小溪那边,也不知被雨水冲走没有。 东陈村村民站在高坡朝远处眺望,只见坡下很多地方都集满雨水,上坡那条土路,被一道四五丈宽的混浊水流拦腰隔断。 陈富隐约可看到,自己与妻子的黑漆寿材正搁在平板车上,孤零零在水流对岸。 他瞪了四儿子一眼,心痛到不行。 那两口棺木,都是百年楠木打制而成,棺木里头还各放着两套丝绸寿衣、几床绸缎被子,也不知被雨水浸到没有。 撑着伞站在一旁的唐氏见状,怒道:“你瞪什么瞪?为了你那口棺材,差点让柱儿几个被雷劈死。” 昨儿的事,她都听柱儿说了。 若不是樱宝及时赶到,恐怕自己儿子与几个村民都得遭殃。 哎呦,小仙童不愧是小仙童,她咋就知道他们躲的那棵树会被雷劈? 真是太神奇了。 也幸亏樱宝跑去,若不然…唉,自家又欠她一条命。 不对,是两条命,还有这老东西一条。 第二百二十六章:涨水了 http://.biquxs.info/

陈富抽下面皮,侧身转到另一边。 算了算了,跟个无知妇人有啥好计较。 见到姜三郎,陈富连忙走过去问:“樱宝还好吧。” 昨儿樱宝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他真怕小娃子因此生病。 “还好,陈叔放心。”姜三郎望向溪流对面,说:“等雨稍微小点儿,赶紧将板车拉过来吧。” 陈富点点头,又皱着眉道:“老村也不知怎么样了,家兴家珍那俩死小子,叫他们搬来南坡偏不肯,我看他们就是作死!” 姜三郎没言语。 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听不听由他们自己。 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溪流水势减弱不少。 陈柱与陈银请了几名村民,去将两辆板车拉了过来,又将两口寿材运进家里,找个小屋存放。 这时,有不少西村村民背着包袱赶着牛羊上了南坡,住进先前盖好的茅屋里。 经过一晚上的暴雨,川河水位暴涨,差一点就漫上河岸。 胆小的村民被吓到,等雨一停,急急忙忙收拾东西、领着父母妻儿上南坡。 也有不信邪的,比如陈老栓,他站在家门口望着那些搬家的村民,心里嗤笑。 “一个个脑壳坏了,哼!” 他转身回屋,对妻子陈冯氏道:“哪年川河不涨水?偏有人听信那个姜三郎的鬼话,他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让大家都搬去南坡居住。” 陈冯氏却有点心神不宁,对丈夫道:“昨儿那雨确实吓人,我一宿没敢合眼。” “现在不是停了么!” 陈老栓在炕沿坐下,端起茶盏喝一口:“不过就是家里进了点儿水,哪年夏季不都这样过来的?你啊,别听风就是雨,便是真发了大水,咱们就去镇上,大不了直接去县城。” 水势由西向东流,自家有马车,去县城又不用过桥过河,直接坐马车走就行。 他不信连县城也被水淹。 雨停歇一天后,到了晚上,竟又开始下起来。 因没怎么打雷,大家都没在意。 后半夜,韩氏的儿子旭宝哭闹不止,于是她摸到火折子点亮蜡烛。 迷迷糊糊下了炕,想给儿子把尿,竟一脚踩进水里。 “啊!”韩氏惊叫一声,低头一瞧,发现屋里全是水,已经漫至脚脖子处。 韩氏吓坏了,连忙趟水跑到门口拉开房门。 一股股水流源源不断冲进来,把韩氏惊的倒退几步。 “娘!娘!家里进水了!”韩氏冲公婆屋子方向喊道:“快起来啊!” 喊了好几声,终于将陈老栓及老妻喊醒。 陈冯氏连忙从炕上爬起来,摸到火折子点亮油灯,就见屋子里波光粼粼。 “哎呀!这可怎么好!” 陈冯氏大惊失色,慌忙找鞋子穿。 幸亏炕边有踏板,鞋子就放在踏板上,不过已经全湿了。 陈冯氏穿上湿鞋子,直接趟水出了屋子。 陈老栓也跟着下炕,来到门口。 在油灯的照耀下,院子里全是水,而天空还在下雨。 “怎么办?真发水了啊!”陈冯氏慌的不行,转而征询丈夫:“要不咱们去镇上吧。” 陈老栓望望黑漆漆的天,叹气道:“要去也得等天亮才行。这黑咕隆咚的,怎么走?” “那,那我先收拾东西…”陈冯氏慌慌张张跑去收拾细软。 银子衣裳首饰匣子,还有房契田契,一样都不能落下。 可越收拾,东西越多,三个大包袱都装不完。 韩氏趟水过来,见公婆都在收捡东西,知道他们可能要去县城,便也回去收拾。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 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大。 陈老栓穿上蓑衣戴着斗笠,打开院门,就见外头水流滚滚,如脱缰的野马。 他暗叫一声糟糕,又返回院子。 趟到马棚牵出老马,给它套上车辕。 又吩咐老妻,让她把包袱都放进马车。 韩菊娘一手打伞一手拎个包袱出来,问:“爹,咱们去哪里?” 陈老栓:“先去镇上,如果镇上也淹水,就直接去县城。” 韩氏一听要去县城,心里挺高兴。 夫君考过县试,现已经去府城参加府试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到时候他们一家就在县城团聚。 她对这个乡村厌烦透顶,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趁着这次水灾,自己能脱离此地,再好不过。 韩氏将包袱放进车厢,又回去抱儿子旭宝。 陈老栓望一眼儿媳妇背影,眉头紧缩。 “爹!你们准备去哪?” 陈老栓小儿子陈昌海趟水过来,见老爹正牵马车往大门外走,问道。 陈老栓:“去镇上。我正要去接你们呢。你家东西都收拾好没有?” 大儿子与小儿子家就住不远,走几步也就到了。 陈昌海:“都收拾好了,爹你不用去接,我去叫大嫂他们也过来。” “好,你赶紧去,这水势越来越大,别被困在这里。”陈老栓催促儿子。 陈昌海应一声,转身回去。 他先去大哥家告诉大嫂一声,让她们抓紧收拾东西,这才回去接自己妻儿。 妻子崔氏用布带将儿子陈康紧紧背负在背上,一手牵着丈夫,一手打着伞。 “夫君,爹娘那辆马车能坐下几人?” 陈昌海怀里抱着两个大包袱,说:“管它能坐几人,你与阿康坐上就行。” 崔氏:“哦。” 俩人好不容易趟到老宅,陈昌海把两个包袱塞进车里,又将妻子与儿子送上马车。 不一会儿,一身蓑衣的陈大嫂赵氏也牵着十岁的小儿子赶过来。 陈昌海又将小侄子与老娘陈冯氏也送上车,这才牵着马车往外走。 韩氏抱着旭宝追来,“还有我呢。” 陈老栓冷淡道:“把旭宝给你娘抱着,你就跟在马车后头走吧。” 韩氏见大嫂也趟水行走,只得将儿子递到婆母手里。 马车缓慢走着,水流却越来越急。 韩氏手里打着伞,几次都差点跌倒,幸亏大嫂赵氏拽她一把。 路过其他村民家门口,有人问:“昌海,你们这是去哪?” 陈昌海:“去镇上!” 镇子地势比这里高一点,应该没被水淹。 这人道:“去镇上也不保险啊,不如去北山避避。” 陈昌海没好气道:“你家在北山盖屋了?这么大的雨,难道站雨里淋着?” 他真后悔没跟陈长盛一起去南坡盖屋子,不然也不会跟逃难似的四处乱窜了。 这万一镇子也淹了,自己家就一辆马车,要怎么去县城? 第二百二十七章:被水冲走了 http://.biquxs.info/

陈昌海与老爹牵着马车出了村。 村外已经一片汪洋,连道路都看不清,一不留神,马车就陷进泥坑里。 “赶快推啊!”陈老栓一手紧攥缰绳,回头吩咐儿子与儿媳。 陈昌海与大嫂赵氏一人站一边,吃力地推着车子往前走。 韩氏在马车后头,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撑在车厢上,有点不知所措。 水流很急,水浪已经拍到膝盖处,她站都站不稳,哪里有力气推车。 忽然,马车猛地朝陈大嫂赵氏这边歪斜过来,吓得车上人发出尖叫。 陈老栓连忙叫道:“别让车陷坑里!三郎!韩氏!你们赶紧过来推一把!” 陈昌海立刻跑到大嫂这边推车,想把车子扶正,脱离那个坑。 可二嫂韩氏迟迟没有过来,他不免焦急,扭头望过去。 车后哪里有韩氏的影子。 再四下一打量,只见一把雨伞被水流越冲越远,而雨伞后头,隐约有个人影在水中挣扎。 “爹!二嫂掉沟里去了!”乡间土路两旁偶尔有不深的沟渠,那是方便稻田灌溉用的水渠。 现在水渠的踪迹被雨水掩去,人一旦不小心踩滑掉进去,根本爬不起来。 加上此时水流很急,很快将韩氏越冲越远。 陈老栓探头看一眼,冷冷道:“不管她,先把马车弄上来,车上还有一家老小呢。” 万一马车翻了,一家人都得完。 陈昌海望一眼越来越远的二嫂,便不再关注,使出全身力气推马车。 大嫂赵氏根本不敢看那个方向,与小叔子一齐使劲,终于将马车推正。 回头再看,那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痕迹,连雨伞都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水渠的另一头便是川河,如今茫茫一片,接天连地,与这里形成一片宽阔水域。 赵氏有些颤抖,也不敢再看,只把手指紧紧抓住马车车棚。 陈昌海本想回头去找找,可被老爹喝止:“昌海!你昏头了!水那么深,她都不知冲到哪里去了,你能找得到?别为了她把咱一家子搭进去!” 韩氏死了正好。 这可是她自己不小心掉水渠里的,跟陈家没一点儿关系。 如此天灾,生死谁也无法预料。 便是以后韩氏的妹妹小韩氏问起来,自家也有说头。 马车上的崔氏也焦急劝道:“夫君,水那么大,你可别冒险,想想我与康儿,还有…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陈昌海沉默片刻,又回头看一眼,心里叹气。“爹,咱们走吧。” 陈老栓闻言眉头松开:“好,你与你大嫂小心些,可别摔了。” “嗯。” 一家人在水里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来到镇上。 镇上确实比他们村子好不少,虽涨了点水,但并不严重。 许多人家因为地基打的高,家里没进一点水。 陈家马车率先赶到荣济药铺,陈老栓找到孙女陈招,告诉她:“招儿,你阿娘被洪水冲走了,是阿爷没用,没能救她。”说着嘤嘤哭了两声。 陈招呆住,好一会儿才哇地哭出来:“阿娘真被水冲走了?她好好的怎么就被水冲走了啊?” 陈老栓拍拍孙女,哽咽道:“咱们那边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好多屋子都被冲塌,我与你祖母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也属万幸。唉,幸好你弟弟由你祖母抱着的,不然,唉…” 陈招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扭头去找弟弟,就见奶奶陈冯氏正抱着旭宝呆呆坐在一旁,不知想什么。 “旭宝。”陈招扑过去抱住旭宝,又是一番哭泣,吓得旭宝也跟着哭嚎。 “别哭了,当心吓着旭宝。” 陈老栓四下看了看,问:“你姨姐呢?” 陈招抽抽噎噎道:“她昨儿受了风寒,在后院屋里躺着呢。” 两祖孙正说着话,李郎中赶来,朝陈老栓拱拱手,问:“你们村真被淹了?” “何止被淹,村里好多房屋都被冲塌了。”其实被冲塌的都是年久失修的土坯房。 “哎呦,那可不得了,伤了人没有?”李郎中问。 陈老栓面露悲苦:“肯定伤了人,我二儿媳就被洪水给冲走了,呜呜…我该怎么跟二郎交代啊。”说着掩面哽咽起来。 李郎中愣了下,安抚道:“节哀,幸而其他人没事,唉,如果陈老弟没处去,不如暂住我家吧,等雨水退了再回去不迟。” 陈老栓擦擦眼睛,朝李郎中作揖:“多谢李老哥仗义,小弟感激不尽。” 于是,陈老栓一家暂时在李家安顿下来。 第二天,雨停了,淤积的雨水渐渐退去。 又过了几天,川河水位也终于降到安全线内。 西村村民陆续回到村子,就见淤泥满地,路边水洼里还有鱼虾在扑腾。 很多老旧土坯屋已经倒塌,但那些青砖瓦房依然挺立。 不过,挺立的屋子里塞满淤泥,墙壁与家什上还爬满各色虫子蚂蟥。 提前搬去南坡的人,庆幸自己听了村正的话,将自家粮食与被褥物件都挪到南坡,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那些没挪窝的人就惨了,不仅家里东西被水泡坏,连米面粮食也浸了水。 最惨的就是川河两岸的良田,里头的庄稼苗与稻苗一根没剩,全部没了。 有人坐在田地旁嚎啕大哭,有人则暗暗窃喜。 窃喜的那些人,都是听了村正的话,没有下种的。 没下种,就表示自家的种子没损失。 东村村正姜三郎说了,水患危机已过,趁着时间赶得及,让大家收拾田地,重新下种育苗。 这次水患,由于姜三郎与孙里正的及时提醒,居住在川河两岸的村民,虽有人家房屋倒塌,但财产大多保存下来,人员也死伤不多。 就西陈村来说,也就陈老栓一家在操办丧事。 当樱宝知道韩氏死于洪水时,还是有点惊讶。 没想到这一世,韩氏竟早早去世。 她没感到高兴,也没难过,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同时也松了口气。 上辈子被韩氏勒死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让她一想起来就心悸。 如今韩氏死了,自己心中大石便落了地。 “春娘你可不知道啊,那韩氏被人从树丛子里拽出来,都涨了,棺材都进不去,唉,真是造孽。” 唐氏坐在廊檐下纳鞋底,边抽麻线边道:“可怜她那儿子,才周岁多点儿吧,啧啧,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以后可怎么好哦。” 春娘没言语,悄悄望一眼坐在窗户边写字的樱宝,见闺女没啥反应,稍稍安心。 又听唐氏道:“韩氏这一去,陈冯氏像是变了一个人,听她家邻居说,她竟然在家吃斋念佛了,还说要去四门那边请个佛祖回来供着呢。” 自从西村人也搬到南坡后,不时有妇人媳妇子端着针线笸箩来东村窜门,所以唐氏听了不少八卦。 春娘笑了下:“许是因为儿媳妇忽然去世,受了些惊吓。” “可不,我也这么认为。” 第二百二十八章:毒菌菇 http://.biquxs.info/

在众人的忙忙碌碌中,五月份转眼过去。 现下又到了采摘杏子与桃子的时节。 这次不用樱宝操心,二堂哥自己请了几个小伙伴开始忙活。 姜家与村里人的菌耳已经采摘过一次,现又重新种了下去。 有村民还将自家多余的菌种,卖给了西村村民。 于是居住在南坡的西村人又多了好几户,其中就包括陈老栓一家。 没错,陈老栓自水患后似乎想通了,花费大价钱请人在南坡建了五间大瓦房。 这房子就建在小儿子陈昌海的田地上。 刚建好,连粉刷的石灰都没干,陈老栓老两口便带着旭宝与陈招陈甜甜过来居住。 于是,樱宝出门挖草药时,经常瞧见陈招与陈甜甜带着弟弟旭宝来东陈村这边玩耍,有时还跑到练武场这边,一待就是半天。 樱宝就纳了闷了,不懂她俩为何这般清闲,难道这俩人不去药堂当学徒了? 更过分的是,这两货还带着旭宝跑到自家果园,跟姜泉要杏子桃子,而二堂哥竟也给了她们。 樱宝本想去告诫二堂哥几句,想想又算了。 她倒要看看,她们围着自家转,到底想干什么。 可没等她弄清楚,村里忽然来了一大队卫兵,为首的赫然就是萧陌。 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本县县尉曹参。 “东陈村村正何在?”曹参骑在马上,睥睨着看热闹的众村民。 姜三郎正好在家,听人传话立刻跑了出去。 他一眼瞧见曹参,赶紧上前行礼:“东陈村村正姜三郎,见过曹官人。” 曹参扬着下巴道:“你村陈姓村民出售毒物毒害贵人,你可知晓?” 姜三郎一愣,连忙抱拳道:“陈姓村民出售毒物?到底是谁,还请曹官人明示。” 曹参哼一声,转头向身后道:“你过来告诉他!” 从一众士兵中间出来一人,正是叫阿秋的仆人。 他朝曹参拱拱手,才对姜三郎道:“两个月前,奴家主人花高价从陈族长家购买十几斤菌菇,哪知她们居心叵测,竟然将毒菌菇卖给咱们。” “族长家卖菌菇给你们?”姜三郎一点都不信:“怎么可能?” 他们全村的菌菇,一点不剩全部卖与周管事所在的福瑞丰商行,包括姜家的一部分金耳。 这人又从哪里购买到的菌菇?该不会来此讹人的吧? “怎么不可能?正是陈族长的儿媳妇卖给咱们的。” 阿秋言之凿凿:“不信将她们叫来,咱们当面对质。” 姜三郎拧起眉,吩咐一个村民去叫陈族长与他儿媳妇过来。 不多会儿,陈族长急匆匆跑来,身后还跟着陈柱与陈柱媳妇邵氏。 “三郎,发生什么事了?”陈族长听闻有人说他儿媳妇售卖毒菌菇给别人,吓了一跳,赶紧跑来。 陈柱不放心老爹,便与妻子也跟过来。 姜三郎:“这人说你家儿媳售卖毒菌菇。” “怎么可能?”陈族长目光扫过邵氏,摇摇头:“我儿媳妇本本分分,她什么时候售卖毒菌菇了?阿秋,你可不能胡乱攀扯。” 阿秋急了:“陈族长,奴对天发誓,就是你家儿媳,那天咱们马车路过你家附近,你二儿媳韩氏拦住咱们说话,说她手里有菌菇,要卖给奴家公子。” 陈族长呆住。 韩氏!又是韩氏! 他都快被那蠢东西给气死。 曹参开口:“陈族长,快将人交出来吧,咱们也好尽早交差呢。” 陈族长手都颤抖了,转身对小儿子道:“快去将你二嫂都叫来。” 自己可不能因为一个韩氏影响到全家。 陈柱刚要跑去叫人,就听萧陌道:“既然证据确凿,不必再耽搁,曹尉官可派人去将他们全都抓来。” 曹参:…… 环顾一圈,曹县尉吩咐自己带来的县兵:“让那人带路,捉拿罪犯及其家人,务必不放走一个!” “是!”十几名县兵立刻跟在陈柱身后,朝山下跑去。 姜三郎面露凝重,本想问问陈族长到底怎么回事,但又忍住。 一听连家人一起抓,陈族长懵了,赶紧叫屈:“大官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陈家其他人无关啊。” 陈富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府城的萧陌亲自来捉人,还一捉捉全家。 萧陌不理他,转而对姜三郎道:“萧某今儿不仅来捉拿罪犯,还有一事要请姜村正帮忙。” 姜三郎只觉头皮发麻,“萧统领客气,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事你尽管吩咐便是。” 萧陌:“某奉上头指令,寻找一名会医术的孩子,某瞧你家樱宝医术不错,想跟你说一声,明日某要带她进京,为贵人治病。” “不行!我女儿才几岁,哪里会给人治病,还请萧官人明察。”姜三郎朝萧陌拱手道。 萧陌不置可否,只静静扫视姜三郎与众人。 很快,陈族长的大儿子一家与二儿子一家被带来,连行走不便的陈伯元也被人架过来。 阿秋指着韩妙娘对县尉曹参道:“就是她出售毒菌菇给咱们。” 韩妙娘吓坏了,惊叫道:“我没有,什么毒菌菇,那个是咱家种的金耳,怎么能是毒菌菇?” 曹参冷笑一声,一挥手:“将他们带上囚车!” 众兵士呼啦一下围过来,露出两架两匹马拉的大囚车。 在陈族长一家的尖叫声中,士兵将他们一个个提溜起来,塞进囚车。 这下村民骚乱起来,有人大喊:“你们凭啥抓人?” “快放他们出来!” “他们犯了啥罪!你们要把他们全抓走?” 陈族长毕竟是家族的顶梁柱,陈氏的脸面,一旦族长被抓,他们陈氏将名声扫地,在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萧陌见状,向曹参示意:“将陈族长夫妻放了,其余人等全部带回县衙受审。” 于是陈族长与老妻又被人从囚车里揪出来,丢在一旁。 “爹!爹呀!救救我!救救我呀!”韩妙娘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叫唤。 现在她比谁都惊恐,因为她知道,肯定是自己的金耳出了问题,让贵人吃出毛病了。 或许那贵人已经被吃死了呢,所以这些人才来抓她们一家。 可自己真的不知道那东西会吃死人啊,若是知道,便是给她一千两银子,她也不敢卖与他人。 韩妙娘抓住木栅栏叫喊:“都是姜家害我,是姜家给我家的种菌有问题,所以才那样的,我冤枉啊!大官人!我们冤枉!您要抓就抓姜家人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屎壳郎(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村民一听她胡乱攀咬,全都怒了。 有人高声道:“大官人别听她胡说!咱们村所有金耳都是从姜家分株来的,没一个有毒!” “就是!咱们菌菇都是卖给县城周管事,没听说有问题,偏偏她家的有毒,不定这女人拿什么破烂玩意糊弄别人的呢。” “哼!有些人就是黑了心肝,说不定拿了霉变菌耳卖给不识货的憨种!” “对对!去年韩妙娘可不就以次充好,糊弄周管事的嘛,人家周管事眼亮,不上她的当!” “韩妙娘你真是该死,自己作孽还敢污蔑旁人,你怎么敢?” 韩氏见众人一致朝内针对自己,忍不住叫道:“你们知道个屁……” 囚笼内的陈家珍见妻子又要胡言乱语,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还不住口!” 萧陌冷冷扫众人一眼,也不理睬,对姜三郎道: “姜村正,不管怎么说,你村村民售卖毒菌菇害人性命,你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某也不想牵扯太多,只是告诉你,若那位有什么差池,你们全村都得陪葬。”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望向姜三郎。 萧陌继续道:“不过,看在你女儿救了我弟弟的份上,某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治好那位,则既往不咎。” 说着,目光看向站在姜三郎身后的小娃娃。“樱宝,你来决定吧。” 樱宝沉着脸,一言不发。 萧陌的意思最明白不过,如果自己治不好他口中那位,估计也不用回来了,很可能直接被人咔嚓掉。 她瞪一眼囚笼中的韩妙娘,心想这韩氏家族的女人可真是一群屎壳郎啊,不是去找屎,就是在找屎的路上。 姜三郎将闺女朝身后藏了藏,对萧陌道:“萧统领,我女儿还只是个几岁孩子,她能懂什么?您不如……” “噤声!”萧陌冷冷道:“让你女儿回话!”上位者气势骤然压迫下来。 樱宝见他这模样,仿佛见到十几年后的军马都督,不免担心老爹的安危,立刻上前道:“好,我去!” 萧陌露出满意笑容:“那好,事不宜迟,现在就跟我走吧。” 姜三郎急了,一把拉住闺女,对萧陌道:“不行!” 樱宝怕老爹激怒萧陌,扯扯他衣袖,低声道:“爹你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 不就是去府城嘛,她又不是没去过,快马加鞭十来天就到了。 等到地方,自己说不定还能与师父与温姐姐见上面呢。 萧陌理了理衣袖,说:“姜村正,此事不是你我能决定,不要耽搁功夫了,赶紧给你女儿收拾点东西,我们马上出发。迟了,你们全村人的性命都要赔进去,萧某从不打诳语。” 姜三郎:······ 樱宝扯着老爹往家走,低声道:“爹,这人没说假话。”上辈子的温家可不就被个贵人给坑了嘛,没想到这一世沦落到自家头上。 姜三郎见事已至此,只得回家给闺女收拾东西,顺便自己也收拾一点衣物与银两带上。 春娘知晓自家闺女要被人带走,急得不行,“三郎,宝儿还这么小,我如何放心?” “我会照顾她。”姜三郎边收拾随身物品边道:“你在家看好小武,别让他乱跑。” 春娘将丈夫的物件都放回去,说:“还是我去,樱宝都六岁了,你跟去也不方便。” 姜三郎想了想,觉得也对。 但他又有点担心:“春娘,不如咱俩一起去吧。” “不用。”春娘一口拒绝,自顾自收拾行李。“我一个人就行,既然那萧官人要樱宝去给人治病,必然稳稳妥妥地送咱们到地方,你不用担心。” 所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箩筐里,自己一定不能让夫君跟去冒险。 姜三郎沉默良久,才点头同意:“好吧。” 春娘给自己收拾一些换洗衣物,又带了几双容易行走的布鞋,再去给闺女收拾。 哪知闺女不用她帮忙,自己收拾了两个超大包裹,也不知里头都装了啥。 将闺女与妻子送上萧陌带来的马车,姜三郎忧心忡忡。“宝儿,你与你娘在外小心些,治好病人就赶紧回来。” “嗯!我会很快回来!”樱宝从车窗探出脑袋,大声道:“爹你在家多保重。” 姜三郎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转过身,不让人瞧见他泛红的眼睛。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到了镇上,曹参与一干兵丁带着两辆囚车去往县城,萧陌则接了李郎中一行人后,转往另一个方向。 坐在马车里的樱宝觉得不对劲。 这方向明显不是去府城。 她将脑袋探出车窗,拼命朝不远处的萧陌叫唤:“喂!你要带咱们去哪?” 萧陌斜睨她一眼,也没理会她的无礼,说:“去京城。” “啊?”樱宝惊讶:“京城多远啊,能赶上吗?” 未尽之言,能赶上救治个中毒将死之人么? 萧陌仿佛知道她的意思,淡淡道:“若那人没了,就别怪萧某救不了你们。” 樱宝气得想骂娘,小胖手一指后头那辆马车:“那你还磨磨蹭蹭?竟然还带上两个拖油瓶。” 先前她都看见了,萧陌接了李郎中祖孙上了一辆马车,还接了陈甜甜与陈招两个上了另一辆马车。 樱宝搞不明白,萧陌为何要带上陈甜甜姐妹两个。 春娘被小闺女的无礼言语吓得不轻,连忙扯扯她,低声道:“宝儿你说什么呢,快放下车帘。” “大胆!敢对都统无礼!”一名亲卫对樱宝呵斥一句。 萧陌朝亲卫摆摆手,认真回答樱宝:“萧某没有磨蹭,带上她们自然有缘故。” 樱宝哼一声,放下车帘。 春娘吓坏了,伸手点在闺女脑门上,“他们都带着刀呢,以后可不能这样。” 樱宝点点头,趴阿娘腿上假寐,心里琢磨:这陈甜甜有点不对劲啊,怎么自己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她? 而且她前几天还在南坡,转眼就回了李郎中的药铺,还这般凑巧地跟随李郎中进了萧陌的车队。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樱宝绝对不信。 自己脑袋里那本书的情节可没有这一朝,女主在选秀前也没去过京都。 樱宝挠挠脑袋,努力回忆上辈子事情,试图找出与现在相关联的地方。 但是没有。 上辈子自己九岁才遇到陈甜甜,那时陈甜甜已经十三岁,出落的貌美非常。 据说很多年轻公子都倾慕她,还赠送她各种物品。 但这基于陈甜甜她爹还在县衙做都头的缘故。 现今么,陈甜甜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失怙孤女。 在那本书中,她能被送去选秀,也是源于她继父的相助,当然还有她继父主人家的帮助。 而陈甜甜继父的主家,好像就是萧陌他爹,庐州监察使萧维忠,萧皇后的亲二哥。 第二百三十章:演戏(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思及此,樱宝仿佛打开任督二脉,上下连贯,顿感通透。 特娘的,原来如此。 怪不得萧陌会莫名其妙带上陈甜甜,估计就是受了某人的委托。 这个某人应该就是陈甜甜的继父。 能让她继父帮忙的,就只有陈甜甜的亲娘韩月娘了。 就是不知道,萧陌为何不带她回府城找她亲娘小韩氏,反而与自己一行人去往京城。 樱宝想不出原因便不想,闭眼巡视自己的洞府,翻找能解暑的东西。 现在是六月份,一年当中最热的一个月。 她们坐的马车里像蒸笼一样,即便春娘将前头车帘撩起来,还是热得不行。 “娘,你渴吗?”樱宝见阿娘脑门上全是汗水,取出一块棉布帕子给她擦汗。 春娘接过闺女手里的帕子,摇摇头:“不渴。” 其实是渴的,但她们正在赶路,她不好叫人家停车取水。 樱宝一点不信,在自己整理的大包袱里一通翻找,摸出一个长竹筒。 竹筒两头都被竹节密封,只有边沿处插了一根细竹棍。 “这个里头有水,娘你喝。”樱宝将竹筒交给阿娘,指着那细竹棍道:“用嘴吸就行。” 春娘接过竹筒,按闺女的指点吸那根细竹棍,果然有清凉的水涌进口腔。 喝了几口,春娘递还给闺女:“你也喝点儿。” 樱宝摇摇头,又从大包袱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我有一个,那个你拿着。” 她在洞府里放了不少毛竹筒,里头不仅装有清水,还加了一点儿五鼎芝。 傍晚时分,车队到达一个驿站。 萧陌的亲兵拿着文蝶进去登记,之后驿站大门才缓缓打开。 此处驿站很大,分好几个院子。 萧陌这队人马被领进一处中等大院。 樱宝与阿娘从马车上下来,四下打量。 只见驿馆房屋整齐,都是青砖青瓦、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十分的气派。 她们被安排进一个宽敞的屋子,屋内靠墙放着四张窄床。 樱宝与阿娘各占一张床,将大包袱放在床上。 陈甜甜与陈招也走了进来,各挎一个小包裹,看起来楚楚可怜。 “姜婶子。”陈甜甜笑着跟春娘打招呼。 春娘朝她俩点点头,没说什么。 陈招却面色阴沉,自顾自在床铺上整理自己的包裹。 不多时,驿卒送来饭食。 一盆豆腐菜汤,八个馒头,四个空碗四双筷子。 这是给她们的晚饭,与那些士兵们一样。 樱宝拿起陶碗给阿娘盛一碗菜汤,自己也盛一碗,拿了四个馒头,娘儿俩坐在床头吃起来。 陈甜甜也盛了一碗,拿了一个馒头递给陈招,“快吃点吧,明儿还得赶路呢。” “你少假惺惺!”陈招挥手挡开陶碗,指着她鼻子道:“你想去京城自己去便是,为啥扯上我?是想拉我当你的女仆吧?” 陶碗啪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水与青菜豆腐撒了一地。 陈甜甜一脸受伤道:“阿招,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竟这般说我。” “你住嘴吧!”陈招用袖子抹一把脸,气愤道:“我都告诉过你,我娘刚刚去世,弟弟还小,离不得人,你偏偏跟那人说你想有个伴。陈甜甜,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不痛快你就高兴了是吧!” 陈甜甜:“阿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过瞧你郁郁寡欢,想带你去京城长长见识…” “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陈招怒喝一声,不等她说完,扭身出了门,去打水洗漱。 坐在马车上一整天,陈招觉得都快被蒸成人干了,再不洗洗清凉一下,自己就要昏厥。 樱宝边吃饭,边津津有味看她俩闹腾。 上辈子陈甜甜就是这样,扛着为你好的理由让人不痛快。 而陈招之所以与陈甜甜的关系时好时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人好的时候,可以同仇敌忾对付外人,两人闹起来,就互相攻讦。 唉,也算相爱相杀了。 吃完饭,春娘带着樱宝去找拎水回来擦洗,之后躺床上休息。 正睡得迷迷糊糊,樱宝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 猛地转身,就见床头站着一人,披头散发,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瘆人。 樱宝随手拿起一个东西砸过去。 “哎呀!”陈甜甜惊叫一声,捂着额头蹲下去。 春娘被惊醒,赶紧拿出火折子点亮油灯。 只见陈甜甜蹲地上哭泣,满脸的血。 “怎么回事?”春娘望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闺女。 樱宝忽然扑到春娘怀里,开始哇哇大哭,“娘啊!有鬼啊!我好害怕!” 哼!谁还不会表演! 春娘吓坏了,抱紧闺女拍抚:“宝儿别怕,没有鬼。” 说着狠狠瞪一眼陈甜甜:“你好端端的不睡觉跑我闺女床前干啥?想害人吗?” 陈甜甜有点慌张,但她一摸自己额头破了,还流了很多血,心里顿时害怕起来,“我没有……” 这时,外头已经有驿卒敲门:“出了什么事?” 樱宝一听有人来了,哭嚎的更凶:“啊啊啊啊!有女鬼啊!我害怕!” 最好让陈甜甜以后都离自己远点,省的要时时提防她。 房门被人大力踹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萧陌。 他一眼瞧见跪坐地上满脸是血的陈甜甜,以及嗷嗷大哭的樱宝,不由皱起眉。 “怎么回事?”他扫视一圈屋里的人。 春娘抱紧闺女恨恨道:“你问她!为何半夜不睡觉跑到我闺女床前!是想害人吗?” 陈甜甜捂着额头辩解:“我,我只是看到樱宝妹妹的被子掉了,想帮她……” “你撒谎!我被子才没掉!”樱宝嚎得更大声,“我要回家!呜哇哇哇哇!好可怕!她扮鬼吓我!我不要再看到她…” 萧陌狐疑地盯着陈甜甜,“你说实话!为何要半夜起来跑到樱宝床前?” 陈甜甜捂脸痛哭:“我、我不知道啊…”随即倒地上,假装昏迷。 樱宝看得真切,要不是阿娘搂的紧,她都想跳下床踹她两脚。 真是个戏精!不去演杂剧都埋没了她! 萧陌见状,赶紧让人抬陈甜甜出了屋子,找李郎中医治。 回头吩咐陈招:“你跟去照顾陈甜甜。”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陈招不敢违逆,连忙穿上鞋子跟过去,心里暗骂陈甜甜真是个晦气鬼。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姜家孩子那里想干嘛?莫非跟上次一样,想偷东西? 唉,自己真是倒霉,跟这样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姨姊妹绑一起,甩都甩不脱。 第二百三十一章:福运之人 http://.biquxs.info/

陈甜甜与陈招终于走了,樱宝也不哭了,躺下继续睡觉。 春娘低头瞅一眼闺女脸蛋,一滴眼泪都无。 “先前到底怎么回事?”春娘去关好门,回来问闺女。 樱宝:“我一睁眼就瞧见她站在床边,可吓人了,娘,那个陈甜甜大概是疯了,您千万当心。” “嗯。”春娘摸摸闺女脑袋,与她在一张床上躺下,搂着闺女轻轻拍哄:“娘守着你,赶紧睡觉吧,明儿还得赶路。” 樱宝点头,将阿娘手臂抱在怀中,合上眼睛很快睡去。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麻麻亮,就有人来敲门:“姜家娘子,咱们要启程了!” 春娘答应一声,赶紧起床收拾。 樱宝与阿娘随便洗漱一下,吃了点东西就上了马车。 上车前,她朝后方马车瞟一眼,就见陈甜甜额头上缠了一圈白棉布,正朝她看过来,目光幽深。 十几天后,马车终于到达京城,从东城门驶入后,直接来到卫国公门前。 樱宝与阿娘下了车,仰头望一眼,然后跟随萧陌从侧门进入。 随后她们与李郎中祖孙,以及陈氏姐妹两个来到一处院子。 这次樱宝与春娘住一间厢房,陈氏姐妹住另一间,李郎中与他二孙子则在对面的厢房内。 仆从将她们的行李包袱也送了进来,还有上了锁的药箱。 “估计咱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樱宝对阿娘道:“我若不在的时候,阿娘你千万别放陈氏姐妹进咱们屋子。” “娘知道。”春娘整理行李,将马上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 不多会儿,两个十三四岁的婢女端着水走进来,朝春娘福个礼:“娘子万安,奴伺候您洗漱。” 春娘连忙回礼:“多谢小娘子了,让我自己来吧。”说着端过水盆,放在盆架上,又接过另一婢女送上前的布巾,先给闺女洗了洗手脸,自己再接着洗。 一名婢女在旁道:“奴名小青,以后娘子有什么事可直接吩咐奴就行。” 另一个也道:“奴叫小黛。” 春娘见状也自报了姓名:“小妇人名许春娘,这是我女儿姜樱宝,咱娘俩以后就劳烦二位小娘子了。” 小青笑道:“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您是咱们府里的贵客,大郎君特意交代过,让咱们务必精心服侍才行。” 樱宝眨眨眼,问:“请问小青姐姐,你家大郎君叫什么名字呀?” “我家大郎君姓萧名承德,是国公的长子。” “哦。”樱宝在脑海迅速搜寻那本书里的内容,结果没找到其人。 这就有点奇怪。 毕竟是萧皇后的娘家侄儿,怎么会没有描述呢。 而且她在那本书里不仅找不到萧承德的描述,连萧陌的也找不到,这就太不正常了。 洗漱完,两个婢女端着水出去,不一会儿又送来早点。 两碗白米粥,四碟小菜,两笼屉小包子。 樱宝与阿娘在两个婢女的注视下草草吃完,又漱一遍口,看着她们将碗碟都端走,这才松口气。 春娘着实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站一旁看着,那感受实在是一言难尽。 樱宝让阿娘在屋里待着别乱走,自己跑去对面屋子找李郎中,打探患者的消息。 而国公府的正院内,两名钦天监官员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书房,与萧太师寒暄见礼。 萧太师请两人坐下,摸着胡须道:“今日请两位来,是想测一测一个孩子的星象宿命。” 监正朝萧太师抱抱拳:“太师可将人带来,让咱们一观。” 萧太师点点头,转身吩咐站在身后的孙子萧陌:“去将几个孩子都带来,让她们在院子里走一走。” “是。”萧陌答应一声,走出书房去领人。 萧太师又对两位白发苍苍的钦天监官员道:“我儿身边有个异士擅长占卜,他测算出有个女娃娃可解紫微星厄,使大黔国运昌隆,因此老夫请二位前来,让你们好好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代王的解厄之人。” 监正与监副朝太师拱拱手:“下官定当竭力。” 不一会儿,萧陌领着三个女娃娃走进院子,但并没有进屋,而是让她们三个在院子里看花草。 监正与监副对视一眼,微微拧起眉,仔细观看外头三个女娃娃,手指不停掐算。 其中一个女娃娃才六七岁左右,相貌不一般,但她眉宇有淡淡戾气,有早夭之兆。 另两个少女看似一般大,相貌也都不俗。 但瘦长脸那个天庭窄,嘴唇薄而寡,福浅运势低,肯定不是解厄之人。 而另一个恰恰相反,她天庭长而丰隆、方而成阔,主贵,是富贵之相。 观她下庭平而满、端而厚,主福富之运。 那解厄之人,必定是她了。 监正与监副低声探讨各自意见,之后朝太师一拱手,说:“下官已推算出,那青衣少女运气昌盛,命里带福,有富贵之相。” 萧太师微微颔首,面上带了喜意,让身边亲信去外头告诉孙子,可以带那几个女娃娃离开了。 之后他拿出一张纸递给二位占卜师,“这便是那青衣女娃娃的生辰八字,你们看看,与代王的可有冲突与不利?” 监正接过生辰八字,与监副头靠头开始演算。 最后得出结论,此女与代王相当契合,两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难怪难怪。”萧太师喜出望外,“难怪代王久病不愈,恐怕就是因为缺少此女在身边的缘故。” 送走两位占卜师,萧太师立刻让人送一些衣物与饰品去客院,让那个叫陈甜甜的姑娘穿戴起来,他要带她进宫,面见女儿萧皇后。 又让萧陌去通知那个乡野郎中,叫他们跟随一起去皇城,给代王瞧病。 樱宝被人带着转一圈回来,有点莫名其妙。 但她能感觉到,在那个大院子里面的时候,有人在暗处偷看她们。 回来没多久,萧府仆妇与婢女蜂拥而至,为隔壁的陈甜甜梳妆打扮起来。 这次连陈招都惊讶了,还以为萧府有人看中了姨姊妹,想纳她当小妾。 可不对啊,陈甜甜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才十岁,而且她们是良民,没道理一来萧府就被人给卖了。 但谁又说得准呢。 自己一行人势单力薄,到了这里还不任人宰割? 陈招越想越害怕,趁大家没注意,偷偷溜出屋子,跑到春娘这边。 “不好啦!这萧府就是个拐卖良家的贼窝,他、他们竟然想将我姨姐卖了,之后肯定轮到咱们了,姜三婶,咱们赶紧逃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长生殿 http://.biquxs.info/

春娘吃了一惊,转头对闺女道:“宝儿,他们真的很不对劲啊。” 先前看到那么多仆人捧着东西过来,她就觉得奇怪。 自己一行人是来给人瞧病的,又不是来相亲的,病人还没见着,竟给姑娘梳妆打扮起来。 樱宝也很挠头。 上辈子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书中剧情也没有这样的。 “要不咱们去问问李爷爷。” 这萧家再是丧心病狂,也不能连李郎中那么大岁数的老翁也卖了吧。 春娘一听连忙拉起女儿出门。 刚迈出房门,就见萧陌走了过来。 春娘一惊,赶紧将闺女护在身后,警惕看向这一身锦袍的青年。 萧陌朝她微微颔首,说:“姜大嫂,我要带樱宝去给贵人看诊,劳烦你给她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春娘皱起眉,望一眼隔壁房间,问:“萧官人,那隔壁是怎么回事?” 萧陌一愣,随即笑道:“我祖父要带她去拜见一位极为尊贵的贵人,所以便送了些衣物首饰,并无其他意思。” 春娘虽犹疑,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理由,只好先去给闺女收拾出门用的东西。 其实樱宝根本不用收拾,她穿着阿娘做的象牙色夏布衣衫,下面系一条绿色布裙,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清爽干净。 只是药箱很是沉重,需要人帮忙拎着才行。 春娘本想给闺女拎药箱,与她一同出诊,但被萧陌阻止。 “姜大嫂,贵人住所不是等闲人能进去的,这药箱由我来拿,你在此等候便是,” 说着,拎起药箱,领着樱宝出门。 春娘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闺女与萧官人走出院落,自己与陈招连院门都出不去。 这次出行,樱宝与李郎中坐在一辆马车里。 而李郎中的二孙子李青也没被允许一同前往。 马车很快到了皇城跟前,樱宝与李郎中下了马车,跟着萧陌走过周桥,来到皇城门前。 守门的卫兵确认了身份,这才放行。 走进皇城后,三人登上一辆宫里的敞篷马车。 马车由一名太监驾驶,一直将他们送至迎仙院大门口。 太监恭恭敬敬道:“萧官人请下车。” 萧陌下了马车,冲这名太监点点头,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他。 太监弯腰致谢,欢欢喜喜驾车走了。 通传之后,樱宝与李郎中跟着萧陌,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下走进迎仙门。 迎仙院极大,里头建有三座高大的宫殿,以及几十间房屋。 正中间的长生殿,便是皇后居住的寝殿,也是她会见朝臣与命妇的地方。 站在宫殿台阶下,又等了好久,终于有宫人出来宣布召见。 萧陌理了理衣袍,抬脚迈上台阶,李郎中与樱宝紧随其后。 “臣萧陌,参见皇后娘娘!” 萧陌向皇后深深一揖礼。 李郎中与樱宝也一同抱拳施礼。 皇后坐在龙纹交椅上,一手扶着椅柄,一边打量下方几人,目光在樱宝身上看了好久,才问:“陌儿,下方女娃娃也是你找来的郎中?” 萧陌连忙道:“启禀娘娘,是臣找来的。臣的弟弟萧承隽便是由她二人治愈,所以臣斗胆,将其举荐过来,为娘娘分忧。” 皇后淡淡嗯一声,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樱宝立刻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回娘娘的话,我名叫姜樱宝,今年六岁整,已学医三年。” 上辈子在舞班她就学过觐见贵人的礼仪,这会儿再观察萧陌的举止,她也就有样学样。 “三岁学医,六岁就能看诊。”皇后轻笑了声,摆摆手:“罢了,带她去青宫,我要瞧瞧,她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就这样,樱宝与李郎中、外加一个萧陌,又坐上一辆敞篷马车,出了皇城大门后,拐个弯,来到东宫门口。 这处宫殿群叫青宫,是代王慕容贤的居所。 守门士兵见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力领来的人,连忙放行。 经过这一番耽搁,等樱宝几人来到代王寝宫门口时,已经是下晌时分。 樱宝肚子饿的咕咕叫,心里吐槽。 怪不得代王久病不愈,自己一个郎中见他都要经过重重关卡,花费大半天功夫,也不知那代王是怎么坚持到郎中到来的。 抹一把脑门上的汗,趁别人没注意,樱宝悄悄塞一块香瓜进嘴里,然后慢慢咀嚼。 没办法,她又渴又饿,再不吃点东西,可能就没力气走路了。 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连续在皇宫内走那么长时间,脚底都磨出水泡了。 经过最后的通传,樱宝与李郎中终于走进代王寝殿。 只见大殿内已经站了好几位郎中,最小三十多岁的样子,最大那位能有七十了,全都面露苦相。 其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樱宝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温舒的祖父温老先生嘛,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只是他头发竟然全白了,面容也比几年前苍老不少。 温井言也朝樱宝望过来,还向她点点头。 “温爷爷。”樱宝走过去,低声问:“您也在啊。那个病人怎么回事啊?” 温井言摇摇头,轻声道:“一言难尽,等会儿再与你说。” 樱宝还想再问点什么,那边已经有人招呼她过去。 无奈,她只得走进内殿,就见大殿中间放了一张巨大雕花木床。 雕花木床上挂着纱帐,纱帐门帘被高高挽起,一个瘦弱少年躺在床上。 李郎中坐在床前矮凳上,正给他把脉。 把完脉,他眉头紧拧,回头示意樱宝,让她也过来探探脉。 樱宝依言走过去,仔细打量床上少年。 看他模样大约十二三岁,整个人清廋到可怕,脸颊都凹陷下去。 而且他面色苍白,唇色也几乎与脸色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这是濒死之相啊。 樱宝有点紧张。 怪不得萧陌说如果治不好贵人,他也救不了她,原来是真的。 早知道救治的病人是皇后儿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万一这少年去了,估计在场所有人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门。 樱宝一咬牙,悄悄对站在旁边的萧陌道:“把我药箱拿来。” 萧陌没言语,出去拎来药箱,放在地上。 这药箱很沉重,比李郎中的那个还重,也不知里头放了什么。 樱宝背对着萧陌打开药箱,伸手在里头摸索好一会儿,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我这个是特效药,能给代王试试吗?”樱宝问萧陌。 萧陌:“这要先告知太医院姚院正才行。” “那姚院正人呢?”樱宝问。 她心里好急,就怕这少年撑不住死了,然后自己与众人一起被拉出去咔嚓掉。 萧陌:“我去叫来。”说着走出内殿。 第二百三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http://.biquxs.info/

不一会儿,一名灰白胡须的老者走进来,一脸严肃道:“小娃娃,你怎么敢私自带药品进宫?快拿与老夫看看,这里可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这萧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找个这么小的孩子来给殿下看诊,若她能看好殿下,自己这帮老家伙就能去棺材里躺着了。 樱宝皱起眉,扭头瞪向萧陌:“萧···大叔,既然不能用我的药,干嘛让我前来?” 在场各位哪个不比她医术高超?估计他们已经将所有药方都试过一遍了。 若不用她的药,何至于让她一个小娃娃前来凑热闹。 萧陌被小娃娃问的有点尴尬,于是对姚院正道:“姚院正,此女是奉了圣人口谕来给殿下看诊,她带的药品自然…会好好检验一遍,若无妨碍,便给殿下试上一试。” 姚院正脸色有点不好看,冷冷道:“你们如此儿戏,把咱们这些人当成什么了?” 他们的医术难道不比一个几岁娃娃?还是说萧家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罢罢罢,迟早他们都得被牵连,早一刻晚一刻也没多大区别。 姚院正一挥手,过来一个医生。 他指着樱宝道:“把她手里药物拿去检验一下,看看是否有毒。” 没毒的话随她试去,反正也已经这样了,大家不过跟随代王一起熬日子罢了。 医生应一声,从樱宝手中拿过瓷瓶,倒出来一些在盘子里,拿来银针检验是否有毒。 过了一会儿,这名医生回禀:“师父,此物无毒。” 姚院正嗯一声,示意他将瓷瓶还给女娃娃。 樱宝接过瓷瓶,就要给病床上少年喂下,但他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我来吧。” 萧陌走过来,接过樱宝手里的瓷瓶问:“都喂进去吗?” 樱宝点点头:“一滴不能剩。” 瓷瓶里头是五鼎芝、参片与山蜜熬制的药水,养气又养身,不知对代王有没有用。 只见萧陌坐上大床,将瘦弱似骷髅的少年抱靠在怀里,用手捏住他腮帮子,迫使他张开嘴,直接将香甜药液倒进他嘴里。 少年被迫咽了一口,但还有一半儿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到脖颈与胸口处。 樱宝拧着眉,凑到萧陌跟前低声道:“萧大叔,这瓶药的成本是一百两银子。” 萧陌没理她,又将剩下的一点儿倒进代王嘴里。 喂完药,放好代王,萧陌从床上下来,叫来两名宫人给代王擦拭,自己出了内殿。 一直围观的几名太医跟着出来,连连追问:“萧郎君给代王喂了什么?” 萧陌回头一指樱宝:“你们去问她。”说完快步走出宫殿。 “喂!你去哪?”樱宝钻出人群撵过去:“带上我呀!” 跑到大殿门外,结果被几个太监拦住:“没有圣旨所有人不得外出!” 樱宝眼睁睁看着萧陌步下台阶,穿过院子,很快消失在影壁后头,气的直跺脚。 无论前世今生,这萧陌都不是个好人,竟然把她一个几岁小女娃留在龙潭虎穴,自己一个溜了,太不是东西! 怏怏回了大殿,见殿内所有椅子凳子都被人占了,自己只好拖着药箱来到大殿角落,朝地上一坐。 假模假样从药箱取出一只香瓜,掐一圈印子,用拳头一砸,香瓜裂开,自己就这么掰一片啃着。 没办法,她又渴又饿又累又热,加上心身俱疲,就顾不得许多。 很快她这举动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樱宝瞧见好几人的喉结都翻滚一下,接着他们又转回脑袋,轻咳几声,假装不在意。 只有李郎中走了过来,将手里药箱朝樱宝身边一放,撩袍靠柱子坐下。 樱宝随手递一块香瓜给他:“李爷爷,给你吃。” 李郎中也没客气,接过香瓜喀嚓喀嚓吃起来。 他与樱宝一样,自早上出来到现在滴水未进,简直饥渴难耐,偏偏这宫里的宫人对他们不理不睬,更没有过问他们饮食的意思。 而李郎中又不认识那些太医,不好意思让人家帮他指使宫人。 或者说这些太医全都拿鼻孔瞧人,根本不屑搭理他。 在找不到温师兄的情况下,李郎中只得跟樱宝在一起,坐地上。 幸好这地面都是大理石铺就,十分凉爽干净。 两人默默吃完瓜,樱宝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擦嘴。 李郎中也取出帕子擦擦手与胡子,低声问:“樱宝,那代王有几成希望?” 樱宝:“五成吧。”生死各占一半。 李郎中闻言很是松了口气,道:“能有五成把握也不错了,但愿咱们能安全出宫。”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听温师兄说,这次代王凶险,是误食了菌菇所致。” 樱宝好奇地问:“什么菌菇?是金耳吗?谁给他吃的?难道是温老先生?” 毕竟韩妙娘的霉金耳,全卖给了温家三夫人林氏的娘家兄弟。 李郎中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师兄说,是一位林姓医官私自进献的。” 这人越过温井言,估计就是想在代王面前露露脸,表现表现自己,独占救主的功劳。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作进监牢里去了。 他进监牢不要紧,却连累了温师兄。 毕竟林家与温家是姻亲,而且也是温井言先用金耳煮粥给代王吃的,吃了一段时日后,代王情况确实有所好转。 可随着代王越来越健康,太医院里的很多人都认为,温井言为了固宠卖好,故弄玄虚,将一个寻常金耳说成神药一般。 因此,大家对于温井言提供的金耳全都不以为然。 姚院正甚至让人去别处收购金耳,充进御药局。 院正这一举动让所有人觉得,他想把温井言与他购来的金耳排斥在外。 温井言也看出来了,于是便送信让四儿媳回家,不再守着姜家那边。 哪知代王吃了林姓医官进献的金耳后,上吐下泻,几天下来人都瘦脱了相。 帝后闻知震怒,连忙让人彻查是怎么回事。 结果就查到是林家人从一个小山村购买,并且是替温家代购的。 当时林家一时贪心,就昧了两三斤下来,送给在太医院任职的族亲,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这下不仅姓林的被下了大狱,温井言也因此被问责。 倘若代王就此不好,估计林家、温家、乃至那个售卖金耳的乡民都没有好下场。 就连在场的这些太医们,估计都难以自保。 “唉,真是无妄之灾。”李郎中摇摇头。 他本来不想来的,但架不住那萧陌的软硬兼施。 姓萧的还说,这次代王病重牵涉甚广,但凡与之有一丝牵扯的人家,一个都别想逃脱。 所以李郎中只得跟随樱宝一道来此。 在看到代王第一眼时,他已经麻了,只觉自己可能要折在此处。 于是,他完完全全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这个半路徒弟身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祖传秘方 http://.biquxs.info/

樱宝听李郎中讲述完代王中毒始末,心下怅然。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见到阿娘。 但自己就是个小孩子啊,那皇后不会丧心病狂到,连个无辜小孩也不放过吧。 胡思乱想一会儿,樱宝耐不住困倦,直接趴在药箱上睡着了。 “樱宝!樱宝!快起来!” 樱宝被人推醒,睁眼一瞧,就见李郎中与几个太医一脸喜色地低头望着自己。 李郎中见樱宝醒了,一把拉起她,说:“你还有药么?有的话赶紧拿出来,代王已经醒了。” 不仅醒了,还能坐起身喊饿。 樱宝揉揉被压痛的半边脸,眨眨眼道:“没有了,我那药很珍贵,要很多珍贵药材才能配出来。” 姚院正急道:“你需要什么药材,老夫让人送来,哦,或者去御药局,你就在那里配好了。” 樱宝点点头:“嗯,那我就去御药局。” 她瞄一眼一脸期盼的李郎中,说:“我还要两个帮手,李爷爷是我师父,他得跟我一道,还有温先生,我要问问代王的病症情况。” 姚院正皱了皱眉,道:“待老夫先回禀一声。” 这个乡野郎中本就是后来的,跟女娃娃走无所谓,但温井言是戴罪之身,他也没办法随便放人。 而且没有御令,连他自己也无法走出东宫好吧。 樱宝点点头,迈步往内殿走去。 她要看看代王到底什么情况,好配出对症之方。 走进内殿,就闻到一股浓郁香气,这是皇宫常用的云头香。 这香气里还夹杂一股隐隐酸臭味,像是久未盥洗之人的气味。 来到大床前,就见床边站着一少女,正抖抖索索不知干啥。 樱宝打量她几眼,皱起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少女正是陈甜甜,只见她穿一身宫女式样的衣裙,手捧铜盆,铜盆里有温水,似乎正要服侍瘦弱少年洗漱。 陈甜甜一眼瞧见樱宝,手忽然不抖了,惊恐神色也渐渐褪去。“樱宝,是你啊,我,我正要给代王净面呢。” 樱宝望一眼依然躺在床上的少年,说:“那你净吧,抓紧时间,我要给他诊脉。” 陈甜甜下意识退后一步,低声道:“那…你先诊脉,我我回头再来。” 樱宝眯眼坏笑了下:“不行,代王满脸是污渍,不擦干净我瞧不清他面色,这对望诊不利。” 陈甜甜端着水盆就是不应声,仿佛没听到一般。 “喂!你愣着做什么?莫非嫌弃代王?”樱宝道。 当她没看出来么,陈甜甜不仅嫌弃眼前少年,还很害怕他。 因为此时代王的形象太让人惊悚。 对于陈甜甜这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代王犹如一具躺在床上的骷髅,试问哪个小姑娘敢给一具骷髅清洗。 陈甜甜一听立马慌乱起来,连连辩解:“我没有!我我这就伺候代王梳洗。” 她慌忙将铜盆放在凳子上,拧干布巾慢慢朝代王走去,在她鼓足勇气给少年擦脸时,却被少年枯柴般的手臂挡开。 “滚!”少年代王低低说出一个字,眼里有藏不住的森冷。 陈甜甜被吓得一哆嗦,手里布巾掉到床前的踏板上。 樱宝在旁道:“真没用,让你给代王洗个脸都不利索,还不赶紧退开,让旁人过来服侍。” 说着朝一旁的宫人招招手:“你快来给代王清理。” 宫人不敢反驳,垂着脑袋过来,让人重新拿来一块布巾,小心给代王擦洗。 擦洗完,宫人端着盆退了出去。陈甜甜就势跟过去。 樱宝全程围观,哪怕挨了代王无数个眼刀也没离开。 她言之凿凿:“我是给你看病的郎中,你能醒过来多亏了我配的神药。” 代王没言语。 樱宝坐在床前矮凳上给他诊脉,无视身后几双炯炯发光的眼神,给代王嘴里塞进一枚药丸。 “这是益气养身药丸,你每日吃一颗,保管以后出去打猎都没问题。” “是么。”代王淡淡说道:“若我不能打猎,你是否犯了欺君之罪?” 樱宝睁大眼睛:“你不能打猎怎能怪我?我是郎中哎,不负责教你打猎。” 代王扭过头,轻咳一声。 这时,姚院正凑上前来,不住打量樱宝身上挎着的小包包:“樱宝,你刚才给代王吃了什么?” “益气养身丸。” 樱宝抢在院正开口前道:“我这个很珍贵,要十两银子一颗呢。” “十两一颗?”姚院正一愣:“这么贵?用了什么珍贵药材配制?” 樱宝:“恕不能奉告,这是我家独门秘方,祖传的,概不给外人知晓。” 姚院正:······ 少年代王忽然开口:“孤给你五百两,你拿五十颗来。” “真的?”樱宝顿时喜笑颜开,凑到代王跟前道:“那你现在就拿银子来,我去拿药丸子给你。” “好。”代王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长史:“去取钱来。” 他又扫一眼矮个儿小娃娃,说:“拿五十两金给她。” 五十两金相当于五百两银,好让小娃娃便于携带。 长史抱拳应是,转身去取钱,拿来五锭黄灿灿的金锭。 樱宝欢呼一声,抱着沉甸甸的金锭跑到自己药箱旁。 悄摸摸咬一口,差点把她牙崩掉。 一瞧,金锭子上有两个浅浅牙印。 嘿嘿!是真金。 前后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的金锭子呢。 侧身挡开别人探究的目光,樱宝借着药箱取出两个大瓷瓶,然后将金锭放进去。其实放进了洞府。 锁好药箱,樱宝噔噔噔跑回内殿,将瓷瓶塞在代王手中:“给你,五十颗补气养身丸,咱们钱货两清。哦不对,之前还有一瓶急救药水,是一百两银一瓶,被你用了。” 代王轻咳几声,又示意长史去取,这才合上眼睛,说:“孤累了,你们出去吧。” “是。”姚院正与几名太医退出去。 樱宝也跟着退出来,喜滋滋跑到药箱旁坐下。 这时,有个宫人走过来,恭恭敬敬道:“奴奉命请樱宝小郎中去偏殿歇息。” 樱宝望望姚院正与李郎中方向,问:“那我师父呢?” 宫人:“各位郎中也会轮流去歇息,现时候不早,您先请吧。” 樱宝指了指药箱道:“这个很重,我要与师父一起,他会帮我拎药箱。” 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去某个偏殿,特别是黑漆漆的晚上。 自己宁愿睡在这个大殿里,因为此处整晚都有人守着,更不会熄灯。 第二百三十五章:生活不易 http://.biquxs.info/

宫女弯腰拎起药箱,说:“奴帮你拎着,时候不早,小郎中请跟奴走便是,老大夫由太监们伺候呢。” 樱宝无法,只得跟着这名宫女去往偏殿。 偏殿里有隔间,但没有门扇,甚至连个布帘子都没有,隔间口只放了一个屏风遮挡外头视线。 现在天已经黑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一个宫女掌着灯,为樱宝照亮。 隔间内放着一张架子床,还有一个小桌两张椅子。 墙角落有恭桶,就在架子床尾,用一道布帘隔开。 樱宝洗漱完,便有宫女送来茶水与饭食。 饭食很简单,一碗白粥,外加两个馒头,两碟小菜。 小菜就是一碟切丝咸菜,一碟煮青菜。 樱宝严重怀疑有人故意苛待自己,于是问:“你们平时都吃啥?” 一名宫女道:“奴与小郎中吃的一样。” “哦,那姚院正他们呢?” “也与这些一样。”宫女答道。 樱宝不死心,又问:“那代王吃什么?” 宫女沉默片刻,说:“代王自是不同的。” 樱宝明白了,感情这皇宫就是抠索成性,不是故意针对某一人。 佐着咸菜青菜快速吃完一碗白粥与一个馒头,将另一个馒头拿起来,对站在旁边的两个宫女道:“我吃完了,你们赶紧收拾吧。” 晃晃手里馒头,“这个留我饿的时候再吃。” 在这里生活不易,自己不得不慎重对待每一个馒头。 宫女眼角抽了抽,将碗筷收进食盒,拎出隔间。 樱宝打量一下剩下的宫女,忽然问:“那个新来的小宫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宫女回答:“她是奉皇后娘娘口谕进来的,起居郎命她进内殿伺候代王。” 奉皇后的口谕? 为何皇后会让陈甜甜近身伺候代王? 樱宝只觉得哪里不对。 再联想在萧府的经历,估计有人提前看过陈甜甜,之后才送她进宫。 难道有人把陈甜甜当代王的药引了? 又或者陈甜甜命格贵重,皇后把她送到代王这里,就是为了给她儿子避凶增旺的意思。 毕竟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说陈甜甜福运高照,命格贵重,乃九天凤凰转世。 肯定是这样。 思及此,樱宝有点不悦。 自己费心费力给那骷髅少年治病,转眼功劳都被陈甜甜给占去。 凭啥啊? 就凭她是话本里的女主,自己就活该成为她的踏脚石? 啊呸!她偏不信邪。 待两个宫女都走了,樱宝躺床上,看着油灯一点点熄灭,赶紧用薄被将自己脑袋蒙上。 悄悄进入洞府,采了一大把五鼎芝放在石臼里捣碎,然后分装在几个瓷瓶里备用。 洞府里的香瓜有不少都熟了,她将熟透的香瓜采摘下来,放在一个箩筐里。 第二天,樱宝不等宫女们进来,赶紧去上一遍恭桶,然后穿衣穿鞋梳头发,将自己收拾妥当。 不一会儿,两个宫女端水进来,给樱宝洗漱。 刚洗漱完,就有人来催她去正殿。 宫女替樱宝拎着药箱子,将她送至正殿,这才退了出去。 李郎中睡眼惺忪地朝樱宝招招手:“快过来。” 樱宝噔噔噔跑过去,“李爷爷,啥事?” 李郎中左右看了看,低声问:“你那药丸子还有没有?” 樱宝点点头:“还有一些,不多了。” 李郎中:“姚院正带几个药师,正在研究你那药丸子呢。” “哦。随便他们怎么研究好了。”自己那药丸子里不仅仅有人参、茯苓、白术、当归、熟地黄等,还有五鼎芝呢,他们再怎么也研究不出来。 樱宝巡视一圈,没见着温井言,问:“李爷爷,温爷爷怎么还没回来?” 昨儿她就进内殿一会儿,出来就没见着温爷爷,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李郎中:“温师兄回太医院了,这边已经有人守着,他得去太医院上值。”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姚院正朝她招手,“樱宝,来一下。” 樱宝跑过去。 姚院正:“你先看看代王的脉案。” 樱宝点头,随姚院正去瞧代王的脉案。 只见几摞文册高高堆在桌子上,吓了她一跳。 这…也太多了吧,要从哪里开始看? “哪个是今年的?”樱宝问。 姚院正拿过两大本册子,“在这里。一个是日常起居,一个是每日诊脉的脉案。” 樱宝接过,摊开仔细查看。 从今年的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到昨天,起居册子对应每日的诊脉,事无巨细,全都记录在案。 这代王还真是娇贵,平日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多去一次茅厕都要记录。 最后樱宝就看到那日他吃了一小盏金耳的记录。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绝对不会有问题,但这位就是个娇气包,每日吃的太精细了,加上肺疾还没完全好,几样凑一块儿,差点要了他小命。 还有就是,这位代王因为常年吃药的缘故,不仅肠胃不好,连肾气都比旁人弱。 樱宝摇摇头,觉得自己先前想多了。 即便自己用五鼎芝给他吃,他的身体也不会立竿见影好转。 他得需要长期的蕴养才行。 胎里带的弱症,小小年纪又不幸感染肺疾,在那个话本里,也不知他怎么长到成年,又怎么有孩子的。 那姓林的医士也是倒霉,讨好主子不成却锒铛入狱,即便代王被治好,估计他都不会被释罪。 樱宝着重查看近些日子的脉案,又对比之前的病情,肯定这代王的五脏六腑都有毛病。 估计以后越吃药,越不得好。 为今之计,就是将所有药物都停了,专用食补,加上自己的五鼎芝,应该能把他修补回来。 毕竟他还年轻,身体正是蓬勃向上的时候,只要给他修复的时间,活个三四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看完脉案,樱宝又去内殿看望代王。 刚进去,又见到陈甜甜与两名宫女站在代王的床榻旁。 樱宝皱起眉,转头对跟来的姚院正道:“把代王屋里的香都撤了吧,让这几个宫女都出去,以后只要两名太监在此伺候就行。” 姚院正疑惑:“为何要太监伺候?” 撤去熏香他理解,但不要宫女在此是啥意思? 樱宝老神在在道:“代王本就体弱,阴气重,而宫女子属阴,两下相克,代王的病情只会更重。” 第二百三十六章:种人参 http://.biquxs.info/

姚院正想了想,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让几名宫女出去,换两名太监进来伺候。 两名宫女退了出去,但陈甜甜却不愿走,垂着脑袋道:“我奉皇后娘娘之令在殿下身边伺候,哪里也不能去。” 姚院正皱起眉,与樱宝对视一眼。 他只是个太医,还管不到代王殿内的事,所以对这名小宫女执着也没办法。 樱宝才不管,直接向代王告状:“殿下,这个人不肯出去。” 依靠在床上的少年代王只得开口:“退下。” 陈甜甜拧眉望一眼樱宝,只好退出内殿。 樱宝这才走上前问:“你可好些了?” 慕容贤点点头。 樱宝又问:“你早上吃了药丸子没有?” “嗯。” “还吃了什么?” “孤什么都吃不下。” 樱宝沉默片刻,转头对姚院正道:“姚爷爷,咱们出去商量一下殿下的治疗方案吧。” 姚院正点头,与樱宝一起出了内殿。 他之所以这么信任樱宝,也是因为这小娃娃能拿出奇特的特效药物。 再加上萧陌曾与他说,他弟弟萧承隽与赵家四郎都是她治好的,于是没由来的就将她当成同僚。 萧承隽的伤势他没见过,但赵家四郎他是知道的,并且还替那孩子治疗过一阵子,可赵四郎的病症非常棘手,比代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连姚院正自己也束手无策,只能劝其离开。 没想到的是,那样一个濒死之人,竟然被个乡野郎中与个小娃娃给治好了,简直不可思议。 樱宝在桌旁坐下,认认真真对坐她对面的姚院正道:“代王的身体太弱,不适合用太多的药,现如今只能给他食疗,慢慢蕴养,否则适得其反。” 姚院正摸着胡须沉思,最后点点头:“也好。” 之前代王的腹泻时好时坏,他与几位太医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用错药,让代王命丧黄泉。 姚院正也想过要暂时停药,让代王肠胃休息一段时日,但几名太医各有各的意见,他反而不好自作主张,于是就这么一天拖一天,直到代王病入膏肓。 现下几位太医见萧家找来一老一少两个乡野郎中,便趁机推诿,以求自保。 毕竟代王情况太凶险,既然有人来顶缸,他们巴不得退避让贤。 樱宝:“既然姚爷爷同意我的治疗方法,那么代王以后的日常起居与膳食必须专人来做。” “什么意思?”姚院正不解。 樱宝:“我怕人多手杂,会损害大王的身体。” 言下之意,怕代王再次吃坏肚子。 姚院正:“此事老夫做不得主,需得禀报长史,或者告知起居郎。” 樱宝:“那姚爷爷赶紧去说吧,回头您再写一份膳食方子,交接御膳房就行。” 宫廷有的是养身膳食方子,樱宝根本无须操心。 “还有啊,殿下寝殿千万别让宫女靠近,以防阴阳失衡。” 姚院正:······ 他怎么觉得这小娃娃像个神婆呢,连五行阴阳都拿来说道。 随后,李郎中与樱宝被姚院正带出皇宫,来到太医院的御药局。 姚院正让樱宝拟出一份药材名字,他让人取出来,交给她配制药丸子与药液。 樱宝当然求之不得,立刻写了一份长长清单,全是珍贵药材,交给院正。 清单里面,光十年至百年份的人参就五株,其余就是川贝母、天麻、三七、黄芪、茯苓等等。这些东西售价很高,在乡下药铺也不容易买到。 取来药后,樱宝提出要自己整理自己配制,不许别人偷看,连李郎中也不行。 姚院正无奈,只得腾出一间屋子,专门给她配药用。 樱宝见四下再无其他人,嘿嘿一笑,拿起两根完整的人参看了看,然后收进洞府,埋进黑土壤里,又浇上瞳孔泉。 之前她也种过,但都没成功,这回她还要试一试,看看到底行不行。 只可惜买不到人参种子,要不然她也不会拿干人参一遍遍试种了。 随后又收了几样药材,这才开始配药熬药。 樱宝将每种药都切碎,再用药碾子碾成粉末,然后将这些粉末放在蒸笼上蒸熟。 将蒸熟的药粉按比例秤重配制,再倒入蜂蜜搅合在一起,搓成一个个药丸子。 为了让这些药丸子好吃,樱宝还放一些蒸熟的枣泥进去。 当然,为了保证药丸子稳定有效,五鼎芝必不可少。 忙了一整天,樱宝做出一百颗药丸子,还有两瓶极效药水,将药材用的七七八八。 其实那些药材有一半被收进洞府里去了。 但她也没白拿人家东西,自己拿出来的五鼎芝,可比这些药材珍贵多了。 晚间,樱宝与李郎中就住在御药局。 御药局里也有仆妇,她们职责就是清扫与烧水做饭。 樱宝一人住一间屋,仆妇拎水给她洗漱,还送来一份饭菜。 御药房的伙食明显比皇宫好很多,最起码饭菜里面有鸡蛋,还有几块羊肉。 到了第二天,轮到温井言上值。 樱宝与李郎中用过早饭后,就去班房找他。 “温爷爷,你怎么又来京城当太医了啊?”樱宝还记得这位曾经说过,他已经告老回乡了。 温井言苦笑一下:“老夫是医者,圣人召见哪敢不应。” 其实是他那不孝子犯了错,他不得不来接管烂摊子。 李郎中问:“师兄,那姓林的医士可曾判了?” “还没有。”温井言叹口气:“也是我疏忽了,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他原本让三儿子派个人去川河镇姜家收金耳,结果三儿子把这事交给三儿媳的兄弟去办。 那姓林的磨磨蹭蹭,一直到年后才去,结果就成这样了。 李郎中安慰道:“师兄别担心,如今代王已经好转,想必圣人也不会追究。” 温井言笑笑,转头与樱宝说话:“我听说你已经出师,真是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就能治愈好几个危重病人。” 樱宝难为情道:“哪里,是温师父与李爷爷教的好,我才能出师呢。” 温井言:“樱宝,你以后想专攻哪一科?打算过么?” “这个···我没想过。”樱宝真不知道自己擅长哪科。 她每样都学了一点皮毛,但每样都不精。真论起来,自己能治好病人,其实就是靠洞府里的东西投机取巧,至于医术啥的,充其量就是学徒水平。 温井言摸摸胡须,道:“经此事后,你肯定会被陛下留在太医院,所以你需得想清楚,自己到底擅长什么?” “什么?留在太医院?”樱宝瞪大眼睛:“才不要!我要与我娘回家!” 她疯了才留在这种地方。 回家经营铺子挣大钱不香吗,留在这个勾心斗角的鬼地方,大人物们稍稍动动手指,自己就小命不保。 第二百三十七章:戒尺 http://.biquxs.info/

“去留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温井言心里微叹。 连他这个在太医院供职数十载的老朽都走不掉,别说一个无根无基的乡间孩子了。 樱宝眨眨眼:“我是个小孩子,谁要强迫我留下,我就每天揍她最在乎的人。”比如陈甜甜。 温井言失笑:“那你也一样会被罚。” “罚就罚!”樱宝才不怕。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宫里便来人带樱宝进宫面圣。 这次没叫李郎中一起去,而是单独召见了樱宝,这让她有点不安。 温井言安抚道:“别怕,定然是圣上想奖赏你呢。” 一听可能有奖赏,樱宝瞬间来了精神,高高兴兴跟着传旨小太监坐上马车,当然还不忘带着她的药箱子。 马车直接进了皇城,在迎仙院门口停下。 小太监替樱宝拎着药箱,进了迎仙院大门,来到长生殿台阶下。 没多会儿有人高声宣唱,让樱宝进宫殿。 于是樱宝又见到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 这次皇后脸上带了笑意,让人搬来一张凳子让她坐下回话。 “吾听闻你家有祖传秘方?”皇后笑眯眯问。 樱宝点头:“回娘娘,确实有,但家里有祖训,不得传给旁人知晓。” 皇后:“你放心,吾不想探究你家的秘方,只是…” 她望着下方小娃娃道:“吾儿身体弱,你家秘方也许能解吾儿之症。” 樱宝点头:“娘娘放心,只要代王好好调养,不到两年应该就能康复。” 到时候不用她的药,他也能坚持住了。 皇后闻言欣慰道:“樱宝,以后你不如就住青宫吧,如此,照顾代王也便利。” 樱宝心道,来了来了,果然被温爷爷料中了。 她立马站起身,朝皇后拱手:“启禀娘娘,不行呀,我我还要回家呢,阿娘在外等我好久了,家里有田地要耕种,我的小弟弟也没人照料,而且我家养的鸡鸭都没人管,它们以后都不下蛋了。” 樱宝极力将自家说的凄苦繁忙,暗搓搓交代她家是农户、良民,不卖身进宫当宫女。 皇后愣了下,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既然吾让你留下来照顾代王,定然会安排妥当你一家人的生活。” 樱宝眨眨眼,故作为难道:“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皇后娘娘。” 偷眼见皇后没生气,立马顺杆爬:“娘娘,不如让代王去我家那边疗养吧,咱们村子可漂亮啦,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好吃的果子,代王去了肯定欢喜,到时候身体恢复的也快。” 皇后嘴角抽了下,没好气道:“难道青宫没有山水果树吗?” 在这娃娃眼里,偌大青宫竟还比不得一个乡野山村?果然是个乡野长大的孩子,说话没个分寸。 樱宝垮下脸,怏怏道:“青宫确实有山有水也有果树,可她们不许我四处走动,也不让我摘果子吃。” 皇后今儿心情好,耐心十足:“这个你不必担心,回头吾就下一道口谕,你可以随便在青宫走动,也可以去摘果子吃。” 她端起茶碗喝一口,道:“如此,你该安心了吧。” 樱宝点点头,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了,忽然道:“可,万一那些宫人欺负我怎么办?我才六岁呢,肯定打不过她们。” 皇后捏捏额头,已经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温和笑容,说:“这样吧,吾赐你一根戒尺,谁敢欺负你,你就拿戒尺打回去。” 这样总行了吧?唉,自己都多久没哄过孩子了,真是麻烦。 旁边的宫女手眼伶俐,立刻去找来一根戒尺,捧在手中交给樱宝:“还不赶紧谢娘娘恩典?” 樱宝接过戒尺插在腰间,双手抱拳朝皇后深深一揖,“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哼哼!戒尺在手,坏人俯首。自己暂且就呆在青宫吧,等治好瘦猴代王,自己再跟他讨个旨意回家。 作为当今唯一儿子,这点权限应该有。 从迎仙院出来,樱宝捧了两串银钱,一串五百枚,两串就是一千钱,是皇后的赏赐。 这银平钱跟铜钱一个样儿,只不过是银质的,估计就是宫里专门赏人用的。 另还有两匹丝绸两匹夏布,由一个小太监捧着,一直送到青宫。 樱宝依然被安排住进先前那个隔间。 小太监将四匹布料与药箱放桌上,抹一把脑门上头汗,然后站门口好一会儿,不住拿眼瞟向樱宝。 樱宝知道他是啥意思,想了想,忍痛从小包包里摸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这已经是洞府最小的银锭子了,唉,早知就弄点儿一两二两的存着了。 “小哥哥辛苦,这个给你买茶喝。”樱宝将银子塞给小太监。 小太监十三四岁的样子,接过银子笑呵呵道:“不辛苦不幸苦,以后小郎中有啥事,或者想买啥东西,就遣人叫我一声,我名叫桂平,在迎仙院外院当差,日常给各位姐姐跑跑腿,买点儿小零碎。” 原来是外事太监。 樱宝立刻笑着点头:“一定一定,以后我若买东西,就拜托桂平哥哥。” 桂平笑呵呵将银子揣进怀里,这才告辞离去。 樱宝虽心痛送出去的五两银,却也觉得花的值。 自己在宫里两眼一抹黑,与太监宫女打好关系至关重要。 所以,该出手时必须出手,大不了自己想法子,再将花出去的银子挣回来就是。 这时,忽听外头有人叫她,于是走出去。 原来樱宝刚进青宫,青宫长史便接到旨意,知道这位小郎中要常驻这里,便拨了一个宫女过来照顾她日常。 毕竟是给代王诊病的郎中,即便年纪小点儿,也跟寻常宫女不一样。 这名宫女叫常琇,十五六岁,模样憨厚老实。原是洒扫庭院的,被拨来照顾樱宝还有点受宠若惊。 樱宝也没啥让她照顾的,无非就是请她去拎个水送个饭,或者洗个衣裳。 还有就是,晚上可以让常琇陪自己,不然她害怕。 陈甜甜见樱宝又回来了,脸色不大好。 但她仍然过来打招呼:“樱宝,你来啦,代王正好刚醒,我帮你去回禀一声吧。” 昨儿到今天,陈甜甜与几名宫女都没被允许进内殿,她有点焦急。 因为脑海有个声音不停催促她,让她趁这时候多多在代王跟前露露脸,以增加他的好感度。 但长史与青宫几名官员都不允许宫女们进入,这让她很是为难。 现在代王寝殿内外全由太监值守,唯有一位奶嬷嬷可以自由进出。 第二百三十八章:王八气势 http://.biquxs.info/

那位奶嬷嬷是代王小时候的奶娘,自然跟别人不同。 陈甜甜本想讨好这位,让其带自己进内殿,结果奶嬷嬷高傲的很,根本不屑搭理她。 无法,陈甜甜只得来寻樱宝套近乎。 “不用回禀,我自己去就行。” 樱宝让常琇帮忙拎药箱,自己迈开小短腿跑进内殿。 陈甜甜也想跟进去,结果又被殿门口的太监拦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常琇与那该死的姜樱宝消失在内殿纱帘内。 陈甜甜一跺脚,转身回到自己的住所。 她与三名宫女住在一间侍女房里,房间是大通铺,几人不值夜的时候就并排睡一起。 陈甜甜刚来,与这里的宫女不太熟,或者说这里的宫女有点儿排斥她,不怎么愿意与她搭话。 不仅如此,年纪大点儿的宫女还特别喜欢使唤她,不是让她去拎水,就是让她帮她们洗衣裳。 这么热的天气,去膳房拎热水要走很长的路,稍不留神就能将大水壶里的水溅出来,烫到自己。 “喂!把这篮子衣裳拿去洗了。” 一个大宫女见到陈甜甜就吩咐她:“那两双鞋子也带去,洗的时候当心,别把鞋子染了。” 陈甜甜不敢不听,只好拎起衣裳篮子去湖泊清洗。 东宫占地极广,有小半个皇宫大,宫墙内有七八座大型宫殿,还有数百间瓦屋。 宫内还有个大湖泊,连通皇城外的护城河。 湖泊边停着一艘画舫,与两个小舟。 湖边一侧是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另一侧则用石头修了码头,宫女与太监们日常洗衣就在这一片。 陈甜甜来到湖边,脱去鞋子,光脚站在清澈的水里洗衣裳。 这些宫女们的衣裳不能用捶衣棒捶,不然捶坏了自己可赔不起。 正漂洗衣裳,忽然感觉有人走来。 陈甜甜下意识回头望去,就见萧陌与几个人正悠闲地走过来。 除了萧陌,陈甜甜还认出另一人,就是萧陌的弟弟萧承隽。 萧承隽与兄长边说话,边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淡绿色罩纱锦袍,发髻高高梳在头顶,用一根玉簪锁住,面容俊秀,气质儒雅,比代王好看十倍不止。 陈甜甜目光正好与他对上,小脸刷地红了,连忙转身继续洗衣。 一群人越走越近,最后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陈甜甜紧张的不行,一不留神将衣裳碰落进水里。 她慌忙弯腰捞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湖里。 “谁让你在此洗衣的?”一个清脆少年声音响起。 陈甜甜一惊,以为不该来此,连忙辩解:“我我不知道……” 萧承隽又问一句:“圣上不是让你在内殿伺候么?为何来此浣洗衣裳?” 陈甜甜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垂着头回答:“是,是宫里姐姐让我来的。” 萧承隽皱起眉,对眼前少女道:“你上来。” 这女孩才十来岁吧,一个人在此洗衣,万一掉湖里淹死都没人知道。 陈甜甜拧干衣裳,拎着篮子上岸,随便擦擦脚穿上布鞋。 萧承隽打量她一眼,说:“回去吧,我与兄长会跟长史说,让你留在内殿伺候。” 陈甜甜朝萧承隽与萧陌福了礼,心里挺高兴:“多谢萧公子。” 萧陌望一眼弟弟,又打量下陈甜甜,没说什么。 再说樱宝,给慕容贤把过脉后,开始书写脉案。 随后一名医士送来一小瓶药液,让代王喝下。 这药液就是樱宝昨儿配制出来的,里头加了不少五鼎芝。 慕容贤喝完药水后,就觉得胸口有股暖流流向全身,整个人舒适的不得了。 这种感觉昨日也有,只不过他当时神智有点不清,没有今天感受的这么直观明确。 喝完药,太监又送来一碗粥,用上好的燕窝炖煮。 慕容贤喝完这碗粥就困倦了,躺床上很快睡过去。 樱宝任务完成,让常琇拎着药箱往外走。 迎面正碰上萧陌与萧承隽兄弟俩。 “樱宝,我有话要问你。”萧承隽沉着脸叫住小娃娃。 樱宝狐疑地看向他。 今儿萧承隽有点古怪,好像要向自己兴师问罪似的。 “谁告诉你代王屋里不能用宫女的?”萧承隽问。 樱宝恍然,感情他是为陈甜甜而来啊。 于是半真半假道:“神仙告诉我的。” “荒谬!”萧承隽:“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我说有就有。”你能怎么的? 樱宝越看这小子越觉得不对劲,那王八气势,比他哥都足。 萧承隽眉头皱的更紧,也不跟樱宝废话,直接道:“圣人的旨意,是让陈甜甜进内殿伺候,你为何要阻拦?” “久病之人阴气重,若要痊愈,需得平衡阴阳。而女子属阴,自然不能入内。”樱宝信口胡扯。 反正医经里也说过,女属阴男属阳,这点是没错的,就看旁人怎么理解了。 萧承隽有点恼火:“你不也是女子吗?为何能入殿?” “因为我是医者,而且我还是小孩子,火气旺。”樱宝眯着眼道:“若你执意让陈甜甜进入内殿的话,也可以啊,没人拦着,不过,倘若代王出什么差池,就由你一力承担。” 萧承隽忽然不吱声了,一甩袖出了大殿。 樱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好似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樱宝又看一眼萧陌,问:“我阿娘可好?” 萧陌:“很好,我已经将你暂时留在东宫的事告诉了你娘,你娘让你安心给代王治病,不必担心她。” 樱宝点点头:“多谢萧官人告知。” 萧陌笑了下:“我倒是要多谢你,不仅救了承隽,还救了代王。” “哦。”樱宝一脸疏离:“别人感谢救命之恩都是出钱出力,你萧家不同,我见不着你们一文感谢便罢了,还得替你们做牛做马,然后还被数落埋怨。” 萧陌摸摸鼻子,“承隽性子直,容易心软,见不得女孩子被人欺负,说话未免耿直一些,烦请小郎中多担待些。” 樱宝歪着脑袋打量他一眼:“若我不想担待呢?”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个书中男主大概率就是萧家某个郎君吧。 或者就是萧承隽。 但也有可能是萧陌,毕竟他的身份比萧承隽更贴合。 出身武将,领兵打仗非常厉害。 还有一条,对女主无怨无悔、忠诚不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荔枝 http://.biquxs.info/

那武将不仅对陈甜甜忠贞不渝,还无怨无悔替她养儿子,几乎事无巨细。 那情形,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儿子就是武将亲生的呢。 或许真是亲生的也未可知,毕竟代王一直身体虚弱,都没活过二十六岁。 可怜代王这个乌龟绿帽男,致死都不知道被绿了吧。 樱宝暗戳戳想着,见萧陌没回答,便问了一句:“萧官人,啥时候可以放我回家?” 萧陌笑了笑:“这个嘛,得代王痊愈再说。” 樱宝懒得再理他,转身出了大殿。 大殿外头挺热,太阳直照下来,火炉似的。 不过偶尔有凉风吹来,那是远处湖泊上的凉气,吹拂在身上很是舒服。 樱宝想了想,让常琇放回药箱,领自己去湖边果树林看看。 于是常琇给小郎中撑个伞,两人往果林走去。 东宫的果林很大,果树种类也非常多,樱宝第一眼就瞧见画中才得见的荔枝树,足足有十几棵树,紫红色的荔枝果儿坠满枝头。 “荔枝!”樱宝冲过去,垫着脚尖攀住一根枝条,就要摘果子。 这么多荔枝!还都是长在树上的新鲜荔枝!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常琇慌忙过来阻拦:“小郎中,这果子不能摘。” “为何?”樱宝一边问,一边扯下两个,闻了闻,拨开一个荔枝就塞嘴里。 真甜!真好吃! 常琇见小娃娃不仅摘了,还当场吃起来,惊慌道:“这果子是御用之物,咱们不能吃,快把果皮给奴,奴要藏起来。” 樱宝把果皮给她,腮帮子鼓鼓吃着荔枝,含糊道:“你别怕,皇后娘娘准许我吃这里的果子。” 可常琇依然害怕,捡根树枝蹲地上挖坑,然后将荔枝皮埋了进去。 樱宝见她动作熟练,有理由怀疑她经常干这事。 趁常琇挖坑的空档,又摘了几个荔枝收进洞府。 嘿嘿,以后她家又多一种荔枝树啦。 随后,樱宝在前头边摘边吃,还不时塞几个给常琇。 常琇先不敢接,但见左右无人,便大着胆子吃了,然后悄摸地消灭罪证。 吃过荔枝,樱宝又瞧见几棵枇杷树,上头也结满黄澄澄的枇杷,好多开始缩水干瘪,也有不少被鸟雀啄食。 但此地枇杷果子只有鸟蛋大,没有她家的好,樱宝懒得摘。 两人走着,又来到一处梨园。 梨园中间有凉亭,两个太监正坐在凉亭里吃梨子。 见是宫女领着一个小娃娃,也没在意,自顾自啃完一只梨开始询问:“谁家小娃娃,竟敢乱闯?” 常琇连忙行礼道:“高管事,这位是替代王瞧诊的小郎中。” 高管事倒是听说萧家送来个几岁娃娃,比太医院那帮老家伙都强,凭一己之力让代王病情好转,实在匪夷所思。 于是连忙站起身,朝樱宝拱手笑道:“原来是小郎中啊,失敬失敬。” 樱宝也回礼:“不敢,打扰了。” 看样子这位就是负责管理果园子的管事了。 高管事挺高兴,立马让身边小太监去摘果子来给樱宝吃。 小太监答应一声,火急火燎跑去摘了两个梨子,还有一大兜荔枝。 樱宝也没客气,让常琇将荔枝与梨子捧着,自己随高管事逛果园,听他介绍各种果树的名字。 东宫的果树园实在很大,品种也多,有葡萄,杏,桃,梨子,柑橘,柿子,枇杷,芭蕉,杨梅,木瓜等,看的樱宝垂涎欲滴。 只可惜好多果子没成熟,现在还不能品尝。 在果园转一圈,见时候不早,樱宝随常琇回到正殿。 此时太监已经送来晌午饭,就放在她住的隔间桌子上。 一小桶白米饭,一盘胡椒鱼,还有一碟煮蚕豆,一碟凉拌菠菜,比前日丰盛不少。 常琇为樱宝装一碗白米饭之后,便退至一旁。 樱宝说:“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常琇连连摇头:“奴,奴等小郎中用完。” 樱宝见她拘束,便也不再勉强,就着胡椒鱼与凉拌菠菜煮蚕豆吃了饭。 用完饭,就见常琇将剩下的饭菜重新放回食盒,拎去宫女房里。 常琇还住在杂役宫女那边,当她将食盒里的食物端出来时,引起几个杂役宫女的惊叹。 一整条胡椒鱼,小郎中只吃了一点,还余一大半呢,加上剩余的凉拌蛋皮菠菜,完全够四个小宫女吃了。 “哇!常琇你真走运,能去服侍小郎中。”一名宫女笑道:“我还瞧见你与那个小郎中去果园了呢,怎么样,带点儿回来没有?” 常琇腼腆一笑,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手帕,打开手帕,里头包着十来颗荔枝,“这是小郎中给的,你们也尝尝。” 几个宫女欢呼一声,一人抢了一个开始剥皮。 其中一个宫女冷冷看一眼,没有拿,“这些不会是你偷的吧,若是管事知道,可别带累了咱们。” 几名宫女一愣,全都看向常琇。 常琇急忙辩解:“这真是高管事送的,小郎中说吃不完,就送一些给我,张玉娥,你可别胡说。” 张玉娥冷笑一声,转身去床铺旁坐着。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小心将荔枝放回桌上。 一人道:“咱们先吃饭吧。”说着拿出自己的碗筷盛饭。 其余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碗具装饭。 平日她们可吃不到胡椒鱼,也不像前殿那些宫女一样,能经常得到主子的赏赐。 几人正吃着饭,忽见门口有人探进脑袋,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怯生生问:“请问常姐姐在吗?” 常琇连忙站起身:“是陈妹妹啊,快进来。” 陈甜甜这才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包东西。 “我今日得了一碟荔枝饼,想拿来给常姐姐与各位姐姐尝尝。” 说着,陈甜甜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露出六七块圆圆鼓鼓的花饼。 几个宫女惊诧。 现在正是荔枝成熟的时候,御膳房时不时会做点儿荔枝饼或煮一瓮糖水荔枝、荔枝膏等。 说是进献给代王,其实大多都进了那些主事太监与宫里署官们的肚子。 偶尔也能赏赐一点下来,但也轮不到她们这些不起眼的杂役宫人。 原本坐在旁边的张玉娥走过来,拿起一块荔枝饼笑道:“多谢陈妹妹想着咱们。” 陈甜甜微微一笑:“哪里,这是萧家小郎君送的,我一人也吃不完,便带给姐姐们尝尝。” 第二百四十章:欺负人 http://.biquxs.info/

常琇微微蹙眉。 这位陈甜甜与樱宝小郎中不合,她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位萧家小郎君为了她与小郎中吵了架,也不知这小姑娘跑到自己这里来想干嘛。 “常姐姐怎么不吃呀?”陈甜甜拿起一块荔枝饼递过来。 常琇连忙后退一步,道:“多谢陈妹妹,我现在已经吃饱了,等会儿再吃。” 陈甜甜只好放下荔枝饼,微微叹口气,欲言又止:“常姐姐,其实我与樱宝是同乡,也是师姐妹…” 常琇默默看着她:“我听人说了。” “唉,常姐姐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甜甜道:“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让她不喜,她便时常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 常琇继续沉默。 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在宫里生活了三年,虽一直从事杂役,但听到看到的事不少。 那小郎中才六岁,也不是凶恶奸邪之人,能让她讨厌排斥的人,估计也不简单。 陈甜甜继续道:“我来青宫伺候代王,也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可樱宝她一直不许我进内殿,还说宫女子有阴晦之气,会妨碍代王的身体健康。” 几名宫女顿时脸色都不好看了。 “她真这么说?”一名宫女怒道:“小小年纪如此毒辣,竟然说咱们是阴晦之人。” 陈甜甜点头,“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与我住一处的姐姐们都很难过呢。” 张玉娥气愤道:“那个樱宝真是恶毒,如此作贱咱们,也不怕糟了报应。” 说着又恶狠狠瞪向常琇:“你还拿她吃剩的饭菜来给咱们吃,是何居心?” 常琇慌了,连忙辩解:“小郎中才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让宫女子入内殿,也是怕冲撞了代王,因为代王久病,身周阴气重…” 张玉娥打断她:“说来说去还不是说咱们影响了代王?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一个外人说话?” 旁边一名宫女也道:“就是,咱们本就是来服侍代王的,就凭她一句话,咱们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 常琇哑口无言。 陈甜甜赶紧道:“众位姐姐可别责怪常姐姐了,常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并不是维护那樱宝。” “哼!她呀,是想着攀高枝呢,就是不知道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张玉娥白一眼常琇,阴阳怪气道:“别到时候被人当成阴晦之物给踢到掖庭去!” 常琇垂下头不再言语,将众人不吃的饭菜收拾起来,拎去膳堂。 正走着,就见陈甜甜跟过来。 “常姐姐,我来帮你拿。”她伸手要来拎饭盒,却被常琇避开。 陈甜甜一脸委屈道:“常姐姐生我气了?我,我也没料到她们会迁怒到你身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常琇也不看她,只冷淡道:“请陈小娘子回去吧,我就是个做杂役的,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 这小姑娘不简单,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众人同仇敌忾,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可不能得罪她,更不能靠近她,免得被她利用,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甜甜讪讪停住脚步,幽怨地地望着越走越快的常琇,直到看不见才转身,怏怏往回走。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晒得她直冒汗。 陈甜甜走回自己住的地方,就见几个宫女正躺在通铺上,悠闲地摇着蒲扇纳凉。 见她进来也不在意,自顾自与姐妹们聊天:“回头咱们去湖边摘几朵莲蓬,秋月你不是跟高管事熟识嘛,去跟他要点儿荔枝呗。” 那个叫秋月的嗔怪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想吃荔枝,那东西齁甜,还不如桃子好吃呢,咱门口桃树上的桃子都吃不完,吃什么荔枝啊。” “就是,那个高管事最是难缠,好像果园子是他家的一样,咱姐妹每次路过都被他品头论足,真是恶心死人。”一人道。 “可不是,我也遇到过一次呢。” 几人聊着聊着又说起代王。 “那小郎中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医术就比太医都强。” “是呢,我家若有这样的妹妹,祖坟都得冒青烟。” 一人忽然笑道:“她一来咱们就轻省了,晚上也不用值守,全叫那些内侍去做了。” “可不,这两天内侍们眼圈都熬黑了,一个个就跟霜打了似的,走路都磕跘。” 几人咯咯笑了会儿,忽听陈甜甜小声道:“可她说咱们有阴气,不能靠近代王。” 一名宫女看她一眼,摇着蒲扇道:“本来就是啊,古来有男主阳女主阴,阴阳要守恒,而且小郎中只说代王生病时不能靠近,又没说从此不能,你担心什么?” 这个陈甜甜一来就被指派进内殿贴身伺候代王,说实话,十几个殿内宫女心里都不太舒服。 幸好樱宝小郎中将她赶了出来,还不许她靠近,这让宫女们松了口气。 哪怕她们自己也被勒令不得靠近内殿,但宫女全都默契地一致对外,排斥这个陈甜甜。 毕竟小郎中不会威胁到她们的生存地位,而这个陈甜甜会。 不仅会,还有可能爬到她们头上,这是所有内殿大宫女不能容忍的。 若陈甜甜是哪家高门贵女倒也罢了,毕竟人家出身高贵,自己这些人比不上,偏偏她就是个啥都不是的乡野丫头,凭啥一来就抢了她们的位置? 另一个宫女冷嗤道:“她担心自己不能进内殿向代王谄媚了呗。小小年纪心思不小!” 几个宫女用扇子掩口笑起来。 陈甜甜被她们一通嘲笑,再也呆不下去,转身跑出屋子。 她来到湖边凉亭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脑海那个声音一直催促她快点儿去到代王身边,讨好他,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可她一点儿都不想去,也没有把握让他对自己有好感。 而若不按脑海那个声音做,自己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一岁。 怎么办啊? 陈甜甜越想越着急,坐在凉亭里抱膝哭起来。 那个樱宝为何一直针对自己?自己又没得罪过她。 即便母亲做错过一回,但也不能怪到自己头上啊。 “你怎么了?” 身旁响起一个少年声音。 陈甜甜抬起头,就见到萧家小公子萧承隽站在旁边,正一脸关切望过来。 “我…”陈甜甜不知该说什么,连忙用衣袖掩住脸。 “是不是樱宝又欺负你了?”萧承隽问:“别怕,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第二百四十一章:刺猬 http://.biquxs.info/

“没有,我…我就是想家了。” 陈甜甜擦下眼睛,站起身:“萧郎君你千万别去,她真的没欺负我。只是…只是进内殿伺候代王本是皇后娘娘旨意,我怕以后皇后娘娘知道了我没有遵旨,会怪罪下来。” 萧承隽眉头皱的更紧,想了想,说:“你随我来吧。” 陈甜甜默默跟在萧承隽身后,一直来到正殿门口。 就听萧承隽对受殿的两名内侍道:“我带人来看望代王。” 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也是代王的伴读,来往大殿都是比较随意的。 这会儿带个小宫女进去,守门内侍自然不好阻拦。 于是,陈甜甜跟在萧承隽身后走进了内殿。 内殿,代王慕容贤正倚躺着闭目养神,听内侍宣称萧承隽来了,睁开眼,微笑道:“表哥来了。” 萧承隽嗯一声,撩袍坐在大床一侧的椅子上,问:“贤哥,你身体好些了吧?” 慕容贤点点头:“好多了,樱宝说明日就能出去走走。咳咳,表哥,这次多亏了你与陌表哥的举荐,樱宝的医术确实高超。” 萧承隽沉默片刻,说:“那个樱宝就是个几岁孩子,哪有什么医术,不过是仗着她家的祖传秘方罢了。” 代王笑笑:“不管怎样都是她救了我,有祖传秘方也是人家的本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名内侍端着一碗肉粥进来,“殿下,御膳房刚送来的鸡丝粥,您用点儿吧。” 慕容贤点头,一旁内侍赶紧扶他坐起,接过粥碗就要喂他食用。 萧承隽扭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陈甜甜道:“还不过去服侍代王。” “是。”陈甜甜走到床榻跟前,偷偷瞥一眼瘦骨嶙峋的代王,立马又垂下眼帘。 代王摆摆手:“不用,你出去吧。” 陈甜甜退后一步,不知所措地望向萧承隽。 萧承隽皱皱眉,对慕容贤道:“贤哥,你殿内如何连一个宫女也不留,内侍们终归没有女子心细,这个小宫女不如就留在内殿伺候吧,何况也是姑母的意思。” 慕容贤抬头看了陈甜甜一眼,没有说话。 母后送来一名宫女他是知道的,还说这名宫女命里带福,让她留在内殿伺候。 但他明显瞧出这宫女的不情愿,以及对他的畏惧。 见慕容贤不吱声,萧承隽又道:“贤哥,别听姜樱宝胡说八道,她知道什么,不过是与这个宫女有些龃龉想报复她罢了。钦天监的大师难道不如一个几岁娃娃懂的多?” 慕容贤淡淡道:“那就让她留下吧。” 顿了下,又说:“先让她跟在奶嬷嬷身边学点儿规矩。” 于是,陈甜甜被人带至慕容贤的奶娘容氏跟前。 容氏三十三四岁左右,面容白净温和,居住在庆阳殿的侧殿。 她端坐罗汉床上,放下手中绣件,上下打量几眼陈甜甜,问:“多大了?” 陈甜甜垂着脑袋低声道:“今年十岁。” 容氏:“哪里人啊,父母可还健在?” “父亲病故,母亲还在。”陈甜甜的爹其实在那次匪患中,从劳改的地方逃走了,从此下落不明。 韩月娘只当他已经死了,便改嫁给了快六十岁的裴姓老鳏夫。 裴老头是个术士,俗称算命先生,他擅长看星相卜卦,在萧承隽他爹、庐州监察御史萧维忠跟前很是得宠。 陈甜甜能被带进京城,也是因为她继父裴老头向萧维忠一力举荐的结果。 容氏点点头,让身边大宫女宝瓶道:“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教导。” “是。”大宫女宝瓶答应一声,但看向陈甜甜的目光明显不善。 她也是十岁左右来到容嬷嬷身边伺候,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好不容易当上二等宫女,没想到又来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还是奉皇后娘娘口谕送来的,这让宝瓶产生强烈危机感。 因为再有两三年代王懂人事,必然要甄选一些身家清白长相貌美的宫女随身伺候,而这个陈甜甜,就是最能与她争锋的人物。 宝瓶将陈甜甜带到几名宫女跟前,让她跟她们一起干活,一起排班值守。 像清扫殿内地面,擦拭摆件上的灰尘,打理花盆里的花枝,清洗衣物等,还有晚上也要值守。 “等这些都学会了,再学其它。” 宝瓶扬着下巴道:“既然到了嫲嫲这里,不可随意走动,去膳房取水也必须两个人一起,倘若发现你一个人乱窜,当心挨板子。” 陈甜甜:…… 绕来绕去,自己还不如待在原先的宫女房里呢,至少不用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值守。 随后一连几天都困在庆阳殿,连麒麟殿的门槛都摸不到,陈甜甜便有点着急。 但她又不敢一人出去找萧承隽帮忙,怕回来挨罚。 再说樱宝。 这几天她忙坏了,时不时出宫去御药房配药,回来还要与各位太医一起研究代王的脉案。 这本也不算什么,但她每次去麒麟殿的时候,总会遇到萧承隽,还不时听他几句冷言冷语,这让她很是不爽,同时又疑惑这厮为何不回家,总待在东宫。 回来跟常琇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萧承隽自小就是代王的伴当,平时就住代王麒麟殿偏殿。 之前他出京剿匪,也是他祖父的安排。 本想给这个孙子镀个金、弄个功绩回来,好跟圣上讨个一官半职,哪知这个决定差点害死孙子,让他命丧黄泉。 好在萧承隽没死成,还如愿被封为正七品的致果校尉,比他大哥萧陌的职位小一级半。 “怪不得。”樱宝一边听常琇说话,一边在果园子里闲逛。 常琇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盛了几串熟透的葡萄。 “萧家郎君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小郎中以后别跟他呛声,免得被人说以下犯上。” 常琇好心劝道:“还有萧家的小娘子们,她们也经常来东宫玩耍,万一哪天遇上,小郎中千万避开些,别招惹她们。” 樱宝点头:“多谢常琇姐姐提醒。” 她又不傻,干嘛无缘无故招惹人? 不过,那个萧承隽太讨厌了,自己若不想法子治治他,估计晚上都睡不好觉。 忽然,她瞧见果树下有一只刺球,正啃食掉落地上的果子。 樱宝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整治人的法子。 赶紧跑过去,嘴里叫道:“常琇姐姐,快来帮我捉住它!我要带回去养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咳嗽 http://.biquxs.info/

常琇不明白樱宝为何要捉刺猬,却还是寻一根树枝跑过去,轻轻一敲刺猬背部,正逃跑的刺猬一僵,立马团成一团。 樱宝蹲在地上瞧着这团刺球,无从下手。 “小郎中,你等着,奴去扯根草来捆它。”常琇说着跑去草丛那边寻摸草茎。 不一会儿她就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把长长细草,很快编一个网兜,直接用树棍将刺猬拨进草网兜里拎起来。“咱们能回去了吗?” 樱宝点点头:“走!回去。” 两人回到住的隔间,樱宝将刺猬放进竹篮里,常琇还去湖边摘了几张荷叶,垫在篮子下面。 这天闲来无事,樱宝瞅见萧承隽那厮又过来了,于是坐在大殿门口,讲夜半鬼影的故事给守门内侍们听。 “从前,有个赶考书生住客店,晚上总听到有人在他窗户下咳嗽,他以为是客栈掌柜,就没在意,可一连两天窗户下都有人咳嗽,他就很好奇,于是推开窗户一看······” 两个內侍听得津津有味,伸长脖子问:“看到什么了?” 樱宝喝一口杏仁茶,余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的萧承隽,于是放下手中茶盏,用两只小手扒拉自己的眼皮,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伸出舌头,发出怪声:“只见窗外有个伸着长舌头的吊死鬼,嗷呜一声朝他扑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两內侍吓了一跳,随即笑道:“哎呦,小郎中可别吓咱们。” 樱宝重新端起杏仁茶喝一口,说:“怕什么,现在是大白天,吊死鬼不会出来,只有晚上······嘿嘿,它们才出来找人索命呢。” 两內侍对视一眼,齐齐打个冷战。 樱宝转过头,就瞧见萧承隽已经走进内殿。 又过了一天,皇后娘娘亲自来东宫看望已经大好的儿子。 “我儿倒是长胖一些了。”萧皇后拉住慕容贤的手,上下打量他。 如今的慕容贤不仅长胖一点,连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慕容贤笑道:“是呢,樱宝让我每日吃五顿,孩儿自然就胖了。” 皇后左右看一眼,问:“怎么没瞧见樱宝小郎中?还有那个叫陈甜甜的小姑娘呢?” “樱宝大概去果林了。”慕容贤道:“那个宫女,孩儿让她在奶嬷嬷那里学规矩。” 皇后哦一声,又与儿子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命人将容氏唤进大殿。 此时容氏与一干宫人正在大殿门外听候吩咐,听到传唤,赶紧走进殿内行礼:“奴容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皇后笑眯眯摆手,让她坐下说话。 容氏谢过皇后,在一旁小凳上斜身坐下。 皇后:“这些日子,吾不得空,劳烦你照顾代王。” “娘娘说哪里话,照顾代王是奴应该做的。”容氏恭敬回答。 如今代王还未成年,之前又久病不愈,宫内除了管事的署官,寻常内务都是由容氏在操持。 像代王的饮食与衣裳鞋袜,宫人们的日常事务与调派等,都由她负责。 但接待外客与外面事宜,整理各种拜帖贺仪等,则由宫内署官们去做。 皇后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人搬来几匹绸缎,赐给容氏。 随后又给叫来宫中几位官员,也各赏了布匹与财物。 等樱宝赶回来见皇后娘娘时,就见皇后正拉着陈甜甜的手说话。 “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皇后笑道:“以后你就好好在青宫当差,吾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是。”陈甜甜屈膝福礼。 樱宝目光在皇后与陈甜甜身上扫过,已经能明白怎么回事。 估计皇后是将陈甜甜当成她儿子的吉祥物了。 皇后瞧见樱宝,又招手让她过去。 随后也赏赐几匹绸缎给她,还让她与陈甜甜好好相处,说两人毕竟是同乡,又是师姐妹,本就该相亲相爱。 听得樱宝额头青筋直跳。 转头瞧见站在一旁的萧承隽,正一脸不善瞅着自己。 半个时辰后,皇后终于走了,樱宝吐出一口浊气。 回到隔间,丢几个果子给小刺猬,心里琢磨开。 如今代王已经好转,根本不需要自己在此逗留,所以她必须回家。 但怎样才能让皇后放人? 要不就直接跟代王坦白,只要他肯放她走,估计连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一晃到了晚上,樱宝从洞府取出一块蜂蜜喂给刺猬吃。 盯着它把蜂蜜吃完,樱宝将盛着刺猬的篮子拎起来,悄悄溜出门,来到萧承隽居住的窗户下。 将刺猬放出来,赶它钻进窗户下几个花盆的夹缝中,樱宝又溜回自己住的隔间。 爬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半夜时分,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樱宝翻个身,继续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常琇走进来,悄悄对樱宝道:“昨儿夜里萧郎君被惊着了,叫了十几个内侍在屋子周围彻夜巡逻。” 樱宝穿好衣裙,头也不抬地问:“为何?” “说是半夜总有人在窗户外咳嗽,出去又找不着人,可把萧郎君吓坏了。” 常琇说着,噗哧笑了:“所以萧郎君让十几个内侍守在外头,一直到天亮呢。” 樱宝暗嗤一声:“胆小鬼!” 吃完早饭,她溜溜哒哒跑去萧承隽的窗台下,见左右无人,赶紧从几只花盆夹缝里找出那个刺猬,将它装进篮子带回来。 路上遇到几个内侍,还跟她打招呼:“小郎中这是干啥去呢?” “刺猬跑了,我去捉回来。”樱宝晃晃手中篮子。 回到自己住的隔间,樱宝丢几个葡萄给刺猬吃,观察它的表现。 刺猬很快吃完几只葡萄,然后蜷缩着不动,过了一会儿,偶尔发出几声咳嗽,与人的咳嗽声无异。 樱宝坏笑了下,找东西盖在竹篮上,跑去找代王。 此时慕容贤正在大殿内走来走去,锻炼腿脚行走能力。 见樱宝面带微笑进来,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樱宝:“为你高兴呀,这么快就恢复如初。快过来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慕容贤依言在桌旁坐下,伸出手臂。 樱宝给他探完脉,认真道:“殿下你已经好了,以后由太医照看就行,我想回家去,行么?” 慕容贤愣了下,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说:“好,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派人送你们。” 樱宝想了想:“三天后吧。” 她要配一些药留下,顺便瞧瞧萧承隽是怎么屁滚尿流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闹鬼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姚院正与两名太医来给代王诊脉,确定他身体已经稳固,于是带着樱宝回御药房,取出药材让她配制。 这次配药,姚院正强烈要求在旁观看。 樱宝也随他,指挥几名药童碾药熬药。 待熬制差不多,悄悄倒一点五鼎芝进去,搅拌成浓稠糊糊,装起来晾凉,让他们搓成一个个药丸子,包上蜡纸。 另一旁有药童在制作蜡壳,也就是吊蜡皮儿。 先用一口锅将蜡加热融化,待蜡油降至温烫时,用固定在铁支子上的木球入锅蘸蜡,然后取出木球放进冷水里凝固。 几经蘸蜡、冷却,直至蜡皮达到一定厚度为止。 之后用小刀将木球外的蜡皮割开大半,取出木球,将包裹着蜡纸的药丸放进蜡壳里,再挂蜡封口,熨平蜡蒂。 最后把牛角印章烤热,沾上红泥,于密封之处加盖药品名。 樱宝对制作蜡壳的工具很感兴趣,便开口跟姚院正要一套带走。 自己以后要制作药丸子出售,必然要给每个丸子包上壳子,还要盖上自家的印戳,那才大气。 姚院正倒是没吝啬,爽快答应送一套制蜡皮工具给她,并且还赠她几本宫廷药膳的手抄本。 樱宝投桃报李,也赠他一小瓶自己做的药丸子。 这些药丸里的五鼎芝含量,比当场制作的药丸子里含量多多了。 从御药局回来,樱宝发现萧承隽不住原来那个地方,而是搬到自己的隔壁,与她隔着一间屋。 常琇将刺猬从果林那边带回来,还给樱宝。“奴听您的吩咐,平时便将刺猬栓在果林那边的草丛里,没被人瞧见。” “多谢常琇姐姐。”樱宝接过刺猬,将它放地上,拿出几颗瓜子给它吃。 这些瓜子都是御药房的药童给的,说是用盐卤过,再炒熟,咸香的很。 樱宝嫌瓜子太咸,并不敢多吃,正好拿来喂刺猬。 刺猬也不嫌弃,一颗颗吃起来。 到了傍晚,常琇去御膳房取饭食,樱宝则偷偷溜出隔间,来到萧承隽的屋子里。 这会儿萧承隽应该去麒麟殿陪伴代王了,屋里一个人没有。 樱宝朝床下丢一把瓜子,又丢进去一块石蜜,再将小刺猬推进去。 随后跑回自己屋里,端坐在罗汉榻上。静等常琇拎食盒回来。 吃了晚饭,洗漱过后,樱宝让常琇睡在床里侧,她睡在床外侧,闭眼倾听外头动静。 萧承隽在代王那里用完晚膳才回来,让內侍里外检查一遍,这才躺下休息。 那天可把他吓坏了,睡到夜深人静时就听到有人咳嗽,派人去找又什么都找不到。 之后每晚他都让内侍站外头守夜,否则不敢合眼。 一连几天如此,內侍们都开始抱怨,一瞧见他都远远避开,生怕再被派来守夜。 好在这些天没听到什么异响,萧承隽渐渐放下心,门口也不用让人彻夜守着了,但屋里必须燃着灯才行。 萧承隽躺着看了一会儿书,迷迷糊糊睡着。 宫人见他睡熟,吹熄几盏灯,只留了两盏,然后去外间休息。 睡至半夜,萧承隽忽然被几声咳嗽惊醒。 他皱起眉,凝神细听,这一听可不得了,咳嗽声不是在外面,而是到了自己的床榻底下。 萧承隽吓得惊叫一声,翻身从床上跃起,赤脚跑出屋子。大声叫喊:“来人!来人!” 两名內侍拎着灯笼跑过来,忙问:“萧郎君,又出什么事了?” “里里里面有鬼······快快快去看看······”萧承隽吓得牙齿打颤,全身抖如筛糠。 两名內侍对视一眼,也不敢进去。 “要不,萧郎君你先去麒麟殿,咱们去寻几个人过来瞧瞧。”一名內侍道。 萧承隽毫不犹豫点头,由一名內侍搀扶着往麒麟殿跑去。 另一名內侍也不敢留下,提着灯笼正要往回走,就见从旁边隔间内探出一个小脑袋,吓了他一跳。 “哎哟小郎中你可吓死咱家了。”內侍见是樱宝,拍拍胸口:“你赶紧回屋吧,萧郎君说他那屋又闹鬼了。” 樱宝眨眨眼问:“为何总闹鬼?是不是他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所以才这样的啊?” 內侍连忙嘘声:“小郎中可不能胡说,最近萧郎君都是跟代王在一处的呢。” “代王是凤子龙孙,如今身体又大好,正是阳气鼎盛之时,萧承隽不把他带累就算不错了。” 樱宝谆谆善诱:“你再想想,最近萧承隽还跟哪个人来往过?” 內侍想了想,一拍脑门,神秘兮兮道:“咱家知道了,萧郎君最近总与那个新来的宫女在一处,咱家还看到他带那小宫女去果园子摘荔枝呢。” 樱宝点点头:“这就对了。唉,你快去叫人来瞧瞧吧。” 內侍冲樱宝点点头,飞快跑去前面叫人。 樱宝转头对已经起床的常琇道:“常姐姐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萧承隽屋里瞧瞧。” 常琇一脸担忧道:“小郎中去那里做什么,怪吓人的,要不,奴···奴陪你一起。” “不用不用,我才不相信世上有鬼,铁定是那萧承隽脑壳出了毛病,哎,他整日疑神疑鬼,说不定已经得了疯症。” 樱宝边说边往萧承隽那屋跑:“常姐姐你在此等候,我要去瞧瞧里头到底有没有鬼。” 常琇想跟去,但她更怕鬼,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樱宝跑进屋内,就见屋里灯烛还亮着。 看样子萧承隽之前被吓破了胆,如今连睡觉都掌着灯。 樱宝迅速钻进床塌下,一把捉住刺猬腿上的绳子,将它拖了出来。 拎着刺猬跑出去,对常琇道:“他屋里根本没鬼,走,咱们回去吧。” 常琇随樱宝回了隔间,坐在榻上盯着小娃娃给刺猬喝水。 樱宝嘀嘀咕咕道:“大晚上的你乱跑什么,万一被人当鬼捉住可咋办。” 刺猬喝了水,安安静静缩成一团。 常琇忍不住问:“樱宝,是不是这刺猬吓到萧郎君?” “嘘…”樱宝比个噤声:“常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万一萧承隽怪罪起来,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常琇连连点头:“奴不会乱说。” 樱宝满意了,将刺猬篮子用一块布盖上,重新爬上床睡觉。 第二百四十四章:祝由术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天不亮,有人在外头唤樱宝。 “小郎中,快去瞧瞧吧,萧郎君发了高热,正在说胡话呢。” 樱宝慢吞吞坐起身,“知道了,马上来。” 常琇赶紧起身帮她穿衣穿鞋,再去拎水给她洗漱。 待收拾妥当,樱宝这才慢悠悠来到麒麟殿偏殿。 只见门口站了好几个内侍,透过大窗,能瞧见一名太医正在给萧承隽扎针。 但萧承隽手脚乱舞,并不配合。 于是进去两名内侍,将他死死摁住。 樱宝想了想,还是走进去。 太医专心致志给萧承隽扎一遍针,让内侍摁好他,这才转身对东宫长史道:“还是要请祝由科的人来看看,萧郎君这情况,像是撞了邪。” 长史点头,转身吩咐一名太监去太医院请祝由科的巫医前来。 樱宝走进室内,就见萧承隽两眼紧闭,满面通红,嘴里正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 想了想,走近几步,想听听他到底说什么了。 听了半天,他好像反复说一句: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想你死、没想你死······ 咦?这厮好像杀了人,在梦里忏悔呢。 退出屋子,樱宝忽然瞧见陈甜甜正站在窗户那儿朝里望,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而代王也站在大殿门口朝这边看,若不是内侍们拦着,他都要过来瞧瞧了。 萧承隽毕竟是自小陪他长大的伙伴,又是嫡亲表兄弟,忽然生病了,免不了担心。 樱宝走过去,对慕容贤道:“你不必担心,他就是受了惊吓,太医已经为了施针了。” 慕容贤皱着眉问:“我听内侍们说,他这阵子总遇见诡异之事,可是真的?” “我不清楚诶。” 樱宝一本正经道:“你应该去问陈甜甜,最近她经常跟萧郎君在一起,我瞧他俩很是情投意合,有啥事她肯定最清楚。” 慕容贤忍不住笑了:“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情投意合?” “当然知道啊。就是陈甜甜喜欢萧承隽,萧承隽也喜欢陈甜甜,两个人还一起去逛果园子呢。” 樱宝决定将这两个人的关系坐实,免的以后陈甜甜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去整治自己一家。 慕容贤扶额,只得岔开话题,“樱宝,你真的要回乡去?” “嗯!”樱宝点头:“我与阿娘已经出来好久了,再不回去爹爹会担心,而且家里还有小弟弟呢,他们年纪还小,都没人照料。” 抬眼见慕容贤神情落寞,又说:“殿下,你身体见好,以后也可以外出玩耍了。等过几年,我弟弟进京赶考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慕容贤闻言失笑:“你确定你弟弟几年后就能进京赶考?” “当然啦,他学问可好了,连吴爷爷都夸赞呢。” 樱宝对姜杰自信满满。因为吴老先生说过,等到他满八岁,就可以下场考试了。 若弟弟八岁考上秀才,那么最多十二三岁就能考乡试。 一旦考中举人,可不就能进京会试了么。到时候自己跟他一起来京城,还能顺便看望一下代王。 樱宝这番话,慕容贤实在不能苟同,他无法想象几岁孩子参加科举考试的画面。 于是他再次岔开话题: “我听萧陌表兄说,你家还种了金耳,温太医带来的金耳也都是你家种植的。” “是呀。” 樱宝见他提起自家金耳,顿时来了精神,“我家不仅种了金耳,还种了棉花呢。” 她将自己袖子递到慕容贤面前,“瞧瞧,我穿的这个棉布就是我娘用棉花织成的,很软和。” 慕容贤果真伸手摸摸她的衣袖,点点头:“不错,这棉布确实柔软。” 这些年慕容贤虽然病着,但只要身体稍微好点儿,就得跟着太子宾客与各位老师上课。 不仅学治国之术,还得学习诗词歌赋,以及农桑知识等。 大黔朝也有棉花,但数量极少,慕容贤凭着皇子身份,每月不过分得五十两棉而已。 这五十两棉里,就包含棉布。 樱宝神气活现道:“等我回家,我便寄点儿棉布给你,冬季用棉布做里衣很是舒适。” 她瞅一眼慕容贤身上衣物,道:“你这身丝绸夏季穿着还行,到了冬季,可没有棉布服帖。” 慕容贤笑了起来:“那就劳烦樱宝小郎中了,我等你寄棉布过来裁衣。” 两人说着话,竟将萧承隽给忘了。 直到太监领着两名巫医前来,这才想起来,于是去围观他们为病人驱邪。 只见巫医们穿一身由各种颜色拼接而成的巫师袍,手里拿着铃鼓,头上戴着高羽帽。 他们看过萧承隽的病状之后,让内侍抬来香案,然后焚香祷告一番,一人画符念唱驱殃咒,一人手拿铃鼓与小弓箭,跳起巫祝舞。 “一箭射天殃,二箭射地殃,三箭射鬼殃,四箭射四方,射断凶恶鬼,远遁离家乡,一斩去天殃,妖鬼尽损伤,星辰来护卫,日月陌三光,二斩去地殃,戊己坐中央,伏尸皆化散,魍魉总消亡,三斩去鬼殃,鬼魅尽潜藏,四斩净四方,亡魂超化界,穴内永祯祥…”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邪祟鬼魅速速离去!” 巫医将驱厄符点燃,放进一只陶碗里。 符纸很快烧为灰烬,巫医从腰间摘下一个竹筒,倒了一点水在碗里。 用手指在水碗里搅和几下,让内侍给萧承隽灌了下去。 还别说,萧承隽被灌下符水后,竟睡了过去,嘴里不再念念叨叨了。 随后巫医又舞蹈一番,这才出来,向代王施礼。 他们暂时还不能走,得等人彻底清醒才行。 樱宝对他们很是感兴趣,连忙上前请教。 两位倒也不藏私,小娃娃问啥他们答啥。 没多久,内侍过来禀报,萧郎君出了一身汗,热已经退了。 樱宝惊奇不已,连忙跑进去查看。 只见内侍们正给萧承隽擦脸喂水,忙得不亦乐乎。 萧承隽慢慢睁开眼,当看清樱宝时,瞳孔微缩。 “你…你是谁?”他问。 樱宝嘴角抽了抽,说:“我是给人瞧病的郎中。” 这萧承隽怕不是傻了吧,竟然连她都不认识了。 这时,慕容贤也走到床前,问:“表哥,你好些了么?” 萧承隽噌地坐起身,睁大眼睛望向慕容贤,下意识朝后缩了下。 第二百四十五章:出宫 http://.biquxs.info/

慕容贤见状问身边巫医:“他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别担心,萧郎君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神智还未完全清醒,让他多歇息歇息,睡一觉便好。” 大巫医说着,抽出一张黄符画了一张沉睡符,嘴里嗡嗡嗡唱了一会儿,烧化符纸后,兑水给萧承隽喝下。 萧承隽喝了符水重新躺床上睡了过去。 樱宝只觉得神奇,心里忽然萌生一个念头,要不自己就专攻祝由术好了。 她瞧巫医腰间挂的一圈小竹筒,估计里头装的都是各种治病药水,然后通过祭奠、祷告、符纸、心里暗示等手段,让病人认为自己身上的病症已经祛除,或转移到别处。 这种暗示确实会让某些病人产生错觉,认为自己病情好转,于是心情跟着放松,再加上药物治疗,身体自然而然好起来。 而她的五鼎芝配上药材,恰好对很多病症有神奇功效。 樱宝越想越觉得祝由术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简直太合适了。 “我以后要做禁咒师。”她认真对两位巫医道:“请问哪里可以买到相关书籍吗?” 两位禁咒师对这个六岁小郎中也有耳闻,笑眯眯说:“你若真想学,可以拜我们为师。” 樱宝有些为难:“可我还要回家,不能在京城久待。” 一名禁咒师道:“买书籍容易,京城书画坊就有出售,只不过那些都是最简单的咒术,若想学高深的,还需拜入师门。” 樱宝朝这位拱手:“多谢告知,但拜师之事,还得等我回家跟爹娘商议好才能决断。” 自己只想学点皮毛糊弄人就行,至于高深禁咒术,还是慢慢来吧。 慕容贤笑道:“我那里有一些咒术书籍,回头让人找几本出来送你。” “那太好了!”樱宝欢喜道谢:“多谢殿下。” 送走两位巫医后,樱宝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出宫。 这一整理,她就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可真不少,整整三大箱子。 自己的衣裳箱子不算,皇后赏赐的绫罗绸缎就有两箱,另有姚院正赠送的制蜡壳工具等。 随后慕容贤也派人送来一些布匹与五十两金子,还有一匣子书籍。 樱宝打开书册,里面讲述的是祝由四科的驱病符咒。 一本绘述骨鲠、疟疾、汤火伤、荷叶癣、小儿惊风、犬蛇咬伤、肥疮、痈疽等所用符咒。 第二本讲述四科治病一宗,即每科的通用符咒。 其余分述大方脉科与小方脉等所用符咒。 总的来说,祝由科内容主要就是禁咒术与绘制符箓,而治疗每种病症的咒语与符纹都不一样,乍一看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不急,这些自己可以慢慢看慢慢学。 第二日,樱宝早早起床向代王辞行。 慕容贤也没挽留,让人送她出宫。 临行前,樱宝犹豫良久,还是从包包里取出两个瓷瓶塞给代王,“这是健身药水,你每日睡前喝一大口,可以强身健体。” 这两瓷瓶的量,估计够他喝上两个月的,到时候弱鸡代王应该可以生龙活虎了。 慕容贤拿着瓷瓶微笑道:“多谢樱宝,我一定照做。” 樱宝上了马车,抬眼便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正是已经好转的萧承隽。 只见他身姿挺拔,姿容俊秀,豆绿纱袍随风飘荡,正目光沉沉看过来。 而他身后的柳树旁,穿一身宫女服饰的陈甜甜目光闪烁,不知想什么。 樱宝皱了皱眉,冲代王招招手。 慕容贤不明所以,还是上前几步问:“可还有事?” 樱宝低声道:“殿下,你身体刚刚痊愈,还是小心饭食,万一被人下药什么的就不好了。” 慕容贤笑了:“你放心吧,没人敢害我。” “话不能这么说。”樱宝用手套住嘴巴,在慕容贤耳边低声道:“你要小心萧承隽与陈甜甜两个,我瞧他们很不对劲。嗯,万一你又中毒啥的······” 樱宝肉痛地又拿出一个瓷瓶:“就拿这个解毒吧。” 慕容贤接过瓷瓶,点点头:“我知道了。” 樱宝重新坐回马车里,冲他挥挥手,“我走啦。哦对了,常姐姐人很好,你一定帮我照看好啊,别让人欺负她。” “你放心吧。”慕容贤也朝她挥手:“孤等你弟弟进京赶考那一天。” “好啊。” 马车渐渐驶向东宫大门,樱宝最后回头看一眼,就见慕容贤依然站在殿门口朝这边张望,而自己住的偏殿那边,常琇正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樱宝叹口气,看一眼竹篮子里的小刺猬。 她能带刺猬离开,却不能带走常琇姐姐,此一别,也不知啥时候再相见。 不过自己临行前送给她二十颗药丸子,只要她健康活着,总有一天能见面的吧。 马车一路到了萧府,因为有內侍驾车,萧府仆人赶紧过来帮忙搬东西。 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四五个,这一趟进宫,樱宝真是满载而归。 箱子被送进客院,许春娘连忙跑出来迎接闺女。 母女俩一晃二十几日没见面,再见竟恍若隔世。 “宝儿,在那地方受苦没有?有没有人欺负你?”春娘摸摸闺女小脸问:“那个贵人的病好了吗?” 春娘不知道闺女去了皇宫,还以为她是给京城某位贵人治病。 “没人欺负我。”樱宝在椅子上坐下:“贵人的病已经好了,他准许咱们回家啦。” “真的?”春娘一听高兴坏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樱宝:“这个要先问一声萧陌,毕竟是他送咱们来的,回去也应该由他负责,我估计最迟后日就能出发。” “那太好了。”春娘这阵子心急如焚,不仅担心闺女,还特别想念丈夫与儿子。 樱宝:“娘,回去前咱们去逛逛京城的西市,我还要买点儿东西带上。” “好,那咱们下午就去西市吧。”春娘一天都不想在此耽搁。 樱宝挠挠头:“下午估计赶不上了,明日吧。” 她们是萧府客人,进出必须跟主家说一声,否则太不礼貌。 春娘连连点头。 闺女一回来,她仿佛有了主心骨,凡事听闺女的就行,再不用自己操心。 这国公府的规矩太多,春娘都不知该怎么办,闺女不在的这段时间,幸好有那两个婢女提点着,自己才不至于失礼丢脸。 母女正说着话,陈招从外面进来,别别扭扭跟樱宝打招呼:“樱宝,你回来啦。” 樱宝点点头:“嗯。” 她不在的这些天,都是陈招陪在阿娘身边,两个相处倒也和谐。 单凭这一点,樱宝决定对陈招客气一些。 第二百四十六章:不是善类 http://.biquxs.info/

没多久,有个婢女来传话,说是家里老夫人想单独见见樱宝。 樱宝与阿娘对视一眼,只好起身,跟随婢女去国公府内院。 国公府的老夫人,便是萧太师的妻子,萧皇后的亲娘,萧陌萧承隽的亲祖母,看她白发苍苍的模样,约摸六十多岁。 樱宝拱手向她行礼:“樱宝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安。” 老夫人微笑道:“不用多礼,快快近前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樱宝走近几步,双手就被老太太抓住。 “呦,真是个俊俏孩子。”老夫人笑眯眯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叫姜樱宝,今年六岁。” “哎呦,才六岁呢,已经是个医术高超的小郎中,真是了不得。来来,坐老身身边说话。” 一名婢女连忙端来一个圆凳子,放在老夫人的罗汉床旁边。 樱宝也没客气,径直在圆凳子上坐下,抬眼打量一圈。 屋里坐了好几人,年纪都不大。 两个年轻妇人,看着二十来岁,另两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个生的端淑秀丽,一个明艳张扬。 一身桃色罗纱裙的明艳小姑娘来到老夫人跟前,笑眯眯打量樱宝几眼,笑道:“正好,我今日有点头晕呢,你帮我把个脉吧。” 樱宝沉默片刻,点头:“好。” 不就是把脉嘛,自己保证把她把出几个毛病出来。 两个婢女挪来一张小几,樱宝便在这小几上给桃色罗纱裙小姑娘把脉。 片刻之后,说:“你脉象端直而长,有肝火旺盛之象。” 小姑娘一愣,“什么意思?” 樱宝问:“你是不是脾气急,容易发火?” 小姑娘点点头:“是啊,难道这也是毛病?” 樱宝望一眼她鼻梁处几片蝴蝶斑,实话实说:“当然是毛病,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天长日久,你面上的黑斑会越来越多,影响容颜。” 桃色纱裙小姑娘俏脸刷地涨红,顿时恼羞成怒,喝道:“放肆!谁给你胆子敢编排我!” 她最是忌讳别人说她脸上有黑斑,这卑贱的乡野丫头,竟敢当众戳她痛脚。 樱宝眨眨眼,转脸看看众人,见她们都没言语,包括上座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不由冷嗤。 感情她们叫自己过来,是想给她下马威啊。 樱宝一撇嘴,哇地大哭起来,“爹爹!娘啊!有人欺负我啊啊啊啊,明明是她自己要我把脉,却不让人说实话,呜嗷嗷嗷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众人都被她这番鬼哭狼嚎吓了一跳,有婢女赶紧过来哄劝,却根本哄不好。 眼见这女娃娃越哭越凶,还蹬腿踢脚,将小几都踹翻,一迭声吵嚷着要爹娘要回家,完全不顾一点体面,老夫人只好让婢女先送她回客院。 送走女娃娃后,老夫人瞪了孙女一眼:“雁雁,做什么冲她发火?” 雁雁一脸委屈道:“那个小孩就是故意的,敢那般无礼,祖母你竟还责怪孙女。” 老夫人:“她不过实话实说,你既然让她把脉,岂有不让她说脉的道理。” “她根本就是胡说!”雁雁不服气。“瞧她刚才那撒泼样儿,一定是故意的。” 老夫人拍拍孙女胳膊,无奈道:“你呀,那孩子才几岁,什么故意不故意,只是没教养没见识罢了。” 旁边孙媳妇笑道:“祖母说的是呢,虽说那孩子救治了代王,可毕竟乡野出身,见识浅,遇事一点儿不顾体面,便是咱们想拉拨她一下,也是无用功,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另一媳妇也点头称是:“乡野出身不堪教化,主子不过喝斥她一句,她就不依不饶哭闹不止,这种性子如何能行?” 老夫人叹口气:“罢了罢了,本来我还想留她在府里养几年,看样子没必要了。” 如此任性且不懂得隐忍的女娃娃,即便养大也没啥用处。 与其费心费力养一条不知敬畏主子的白眼狼,倒不如训一条听话的狗。 想投靠她萧家的有为孩子比比皆是,不差这一个。 姜樱宝不过就是仗着家里秘方懂点儿医术罢了,也没啥大不了。 而且萧家还得到消息,这孩子已经将祖传秘方交给了姚院正,姚院正为此还赠送了几本手抄本给她。 如此一来,姜樱宝已经一文不值,即便留下也没多大用处。 萧老夫人吩咐:“明日寻个镖局,找几个镖师送她们回乡,务必不能让旁人说出闲话来。” 萧家从乡野寻来个赤脚郎中的事全京城都知晓,这会儿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萧家的一举一动,一个不慎,就会有言官将弹劾的折子送至圣上面前。 所以即使不情愿,萧家也得花钱送他们一行人回去。 “是,孙媳回头就派人去办这件事。”世子萧承德的妻子道。 老夫人点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累了。” “是,孙媳告退。” “祖母您好好歇息,孙女也回去了。” 几人陆续走出福寿堂。 再说樱宝,被送回客院后立马不哭了,抹抹眼睛,趁四下无人,悄悄把事情始末告诉给了阿娘。 春娘一听就皱起眉,“这萧家看似随和,其实很不好相处。” 不仅不好相处,还格外瞧不起人。 连萧家奴婢对她们几个都不屑一顾,每次送食水都很不客气,像对待乞丐似的,这点让春娘很是不适。 但自己在此地等闺女回来,只能暂且忍耐。 如今闺女回来了,她巴不得立刻离开。 “阿娘以后不必对她们客气。” 樱宝道:“咱们来此不是打秋风的,也不是吃不上饭投靠他萧府的,咱们是萧陌请来的郎中。” 对待请来的客人都如此态度,那她也不必给她们留脸。 反正自己就是个小孩子,稍不顺心就哭闹,最好闹的她们颜面尽失。 这萧家都是一丘之貉,那个萧承隽如此,其余萧家人都是如此。 怪不得在那本书里,自己的结局那么惨呢,原来这萧家全都不是善类啊。 现在樱宝敢百分百确定,萧承隽就是书中男主,而自己在书中就是被他与他姘妇联手害死。 至于书中的自己为何能嫁入这种高门,樱宝还不得而知。 但随着自己长大,好多事总会弄清楚的。 当晚,樱宝趁阿娘与陈招全都睡熟后,起来整理自己的财物。 一只只箱笼打开,将里头的金银与丝绸布匹等贵重物品都收进洞府里,包括姚院正赠送的工具与书籍,之后重新将箱子锁上。 等回去的时候,自己就带着这些空箱子,路上也安全许多。 第二百四十七章:采购 http://.biquxs.info/

翌日,樱宝与春娘早早起床。 睡在旁边床榻上的陈招也赶紧爬起来,穿好衣裳与鞋袜。 待她们收拾妥当,小青与小黛两个婢女拎着水过来。 “呦,小郎中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小青笑着问。 春娘赶紧接过水壶,“咱们想早起去西市瞧瞧,还请小青姑娘与你家少夫人说一声。” 国公府是世子夫人管理内务,小青与小黛也是世子夫人院子里的人,所以春娘只需跟小青说一声,自己与女儿要出门去就行。 “既然娘子去西市,要不要奴秉告世子夫人一声,让家里派个马车送你们?”小青问。 春娘连忙道:“不必麻烦,我与樱宝只是出去逛逛,坐了马车反而不便。” 小青也不勉强,站在旁边又说了一会儿话,吩咐客院一名仆妇跟随春娘几人伺候,这才与小黛离去。 几人洗漱完,随便用了点早餐,樱宝与春娘陈招跟着这名仆妇一起出门。 原先住在对面的李青,早已被他爷爷李郎中接去温井言家居住,所以整个客院就剩春娘与陈招两个,当然还有两名守门仆妇,与两个洒扫丫头。 三人由仆妇领着,从偏门走出国公府,穿过外院巷道,这才到了大街上。 此处街道两侧都是大店铺,像什么金银珠宝行,绸缎布庄,古玩字画,香店,酒楼,歌馆,钱庄,车马行等。 几人逛了一会儿,仆妇就开始不耐烦,向春娘抱怨道:“娘子,西市离这里五六里呢,老身年纪大了,哪里能走这么远路程?咱们不如雇一辆牛车代步吧。” 春娘望望闺女,见她没反对,于是点头同意:“那就雇一辆牛车。” 没走多远,仆妇便叫来一辆牛车。 赶车的是个老农,一早拉菜进城售卖,这会儿菜已经兑给商贩,正准备返家,结果遇到有人雇车。 仆妇与他谈好,从这里逛到西市,之后再送她们回府,一共两百文。 老农很是高兴,清扫干净车板,让几人坐上去。 牛车慢吞吞走在街道上,只要遇到路边有卖小食,樱宝就跳下车去买来,分给大家吃。 烤的酥香焦脆的脂麻胡饼,外头粘一层喷香的脂麻,里头是鲜美的羊肉馅儿,非常好吃。 樱宝一口气买了三十个,还跟掌柜的秤了五斤没炒熟的生脂麻。 拿出几个饼子分给大家吃,其余的交给阿娘收起来,留着回乡路上当干粮。 又遇到卖煎白肠的,卖血肠羊杂的,以及羊肉云吞,胡椒鹅杂羹,炒肚肺,炒饼,鳝鱼羹等,也都买一些给大家尝尝。 很快几人都吃到肚儿圆,包括赶车的老农,摸着肚皮直打饱嗝。 仆妇见樱宝还在买那些羊肉馒头、牛婆婆肉饼,芙蓉饼、干干脆脆的环饼,便对春娘道:“我说娘子,你也不能这般宠惯孩子吧,如今天气炎热,买这么多东西回去,一个晚上就馊了,这不是糟践粮食嘛。” 春娘笑笑:“难得来京城一趟,何况咱们明日就回乡了,宝儿买这些也是留着路上吃用,不会糟践的。” 仆妇暗自翻个白眼,也不再言语。 牛车途径一个果行,也就是批发瓜果的大商行。 但凡进京的外地瓜果,必须先进入果行才能入市,所以这里的瓜果品种非常繁多。 樱宝挑拣一些熟透的西瓜与龙眼木瓜秤了,还买了不少荔枝与蜜瓜。 将这些都搬上牛车,仆妇已经懒得再说什么,只闭着眼打瞌睡。 陈招倒是很开心,一趟趟帮忙搬东西,一点也没叫累。 买完瓜果,樱宝让老农继续赶车,沿街慢慢行走。 遇到卖木炭的也买一筐,炭炉子与烧水的铜壶也买两个,包括煮羹饭的锅子。 又瞧见一家龙须面铺子,里面售卖各种干挂面,樱宝也买了两大包。 随后她还在铺子跟前看了好久,看他们如何拉面晾面。 龙须面铺子旁边就是杂粮铺,樱宝进去买了不少当地的菜种与杂粮种子,像什么茄子、萝卜、芹菜、黄姜、菠菜,蚕豆,扁豆、瓠子等,每样买了一大包。 春娘接过闺女递来的种子,很是欣慰。 自己都没想这么多,闺女却什么都想到了。 将当地菜种子带回去,不仅自家以后有菜吃,连村民们也能受益匪浅。 牛车慢悠悠走着,樱宝与陈招也不上车,俩人就这么逛了一路。 看到什么新鲜东西就买一些放牛车上,像虾酱、蟹黄酱、陈醋与醋萝卜、醋胡瓜、甜醋蒜头等,每种都买了两坛子。 最后来到一个大酒铺子,樱宝购买了两坛荔枝酒,两坛酸梅酒,两坛酒曲,以及两坛醪糟。 等秋收后,自家便用酒曲酿一些酒,留着过年过节时饮用。 反正她家稻米多,也不用卖粮食交赋,只要酿出的酒不拿出去售卖,官府便不会管。 路上又遇到一个售卖冰饮的商铺,只见两个小娘子站在柜台旁,手里端着碗吃着,那陶碗里盛着的雪白丸子上点缀两片杏脯,正冒着丝丝寒气,看起来很是诱人。 陈招咽了下口水,可怜巴巴望向樱宝。 她手里一文都没有,想吃东西只能求助小娃娃,“师姐······” 樱宝抹一把脑门上的汗,说:“想吃什么自己拿,我来付钱。” 这一路陈招帮了不少忙,自己又不是特别吝啬的人,请她吃一碗冰饮还是可以的。 “我就吃那个!”陈招指向两个小娘子手里的冰碗。 于是,樱宝又买了三碗冰雪砂糖丸子,一碗给阿娘,自己吃一碗,还有一碗给了陈招。 三伏天吃碗冰饮,实在是舒爽,只可惜自己没有冰,不然回家可以做给老爹与弟弟他们尝尝。 吃完冰雪圆子,几人坐上牛车回到萧府。 仆妇找来两个小厮帮忙搬东西进客院。 婢女小青瞧着一屋子的零碎东西,不由惊讶道:“小娘子买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带走呀?” 樱宝:“没关系,我腾挪两个箱子就能装下了。” 小青看一眼满地的东西,再看看堆在旁边的木箱子,一时无语。 就这么几个木箱子,别说腾出来两个,就是全腾出来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吧。 春娘也很担心,“宝儿,真能装下?” “嗯。”装不下也得装下,只要不让阿娘她们瞧见自己怎么装的就行。 晚上,樱宝让阿娘带着陈招去隔壁洗漱,自己迅速打开箱子,将今日买的东西往里头装。 瓜果与羊肉馒头酱菜酒坛子什么的都放进洞府,种子也放进去一部分,其余的都锁进木箱子里。 等春娘与陈招回来,就见闺女已经将屋里所有东西都清理好了,看样子全部装进了箱子,并上了锁,不由惊讶。 “全装箱子里了?” “嗯,全装进去了。咱们明天就能出发。” 第二百四十八章:坐船 http://.biquxs.info/

春娘试着搬动一下箱子,确实很沉,但还能搬得动。 她很想打开,看看闺女是怎么将那么多东西塞进去的,但箱子已经上锁。 哎,算了,自己看不看都一样,只要东西收拾好就行。 樱宝也去洗漱,等她回来,就见陈招已经倒床上呼呼大睡。 “娘,陈招也跟咱们一起回去吗?” “是呢,她也是个可怜孩子,亲娘刚刚去世,还在孝期就被带到此地,唉,她跟我说不想留在此地,一个劲央求我回去的时候带上她。”春娘叹口气。 樱宝没言语。 陈招这阵子确实变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遭受丧母打击。 又或者这段时间经常跟阿娘待在一起,受她影响的缘故。 总的来说,陈招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也不再跟自己针锋相对。 这是好事,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上辈子她坑过自己很多次,但自己也当即反击了回去。 而这一世,韩氏早早死了,陈招这时候也才十岁。 十岁的小女孩,只要有人正确引导,也许她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呢。 当晚,萧承隽忽然回到国公府。 老夫人见小孙子来凉阁还很惊讶,问:“承隽,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代王如何了?” “代王已经痊愈,正在调养。”萧承隽:“我此次奉了陛下之令,跟随大哥去庐州驻守两年。” 老夫人惊喜:“哎呦,那感情好啊,承隽你好好干,等两年后回来,祖母替你物色个好岳家。” 等外放两年回来,承隽又有代王伴读这层关系,圣上定然不会亏待他。 到时候承隽也许能升至五六品的官职了,便是相看个宗室女也使得。 可惜圣上没有适龄的女儿,否则,承隽定然能尚一位公主。 萧承隽笑了笑:“让祖母操心了。” 老夫人拍拍他手臂,“祖母不操心谁操心?指望你那继母?哼!陌哥儿随你父亲在庐州这么多年,至今还未定好人家,我瞧那王氏就是黑了心肝,故意耽搁陌哥儿的终身大事。” 老太太的二儿子萧维忠自从被分出国公府后,在庐州一待就是好些年。 他去上任,不仅将继妻王氏带去,还把当时十三岁的萧陌也带了过去,丢进军营里磨练。 好在萧陌争气,经过数年的摸爬滚打,十九岁便升任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而今陌哥儿已经二十岁,已是束冠之年,那王氏竟还没有替他相定人家,这让老夫人很是恼火。 老太太本想在京城给孙子相看人家,但一时两时又哪里能遇到合意的。 与他们家门当户对的嫡女,人家瞧不上远在千里外的一介武夫。 庶女吧,肯定不行。 堂堂国公府的嫡孙,却找个庶女为正妻,岂不惹人笑话。 可若相看门户低的吧,老太太又不甘心。 萧承隽见祖母又开始数落继母,自己不便说什么,只好端起婢女送来的茶水喝一口。 “你哥哥呢?怎么没见他回来?”老夫人问。 萧承隽:“大哥去办差了,明早由我送姜家母女回乡。” “送她们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不耽误,正好顺路,这也是代王亲自交代过的。”萧承隽放下茶盏,向祖母告辞:“时辰不早,祖母你早点儿歇息,孙儿告退了。” 老夫人叹口气:“唉,刚回来又要走,你大哥这一去不知啥时候再回来。罢了,你快去歇息吧,明儿一早还得早起。” 想了想,又说:“之前我吩咐承德媳妇去找镖师送那姜家母女回乡,这下倒是省了。 她们有你们护着也好,外头那些镖师总归没有卫兵们稳妥。” 萧承隽笑笑,与祖母告辞后,又去了萧太师的院子,与祖父说了半宿的话。 等到他从祖父院子出来时,月亮已经快落山。 第二天。 樱宝与春娘早早起来收拾东西。 洗漱之后,由小青带领去拜别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这才让人将四个木箱子抬去外面。 樱宝没想到的是,来接她们回乡的人竟然是萧承隽。 她皱起眉,狐疑地打量这厮几眼。 他不是在皇宫陪读的吗?为何会跟她们一起回琴川县? 疑惑归疑惑,她才不会傻傻的去问。 陈招没瞧见陈甜甜,好奇地问樱宝:“表姐怎么不跟咱们一起走?” “不清楚。”樱宝摇头,与阿娘上了一辆马车。 陈招见状也想挤上去,奈何马车坐不下三个人。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另一辆车。 这辆车上绑着三个大箱子,都是樱宝的物品。 没多久,车队启程。 樱宝悄悄看了看车队,发现她们共有四辆马车,与二十多个骑马护卫。 萧承隽也骑着一匹马,走在队伍中间。 春娘见闺女一直盯着外头看,便搂住她,低声道:“宝儿,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阿娘守着呢。” 昨夜娘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才迷迷糊糊睡着,再一睁眼就白天了。 春娘起床后还是困倦的不行,坐马车上被这么一晃,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樱宝也一样,缩在阿娘怀里很快睡熟。 忽然,她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探出脑袋一看,车队竟然到了一处河岸边。 “都下车啊!咱们上船从水路走!” 有人高声呼喝:“快点儿!马车留下,马匹牵上船!” 于是樱宝与阿娘下了马车,眼睁睁看着护卫们将箱子等物件抬上一条大船。 春娘嘀咕问:“怎么从水路走?” “水路更快。”樱宝接话。 “真的吗?”春娘还是头一次坐上这么大的船只,不由好奇地打量周围。 樱宝登上船后,坐在狭小的船舱内继续打瞌睡,最后连船只什么时候启航的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就见阿娘与陈招躺在她旁边,已经睡熟。 樱宝坐起身,爬起来出了船舱,就见船板上坐着一人,正是萧承隽。 十四岁少年面前有一张小桌,小桌上摆放着水酒与小菜。 他一仰脖子,将手里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转过头,冷冷朝樱宝看来。 那眼神,像毒蛇一样瘆人。 樱宝淡淡与他对视,开口问:“萧陌呢?他怎么没来?” 萧承隽收回目光,自顾自给自己倒一杯酒,说:“我兄长走旱路,不与咱们同路。” “可他明明说好要送我们回乡的。”樱宝直视着萧承隽,“为何不告知一声就撇下我们?” 萧承隽忽然一扬手,将手中酒杯摔在甲板上,酒杯瞬间四分五裂。 第二百四十九章:脑子有病 http://.biquxs.info/

“怎么?我送与他送有何不同,你要这般计较?”萧承隽冷冷盯着樱宝。 樱宝蹙眉。 好吧,确实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单纯不爽罢了。 而且每当想起话本里的内容,就对这个萧承隽有种说不出的抵触。 但不爽归不爽,她还没蠢到要激怒对方。 樱宝:“我就是想问问他李爷爷的事,你发什么火?” 李郎中与他孙子没跟着一起回乡,她自然要问一声,回去见到他家人也好有说辞。 萧承隽神色一僵,缓缓收敛怒气:“你问我也是一样。” 樱宝皱眉等了半天,见他让小厮重新拿来一只杯盏继续喝酒,却不回答问题,忍不住提醒:“那你倒是说呀。” 萧承隽慢悠悠吃菜,头也不抬道:“你还没问。” 樱宝:…… 这厮有毛病吧? “我、想、问、李、爷、爷、为、何、没来!”樱宝一字一顿道。 “现在我问了,你快说吧。” 说罢,两眼微眯,仔细打量这个面带稚气、却言行怪异的少年。 萧承隽端起酒杯嘬一口,再拿起筷子吃菜,慢吞吞道:“不知道!” 樱宝面皮抽搐。 这厮不仅有病,恐怕还病的不轻。 若不是自己年纪小打不过,真想上前踹他几脚,再将他倒提起来,控一控他脑袋里的水。 樱宝不想跟个脑子有水的人浪费口舌,转身回了舱房,见阿娘与陈招还在睡,只好坐在她们旁边,抽出一本祝由科的书籍来看。 边看边默念静心咒:“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 翻开第一篇就是律令九章,包含天章、圆章、地章、方章、律章、令章、九章、口章与咒章。 这律令九章是官员与百姓必备之祭器,也是约束他们的行为准则。 如第一章为天章:天有九重,地有八纵,君子务本,小人务末,论法察实,以断刑讼…… 这些以前温夫人教过,樱宝也背诵过,但当时自己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会儿再看,就有那么点意思了,也理解的更多。 因这是禁咒师画符前,必先念的开场白。 比如要画个止小儿夜哭之症的符箓,开场先念叨: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然后边画符边念咒:日出东方,赫赫阴阳,敕书此符,尽扫不祥,口吐三昧之火,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篷力士,破疾解灾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吉为祥!” 再念收惊咒:“天皇皇,地皇皇,吾家有个叫夜郎,专司收捉夜啼鬼,灵符镇房睡天光!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如律令!摄!” 画出的符纸贴在桃木剑上,禁咒师还得掐一套手诀作法,再将符纸点燃,放进陶碗里。 燃烧殆尽的符纸只留下纸灰,和上禁咒师带来的药水,给小儿喝下。 樱宝接着看下去,忽然发现做个禁咒师也挺不容易。 不仅要背诵各种咒语,还得学会各种手诀与罡步,配合起来绘制符箓。 也就是说,画每道符咒,不仅要念咒,还必须做出相应的手诀与罡步。 而且每个笔画都有不同手诀对应,脚下还得踏罡步斗。 所以禁咒师在画符时,都像跳舞一般,前后左右挪动脚步。 恰好此时樱宝翻到一组罡步图,于是站起身,跟着图册上的步伐试了一下。 先是将两脚站立于中宫,身体下蹲,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乾卦。 右脚弧线向左趟踏入兑卦,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离卦。 右脚弧线向左趟踏入震卦,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中宫…… 还别说,有点像拳法的步伐,自己学起来竟然不难。 不过,因舱内狭小,有些施展不开。 樱宝想了想,拿着书册走出舱室,来到甲板上。 萧承隽已经不在,估计回舱房去了。 如此正好,她可以在此好好练练踏罡步斗。 先举左脚,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成为丁字形。 禁咒师便踩着这种步伐用来召唤神灵。 但禹步有数十种类型,若要全部练会,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 樱宝先练习一种,来来回回练了好多次,终于将其练熟。 这期间,甲板上的船夫与侍卫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交头接耳评论一番。 樱宝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开始练习第二种禹步,并学着掐手诀。 直到春娘与陈招走出舱房,她才收势。 “樱宝,你在干嘛呢?”陈招好奇询问。 “我在学习祝由术。” 此时天色已晚,船娘在船尾开始煮饭。 樱宝便去打开自家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几个羊肉馒头与三个装满水的竹筒。 春娘接过馒头闻了闻,见没馊,遂放下心。 将馒头与水分给陈招一份,自己与闺女陈招三个坐在甲板上吃起来。 船娘走过来笑道:“呦,娘子自己带了干粮啊,奴家煮了鱼,要不要过来尝尝?” 春娘连忙道谢:“多谢娘子好意,咱们已经吃饱了。” 船娘也没勉强,端一锅水煮鱼放在甲板上,又端来一大锅米饭,让侍卫们自己拿碗筷取食。 几个船夫将大船靠在一处码头附近,放下船锚,也过来吃饭。 樱宝三人吃饱喝足,在甲板上走了走,顺便看看风景。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与周围几个船舶上的灯光遥相呼应。 “有点冷呢。”陈招搓搓手臂,缩了缩脖子。 春娘赶紧问闺女:“宝儿你冷不冷?娘拿件衣裳给你加上。” “嗯。”现在已经是七月底,早晚确实有点凉了。 三人回了舱房,索性也不出去了,倚坐在地板上说话。 当然,是春娘与陈招说,樱宝在旁练习掐手诀。 掐诀又称握诀、捻诀、捏诀、法诀、手诀、神诀,有时称斗诀,简称为诀。 变换手指,按照二十八星宿与八卦之位排列,每个手诀对应一段咒语。 陈招看得有趣,也跟着学起来,还将油灯端过来,将手诀影子照在舱壁上。 “哈哈!兔子兔子!我这个像不像兔子?” “哇!樱宝你掐的像狼脑袋,我也要学。” 最后,两个女孩掐手诀照影子,互相攻击。 “嗷呜嗷呜!我要吃了你这个小兔子!” “吃不了,看我变成老鹰了,专啄你眼睛……” 春娘在旁捂着嘴直笑。 就见两个女孩子缠成一团,用手掌影子互相对啄。 第二百五十掌:倒霉 http://.biquxs.info/

另一间舱房,萧承隽闭眼躺在席褥上,又开始做梦。 和前两次一样,梦里光怪陆离,许多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脑子一片混乱。 然而有个人却让他记忆深刻,那就是现今在东宫做宫女的陈甜甜。 因为他的梦里全是她,自己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哪怕肝脑涂地、双手沾染鲜血,也无怨无悔。 但怎么可能?自己怎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除非疯了。 萧承隽内心抗拒,极力想摆脱这个奇怪梦境,但就是摆脱不了。 咔嚓嚓! 一声惊雷响起。 萧承隽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还好还好,这只是个梦。 平复一下心情,透过小窗朝外望去。 黑漆漆的天空不时闪过一两道闪电,隐隐伴随沉闷雷声。 狂风吹过舱房发出呜呜声响,船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萧承隽站起身,披上外衫穿上靴子,打开舱门。 一阵狂风吹来,将他吹个趔趄。 小厮楠竹连忙将他拉住:“公子,风太大,甲板上危险。” 萧承隽只得退进舱房,看着楠竹将舱门关上。 很快外头开始下雨。 楠竹忧心地望向窗外,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幸亏咱们没行船。” 萧承隽重新躺回地铺上,闭眼假寐,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个梦境。 真是奇怪,梦中,自己妻子的名字竟然也叫姜樱宝。 每次他想看看她到底长啥模样,结果都没能成功。 外头的风雨越来越大,船体摆动的幅度也越发大了。 小厮楠竹吓得不敢合眼,跪坐在地板上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念叨菩萨保佑,三清道长保佑。 好不容易挨到天麻麻亮,狂风暴雨更大了,整个船体被水浪掀的左右摇摆。 “不好啦!有船翻啦!” 外头有人在喊叫。 船老大与几个船工抱住船柱子望河面上张望。 就见不远处有一艘船侧翻过去,正慢慢朝下沉。 “哎!那是一条商船!”有船工叫道:“有好些人落水了!” 船老大眼睛一亮,赶紧吩咐:“快去救人啊,咱们将浮子丢下去,救上来一个是一个!” “好嘞!”两名船工顶着风跑到船尾,从边上解下一串浮子,再跑到船头,用力丢了出去。 之后两人顺着船沿爬下去,拽住浮子爬在上头,用力朝落水人方向游去。 两船本就相隔不远,在水里扑腾的几个人里也有会凫水的,于是纷纷抓住浮子。 这边船上,侍卫们也赶来救人,抓住栓着浮子的绳索往回拽。 不一会儿,就连人带浮子拖回船边。 等将这些人挨个拽上船,众人才瞧清楚,一共救回来四男四女八个人。 这八个人里,三个是妙龄少女,一个中年妇人,另四人则都是青壮男子。 几个女子没沉入河里,也幸亏这几个会凫水男子的守护。 如今几人全都湿透,挤在一间舱房内,冻得瑟瑟发抖。 特别是几个女子,更是衣不蔽体。 然而船上众人根本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们。 护卫们心有不忍,于是有一人出面,去敲响樱宝她们的舱门。 春娘打开舱门问:“什么事?” “娘子,旁边有一艘船翻了,咱们救上来几名女子,她们没有衣裳,想请你帮个忙,借她们几身衣裳遮体。” 春娘连忙点头:“我去找找看。” 她返身从随身包袱里翻找一通,取出自己的两身外衣递过去:“只有两件,你拿去吧。” 侍卫接过外衫,皱了皱眉:“娘子,她们有四名女子呢。” 春娘抱歉道:“真是对不住,我只有这两身衣裳,我闺女的衣裳太小,估计她们穿不上。” 侍卫只好拿着两身衣裳回去,递给几名女子。 外头狂风渐渐停歇,雨势渐弱。 河面上那艘翻掉的船只剩一个倒扣的底,以及漂浮在周围的零散物品。 几个船只上前打捞,有的将打捞上来的东西归还给了幸存者,有的船只捞了物品箱笼后,直接开走。 获救的幸存者蹲在岸边嚎啕大哭,但毫无办法。 此时,雨过天晴,阳光洒落大地。 一直待在舱房里的几个女子来到甲板上。 当瞧见那艘翻掉的船只剩一小截露在河面,不由掩面哭泣。 她们的衣裳首饰与银钱,全都没了。 船娘问:“你们准备去哪里?如果顺路,就跟我们船一起走吧。” “我们去京城,不知你们这艘船去哪里?”中年妇人道。 船娘一拍掌:“哎呦真不巧,咱们刚从京城出来,正赶往庐州方向呢。” “确实不巧。”中年妇人面露失望,小心问道:“能否先送咱们回京?你放心,等到了京城,我们定会重金酬谢。” 船娘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咱们可做不得主,这艘船虽是咱家的,但雇主要去庐州,咱们势必不能返航。” 两人正说着话,中年妇人一眼瞧见从另一舱房内出来的两人,不由眼睛一亮。 “你是许春娘吧?”中年妇人急忙走过去打招呼。 春娘瞧见中年妇人也很惊讶:“温三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温三夫人:“我带女儿回京城探亲,昨夜一场大雨让船翻了,唉,你们怎么也来京城了?” “我闺女进京为贵人瞧诊,这会儿准备回乡呢。”春娘道。 “你闺女也来了?”温三夫人不禁往她旁边瞥一眼。 陈招是认识温三夫人的,赶紧朝她屈膝行礼。 温三夫人瞥她一眼没说话,四处望了望。 春娘:“我女儿还睡着呢。” 闺女昨夜掐了半宿手诀,早上便起不来,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自己便没叫她。 “哦。”温三夫人忽然改变主意,决定不回京了。 她兄弟上回办砸了差事,还将叔叔坑进了监牢。 自己此次进京,也是想向家翁求求情,请他帮忙疏通一下关系,将自己娘家叔叔从监牢里捞出来。 结果遇到暴风雨天气,自己坐的船竟然翻了。 幸亏遇到好心人将她母女三个救上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春娘见温三夫人半天没言语,低声道:“我要去洗漱了,失陪。” 说着,径直走向洗漱间。 陈招紧随其后,跟着走进去,关上门。 船上这个洗漱间也是女眷的恭房,味道有些难闻。 春娘匆匆清理好,又拎一桶水冲刷一下便池,便带着陈招回了舱房。 见闺女已经醒了,悄悄道:“告诉你一件稀奇事。” “啥事!”樱宝好奇询问。 春娘:“温三夫人带着她两个女儿进京,结果昨晚翻了船,竟然被咱们船上的船员给救上来,她娘仨也全都没事,你说奇不奇?” 第二百五十一章:心思歹毒 http://.biquxs.info/

樱宝一点不觉得稀奇。 因为在话本里,各路女配与男主的相逢巧合可谓千奇百怪。 而温三夫人的两个女儿,也是众多女配之一。 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 她与温舒姐姐交好不假,但没必要跟温三夫人一家打交道。 洗漱之后,春娘用闺女拿出来的小炭炉子与锅子等,烧水下龙须面。 面条下好后,倒去一部分水,拌上蟹黄酱,三人坐在甲板上,每人拿一只碗挑着面条开吃。 樱宝还拿出几只脂麻烧饼分给春娘与陈招。 “哎呦,娘子你们自己带了炭炉子啊。”船娘走过来看了看,笑眯眯道:“你们准备的可真细致。” 难怪她们不吃船上的食物。 萧承隽雇船去庐州,本是临时起意,随行并未带足米粮,因此他们吃船娘做的食物,是要另外给钱的。 春娘不想让萧承隽为自家几人破费,所以就自己开伙做食物。 “是我闺女心细,让船娘子见笑了。”春娘道。 船娘笑道:“什么见笑不见笑,都是出门在外的,心细点不受罪。” 两人闲聊一会儿,船尾渐渐飘来鱼肉香,船娘赶紧去揭锅开饭。 今日依然是煮鱼,外加一大盘黑乎乎的咸菜丝,一大桶蒸米饭。 鱼是今早在河里现网的,刮去鱼鳞直接放锅里水煮,之后加些盐巴,所以有点腥气。 船员与侍卫们不觉得什么,照旧吃的喷香,但温家母女三个便有些食不下咽。 温甜与温娇昨儿在水里泡了不短时间,被救上来后虽喝了姜枣汤,但还是受了寒。 再加上本来就有些晕船,这会儿一闻到鱼汤味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娘,我头晕想吐。”温娇软趴趴窝在褥子里,面色苍白如纸。 温甜直接就吐了,边吐边哭。“我不要吃这个饭菜,呜呜呜呜······娘,我好难受。” 温三夫人林氏吓坏了,连忙吩咐婢女去叫人。 婢女知道整个船上只有姜家的孩子懂医术,于是立刻跑到春娘跟前哀求:“求小娘子救救我家娘子,她们都病了,这会儿吐了一地。” 樱宝想了想,请阿娘帮自己拎着药箱,一起去温三夫人一家住的舱房查看。 温甜与温娇两姐妹确实不太好,两人不仅呕吐,还有些发热咳嗽。 樱宝给她们把了脉,说:“风邪入体,我先给她俩施针降热,之后开个药方,你们可在下个码头买些药上来煎服。” 其实她洞府也存了些治疗风寒的药丸子,但都加了五鼎芝,而且数量不多,所以并不想拿出来给温三夫人她们使用。 况且这两姐妹的问题不大,只是受寒所致,只要她们歇息一阵子,再喝一副药估计就能好转。 温甜一听要施针,立马拒绝:“不要!你走开!” 随即又对林氏哭诉:“娘,我不要施针。她一个小孩子会什么医术,我要下船,娘,我好难受。” 林氏抱住女儿一阵拍哄,转头对樱宝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樱宝面无表情道:“有,你可以带她们下船找其他郎中瞧瞧。” 她说的是实话,温家姐妹晕船,留在船上只会加重她们的病情。 林氏一听这话,以为樱宝故意阴阳怪气,不由怒了:“你说的什么话?我儿都病成这样了,你竟如此狠心,还出言调侃。” 春娘见状皱了皱眉,拽住闺女的手,拉她出了舱房。 身后传来林氏的怒吼:“你的医者仁心呢?姜樱宝!你不配学医!咱们温家真是瞎了眼,教了你这样的徒弟。” 樱宝一听就怒了,拨开春娘的手,返回舱房对林氏道:“温三夫人,我配不配学医不由你说了算。你也懂得医术,应该知道你女儿总是晕船对病情恢复不利,我哪里说错了?” 林氏顿了顿,兀自叫道:“反正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带了药为何不给我儿用,偏偏让咱们下船另寻郎中,就是存心刁难。” 樱宝惊讶,打量一眼温三夫人:“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药?那你可知我带的药并不对你女儿的病症?” 林氏一时语塞。 樱宝又道:“温三夫人,如果你缺银两可以跟我借,我看在温老先生的面上可以借你一些应急。但我姜樱宝不欠你温家什么,所以别想用先前那番说辞拿捏我。” 说罢,转身走出舱房。 甲板上,萧承隽正沉着脸打量她,眼神满是鄙夷。 这个女娃娃实在是恶劣,小小年纪不仅毫无同情心,还不敬长辈。 如此品性,竟能博得代王赏识,实在是阴险狡诈。 等到了庐州,他要写信将路途上发生的事全都告知慕容贤,让他知道,此女童就是个心思歹毒的小人。 樱宝不知萧承隽心中所想,与阿娘回了舱房后就开始看书,研读祝由科的书籍。 没多久,大船途径一个码头,萧承隽派人下船请来一个郎中为温家姐妹看诊。 郎中也提出让病人下船医治,但林氏不肯。 因为她不想与京城顶级权贵之家的公子分开行走。 萧承隽见林氏不肯下船,只好允诺:“你们先下去看病,我让船在此等候,等令媛身体好转再一起走。” 林氏一听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多谢小公子体恤,小妇人这便带她们下船。” 萧承隽点点头,让贴身小厮楠竹送她们母女三个下船,并将她们安置在县城一家客栈居住。 陈招从甲板回舱,将听到的消息对春娘道:“萧公子让林夫人一家安心养病,他要在此等她们病好之后才启程呢。婶婶,离这里不远就是个县城,咱们要不要也进城瞧瞧?” 春娘拿不定主意,将目光投向闺女:“宝儿,咱们能去吗?” 樱宝点头:“先问过萧承隽吧,如果他在此待个三五日,咱们就进城。” 于是,春娘去询问萧承隽:“萧公子,咱们准备在此逗留多久啊?我想带着孩子进县城看看。” 萧承隽淡淡道:“最多三日,你们想进城就趁早去,后日晌午前必须赶回来。” 春娘见他同意,立马回来告诉闺女。 “萧郎君说后日晌午之前回来即可,他在此停留三天,让咱们早去早回。” 陈招欢喜地跳起来:“那咱们赶紧下船吧!” 这几天待在船上太难受了,除了吃饭就是躺着睡觉,要么就是看樱宝掐手决,实在无聊死了。 现在终于可以下船活动,她有点迫不及待。 第二百五十二章:安平县 http://.biquxs.info/

春娘收拾了一些银两,又将户籍路引揣在身上,这才带着两女孩下了船。 她们下船不久,萧承隽也带着两名护卫下了船。 码头上有现成的牛车与骡车,都是在此招揽生意。 春娘三人上了一辆骡车,往县城而去。 樱宝坐在车上,问赶车的老翁:“请问老丈,你们这里什么最出名?” 老翁轻轻挥鞭,笑呵呵道:“最出名啊,那肯定是咱们这里的蜜柑,每到入秋,许多商船都来收购蜜柑运往京城呢,不过你们来的不巧,蜜柑还未上市。” “那你们这里有啥好吃的吗?”陈招问。 老翁一甩鞭子:“好吃的可就多咯,十字街那边全是卖小食的,小娘子可以去那边瞧瞧。” 樱宝:“那就请老丈送咱们去十字街吧。” “好嘞!” 骡车哒哒哒跑的飞快,很快就进了县城。 县城名安平县,与琴川县一样,是个不大的小城。 骡车径直到了十字街,老翁还贴心地将她们放到一家客栈门口,这才赶车离开。 樱宝先带着阿娘与陈招进客栈定了一间客房,这才去逛街市。 此时是晌午,沿街摆摊的小贩不多,但开张的商铺不少。 春娘带着两孩子去食铺吃了顿晌午饭,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个背篓。 因为闺女说要买不少东西,所以她提前预备着。 随后几人去逛铺子。 春娘将衣裳借给温三夫人一家,自己没了换洗,樱宝便在成衣铺子给她买了几身,还买了两双便于行走的布鞋。 陈招身上的衣裳好像很单薄,早晚凉的时候都没衣裳加,于是给她买了两身夹衣,把陈招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樱宝又给自己也买了两身厚实的夹衣,还买了两个毯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了这个毯子也暖和一些。 虽说这些东西她洞府里都有,但不方便拿出来使用。 随后三人又去了药铺,购买几大包治疗风寒的草药。 温三夫人一家的遭遇给樱宝提了个醒,自己一行人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到家,所以必须未雨绸缪。 回到客栈,春娘整理购买的东西,陈招躺床上睡觉,樱宝则在屋里练了一会儿禹步。 忽然听到吵嚷声,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我说李公子,您家啥时候来人接你啊?小老儿也是小本经营,真的赔不起啊。” 这是客栈掌柜的声音,好像还带着哭腔。 樱宝好奇,开门探出脑袋查看。 就见客栈掌柜站在隔壁房间门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李公子啊,不是小老儿催你,你在我这小店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再住下去,小老儿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一个嘶哑声音道:“给您添麻烦了,我,我已经寄信回家,他们很快就会来接我,您再宽限几天吧…咳咳咳咳……” 客栈掌柜叹口气,转身出了屋。 樱宝悄悄转到隔壁屋门口朝里看,只见一个形容消瘦的男子躺在木板床上,床头还放着一个竹背架,就是书生背的书架。 书架下还放着一个竹编考篮,透过镂空考篮,能瞧见里头放着各种考试用品。 看样子,这人是个赶考的书生,因病困在客栈了。 因本朝律法规定,赶考书生因病耽搁不能返乡,客栈不仅不能赶人出去,更得给他们请郎中看病。 之后客栈可以将费用上报给县衙,考生的食宿费与请医的费用,则由县衙审核后,再发还给客栈。 但前提是,客栈必须先支付这笔费用才行。 想必这位书生一直不好,他家里人也迟迟不来接他回去,客栈掌柜怕书生死在客栈,便前来催问。 “怎么了?”春娘见闺女迟迟不进屋,便探头询问。 樱宝返回客房,悄悄对阿娘道:“隔壁有个赶考书生,好像病的不轻。” “赶考的书生?” 春娘唏嘘道:“那他身边就没个人陪着吗?” 但凡赶考的,身边多多少少都有家人陪伴,再不济也会有个书童跟着,很少独自一人的。 樱宝摇摇头:“估计没有。” 忽然想起弟弟姜杰,倘若他哪天去赶考,自己与爹娘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前往。 过了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声响,原来是客栈掌柜去而复返。 樱宝又跑出去查看。 只见掌柜的身后跟着一名郎中,郎中显得很不耐烦。 两人进屋,郎中也不给那书生把脉,只打量一眼便对掌柜道:“他这情况我也没法子,不是我不治,而是他身体亏空太过,已经药石无医。” 掌柜一听就垮下脸,拽住郎中道:“真的药石无医了吗?这怎么是好?” 倘若书生死在自己客店里,那也太晦气了。 郎中抽开袖子道:“言尽于此,我再给他开一幅药,你煎给他喝了吧,以后别再去寻我。” 说着走出客房。 掌柜叹口气,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书生,摇摇头,跟着出了房间。 樱宝瞧见书生面如死灰,躺床上一动不动。 她想了想,噔噔噔跑去叫住掌柜:“掌柜大叔,等一下。” 掌柜转过身,见是今日刚住店的孩子,问:“小娘子有啥事?” 樱宝一本正经道:“我是巫医,可以为那个书生治病。” 掌柜一愣,上下打量一眼面前小娃娃,笑了下:“小娘子还是别开玩笑了,老夫正忙着呢。” 樱宝:“我真是巫医,说不定能帮你治好那个书生呢,你为何不信?” 掌柜叹口气,“好吧,小娘子想治便去治吧,倘若你治好他,老夫一文不少你的。” 樱宝笑了:“那好,不过我要先买一些黄符纸与一支朱砂笔,还请掌柜帮我买来。” 掌柜抽下面皮,刚想拂袖离去,就见这小娃娃掏出一小锭银子递过来:“必须是上好的黄符纸与朱砂,请多买一些。” “好!”客人既然先出银子,自己没道理不接这个生意,好歹能抽成一些呢。 掌柜将五两银子接过来,亲自跑去城隍庙买了一大摞黄符纸,又去药铺买了朱砂。 刚回到客栈,小伙计就将郎中开的药方递给他瞧。 掌柜挥挥手:“先放一边,等会儿再说。” 他要瞧瞧这小娃娃究竟会不会治病。 不会治也不要紧,反正自己已经挣了她八百钱。 到时候就拿这笔钱去给书生抓药好了,剩下的钱,说不定还能给他办个丧。 第二百五十三章:书生 http://.biquxs.info/

樱宝拿到掌柜送来的黄符纸与朱砂,还有一支毛笔。 滴水研磨朱砂,沾笔画了一张驱邪符。 符画的不怎么样,线条还有点歪歪扭扭,但总算像那么回事。 可惜忘了置办桃木剑与祭师袍,还有祭师帽子,不然自己就是个妥妥的禁咒师了。 掌柜站在小娃娃旁边,一直看她捣鼓,心里也是疑惑。 符的好坏他不敢评价,但小娃娃好像真的是巫医诶。 她念咒画符时,她娘与她姐姐也见怪不怪,说明她经常给人这么治病。 掌柜不由期待起来。 几人来到书生的房间,樱宝将该说的咒语默念了好几遍,这会儿只要掐诀背诵就行。 再将自己这几天练的禹步走了两遍,嘴里念念有词,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小瓷瓶药水,给书生灌了下去。 这书生看起来二十多岁,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全身都散发着异味。 樱宝退后几步,对掌柜道:“回头你让人烧点水给他擦洗一下。” 这味道,简直能把人熏个跟头。 也幸好屋里的马桶每天都刷洗,不然整个屋都臭了。 掌柜点点头,说:“老夫隔三差五也让人给他清洗,不然他哪里能有人样儿。” 书生喝过药后便睡了,屋里几人也走了出去。 当晚,趁春娘与陈招睡熟,樱宝凝神进入洞府,开始整理那些种子。 每样菜种都撒了一些在瞳孔泉周围的土地上,包括脂麻。 又把熟透的西瓜与蜜瓜剖开,取出瓜籽,种了一片。 至于荔枝与龙眼等,取出核埋在黑土壤里育苗,每种埋了二三十棵。 之后去查看埋在黑壤里的人参,结果发现有一个竟然发芽了。 天啦!人参终于发芽了! 樱宝高兴坏了,趴在小芽跟前看了很久。 等它们结了果子,自己要种好多人参。 还有三七与黄芪,也要想法子种出来。 最好能找到新鲜的三七与黄芪,到时候直接种洞府里就行。 第二天。 掌柜早早来敲门:“小郎中!小郎中!” 春娘去开门:“掌柜有何事?” “李秀才能起床啦。” 掌柜一脸喜色道:“有劳小郎中去瞧瞧,他是不是好了。” 樱宝一听立刻跑过来,“我去瞧瞧。” 她就给他灌了一瓶用瞳孔泉稀释过的五鼎芝液,没道理见效这么快啊,难道是自己念咒画符起的功效? 几人来到隔壁房间,只见那书生坐在床沿边,头发已经梳理整齐,衣裳也换过,整个人精神不少。 就是廋削的脸颊与满脸的胡茬显得人有些憔悴。 见到樱宝,书生站起身,朝她深深作揖:“多谢小郎中的救命之恩,李胥没齿难忘。” 樱宝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救人性命,吾辈义不容辞,李公子不必介怀。” 她打量一遍李胥:“你可有哪里不适?” 李胥诚实道:“小生胸口闷痛,四肢虚弱无力。” “你坐这边,我给你把个脉。”樱宝率先在小桌旁坐下。 李胥依言,在一侧坐好,伸出细瘦手腕。 樱宝给他把了脉,又听了听他后背。 此人得的是肺病,有点像二伯的肺疾。 估计因受寒没得到及时治疗,最后一步步将身体给拖垮。 樱宝想了想,让掌柜拿来纸笔,她写了药方递过去,让他去抓药。 另外又从自己随身包包里拿出一小瓶药水递给李胥,让他喝下。 李胥毫不犹豫喝掉药水,一滴没剩。 掌柜的将药方交给小伙计,让他去药铺抓药,然后眼神灼灼望向樱宝。“那个,小郎中,您出诊不?” 樱宝摇头:“不出诊。” 她准备下午就回船上了,还怎么出诊? 掌柜叹口气:“实不相瞒,我女儿嫁在城西,快三年无孕,想请小郎中也给她瞧瞧。” 樱宝:“抱歉,我不方便出诊,下晌咱们就回船上了,” 掌柜一听她下晌就走,有点急,连忙问:“那,那老夫将女儿带来,请小郎中给她瞧瞧如何?” 樱宝只好点头:“可以,但我只负责看诊,不提供药物,因为我的药很珍贵。” 她拿起李书生喝过的小瓷瓶道:“像这样一瓶特效药,需要纹银十两。” “啊?”李书生与掌柜都惊呆了。 “十、十两?”李书生手脚有些颤抖。 他从昨儿到现在竟一下子喝掉二十两银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胥又朝樱宝一揖,“实在对不住,小、小生身边没有二十两银,要不请小郎中留下地址,等小生有了钱,定然亲自送上门。” 樱宝也没客气,将自己的地址写在纸上,交给李书生。 李胥接过纸张,吹干墨迹,仔细折叠好,放进自己的书箱内。 樱宝见他这副慎重的样子,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不管这人会不会将银子送去,但他表现出的态度让人舒心。 掌柜一咬牙:“老夫这便去接闺女前来,还请小郎中暂时留步。” 樱宝:“嗯,你快去快回,我还要与母亲一起外出买点儿东西。” 当地粮种菜种还没买到,她准备趁早市去周围转转,能收集到一两种也是好的。 “我去去就来!”掌柜匆匆出了门,让自己十岁的小儿子在店里照看,他亲自去亲家那边接女儿回来。 等掌柜走后,樱宝又从包包里摸出一包药丸子来。 “这药丸子一共三十颗,你每日吃一颗,吃完后如果身体还不见康复,可去我家乡寻我。” 李胥抖抖索索接过药丸子,问:“这、这个药需要多少银钱?” “一两银子一颗,三十颗共三十两。”樱宝道。 李胥差点拿不住手里药包,连忙摇头道:“小生谢过小郎中好意,只只是小生家中拮据,恐怕还不起这么多银钱。” 他想将药包还回去,却被樱宝制止,“没关系,等你身体好了,考上举人再还也不迟。” 李胥一脸纠结:“那那小生若考不上呢?” 科举艰难,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 “考不上的话,你就去我家乡,在那里开馆教孩子读书还债。” 樱宝最崇敬的便是读书人,自己救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李胥深深一揖:“那小生便愧受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船走了 http://.biquxs.info/

半个时辰后,掌柜赶着驴车匆匆回到客栈。 从驴车上下来一名清瘦少妇。 说是少妇,其实年纪不过十八九岁,挽着妇人发髻而已。 当见到她爹口中的小神医时,少妇还是吃了一惊。 这,这孩子才多大,能给人看诊? 掌柜低声道:“闺女,你别瞧她年纪小,医术可真厉害。住咱家好几个月的那个李秀才,昨儿就吃了她给的一瓶药,今早就能起身了。” 少妇虽犹疑,却还是随樱宝进了一间客房。 樱宝为女子把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道:“你脉弦滑,气血不足,有宫寒之症。” 少妇点点头:“旁的郎中也是这么说,请问小郎中可有缓解之法?” “若想有孕,得先补足气血,我给你开一药方,用此药方熬粥吃。” 樱宝沾墨写方子,然后交给女子。 少妇接过一瞧,只见上头就写了大枣、枸杞子、阿胶、莲子,不由一愣。 就这?不像药方啊。 樱宝解释道:“你还年轻,只需用膳食补足气血,旁的无需服用。是药三分毒,你可以将之前的药物都停掉,每日多食鸡肉鱼肉与青菜柑橘等,等身体养好,自然就会有孕。” 此女经常闭经,要么经期时间过长,就是因为平时吃的太少太单调,大多时候都用来喝药汁了,以至于身体越发亏损。 妇人一听樱宝这么说,掩面而泣。 自嫁入婆家,还没到半年的时候,婆婆就一个劲地催问她为何没怀孕。 她心里惶恐,每日吃不好睡不着。 哪知一年后她依然未孕,于是婆婆就给她请郎中请神婆,折腾了好久,但依然不见起色。 少妇每日倍受煎熬,还得一天三顿喝一大碗苦药。 这也就算了,可婆婆三天两头地弄来一些符水与香灰水让她喝,她每次喝完肚子都难受好久。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婆婆见她还是没怀,就开始指桑骂槐,说若三年无子就休了她。 现在连丈夫也不怎么待见自己了,这让爹娘很是忧心。 若她真被休回娘家,自己爹娘与兄弟们,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 “奴、奴以后真的会有孕吗?”少妇泪眼婆娑地问。 樱宝:“你只要养好身体就没问题。” 这女子都瘦成一把骨头了,面色蜡黄头发干枯,再这么下去,别说怀孩子了,估计用不了几年就油尽灯枯。 少妇擦擦眼睛:“奴依小郎中之言,一定好好将养。” 扒在门口偷听的掌柜忽然推门进来,对樱宝道:“小郎中,能否将你那药水卖一些给老夫?” 那药水既然能治好快病死的李秀才,自然也能治好别人,自己若不买几瓶下来,肯定要后悔终身。 樱宝:“行啊,掌柜大叔想买几瓶?” 掌柜犹豫一下,问:“那药,我闺女能吃吗?” “能吧。”她自己没病都能吃,没道理这少妇不能。 掌柜一咬牙:“老夫买五瓶!不!十瓶!” 十瓶就是一百两银,自己勉强能支付得起。 况且与性命比起来,这一百两就不算什么了。 樱宝眨眨眼:“诚惠一百两,我这便给药水施法。” 说着从包包里取出十个小瓷瓶,一字排开放在桌上。 “好好!老夫这就去取银子来!”客栈掌柜匆匆出了屋子,跑去取钱。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他得去钱庄提取。 小半个时辰后,掌柜揣着十个银锭子回来,将其一个个交给樱宝。 樱宝收好银锭子,这才掐诀念咒,假装给药瓶施法。 “天清地宁,身中甲兵,紫京妙法,直透无门,大圣大悲,九转驱病,急急如律令!好了,这些药已经被赐予神力,掌柜大叔你收好吧。” 樱宝站起身:“时候不早,我们要走了。” 她还得跟阿娘去逛集市呢,已经耽搁好长时间了。 掌柜连忙问:“小郎中是现在退房吗?” “嗯。”她与阿娘逛完集市,肯定要赶回大船那边,自己早点回去,免得萧承隽又要生事。 “那老夫现在就去办。” 掌柜揣起八个小瓷瓶,将剩下两个塞进闺女手中,低声道:“你每天喝一瓶,之后按照小郎中说的,多吃点儿饭,将你婆婆请的药都停了,是药三分毒,可不能马虎。” “是。”女子点头。 之后,掌柜乐呵呵给樱宝退了房,还询问她家地址。 樱宝也没瞒着,如实告知。 从客栈出来,三人逛完集市便找了辆骡车赶往码头。 结果在码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萧承隽雇的那艘船只。 “怎么回事?”春娘有点急了。 这才第二天,自己比萧承隽所说提早一天赶来,船竟然开走了。 不仅开走,还把她的几只箱子也带走了。 樱宝来到船舶停靠的地方,问旁边的一个卖茶水小贩:“请问大叔,您知道之前停在这里的那艘船哪儿去了吗?” 小贩道:“那艘船啊,今儿上午就开走了。” 开走了? 樱宝心猛地往下一沉。 那个萧承隽是不是脑壳坏了? 丢下自己几人也就算了,凭啥将她的箱子也带走? “请问大叔,是否有一位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也上了那艘船?” 她想知道,温三夫人一家是不是也被他抛下了。 小贩想了想,说:“有啊,上午有位夫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小娘子上了船,还有一个婢女,之后没多久船就开了。” 王八蛋! 樱宝气的想捶地。 这个该死的萧承隽!他是故意的吧? “宝儿,这可怎么办?”春娘拽着闺女的手,焦急问道:“萧承隽真的走了?可为什么啊?” 明明都说好的,他也同意了,还让自己后日晌午之前回来就行。 可自己都提前一天回来了,为啥船还是走了? 樱宝握紧阿娘的手,安抚道:“没关系,咱们先在此住一晚,明日再说。” 如果明日萧承隽的船还不出现,说明他们真的丢下她三人走了。 “好吧。”春娘拉住惶恐不安的陈招,“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 这码头附近就有集镇,集镇看起来比川河镇大多了,不仅有客栈,还有很多商铺。 春娘先去定了间房,然后坐在码头不远处,朝江面眺望。 停靠在此地的大船很少,大多是打鱼的小渔船。 只见渔夫们站在船头,甩手将渔网撒出去,之后慢慢拖回一网活奔乱跳的鱼儿。 樱宝见阿娘神情忧虑,安抚道:“没关系,大不了咱们雇几个镖师赶路,总能赶回家的。” 春娘点点头。 她不是担心回不了家,而是心疼船上那几只箱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茶树乡 http://.biquxs.info/

到了第二日,春娘早早去码头查看,直等到晌午,依然不见萧承隽那艘船的影子。 到了此时,她已经明白,那萧家小公子真的把自己母女抛在此地了。 春娘心里气愤,但为今之计必须想法子回家才行。 樱宝倒是不急,与陈招一起悠闲地去集市,顺便吃吃喝喝与购物。 不仅重新购买一个小炭炉与一筐炭,还买了不少当地菜种,一次逢集,还碰到一个挑担子卖蜜柑的,她便挑拣黄皮熟透的买了一大竹篮回来。 蜜柑不愧是蜜柑,酸甜可口,清香扑鼻。 她将剥下来的蜜柑皮都收集起来,偷偷放进洞府里晾晒,准备回去蒸陈皮。 春娘心里焦急,想进县城雇个马车回乡,被樱宝制止。 “阿娘别急,此处是停船码头,来往有不少商船,咱们只要搭上一艘去琴川县的船只就行,大不了给他们船钱。”樱宝如是道。 春娘叹口气,点头同意,但每日都会去码头蹲守,只要大型商船靠近,就去询问是否路过琴川县。 这一守就是好几天,没遇到一艘能路过琴川县的商船,却瞧见一个熟人。 身形瘦削的书生李胥背着书架来到码头,一眼瞧见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春娘,不由一愣,连忙过来见礼。 “小生见过姜婶子,您怎么一个人在此?” 春娘回礼,苦笑道:“实不相瞒,原先载我们的船开走了,我在此想找一个去琴川县的商船,搭载咱们回去。” 李胥皱起眉:“姜婶子,此处码头甚少有远程大商船停泊,您不如跟小生走,从我家那边搭乘船只。” 春娘惊愕:“此地很少有大型商船停泊?” 李胥点头:“此处是小码头,一月之内能有两三艘远程商船停靠就算不错了,大多是路程短的船只在此载客。小生家乡那边紧靠明江,倒是有不少路过的大商船,或许能遇到直达琴川县的。” 春娘蹙眉想了想,说:“我回去跟女儿商议一下。” 她平生第一次孤身在外,对周围事物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只能跟闺女讨个主意了。 李胥点头:“小生在此等候姜婶子。” 春娘应一声,匆匆去客栈找闺女。 樱宝与陈招也刚从集市回来,见春娘一脸焦急,连忙问:“阿娘,怎么了?” 春娘将遇到李胥的事说了一遍。 “李秀才说此地很少有远程大船停靠,让咱们跟去他家那边,再寻船只转乘。” 樱宝思索片刻,点头同意:“那咱们就跟他走吧。” 自己一行人,跟着李秀才这个有功名的人行走,肯定是最安全的。 陈招一听就赶紧收拾东西:“那咱们快走吧。” 她在这里已经待腻了,正想换个地方。 于是,春娘与陈招各背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满陆续购买的杂物。 赶到码头时,就见李秀才已经找好一艘渔船,正跟渔家谈价格。 “去安阳县茶树乡,两贯也太多了,小生上次雇的船才一贯而已。” “咱们离茶树乡有一百多里呢,水路一百多里啊,哪里多了?”船家不服气道:“您去别处打听打听,有比俺要价更公道的不?” 李胥想了想,果真转身要去询问别的渔船。 船夫见生意要跑,也急了,几步跳上岸,一把扯住李胥的背架,“哎哎哎,您别走啊,俺还没说完呢,这样吧,最少一贯八,不能再少了。” 李胥纠结一下,点头道:“那好,但小生还有三个同伴,你得稍等一下。” “啥?还有人?”船夫感觉自己吃亏了,但又怕秀才又去别的船打听,只好答应:“行吧行吧,俺先言明啊,只等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女童声音:“李郎君,咱们来啦!” 李胥瞧见樱宝很是高兴,恭恭敬敬给她行个礼:“小郎中。” 樱宝也回个礼:“有劳李郎君了。” “哪里哪里,咱们上船吧。” 李胥先上了船,将背上背架放下,去搀扶樱宝几人。 待所有人都上了船,渔船撑杆离开码头,顺流而下。 樱宝坐在渔船上,一直观察着李胥,见他身体还是很虚弱,不时咳一下,便问:“李郎君,你的身体好些没有?” 李胥轻声道:“好多了,幸亏小郎中的药。” “既然好多了,你为何不去赶考?”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年,只要李胥赶去州府,应该还能赶得上八月份的考试。 李胥摇摇头:“小郎中有所不知,小生病了好几个月,不仅身体被拖垮,功课也耽误了,所以想过几年再下场。”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去州府的盘缠没了。 今儿之所以有钱雇船回家,是因为他将小郎中给的药丸子卖出去两颗,得了四贯钱的缘故。 做这事儿的时候,他挺羞耻的,毕竟这药丸子是小郎中送的,自己却翻倍卖给外人赚取盘缠。 但不卖的话,自己又无钱回乡,所以…… 李胥心虚地望一眼樱宝,掩口低低咳几声。 “哦。”樱宝点点头,似乎明白了。 渔船顺风而行,又挂了帆,行驶的很快。 一百多里的水路,只一天功夫就到了。 李胥带着樱宝几人上了岸,天色已晚。 于是几人又去附近找个客栈住下。 一夜无话。 清晨天不亮便退了房,李胥又雇了辆牛车,带她们三人先回乡。 他要先回家看一眼老母亲,再亲自送她们去明江那边的大码头。 自己在安平县生病期间也寄了信回乡,却没人过去接他,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事的缘故。 几个时辰后,牛车终于到达茶树乡的一个小村。 刚进村就有人认出李胥,高声叫道:“呦!这不是咱村的秀才公么?去府城考完试啦?可中了举人没有?” 李胥朝那人拱拱手:“四叔,我没去府城。” “没去府城?那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被称作四叔的中年人朝牛车瞟一眼,大惊小怪道:“哎呦呦,你怎么带个婆娘回来?这是在外头成亲啦?” 樱宝冷冷对这人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郎中,大叔可千万别信口开河。” 春娘也黑了脸,连忙拿起斗笠戴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寡妇 http://.biquxs.info/

李胥涨红了脸,不悦地对中年男人道:“四叔,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可别胡说。” 说罢背起书架,领着春娘母女几个走向一个围着破旧竹篱笆的房屋。 屋内昏暗,却收拾的干净整洁。 “娘!”李胥放下背架,跑进屋里。 屋内木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女人,听到声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胥儿…” 李胥扑过去,跪在床前哭道:“娘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白发妇人老泪纵横,伸出枯瘦的手摸索着儿子:“胥儿,真的是你?” “嗯嗯,是我,是儿子回来了。” 李胥抱着老妇的手臂哭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捏出一个药丸子塞进老妇嘴里。“娘你吃这个,是小神医给的,儿子就是吃了它才能回来见您。” 老妇人吃下药丸子,哽咽道:“胥儿,你真的回来了呜呜呜呜……娘没做梦吧?” 李胥:“您没做梦,儿子在客栈病倒了,幸而遇到小神医施救,这才死里逃生。” 老妇人安氏闻言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是娘没用,之前接到你的信本想去接你,可在路上摔了一跤,将脚给崴了。” 当时她脚踝红肿根本无法行走,只好去向胥儿他大伯一家求助。 结果那几天他大伯不在家,妯娌李大嫂直接拒绝了她,还说她小题大做。 急怒攻心之下,安氏当晚就病了,这一病就是好几日。 之后李大伯回来告诉她,李胥已经被安排在客栈养病,说不用家里人操心,等他病好就直接去府城赶考。 安氏闻言稍稍放心,在家里修养了好些日子,脚踝的伤才稍微好点儿,但眼睛愈发看不清东西,现在已经是半瞎状态。 李胥显然发觉老娘的眼神不对劲,连忙问:“娘,您的眼怎么了?能瞧见儿子吗?” 他娘因为常年刺绣供他读书,生生将一双眼睛给熬坏了,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 可现在是白天啊,她怎么就看不到了? “能,能看见。”安氏怕儿子担心,抹去眼泪,挣扎着坐起身。“既然客人来家里,我得出去接待接待,免得失礼。” “好。”李胥扶起老娘,边给她找鞋,边说起自己在安平县给大伯寄信的事。 安氏一怔,眼泪哗哗的又流下来。 屋外,樱宝与春娘陈招站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就见李胥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出来。 “客人,快请屋里坐。”安氏朝人影方向微微福个礼:“家里贫陋,让您见笑了。” 春娘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回礼:“哪里,是咱们打搅了。” 李胥左右看看,回屋搬几个凳子出来,摆在屋檐下,让春娘她们坐。 春娘与安氏互通姓名,又寒暄几句,这才聊起李胥在客栈的事。 本来春娘不想多言,但备不住安氏一个劲地询问。 当安氏知道儿子在客栈奄奄一息,差一点没命时,忍不住掩面而泣。 原来李胥送第一封信给他娘之后,又陆续写了两份信给他大伯,希望他大伯带银子去接他回家。 因为他娘安氏从未出过远门,加上眼睛不好使,根本不可能去一百多里外的安平县接人。 而李大伯不仅对侄子的求助置之不理,之后也没告诉弟媳妇实话,这让李胥差点客死他乡。 也幸亏客栈掌柜心善,没有偷偷把他丢出去,还给他请医拿药,勉强让李胥支撑了两个多月,一直到遇上樱宝。 安氏与儿子稍稍交谈一下,就已经知道始末,心里暗恨,同时也觉得悲凉。 自己丈夫早早去了,她一个寡妇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大,拼命挣钱送他去读书。 儿子也争气,十七岁便考中秀才,虽不是廪生,没有廪粮可领,但他名下有二十亩田地可免徭役赋税。 自己一介女流,做不了农活,便将这二十亩的免税名额给了儿子大伯家。 实指望自家有个啥事,他这亲大伯也能帮衬一二,没想到他们不仅不帮,还见死不救。 看看将到中午,安氏站起身:“姜家娘子,你们先坐这歇息,我去做饭。” 陈招乖巧地站起身:“我帮你烧火。” 安氏望一眼小姑娘,笑道:“那就有劳了。” 樱宝则跑去翻自家背篓,取出一些蜜柑放在桌上,当作礼物。 三坝村,李胥回来的事,很快传遍全村,左右邻居陆续扒在外头张望,议论纷纷。 “不是说八月份才考乡试的吗?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现在才七月底呢。” “哎呦,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啧啧,莫不是被寡妇给拖住,不去考试了吧?” “还别说,真有这可能,那俩孩子是小寡妇的拖油瓶吧?” 众人越说越离谱,有人还跑去告诉了李胥的大伯,本村村正李继善。 李继善正在家背着手团团转呢,听人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气匆匆来到李胥家中。 一走进院子,就见屋檐下坐着一个美丽妇人,三十来岁年纪,风韵犹存,比小娘子都耐看。 “李胥!”李继善大声喝道:“出来!” 李胥正在屋后菜园子里拔菜,准备交给老娘做饭用,听到大伯叫喊,立马走了过来。 “大伯。”李胥淡淡问:“啥事?” 李继善负手站着,怒斥道:“怎么现在回来?乡试考过了吗?” 李胥:“侄儿在安平县病了两个多月,现刚刚好点儿,无力去乡试。” “别给我编故事!我看你是被女人迷了魂吧!”李继善一指春娘:“说!她是谁?为何跟你来家里?” 李胥立刻明白大伯想说什么,顿时羞恼,“大伯!姜家婶婶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是郎中!” 现在他只能这么说,不然越描越黑。 两人的争吵引来不少人围观,还肆意打量春娘与樱宝。 当春娘知道这些人将矛头指向自己时,有点慌乱。 樱宝让阿娘去灶房,自己站在李胥身旁问:“李胥,这人是谁?” “小郎中,这是小生的大伯。”李胥回答:“他也是咱们村的村正。” 樱宝老神在在道:“既然你有大伯,还有这么多族亲,为何当初躺在客栈快死了都无人问津?是不是他们不知道你在安平县生了重病啊?” 李胥眼圈红了,抽抽鼻子道:“小生写了两封信向大伯求助,可、可一直等不到有人去救我。” 李继善黑了脸,怒斥道:“你胡说什么!我啥时候接到你的信?” 李胥抹把眼睛,平静地直视着大伯:“既然大伯没接到我的信,又如何知道我住在蓬莱客栈?您还亲口告诉我娘,已经将我安置在蓬莱客栈养病。大伯,您又什么时候去安平县安置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出行 http://.biquxs.info/

李继善一时语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朝樱宝一指:“既然你已经病愈,不去科考,却把这几人带回家做什么?” 樱宝不等李胥回答,倨傲道:“因为他欠我的医药费,还有诊金!我当然要跟过来讨要!” 李胥点头:“侄儿确实欠了小郎中的诊金与药钱,现无力偿还。” 众人一听哗然,目光全都转向村正李继善。 全村人都知道,李胥的二十亩无赋田名额,就是让李继善家挂着的,这一挂就挂了三年。 而这三年里,李继善好像对这大侄子什么表示都没有。 不仅没表示,李继善的妻子还时常在外头说,早知当年就不分家了,她家也好免一个徭役。 李继善一听这话,面色变幻莫测,顿了一会儿,忍痛道:“我姑且信你一次,这医药费我来出!” 樱宝:“那好,一共五十两银子,我拿到就走。” “什、什么?”李继善傻眼:“五十两?什么药这么贵?” 樱宝:“药不珍贵,能将你侄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吗?” “你……信口雌黄!我是不会信的!”李继善又窘又恼,转身拂袖离去。 临走撂下一句:“李胥,我有事先回去,回头你去我家详谈。” 李胥望着大伯离去的背影,暗暗叹口气。 自己躺在客栈那段时间,忽然想明白很多事。 靠人不如靠己,什么宗族亲戚,都是浮云。 就像自己的嫡亲大伯,一边享受自己给予的好处,一边暗暗盼着自己倒霉。 大伯小儿子一次喝醉酒,曾指着李胥说:“你这样的穷光蛋就该一辈子翻不了身,以为考中秀才就了不起了?就能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了?告诉你!做梦吧!” 李胥当时很惶恐,不明白为何堂弟会这么说自己,见他又是一副醉相,以为他只是醉酒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 现在想来,十一二岁的堂弟能在自己中生员的庆祝宴上说出这番话,必然是听到他父母背地里的言论。 李胥自幼丧父,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最初几年,年节连顿饺子都吃不上。 母亲为了供他上学,卖了家中田地,没日没夜地做绣活。 明明大伯家就住在隔壁,自家却从未得到过他们一点帮助。 之后他成为生员,大伯对他虽客气一些,却没少在外人面前贬低他,说他自小愚钝,考中不过是县令见他是孤儿可伶,故意放他一马。 大伯却不知,其实院试是在府城进行,督考的也不是县令,而是学政官。 “小郎中,让你见笑了。” 李胥垂头沉思一会儿,忽然问:“小生真的可以去你家乡教授学生还债吗?” “可以啊,我爹是村正,咱们村有现成的学堂,只不过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先生。” “好!我去!”李胥下了决心,忽又犹豫着问道:“小郎中,小生能否带母亲一同前往?” 樱宝:“当然可以,咱们村的学堂很大,有好几间屋子,还有个大院子,比这里大,原先的先生走的时候,还留下好几只母鸡呢,若你们去了,那几只母鸡都归你们养,下的鸡蛋也都属于你们。” 她一边忽悠,一边偷瞧李胥。 若是自己能拐个秀才回去当私塾先生,再好不过。 因为秀才有考试经验,由他教授孩子,总比那些只能为孩子启蒙的童生强。 “多谢小郎中。”李胥朝樱宝深深一揖,“明日咱们就出发。” 樱宝笑的眉眼弯弯,不住点头:“好,咱们明日出发。” 自己原先还担心娘几个赶路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这下好了,路途有个秀才陪同,肯定安全许多。 然而当天下午,李胥为母亲办理户籍路引时,遭到大伯的阻拦。 李继善怒斥侄子:“你母亲是寡妇,怎可带她四处乱走?” 李胥冷淡道:“我母亲已经为父亲守孝十三年,便是她现在改嫁,旁人也无权干涉。” “你!”李继善怒拍桌子:“我是李家家主,由不得你们胡闹。” 李胥抬眼望着大伯:“大伯您既然这么说,那请借侄儿五十两银,侄儿将医药钱还给小神医,就送她们离开,侄儿也不必跟去挣钱还债了,等侄儿中举,再将这笔钱还与大伯。” “你能中举?”李继善嗤之以鼻:“就凭你也能中举?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拿银钱给你乱糟蹋!” 李胥咧咧嘴,自嘲一笑:“既然大伯不肯借钱,那么侄儿只能外出挣钱还债,可我一走,母亲眼盲无所依,所以侄儿必须带她一同前往。” 李继善嘴巴蠕动几下,没再出声。 旁边的里正见状,赶紧写了一份出行事由,带着李胥去就近驿亭加盖印信,他好送去县衙备案。 如今虽说良民出行便利很多,不似以前那般严谨,但该走的手续还得要走一遍,免得到了外地被查抓。 李胥拿了这份户籍证明,谢过里正,这才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李胥雇的牛车赶到,大家连忙搬东西上车。 李胥将母亲扶上车坐好,又回头锁好门,关上竹篱笆院门,这才坐上牛车。 牛车行走好几个时辰,终于在天黑前到达明江码头。 此地是个繁华集镇,即便天已经黑沉,依然有不少店铺开门营业。 李胥先找了一个客栈,安置好众人后,独自去码头打听路过琴川县的船舶。 结果真就被他打听到一艘商船,将在琴川县那边的码头停靠。 李胥高兴坏了,又问明这艘船可以载客,更是激动万分。 但船主人说了,他们商船明天寅时出发,所以客人必须在寅时前上船,过时不候。 李胥连忙保证一定提前上船,这才兴冲冲跑回去告诉阿娘与姜婶子。 春娘很是高兴,拉着女儿的手保证,明儿一定早起。 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回乡了,春娘松了口气。 这些天的焦虑与担忧,终于得到缓解,春娘忍不住要落泪。 樱宝拍拍阿娘道:“娘,等咱们回到家,我就寄信给代王,那萧承隽不仅故意抛下咱们,还把御赐的金子与布匹都带走了,如果箱子里的东西少了一件,我绝不罢休!” 一百多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有几十匹绫罗丝绸。 即便萧承隽是世家公子,但他一没产业、二没供奉,仅凭一点俸禄,及偶尔的赏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也够他喝一壶。 第二百五十八章:恶意 http://.biquxs.info/

千里之外的豫州,萧承隽让船只停靠在码头。 温甜跑到他跟前拉拉他衣袖,娇声道:“承隽哥哥,那些箱子真的都送给我们了吗?” “嗯,你们遭遇翻船,所带之物尽皆落入水中,这些东西就当给你们的补偿。” 萧承隽恶意地想:即便让那乡下丫头带回去,她与她家人也穿不了绫罗绸缎,不如送给温家人吧。 温家世代行医,誉满杏林,温家祖父又是太医院圣手,自己不妨借花献佛,送温井言一个人情。 若姜家母女命硬,平安回到家乡,就凭她们泥腿子身份,也奈何不了自己。 自己远在庐州,又身为折冲府将领,量那等贱民也不敢如何,即便杀了她们,也像捏死只蚂蚁般容易。 萧承隽想着,冷笑一声。 自己梦里竟然娶一个与那乡下小丫头同名同姓的女子,想想都觉得可笑,就凭她那卑贱的身份,也配与自己妻子一般名姓? 萧承隽一思及此事就恼火,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此后遇到姓姜的人家,必须一律打压。 他就不信,自己堂堂萧家嫡子,非得与一个姜姓人家有牵扯。 温甜欢呼一声,连声道谢:“多谢承隽哥哥,你真好!” 萧承隽微笑颔首:“不谢,我让楠竹送你们回去吧。” 站在旁边的楠竹皱起眉,一直向主子使眼色,而主子就是不理。 好不容易等温家两个小娘子离去,楠竹道:“公子,您怎么把姜家的东西送给温家姑娘?这万一被人知晓,岂不让人诟病?” 萧承隽返身回舱,边走边道:“知晓又如何?她姜家用得起那样的东西么?” “可是…那箱子里很多都是御赐之物,万一传到宫里……” 楠竹追在主子身后劝解:“旁的不说,单单殿下那里就不好交代。” 萧承隽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看向自己的小厮:“你不说,我不说,此事又如何传进宫里?” 楠竹见主子生气,垂下脑袋,终究不敢再言语。 唉,自己这个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情执拗,一旦看谁不顺眼,就要想方设法整治。 但愿那姜家母女能平安回到家,最好以后与他家公子此生不复相见。 数天后,萧承隽的船只终于到达庐州。 因他在途中耽搁不少天,倒是与大哥萧陌一前一后回到府中。 继母生的儿子萧承玉哒哒哒跑来,站在不远处好奇打量大哥二哥。 萧陌走近摸摸他脑袋,径直进了父亲书房。 五岁的萧承玉又看一眼二哥,见他不怎么搭理自己,哼一声,也不理他,哒哒哒跟着大哥跑进屋里。 萧承隽想了想,也走进父亲书房。 半个时辰后,两兄弟与父亲说完话,又从书房出来。 萧陌打量一眼二弟,问:“你将姜家人送回去了?” “嗯。”萧承隽脸不红心不跳,含糊道:“我派人送回去了。” 萧陌点点头,迈步往外走:“你先跟我去折冲府报个到,安排下你的职务,之后再说其他事。” 走出月亮门,萧陌又转身对弟弟道:“你年纪还小,遇事先找几个人商议再做,免得出差错。” “是!”萧承隽答道:“弟定当谨言慎行。” 他是来历练的,公事上自然不能出差错,否则考核不合格岂不得不偿失。 … 再说樱宝一行人,终于在几天后到达琴川县水运码头。 下了船之后,樱宝便找个邮驿将写好的信件寄了出去。 之前在船上,她借了李胥的笔墨,将自己在皇宫得到的所有钱物拟成一张清单,又将自己在京城看到的东西,捡贵重的写了一份清单,包括那些自己看中没买的,通通写下来,揣进信封里,用防水囊袋装了,再用李胥的秀才身份邮寄。 估计要不了多久,代王就能收到。 收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写了好几份呢,等官府到她这里来购买药物,再让他们带回去不迟。 其实真正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收在洞府里,那些箱子里的,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衣物鞋子罢了。 对了,还有不少水果与干粮,这么热的天气,应该都臭在箱子里了吧。 一行五人雇了两辆骡车,于第二天一早出发,中午便回到东陈村。 刚将李胥母子送至学堂那里,就见弟弟姜武飞奔而来。 “娘!娘!姐姐!你们可回来了…”姜武一把抱住春娘的腰,呜呜哭起来。 春娘抱着儿子哽咽问道:“家里可还好?你爹呢?” “爹去田里了,我去叫他!”姜武挣扎着要从阿娘怀里出来。 春娘放下儿子,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去。 樱宝对李胥道:“以后你与大娘就住这里,屋里的东西你们尽管使用,回头我再送点儿粮食过来。” “好,多谢小郎中了。”李胥搀扶母亲在学堂院子的石凳上坐下,自己跑去打开屋门。 屋子很宽敞,里头家具齐全,连放衣裳的木箱子都有。 灶房里锅碗瓢盆也都的现成的,就是铁锅有点生锈,碗橱与水缸里也落满灰尘。 可即便这样,也比他自己家强多了。 回头他就去打水来清洗一遍,以后这里就是他母子的家。 春娘与车夫将李胥母子的东西都放下,这才牵着闺女回家。 陈招早在她们经过西陈村的时候,挎着包袱下车,一路小跑回家去了,陈老栓家大门隐约还贴着红纸门神,不知是遇到什么喜事。 进到自家院子,春娘将东西都从车上搬下来,付了车费后,两个车夫赶车离开。 姜老汉与姜刘氏也闻声跑过来。 老太太见到樱宝一把抱住,口中一个劲地叫小乖儿。 “我的乖宝儿,怎么瘦了?” 姜刘氏摸摸樱宝的小脸,心疼道:“在外头受罪了吧?” 樱宝笑嘻嘻摇头:“没受罪,我在那里还得了不少赏钱呢。” 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两只银镯子给奶奶,“从京城买的,是最新的样式,阿奶你戴上试试。” 她给家人们买的小礼物,并没有记录在清单里,所以才敢拿出来,万一有人来调查,自己也有说辞。 姜老汉问:“樱宝,那位贵人病好了吗?” “好了。”樱宝:“我还跟贵人说了咱们村的事,请求他下令放了陈爷爷一家,贵人已经答应了。” 慕容贤虽答应,但赦免文书或信函还得皇帝审批,从中书省一级级传达下来,过程比较慢。 姜老汉叹口气:“怪不得昨儿下晌里正来通知陈族长去县衙,看样子不是杀头,是去领人回来啊。” 姜刘氏道:“可不是呢,里正一过来,可把陈族长吓坏了,今儿一大早与老伴一路哭哭啼啼的,唉,也不知怎么样了?” 正说着话,姜三郎回来了。 “爹!爹!”樱宝冲老爹挥手。 姜三郎几步跑过来,一把抱起闺女,激动的眼泪盈眶,“宝儿,你们回来啦。” 又瞧瞧妻子,到底忍住,没好意思当爹娘的面抱上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回家 http://.biquxs.info/

姜刘氏知道儿子与儿媳妇许久未见,肯定有私话要说,于是牵了樱宝往外走,临走前还朝老伴使眼色。 姜老汉会意,负着手往回去。 今早大儿子驾车送族长老俩口去县城,所以不在家。 大儿媳周氏与大孙女也去农田忙活计了,家里只剩他与老伴。 樱宝走进大伯家院子,就见满院都堆着刺球儿,院墙角还堆着一大堆剥去栗子的栗壳。 “阿爷,栗子都打下来了吗?”她问。 姜老汉踢开脚下栗子壳,防止刺球戳到小孙女。“没有,你二哥让咱们用一点打一点,全打下来会发霉。” 樱宝四下瞅了瞅,发现院子里还摆着几张大竹匾,竹匾里盛着紫皮栗子。 姜刘氏道:“等咱们把栗子剥了,交给你大伯母做成栗子饼,过几天你二哥回来,他再带去铺子里售卖。” 樱宝点点头,捡起一只紫皮栗子,咬开栗壳,用手指甲抠掉毛皮,嘎嘣嘎嘣吃起来。 栗子很甜,个头也大,比县城瓦市那边小贩卖的炒栗子大多了。 姜刘氏见小孙女啃吃生栗子,便动手剥了两个,塞在她手里,叮嘱道:“生的不能多吃,会涨肚子。” “嗯。”樱宝乖巧点头。 “樱宝,跟阿爷说说京城的事呗。” 姜老汉坐在老树根做的板凳上,边剥刺球边问:“皇帝住的宫殿像啥样儿?” “京城啊,人多,车也多,做买卖的更多。” 樱宝无法形容京城的繁华,只好拿出讲书的本领,说:“皇帝住的地方像仙宫,瓦片是金色的,日光一照,明晃晃的耀人眼。哦对了,我还从京城带了荔枝回来呢。” 樱宝从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嘟噜紫皮荔枝,递给爷爷奶奶。 这时节的荔枝应该早就罢市了,但她放在洞府里的却一点儿没坏,依旧鲜嫩鲜嫩。 “哦呀!”姜刘氏接过孙女给的荔枝,惊叹一声:“这就是荔枝啊,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呢。” 姜老汉却是见过的,但也仅限于见过,并没吃过。 老俩口一人剥了一个荔枝塞进嘴里,不住惊叹:“真甜!” 姜刘氏连忙又剥了一个给孙女,笑眯眯看她吃完。 陪爷爷奶奶说了一会儿话,樱宝便告辞回家。 此时姜三郎与妻子正坐在堂屋,见闺女回来,忙招招手:“宝儿,过来。” 樱宝走过去,仔细打量一眼老爹,就见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比两个月前苍老很多。 姜三郎让闺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你之前种的菌菇已经采收烘干,一共二十八斤金耳、二十七斤雪耳,我记了个账,就让二泉运去县城铺子里了。” 他拿出一个账本递给闺女:“这个你收好,亲兄弟明算账,你堂哥那里也有一份。对了,特产铺子的生意不错,二妮也被叫去帮忙了。” 樱宝接过账本翻了翻,就见上头不仅记录金耳雪耳的数量,还有果脯、葡萄、苹果、梨子的斤两。 就连拉去多少个葫芦,都记录在账本里。 这账本里不仅有数量,还写了价格,由二堂哥签了字,算作进货价。 看样子,铺子在大堂哥与二堂哥手里,真正走上了正轨。 姜三郎又道:“你二堂哥还将家里织的棉布带过去一些,在铺子里也是供不应求。以后咱家棉花都可以放在铺子里售卖了。” 当然,家里的纺织作坊也必须开起来,因为织出的棉布比单纯卖棉花更挣钱。 樱宝合上账本,问:“咱家的棉花应该能收了吧?” 姜三郎点头:“明后日就收,我已经雇好了人,他们明后日过来。 哦对了,你那商铺后院我已经让人拾掇好,还请了三十多个瓦匠盖房,估计年前就能完工。” 姜三郎拿出一份图纸展开:“我让他们盖了五间正屋,一间灶房,还有一个马厩,等那边房子建好,咱们再拾掇这边的荒山。” 上半年,姜三郎在南坡东面买了一大片荒地,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等秋忙结束,他要雇些人手开荒,等明年开春,将那一片荒山都种上胡椒,再种上各种果树苗木,之后还得挖两个水塘。 因南坡的居民越来越多,用水就成了老大难。 以前他们住川河边不觉得,洗衣洗菜直接去河边就行,很是便利。 但现在住南坡上,不仅吃水成问题,就连洗洗涮涮也很不方便,更别提各家各户,每日都要挑水浇灌庄稼与菜园子了。 所以必须组织人手多挖几个水塘。 樱宝伸头看过图纸,很是满意,忽然想起洞府里的果树苗。 “爹,等明年开春,我要在山上种荔枝树,还要种蜜柑与龙眼。” 姜三郎笑了:“好,到时候咱们村里人也有荔枝蜜柑吃了。” 可闺女说的龙眼是啥玩意? 但管它呢,总归都是好东西。 如今村里的村民个个眼睛睁得像铜铃,一个劲盯着姜家,只要发现姜三郎种什么,他们也一定跟着种。 就比如姜家的葡萄,现在村里每家每户都剪了枝条回去扦插,有的还用苹果核自己育苗。 还别说,扦插的葡萄也都活了,就是不知道苹果核能不能育出苹果树苗来。 接着,樱宝又跟老爹说起李胥母子的事。 “他欠了我医药钱,所以来此教学还债。” 樱宝颇为得意道:“李胥同意在此教学三年,三年后他回去科考,到时候我会送他来回的盘缠费用。” 自己为了让李胥与他母亲快点儿好起来,又陆续给他们喝了好几瓶药水呢。 现在李胥的身体好多了,他母亲安氏的视力也恢复不少,但到了晚上,双眼视物还是有些模糊。。 “他真是秀才?”姜三郎问。 樱宝:“是呀,他十七岁就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姜三郎嘿嘿一笑,“那可太好了!咱们一定好好招待他母子,最好让他从此不思归。” 自己村子学堂来个秀才公做先生,这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村就更出名了。 虽说镇上也有个私塾是一位老秀才办的,但他年纪太大,精力有限,教不了太多学生。 而且那人相当自负倨傲,不能接受旁人的观点,所以在他手底下念出名堂的学生不多。 而李胥就不一样了,他才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有新颖的学习方法与考试心得。 哪怕只教三年,但对于村里孩子来说,已经足够。 第二百六十章:一世英名 http://.biquxs.info/

随后,姜三郎亲自给李胥送去米面粮食,还有食盐胡椒等。 又给他母子送去两床被褥与几匹棉布。并告诉他,学堂后头那个菜园子里的菜可以随便取用,因为那是上一位先生留下的。 棉布与被褥都是用棉花纺织,雪白柔软,将李胥都看呆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这么软的布匹。 安氏摸着布料对儿子说:“胥儿,看样子咱们是来对了,这里民风纯朴,人也很和善,你虽在此教学,却也能抽出空来读书,比在家强多了。” 李胥点头:“您说的对,有您在身边,儿子也安心,不管以后如何,咱们都要留在此地。” 若可以,他想与母亲一辈子在此安居乐业。 之前李胥收拾完屋子出去转了转,就见这小村家家都是青砖青瓦,看起来非常富足。 大人孩子也都温和有礼,着装也很齐整,没有一丝饥贫之相。 李胥很好奇,这个村子都是靠什么全体致富的。 他的家乡可不这样,一个村子有富自然也有穷,富人与穷人之间是不怎么来往的,哪怕住在同村的孩子,也因为贫富差距不会在一起玩耍。 就像有一道无形鸿沟,将他们分割成两个阶层。 傍晚,族长一家终于回来了。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个个蔫哒哒的,像霜打的叶子。 他们在县衙牢房待了两个来月,虽未受过刑,却也都蓬头垢面、形容憔悴,个个瘦了一大圈,仿佛逃难的难民。 陈柱扶着大肚子妻子往家走,老娘唐氏抱着小妖紧随其后。 族长望望妻子背影,又看看大儿与二儿一家子,叹口气,对两个儿子道:“家兴,家珍,你们今儿暂时住你小叔家,等明日再回老村吧。” 两儿子在南坡没房,本来可以在弟弟陈柱家暂住,但就小儿子对两个哥哥的态度来看,恐怕不可能。 陈家兴没言语,在堂弟陈书的招呼下去了他家。 不过陈书对族长说:“大伯,我家屋子有限,只能收留大哥一家。” 至于二堂哥一家,只能请他另寻地方了。 族长又将目光望向小侄子陈亭。 陈亭立刻将目光避开,转身钻到人堆里去了。 开玩笑,他自己一家还靠老娘侍弄吃喝呢,哪里能招待二堂哥一家。 见弟弟溜了,陈银只好道:“要不二堂哥就去我家,我家还能腾出一间屋子来,你们将就住一晚吧。” 陈家珍没意见,韩妙娘更不敢说什么,于是一家四口去了堂弟陈银家。 陈族长安置好两个儿子,松口气,这才背着手回到小儿子陈柱家。 妻子唐氏理都不理丈夫,自顾自去灶房烧水,给儿子媳妇与小孙子洗洗晦气。 陈富轻咳一声,对老妻说:“我来烧灶,你去和面给他们做个面条吧。” 唐氏摔下火叉,起身去和面。 陈富偷瞄一眼老妻,默默坐在灶膛口添柴烧火。 由于二儿媳与大儿媳惹出的祸事,连累了小儿子陈柱一家,还差点害得小儿媳邵氏流产,所以对于老妻的怒火,陈富一声不敢吭。 自始至终,小儿子陈柱一家最是无辜,他们啥也不知道,却被迫经历一次无妄之灾。 邵氏与小妖在监牢里待了两个来月,惊恐加上饥饿,母子俩瘦成一把骨头。 若不是姜三郎去找捕快金五打点一番,又送过一次樱宝配制的药丸子,邵氏与小妖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未可知。 傍晚,陈柱与妻儿洗漱一遍,又吃了点东西,让邵氏带着儿子小妖先去休息,自己来到父亲屋里,冷冷道:“爹,让咱们分户吧!” 他兄弟三个,只有二哥被分出去,因为二哥在镇上开了布庄。 而自己与大哥的户籍一直都在老爹户头下,就是分家未分户,所以他才被大哥他们接二连三的坑。 先是坑他去服兵役,这次直接将他们一家坑进监牢。 若不是姜三哥与小樱宝,自己一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族长沉默片刻,打开箱子取出户籍,“也好,明日一早,我带你去里正那里重新登记户籍。” 小儿子一家这次受了大委屈,陈富再不满小儿子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又从箱子里拿出五锭银子推给他。 “这些钱你拿去,带邵氏与小妖去樱宝那里好好瞧瞧,再买点儿药回来。” 小儿媳邵氏早已有了身孕,现在应该七个多月了,这次入狱,差点害她一尸两命。 这也是小儿子憎恨他大哥与二哥的原因之一。 唉,儿子多了都是债,自己临老临了,还要在儿子们中间周旋。 经此一番,自己的族长之位恐怕不能再传给大儿子了。 二儿子与小儿子也不行,他们都进过监牢,虽不曾判刑,但也会被人诟病。 那么,只能让大侄子陈书接任了。 陈富摸着厚厚泛黄的陈氏族谱,不禁老泪纵横。 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在暮年被儿子一家给败坏。 等哪天进了地府,他还有什么面目面见父亲与祖父。 庐州萧府。 萧陌让人叫来弟弟萧承隽。 他将一封信函拍在桌上,冷声问:“承隽!你是怎么回事?为何将姜氏母女丢在半途?” 萧承隽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反问:“怎么?她们向你告状了?” “萧承隽!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知道什么为报本反始吗?不说姜家孩子还曾救过你一命,就说她乃是代王亲自交代必须安全送还的人,你都不该将她们抛至半路。” 萧承隽拉下脸,垂眸不再说话。 心里却有很多疑问。 难道那乡下丫头写信给大哥了? 她怎么敢? 萧陌冷冷盯着弟弟,继续问:“你将她五个箱子都弄哪里去了?” 萧承隽皱起眉,下意识否认:“什么箱子?” 萧陌一拍桌子,厉声呵斥:“萧承隽!亏你是世家公子,竟做出如此不堪行径!说!姜家的行李箱子都哪里去了?” 萧承隽脸刷地涨红,梗着脖子道:“不就是几个破烂箱子嘛,兄长你吼什么?” “我问你话呢?萧承隽,箱子呢?那里面不仅有姜家的财物,还有御赐的金银与布匹,你若拿不出来,就照实赔偿给姜家吧!” “凭什么要我赔?” 萧承隽恼怒:“她姜家一介贱民,怎配用金银绸缎?那些箱子都被我扔江里去了,他们想要,就去江里捞好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熊孩子 http://.biquxs.info/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萧陌简直被这个蠢货弟弟给气死。 他转头吩咐:“来人!去叫楠竹过来!将二公子的护卫也带来!” “是!”门口有人应声而去。 萧承隽一听大哥要带楠竹来,转身想走,却被门口护卫拦住:“二公子,还请留步。” 无法,他只得回来,气鼓鼓朝旁边椅子上一坐。 萧陌也没理弟弟,闭目坐在圈椅里揉着太阳穴。 不多会儿,楠竹与几名侍卫被带了过来。 萧陌无视弟弟愤怒目光,问楠竹:“姜家的行李箱子都哪里去了?” 楠竹不敢看两位公子,低着脑袋,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所以然。 萧陌靠在圈椅上,冷冷注视着这个十几岁小仆,轻飘飘道:“敢说一句假话,就割了舌头。” 楠竹吓得扑通跪下去,颤抖着声音道:“禀禀大公子,那那箱子…送给温家了。” 萧陌闻言额头青筋直跳,对楠竹道:“主子做错事却不加阻拦,下去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是!”楠竹不敢抬头看二公子脸色,连滚带爬跑出书房。 又问了几名侍卫,俱都证实楠竹的说法。 弟弟萧承隽竟真的将几个箱子送给了温家母女。 萧陌简直无语,捏捏眉心,平复一下心情。 以前也没发现二弟这般幼稚,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做出此等蠢事来? “你怎么说?”萧陌问。 萧承隽哼一声:“没什么好说的。” 东西已经送出去了,难不成还能要回来?反正自己做不出来,大哥更不会去做。 萧陌一手支着额头,冷冷瞧着弟弟,说:“看样子,那帮老学究都是尸位素餐之辈,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曾教会学生。回头我从父亲那里找几个人过来,你还小,先跟他们读一阵子书,什么时候将礼记读通透,什么时候去折冲府上职。” 萧承隽虽不服,但知道大哥一向说一不二,自己越是反对,估计读书的时间越长。 “是,大哥。”他垂头应道。 萧陌挥挥手,让弟弟下去。 又叫来自己的幕僚崔兆臣,将手里两份清单交给他。 “崔先生,请按清单将东西采买齐整,派人送去川河镇姜家,务必不要失礼。” 崔兆臣接过清单打量一眼,笑道:“呦,连足衣都记上头了,啧啧,还有一包针线,两条丝线,这是谁家礼单啊?” 萧陌没好气道:“你按照上头去采购就是,至于那些金银与丝绸布匹,先从我私库里出。” 自己垫付的金银财物,之后会从萧承隽的月奉里慢慢扣,直到扣满为止。 崔兆臣叠好清单,揣进袖子里,向萧陌拱拱手,去账房领了二百两银钱,从萧府出来。 没走出多远,就瞧见康安药堂。 想到清单里的药箱,与制作蜡壳的工具,崔兆臣便提着袍角进了药堂大门。 “温兄。”崔兆臣朝坐在药堂的郎中抱抱拳:“好久不见。” 温延敏赶紧站起身回礼:“是兆臣兄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崔兆臣笑道:“我来你家购买两样物件,不知是否有的卖?” “什么物件?” “就是那种制作药丸子外头一层蜡壳的工具,还有一种药箱子。” 崔兆臣比划一下:“你们郎中背的那种药箱子,药箱里还得有银针一套,一百零八根,各样外科刀具一套,急救药物,还有一套笔墨纸砚。” 温延敏点头:“制作蜡壳的工具我家倒是有,但不外卖,药箱子也只一个,也不外卖。” “那温兄知道哪里可以定做吗?”崔兆臣问。 温延敏:“离这里不远有个张记木器店,他们应该能做。” “多谢温兄告知。”崔兆臣拱手告辞离开。 几天后,崔兆臣终于买齐清单上的所有物品,向萧陌复命。 萧陌瞧着放在院子里的六只大箱子,有点疑惑。 “不是五只箱子吗?怎么多出一只?是不是你没放好?” 不仅多一只,另外还有一个木架子与一个药箱没被装进木箱子里。 崔兆臣:“谁说我没放好?箱子可都塞的满满当当,连缝隙都没有。” 萧陌拿起清单看了看,又与崔兆臣采购清单一一对照,发现没错。 “算了,你明日便带几个人送去琴川县吧,哦对了,正好魏湛那个小子也要跟去,劳烦你带他一起,速去速回。” “行吧,明儿我们走水路,也快些。”崔兆臣收好清单,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崔兆臣让几名护卫将箱子抬上马车,运往码头。 之后魏湛带着四名小厮赶来,两小厮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几人上了船,魏湛让小厮将大箱子抬进他的舱房,关上门,不准人进去。 大船开动,往琴川县而去。 庐州离琴川县不过六百多里,大船顺水而行,一天一夜便到了。 “小公子,已经到地方了,快出来吧。” 小厮敲敲舱门,侧耳听着船舱里的动静。 “来了!” 舱门被打开,小厮惊得张大嘴巴。 “小…小公子,萧小公子怎么在这里?”小厮紧张到快窒息。 只见从魏湛身后探出一个扎着红绸小辫的脑袋,眨巴着大眼睛说:“我早就在这里了呀!你真笨!” 这时,崔兆臣也走过来,瞧见魏湛身后的萧承玉时,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回事?魏湛,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魏湛毫不在意道:“他想跟我一起玩儿,我就带他来了。” 见崔兆臣皱起眉,忙说:“没关系的,我已经留了信件给姨母了,她不会怪到你头上。” 崔兆臣哼一声,“你说的轻巧!” 整个萧府谁不知道,萧相公与夫人最是疼宠这个五岁的小儿子。 特别是夫人,将这个儿子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就是她命根子一般。 这下倒好,魏湛竟把夫人的命根子带到数百里之外的琴川县。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再调转船头送他回去吧。 崔兆臣转头叫来一名护卫,让他抱起萧小公子,等会儿下船。 魏湛得意洋洋,冲萧承玉挤挤眼。 萧承玉也朝他挤挤眼,两个娃娃心照不宣。 崔兆臣进魏湛的船舱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熊孩子将小表弟藏在大木箱子里,让小厮给抬过来的。 魏湛竟然还知道将大木箱子上钻了两个鸡蛋大的透气孔,在里头铺上一层棉褥子,让小表弟躺在里头。 崔兆臣摇摇头,叹口气。 马上就中秋节了,萧家找不着小公子,估计要闹翻天。 第二百六十二章: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http://.biquxs.info/

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日便到仲秋。 元宝与姜杰也放了节假,被姜泉接回家中,与姜武虎子小妖几个孩子在练武场玩耍。 东陈村的村道上,忽然来了两辆马车。 马车后头还跟着好几名骑马护卫。 “虎子!元宝!姜杰姜武!” 魏湛从马车上探出脑袋,隔老远挥舞手臂叫喊:“我回来啦!” 萧承玉也探出脑袋叫:“我回来啦!” 虎子与几个男孩听到喊声,飞快迎过来:“魏湛!魏湛!” 魏湛不等马车停,一下子跳了下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崔兆臣怕萧承玉也跟着跳,连忙让马车停下。 “哈哈哈!我回来看你们啦!”魏湛见小伙伴都在,简直乐疯,抱着他们又笑又跳。 萧承玉也有样学样,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忙的不亦乐乎。 虎子问:“他是你弟弟吗?” 魏湛摸摸萧承玉的圆脑袋,笑道:“是我小表弟,他也想找你们玩儿。” 于是几人挨个摸一下萧承玉的圆脑袋,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萧承玉留着三花头,两边两撮毛发,用红绸夹在里头编成小辫儿,脑袋顶是一撮桃形护门心,看起来很滑稽。 偏他长得很漂亮,大大眼睛白嫩嫩皮肤,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就显得很喜庆。 崔兆臣见魏湛跟这些孩子很熟,留下几名护卫在此守护,自己带着马车直接去了姜家。 跟姜三郎说明来意后,让人将六只大箱子搬了下来,还有一个药箱,一架制蜡壳工具。 又将清单递过去,说:“之前那些箱子不小心翻进江里了,我家公子过意不去,便重新置办了相同的东西带来,还请姜村正不要见怪。” 姜三郎咧咧嘴,淡淡道:“有劳了。” 自家闺女可都跟他说了,那个萧承隽故意抛下她们,还将箱子带走。 这会儿送过来,不过是因为闺女写信去京里的缘故。 “哪里哪里,还请姜村正清点一下,看看数目可对,若有什么缺损的,尽管告诉我。” 崔兆臣依照大公子的嘱托,尽量将姿态放低。 姜三郎也没客气,从怀里掏出闺女给的清单就开始清点。 等清点完毕,叫来二侄子姜泉,将箱子都抬进闺女的房间。 这些都是闺女挣来的财物,自然归她所有,以后也都是她的嫁妆。 等樱宝从陈柱家回来,崔兆臣一行人已经被姜老汉请去姜大伯家喝茶。 现在村里各家各户都忙着收棉花,姜三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接待客人的活计便落到姜老汉头上。 因这些人都是男子,姜老汉没叫媳妇与孙女帮忙,自己与老伴在家熬煮大锅饭招待客人。 又掏出几个腌鸭蛋煮了,拍了一个蒜蓉胡瓜,切一盘香瓜,还有一盘清蒸鱼,勉强整出一桌席面。 崔兆臣也没介意菜品简陋,吃得喷香,吃过也不走,话里话外都透露自己一行人要在此住几天的打算。 姜老汉无法,只得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但他们人太多,全部住自家肯定不行,于是姜老汉将这些护卫安置进一个空置的竹棚里。 再抬几张竹床放进去,抱几床被褥,勉强能让护卫与小厮们晚间睡个觉。 因明日过节,各家各户都需要置办鱼肉祭品。 村民们一合计,跑来跟姜三郎讨要鱼饵。 因为只有姜家的饵料才能诱到鱼,其他人家拌的都不行。 “三哥,给咱们一点鱼饵呗。” 陈银拽住姜三郎的衣袖,厚着脸皮笑道:“就一点,咱们去河里捕鱼好过节啊。” 姜三郎被他们缠的不行,只好回去用菌耳碎屑与麦麸拌了一大盘鱼饵给他们。 陈银欢呼一声,抱着鱼饵带着一群村民跑远。 西村人最近也常在东村这边走动,见状很是眼馋。 但他们却不敢像前几次那样,去蹭人家的鱼饵,害怕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正好瞧见自家村正陈长盛从学堂那边过来,于是围过去一通抱怨: “我说长盛叔,你瞧瞧人家做村正的,将村子整治的多好,不仅带着村民发家致富,过年过节的还能领到鱼饵去捕鱼,咱们跟了你在西村有啥好处?” 陈长盛一听就怒了:“小兔崽子!你不想呆在西村就滚!没人拦你!” “哎呦呦,还不让说了。” 另一村民也抱怨:“难道不是嘛,瞧瞧人家东村,家家大瓦房,看这脚下的路,平平整整,连菜园子都像豆腐块似的,你再瞧瞧咱们村,破破烂烂,像逃难的难民窝。” 陈长盛把腰一叉,指着面前几个人道:“怎么着?嫌弃自己的难民窝了?那就别住!有本事让姜三郎收留你们啊!都给老子滚远点,莫挨老子!” 说罢气匆匆往家走。 其实他们西村已经不错了,比别的村高强不止一星半点,怎奈自己的村子紧挨着东陈村,两下一对比,连自家的五间大瓦屋都逊色三分。 陈长盛一路回到家,气鼓鼓朝门廊下的竹椅上一坐。 这时,五岁的小孙子与六岁的小孙女跑过来,爷爷爷爷的叫一声,见爷爷不理他们,便又跑回院子自顾自玩起来。 小孙子手里拿个小鞭子,正奋力抽陀螺玩耍,小孙女则拖着鼻涕在旁观看。 陈长盛眯眼瞅着这两个浑身脏污的孙子孙女,再想想姜家那几个孩子,特别是那小樱宝,心里酸的不行。 人家娃儿为啥那么有本事? 不仅有本事,长得也好看,穿啥衣裳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人瞧着就舒心。 再瞅瞅自家都生了一堆什么玩意儿? 又不是没吃没穿,整这副埋汰样儿,简直气死个人!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长盛越瞧自己孙子孙女越嫌弃,正有火没处发,就见儿媳妇穿着木屐出来,衣裙皱巴巴,蓬头垢面,像刚从被窝爬起来。 “爹,您跟秀才公讲妥没有?咱家石头啥时候可以去上学?”儿媳妇小钱氏问。 “讲什么讲!”陈长盛一听这话就来火,指着儿媳妇怒道:“早让你们送孩子去启蒙,你们偏说孩子还小,玩心重,等大点儿再去不迟!现在又想拜在秀才公门下,你们做梦想屁吃呢!人家秀才公只收启蒙过的孩童,啥都不懂的一律不收!” 其实李胥也是怕影响到隔壁学堂的夫子,所以才有此约定。 但凡学会三字经百家姓与千字文的孩子,他才收,没被启蒙过的,一概不收。 这就相当于老夫子的学堂是初级启蒙班,秀才公这边是高级进学班,两下便不会产生冲突。 小钱氏被陈长盛一吼,愣了下,捂脸哭着跑去灶房。 第二百六十三章:妾生子 http://.biquxs.info/

不一会儿,老妻钱氏拎着一根擀面棍冲出灶房,指着陈长盛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棺材瓤儿!谁惹你了?你回家里撒什么气?” 说着就挥舞擀面杖就要抽他。 陈长盛吓一跳,赶紧跳起来跑出院子,见老妻站在院门口没追来,便跳着脚嚷嚷道:“反了你!敢打亲夫,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见老妻又挥舞擀面杖追来,吓得一溜烟跑去东陈村。 东村人这会儿都去河边捕鱼了,连孩子也大多跟去瞧热闹。 陈长盛晃晃悠悠来到水塘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歇脚。 想起自己殚精竭虑地为村民们着想,却换来那群白眼狼的一通埋怨。 而自己儿子也都不争气,连带孙辈也教育不好。 现在没人能理解自己,更没人领他的情,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都不如旁人。 陈长盛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哽咽起来。 “陈爷爷,你在干啥呢?”一道童音在背后响起。 陈长盛一惊,赶紧抹一把眼睛,转过身,就见几个小孩站在不远处,正好奇打量他。 他们每个人都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子里盛着红枣,看样子是在附近果林打枣子的。 樱宝见陈长盛眼眶红红,像似哭过一般,不禁好奇。 陈老头坐水塘边哭什么?难道想在这里跳水自尽? 哎呀,这可不行,水塘是自家的重要生活物资,万一在里面死个人该多吓人。 附近村民都在此塘淘米洗菜洗衣裳,可不能被污染了。 “陈爷爷,这个给你吃。”樱宝走上前,将一篮子红枣塞进陈长盛手中:“可甜了,你拿回去跟丫丫他们一道吃吧。” 陈长盛的小孙女叫丫丫,跟她一般大,最近常过来玩耍。 陈长盛抓着竹篮,眼圈更红了,连忙转过身,避开樱宝的视线,抓起一只大枣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咀嚼,与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 自己亲孙子孙女都没这般体贴,小樱宝却用一篮子大枣儿哄他开心。 姜老汉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遇到这样一个小孙女。 樱宝见陈长盛又开始抹眼泪,越发担心他会寻短见,便又劝道:“陈爷爷,你赶紧回家去吧,我瞧见你们村陈老栓去了你家呢。” 陈老栓不仅去了陈长盛家,之前还来找了爷爷姜老汉,为孙女陈招向春娘道谢,谢春娘将他孙女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 陈长盛一听陈老栓去找自己,知道必定有事,连忙向樱宝道了谢,拎着竹篮子回家去了。 目送陈长盛走远,樱宝这才松口气,领着几个孩子重返果林,去摘树上的苹果与梨子。 明儿中秋,必须多摘点果子祭月用。 好在自家果园里啥都有,像什么柿子栗子枣子山楂苹果与梨等,虽然大部分已经被采摘送去铺子,但树上还有不少剩余。 等会儿她还要去葡萄园子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串晚熟的葡萄呢。 魏湛瞅准一棵苹果树,撩起小袍角塞在腰间,双手抱树噌噌噌爬上去。 五岁的萧承玉也想爬,但被侍卫紧紧拉住。 萧承玉左扭右扭挣脱不开,不由大怒,用脚去踢侍卫,并哇哇大叫:“樱宝姐姐!快来打他!” 樱宝瞥一眼小屁孩,说:“你爬上去会摔着,就在下面捡好了。” 说着一指小妖:“你瞧他多乖,捡了那么多,回头咱们比比谁篮子里的果子最多,我就给谁变戏法看。” 她现在骗小孩可有一套了,手心攥个东西让他们猜在左手还是右手,结果他们一个都猜不中。 当然,如果他们乖乖听话,她就大发慈悲让他们猜中一次,并把手心糖果、或者其他小玩意儿送给他们。 这一招百试百灵,没有一个孩子能抗拒她拿出来的小玩具。 这些玩具都是在京城买的,像什么牛皮弹弓、竹蜻蜓、彩色泥泥狗、桃木做的方天画戟、竹节蛇等。 但萧承玉对樱宝的话置若罔闻,一心只想爬树,不给爬便开始哭闹。 侍卫被他缠磨的没办法,最后只得托着他爬上一个矮树丫。 樱宝也不管他们,带着小妖与两个弟弟在树下接果子。 爬上树上的魏湛与虎子元宝,摘一个果子,往下抛一个,树底下的孩子就会徒手接住,放进篮子里。 姜武最喜欢这个工作,从这边窜到那边,就属他接的最多。 傍晚,姜成也从县城赶回家来。 从马车上还下来几人,竟然是姑姑姜云娘与她的一儿一女。 紧接着,她又从车上抱下一个男娃娃,两三岁左右,是她丈夫小妾生的孩子。 男娃娃怯生生看着姜家众人,撇嘴想哭又不敢,小手紧紧抓住哥哥张玉英的袖子。 “云娘,这是……”姜刘氏望望小娃娃,欲言又止。 姜云娘淡淡道:“是小妾生的孩子,叫张小郎,现在由我养着。” 说着朝那孩子招招手:“小郎过来,给外婆磕头。” 张小郎在哥哥张玉英的指点下,给姜刘氏跪下磕头:“外婆。” 姜刘氏有点别扭,不懂闺女为啥要将小妾生的孩子带回娘家。 但还是将孩子拉起来,给他一块栗子糕,“乖,吃吧。” 姜云娘又叫孩子给姜老汉磕头,“这是外公。” 张小郎懵懂地又给姜老汉磕了头。 之后姜云娘让儿子张玉英带小孩出去玩,这才坐下与老娘说话: “我是张甲的正妻,妾生子要么喊我娘,要么就跟那贱妾在一起做贱奴!狗东西没得选,只能同意将孩子养在我膝下。” 姜刘氏叹口气,对闺女道:“这话是不假,但你养就好好养着,不可做那等阴损之事。” “女儿能做什么阴损事?”姜云娘不以为意,“我让他好吃好喝,喂养的可精心了。” 从此后,这孩子就是她姜云娘手里的刃,专门刺那对狗男女的心窝子。 姜老汉在旁吸着旱烟,问闺女:“二泉说你在他们铺子旁边摆个小食摊,生意如何?” 姜云娘拿起一块栗子糕吃着,“还好吧,大多是对面县学的秀才们过来购买,一日能挣个二三百文,够全家吃喝用了。” 姜老汉:“那玉昆呢?他都十七岁了吧,你准备让他一辈子跟你摆摊儿?” “不摆摊能怎么办?家里铺子被狗东西典给小妾大哥了,都已经在县衙备了案,要不回来了…” 姜云娘擦擦眼睛,抽下鼻子道:“这事儿玉昆早就知道,偏偏跟他爹一起瞒着我。” 说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他就一辈子摆摊呗,我一个女流之辈,能让大侄子同意咱们在特产铺子旁边摆摊已经不错了,旁的也无能为力。” 第二百六十四章:稳如老狗 http://.biquxs.info/

姜刘氏不赞同地瞪着闺女:“玉昆也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能怎么办?”姜云娘佯装不在意道。 当她发现儿子与他爹一起算计自己、算计自己娘家时,她对这个儿子彻底寒了心。 不愧是亲父子,连想法都一样。 自己含辛茹苦将几个孩子拉扯大,为那个家劳心劳力,在儿子眼里却一文不值。 玉昆竟还觉得,他吃穿都是花他父亲的钱,跟母亲无关,母亲就不应该计较他父亲纳妾的事,更不应该将事情闹到舅舅们面前。这不仅让他父亲没面子,连他在舅家也抬不起头。 姜刘氏:“要不让他也学着种点菌菇,总比摆摊儿强。” 姜云娘淡淡道:“在哪里种?咱家小院就巴掌大地方,别说种菌菇了,就是多进几个人都转不开身。” “张家村那边你们没地吗?随便盖个菌棚不就行了。”姜老汉开口。 姜云娘:“张甲早就将自己的田地卖给他大哥了,原先老屋子也破漏的不成样子,而且玉昆自幼在县城长大,根本不会农桑之事。” 曾经她也劝过大儿子,让他回乡跟舅舅们学学种菌菇什么的,但大儿子就是不肯。 玉昆认为他是县城人,若回乡种地,会被人耻笑。 姜老汉没好气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对,那你们就摆摊儿吧。” 说罢起身离开。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便是跟她说上天都没用! 大成就不该让他们在铺子旁边摆摊,说不得以后麻烦事一堆儿呢。 晚上,姜大郎在家摆了两三桌酒席,一是招待崔兆臣等人,二是妹妹一家回来,总得准备点好吃的。 崔兆臣那桌是要请人作陪的,姜大郎便请来陈族长、陈三友、陈长盛,以及学堂的两位夫子过来。 加上自家兄弟三个与老爹,正好十个人。 樱宝与几个小孩儿坐一桌,她边吃着二伯娘做的油炸锅巴,边打量那个三岁的张小郎。 小娃娃紧紧靠在张玉英身旁,拘谨又胆怯。 好在张玉英还算照顾他,不时夹菜给他吃,还拿帕子给他擦手擦嘴。 而那萧承玉就是个小霸王,与曾经的魏湛有的一拼。 小家伙不仅跟小妖抢食,还试图挤走樱宝身边的魏湛,独占那个位置。 但魏湛寸步不让,硬是与他抗争到底,坐在樱宝身边稳如老狗。 姜杰姜武与虎子几个吃饭也不老实,不是你拍我一下,就是我撞你一下,再不然就用筷子当宝剑,敲敲打打互相攻击。 嬉闹间,一顿饭终于吃完,孩子们各自回家。 魏湛依旧跟着虎子去他家睡觉,萧承玉见状也跟了去,无论崔兆臣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回头。 男人这桌还没结束,他们边吃酒边聊天,一直到亥时才散席。 小妖早就窝在竹床上睡着了,还是姜成将他抱起来,连带族长一起送回陈柱家。 樱宝洗漱之后,回屋整理那六只箱子。 先将一百五十两金锭子收进洞府,那些银饰与丝绸布匹,自己留一些,其余都交给阿娘保管。 箱子里还有好几套成衣,鞋子与足衣也有好几双,颜色与料子都是上层,是萧家赔给自己的。 其余则是一些酒类与种子,还有各式玩具,笔墨纸砚,以及糕点糖果等。 樱宝给出去的清单,上头的东西真假各占一半,这样才最真实。 那个代王果真是个好人,竟让萧家赔了一份好礼过来。 嘿嘿,自己这次算是发大财了! 如今樱宝存在洞府里的金子已经有三百两,银子两千多两,铜钱一大箩筐。 另还有绫罗绸缎四五十匹,几副精致的银制头面,一堆珠花。 估计整个琴川县,都找不出比她更富有的小娘子了。 樱宝暗暗自得一把,又将洞府里的金耳雪耳从洞府挪出来。 这些菌菇已经被晾干,共有四十斤金耳,四十斤雪耳。 洞府里的菌菇,无论寒暑,一个月就能成熟一次。 采割后直接晾在洞府里,需要十来天才彻底脱水干燥,干燥速度比放在太阳下暴晒慢多了。 唯一好处是,采摘下来的菌菇放在洞府里多久都不会腐烂发霉。 不仅菌菇如此,其他粮食等作物也是如此,所以樱宝总会屯一些熟食放在洞府应急。 第二天便是中秋节。 家家都开始做芙蓉饼。 芙蓉饼里包着松子酥与饴糖,小孩子最爱吃。 姜家今年最热闹,因为小孩子太多太皮,常常呼啦一下到这边,呼啦一下到那边,引得同村小孩子跟着一起跑。 魏湛与萧承玉简直乐疯了,先是与姜杰姜武虎子他们去水塘捞鱼虾,后又去竹林那边撒谷子捕鸟。 樱宝哪里也没去,就待在屋子看书写字,抽空练一遍禹步,就当是锻炼身体。 “樱宝!樱宝!”陈招牵着小弟弟旭宝来找樱宝玩。 樱宝只得放下书本,跑出屋子,让他们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端出一些大枣与栗子糕招待两人。 陈招让小弟弟自己吃枣子,与樱宝说话:“我大姐回来了。” 樱宝眨眨眼:“嗯。” 陈昌平今年考中了秀才,自然要将陈婉买回来,否则影响他声誉。 说也奇怪,陈昌平不应当是数年后才考中秀才吗?这会儿就中了,也不知会不会对自家不利。 陈招又道:“阿奶要给大姐说人家,可大姐不愿意。” 樱宝点头表示理解。 她们姐妹没有韩氏的虐待,其实日子还是不错的,只要她们勤快能干,陈冯氏便不会打骂孙女。 “可阿奶说,如果大姐不早点嫁人,会影响自己与弟弟的前程。” 陈招一点都不想大姐早嫁人,因为自打母亲去世后,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好像孤儿一样。 弟弟还小,啥都不懂,每日就知道吃东西,再就是到处乱摸乱爬,弄的浑身脏兮兮,简直烦死个人。 好在大姐回来了,虽然沉默许多,但对自己与弟弟很温柔,还主动帮家里洗衣做饭。 她不懂,为何大姐不早嫁人,就会影响自己与弟弟的前程。 樱宝默默瞧着旭宝,看他吃完枣子吃栗子饼,将嘴里塞的满满,又用脏兮兮的小手去抓地上的泥土玩。 陈招继续絮叨:“最近常有媒婆来咱家,不仅给大姐做媒,还要给爹做媒。樱宝你猜,媒婆给我爹说的是哪家闺女?” “哪家?”樱宝随口问道。 陈招一脸不屑:“是楚家村村正的闺女楚嫚!” 第二百六十五章:续弦 http://.biquxs.info/

樱宝面皮抽动一下。 那个楚嫚与大堂哥姜成一般大,今年得有十八了吧,过完年就十九,竟然还没嫁出去啊。 而陈昌平三十二三左右,比楚嫚大了十三四岁,若再早生两年,估计都能做她爹了。 “阿奶不同意,爷爷也不同意,可那媒婆一个劲地游说。” 之前楚家村楚嫚与姜成的婚事,可是在整个川河镇都出了名的。 试问哪家人敢娶那样的女子? 当然,那些家贫的或者老鳏夫可能不介意,但楚村正家又怎么可能让宝贝闺女嫁给那种人家? 陈招忧心忡忡,又与樱宝絮叨一阵子,然后带着弟弟回家。 陈老栓经过前次水患后,在南坡也建了屋子,但只建了三间瓦屋,连院子也没圈。 三儿子陈昌海也在旁边建了三间瓦屋,同样没圈院子,因他们大多数还是住在老屋,这边只是以防万一。 大儿子陈昌容没在南坡建房,他觉得没那必要。 每年也就春夏两季雨水多些,其余时间还是住在老宅方便许多。 今儿是中秋,也为了乔迁新居,陈老栓一家便来南坡过节。 陈招带着弟弟回到家,就见大姐正在三叔家帮三婶烧火做饭。 奶奶陈冯氏也坐在板凳上摘菜,祖父则端着一只茶壶在喝茶。 老太太望一眼孙女,吩咐道:“让旭宝自己玩,过来帮忙理菜,等会儿你大伯大伯娘一家就过来了。” 陈招应一声,蹲地上帮忙理韭菜。 就听爷爷与阿奶说话:“过完节,二郎便去县学读书了,得给他筹备点儿银钱带上。” 陈冯氏头也不抬道:“那是自然,我手头还有二十两现银,到时候都给他。” 陈老栓吸溜一口茶水,摇摇头:“这次给了下次怎么办?我听说县学生员经常会在一起举办诗画会,每次都要出份子钱的,二郎他自然免不了。唉,加上每年的束脩与伙食费,二十两,怕只够半年花销的吧。” 陈冯氏不以为意:“二郎自己也能挣钱啊,再不济还有他大哥与三弟帮衬帮衬呢。” 陈老栓白了老妻一眼:“指望兄弟能帮衬多少?奇儿松儿也都在读书呢,每年的束脩与笔墨纸张都花费不少,而且明年奇哥儿也准备下场考试,到时候又得花不少钱。” 每次考试,首先要备一份礼送给授业先生,由授业先生牵线,找五名考生结保。 之后还得花一大笔钱请人帮忙,联系一名廪膳生作保,考完之后,无论中否,都得酬谢这位廪膳生。 这一来二去,一般家庭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陈昌平若想安安稳稳在县学读书,必须有个财力雄厚的家庭在背后支撑才行。 而陈老栓手头银钱所剩不多,家里田地大部分也分给儿子们,如今实在无力支撑二儿子继续念书。 当初分给陈昌平的田产,已经被韩氏那败家娘们全给卖了,唯剩几十亩山地与南坡的那些下等田。 那些田地别说供儿子读书了,便是指望它们吃饱饭都不可能。 陈冯氏皱眉:“这不行那不行的,你说怎么办?” 他们上次去府城,虽说魏家给了一笔银钱,但那些钱又够家里折腾几回? 陈老栓眯着眼嘬一口茶水,道:“我瞧那楚家还算不错,他们说可以鼎力支持二郎求学。” 陈冯氏一听就不乐意了,瞪了丈夫一眼:“什么不错?那楚家姑娘怎配得上我家二郎!” 她虽没见过楚家姑娘,但全村人一提起来就嗤之以鼻。 说那姑娘凶悍不知礼数,当初刚嫁进姜家,还没洞房,就将姜家小郎君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被退回娘家。 单凭这一条,她陈家就不能要这种女人进门。 自己儿子好歹是个秀才公,大好姻缘多的是,不差楚家这一个,况且这楚家属实不算好姻缘。 陈老栓见老妻发怒,道:“我就这么一说,也不是非楚家不可。” 但为二郎找个好岳家却是当务之急。 那韩氏去世已经超过百日,自家儿子续弦,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况且家里还有个一岁多的娃娃等着人照顾,即便节后就娶,也情有可原。 当晚,一轮圆月升上天空。 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起各式灯笼。 如今东陈村人有钱了,过节便操办得更热闹些。 西村那边也都挂起灯笼,但零零散散的,没有东陈村这边隆重。 姜家大门前架起一个高高竹塔,竹塔上挂了二十多盏各式灯笼。 竹塔的南面还摆了一张供桌,供桌上摆满瓜果供品。 孩子们挨个拜了月,插上点燃的檀香,欢呼一声跑去吃席。 今晚,姜大郎家一共摆了四桌席面,自家人占了三桌,其余一桌坐的是萧家护卫,与魏家小厮。 萧承玉简直乐疯了。 他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节日,还有这么多小伙伴陪同,整个人兴奋的不行。 崔兆臣怕他吃多积食,不住叮嘱他少吃一些,但萧承玉哪里肯听,将桌上每样菜都吃了一遍,小肚皮很快就胀鼓鼓。 樱宝从家里搬来两坛子果汁,是她在洞府用瞳孔泉煮的,里头加了蜜糖与一点五鼎芝。 “这是桃子汁,很好喝,还能消食,给你们尝尝。” 她给每个孩子倒一碗,剩下的交给阿娘那桌。 魏湛与萧承玉喝了桃汁就停不下来,一次次要求再添。 吃完酒席,二伯娘依旧带着孩子们去放河灯许愿。 放完河灯,魏湛与萧承玉不肯回去睡觉,与姜杰姜武还有元宝虎子几个,提着灯笼在村里转悠,去看别人家门口的彩灯,顺便偷吃人家供桌上的祭品。 别家孩子也不示弱,互相去别家供桌上抓果子吃。 姜家供桌上的果子与芙蓉饼最多,也最精致,来光顾的孩子也多。 姜刘氏与老伴乐呵呵瞧着孩子们来抓供果,见桌上的供品快没了,还回家去取来添上去。 直到月影西斜,孩子们陆续回家。 不肯走的,也被家长拎着耳朵提溜回去。 魏湛与萧承玉也被樱宝提溜耳朵送去虎子家,直把萧府侍卫与魏家小厮看呆。 这小娘子也太生猛,竟敢拧他们家小公子的耳朵。 要知道,小公子的耳朵,连他们亲娘也没拧过呢。 更让人惊讶的是,小公子居然没发火,还十分配合地乖乖回去睡觉了。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心里盘算回去后要不要如实禀告。 第二百六十六章:悔不当初 http://.biquxs.info/

魏湛与萧承玉在姜家待了两天。 到了第三日,崔兆臣准备带他们回去。 魏湛还好,知道自己再不回去的话,有可能又被禁足半年,所以乖乖坐上马车,朝虎子几个挥手告别:“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 萧承玉死也不肯走,对抱他的侍卫又踢又打又抓,还直着嗓子喊救命。 “啊啊啊!救命!我不要回去!呜呜呜呜…我要下来!我不回去!” 侍卫不敢使劲,一不留神就让小公子挣出怀抱。 萧承玉一溜烟跑到樱宝跟前,一把抱住她就不放:“呜呜呜呜…我不要回去,樱宝姐姐快救我…” 樱宝无奈地拍拍他,“那你不要你爹娘了吗?” 萧承玉一个劲摇头,眼泪鼻涕一大把:“不要不要。” 樱宝无语,用他衣摆给他擦擦脸,哄道:“那你先回家去,等以后跟你魏湛哥哥再来玩,可好?” “不好。”萧承玉抓着她不放,呜呜咽咽哭着,委屈的不行。“阿娘不让。” 樱宝想了想,说:“那姐姐送给你一坛桃子汁,你带回去给你娘尝尝,说不定她就同意你来这里多玩几天。” 萧承玉眨眨眼,用还没发育成熟的脑袋瓜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桃子汁太好喝了,还能消食,他吃撑了也不曾伤食肚子痛,阿娘肯定喜欢。 “那,那我要两坛子。”萧承玉开始提条件。 一坛子送他娘,另一坛他要自己喝。 樱宝:“行,两坛就两坛。” 只要送走这个捣蛋鬼,即便给他三坛也行。 反正自己洞府瞳孔泉旁边的桃子树已经开花结果,结出的桃子又大又红又甜,非常好吃。 这种季节,桃子与葡萄是不能拿出来的,仅她一人,吃又吃不完,只能熬成桃子汁或者葡萄汁,偶尔拿出来一坛子给弟弟喝。 光靠熬煮果汁也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她又在洞府酿了一些桃子酒与葡萄酒。 自己曾在京城买了一坛子酒曲,加上萧家赔偿的一坛子,可以拿来酿不少酒。 等酒酿好,到了过年过节,可以拿出来一些当节礼送人,再不济自家喝。 樱宝跑回家中,拿来两坛桃子汁给萧承玉。 见魏湛一脸幽怨,又拿两坛给他,这才将两人送走。 回到家,姜泉一个劲打量小堂妹,追着她问:“你哪来那么多桃子汁?” “之前煮的,存在屋里没拿出来。”樱宝面不改色道。 姜泉怀疑小堂妹说谎,但他没有证据。 “跟我去县城吗?”他问。 樱宝:“不去。”县城铺子有大堂哥与二堂哥两个经营就行,自己没必要事事参与。 而且最近铺子那边正在盖房,自己去了,住宿也不方便。 姜泉遗憾地摇摇头,开始登记小堂妹搬出来的金耳雪耳。 他们铺子主要靠金耳雪耳赚大钱,其他就是小打小闹。 不过,今年的葫芦倒是大放异彩,很多人慕名去特产铺子购买。 村里人种的葫芦基本都交给姜泉出售,各家各户也都挣了不少钱。 连西村几家种葫芦的,也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姜泉带上几筐菌菇与十几只葫芦回县城,同行的有大哥姜成,还有元宝与姜杰。 姜云娘一家也被她大儿子张玉昆接走,临走时,姜刘氏到底心疼闺女,暗地塞给她二十两银子。 村里也渐渐忙碌起来,各家各户都去地里摘棉花。 姜家也一样,全家出动摘棉花。 姜三郎还从外村雇来二十几人,帮家里干活。 春娘与大嫂二嫂就在家做饭,再送到地头,给那些雇工食用。 捡完棉花便开始轧棉。 东陈村几乎家家都有轧棉机,很快就将收下来的籽棉轧好。 姜三郎将轧好的棉花用油纸卷成卷,五斤一份,送了一部分去自家铺子,余下的准备纺成纱线,留着织布用。 这时,县衙也派人来收购棉花棉籽,准备运往府城。 县衙这次收购的比较多,足足动用了二三十辆骡车,一路浩浩荡荡,相当壮观。 好在川河镇种棉花已经普及,很多人家都愿意将多余的棉花棉籽卖给官府,省时省力。 等棉花采收结束,村民们便开始拔除棉杆,整理田地,准备种小麦。 这些活计,姜家依然雇人来做,自家负责他们的一日两餐。 这天,二妮与樱宝去地头送饭。 饭食用木桶装着,放在大竹筐里,由小马驮着,往棉花地而去。 走到一半路时,就见路边站着一名妇人。 妇人头发花白凌乱,面容苍老,身上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 “二妮。”妇人开口,泪眼朦胧望向二妮。 二妮一愣,仔细看过去,果然是自己亲娘冷氏。 “娘?你怎么成这样了?”二妮没料到自己的亲娘变成这般模样,着实惊呆。 冷氏上前一步,将手里一个包袱解开,露出里头两件小衣,还有一包布带。 “娘给你缝的小衣。”她将小包袱塞在二妮手里:“你已经十岁了,马上就能用上。” 二妮拿着包袱,咬咬唇,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摸摸冷氏粗糙的双手,哽咽道:“娘,您这是何苦?” 冷氏一把抱住二妮,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是娘错了,娘对不住你爹,对不住你与虎子,娘好悔啊…” 她被左承休弃后,回到娘家没多久,就被兄弟以两头羊的价格,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羊倌儿。 老羊倌儿不是人,经常打骂羞辱她,不准她外出,还逼她生孩子。 但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不曾怀孕。 老羊倌儿觉得吃亏了,跑去找冷家吵闹,还与冷氏兄弟打起来。 但老羊倌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冷大郎对手,几下子就被打趴下。 老羊倌被人抬回家中,没几天便咽了气。 村里人帮忙将老羊倌埋了,冷氏总算重获自由。 她没有回娘家,选择留下,就在那个破屋子里独自生活。 因为家里还有几只羊,她卖了两只,剩下两只留着繁殖。 可没过几天,冷大郎与老娘又找上门来,逼迫冷氏改嫁。 这一次,冷氏坚决不妥协,并警告娘与兄弟,如果敢逼她,她就去报官,说那老羊倌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冷老娘与冷大郎这才怕了,没敢再来骚扰她。 “二妮,娘也不求什么,只想偶尔来看看你们,行吗?”冷氏抱着二妮哭道。 她悔不当初,回想那些年,自己真是魔怔了,一心认为娘家最好,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二妮点点头:“你想来就来,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爹已经成亲,燕茹娘对我与虎子很好,你…你不要去打搅他们就行。” 第二百六十七章:送饭 http://.biquxs.info/

“娘知道,娘再也不犯糊涂了…”冷氏呜呜哭泣着,“虎子,我的虎子都不认识娘了。” 她之前瞧见虎子一次,本想跟他说说话,结果虎子根本不认识她,还说他的娘叫陆燕茹,才不是她这样的老奶奶。 樱宝见两母女还有话说,自己只好先牵着小马去送饭。 来到棉花地头,吆喝一声:“开饭啦!” 正在干活的人便陆续走来。“呦!今儿是小樱宝来送饭啊。” “对啊,今天煮了鱼呢。” 她将菜一样样端出来,有红烧鱼,猪肉炖白菜,凉拌蒜蓉胡瓜,还有一桶韭菜鸡蛋汤,一大桶白米饭。 又取出一摞陶碗,给众人打饭。 十几个雇工全都围过来,每人端着一大碗白米饭,蹲在田头吃起来。 这些雇工里头,还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都是外村贫苦人家的孩子,随大人一起来东陈村挣点钱。 不仅能挣钱,还能混个一日两餐,两餐还都有荤菜。 很快一大桶米饭被众人吃的干干净净,菜也一点不剩,连韭菜鸡蛋汤都喝了个精光。 众人吃饱喝足,四处溜达一圈,继续去地里拔棉杆。 樱宝收拾好饭桶碗筷放进筐里,让小马驮着往回走。 田埂边长满各种野草野花,在她眼里都是草药。 樱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药锄开始刨挖,捡那些能入药的挖了一些,收进洞府里。 走到二妮与冷氏会面的地方,冷氏已经走了,二妮抱膝蹲在地上哭泣。 见到樱宝,她抹抹眼泪站起身,默默跟着往回走。 “樱宝,我娘太可怜了,我想把她接到咱村来。”二妮泪眼婆娑地说着。 樱宝没言语。 这事她不好发表意见。 二妮又道:“我想在荒地那边盖个茅屋,竹棚也行,就让她住那里,我也方便照顾她。” 姜二郎也买了一些荒地,离村子有点距离,还没抽出手来整理。 樱宝转头问:“如果你出嫁了,又有谁照顾她?” 难不成让虎子接手? 要是那样,又置二伯娘燕茹于何地? 二妮眼泪扑簌簌落下,顿了一会儿,道:“那…那我以后不嫁人。” 樱宝心下微叹,不再说话。 其实冷氏当初不作的话,跟着左姓男人过活也不错。 她与那男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男孩,左承看在儿子份上,都不可能抛弃冷氏。 走到水塘边,二妮将小马背上的饭桶汤桶与碗筷都取下来,蹲在塘边清洗。 洗好后又撩水洗了脸,这才与樱宝回家。 此后几天,二妮经常出去与冷氏见面,还赠她布匹与银钱。 冷氏拿了布匹后,会给二妮与虎子做衣裳鞋袜,但她自己始终穿着一身破衣烂衫。 有时候,樱宝会瞧见两母女坐在果林那边的石头上缝衣说话,二妮还偷偷将家里好吃的带给冷氏。 一晃到了十月,今年最后一批菌耳开始采收。 村子里又开始忙碌,连挺着大肚子的楚楚也忙着晾晒菌菇。 她与丈夫在屋子旁边也盖了个菌棚,里头种了不少金耳,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收获,总共有四百朵。 全都晒干,估计能得到十斤左右的金耳,卖给周管事的话,可得三十两银。 王二婶路过张猛家,见楚楚挺着大肚子还在忙碌,笑着问:“呦,快足月了吧,赶紧叫娘家人过来照看啊。” 楚楚的丈夫张猛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可能有婆家人来伺候月子。 楚楚笑笑:“我自己能行。” 她哪有什么娘家人。 自打爹种上菌耳,手里攒了不少银钱后,很快便娶了一房继室。 那继室年轻,上个月便确诊怀了身孕,所以怎么可能来照顾自己。 王二婶啧啧几声,摇摇头,挎着篮子去水塘洗衣去了。 张猛也听到王二婶的话,从屋里出来,担心地打量妻子,“是该请个人陪着你。” 他每天要去练武场教授孩子练武,一忙就是几个时辰,根本抽不出空时刻看顾妻子。 而且现在是最要紧时期,连镇上的稳婆都说,必须有人看着才行,因为楚楚已经快到预产期,随时随地都可能生产。 楚楚摇头:“不用,樱宝最近常来给我把脉,不会有事。” 樱宝确实每天都来给她把脉,上午与下午都来。 见她胃口不好,还给她带一些果汁。 所以楚楚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状况。 这天,樱宝刚给楚楚听过胎音,就听外头有人叫道:“楚楚在家吗?” 楚楚赶紧穿好衣裳,起身走出屋子。 就见外头来了好几个妇人,还有一个打扮俏丽的姑娘。 楚楚看清来人,微微皱起眉。 这几个妇人里,有她那年轻的继母小孙氏,还有楚嫚的亲娘孙二娘,以及楚族长的妻子楚太婆。 而那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竟然是楚嫚。 “太婆,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楚楚让几人进屋。 楚太婆笑眯眯打量一下楚楚,笑着问:“快生产了吧?” “嗯,预产是十月初九。”楚楚请几人坐下,又忙着去用炭炉煮茶招待客人。 楚太婆:“别忙活了,咱们来看看,一会儿就回去。” 老太太打量一下楚楚家,点点头:“楚楚你找了个好郎君,看这家里,啥都不缺。” 孙二娘在旁附和:“是呀,咱们楚楚这是糠箩掉进米缸里,这辈子不愁吃穿,哎呦,楚楚你可得好好感谢你大爷爷,若没有他们送你来这里,哪里能嫁得这般顺当?” 楚楚垂下眼眸,面色逐渐冷下来。 樱宝揣起听筒,准备回家去,就听老太太问:“这女娃娃是谁?” 楚楚拉着樱宝的手道:“她是姜村正的闺女,我的干妹妹。”楚楚认了春娘为干娘,姜三郎为干爹,樱宝自然就是她的干妹妹。 “哎呦,原来是姜村正的女儿啊,真是个俊俏闺女。”楚太婆笑眯眯摸摸樱宝脑袋。 孙二娘也笑道:“正是呢。”神色有点尴尬。 楚楚继母看起来老实木讷不善言辞,只微微朝樱宝笑笑。 楚嫚则不同,她眼神不善地瞥过樱宝,朝长条凳上一坐,自顾自打量屋里环境,面露不屑。 楚楚没由来地对这几个人有了抵触,低声对樱宝道:“樱宝,先别走。” 樱宝点点头,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 这几人明显来者不善,她倒要看看,她们到楚楚这里想干嘛。 第二百六十八章:风流倜傥 http://.biquxs.info/

楚楚烧好茶水,给每人倒了一碗。 茶水是用竹叶心煮成,樱宝说可以败火凝神。 楚太婆端起来喝一口,说:“楚楚啊,你这不是快生产了嘛,你母亲又有了身孕,不方便照顾你,所以你太爷爷与你爹商量,让楚嫚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楚楚倏地冷下脸:“多谢太婆太爷爷,我夫君会照顾我,就不麻烦楚嫚堂姐了。” 话音一落,几人面色都不好看。 特别是楚嫚,面色涨红,眼看就要发作。 孙二娘赶紧拍拍闺女的手,笑道:“楚楚,你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女人生产有多危险,没人在旁看顾,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是一尸两命啊。” 一旁的樱宝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问:“请问这位大娘,你家楚嫚是接生婆吗?” 楚嫚再也忍不住,忽地站起身,怒道:“你才是接生婆!” 樱宝不紧不慢道:“对啊,我就是接生婆,有我在,楚楚姐一定母子平安。” 没有哪个娘家人会在闺女快生产时说出一尸两命这种话,简直太晦气。 楚太婆也觉出不妥,狠狠瞪一眼孙二娘,转头笑着对楚楚道:“你二伯娘她就是快人快语,不会说话,但她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为了你好。” “多谢太婆,我有樱宝照应,再则还有干娘在呢,您不用费心。” 楚楚又道:“实在对不住,我要去干娘家,就不留你们了。” 说着,去拿来一把锁,就这么站在门口朝屋里几人看着,意思要锁门走人。 楚楚这般明晃晃地逐客,几人再也坐不住,只好站起身走出屋子。 楚楚直接将门锁了,朝楚太婆行个礼,拉着樱宝转身就走。 孙二娘与楚嫚简直气坏了,跺着脚道:“看看她这什么态度!真是个白眼狼!刚嫁人就六亲不认了,连咱们也不放在眼里。” 楚太婆脸色也不好,想了想,对小孙氏道:“你是楚楚继母,女儿临产,必定留下来帮忙,嫚儿就跟你一起吧。” 小孙氏虽不大乐意,但又不敢忤逆姑婆,只好点头。 就这样,楚太婆与孙二娘走了,留下小孙氏与楚嫚两个坐在楚楚家门口。 当张猛一回来,就瞧见家门被锁上,门口坐着楚楚的继母与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伯母,您怎么来了?”张猛上前见礼。 小孙氏连忙站起身,支吾道:“我…我来照顾楚楚坐月子。” 张猛瞧一眼门上的锁,说:“楚楚生产还早着呢,不用麻烦,您还是回去吧。” 小孙氏只垂头不语,似乎赖定这里了。 楚嫚则旁若无人地在四周闲逛,拿起门口晾晒的金耳看来看去,百无聊奈。 张猛见两人如此,终于明白自家的门为啥锁上了。 耐住性子又说了一遍,“楚楚不用你们照顾,我瞧天色不早,你们赶紧回去吧。” 见二人无动于衷,张猛皱起眉,说:“今晚楚楚有事不回来,我一个男人不方便招待你们。” 说着,开始收拾竹匾里的金耳。 将金耳都装进笆斗里,搬去灶房,又把灶房门锁上,直接走了。 楚嫚与小孙氏见状慌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好灰溜溜往回走。 经过学堂门口时,楚嫚忽然站住,眼睛直勾勾望向院子里。 小孙氏顺着她的目光朝里头一看,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袍书生正与两个小童说话。 “他就是秀才公吧?”楚嫚含羞带怯地问一句。 小孙氏连忙道:“二姑说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从外地来的,不在当地娶妻。” 楚嫚皱起眉,“那说的是谁?这里还有第二个秀才公吗?” “那个······他叫陈昌平,就住此处不远。” 小孙氏与楚楚爹来过东陈村两次,所以知道一些情况。 楚嫚不高兴道:“陈昌平是谁?” 小孙氏嗫嚅几声,不知该怎么说。 正在这时,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从远处走过来,迈步往学堂而去。 小孙氏眼睛一亮,悄悄拉了拉楚嫚,努努嘴:“就是他。” 楚嫚也瞧见了,瞬间眼睛发直。 只见这男子也是一身崭新青袍,头戴黑纱幞头,面如冠玉,五官俊秀的不像话,比起院子里的年轻秀才,显得成熟许多,举手投足一派风流倜傥。 楚嫚脸腾地更红,心里忽地升起遐思。 “真的是他?”她有点不敢置信。 小孙氏点头:“嗯,是他。” 这位新晋秀才公谁不认识?他是整个镇子出了名的美男子。 也就楚嫚这种脑子缺根筋的年轻女孩儿不知道罢了。 楚嫚忽然忸怩起来,“那,那咱们怎么跟他搭上话啊?” 总不能贸贸然上去自我介绍吧。 这次楚太婆与孙二娘处心积虑将楚嫚送到楚楚这里,就是存了让楚嫚有机会多多与陈昌平接触的心。 这男女间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情愫,到时候水到渠成,婚事便由不得陈家不同意。 哪知楚楚不肯接纳楚嫚,这就让人犯了难。 小孙氏叹口气,对楚嫚道:“咱们先回去,等楚楚生了孩子再来吧。” 再怎么想让两人多接触,那也得先找好落脚点才行,楚楚这边不肯收留楚嫚,只能回去另想办法了。 楚嫚不情不愿跟着小孙氏往回走,不时回头瞧一眼学堂院子内。 两个秀才公互相见礼,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似乎在谈论什么。 小孙氏与楚嫚搭上一辆驴车,慢慢下了坡。 樱宝站在自家院墙上,目睹这一切,再联想陈招的话,心里已然猜到怎么回事。 这楚家真够厚脸皮的,连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她们根本不是来照顾楚楚,而是来钓金龟婿的。 从高墙上下来,楚楚连忙问:“樱宝,她们走了吗?” “走了。”估计还会再来。 后面这话还是不要告诉楚楚了,免得她忧思过度。 楚楚松口气,叹道:“我真是怕了楚太婆她们。” 那楚太婆也姓孙,与楚嫚的母亲孙氏是亲姑侄关系,又与继母小孙氏是同族,她与楚族长一样,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甚至连脸面都不顾。 当初他们威逼利诱楚楚与她爹,让一个无辜女孩子成为家族的踏脚石,完全不管楚楚以后该怎么办。 事隔两三年,她们竟然还要拿她再当一遍踏脚石,为楚嫚铺路。 她楚嫚想钓男人,却要自己给她准备地方。 这事儿说好听点是成人之美,说难听的就是拉皮条。 楚楚自己马上也是做母亲的人,怎能为一个外人沾上这种名头? 所以这次无论谁来,她都不会妥协。 第二百六十九章:生产 http://.biquxs.info/

十月初六中午,楚楚忽然发动。 张猛见状赶紧到姜家借了一辆马车,去镇上请张医婆来接生。 樱宝与春娘过来帮忙,先烧了一大锅开水,又将家里的大小盆都烫洗一遍,再把产褥子给楚楚铺上。 樱宝见楚楚肚子疼的厉害,怕她晕厥,便给她喝了一碗加了五鼎芝的果汁。 春娘煮了碗红糖荷包蛋,逼着楚楚吃了两个,免得她生孩子时虚脱。 张医婆终于来了,见啥都准备妥当,也不迟疑,立刻给楚楚接生。 此时楚楚宫口已经开了四指,张医婆扶她起来走了几圈。 之后生产很顺利,羊水破了没多久,楚楚按照张医婆指令,顺着宫缩一使劲,娃儿顺溜出来,发出响亮哭声。 “哎呦!是个千金呢!” 张医婆乐呵呵说着,赶紧清理出胎盘,用纱布轻掏一下婴儿口腔,将她翻过来轻拍两下背部与臀部,让她呼吸顺畅,哭的更大声。 抱起婴孩在温水里稍稍清洗一遍,再用早就准备好的棉布给她擦干净。 然后拿一块棉布抱住脐带,留一指长,隔布用牙咬断,再拿一根棉线将脐带断口系住。 樱宝全程观看张医婆接生,感觉很神奇。 张医婆包裹好婴儿,又给楚楚慢慢揉肚子,再轻轻一摁,将子宫内的残血压出来。 待小腹处已经摸不到有硬块,这才收手。 “早点给孩子吸奶,不然会涨奶发炎。”张医婆叮嘱道:“等会儿你就下床小解一次,知道么?” 楚楚点头,目光看向春娘怀里的婴儿,面露温柔。 张医婆将楚楚清理干净后,又给她身下的产褥换了一个,这才坐下休息,对门外叫道:“进来吧。” 张猛撩帘子走进来,摸摸妻子面颊,心疼到说不出话来。 张医婆指了指板凳上的荷叶包,说:“这是胎衣,找个地方埋了,埋深点儿” 张猛答应一声,抱起荷叶包便出去。 春娘将小婴儿放在楚楚身边,自己去帮忙倒掉血水。 之后又去灶房煮了一大碗猪蹄面给张医婆。 楚楚因为刚生产,只能给她吃点软和清淡的鸡蛋面。 只有到第二日,奶水通畅了,才可以给产妇吃点催奶的鱼汤,不然的话,产妇可能会积乳发炎。 第二天一早,张猛便拎着红鸡蛋去岳家报喜,姜三郎也帮忙去村里各家送红鸡蛋。 楚楚是春娘的干女儿,也算半个姜家孩子,村里人接了喜报后,也拎着鸡蛋或红糖来道贺。 一时间,张猛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为了不影响楚楚与孩子休息,春娘在堂屋接待客人,并让樱宝登记贺仪。 等张猛从岳家回来,这些事便交由他自己做。 与张猛一同来的,还有楚楚的弟弟楚青。 原来,楚族长得知东陈村的学堂并不招收外村学生后,便叫楚青到他姐姐这里来,让他姐夫帮帮忙,最好能在秀才公门下读书。 因为秀才公的学识,肯定比那些屡考不中的老童生强。 万一楚氏族人有一个考上秀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他们家族便有希望跨越阶层,从农升为士。 楚楚见弟弟到来很高兴,连忙让丈夫给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以后就住家里。 楚青坐在床边,摸摸小外甥女的小脸蛋,对姐姐道:“姐,太婆叫我跟你说,让楚嫚姐来照顾你,我没答应。” 楚嫚被娇惯成那样,哪里会照顾人,楚青宁愿自己来照顾姐姐,都不要楚嫚堂姐来。 何况他们姐弟跟楚嫚根本不熟,基本上走对面都不会说话的那种,她来姐姐家,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楚楚微笑赞许:“你做的对,我不需要她们来照顾。” 楚青挠挠头,说:“我跟太婆说,由我来照顾你和外甥女,太婆生气了。” 楚楚轻叹一声:“生气就生气吧,咱以后不回村了,就住姐姐这里。” 弟弟是她从小带大的,跟她最亲,他能与自己住一起,自是求之不得。 “嗯。”楚青抿嘴微笑。 他早就想跟姐姐一起生活,可是爹爹不让。 现在爹爹娶了新娘,不怎么管他,正好他可以不用回去。 这时,张猛走进来,对楚楚道:“姜村正同意楚青在李秀才门下读书了,明儿一早就去拜师。” “那太好了。”楚楚很是高兴。 能在李秀才门下读书,哪怕就三年,对于弟弟来说,都是极其幸运。 因为李秀才说了,他三年后要去科考,精力有限,门下学生不能超过二十人。 而来求学的又何止二十人啊,光是东村陈的孩子,就已经占了十几个名额。 剩下的几个名额,哪个不是千挑万选? 哪怕一年束脩为二十两,也有人趋之若鹜。 据说这二十两一年的束脩,还是樱宝定下的。 一是防止有人对秀才公胡搅蛮缠,二是秀才公欠了不少外账,少了没法儿还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到了十月底。 这天,从学堂回来的楚青告诉姐姐,他瞧见楚嫚与孙二娘了,就住在西村那边。 她们好像租住在西村一户村民家中,也不知要干啥。 楚楚当然知道她们想干啥,但怎么好说与弟弟听。 “你别管,见到就远远躲开,别理她们!” 她叮嘱弟弟:“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别的就当看不见,懂吗?” 楚青懵懂点头。 他没告诉姐姐,他好几次都瞧见那个楚嫚在学堂门口探头探脑,朝他们先生张望。 哦不对,是朝先生的朋友张望。 先生的朋友就住在西村那边,每隔一天就来跟先生探讨学问,两人经常吟诗作画,一待就是一下午。 每当这时,楚嫚与她娘就进来跟先生的娘说话。 但先生的娘对她们很是客气疏离,常常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可等楚嫚母女一走,先生的娘就从屋里出来,要么去后院刨地,要么坐院子里做衣裳。 旁的学生或许没留意,但楚青认识楚嫚,只要她母女一来,就忍不住多瞧两眼,看她们到底想干嘛。 一晃到了冬月初六,楚楚的女儿满月。 张猛为女儿办了满月酒,宴请全村人来参加。 当然,为了表示对读书人的恭敬,也请了西村的秀才公陈昌平与村正陈长盛。 这天天气不太好,阴沉寒冷,还飘起细碎雪花。 姜三郎便带着几个村民,帮忙搭建两个喜棚,在棚子下摆了好几桌流水席。 姜家几妯娌帮忙做菜,几个邻居大婶则坐在灶房外摘菜洗碗。 宴席还没开始,楚楚的爹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楚氏族长与楚村正。 他们顶着风雪,驾着一辆老马拉的车,在楚楚家门口停下。 第二百七十章:人间处处有江湖 http://.biquxs.info/

张猛见状赶紧迎上去,请几位到堂屋坐。 堂屋也摆了一桌,这里坐着陈族长姜老汉与几位德高望重之人。 当然,两位秀才公也在。 众人互相见礼,楚族长连看李胥好几眼。 只可惜这年轻孩子是外乡的,又不肯在此地娶妻,否则,让楚嫚嫁给他最合适不过。 再瞧一眼陈昌平。 嗯,还是他比较靠谱。 自家孩子是什么性子,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最清楚不过,陈昌平虽是个鳏夫,又有了好几个孩子,但他年纪大沉稳啊,说不定能包容楚嫚的脾气。 再者楚嫚年轻,长得也比较貌美,应该能讨得这位秀才公的喜爱。 楚族长这么想着,又偷偷瞧一眼姜老汉。 姜家孩子也不错,可惜楚嫚不知道珍惜,将大好姻缘毁了。 姜老汉根本不想搭理楚家人,连眼神都不捎一下,只跟陈族长陈三友与夫子说话。 今日最清闲的莫过于樱宝,她带弟弟姜武与虎子看过楚楚的小闺女后,就去练武场练习搏击术。 姜武虽然才五岁,却身手敏捷,手劲也大,樱宝根本不是他对手。 被连摔好几次后,樱宝气馁,坐在一旁看虎子与弟弟对练。 “虎子!”二妮跑过来,朝虎子招手:“跟我来!” 虎子不理姐姐,自顾自跟姜武对练。 二妮一把拉着他,低声道:“跟我去瞧瞧阿娘。” 虎子挣扎:“不去不去!” 他对那个阿娘极为陌生,根本不想去瞧她。 二妮央求:“虎子,跟姐姐去瞧一眼就行。” 虎子依然不肯,甩脱姐姐一溜烟跑走。 他已经将燕茹看成亲娘,衣食住行都是燕茹娘精心打理。 之前的娘虽然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但他着实不想见她。 二妮沮丧地看着弟弟跑远,只好一个人去看冷氏。 如今冷氏就住在二妮花钱给她建的两间茅屋里,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与几户雇农相隔不远。 东陈村很多人家的田地都租赁给别人耕种,所以村外住着不少雇农。 这些雇农拖家带口,在农田旁建了棚屋或者茅屋,零零散散的,约摸也有十来户,冷氏便住在他们附近,偶尔与雇农家娘子们在一起唠唠嗑说说话,日子倒也安稳。 二妮还打算明年送点儿种菌给冷氏种种,让她也能自食其力,老有所依。 姜二郎也知道这事,但孩子有孝心他不好干涉,只是告诉闺女,不可将冷氏带回家,更不许她做出伤害继母的事。 二妮自然一口答应。 燕茹娘对她姐弟二人都很好,自己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怎么可能伤害她。 樱宝与弟弟对练一会儿,便带他回家。 雪越下越大了,很快将地面铺上薄薄一层银白。 樱宝没去楚楚家坐席,她用小炭炉下了两碗龙须面,面碗上还卧了两只荷包蛋,与弟弟两人吃饱喝足,各自回房歇息。 洞府内,樱宝又种了一大批金耳与雪耳,共有四千株。 这些菌菇在洞府生长速度很快,品相也非常好,一个个晶莹剔透,不似凡物。 如今池水周围,除了黑土,其余地方都摆上菌架与菌罐子,还有一个个大竹匾。 而发光体上面,瞳孔泉周围,则种了葡萄苹果与桃子荔枝蜜柑等。 葡萄与桃子苹果种的早,这会儿已经开花结果。 荔枝蜜柑木瓜等,还是一个个刚长出的小苗。 樱宝担心果树长的太高不开花,早早就给它们修剪了枝丫,让树身高度保持在半丈以下。 原先那两棵巨无霸苹果树也被修剪了一遍,目前生长稳定,也开始开花结果了。 所以这会儿自己采摘果子根本不用费力气,只需踩着凳子就能够着。 樱宝摘了一筐苹果一筐桃子与一筐葡萄就收手。 桃子她准备继续熬制桃汁,就用瞳孔泉的水,因为姜杰姜武都喜欢喝。 葡萄则用来酿造葡萄酒。 二堂哥姜泉早帮她打听来果酒的酿制方法,前段时间她已经酿了几坛子桃子酒,就埋在桃树下。 先将葡萄一个个剪下来洗净,晾干水分后,将它们倒在一个干净盆里捏碎。 再加入酒曲与糖霜,慢慢化开。 之后将葡萄浆装进陶罐中,盖上盖子,让它发酵十五天。 等十几天后,舀出漂浮在葡萄浆上的葡萄皮,再用纱布过滤一遍葡萄浆。 重新将葡萄浆倒进干净的罐子里密封好,挖个坑埋在土里。 让它们继续发酵两个月后,葡萄酒便能大功告成。 此后发酵时间越长,酒味越醇香浓烈,这便是葡萄酒的酿制方法。 樱宝一口气做了三罐子葡萄浆,盖好盖子,只等它们发酵。 从洞府出来,樱宝感觉疲累的很,赶紧烧水洗漱躺下。 一夜好梦,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 樱宝骨碌爬起身,轻轻推开一点窗扇。 只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全都是雪。 雪并不厚,约摸到脚踝处。 但天气非常寒冷,冷风吹在脸上麻刺刺难受,樱宝赶紧关上窗。 从箱子里找出棉衣与夹裤穿上,就听外头有人说话。 原来是王二婶,她一大早就跑来向春娘说起八卦。 “哎呦春娘啊,可了不得,咱们村…不,西村出了桩大丑闻啊。” 王二婶压抑不住兴奋,对春娘道:“楚家村那姑娘竟然跟陈昌平缠到一起,啧啧,就在村口草垛子里,哎呦,好多人都瞧见啦…” 春娘朝闺女那屋望一眼,低声道:“二婶,你小点儿声,孩子们都在家呢。” “是呢是呢。”王二婶压低声音道:“陈冯氏可气坏了,站在门口那个骂呀,骂的可难听了。嘿嘿!春娘你要不去瞧瞧,那陈冯氏就差点指着楚家姑娘鼻子骂她是贱货了。” “真的?”春娘也是好奇,拉着王二婶往外走:“去瞧瞧。” 樱宝更好奇。 她竖着耳朵听的正起劲呢,结果王二婶走了。 不仅走了,还将阿娘拐走。 樱宝穿好小棉鞋,噔噔噔跑出门。 想了想,拿起一把小扫帚,清扫阶梯上的雪,登上自家的围墙,朝西村那边张望。 今早雪已经停了,天空碧蓝无云。 村里不少人正陆续往西村那边跑去,估计都是去瞧热闹的。 樱宝踮起脚尖,努力朝西边望,却只能瞧见隐隐绰绰人影,看不大真切。 但风中似乎传来女人的哭骂声。 樱宝摇摇头,下了围墙。 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桩丑闻绝对是楚家一力促成。 楚家嫡支想要一个秀才公做女婿,但嫡支只有楚嫚一个年龄合适且相貌不错的未嫁姑娘。 不仅如此,这楚嫚还是村正的闺女,楚族长的堂孙女。 最重要的是,楚嫚的亲娘是族长老妻的亲侄女。 可这楚嫚臭名昭著,陈家必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于是楚家另辟蹊径,决定生米煮成熟饭。 今儿若不是陈昌平中招,说不定就能轮到李胥。 唉,真是人间处处有江湖。 第二百七十一章:杂菜羹 http://.biquxs.info/

樱宝到底没忍住,悄悄跑去西村那边瞧热闹。 西村陈老栓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村民。 楚嫚的亲娘孙氏正与陈老栓夫妻理论。 “这事儿你们必须给我楚家一个交代,我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能白白被人占便宜。” 对上楚家这种不要脸的人家,陈冯氏简直要气疯,更是对儿子恨铁不成钢。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可能让儿子没脸,所以叉腰便骂:“哪来的娼妇,竟然敢诬赖我家二郎!你也不瞧瞧自己闺女是什么玩意,我家二郎能看得上?” 她这话一出,可把孙氏气坏了,扑上去就跟陈冯氏撕扯起来。 众人赶紧上去拉架。 陈昌海的妻子更是拉偏架,将孙氏紧紧抱住,口中道:“可不能随便打人啊,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怎么这么不晓事,还把屎盆子往自己闺女头上砸。” 孙氏极力挣扎,叫道:“明明是陈家做了亏心事,我不管!必须给我闺女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咱们就去官府理论!” 陈老栓一听这话,皱起眉头。 他儿子六月份刚中秀才,还未接到入学通知书,所以也未曾进入县学。 因为入学前,县学学官要挨个考察本县十五名新晋生员的品德,如果发现德行有亏的,直接剥夺入学资格。 自己儿子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人诟病,说不定很快学官就会考察到他们这里来了。 “行了!都进屋说话!”陈老栓大喝一声,老妻使个眼色。 陈冯氏会意,理理散乱头发,哼一声,转身进屋。 陈老栓又对孙氏道:“也请孙娘子进屋讲话,有啥事咱们慢慢商谈。” 孙氏要的就是这结果,立马点头同意。 随后,陈老栓让三儿子去楚家村叫来楚族长与楚村正,两家正式坐下来详谈儿女的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让楚嫚嫁进陈家,成为陈昌平的继室,否则大家公堂上见。 陈老栓只得同意,但借口家里没钱,出不起多少彩礼,让楚家看着办。 楚族长与楚村正对视一眼,一咬牙,答应了陈家的无礼要求。 但要求陈昌平接亲的时候,新人的衣裳必须是全绿色。 民间乡俗,娶正妻要用绿色喜服。可若是娶继室,男方送给女方的喜服则是大红颜色。 不仅因为红色布匹比绿色布料便宜的缘故,而是乡俗便是如此。 陈冯氏一口拒绝,声称礼不可废,自家的亲孙女亲孙子都看着呢,不能对儿子的前妻不敬。 于是,两家又对穿什么颜色的婚服争执起来,最后各退一步,让新娘穿红衣绿裙。 就这样,楚嫚于冬月二十四嫁进陈家,成为陈昌平的继室。 刚进家门时还算安稳,对待陈婉陈招与陈旭宝也算和煦。 这日,楚嫚抱着自己的衣裳去水塘边清洗,可还没洗完一件,便嫌水凉跑回家不干了。 她将衣裳丢给陈婉,让她去洗。 陈婉性子绵软,逆来顺受惯了,抱起衣裳便去水塘边清洗。 她这副样子,看得陈招牙根痒痒,连忙追过去数落大姐。 “你为啥给她洗衣裳?”陈招恨恨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衣裳,还有小衣,凭啥让咱们洗?” 陈婉低声道:“不过就几件衣裙,很快就洗完,阿招你别这么计较,她到底是咱们继母,咱们做晚辈的帮她做点事也没啥。” 陈招气结,转身就走。 找到樱宝跟她诉苦:“我以后再不管她了,好心没好报!她竟然说我计较,那意思不就是说我小心眼吗?哼!让她洗去吧!” 樱宝一点都不意外。 上辈子陈婉就是这样软塌塌的性子。 唯一敢于反抗的那次,就是跑去跳河。 她以为自尽就能博取别人的关注与怜悯,或者让对方良心发现。 殊不知,对方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陈招絮絮叨叨跟樱宝说了会儿话,忽然想起弟弟旭宝没人照料,于是赶紧跑回家去。 一晃到了腊月十二。 县城铺子那边的房屋已经完工,而姜成也要与荣福记糕点铺的闺女仇蓉结亲,所以姜家人都要去县城,为姜成举办定亲宴。 春娘将家里鸡鸭交给楚楚与张猛照应,自己带着儿女坐上丈夫驾驶的马车,与妯娌几个去往县城。 与她们一起去县城的还有姜大郎姜二郎与大妮二妮,姜老汉与老伴两个则留下来看家。 到了县城,姜成将一家人都安置在他自己购买的大宅子里。 这处宅子离姜三郎家不远,是两进的大宅院,共九间房屋,前院灶房旁边还有一口水井。 房屋原是旧宅,后被姜成修缮粉刷过,里头的家式用品也重新置办齐全。 姜成将父母安置在正屋,二伯二伯娘与弟弟妹妹则安排在后院住下。 姜三郎一家有自己的宅子,便不在此处居住。 樱宝看过大哥的宅院,又去店铺看自己的宅院。 五间大屋子整齐伫立,雕花门窗上涂着紫红色桐油。 屋内家具齐全,三间卧室里还砌了炕。 一件仓储室里放置好多货架子,货架上空空如也,没啥货物。 樱宝见左右无人,将自己洞府里的菌耳都拿出来,放在货架上,再给账本上记上一笔进货数目。 出了仓储室,见灶房不远也打了一口水井,井口用盖子盖住,盖子上放一只拴着绳子的打水桶。 灶房很大,砌了三口锅灶,灶膛口靠墙位置,堆着一堆劈砍好的柴禾。 樱宝满意点头,回到铺子里。 她的铺子一共三间屋,两间是连通的店铺,青砖砌的柜台,柜台后摆着货架,货架上放着一件件货物。 另一间则是账房,账房内不仅有钱柜与桌子,还有一张用于休息的小床。 账房的门在柜台里头,所以外人不能轻易进入。 姜云娘的小食摊就摆在特产铺子右边,食摊的油布伞离铺子大门仅几步远。 樱宝站在门口瞧了瞧。 食摊卖的是肉饼与杂菜羹,这会儿正是饭点,生意还算不错。 姑母姜云娘忙过一阵子,见樱宝看她,笑了笑,问:“樱宝,可要吃肉饼?” 樱宝点点头,在油布伞下的小方桌旁坐下。 姜云娘盛了一碗杂菜羹,又拿了一块刚做好的肉饼给她。 樱宝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咬一口。 还别说,肉饼味道很不错。 再喝一口杂菜羹,就见菜羹里放的是青菜碎与瓠子丁,还有几根鸡丝。 汤羹粘稠,是用面粉做了勾兑,里头加了猪油、胡椒、盐等调味,味道非常鲜美。 第二百七十二章:定亲 http://.biquxs.info/

“好吃吗?”姜云娘问。 樱宝点头:“好吃。” 姜云娘笑了:“回头姑母多做几个,你拿给你爹娘尝尝。” “好。”吃完一个肉饼,又喝了一大碗菜羹,樱宝的肚子已经非常饱了。 “姑母,怎么就你一个人忙啊?大表哥与二表哥他们呢?”她问。 姜云娘边做肉饼边道:“他们去瓦舍那边卖肉饼了。” “哦。”樱宝点头。如此倒也不错。 这时,姑父张甲从远处走过来,对姜云娘道:“给我点儿钱,红芍有些发热,我要带她去药堂看诊。” 姜云娘冷冷瞥一眼张甲,“我哪里有钱?” 红芍是小妾生的女儿,快两周岁了,最近经常生病咳嗽。 “怎么没有?你今日赚的钱呢?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给,好让红芍病死是吧?”张甲对妻子怒目而视。 姜云娘瞥丈夫一眼,嗤笑一声:“我赚的这三瓜俩枣还不够你吃一次五石散的呢,能算钱吗?” 张甲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五石散瘾,每隔几日便要服用一剂,然后与小妾胡作非为一晚上。 如今张甲身上脖子上已经开始起脓包了,隔老远都能闻到腥臭味。 姜云娘恶心的不行,正打算去别处租两间小宅子,带儿女过去住。 张甲见妻子损他,不由大怒,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毒妇!我当初就该休了你!” “休我?”姜云娘冷笑:“你倒是试试呀!” 不说自己有三个兄弟撑腰,真惹急了她,她便将那母子三个提脚给卖了。 张甲忿忿看一眼站在店铺门口的姜三郎与姜成,拳头捏了又捏,到底没敢动手打人,转身走了。 樱宝终于明白姜大姑为啥在自家铺子门口摆摊儿了。 因为她去别处的话,肯定守不住钱财。 不仅张甲会来强势讨要,想必小妾家的那帮子地痞亲戚也会过来生事。 姑母在铺子门口摆摊,完全可以杜绝此类事的发生。 而且每晚收摊还能把桌子板凳放进铺子里,银钱也可以交给大侄子帮她保管,一举数得。 姜三郎眯眼目送张甲离开,这才对姜云娘道:“今儿早点收摊子,晚上去大成家吃个便饭,明儿大成定亲,你带着孩子们也过来吧。” 侄子定亲是大事,既然姑姑就在跟前,不请去吃个饭认个亲好像不妥。 姜云娘点头,“我这就收拾。” 大侄子定亲,定的还是县城有名糕点铺的闺女。 爹娘虽然没来县城,但大嫂与两个弟妹都到了,自己也得准备一个像样的红包才行。 第二天,大成与媒人带了礼,亲自驾马车去糕点铺接来仇掌柜一家。 今儿实际上也是请期,意思是两家商定婚期的日子。 四桌宴席的菜肴,都是姜成请来的几个厨娘做的,美观又丰盛。 一桌坐着两家的男长辈与两个媒人。 一桌是两家的女眷,樱宝也在其中。 其他两桌则是家里的男孩子们,姜云娘的两个儿子也与他们坐在一起。 姜云娘的丈夫张甲也来了,坐在男长辈那桌。但他一言不发,只埋头喝酒。 桌上,两家人商议孩子们的婚期,最后定在腊月二十二。 都说娶个媳妇好过年,仇掌柜乐呵呵地表示,要让闺女早点去姜家给祖父祖母磕头拜年讨压岁钱。 婚期自然以女方的意见为主,姜大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并表示老家那边早就备好新房,一应物式全都是新的,绝不亏待了孩子。 仇掌柜自然是没意见。 他能抓住姜成这个金龟婿也是历经辛苦,现在总算大功告成,恨不得早点将闺女打包送去姜家。 这一年来,姜记特产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超越经营几十年的荣福糕点铺子。 旁的不说,单说姜成短短时间就在县城买了个两进的大宅子,搁谁家十八九岁的孩子能做到? 所以他双管齐下,将送糕点的活计让给闺女去做,明明能一次送过去的货物,让闺女多跑两趟,多送几次,让她与小伙子多接触接触。 另一边千方百计地邀请姜成来家里吃饭,让妻子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再加上自己的嘘寒问暖,一来二去的,很快将姜成的心拢了过来,两个小年轻不可避免地越处越和睦。 仇掌柜得意的想,得亏自己下手早,前儿绸缎铺子那个老家伙还寻人打听姜成的事呢。 自己最清楚老家伙的情况,他家有好几个待嫁闺女呢。 因姜成有段时间经常去糕点铺取货,被她们给瞧见了,于是几个小娘子总有意无意来逛特产铺子,说是买糕点。 自家的糕点铺子就在她们家隔壁,又便宜又是新出炉的,热腾腾香喷喷。 便宜又好吃的糕点不买,她们偏偏跑出两条街去特产铺子买。 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仇掌柜端起一杯酒,朝姜大郎笑道:“来来来,亲家,咱哥俩吃一盅。” 姜大郎连忙端酒相敬:“好,亲家,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喝尽。 与姜大郎喝了两盅,仇掌柜又挨个与姜二郎、姜三郎喝了两盅,之后又向姜云娘的丈夫张甲敬酒。 张甲冷笑一声,大着舌头咕哝一句,仰脖子喝了一盅,啪地将酒盅砸地上。 众人顿时一静。 姜云娘见状赶紧与大儿子过来架住他,朝众人致歉:“对不住,郎君他不胜酒力糊涂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说罢扯着张甲就往外走。 姜成顿了片刻,起身去套马车,送他们回去。 姜大郎兄弟几个脸上都不好看。 其实叫张甲过来也是不得已,他毕竟是姜成的亲姑父,又没与姜云娘和离。 没想到他竟如此无礼,在亲家与媒人跟前丢尽脸面。 仇掌柜倒是不介意,呵呵笑着打圆场。 他经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像张甲这种人品低劣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多大出息,自己根本不屑与之计较。 “让你见笑了。”虽然仇掌柜不计较,但姜大郎还是得向他致歉。 仇掌柜摇摇头:“亲家无需介怀,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往后相互走动的亲戚也多,各种脾气的都能遇上,没啥稀奇。” “是呢是呢,醉汉最是无状,等他酒醒啥都不记得了。”两个媒人笑着附和。 第二百七十三章:泼皮无赖 http://.biquxs.info/

姜成的定亲宴有惊无险地结束,众人陆续回家。 第二日,姜大嫂与春娘一起去采买办婚用品。 胳膊粗的双喜红蜡烛十二对,香炉四对,合欢香一大捆,百子锦绣被面四幅,喜帐两床,锦绣枕头一对儿。 再给新娘采买一些首饰头面与镯子耳环项圈等。 因为媒人说了,仇家的嫁妆估计能有三十六抬,所以自家这边的聘礼不能太寒碜。 买完首饰又去成衣铺子买了几身丝绸婚服,绿色锦绣礼服上绣着富贵如意与百子千孙图,连两双绣鞋上都是用金丝绣的富贵祥云。 这些东西接亲的时候要带去女方家,让新娘子穿戴着上花轿。 之后春娘又建议大嫂给她自己与姜大伯也买两身丝绸衣裙,留着会亲时穿。 姜大嫂还从未穿过丝绸衣裳,连连摇头:“家里有新衣,我我就不用了。” 春娘笑道:“家里那些衣裳的颜色太素净了,哪里能在喜宴上穿?” 姜大嫂无奈,只得买了两身。 买好东西,两人坐上马车,由姜泉驾车回姜成的宅子。 这时,樱宝姐妹几个在燕茹的带领下,去逛胭脂香粉铺子。 新郎家接新娘子也必须有胭脂香粉与面脂,还得有香胰子、香囊、熏香等物。 当然,女方陪嫁中也会有,但成亲当日不能用,新娘子只能穿戴男方送去的衣裳饰物。 樱宝对这些不感兴趣,拉了二妮姐姐去隔壁挑选驱傩面具。 这些彩色面具上画着鬼怪野兽,小孩子最是喜欢。 樱宝拿了一个钟馗面具戴在脸上,又挑拣了几只其他图案拎在手里。 二妮瞧的有趣,也戴了一个在面上。 付了钱,两姐妹手拉手逛去附近高立范说书的茶馆,在里头找个位置坐下听书。 唱书的依旧是高立范,但不见他女儿冬梅。 等一段说完,樱宝跑过去问:“高先生,冬梅姐姐呢?” 高立范见是樱宝,笑道:“冬梅她今儿没来,跟她娘在家备年货了。” 这会儿备年货,无非就是灌香肠熏腊肉,挂在屋檐下吹个二十来天,正月里刚好可以吃。 樱宝点头:“回头我去瞧瞧。” 从茶馆出来,二伯娘的采购刚好结束。 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回到铺子,正好见到燕茹的姨父姨母坐在铺子里与姜三郎姜二郎说话。 “姨母!”燕茹给姨母行个礼,走过去搂住她。 燕茹姨母抱住侄女,拍拍她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告诉一声,亏得你夫婿去招呼你姨父,不然咱们就错过了。” 燕茹:“我们也刚到,又忙着去买东西,一时没来得及去瞧姨母。” 姨侄俩说着话,就谈到燕茹身体的事。 姨母低声问:“还是没有身孕吗?” 燕茹面色瞬间白了,轻轻摇头:“没。” 姨母叹口气:“没就没吧,反正姜二郎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其实她心里还是盼望姨侄女能为侄女婿生个一儿半女。 只要有了孩子,燕茹的腰杆也挺直些,老了也会有儿女照看。 樱宝将脑袋伸过来,左右看了看,说:“二伯娘,我来给你把把脉。” 姨母噗哧一笑:“小樱宝,你才多大,就会给人把脉了?” 樱宝一本正经道:“我是小神医。” 燕茹也道:“姨母,樱宝的确会医术,她还去京城给贵人看过诊呢。” 自己在家其实也想让樱宝给她瞧瞧,但又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没问过樱宝,自己到底能不能怀孕。 姨母惊讶:“哎呦,真的呀,是姨婆婆着相了。” 樱宝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给燕茹把脉。 燕茹的脉象比几年前稳固多了,没道理一直不怀。 樱宝想了想,对燕茹道:“二伯娘,咱们去后院,我给你作一次法。” 她准备给燕茹喝点纯五鼎芝试试,所以要故弄玄虚一把。 燕茹依言,与姨母一同走到后院屋子里。 樱宝从小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符纸,还有一个小瓷瓶。 然后边跳禹步,边念叨一通咒语。 之后将手里瓷瓶递给燕茹:“二伯娘你赶紧喝了吧。” 燕茹也没怀疑,高高兴兴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喝过之后,只觉得有股暖流从腹部升起,很是舒服。 “有啥感觉?”樱宝问。 燕茹摸摸自己胸口,说:“感觉这里暖暖的。” “这就对了,燕…二伯娘,你每日好好吃饭养好身体,以后肯定能生孩子。”樱宝道。 燕茹今年才二十来岁,除了月信不调好像也没多大毛病。 不过她现在好像正常了,人也比从前胖了一圈,怀孕生子应该没问题吧。 燕茹笑道:“多谢樱宝吉言。”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姨母忽然开口:“咱家客栈住了两个书生,一直装病不肯回家,还称自己没钱,也不给房费。唉,你姨父都急坏了,也不能撵他出去。” 燕茹皱眉:“还有这样的人?赖在客栈那么长时间,难道县衙都不管的吗?” 姨母叹口气:“就是县衙不准咱们私自赶书生出去,否则严惩,唉,两书生在客栈要吃要喝,稍有不如意就大喊大叫,咱们小本生意,哪里经得起这般磋磨。” 樱宝想了想,说:“你们可以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出去,比如捉个刺猬喂它吃盐巴,然后放到那书生的床底下去,书生肯定再也不敢留在客栈了。” 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办法。 “果真能行?”姨母眼睛一亮。 “应该行吧。”樱宝忽然又有点懊悔,不该将这办法告诉燕茹她姨母。 万一那书生像李胥那样,生病加穷困潦倒,自己此举不是赶他们去死嘛。 她决定亲自去瞧瞧再说。“姨婆婆,带我去你家客栈看看呗。” 姨婆知道樱宝与本县大令有些渊源,也没拒绝,立马起身带着侄女与樱宝赶回客栈。 高家客栈离县学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刚到客栈门口,就见两个书生大喇喇坐在大堂内叫唤:“怎么还没把饭食送来?你们想饿死我们吗?” 姨婆悄悄道:“瞧见没有,就是这两人,在咱们客栈已经住了大半年了,就是不肯走,整日要吃要喝,还说要住到明年开考时候呢。” 樱宝眨眨眼:“他们是秀才?” “不是。”姨婆:“他们过了县试,却没过府试,准备明年重新报名再考。” 原来不是秀才啊! 樱宝心里有底,噔噔噔跑进客栈大堂,叉着腰道:“哪来的泼皮无赖!竟然在此骗吃骗喝!等会儿我就去告诉大官人,让他知道本县学子都是什么德行!” 第二百七十四章:冒名顶替 http://.biquxs.info/

书生一愣,随即冷笑:“你个黄口小儿敢信口雌黄!信不信我们告你污蔑之罪?小小年纪竟然口出狂言,我堂堂读书人,也是你这等贱商能诋毁的吗?” 肖姨婆与燕茹气坏了,但也不敢骂他们,只能气的直跺脚:“真是无赖!无赖!” 樱宝一听这人说话口音,不由眯了眯眼,转身问肖姨婆:“姨婆,我可以看看他们住店的登记册子吗?” 肖姨婆点头,带着樱宝走进柜台,取出登记册子给她看。“瞧瞧,他们四月底登记,一文钱没给,这都腊月了,竟然还不走。” 樱宝没注意日期,而是仔细查看他俩的籍贯与年纪。 他们两个的籍贯都是琴川县,但所在乡镇不同。 其中一人的信息很是诡异,他的年纪竟然只有十七岁。 樱宝抬头仔细打量坐在大堂里的人,怎么看这两人没一个像十七岁的。 最年轻那个,虽然胡须被刮去,脸上还敷了厚厚的粉,但也掩盖不了他快三十岁的年纪。 加上这人的说话口音是周河县那边的,樱宝猜测他的身份有异。 估计是冒用别人身份来本县赶考的书生吧。 樱宝合上登记册,噔噔噔跑到两人对面,叉着腰道:“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的话,我就去县衙告你们占用别人户籍参加考试!” 其实占籍科考的情况每个县都有,根本不稀奇,但不能摆到明面上,不然就是犯法。 这些考生一是因为家贫,付不起一次次请廪膳生的银子。二是他们或许身为贱籍子孙,不能参加科考,便花钱占用别人的户籍。 而被占籍的家庭,三代内有人中过廪膳秀才或者举人,其子孙参加科考,便可以不用请廪膳生作保。 旁的学子只要买了这样人家的户籍,冒名顶替其子孙名字与户籍参加科考,便可以省去大笔银钱。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保证自己一次就能通过考试。 两人一惊,面上神色变幻莫测。 樱宝又道:“限你们明日速速搬离客店,如果还赖着不走,我这便去县衙告你们,冒用别人户籍!” 又一指那个一口周河县口音的男子道:“你是周河县的吧,竟然冒充十里铺的户籍,我劝你们早点离开,否则…哼哼!” 敷粉男子面色刷地更白,结结巴巴狡辩:“你你你胡说!什什什么冒充…我我本来就是…” 樱宝不听他啰嗦,拉了燕茹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们去哪?”这名男子急了,忽地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见大堂没其他人,连忙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你别去…”报官。 说罢拎起袍角跑回客房开始收拾东西。 樱宝与燕茹相视一眼,站在客栈大门口等着。 这两人估计都不是什么好来头,一人见同伴收拾东西,自己也不敢留下,火速收拾好行李离开,跑的比谁都快。 他们不是没钱,而是就想在此白吃白喝,有时候还去左右店铺叫吃叫喝,还将账记在客栈头上,说是一并销账。 见两人全都走了,肖姨婆松口气,对樱宝道:“多谢樱宝。” 无赖最终也没给钱,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自己一介商户,绝对不敢得罪这些读书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考上秀才举人啥的,回来报复自家。 而且这些读书人住店还有官府给他们善后撑腰,无形中就给商户造成困扰。 品性好的书生当然不会这么干,但那些品性恶劣之人,就会趁机占商家便宜,让他们有苦难言。 樱宝也知道她们的顾虑,并没说什么,拉着燕茹回家。 第二天,姜家人带着采购的东西回乡,准备迎亲事宜。 因为姜成的婚事必须在乡里举行。 就是从老家发花轿,将新娘子迎到老家那边举行婚礼,等新婚满月后,小两口再回到县城居住。 樱宝与二妮没回去,姐妹两个就住在铺子后院,铺子里则还是姜成姜泉在照应。 大妮也想留下玩几天,但大伯娘不许,说她已经定亲,不能把心玩野了。 二妮目送大妮怏怏不乐地登上马车,悄悄跟樱宝道:“我一定不要早早定亲。” “嗯!”樱宝重重点头:“确实不能早定亲,不自由。” 过了年,二妮十一岁,大妮也有十四了,估计再过一两年大妮就要成亲。 她又将目光看向姜泉。 二堂哥也已经十六,个子都快赶上大堂哥了。 只见他头戴黑纱幞头,耳边别一朵绢花,穿一身黑色交领短袍,腰间系了一根蓝色布腰带,腰带上挂着蹀躞七事,还有一个小钱袋。 脚上是一双崭新的鹿皮靴,一张脸虽不比大堂哥白净俊秀,却也长得俊秀端正,眼神里透着精明,一看就是个聪明能干之人。 这样的二堂哥,以后应该能成为一介大商贾。 因为他比大堂哥脑子更灵活,胆子也大,还很会来事。 短短一年多时间,他就已经认识县城很多三教九流之辈,并与捕快金五等人称兄道弟,打的火热。 所以张甲与他那小妾的父兄才不敢招惹姑母姜云娘,更不敢对特产铺子有任何坏心思。 姜泉一回头,正对上小堂妹眼神,笑道:“你盯着我干嘛?是不是觉得你二哥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樱宝认真点头,说:“你要是不笑会更加丰神俊朗。” 姜泉面皮抽了抽,没好气道:“我偏要笑!”说着把嘴咧成一个四方形。 樱宝与二妮:…… “姜泉哥哥…”一道娇滴滴女声响起。“你家的栗子糕还有吗?” 姜泉立马收敛好表情,转身看过去。 就见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袅袅婷婷走进铺子。 姜泉脸上立刻带着职业微笑,“还有一些,不知潘小娘子要几盒?” 绿衣少女羞怯怯看他一眼,竖出一根手指:“一盒,我娘特别喜欢吃你家的栗子糕呢。” 姜泉从货架上拿下一盒栗子糕递过去:“承惠,四百文。” 绿衣少女付了钱,也不拎盒子,只还在铺子里转悠,不时瞄两眼账房那边。 姜成正坐在账房里打算盘算账,一点不知道有人偷窥他。 樱宝瞧的真真儿,于是故意对二堂哥道:“二哥,大堂哥过阵子成亲,你准备随多少礼啊?” 姜泉一听睁大眼睛:“我为啥要随礼?阿奶说没成家的人不用随。” 第二百七十五章:吃喜酒 http://.biquxs.info/

樱宝偷偷瞧向绿衣少女,果然见她面露惊愕,然后眼圈红了,转身跑出铺子,连栗子糕都没拿。 跟在她身后的红衣少女没走,盯着姜泉看了会儿,拿帕子遮住半边脸,指了指货架道:“姜泉哥哥,我也买一盒栗子糕。” 姜泉将绿衣少女的糕点塞给她:“你两个吃一盒就行。” 这两小娘子都是潘记绸缎铺子的闺女,只不过绿衣那个是嫡女,红衣这个是庶女。 嫡女手头银钱宽裕,而这个庶女却没啥钱。 姜泉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两姑娘经常来铺子里买这买那,他靠一双火眼金睛瞧出来的。 红衣少女脸颊红了红,冲姜泉微微福个礼,抱着糕点盒子跑了。 樱宝偷偷观察二堂哥,见他面不改色,就知道这家伙没开窍。 估计这红衣姑娘一片芳心就要错付东南。 “樱宝,元正我不想回家。”姜泉对小堂妹道:“过年时生意可好做了,我要留在这里看铺子。” 樱宝:“可咱们的货都卖完了,其他糕点铺子也都关门歇业,你留下拿什么经营?” 姜泉嘿嘿一笑:“我就在门口摆个转盘,做关扑。” “关扑?” 樱宝沉下脸:“那是赌博,咱们又不差钱,怎能做那种营生?” 姜泉挠挠后脑勺,小声咕哝:“一年就放几日能做,咱们就试试呗。” 朝廷明令禁止商贩做这种赌博式营生,但过年过节时也会放开几日,让百姓乐呵乐呵。 樱宝知道二堂哥铁了心想做一次关扑买卖,只好道:“那行吧,到时候我也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想玩。”姜泉见小堂妹松口,高兴地跳起来,随即低声道:“我已经买好了转盘,等会儿咱们就去试试。” “买好了?你放哪里了?”这小子竟然先斩后奏。 姜泉让二妮看铺子,自己拉着小堂妹跑到后院,从他屋子里搬出一个七彩大转盘来。 转盘约五尺宽,上头画满各种颜色的扇形图案,每个图案大小不一,越小的奖品也越好。 颜色分为黑、红、橙、青、绿、白等六种,大小参差其中。 “瞧这个!” 姜泉示范给小堂妹看。“你转动转盘,要快,对!就这样,我用箭射中哪个图案,就得到哪种商品。” 他举起一把弓箭,朝转盘上发射。 啪! 箭矢射中木板做成的转盘,樱宝停下摇把,查看二堂哥射中什么。 只见箭矢戳在白色图案上。 白色图案也是转盘上最多的图案,表示啥奖品都没有。 樱宝拔下箭矢,丢给姜泉,让他再试一次。 结果姜泉一共射出十箭,有五箭射中白色,四箭射中绿色,只有一箭射中青色。 “二堂哥,你可以按照这个比例设置奖品。” 最高奖品也要拿捏一个度,价值不能太低,也不能过高,否则自家就亏本了。 姜泉笑嘻嘻道:“我知道,到时候我会准备好。” 樱宝望他一眼,说:“你挣的这钱我不要,估计大哥也不会要,但你不能沉迷于此。” “怎么可能?关扑就开放三五天,我想沉迷也没法儿沉迷啊。” 姜泉收好弓箭,又将转盘搬回自己屋子。 腊月二十二,姜成成亲。 天不亮,九辆马车与骡车从东陈村出发,带着彩礼去县城迎亲。 具体彩礼多少,村民们没瞧见,但迎亲队伍回来时,女方的嫁妆从马车上往下抬,整整抬了三十六抬,顿时震惊了整个村子。 这三十六抬嫁妆都摆在明面上,丝绸布匹与银器铜钱等物品,简直能看花人眼。 来送亲的女方亲戚还拎着竹筐,向人群抛撒铜钱与糖果,顿时引得孩子们哄抢一片。 一身喜服的姜成将新媳妇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又让大家一阵惊叹。 “哎呦,这姑娘太好看了,简直像宫里的娘娘,与大成真是郎才女貌。” 王二婶不吝夸赞,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站在不远处的楚嫚。 有人附和:“那可不,你瞧大成,啧啧,从前不显,如今真是一表人才,比贵公子都俊俏三分。” “哈哈!那是当然,姜家人个个长得都不错,现在又发了大财,哪个姑娘能嫁进姜家,那可是祖宗保佑啰。” 众妇人说的起劲,还不忘去抢一波糖果铜钱。 其中一人还抢到一个银锞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姜家办事大气,竟然撒银子!” “哎呦,你这个得有一两了吧?”有人羡慕道。 “可不,姜成在县城开铺子发了大财啦,人家年纪轻轻就买了两进的大宅子,啧啧,妥妥的富贵人呐。” 众人嘻嘻哈哈一阵喧闹,直到新娘子被迎进姜家大院。 楚嫚望着那一对众星捧月的新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转身,气呼呼往家走去。 半路遇到带着旭宝的陈招,狠狠瞪她一眼,喝道:“你带小崽子跑出来干啥?饭做好了吗?” 陈招不甘示弱,白她一眼:“咱们跟爷爷奶奶去姜家吃席,不在家里吃饭!” 楚嫚怒了,伸手打向陈招:“你们有的吃,那我吃什么?快回去做饭!” 她再缺根筋,也知道不能去姜家吃席,否则还不被人耻笑死。 陈招躲闪不及被她扇了一个耳光,顿时怒不可遏,放开旭宝就冲着楚嫚一头撞过去,直接撞在楚嫚的小腹上。 “哎呦!”楚嫚仰面朝天跌倒在地,捂着肚子哀叫起来。 陈招啐她一口,拉着弟弟就往姜家走去,任凭楚嫚倒在地上哭嚎。 这个女人惯会装佯,自己根本不想理她。 姜家已经摆起几十桌的流水席,宴请全村老少吃席。 当然,南坡西村那边也被通知过了,大家全部赶了过来。 连李大永李二永的瞎眼老爹也被扶了来,坐在席上吃酒。 酒水是姜大郎自己酿的米酒,酸酸甜甜很好喝,老人孩子都能尝几口。 早在儿子定亲前,姜大郎就让妻子煮了米开始酿米酒,足足酿了两大缸,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樱宝也尝了尝这种米酒,觉得比自己酿的果酒都好喝,酸甜里带着大米的醇香。 要不,自己也酿一些存着? 正想着,忽见楚楚叫她:“樱宝!樱宝!快过来!” 樱宝从酒席上起身,跑去外面:“楚楚姐,啥事?” 楚楚一脸焦急道:“楚嫚好像流产了,你去瞧瞧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乞丐 http://.biquxs.info/

“楚嫚流产?” 那个女人成亲才多久,竟然就怀孕了? 樱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跟着楚楚去了她家。 一进门,就见陈冯氏沉着脸站在门内,楚嫚躺在一张竹床上,吴四婶正在查看。 “确实是滑胎了。”吴四婶对陈冯氏道:“旁的也没啥,让她回去躺两天养养身子就好。” 陈冯氏一脸厌烦地瞪了眼楚嫚,说道:“自己怀了身孕不知道吗?你四婶子都说没啥事了,还不赶紧起来回家去!” 楚嫚对于滑不滑胎也没啥感触,但还记得是陈招撞的自己,不由大声哭嚎起来:“是那个小贱人撞的我!呜呜呜呜!你不去说她反而来怪我!你们都来欺负我…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陈冯氏翻个白眼:“想回就回,没人拦你!” 说罢转身出了屋,去找陈招。 楚楚抱着小闺女,望一眼楚嫚,低声对樱宝道:“刚才楚嫚堂姐跑来我家,说她肚子疼的厉害,还说她流血了,我就去叫了陈婆婆,又喊了吴婆婆,又…又喊了你…” 樱宝不在意道:“没事儿,反正我已经吃好了。” 她伸头过去瞧了瞧小闺女,逗了她两下,问:“取名字没有?” 楚楚微笑:“还没呢,夫君说等她满了周岁再取大名,现在就叫妞妞。” ··· 姜成新婚三日后,新娘子回门,姜家一大家子再次前往县城,与仇家会亲,意思是认识一下对方的主要亲戚,比如双方的叔伯与舅舅等。 这事儿有男人们代表便行,女人们则留在家里筹备新年食物。 樱宝与姜泉也跟了去,他们不是去会亲,而是去准备关扑生意。 腊月二十六,俗话说杀猪割年肉,县城集市人群熙熙攘攘,各式摊儿将路两旁占的满满当当。 姜泉带着小堂妹在这些摊子前走过,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小玩意就买了一些。 这些东西价格不高,几文到十几文不等,留着做关扑转盘用最合适不过。 樱宝惦记洞府里的花卉与香瓜果子等,想把它们拿出来,于是有意跟姜泉错开。 她背上背个小竹篓,竹篓还带着盖儿,只要自己单独溜一圈,就能将东西放进背篓带回去。 这时,姜泉又瞧见一个卖小瓷偶的摊子,蹲下身挑拣,准备多买一些带回去。 这玩意才三五文一个,不会变色腐坏,搁多久都没关系,所以他决定多买一些。 樱宝瞅准这空档,悄悄退出几步,溜到一家买灯笼的后面,这后头是一面高墙,没有行人经过。 将背篓从身上拿下来,然后将手伸进背篓里,像变戏法似的,从洞府取出一些苹果与香瓜放进背篓。 看看背篓差不多满了,又取出好些鲜花放在上头。 像什么木丹、也叫栀子花,牡丹,菊花等。 放好东西,樱宝发现自己拎不动背篓了。 正一筹莫展,一个小孩从灯笼架子下钻出来,站到她面前。 “樱宝,你在干啥呀?”来人是金童,姜成的小舅子,仇蓉的七岁弟弟。 樱宝:“没干啥,你怎么一个人?”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 金童抹一下鼻子:“我就是一个人。”他朝背篓瞧一眼,眨眨眼,惊奇道:“真好看,这是给我大姐的吗?” 前段时间姜成送来不少彩礼,有首饰还有头花,金童以为这些漂亮花朵也是给他大姐的。 樱宝:“这些是做买卖用的。”不送人。 又怕这小屁孩回去胡乱学话,挑拣几朵木丹与两朵牡丹交给他:“带回去给你大姐。” 金童却不要:“我现在不回家,你自己送给她吧。” 家里来了好多客人,爹娘与大姐都在招待客人呢,他趁机溜出来玩一会儿,这时候才不要回去。 樱宝放回牡丹,又塞给他一个大苹果,与两朵木丹,让他装在衣袋里,这才拖着背篓出去,站在路边喊二堂哥。 姜泉就在三丈远距离,听到小堂妹叫他,赶紧过来:“你去哪了?” 樱宝指指背篓,“买了好多新鲜东西,我背不动了。” 姜泉见到背篓里的鲜花与苹果等物,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在哪儿买的?这苹果比咱家的都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红的大苹果,惊叹不已,拿起一只闻了闻,苹果的清香味扑鼻。 “多少钱一个?”这么大的苹果,应该是按个卖的,不贵的话,可以多买点儿回去倒卖。 樱宝想了想,说:“五十文一个。”一只苹果都有一斤重了,算五十文一只应该不贵。 “不贵不贵。”但倒卖的话就赚不到多少钱了。 姜泉将背篓拎起来,感觉很沉。 “咱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之后再来逛。” 他也买了不少东西,正要拿回去。 樱宝点头,转头看一眼金童,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这小子,神出鬼没的,刚才吓她一跳。 兄妹俩将东西放回家,准备再去逛集市。 小黑冲他们汪汪直叫,摇着尾巴也跟了过来。 樱宝见它身躯魁梧,像狼犬一样高大,眼珠一转,回去找个褡裢给它披上。 自己背不动,可以让小黑托着,这就叫物尽其用。 姜泉怕自家大狗伤到旁人,又给它栓了根绳,这才牵着小黑往外走。 走至半路,忽然瞧见不远处有孩童在打架,近前一看,竟然是金童,正与两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撕扯在一起。 樱宝大喝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一个小孩,将金童拽过来。 就见金童脸上有几处划痕,鼻涕眼泪一大把地指着两个小孩哭诉:“呜呜呜呜······他们抢我苹果!” 樱宝一听这还得了,几步追到两小孩跟前,挥拳就要揍他们。 拳头高高举起却揍不下去。 一个脏兮兮的几岁小孩,抱着金童啃的半边苹果,正缩在墙根下埋头苦吃,还不时送到另一个孩子嘴边让他也咬一口。 这是乞丐? 樱宝好奇这两孩子抢了苹果为何不跑远,反而蹲在墙根下啃吃,于是四下打量一眼。 她就发现墙根下还躺着一个人,此人双目紧闭,身上盖着一张破烂不堪的麻布,已经一动不动 怪不得两孩子不逃,估计此人是他们某个亲人。 樱宝对两小孩道:“喂!你们从哪里来?” 县城的常驻乞丐,很少在这般天气睡在墙根下,他们大多会找个破庙或者桥洞里待着,不然冻也冻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牡丹 http://.biquxs.info/

问了两遍,其中一个孩子才操着外地口音道:“小河村,俺们是小河村的。” 樱宝不知道小河村在哪,但能肯定这两孩子不是琴川县人。 她蹲下,用手指试探躺在地上人的鼻息,发现此人已经气绝。 “这人是你们什么人?”樱宝问。 大点的男孩子神情警惕不肯说,旁边女孩儿道:“是阿娘。” 樱宝顿了顿,决定告诉他们实情:“你阿娘已经死了。” 即便是寒冷天气,跟死人待在一起也会生病,如果这两孩子不尽快想办法找个落脚点,估计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女孩边啃着苹果边流泪,男孩则沉默不语,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姜泉走过来,掏出一大串铜钱递过去:“给,这是三百文,你们不能再抢旁人东西了,今儿你们走运,遇到的是我们,倘若是其他人,早把你们的腿打断。快别留在此地,赶紧找个地方先住下。” 哪怕给人做奴婢,也好过冻饿死在街头。 男孩立刻接过铜钱,道了声谢,将钱揣进破烂的衣襟里。 姜泉一手拉着小堂妹,一手牵着小黑与金童,转身就走。 这样的乞丐很多,今儿他在集市上就遇到好几拨,也不知都是从哪里过来的。 自己能帮他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眼下只能给点儿钱,让他们得以存活一段日子。 金童一路抽抽噎噎,心疼自己吃了半拉就被抢走的苹果。 樱宝见他一直不消停,只好从自己小包包里又摸出一个大苹果给他。“给,别哭了,我还没问你,为啥跑到这里来?” 金童接过苹果,用衣袖抹抹鼻涕,瞬间喜笑颜开,“我想去你家找你玩儿呀。” 以前他经常跟大姐去姜记特产铺子,所以今儿就想去那里找樱宝玩。 樱宝没好气道:“你才几岁?就敢一个人四处乱跑?” 金童眨眨眼,认真道:“过年我就七岁了,当然敢。” 他自小就在铺子门口玩,稍大点就跟左右邻居家的小伙伴们跑出很远玩耍,前阵子他还独自去瓦市看杂技表演呢。 樱宝暗自叹气。 估计街流子就是这么养成的。 其实金童已经开始上私塾,只是最近私塾放年假,他便有点无所事事。 今日恰好又是仇家与姜家会亲的日子,家里客人多,难免有些疏漏,就没顾得上金童。 幸好金童只是遇到两个小乞丐,没受多大伤害,倘若遇到拐子或绑匪,后果不堪设想。 可话又说回来,七岁的娃娃已经记事,拐子不大喜欢拐这种男娃,若是女娃则另当别论。 为了安全起见,樱宝与二堂哥将金童送至他家门口,这才转回集市。 采买好东西后,见天色不早,便往回走。 再次路过那个墙根时,两个小乞丐与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 第二日,姜大郎与姜二郎随姜成夫妻回乡,姜三郎则留下照看闺女与姜泉,顺便去集市买了门神与桃符,准备年三十那天,给自家宅子与闺女的铺子都换上新符。 至于姜成那边的宅院,自然由他老丈人去操持。 很快到了年三十这天。 一大早姜泉起来,又喊起小堂妹,将转盘与一些货物搬上马车,运到自己踩好点的地方。 此时天刚麻麻亮,街边已经有人活动了。 樱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就见街道两旁的地上,摆着一溜儿砖头,要么是一根竹根、木棍,或者放了几块土疙瘩。 这表示有人半夜来过,用这些东西先占好地盘,第二天就按自己的记号摆摊儿。 估计二堂哥也来过,只见他们马车所在的地方放了十来块碎瓦片,圈出一块地方。 “樱宝,饿了吗?”姜泉摆好转盘,准备去不远处的食铺买早点。 樱宝打个哈气:“我要吃馄饨,还要吃肉饼。”她忽然想念起姑母的肉饼。 “等着!我去买。”姜泉兴冲冲跑去买早点。 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两大碗馄饨过来,腋下还夹着一个油纸包。 樱宝坐在马车上,一口馄饨一口肉饼,吃的喷香。 天色渐渐明亮,街道上的人慢慢多起来,大多数都是来摆摊的小贩。 樱宝瞅着自家那个彩色大转盘,还有转盘旁边的一块告示牌,上头书写:姜记特产,县学对面,售卖本县特产,童叟无欺。 再看转盘,上头已经被姜泉画上各种图案,每种图案都对应一种小商品。 最贵的,竟然是一只银镯子。 吃完馄饨,姜泉将碗筷递还给小食铺,便自顾自站在那里射箭,吸引客人。 樱宝坐在马车上有些百无聊赖,见二堂哥还在射箭,便道:“我回去啦,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回哪里?”姜泉不明所以。 樱宝指指铺子方向,“我去铺子门口摆摊。”她前两日陆续拿出来很多苹果与香瓜,还有一些花卉,就是准备在铺子里售卖,好给铺子增加人气。 姜泉点头:“好吧。” 反正三叔也在,小堂妹若是忙不过来,三叔肯定会照应一二。 县学这边比起集市那边的人流量少了不少,路边摆摊的也稀少。 樱宝与老爹将铺子门打开,又抬了一个小竹床放在店铺门口,竹床上摆了一大堆鲜艳夺目的牡丹花与菊花。 这一簇簇的牡丹,花茎被浸过瞳孔泉的棉团包裹住,能开上好几天不败。 还有一筐清香扑鼻的木丹花,一筐红彤彤大苹果,另有一大筐金黄色与青绿色的香瓜。 姜三郎虽疑惑大冬天的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但也想不出有什么古怪。 毕竟有些豪富之家也会建一些暖房,暖房里养着不少珍贵花卉。 但具体会养什么,普通百姓不得而知。 也许这些牡丹与木丹菊花,就是某些大户人家养的呢。 至于苹果啥的,倒也不稀奇,有的果农还特意将秋果保存到冬季售卖,以期能卖出高价。 东西刚摆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围过来观看。 因为这一床鲜艳的牡丹花太吸引人了,连姜云娘都跑过来看好几遍。 “这花怎么卖?”一个大娘问。 樱宝:“牡丹五十文一朵,木丹一百文五朵。” “呀!这么贵!”大娘咋舌:“赶上绢花价格了。” 樱宝一本正经道:“绢花没有香味,我家这些花都是鲜嫩的真花,可以好几天不败呢。” 时下人爱戴花,更爱真花,绢花虽然永不凋谢,却也是下乘饰物。 特别是万花凋零的冬季,元正时能戴上一朵真的牡丹走亲访友,那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没打赢 http://.biquxs.info/

围观的人啧啧几声,看了又看,最后有人买了五朵木丹,说是要回去缝在香囊里。 五朵便是一百文,但这种木丹香气浓郁,应该可以用很长时间。 于是陆续有人买木丹花,很快将一筐木丹买去一半儿。 随着客流量越来越多,牡丹与菊花也卖出去一些。 香瓜与苹果也有人购买,还一次购买十个,就是一贯钱。 一时间,樱宝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防止有人拿走东西不给钱,姜三郎站在一张凳子上一眨不眨盯着众人。 还真给他看到有人偷偷将两个大苹果揣进宽袖中想溜走。 “喂!把钱付了再走!”姜三郎跳下凳子拽住这人,冷冷道:“要么就把东西放下!” 此人见姜三郎人高马大,自知打不过,只得灰溜溜将袖子里的苹果拿出来,扔在筐里。 樱宝见自己摊位前的人越来越多,感觉有点招架不住,连忙对老爹道:“爹,咱们把东西搬柜台里吧。” 有了柜台的阻挡,应该能安全许多。 姜三郎也觉得在外摆摊不太靠谱,于是将东西都搬回铺子柜台里,只在柜台上放了几个样品。 如此一来,围观的人少了,但真正想买东西的人没少。 果然,摆摊还是不适合自己,樱宝感叹。 一上午时间,一大筐苹果与一大筐香瓜全部卖光,鲜花也剩寥寥几朵。 樱宝扭头看一眼钱箱子,那里已经满满当当。 就是不知道二堂哥那边的情况如何,她得去瞧瞧。 但去之前,她还得从洞府拿点苹果与鲜花出来,下午回乡时带回家去。 “爹,我去看看二堂哥。”樱宝对姜三郎道。 姜三郎点头:“出去的时候带上大黑。”二侄子就在另一条街道上摆摊,从这里过去拐道弯就能看到。 “好。”樱宝高高兴兴从铺子后门跑进后院,去屋里放出一筐葡萄与两筐苹果、一筐香瓜,还有一大筐鲜花。 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之后带上小黑,兴冲冲去找二堂哥。 樱宝赶到集市,正好瞧见一名无赖讹诈姜泉。 “娘的!你小子敢骗老子!要么赔老子五两银子,要么就把那银镯子给我!” 原来无赖拿十文玩射箭关扑,结果就射中一个小瓷偶,这让他很是恼火,于是揪住姜泉不放,想白得银镯子首奖。 姜泉当然不乐意,那个雕花嵌宝银镯子,是他花了四两银子购买,就是用来吸引顾客,哪里能随便给人。不过这个无赖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樱宝却记得,这人正是张甲小妾的另一个兄弟。 至于是不是亲兄弟不知道,但此人曾经参与殴打姑母姜云娘,还与张甲一起出入勾栏瓦舍。 很快,姜泉与此人争吵起来,冷不防被他一拳打在眼上。 姜泉大怒,立刻与此人扭打在一起。 无赖虽然个子不高,打起架却很凶狠,姜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摁在地上暴打。 樱宝见状松了手中狗绳,拍了小黑一下。 小黑嗖地窜了出去,冲着此人的屁股就是一口。 “嗷······”无赖痛的大叫一声,扭头一看是一只大狗扑来,吓得连滚带爬跑走。 姜泉抹一把脸,感觉右眼很是刺痛。 樱宝给他扒拉一下眼皮,见他只是皮外伤,并无什么大碍,便递给他一颗药丸子,说:“时候不早,赶紧收拾摊子回家吧。” 他们还要赶百十里路程,回去吃年夜饭呢。 姜泉很是沮丧。 因为他的关扑生意并不怎样,虽然有人来玩,却没有挣到什么钱。 自己原是想证明一番,他一个人也可以挣大钱,却没想到事实根本不是想象的那般。 收拾好东西,将之放在马车上,套上马回铺子。 这时,姑母姜云娘也收拾好东西,带着儿女站在铺子门口与姜三郎说话。 “三郎,你们马车可以带上我们吗?”她已经对丈夫失望透顶,不准备与他和小妾一起过年,只想带着儿女跟三弟回娘家。 姜三郎点头:“应该可以,你收拾好没有?等会儿咱们就出发。” 铺子里的马高大健壮,吃的是闺女配制的饲料,力气非常大,经常拉着满载的货物往返县城与乡下,都不曾有什么事。 现在不过多拉几个人而已,应该没啥问题。 “爹!咱们回来啦。”樱宝从马车上跳下来,小黑也跟着跳下。 姜三郎见闺女与侄儿已经收摊回来,赶紧上门板关铺子。 等收拾妥当,冷不防见二侄子一只眼圈青黑,不由皱起眉:“跟人打架了?” “嗯。”姜泉不想多说,支支吾吾跑去帮小堂妹搬苹果。 张玉英也去帮忙,与姜泉一起将要带回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 红宵惊讶地看着一筐筐果子,忍不住吸溜口水。 樱宝递给她一个大苹果,又给了那个叫张小郎的一个。 姜云娘将苹果拿过来,拔下头上铜簪将其划出一道深深口子,一掰两瓣,一半给闺女红宵,一半给了张小郎。 几人一狗挤上马车,姜三郎又去检查一下门窗,然后锁上屋子,给门上贴了门符,又锁好大门,这才坐上车辕赶车离开。 姜泉先是沉默,待马车驶出县城,立马精神起来,开始滔滔不绝跟小堂妹与姑母讲起关扑生意。 “这买卖短时间虽挣不了大钱,却一本万利,嘿嘿!如果一直让做,一定很赚钱。”关扑也相当于赌博,得利的向来是庄家,所以姜泉有此一说。 姜云娘道:“千万别做,咱们巷子那边就有一家偷偷做了关扑买卖,结果被人举报,官府来人将他家里男人全抓起来,至今都没放出来呢。” 朝廷明令禁止赌博,一旦发现,要么罚款要么抓去坐牢,绝不姑息。 即便这样,仍然有人偷偷在暗处开赌场,牟取暴利。 樱宝白了二堂哥一眼:“你与大堂哥一起做买卖挣不到钱吗?” 姜泉挠挠头,不敢再说。 他跟大哥一起做买卖确实很赚钱,光今年一年,他一个人就赚了千余两。 小堂妹赚的最多,前几天算账时,她一个人就分到四千多两,刨除盖房子与置办家具物设的几百两,小堂妹一共拿走三千多两现银。 其次是大哥。 姜成今年依旧种了不少金耳,所以他赚的比二弟多多了,足拿到两千多两银子。 姜泉不是嫉妒大哥与小堂妹,而是自己一下子变成大富翁,心思有点飘,感觉自己做啥都是手到擒来。 于是就想试一下个人的能力,是不是也能赚到很多。 结果,不仅没赚到什么钱,还跟人打了一架。 关键是,还没打赢。 第二百七十九章:遇劫匪 http://.biquxs.info/

马车一路疾行,渐渐远离繁华,驶向乡野。 天渐渐暗下来,似乎有黑云压顶。 看不见太阳,就弄不清时辰,遇上这种天色,感觉已经黄昏。 姜三郎赶着马车,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一路是官道,又是年关,不可能赶了小半天的路,竟然一个人也遇不到。 但现在回去的话也不妥。 “二泉,拿好砍刀,让弟弟妹妹别掀车帘。”姜三郎道。 前方有个起伏的坡道,每次马车经过都要减速,有时还得下车推一把才能上去。 姜泉听三叔这么说,顿时警惕起来,赶紧从车板下抽出一把砍刀。 这是他为了防身特意准备的,一直没派上用场。 但愿这次依然用不上。 樱宝也意识到不对劲,为了减轻车子重量,悄悄将竹筐里的苹果与香瓜收了一些进洞府。 姜云娘也紧张起来,将儿女往车内推了推,掩在自己身后。 马车下了一个陡坡,在上坡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小石块组成的障碍挡住。 石块不大,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但如果上坡时遇到,木制车轮被这种小石头阻挡,肯定上不去。 如果硬冲,说不定能将车轮都崩坏。 姜三郎慢慢将车停下,左右看了看,跳下车,去清理那些小石头。 这时,从远处灌木丛里忽然钻出来好几个人影,他们是四男一女,举着棍棒朝姜三郎冲来。 “留下买路财!”这些人大叫着,朝这边飞奔而来。 姜三郎立刻后退到马车旁,从二侄子手中接过砍刀,指着来人喝道:“什么人!退后!” 姜云娘几乎要尖叫,连忙四处乱摸,试图找到防身武器。 小黑也大声吠叫,一遍遍想跳下马车。 樱宝赶紧安抚好它,立刻塞了一把镰刀在姑母手里,又递一把给二堂哥。 战斗还没开始,小黑不可以下车,劫匪有五人,手里也都拿着各种武器。 有木棍与锄头凿子等物,其中一人还拿着一把刃口锋利的镰刀。 现在是三对五,自己这方即便有小黑帮忙,估计也没啥胜算。 樱宝取出一个牛皮小弹弓,摸出一个石子捏在手里。 她猜劫匪肯定不止这五个,那灌木丛后头肯定还有人隐藏。 所以她要密切注意那边的动静。 几个劫匪冲到近前,目光在大马身上逡巡,露出贪婪之色。 “留下马车!放你们活命!”领头汉子厉声喝道。 姜三郎皱眉思索,目光扫过几人,又瞥一眼灌木丛。 如果这些绑匪确实只求财,自己为了孩子们着想,也不是不能抛下马车。 但如果这些人说话不算话,自己又失去马车,在这荒郊野外,一家人岂不任人宰割? “我可以将钱财都给你们,但马车不行,咱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赶,不能没有车。”姜三郎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五人,一面说话,一面握紧砍刀。 樱宝听老爹这么说,一咬牙,取出好几串铜钱,递给姜泉,低声道:“朝后抛,抛远点!” 姜泉会意,接过铜钱,用力抛到后方路边。 几人的目光朝铜钱望过去,却并没有动,领头汉子冷笑道:“老子要你们下车!滚到一边去!听到没有?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车上的红宵与小郎已经被吓哭,十二岁的张玉英也瑟瑟发抖。 姜三郎没有说话,只警惕打量对方。 五个人全都破衣烂衫,有两个还穿着草鞋,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能穿成这样,要么是逃难而来的难民,要么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无论哪类人,只要遇上,自家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姜三郎忽然开口:“放大黑!” 樱宝立刻明白老爹的意思,立刻松开小黑脖子上的绳索,拍它一下:“去咬坏人!” 就见小黑嗖地窜了出去,狂吼着冲向五个劫匪。 于此同时,姜三郎举着砍刀冲向劫匪,并高声喊道:“赶紧走!” 姜泉已经明白三叔什么意思,噌地跳下马车,跑去前面清理路面。 姜云娘见状,也跳了下去,举着镰刀去帮三弟。 樱宝则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驱赶大马拉车前行。 车上忽然少了很多重量,大马拉起来异常轻松,很快车子驶上斜坡。 这时,姜泉已经将路上石子踢开,又飞奔回头,举着镰刀冲向劫匪,与三叔并肩作战。 但又出灌木丛冲出两名女性劫匪,挥舞棍棒击打小黑,将小黑打的嗷嗷叫。 姜三郎几个明显寡不敌众,即便他手里有砍刀,但也只能威慑一时。 而马车这边,忽然从灌木丛里又窜出两名少年劫匪,直朝樱宝扑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木棍,高举着砸下。 樱宝手里忽然出现一个竹篮,正好挡住棍子的重击。 少年劫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已经被什么东西砸中。 “啊啊啊…”少年劫匪倒地捂脸狂叫,脸上赫然出现很多尖刺。 另一少年目露凶狠,发狠朝樱宝又是一棍子。 然而樱宝已经抢先飞扑过去,一把薅住他头发,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砸在地上。 再勒住他脖子,用手中薄薄匕首压在他脖颈处,大声喝道:“叫他们住手!否则杀了你!” 她敢笃定,这两少年是坡下几人中某人的亲生儿子,所以只要制住他,就能逼退那几人。 果然,几个成年劫匪被这变故惊住,赶紧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后退。一人还厉声喝道:“住手!你若敢杀他!我一定灭你全家!” 樱宝也不示弱,大声道:“让我们平安离开!就放了他!否则咱们鱼死网破!” 领头劫匪心有不甘,却只能咬牙道:“好!放你们离开!但你必须立刻放了他!” “先放咱们走,我发誓一定留他性命!”樱宝将手中薄刃匕首紧贴在少年脖颈处的大脉上。 少年觉得很丢脸,想挣扎反抗,但他一动,脖颈处就刺痛一下,流出缕缕鲜血。 樱宝低声道:“劝你别动哦,你死了不要紧,你那躲在草丛里的弟弟妹妹可跑不掉!记住!若我家有一人死亡,你们这些小崽子一个都别想活!你信不信,我死之前,一定会先送你们上西天。” 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个几岁的孩子正小声哭泣,显然是这群劫匪的子女。 其中一个女孩子在看到樱宝制住这少年时,哭的最凶,想必是少年的亲妹子。 少年果然不动了,眼神却充满杀气。 只是他看不到女娃娃的脸,因为女娃娃从背后勒住他脖子,还用膝盖顶住他的脊骨。 少年半躺在地上,依然嘴硬:“你敢动我弟弟妹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第二百八十章:又要征兵 http://.biquxs.info/

“同样的话奉送给你。” 樱宝使出全身力气勒紧他脖子,也不管他双手指甲深深掐在她胳膊上,手中刀刃更刺入半分。 少年吃痛,不敢再使劲,只还是紧紧抓住女童的胳膊。 樱宝见老爹、二堂哥与姑母已经跑过来,立刻让他们将少年手脚困住挟持上马车,唤回小黑,然后赶车离开。 那群人跟在后面疯狂追赶,“放他下来!放他下来!” 眼看这些人快要扒拉住马车,樱宝将马车上的苹果与香瓜一个个砸向他们。 劫匪们一愣,有几人到底没忍住,弯腰去捡。 其中两个人拿到香瓜,闻到那种诱人的瓜香味,当场啃吃起来。 天知道他们已经多久没吃到食物了,还是这种鲜甜的香瓜,一吃就停不下来。 就这么,追赶马车的就只剩下两人。 樱宝将最后两个苹果砸过去,顺便将空筐也丢向他们。 两人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怎么的,没再追上来。 马车一路急行,很快驶出老远。 不知跑出多少里,就见前方出现一个驿站。 樱宝稍稍放下心,让姜泉放了这少年。 少年被推下马车,跌在路旁,但他摇摇晃晃爬起来,捂着脖子返身往回跑。 马车仍然在疾驰,姜三郎问:“咱们去报官吗?” 樱宝点头:“要报官!” 这伙人拦在路口抢劫,不知祸害多少人,自家不过侥幸脱险,当然要去报官。 姜泉不解:“既然要报官,那你干嘛放走那个小劫匪?” 樱宝:“以防万一。”若自己不守信,将那十来岁少年送进驿站,万一少年的某个家人逃脱,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而她家的马车经常往来县城与乡间,难保不被这些人再次截住。 到那时,就不单单是截道索财了。 姜三郎与姜云娘也明白樱宝的意思,没说什么。 马车来到驿站门口,姜三郎下车向驿卒禀告所遭遇的事情。 驿卒又去禀告驿丞,驿丞立刻召集十几个兵卒,骑马追了出去。 当然,姜三郎也被带去指认。 而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 樱宝对于追捕劫匪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静静在马车上等待消息,顺便给小黑清理伤口。 姑母与二堂哥伤势不重,只胳膊与身上挨了棍棒击打,棉衣也被划了几道口子。 好在他们的棉衣厚实,这些刀口只是划破棉服,并未伤到肌肤。 但小黑伤的非常严重。 因为小黑扑咬人的时候,也遭受那些人的棍棒镰刀攻击。 这会儿它身上不仅有棍棒击打留下的肿块,还有几处血淋淋的刀口。 天渐渐黑下来,驿卒们终于回来,但没有找到劫匪。 姜三郎有些垂头丧气,吩咐姜泉驾驶马车离开。 离开前,驿卒还好心地给了他们两个火把,让他们路上小心。 好在田野里有未化开的积雪,不至于让大家两眼一抹黑。 姜三郎小心地驾驶马车,一路沉默不语。 樱宝给每个人都喂了一颗药丸子提神,又悄悄取出两片五鼎芝叶片塞进小黑嘴里。 小黑很乖觉地吃完,还用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脸。 又行驶一个时辰,远远就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还燃着火把。 樱宝一眼认出是自家的马车,不由惊喜地叫起来。“大伯!二伯!” 姜大郎姜二郎见到三弟他们也很高兴,连忙将马车掉头。 等两车相遇,姜大伯忍不住询问:“怎么到这时候?” 姜三郎也没隐瞒,将事情始末大致说一遍:“路上遇到几个劫匪,耽搁点功夫。” “遇到劫匪?没伤着吧?”姜二郎急忙问。 “没事。”姜三郎摇头,一想起来就后怕。“也是咱们回来的晚。”倘若早点赶路,或许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姜泉有点愧疚地瞥一眼三叔,低声道:“都怪我。”若不是他执意想做关扑生意,小堂妹与三叔也不会等到下午才往回赶。 “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回去吧,一家子都等着你们吃年夜饭呢。”姜二郎道。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回赶,小心防范着四周。 此时的樱宝已经放下心。有大伯二伯这两个助力在,哪怕再来一波劫匪自己也不怕。 可惜了自己的刺猬,放在洞府养那么久,竟然就这么丢了。 马车刚到村口,就见姜老汉拎着一盏灯笼站在一棵皂角树下,焦急等待。 见到儿孙们都回来,他才松口气。“怎么这么迟?” 姜三郎将路上发生的事又说一遍,末了道:“我瞧那群人像逃荒的难民,也不知从哪里过来的,咱们一定多加小心,回头我就去跟村里人说说这事。” 大过年的竟然有一群难民在琴川县境内徘徊,还拦路劫道,这很不对劲。 “是要跟大伙儿说说,万一再遇到前年那般的匪患可不得了。”姜老汉道:“便是没有,给出行的人提个醒也是好的。” 年初二有不少人出去走亲访友,一旦遇到,那可不是好玩的。 回到家,樱宝将小黑牵到灶房,在灶塘后用旧棉絮给它做个窝。 又拿出羊肠线与缝衣针,给小黑身上的口子缝合一遍,再抹上药粉。 小黑疼的全身发抖,却一动不动,任凭小主人给它缝针抹药。 樱宝揉揉它脑袋,给它嘴里塞了两颗药丸子。 大黄也过来凑热闹,将脑袋死劲往前拱,终于得到小主人摸头后,尾巴摇成风火轮。 … 元月总是过的很快,人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间,很快就到了二月。 这天,里正带着十来个乡丁忽然登门,将手中名册递给姜三郎看。 “今春朝廷征兵,你们村一共要出征十人。” 这些名册都是从县衙户籍处颁发下来的,谁家该出丁都记得明明白白。 姜大郎家有两丁,姜大与二儿子姜泉,所以必须有一丁出征。 族长大儿子家的情况与姜大郎家基本相同,也被征一人。 连陈三友的大儿家也得出征一丁。 “这···怎么又要征兵?”这一茬茬的,百姓就像韭菜般被割了一波又一波,根本过不了几年安生日子。 孙里正合上名册:“翼州刺史造反,加上辽寇作乱,今年州府在各县征兵,光咱们一个乡,就得出征二百人,唉。” 这次出征二百个青壮,最后也不知能回来几人。 姜三郎拿过名册翻看一遍,不由拧眉,因为他发现琴川县有两千多人出征。 这说明什么?说明前线伤亡很大,需要从各县抽调大量兵丁去填空缺。 “这次可以买更卒吗?”姜三郎问。 孙里正瞧他一眼,语重心长道:“老夫知道你们村子富足,但就是因为如此,老夫才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如何,咱们乡的出征人数一个不能少。” 月底求月票啊,宝宝们有多余月票就支持支持二久吧,谢谢啦。 第二百八十一章:落水 http://.biquxs.info/

孙里正这话的意思是,户籍上征兵人数都是登记好的,偶尔报个残疾或生病的可以免除一次兵役,但不能超出规定范畴。 姜三郎:“明白了,我会通知大家,怎么做随便他们。” 实在不行,就花钱雇人代替出征。 送走里正,姜三郎将所有村民召集过来,宣读出征名单。 听完名录,众人全都沉默。 大家日子过的好好的,正是不愁吃喝的时候,忽然就来个征兵,还让不让人活了? 姜三郎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咱们村必须出征十人。”花钱买更卒也罢,找人疏通关系报个病残也罢,由他们各凭本事去。 “那,那我家伯元腿脚不便,是不是就不用去服役了?”陈族长大儿子陈家兴问。 姜三郎翻了下名册,说:“你大儿子腿脚不便,但征兵的名单是你二儿子,报不了病残。” 这明面上的病残报不了,但如果他家有门路,或许能找人报个假病残也未可知。 “怎么报不了?你是村正,只要你去说一声不就行了。”陈家兴不满道。 姜三郎瞧他一眼,“姜某就是个小小村正,只负责传个消息,做不了这个主,要不你去找里正问问。” 征兵事宜,最后是由县衙那边的官吏来点卯确认,不是他一个村正说啥就是啥。 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哭泣起来。 谁都知道,一旦出征,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前几年征兵,全村就回来几个,其余几人至今没有消息。也不曾寄信回家。 这会儿又要征兵,怎不叫人忧心。 姜三郎也不管这些,宣读过名单后就让众人回去准备,最迟后日就得去驿亭报道。 当然,他会带着大家一起去。 三天后,姜三郎带着本村兵卒去驿亭报道。 县衙负责征兵的官吏一一核对名册,最后打上勾,表示首肯。 姜三郎这才松口气。 回到家,好几个村民围上来,问:“妥了吗?” “妥了。”自己塞给那个官吏二百两银钞,这才将此事搞定。 没错,他们村十人,有五人都买了更卒,包括刚到十七岁的姜泉。 这事儿需要贿赂核对户籍的官吏,所以大家才有此一问。 几个村民心中一块大石卸下,又向姜三郎致谢。 姜三郎也是无奈,摆摆手,说:“你们可不能外出乱说,万一出了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晓得,三郎你放心,这事儿咱们一个字也不会让外人知道。”村民将胸口拍的砰砰响。 樱宝从窗户探出脑袋听了一会儿,叹口气。 他们全都花钱雇人替他们家孩子出征,雇的就是别村穷苦人家的丁口。 这些人家里,最大孩子还不满十岁,男人就为了五十两银,自己便做了更卒,替人出征。 姜大伯家雇的这户人家便是如此。 不过,姜大伯将这户人家安置在他购买的荒地那边,还给他们盖了三间茅屋居住。 “樱宝!樱宝!”陈招又来找樱宝,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咱们去捡柴禾呀?” 她爹去县城读书了,大姐去伺弄菜地,家里就剩爷爷奶奶,还有那个讨厌的楚嫚,陈招不想看到那女人,就经常带着弟弟来找樱宝玩。 樱宝刚要拒绝,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去叫二妮姐姐一起。” 陈招当然不反对,高高兴兴站在院子里等着。 不一会儿,二妮背着竹篓过来了,说:“咱们去松林那边捡松塔,要走很远距离,你带着旭宝会不会不方便?” 松林离这里很远,两岁的旭宝肯定走不了。 “那我将旭宝送回去给奶奶照看。”陈招也不耐烦带着一个拖油瓶,奈何弟弟总喜欢跟在她身后。 就这样,陈招又将弟弟送回家去,交给奶奶陈冯氏。 三人背着竹篓,扛着小锄头往松林那边去,伤势大好的小黑也跟着樱宝同行。 此地松林都是一些矮松,上头长了不少松果儿。 但樱宝来此并不准备捡松果,她想找找有没有茯苓。 温姐姐说,茯苓都生长在松树根部,像盖了灰的冷饭团,十分好认。 恰好南坡荒地那边也有一大片松树林,所以她要去看看。 野地积雪已经融化,但天气仍旧非常寒冷。 三人进到松林便各做各的,二妮与陈招捡松塔,扒开寻找没被松鼠吃掉的松子儿。 樱宝则带着小黑去找茯苓。 松树下,松针落了一地,还有不少松塔。 找了很久,忽然见一棵松树下有个鹅蛋大的黑褐色鼓包。 樱宝连忙跑过去,取出小刀削开一些,里头露出雪白颜色。 果然是茯苓! 樱宝大喜,赶紧用小药锄将它刨出来。 根部断在里头,她又刨点泥土将其掩埋住。 小黑凑过来闻了闻,见小主人欢喜地将其收起来,歪了歪脑袋,一忽儿跑开。 挖到一个茯苓,证明这里还会有,樱宝又开始仔细寻找。 忽然,小黑在不远处汪汪叫开。 樱宝跑过去,就见小黑冲着她叫两声,又用前爪刨两下。 “哇哇!这么大!”樱宝摸着一块脸盆大的东西叫起来。 取出药锄刨了刨,里头是雪白颜色,果然是茯苓,只是有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啃过。 不过没关系,这株茯苓足够大,只要削去一点,仍然还有很多可用部分。 “小黑,你真厉害,”樱宝揉揉小黑大脑袋,给它吃一颗药丸子。 采下茯苓,二妮在那边叫她:“樱宝!咱们回去啦!” 樱宝寻找茯苓的这段时间,二妮与陈招已经捡满一背篓的松塔,有好些松塔里还有饱满的松子。 “来啦!来啦!”樱宝将茯苓放进背篓,带着小黑跟二妮汇合。 三人满载而归,高高兴兴往回走。 刚走到村里附近,就听到有人大声呼叫:“不好啦!有孩子掉水里啦!” 三人一惊,齐齐飞奔过去。 只见水塘那边有两个人,正跺脚叫唤。 樱宝一眼就瞧见水塘里有两个孩子在扑腾,其中一个似乎是弟弟姜武。 这么冷的天气掉河里去,即便会游泳也游不上来吧。 二妮与陈招也尖叫起来:“小武!”“旭宝!” 樱宝迅速脱掉棉衣棉裤,噗通跳进水里,奋力朝姜武游去。 这会儿,水塘边又来了几个人,有两个会水的人也脱掉棉衣跳进水塘。 但塘水实在太凉,两人没游多远就支撑不住,只得返回。 樱宝也冻的手脚麻木,但她还是游到姜武身旁,将他一把抓住。 第二百八十二章:恶毒 http://.biquxs.info/

樱宝拖着姜武往岸边游,而姜武手上还紧紧拽着旭宝的衣领子。 就这么,樱宝好不容易将他俩拖到岸边,岸上几个人一齐动手把三人拽上去。 闻讯赶来的春娘一把抱住樱宝,拽开自己的棉服衣襟就将闺女揣进去暖着,又在旁人的帮助下快速剥去儿子的湿棉衣。 春娘将两孩子揣在怀里拢紧,飞快朝家里跑去。 二妮也抱起旭宝紧跟在三婶身后。 陈招一边哭着,一边拿起樱宝与弟弟的棉衣棉裤揣进背篓里,跟着二妮来到樱宝家。 春娘将闺女与儿子放在炕上,用被子盖紧,又慌忙给炕洞里塞了许多干草刺球点燃。 再去灶房烧水煮姜茶,给孩子们喝。 樱宝缩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摸摸旁边的姜武,给他嘴里塞一片五鼎芝,小声问:“你与旭宝怎么掉水里了?” 姜武还在牙齿打颤,好半天才说:“是是他后娘踢他下去的…” “踢他下去?为啥?” “不知道,我正在练跑,就见旭宝跟来,经过水塘那边时,被他后娘一脚踹水里去了。” 樱宝:“此事还有谁看到?” “还有王婆婆与一个婶婶也看到了,她俩正好过来。”姜武道:“后来旭宝后娘就跑了。” 樱宝沉下脸。 没想到楚嫚如此恶毒,大冷天踢一个两岁孩子下水,这是人干事? 樱宝虽不怎么喜欢旭宝,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四六不懂的小孩子。 今世没有韩氏娇惯着,旭宝心性还算正常,跟村里其他小孩一样,并不怎么讨人厌。 姜武渐渐缓过劲,悄悄问姐姐:“旭宝会死吗?” 樱宝:“不会,他就是冻着了,暖暖就好。”幸好两孩子都穿着厚厚棉衣,只是在水上飘了一会儿,倘若沉下去,喝一肚子的水,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这时,旭宝也被剥去衣裤,光溜溜地塞进炕上的被窝里。 他双目紧闭,小脸青白一片,显然被冻的不轻。 陈招哭的直打嗝,一遍遍给旭宝揉搓小脸蛋小手:“阿弟!阿弟!你醒醒啊。” 不一会儿,陈冯氏与大孙女陈婉、丈夫陈老栓也跑了来,见到小孙子这般模样,陈冯氏扑过来抱住旭宝就哭开了。 “我的宝儿啊,都是那该死的毒妇!竟然敢害你!阿奶回头就给你报仇。” 陈老栓皱起眉:“行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嚎个什么劲?赶紧去寻吴四过来瞧瞧。” 吴四是村里的赤脚郎中,也是接生婆吴四婶的丈夫,略懂岐黄之术。 陈冯氏这才放开旭宝,赶紧让大孙女去寻吴四。 原来,那楚嫚踹过旭宝后,慌慌张张跑回家,躲进屋里不敢露头。 陈冯氏正要问她将米篮子丢哪里去了,就有村民跑来告诉她,说旭宝被他继母踢进水里了,还好被姜家孩子救上来,现正在姜家被窝里捂着呢。 陈冯氏当时就炸了,跑进楚嫚房里扯她头发打她耳光。 楚嫚哭着说不是故意的,是旭宝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 陈冯氏哪里肯信,对着楚嫚又打又踹,骂道:“平时你拧他掐他也就罢了,我只当你是管教孩子,今儿竟敢害他性命,你个毒妇!倘若旭宝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楚嫚自知自己做错,不敢顶嘴,更不敢还手,只用被子捂住自己脑袋,心里却恨毒了陈家老婆子与陈昌平的几个孩子。 特别是那个陈招,害她流产后,老婆子只是不痛不痒说她几句,连一巴掌都没拍一下,这让楚嫚十分气愤。 为此,楚嫚还跑回娘家向爹娘告状,结果爹娘来讨说法时,却被陈老栓一家反咬一口,说她根本没怀孕,只是小日子来了。 楚嫚气的暴跳,但又无法自证曾经怀过。 她爹娘看在陈昌平这个秀才公面子上,不好太过追究,只交代几句就回家去了。 楚嫚差点没被气死,跟丈夫闹了几次,但丈夫并不怎么帮自己说话,还让她不要胡闹。 之后丈夫去县城进学,楚嫚也想跟去,结果没能如愿。 今日又被那老婆子指使来淘米,这么冰冷的水,她手都冻麻了。 那老婆子就是故意磋磨自己,楚嫚越想越气,忽然瞧见陈昌平那小崽子也来到水塘边,估计是想找姜家孩子玩儿。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楚嫚脑子一热,一脚就将他踢进水塘里。 踹过之后,见旁边还有人,顿时惊恐不已,扔下米篮子就跑回家······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陈老栓怕老妻打狠了,亲家变成仇家,连忙拉开老妻。 陈冯氏气的猛挠老东西的脸。 她孙子差点没了,老家伙竟然当没事人一样,还帮着恶人。 最后还是陈婉拉开祖父母,三人这才赶到姜家。 此刻,樱宝也光溜着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见挤挤挨挨一屋子人,还吵吵嚷嚷,不由满头黑线。 将脑袋蒙在被窝里,悄悄从洞府取出一套衣裤穿上,这才放下心。 她都七岁了,可不能给人瞧见光屁股的样子。 而姜武已经完全缓过来,不过他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樱宝爬起身,假模假样去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捏开旭宝的嘴灌进去。 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炕,去自己屋里躺着了。 一觉睡到傍晚,春娘来叫闺女起来吃饭,樱宝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娘,弟弟怎么样了?”她问。 春娘拿起一套新棉服,给闺女穿:“你弟弟没事。旭宝也醒了,陈家人将他抱回去,他家还送来一篮子鸡蛋,说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樱宝伸着手臂让阿娘帮着穿衣,又问:“咱家小黑呢?” 小黑在她跳进水里的时候也跳了下去,只不过没她游得快。 后来她被人拉上去,冻的全身都麻了,就没顾上它。 “小黑好着呢,跟大黄出去溜达了。”春娘给闺女扣上领扣,让她坐在炕沿,又去给闺女拿鞋。 樱宝晃着脚丫子,心里在想事情。 脑袋里的那个话本子好像又出现了,还不停地给她展示新内容。 刚才睡的这一觉,大多时间都在做一个梦,梦中女主又回到琴川县,还进入县城医署,成为县医署的医学生。 不仅如此,樱宝也会被招进县医署,与女主一起修习医术。 这就奇怪了,京城的太医院也招医学生啊,女主不去那里,干啥要跑到琴川县来? 而且,她一点都不想去什么县医署,更不想与女主做同窗。 自己有钱有房有马车,自由自在不好吗?为何要受那等约束? 月底最后一天啦,宝宝们有月票的留给二久一些呗。谢谢啦! 第二百八十三章:小鹿回家(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樱宝正在屋里刮茯苓皮,忽听外头有人喊:“姜三郎在家吗?” “在呢。”姜三郎出去,就见院门外站着两名差役,不由一愣,赶紧抱拳:“请问官人有何事?” 差役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大信封,交到姜三郎手中:“这是官府信函,今年县医署招收医学生,有人推荐你家女儿姜樱宝入学,我等特来送入学通知。” 姜三郎接过信函,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家闺女声名远扬,连县医署都特意送来招生帖子? 怎么可能? “两位官人快请屋里坐,吃盏热茶歇歇脚。”姜三郎连忙将官差迎进堂屋,又让妻子去煮两碗鸡蛋茶来。 差役也没客气,走进堂屋坐下。 樱宝听的清楚,心下诧异。 自己的梦竟真的应验了。 但那又怎样,自己就是不去!能奈她何? 唉,到底谁这么闲?竟然推荐她去县医署上学。 所谓上学,不过就是在县医署做个药童罢了,与在李郎中的药铺没多大区别。 只不过进县医署后,往后可被推选去府城参加考试,之后还能入选进入太医院。 但自己又不想当太医,干啥要去那里读书? 不一会儿,春娘做好两碗糖水鸡蛋,里头还放了几颗红枣。 “官人请用。”春娘将糖水鸡蛋放在差役旁边的桌上。 差役笑呵呵道谢:“辛苦娘子了。” 两人吃完几个糖水蛋便告辞离开。 樱宝打开信函,就见上头写着她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什么时候入学等等。 姜三郎一脸希冀地问:“宝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我不去!”她才不要去什么县医署。 “为何?”姜三郎不解。 樱宝:“咱们又不差钱,为何要去?” 说白了,行医也是为了挣钱,既然自己不差钱了,也就没必要去医薯。 而且进了医署,她与她家的地位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自己何苦要去跟话本女主搅和在一起? 再者,医署的学生听命于朝廷,万一哪天自己被抽调进军队里当军医可就不妙了。 春娘在旁点头附和:“就是,宝儿已经在李郎中的药铺当了大半年的药童,去医署大概也是学的那些,咱家又不指望宝儿行医赚钱,去不去也无所谓。” 姜三郎见妻子与女儿都不愿去,叹口气,“好吧,就是不知道这信函是谁发的,能不能推掉。” 樱宝虽不知信函谁发的,但肯定不是吴道子。 除了本县大令,自己不认识县衙任何有品级官吏,怎么可能有人推荐自己去进学? 李郎中吧,他已经留在京城太医院,连他二孙子也跟着留下,或许有资历推荐学生。但他远在京城,又是新晋太医院医生,没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 哎,管他呢,反正自己就是不去。 樱宝将信函交给老爹,继续去刮茯苓,将其表层刮去后,又将其切成一块块,放在外头晾晒。 等晒干后,她要用茯苓做一些茯苓饼,日常还可以用茯苓煮粥吃。 茯苓药性平和,可补可泻,不仅能利水渗湿,还能健脾宁心,通常与白术、山药、人参、甘草、泽泻等配伍。 很快到了二月。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所以这日也叫龙头节。 各家开始做龙须面、龙饼,龙眼馄饨等,还抬着祭品祭祀社神土地,祈求丰年。 也是这一日,村民们给家里的奶娃娃剃毛头。 楚楚就给她闺女剃了一个桃心头,就是在卤门那里留一撮桃子模样的毛发,再在后脑勺留个一撮毛的小尾巴。 这个时节,也是吃野菜的最好时机,野地田埂到处都是嫩汪汪的荠菜,用来包饺子煮菜汤都好吃。 陈招牵着弟弟又来找樱宝一起去挖荠菜,晚上包饺子。 樱宝正好要去野地挖点草药,于是欣然同意。 三人一狗,背着背篓拎着竹篮,慢悠悠往村外走。 早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微的暖意。 旭宝紧拽着姐姐的手,腿脚走起路来越发稳当,还不时转头冲樱宝咧嘴笑。 只是他不怎么愿意说话,旁人与他说什么,他也只用点头摇头表示。 陈招特别心疼这个弟弟,自那次楚嫚踢旭宝下水后,她便寸步不离带着他。 “哇!这里有好多荠菜!” 两人来到一片野地,陈招被满地的荠菜惊到。 樱宝倒是不稀奇,这里是她家购买的荒地,已经略微开垦过一遍,自己在此处撒了不少荠菜与苦菜马齿笕的种子,又浇了一遍池水。 浇灌后的野菜与草药生长迅速,她与大妮姐二妮姐偶尔会过来采挖。 陈招高兴坏了,蹲地上一棵棵铲着荠菜,抖掉泥土,放进背篓里。 樱宝也铲了半背篓荠菜,又找到一些苦菜放进背篓。 苦菜不仅能吃,还有很强的消炎作用,比如,用它煎服,可以治疗咽炎、痢疾、受寒发热及慢性气管炎等,功效显著。 陈招挖好荠菜,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在附近转了转,捡了一些枯枝捆起来,准备带回去烧火用。 旭宝也帮着姐姐捡枯枝,跑来跑去也不嫌累,跟前世那个旭宝判若俩人。 失去母亲的姐弟俩,好像懂事不少。 樱宝望两人一眼,便又四处寻找可食用的野菜。 小黑四处乱窜,忽然它好像发现什么,拼命吠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小黑一边叫着,一边朝远处的树林狂奔而去。 “小黑!”樱宝连忙追过去。 小黑不管不顾,直冲进树林里。 陈招要带着弟弟,无法跟上樱宝脚步,急得直跺脚:“喂喂!不要乱跑啊!快回来!” 这一片都是没人光顾的荒林山地,野猪野狼时有出现,一个几岁孩子单独进去,非常危险。 樱宝追着小黑跑进树林,就见它冲着一个方向一个劲狂叫,连狗屁都挣了出来。 “怎么了?”她朝那边望去,忽见有鹿一闪而过。 樱宝心下一惊,忽然想起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呦呦。 她试探着朝林子里唤了几声:“呦呦!呦呦!” 过了一会儿,一只高大的雄鹿从林子里一步步走出来,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樱宝。 当樱宝看到它背上残留的皮带时,眼泪差点流下来:“呦呦!你回来啦。” 她取出一把五鼎芝,试探着朝呦呦递过去:“来!给你吃。” 大鹿一步步走来,低头舔舐樱宝的手心。 吃一口,抬头望她一眼,然后接着舔舐。 樱宝用另一只手摸摸它脑袋,轻声道:“让我把你身上的皮带剪掉,好不好?” 她怕自己惊到呦呦,然后它又跑了,身上残留的皮带不去除,可能会让它进一步受伤。 毕竟好几年没见,也不知呦呦还肯不肯与她亲近。 呦呦抬起头,默默注视一会儿樱宝,然后用脑袋蹭蹭她。 第二百八十四章:春种 http://.biquxs.info/

“呦呦,你可回来啦!” 樱宝激动的热泪盈眶,安抚好小鹿后,取出剪子剪断皮鞍的带子。 小鹿背部腹部,有好几处被磨的没了毛,还有很多细小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呦呦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背部的鞍子弄掉了,但那束缚的皮带着无法弄掉,所以才造成它受了很严重的伤。 樱宝连忙取出药粉给它的伤口撒一遍,摸摸它脑袋问:“要跟回去吗?” 呦呦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脸,转身慢慢走了。 “等等!”樱宝挺难过,跑过去,又取出一些伤药喂给它,这才放开手。 呦呦慢慢走到一棵树旁站定,高昂着脑袋望向林子。 它脑袋上的狰狞鹿角,仿佛是王者的皇冠。 不一会儿,从林子里钻出好几只鹿,有两只母鹿,两只小鹿,还有两只半大公鹿。 樱宝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鹿,难道它们就是呦呦的族群? 母鹿身旁的小鹿好奇地望着樱宝,似乎一点儿也不怕。 接下来,樱宝看到呦呦带着这群鹿朝她走来,最后站在她附近,鹿群好奇打量眼前的人类幼崽,幼鹿甚至凑到她身边闻闻嗅嗅。 樱宝想了想,从洞府取出一些嫩树叶递给这些鹿。 呦呦先开始吃,接着就是小鹿凑过来,后来连两只母鹿与半大公鹿也慢慢靠近。 见它们吃光树叶,樱宝又取出一大把洞府出产的荠菜,引着它们往回走。 等陈招与旭宝找过来,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呦呦回来啦,我要带它们回家去。”樱宝跟陈招说一声,自顾自领着鹿群往回走。 等她将鹿群引进村子,姜三郎与许多村民闻声跑来。 “哇!小仙童不愧是小仙童,出去一趟就带回这么大一群鹿。”村民们对小樱宝佩服的五体投地。 姜三郎怕人多惊走鹿群,赶紧让闺女将鹿引回自家院子。 有呦呦领头,即便鹿群有些惊慌,但还是跟着进了姜家大院。 姜武与虎子高兴坏了,立刻跑回家看鹿。 “我要养一只小鹿!像呦呦这样的!”虎子激动道。 姜武也道:“我也要养一只!” “我现在就去割草喂它!”虎子道。 姜武:“我也去!”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不甘示弱,立刻拿上背篓与镰刀,从站在院子里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姜三郎见村民越聚越多,只得对他们道:“鹿群刚回来,有点认生,别看了,都回去吧。” 七只鹿挤进院子的马厩里,除了呦呦,其余六只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 陈银笑道:“姜三哥,能卖一只给我家不?”他也想养一只鹿,将它养成呦呦那样的神鹿,牵出去也有面子。 陈柱儿也赶紧说:“姜三哥,我也想养一只,留给小妖当坐骑。” 说不定以后,小鹿也能给自家领回一群鹿呢。 姜三郎有些为难:“这事儿以后再说。” 其实这主要看小闺女的意思,只要她同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家里也没法儿养这么多头鹿。 倘若自己提议杀一只半只吧,闺女肯定不会答应。 “那咱们说定了,回头留给我家一只啊。”陈银生怕姜三郎反悔,预先说明。 陈柱:“还有我,三哥你别忘了。” 姜三郎无奈道:“这些鹿还要驯养一段日子,到时候再看。” 好不容易送走村民,姜三郎问闺女:“这些鹿你打算怎么养?” 樱宝:“他们想领养小鹿也行,但不能杀它们吃肉。”否则对不起呦呦的信任。 姜三郎叹气:“那咱们在荒地那边圈个鹿场,就将鹿群养在里头。” “嗯。”樱宝也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姜三郎请来十几名村民帮自家砍竹子,之后在荒地那边圈出一个竹篱笆墙,将几头鹿圈了进去。 呦呦则还是跟着樱宝来去,与从前一样。 二月份正是栽种树苗的时候,樱宝从洞府取出几十棵荔枝苗与几十棵蜜柑苗,还有龙眼与木瓜等,在自家果园种下。 也因此,果园进一步扩大,几乎与葡萄园胡椒圆挨到一起。 村民们见姜家又不知从哪里弄来很多果树苗,也跟着讨要两棵回家去种。 樱宝索性给他们每户分了几棵果苗,种不种得活就看他们运气了。 连学堂那边,樱宝也给了几棵,栽种在院子里。 老夫子与李胥都宝贝的很,将樱宝送来的果苗认真种在学堂花圃里,每日都给浇一遍水。 至于蔬菜种子,自家菜园子种一些,又给大伯二伯家一些,剩下的也分给村民。 樱宝又从萧家送来的大木箱里拎出一袋脂麻,递给老爹:“咱家今年多种些脂麻,京城那边都用脂麻榨的油做菜,可香了。” 姜三郎接过种袋,问:“要怎么种?” “翻好地撒进地里就行,但要三月份才能下种。”大不了她再用池水给它浇灌一遍,应该好出苗。 姜三郎对闺女深信不疑,赶紧去查看自家用哪里的地种它才好。 按照闺女的说法,这么多芝麻种子,大约可以种五六亩,那自己就翻整六亩地出来就好。 春季是最忙碌的季节,村民不仅要抢时间耕种,还得将存在家里的棉花一一纺织出来。 春娘与两个妯娌,每日除了做饭洗衣收拾家里,还要纺纱织布。 她家的纺织房里已经招收了好几名娘子,她们纺纱的纺纱,织布的织布,倒也有条不紊。 这些织娘都是附近村落的穷苦人家女子,春娘提供棉花与工具,还供一餐饭食,她们每织出一匹布,都能得到五十文,相当于十斤粮食。 这个价格不低,因为手脚麻溜的织娘,一天就能织出一匹来。 春娘为了让她们专心做活,还请来一名妇人,每月给她一贯钱,让其专门给这些织娘做饭烧水。 忙忙碌碌中,很快到了三月。 桃李褪去繁花,挂上一个个果子。 樱宝种的那些果树苗全部种活,还窜出老高一截。 村民们的果苗也活了,但长势没有姜家的旺盛。 这天,村里忽然来了两名差役。 差役直奔姜三郎家,还拿出一份信函递给他。 姜三郎见又是前次那两位官差,不由心生古怪。 打开信函一看,原来又是要招收闺女入学的文书。 这县医署是啥意思? 姜三郎将文书揣回信封里,朝两位差役拱拱手:“实不相瞒,我闺女年纪还小,无法独自离家。所以,这县医署咱们不准备去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县医署 http://.biquxs.info/

两差役道:“咱们就是送信的,既然姜村正不准备让女儿去县医署,不如修书一封,让咱们带回去复命。” 姜三郎觉得也对,请两位稍等,并让妻子给他们煮了两碗鸡蛋面,自己则研墨写信。 送走两位差役后,姜三郎心里惴惴,总觉得此事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却是萧陌。 这会儿,樱宝正领着呦呦与小黑给果园那些幼苗浇水,就见二妮飞快跑来。 “樱宝!那个姓萧的又来啦!”二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说要带你去县医署上学呢。” “啥?”樱宝面皮抽了抽。 又是萧家,自己这是跟萧家八字犯冲吧? 二妮拉拉小堂妹:“快回家,那个姓萧的正等着你呢。” 樱宝随二妮姐回到家,就见萧陌坐在堂屋,正与老爹说话:“让令爱去县医署上学,也是贵人的意思,等她学有所成,对你家也有所裨益。” 姜三郎冷淡道:“小女年纪幼小,恐怕离不得家人,万一在外被人欺凌,我等做父母的实不忍心。” “姜村正此言差矣,县医署里有嬷嬷照管,又有夫子监督,哪里会有人欺凌?”萧陌道:“而且萧某此后一年也在县城驻守,定会督促医署小心照看年幼学生。” 最近琴川县与周边几个县出现大股流民,为防止上次的流寇事件再次发生,萧陌便带着部将暂时驻守这边,以防万一。 姜三郎眉头紧拧。 听口气,这位萧将军今日执意要带走的樱宝了。 “爹,我回来啦。”樱宝走进堂屋,朝萧陌行个礼:“萧郎君别来无恙?” 萧陌冲她点点头,说:“贵人有令,让你去县医署上学,今日我便是来接你过去的。樱宝,你可要收拾什么东西?” 樱宝暗自翻个白眼,直接拒绝:“我不想念书。” 萧陌似乎料到这小妮子会这么说,淡淡道:“谁都不想念书,但为了家人为了生存,你不得不委屈一下,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樱宝黑了脸。 这狗东西竟然威胁她!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赤裸裸的告诉自己,如果不听话,家人就不能生存。 “好啊,咱们现在就走吗?”樱宝不想拿爹娘家人试探此人的底线,只能妥协。 萧陌点头:“可以。” “我去拿药箱子。”樱宝噔噔噔跑回自己屋里,将药箱背在身上。 如今她都七岁整了,个头窜出一大截,看起来像八九岁的孩子。 樱宝想了想,又从洞府取出皇后娘娘赐给她的戒尺,将之拿在手上。 这是一根木质戒尺,被打磨的非常光滑,面上还嵌着几朵金丝牡丹纹,把手处还坠着一条五彩如意穗。 来到堂屋,樱宝自顾自道:“收拾好了,连皇后娘娘给我的戒尺也带上了,等到了医署,若有人敢欺负我,我就用它教训她们。” 萧陌朝戒尺看一眼,没说什么。 皇后赐给小樱宝一根打人戒尺,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小妮子如此机灵,还知道拿它给自己撑腰。 “你也不必紧张,医署又不是龙潭虎穴,没人敢随便生事。”萧陌倒是有些担心其他学生的安危了。 这小妮子总会出其不意做出奇怪的事,偏偏别人又找不到她的错处,实在让人头疼。 樱宝老神在在道:“我没紧张,但我怕有人会嫉妒我的医术,故意针对我。” 萧陌眼角微抽,轻咳一声:“好吧,咱们可以启程了。” 说罢站起身,率先走出姜家。 姜三郎望向闺女,忧心忡忡。 去马厩牵出大马,套好马车,姜三郎驾车,带着闺女随萧陌前往县城。 行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进了县城城门。 县医署就在县惠民药局后院,占地颇广。 里头设立两科,也就是医学科与阴阳学科,由两名医士负责管理。 樱宝被送进医署,先是面见一位长须中年人。 此人是县医署的医官,姓严名森,从九品官职。 樱宝朝他施过礼后,就听萧陌道:“这就是姜樱宝,今年七岁整,以后就在医署学医,还望严先生多加管教,督促她好好学习。” 严森笑道:“下官谨遵君令。” 樱宝歪过脑袋,狠狠瞪一眼萧陌。 啥叫多加管教?他以为自己是谁,是她爹吗? 然而萧陌根本不看她,与严森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 送走萧陌,严森隐去嘴角笑意,严肃打量女童几眼,对旁边一名白衣药童道:“带她去学舍,让她先安顿好。” “是。” 药童领着樱宝往一处小院走去。 途中,樱宝瞧见好几名身穿白袍头戴黑纱幞头的学生,年纪从十岁至二十多的都有。 走进小院,就见院子里站着两名白衣少女,也都头戴黑纱头巾,与外头那些学生一样。 “雪倩姐姐,又来一位小师妹,你帮安排一下住处吧。”药童朝白衣少女叫道。 雪倩转过身,打量一眼樱宝,有些惊讶:“年纪这么小?” 药童点头:“是萧将军送来的,让咱们好生看顾些。” “我知道了。”雪倩转而对樱宝道:“随我来。” 樱宝跟着雪倩走进一间屋子,只见屋子里摆了两张小床,两个桌子,还有几个木箱。 “你没有行李吗?”雪倩问。 “没带。”樱宝眨眨眼,道:“萧陌说这里什么都有,让我不用带。” 其实没有,但她就是不带。 如果他们不为自己准备好生活用品,那她只好回家去啦。 雪倩眼神闪了闪,表情越发和蔼。 将樱宝领到一个小木床前:“你就用这张床,回头我去问问严官人,将你一应被褥用品都领来。” 樱宝嗯一声,朝雪倩道谢:“多谢雪倩姐姐。” “客气什么,咱们是同窗,本就该互帮互助。” 雪倩又挪了一个空木箱给樱宝,说:“以后你东西就放在这个木箱里,回头我再拿一套茶具给你,哎,前些日子萧将军还送来两名学医女子,就住在隔壁,等会儿我领你去见见。” 樱宝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以后总能见到。” 她已经猜到萧陌送来的是谁了,但另一个又是哪个? 第二百八十六章:玩不转 http://.biquxs.info/

等雪倩出去,樱宝连忙将药箱子拿下来,放到床上。 这间屋子阴暗潮湿,又落满灰尘,墙角更是挂了好些蜘蛛网,好像很久没人居住。 自己对面这张床上就铺个竹笆,连席子都莫有,与这边一样。 透过竹篱笆,能清楚看见床下被老鼠扒拉出的碎土。 樱宝自己动手,又挪过来一只大木箱,放在自己床头,与先前那只摞起来。 再找一块破布将桌上灰尘擦一擦。 推开窗户,就瞧见窗户外是个花园,花园里长着一些长青树,还有几株含苞待放的牡丹与芍药。 另外还有几个竹架子,上头晾着一些衣物与被褥。 看样子,这个后花园是女弟子们晾晒衣服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她们都是在哪里洗衣的,这附近有没有水塘。 正想着,雪倩抱着席子被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 “姜师妹,这是你的被褥,等会儿我再去领衣裳。”雪倩将被褥放在小木床上,又对樱宝道:“这位是方嬷嬷,负责管理咱们院子与生活,你以后缺什么,跟她说就行。” “多谢雪倩师姐。”樱宝又朝方嬷嬷行礼:“方嬷嬷,请多关照。” 方嬷嬷点下头,道:“老身也关照不了什么,不过是督促你们这些学生遵守规矩罢了。” 樱宝眨眨眼,不明所以。 怎么感觉这位嬷嬷有点像舞春院的教养妈妈。 接着,方嬷嬷开始说起医署的规矩:“你们每日早晨必须在卯时初起床,辰时前去食堂用饭,辰时一刻必须进学堂上课,午时两刻食堂供应午茶,晚膳在酉时初,供应热水也在那个时候。” 方嬷嬷扫了樱宝一眼,继续道:“每日超过戌时不得外出,亥时准时熄灯歇息。在学署期间不得吵嘴打架,不得偷盗,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樱宝点头。 方嬷嬷:“在医署上课,必须穿着统一服饰,衣物也要整洁干净,不得衣衫不整邋里邋遢,若损坏医署物件与药材,还得按价赔偿。” 樱宝仰着脑袋应声:“知道了嬷嬷。” 方嬷嬷见她乖觉,语气缓和不少,又交代一大段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这时,雪倩已经将樱宝的服装领了来,一共两套白色外袍,一个黑纱幞头。 樱宝接了衣物,立刻穿上。 如今快到四月,天气暖的很,衣物只穿两层即可。 只是那黑色幞头她不会戴,只好请雪倩给示范几遍,这才勉强包扎上。 雪倩还拿来自己的铜镜让樱宝照了照,笑道:“瞧瞧多好看。” 樱宝斜睨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这么一打扮,妥妥像个俊俏小郎君。 雪倩又帮着樱宝将席子被褥铺好,说:“再等一段日子,你去跟师兄们要点儿驱蚊香,天气再暖点儿,这边屋里的蚊虫较多。” “嗯。”其实樱宝的洞府里种了不少薄荷草,到时候挪点儿出来,放在窗台上就行。 两人将屋子清扫干净,已经快到酉时,雪倩拿来自己的碗筷,送了一套给师妹。“走,去饭堂用饭。” 于是,两个人拿着碗筷、又拎一个水桶,往饭堂走去。 在半道上,樱宝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陈甜甜。 与陈甜甜走在一起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美丽少女。 “樱宝。”陈甜甜朝樱宝微笑打招呼。 樱宝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陈师妹。” 陈甜甜身边少女闻言诧异地望一眼樱宝,问:“为何称甜甜为师妹?” 樱宝微笑:“你问她。” 美丽少女又转向陈甜甜:“为何?” 陈甜甜一脸无奈道:“樱宝说她医术比我好,硬是要做师姐。” 美丽少女一愣,随即笑道:“这也太任性了。” 樱宝也不理两人,拉着雪倩快步走进饭堂。 这会儿饭堂里已经有了好些人打饭,大多是男子,足有十几人。 饭食是每人两只馒头,一大碗稀米粥,没有菜。 大多数人都是自己带了咸菜,就着稀饭馒头吃着。 喝完一碗稀粥,还可以再去盛一碗,直到粥桶里没有为止。 方嬷嬷说的对,只要来迟了,不仅领不到馒头,连稀粥都没有。 雪倩领了馒头与稀饭后,将碗放在桌上,又去打了一桶热水,因为迟一迟,热水也会被舀光,到时候只能喝冷水了。 樱宝边吃馒头喝着粥,边打量饭堂众人。 来打饭的女生有九人,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 而女学生里就属自己最小,才七岁,其次应该是陈甜甜,约莫十一岁,再就是那个美丽少女。 雪倩姐姐看模样能有十五,其余五个也都是十三至十五六岁的样子。 吃完饭,众人陆续离去。 樱宝回到自己屋子,用雪倩姐姐带回来的热水稍微梳洗一下,关好门窗,拴上门栓,这才爬上床休息。 望着屋梁上的蜘蛛网,樱宝陷入沉思。 她不明白,为陈甜甜会回到琴川县学医,难道京城太医院就没有能教她的人? 还有陈甜甜身边那个女孩,后来她听雪倩姐姐说,少女名叫温玉蓉,是京城太医温井言的孙女。 温井言的孙女? 那温甜与温娇也是温井言的孙女,这会儿又冒出一个,还与陈甜甜一同来学医,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记得萧陌说过,让自己来学医是京城贵人的意思。 京城哪个贵人? 肯定不是慕容贤。 慕容贤虽身体不好,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性情温和善良。 他知道自己讨厌陈甜甜,就绝做不出让陈甜甜与自己一起学医的事。 还有,陈甜甜是皇后送给他的吉祥物,钦天监测算好的福运之人,在没有皇后同意的情况下,慕容贤不可能将她送出京城。 那么,这件事只能是皇后的意思了。 皇后让他儿子的吉祥物来琴川县学医,是看中陈甜甜的才华?肯定不是啊。 估计是想给他儿子培养一个懂医术的枕边人吧,毕竟皇子体弱多病,得有人时刻照看才行。 而那个温玉蓉,美貌文雅,年龄相当,又是太医温井言的嫡亲孙女儿,估计也是慕容贤内院候选人之一。 但皇后为何拉上自己? 自己就是个四六不懂的小娃娃,等慕容贤成年,自己才十岁而已。 樱宝想着想着,联想到话本里的剧情,忍不住打个寒战。 难道没自己这个工具人,女主就玩不转剧情了?非得要踩着自己才能上位? 第二百八十七章:禁咒术 http://.biquxs.info/

樱宝不知不觉睡着。 迷迷糊糊又做起梦来。 梦里全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像过马灯一样。 梦中的自己被亲娘勒死后,竟飘飘忽忽看到很多事情。 她的生父生母跟随韩月娘一家投靠了某个藩王,因为陈甜甜已经成为这个藩王的侍妾。 不久这个藩王造反,但很快又被朝廷派兵剿灭,之后陈甜甜与一干王府女眷被押送进京城,充入掖庭做最下等的宫女。 藩王与他子孙全被毒酒赐死,下令赐死他们的竟是萧陌。 此时的萧陌已经身为摄政王,扶持一个几岁小皇帝稳坐帝位。小皇帝的生母便是萧家姑娘萧雁雁。 画面一转,樱宝又看见她生父生母一家,正与韩月娘一家被押送至刑场斩首,罪名是谋逆。 不仅陈昌平一家,还有陈昌平的父母兄弟侄子等,全部被斩。 谋逆是大罪,陈氏家族受陈昌平连累,被诛了九族。 再后来,小皇帝禅位给了萧陌,自己退位当了逍遥王。 可没多久,退位的小皇帝不明不白死了,太皇太后也服毒自尽。 紧接着小皇帝的生母萧雁雁也因勾结外贼被赐死,连带她父母兄长与侄儿全部被杀。 一时间,樱宝满眼看到的都是滚落的人头,喷溅的鲜血,横陈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几岁的孩子。 没了头颅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脖腔处正汩汩流淌着鲜红血液,生生把她吓醒。 忽地从床上坐起身,樱宝被惊出一冷汗。 此刻窗外已经蒙蒙亮,有鸟儿在外面欢快鸣叫。 樱宝抹一把额头,想起梦境中的情景,仍心有戚戚。 那个萧陌太可怕,不仅杀了他亲姑母,亲堂妹,连他大伯一家都杀了,一个没留。 如此凶残的一个人,自己竟跟他唱反调,噫,真是活腻了。 樱宝跳下床,穿好衣裳鞋子,取出一柄铜镜,对镜梳好头发,再戴上幞头。 正在这时,外头的铜磬已经敲响。 樱宝从洞府取出一些水刷牙洗脸,再将水泼在洞府的土地上。 整理好自己,这才打开房门。 经过昨夜一梦,樱宝忽然不排斥陈甜甜了。 原来女主也有翻车的时候啊,自己便没啥好担心的了。 想到梦境里的陈甜甜在掖庭浣衣院,大冬天的蓬头垢面为宫人洗衣洗被子,没过两年人便病死,被一张芦席子一卷,送去城外乱葬岗埋了,何等的凄凉。 满打满算,她不过比自己晚死五年而已。 而自己虽死了,但两个弟弟却被人救活,之后靠着自己留给他们的银两与院子在县城生活下去。 他们每年都去给自己祭奠烧香,之后大弟娶妻生子了,还带着他的儿子去自己坟前磕头······ “樱宝,去饭堂啊?”雪倩从屋里出来,跟她打招呼。 樱宝:“是啊,雪倩姐也一起吗?”据说早餐比晚餐要好不少,所以她要早早去排队。 “好,你等等我。”雪倩返身进屋去拿碗筷,顺便拎个水桶。 雪倩这屋很宽敞,分内外间,门窗都是雕花木棂,里头一共住了四个人。 人虽多,但屋子够大,室内地面还铺了青石板,十分干净明亮。 不像樱宝那间屋,地面是泥土地,门窗也都腐朽了,屋子是那种低矮狭小的杂物间腾挪出来的,阴暗潮湿不说,光老鼠洞就好几个。 所以即便樱宝一人独住一间,也没人眼红。 两人走进饭堂,里面没几个人。 今儿早晨有羊肉包子,还有香浓的杂菜羹,果真比晚上丰盛。 樱宝吃了两个羊肉包,喝了一大碗杂菜羹,这才满意地拿碗去洗。 饭堂前有一个很长的河沟,里头的水还算清澈,学生们就在这河沟里洗碗洗衣。 正洗着,忽觉身后有人。 樱宝警觉,立刻站起身,就见陈甜甜与温玉蓉站在不远处。 “看什么看!”樱宝不客气地瞪她们一眼。 陈甜甜没言语,温玉蓉犹豫一下,问:“樱宝师妹,我想问问,你准备选学什么学科?” 樱宝想了想,没呲哒她,老老实实回道:“我要选修禁咒术。” “禁咒术?”温玉蓉觉得不可思议,“我听说你制药厉害,你为何不选医药科呢?” 樱宝毫不脸红道:“因为我禁咒术比制药还厉害。” 温玉蓉:······ 旁边有人忽然噗呲笑一声。 樱宝转头看过去,蹙眉:“你笑什么?” 发出笑声的是一名十三四岁少年,他极力忍笑道:“师妹何不念一段禁咒听听,让咱们也学习学习。” “你病了吗?要我念咒。”樱宝不客气地反问。 少年:“我确实病了,得了妄言症。” “你知道自己得啥病就好。”樱宝迈步朝学舍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少年摸摸鼻子,被这小娃娃阴一句,倒是没生气。 放回碗筷,樱宝背上自己药箱就往学堂走去。 她是新生,与雪倩姐姐不在一起上课。 实际上雪倩已经不上课了,她与其他几名医女都去惠民药局去上值,边跟那些老师傅学习,边给她们打下手。 惠民药局就是朝廷在各州府县建立的医院,接待来诊治的百姓,不收或少收医药费,因此每日来看诊的人很多。 樱宝这样的新生学堂就在惠民药局旁边,此时有一名夫子正在点卯。 课室里一共坐着好几名学生,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最大不过十二三岁。 樱宝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就听夫子已经点到她了。 “姜樱宝!” “到!” 夫子朝她看一眼,问:“识字吗?” “识字!” “都读过哪些药典?” “黄帝内经、脉经、诸病源候论、千金翼方、本草经集注,还有伤寒杂病论。”其实不止,樱宝读过的药典与药方能有一大竹筐。 夫子面露惊讶。 他打量一下眼前小娃娃,有点不可置信,于是就考了她几段医经内容,结果她都一一答出来。 夫子摸摸胡子,道:“既然你已经通读经典,便不用在我这里耽搁,回头你就去药局找严先生,让他给你重新安排先生吧。” 他这里只是经史班,既然小娃娃已经熟读各种医药经典,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不如让严森给她分科,找个对应的师父教授便可。 于是,樱宝欢快跑去找医官。 哼!总算不用整日面对陈甜甜了。 自己要去禁咒科,而禁咒科与医学科不在一个地方,她不信陈甜甜能跟她一起去学禁咒术跳大神。 第二百八十八章:想吃肉 http://.biquxs.info/

当严森听小娃娃说要学禁咒术,不由皱起眉。 “老夫听说你擅长制药,为何忽然要进阴阳科?” 医署分两科,医药与阴阳,而阴阳科便包括祝由十三科。 樱宝:“我一直主修禁咒,制药也是因为有了禁咒术加持才有效。” 她就是要学禁咒,看女主能奈她何? 严森翻看一下册子,眉头锁的更紧,努力劝说小娃娃,想让她改变主意:“你一个女娃娃学什么禁咒,不如跟着医博士学学如何配药制药,到时候去考府学也容易些。” 樱宝眨眨眼:“我喜欢禁咒术,除了这个啥都不学。” 她才不想考什么府学,然后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遣送去边关。 因为朝廷每年都会委派一些医士或医生去各个地方行医,三年考核一次,合格者才有可能调到州府或京城任职。 万一哪个地方遭逢瘟疫伤寒等传染病,各县府州的医署医生便会事先被派往那地方, 幸运的人,或许能完完整整回来,那些倒霉蛋若被感染某些治不好的时疫,只能埋尸荒野了。 不,连埋尸都不可能,他们很可能被一把火烧掉,连骨灰都被抛弃。 自己还小,还没活够呢,洞府里还有很多钱财没花光,怎么可以年纪轻轻就死掉? 严森见她固执,只得恐吓道:“那你可知,一旦学了禁咒,从此需得谨守五戒、十善、八戒、四归?” 樱宝点头:“知道。”但遵不遵守只在自己。 严森一时也是无语。 但此娃娃执拗,自己也毫无办法,只好将其带到阴阳班一位禁咒师那里。 医署的禁咒师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年纪,带了两名禁咒徒弟。 樱宝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徒弟,正是先前嘲笑她的少年。 周大师很是温和,但也不苟言笑,他头戴羽冠,身穿百纳道士袍,手里还拿着一根拂尘,考了女娃娃几个禁咒术,又让她跳了两段祭祀舞,绘了几个符咒,便收下了她。 “这两个是你师兄,以后你就跟他们一起做功课。” 周大师又朝两个徒弟道:“周昊,张闵,先带你们小师妹去将神仙经通读一遍,过几日为师要考校。” “是。”大师兄周昊与二师弟张闵朝师父施礼,带着小师妹去了课室。 一进课室,张闵就伸着脖子凑过来,笑道:“小师妹,果真是同道中人啊,你的禹步走的比大师兄都好呢。” 周昊看一眼二师弟,淡淡道:“师弟,别贫了,赶紧去将做法用具拿来一套给小师妹。” 张闵答应一声,乐颠颠跑去拿东西。 他整日跟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在一块儿,还时不时地挨训,简直快郁闷死,现在总算来个小师妹,自己也可以过过师兄的瘾了。 不一会儿,张闵搬来一个木箱子,从木箱子里取出一套法师袍,一个手持的铃鼓,一沓黄符纸,毛笔,还有一盒朱砂。 张闵将东西交给樱宝,“这里差一把桃木剑,一管磷粉,等会儿我去前头领来给你。” 樱宝点头:“多谢二师兄。” 接下来,樱宝正式在阴阳科进学。 每日她不仅要熟背咒术,还要跟周大师一起练习移精变气功法。 这套功法加上禹步,可纳真气入体,循环百脉,既可健身也能治病救人。 这话是周大师说的,他还自创一套拳法,让三个徒弟每天都必须练一遍。 一晃十天过去,这日正好休沐,樱宝决定去自家铺子瞧瞧,顺便再购买一些日用品。 当然,主要是她想出去好好轻松轻松,再偷吃点儿肉。 因为师父说了,学习禁咒要戒肉戒酒戒色戒五辛,还不准许跟人起口舌之争,更不能乍嗔乍喜,随意杀生。 其他她还能接受,但唯有戒肉不行。 所以樱宝要独自一个人偷偷溜回铺子,叫二堂哥买肉给自己吃。 刚走出医署大门,忽听有人叫她:“樱宝,你去哪?” 樱宝转身一瞧,竟是陈甜甜与温玉蓉,还有雪倩师姐。 “我回家去。”樱宝本不想理会陈甜甜,但有雪倩师姐在旁,自己不得不回答一句。 雪倩惊讶:“原来师妹的家在县城啊。” 樱宝点头。 陈甜甜笑眯眯道:“樱宝,我们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呢,能不能带咱们去瞧瞧?” “不能。”樱宝才不想惯着她,说:“家中长辈不在县城,只我大哥夫妻俩居住,他与嫂嫂刚刚成亲,不方便接待未婚女子。” 陈甜甜还待说什么,就见樱宝转身对雪倩道:“师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快速离开。 陈甜甜暗暗咬牙,却笑着对雪倩与温玉蓉道:“樱宝说话一向如此,她对我不善就罢了,竟还对雪倩师姐与玉蓉姐姐无礼。” 雪倩与温玉蓉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被人直接拒绝,真的很丢脸面。 温玉蓉嗔怪道:“甜甜,咱们本就与她不熟,她又对你态度恶劣,你为何要提出去她家?”这不是自讨没趣么,陈甜甜自己丢脸就罢了,偏偏还刮带上自己与雪倩,实在是莫名其妙。 陈甜甜顿了顿,委屈道:“咱们毕竟是同窗,我便想着能与她修好关系,哪知她如此不近人情,连师姐的面子也不给。” 雪倩拧眉看她一会儿,说:“我还有事,便不与你们去逛街了。”说着转身回了医署。 温玉蓉也觉得这个陈甜甜有些阴阳怪气,特别是面对那个樱宝的时候,但自己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得不继续跟她一起作伴。 “甜甜,你不是从小在这个县城长大的么?要不咱们去你家那边瞧瞧吧?”为了解除尴尬,温玉蓉没话找话道。 陈甜甜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她家屋子被大伯卖掉了,但自己有亲娘寄来的一百两,还有萧家给的一百两,两百两银,也不知能不能将旧宅子赎回来。 两个少女身穿白色医署袍,在县城并没人敢招惹,所以她们雇了一辆牛车,朝竹枝巷走去。 来到竹枝巷,陈甜甜下车走到自家宅院前站定。 这里的宅子是三间瓦屋带一个灶房,半人高的矮墙围成个不大的小院,一眼能望到底。 “二丫?”一名妇人从灶房走出来,瞧见矮墙外站着两个白衣黒幞头的少女,不由仔细打量一会儿,直接叫出陈甜甜的乳名。 第二百八十九章:无法理解 http://.biquxs.info/

陈甜甜也认出这妇人是父亲曾经同僚的妻子宋婶子,不由热泪盈眶。 其实她爹陈光禄对她们姐妹三个很不错,不仅花钱让陈甜甜与她大姐上了女子私塾,还从不打骂她们,可谓是个好父亲。 “宋婶子。”陈甜甜几乎哽咽了。 宋婶子急忙从院子里出来,拉住她道:“快进家来坐坐,我都好些年没瞧见你们了。” 陈甜甜与温玉蓉走进院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宋婶子给她们端来茶水,也在旁边坐下,问起陈甜甜的母亲:“你母亲现在去了哪里?可与你在一处?” 陈甜甜摇头,低声道:“她去了府城。”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宋婶子问。 “我在医署学习医术。” “呦,怪不得我瞧着你穿这身眼熟呢。”宋婶子笑起来:“学医好啊,以后是个好营生。” 陈甜甜没言语。 宋婶子忽然一拍大腿,道:“二丫啊,差点忘了告诉你,前阵子你爹回来了,还跟我打听你们母女几个的消息呢。” 陈甜甜一愣,随即惊喜:“我爹真回来了?” “是啊。”宋婶子神秘道:“听说他跟了某位贵人,混的很不错呢。” 陈甜甜眼睛一亮:“真的?婶子可知我爹跟了哪位贵人?” 宋婶子苦思冥想一会儿,摇摇头:“我忘了,好像说跟了什么郡王做事。” “什么郡王?”陈甜甜问。 “嗨,我这记性,给忘啦,你宋叔应该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甜甜与温玉蓉方告辞离开。 再说樱宝。 一路小跑回到姜记特产铺子,正遇到姑母姜云娘与姑父张甲在打架。 大堂哥与二堂哥则站在一旁看热闹,没有动作。 因为姑母姜云娘如一头母狮子般,扯着张甲殴打,将张甲打得抱头鼠窜。 “你个杀千刀的!竟然给玉昆定个那样的人家,你还好意思跟老娘要钱?”姜云娘边打边骂,气的眼泪直流。 “你自己犯贱就算了,竟让玉昆取你小妾家的姑娘,张甲!老娘要与你和离!” 张甲梗着脖子道:“和离便和离!老子受够你这个女人了!” 姜云娘一把扯住张甲的耳朵,眼泪流的更凶,“好好,咱们这就写和离书。” 以前她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还想着张甲能改好,所以一直舍不得和离。 可直到如今,她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了。不仅看不到,张甲还想毁了她的孩子毁了这个家,单凭这点,姜云娘绝对不能再容忍下去。 姜云娘冲进铺子,跟大侄子要来纸张笔墨,拖来张甲,让他写和离书。 拿到笔的这一刻,张甲犹豫了。 但想到娇美的小妾整日哭哭啼啼诉说委屈,一咬牙,写了两份和离书。 双方摁了手印,各持一份,张甲揣起和离书正要抬脚走人,被姜成拦住。 “等等,既然你已经与我姑母和离,那么就去县衙备个案吧,省的以后有什么牵扯。” 姜成冷冷注视着张甲:“我会给你们做个见证。” 张甲莫名惧怕姜成的目光,赶紧答应下来。 就这么,姜成带着姑母姜云娘与张甲去县衙,留下姜泉照看铺子。 樱宝进铺子看一圈,见店铺里摆的货物大多数还是从别家拿的糕点与干货,问二堂哥:“你今年还不准备种金耳吗?” 姜泉挠挠脑袋,“我倒是想种,但哪里有空回家去?” “这个简单。”樱宝道:“叫几个人来,在咱们院子里盖几个菌棚,还可以在老爹的院子里也盖几个,全都种上菌菇,你们就可以两不误了。” 姜泉笑道:“你的想法倒是跟大哥一样,他已经在他家院子里盖了好几个菌棚,还教嫂子也种金耳呢。” 这阵子姜泉也回过味来,自己忙活半死还不及大哥种的金耳赚钱,所以他今年也准备种些。 但因为没找好地方盖菌棚,所以就耽搁下来。 既然小堂妹说,让他在后院盖几个菌棚,他自然求之不得。“等大哥回来,我就去找几个工匠来建菌棚。” 樱宝点点头,这才问起姑母家的事。 姜泉道:“姑父给玉昆定了门亲事,女方就是他小妾家的侄女。” “这······”樱宝也是无语。 看样子张甲对那小妾是真爱啊,他一家都那样了,竟还拉儿子下水。 樱宝望一眼在外头照看摊位的张玉英,问二堂哥:“那张玉昆也愿意?” 自己曾经听姑母说,好像那小妾家是娼门,所以她家的侄女肯定也是娼门贱籍,张甲竟然让大儿子娶那样一个贱门女子为妻,这是想让自家子孙从此都冠上贱籍吗? 姜泉低声道:“他自然愿意,若不然姑母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还与张甲和离了。” 樱宝面皮抽了抽,疑惑地问:“为何?” 姜泉轻咳一声:“因为张玉昆之前就认识那女子,早就······咳,你别问了,他同意娶那女子,还让姑母出彩礼钱呢。” 樱宝瞠目结舌。 好吧,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竟无法理解张玉昆的想法。 姜泉又问起小堂妹的近况:“在医署如何?有人欺负你吗?” “医署里的人都很好。”除了某个讨厌鬼。 樱宝:“二哥你们最近都吃了什么?做肉食没有?” “最近都是大嫂做好饭送过来的,咱们没开火。”姜泉打量一下小堂妹,问:“是不是医署饭食不好?” 樱宝摇头,将自己学习祝由术,被师父勒令不给吃肉一事说了。 “唉,我今日休沐,特意回来吃肉的。”她不敢在大街上买,就怕遇到医署的学生。 若被人发现,被罚事小,万一被师父赶回医药科就糟了。 姜泉一听小堂妹想吃肉就笑了,连忙道:“你在铺子里待着,我去买点儿卤肉给你吃。” 说着起身去卤肉铺子买卤菜,顺便还买了一块大饼。 不一会儿,姜泉回来,带回好几包卤肉。 “我买了卤鸡,半边卤鹅,还有这个猪耳朵,你拿大饼夹了吃,可香了。” 姜泉将荷叶包打开,亲自帮小堂妹夹了一块大饼,“给!里头有卤猪耳朵,我让人家切成丝,又加了鸡肉丝在里面。” 樱宝接过来咬一口。 鲜香可口,猪耳朵被切成细丝夹在面饼里,吃起来脆脆的,非常美味。 第二百九十章:炙羊腿 http://.biquxs.info/

一个时辰后,姜云娘与姜成从县衙回来。 姜云娘坐在铺子里哭了好久,最后在姜泉与樱宝的陪同下,去张甲那里收拾东西。 既然和离,姑母与孩子势必不能住在原来的地方,于是樱宝提出,让她与两个儿女搬到铺子后院的空屋子居住,顺便为姜成姜泉两个做做饭。 毕竟新嫂子已经有了身孕,也需要一个长辈在旁边照看着。 等以后姑母攒了钱,有能力买房了,再搬走不迟。 来到张甲家,只见这里就是一个寻常的三间青瓦房,外加两间低矮的茅屋,不大的院子里堆满杂物,几个人走进去确实有些逼仄。 姜云娘住在东屋,西屋则是那个小妾与张甲的住处,张玉昆与弟弟张玉英应该都住在那个低矮茅屋内。 樱宝跟随姑母走进东屋内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啥收拾的,屋内没啥家具,床铺也陈旧的不像话,唯有将衣裳被褥与妆匣子收拾起来,塞进木箱子里带走。 正收拾着,那个小妾抱着女儿走到门口,笑吟吟道:“姐姐,这是准备去哪里啊?马上玉昆就要成亲了呢,没你这个阿娘在可怎么行呢?新人可是要跪拜高堂的。” 姜云娘并不回答她,冷笑一声:“你也别得意,就你这贱妾身份,到死也做不成张甲的正妻,当不了成玉昆的高堂。” 朝廷有律令,贱妾是不能被扶正的,否则张甲吃不了兜着走。 小妾也冷笑:“奴是做不成正妻了,可奴的侄女可以啊,玉昆照样要叩拜我这个做姑母的呢。” 姜云娘边收拾东西边道:“那就让她当呗,儿大不由娘,我就祝你一家子和和美美,升官发财。” 玉昆自小便与他爹亲近,这会儿又要娶他爹小妾的娘家侄女,这个儿子,自己不要也罢,就让他们父子俩相亲相爱一家亲吧。 姜云娘将自己与女儿红宵的衣裳物件都塞进木箱,被褥等也打了一个包裹,让姜泉搬去牛车上。 这时,张玉昆走进屋子,皱眉对姜云娘道:“娘,您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跟爹和离?” 姜云娘根本不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要去收拾玉英的。 张玉昆又道:“娘,您是要故意给儿子难堪吗?儿子马上要成亲了,您却在这种时候和离,你让儿子在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姜云娘摔下衣裳,怒道:“我给你难堪?那你娶那种家庭的女人是想给谁难堪?玉昆,你如今大了,我也管不得你了,但你弟弟妹妹还要脸面,我决不允许他们重蹈你父子两个的覆辙。” 玉昆面上腾地涨红,梗着脖子道:“我父子怎么了?秋玲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不嫌弃咱家穷困,愿意嫁与儿子,怎么就让弟弟妹妹没脸了?娘,您打骂儿子都行,却不能这样对待秋玲!她嫁过来,始终是您的儿媳。” “我可担不起。”姜云娘简直气疯,拿起玉英的东西就要往外走。 玉昆拦住姜云娘不让她离开:“娘,您要去哪里?” 姜云娘一把推开儿子,拉起樱宝与红宵就走。 “娘!”玉昆抢先几步拦在院门口,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给姜云娘磕头:“儿子求你别走,您怎么能丢下儿子一个人?” 姜云娘眼泪止不住流下,但还是绕开儿子走出张家院子。 坐上牛车,姜云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红宵抱紧阿娘不敢说话,偷偷瞥一眼家的方向,也哭了起来。 樱宝心里暗叹,又无法安慰姑母,只能与二堂哥大眼对小眼。 姑母姜云娘这两年苍老很多,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明明才比自家阿娘大几岁,却像隔了辈儿一样。 与张甲那娇嫩的小妾比起来,更是像两辈人。 唉,女人一旦人老珠黄,男人就要作妖,就比如那张甲。 樱宝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做一些面脂给阿娘大伯娘与二伯娘她们,也让她们常保青春? 回到铺子,樱宝分出两间偏房给姑母一家居住。 姜云娘带着红宵住一间,张玉英一人住一间。 现在大堂哥不住这里,所以二堂哥也一人住了一间。 当然,樱宝独住正屋一间房,还给房间装了双开的房门,她不在的时候,房门就被她给锁上了。 晚间,姜泉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回来,还打了一竹筒米酒。 “樱宝,我今儿买了一只炙羊腿,你管够吃。”姜泉从一只炙烤得喷香的羊腿上撕下一大块肉,搁在小堂妹碗里,又给姑母与张玉英红宵各分了一块。 他不仅买了炙羊腿,还买了猪头肉与一只卤鹅,还有一摞麦面饼。 “咱们今日好好喝一顿,庆祝姑母甩脱冤孽。”姜泉顾忌张玉英与红宵在场,隐晦地说了这一句。 姜云娘点头,端起酒碗饮了一大口,又对樱宝道:“姑母还得多谢樱宝收留。” 今儿有侄儿侄女的相助,她才有底气与那张甲和离。 若不然,自己真想一死了之。 当她得知大儿子要娶小妾家女子时,天知道她有多绝望与愤怒。 在那一刻,她想杀了张甲的心都有了。 但她不能,因为自己并不只有玉昆一个孩子,她还有玉英与红宵,自己决不能让他们兄妹毁在那张甲手里。 “姑母不必客气,您安心住着就行。”樱宝边吃羊肉边道:“以后二哥去进货,您帮着大堂哥照看一下铺子便是。” 铺子暂时用不着请伙计,但如果有人搭把手也不是不行。 大堂哥每晚必须回自己家去,铺子里就剩二堂哥一个了,马上家里的果子陆续成熟,二堂哥势必经常回乡去拉货。 到时候,有姑母与玉英照看一下铺子,大堂哥也轻省一些,否则连上茅房都不方便。 “那是自然。”能帮着侄子们做些事,姜云娘求之不得。 再怎么着,侄子都是自己的血亲,她在这里能对侄子们有些帮助,自是很开心。 吃过晚饭,姜云娘带着女儿红宵收拾碗筷去洗,张玉英则与姜泉在一起说话。 樱宝洗漱后独自回房,躺在床上凝神进入洞府。 洞府水池边,一排排的陶罐里长着金色金耳与晶莹剔透的雪耳,已经可以采收了。 但上次晾在竹匾子里的干菌菇还没收起来。 樱宝拿来几只藤条编制的大筐,将它们一个个收进筐里,足足收了好几筐。 再放在秤上秤好重量,将数字记录在账本上,这才去上面查看果树的情况。 现在,新种在瞳孔泉旁边的果树陆续开花,其中包括荔枝龙眼与木瓜等。 估计过不了一个月,她就能吃到荔枝了。 樱宝摘下一筐苹果,准备明日带去县衙给吴道子。 自己都好久没去看他了,正好趁这次休沐去瞧瞧他与弟弟姜杰。 第二百九十一章:犯戒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樱宝早早起床,梳洗过后就出了门。 姜泉以为小堂妹要回医署,想送送她。 “不用,我去县衙一趟再回医署。”樱宝可不想让二堂哥送,因为有他在,自己便不好取出苹果来。 姜泉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小堂妹蹦蹦跳跳跑远。 县衙其实离县学不远,樱宝没一会儿就到了。 左右看看无人,她取出一只装满苹果的背篓,往县衙门口走去。 县衙门口守门的都已经认识这个小姑娘,见她要见大令,也没说什么,直接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名婆子,要领樱宝进去。 樱宝留给两衙役两个大苹果,这才跟着婆子进了内院。 “姐姐!”姜杰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姐姐,欢喜道:“你来啦!” 樱宝摸摸他脑袋,“我送苹果给你吃。” 姜杰惊奇:“咱家苹果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是咱家的,我从外头买的。”樱宝将背篓放下,与弟弟两个抬到廊檐下。 吴老先生与儿子吴道子站在廊檐下,笑眯眯望着樱宝:“好久没见你来了,今儿倒是稀奇。” 樱宝嘿嘿笑道:“我估摸老先生与大令的养身药丸子要吃完了,特意送过来的。”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两包药丸子,一个给吴老先生,一个给吴轼。 吴老先生赶紧将药包揣进袖子,摸着胡须道:“吃早饭了么?与咱们一道用点儿?” “好啊。”樱宝也没客气,跟着吴老先生与吴道子走进客厅。 早餐很简单,一碟切开的咸鸭蛋,一碟咸菜丝,还有一碟蒸咸鱼。主食是大米粥与白面馒头。 樱宝喝着粥,就听吴道子问她:“你现今去医署上学,学的是什么?” “我学禁咒术。”樱宝咬一口馒头。 吴道子慢慢夹几根咸菜丝,问:“为何学禁咒?” 樱宝:“因为我喜欢禁咒啊。”想了想又道:“其实是有个讨厌鬼一直跟着我,我只好学禁咒了。” 吴道子抬眼看向她:“讨厌鬼?” “嗯!”樱宝将陈甜甜的事告诉了吴道子:“她原先已经留在青宫当宫女了,不知为何忽然来了琴川县,还与我分在一处学医,你说怪不怪?” 吴道子与父亲对视一眼,全都皱起眉。 确实很怪。 “所以我就学了禁咒术,哼!就不要跟那个陈甜甜在一块儿。”樱宝逮到能够倾诉的人,一股脑将心中怨气说出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狐狸精,专门来吸我精气的呢。” 吴道子哑然失笑:“狐狸精也是吸食男子······”忽觉自己不该对个小闺女说这种话,又改口道:“哪有什么狐狸精,她来此不过凑巧罢了。” 樱宝撇撇嘴:“才不是凑巧。” 肯定有什么深意,陈甜甜才返回琴川县。 要不,自己就猜她会不会进阴阳科吧。 如果她在之后日子,想法子进入阴阳科,那肯定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说不定她靠近自己就是抱着很大的目的。嗯,如果不是吸取精气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她想夺取自己的气运。 话本子里不都是有气运之子气运之女这一说嘛。 而自己有神奇洞府,肯定也算这个世间的气运之女吧。 那么,那个陈甜甜是想夺取自己的洞府吗?还是说,她想夺了自己的气运,才能平步青云? 吴老先生吃完粥饭,放下碗筷,这才对樱宝道:“你既然学了阴阳科,就该多看看列异传或者玄怪录,或者看看太平广记,此中玄妙或许能解疑惑。” 前次,一位京中老友来信,说起萧家曾让钦天监为一个少女测算星运,最后算出那个少女是代王的福星。可不知为何,萧家竟将少女送返原籍。 如今看来,那个少女便应该是樱宝口中的陈甜甜了。 樱宝点头:“嗯。”她确实要多看看鬼怪之类的书籍,再从中找出蹊跷之处。 自己重生绝对算的上怪谈,而又拥有一个洞府更是奇异。 偏偏那陈甜甜就像狗皮膏药那样粘着自己,这绝对有什么猫腻。 而脑袋里的话本更是让她胆战心惊。 一个不留神,估计就入了人家的套。 若不是这些话不能说给外人听,她都想跟吴老先生讨教讨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用完早膳,吴道子从自己书房翻了一会儿,找出几本怪谈类书籍交给樱宝,让她带回医署看。 之后又道:“樱宝,我今年年底可能要卸任回京续职,到时候我父会带着姜杰游学,待他八岁再送他回来参加县试。” “你要走了?”樱宝睁大眼睛,心里有些难过。 吴道子摸摸她脑袋,道:“嗯,任期已满,不得不走,小樱宝,我还没谢你帮我治好了病。” 如今吴道子脖子上的瘤子已经消弭,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看起来很是儒雅,人也比前几年看起来年轻许多,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这都归功于樱宝送给他的养身药丸子。 “不用谢,我们还没感谢吴老先生教授我弟弟学业呢。”真论起来,吴老先生与吴道子给予自家的更多。 正因有本县大令罩着,自己的铺子在琴川县才无人敢觊觎,她才敢跟萧陌叫板,她家在川河镇才安安稳稳发展到现在。 而她的弟弟姜杰,更有可能因为吴老先生的教诲,以后会走上仕途,成为大官人。 吴道子笑笑,没再说什么。 他父亲教那孩子可谓呕心沥血,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灌输给他,而那孩子也很聪慧,教什么会什么,还能举一反三,比自己小时候强多了,老父亲恨不得将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揣肚子里回炉重造。 唉,想起来都是泪,不说也罢。 樱宝见时候不早,向吴道子与吴老先生告辞离开。 吴道子便让家仆吴瑞用马车送小姑娘回医署。 回到医署后,樱宝悄悄走去阴阳科课室,果然没见到师父。 周大师今儿要去道观作法,她是知道的,所以早上就没回来,放心去县衙一趟。 坐在课桌旁,拿出禁咒书籍大声朗读,不时拿眼瞟向窗外。 就见二师兄摇摇晃晃走进来,看到她就一瞪眼:“早晨去哪里了?竟然不来做早课?” “没去哪。”樱宝拿着书一本正经道:“我去洗衣裳了。” 张闵表示不信:“哼!你犯戒了!” “我才没有!”自己早上就吃了一碗粥与一个馒头,连咸鸭蛋都没敢吃,他怎么知道自己犯戒? 张闵朝她桌子对面一坐,“你犯了妄语戒!哼!我一早就在河边练禹步,根本没见到你去洗衣裳。” 第二百九十二章:运势 http://.biquxs.info/

樱宝放下书册,“你才犯了妄语戒,我根本没瞧见你在河边,说!是不是刚起床?瞧你眼屎还粘在脸上呢。” 张闵一听赶紧用手指抹抹眼角,眨巴一下眼问:“还有眼屎吗?” 樱宝捧起书本,假装念书。 她这个二师兄最爱睡懒觉,一旦知道师父不在家,就能睡到日上三竿。 他明明才起床,害怕被她这个小师妹发现告状,便倒打一耙。 哼,她早知道他的伎俩,才不怕被他识破。 “小师妹,你吃早饭了吗?”张闵开始没话找话。 “吃过了。” “要不要再吃点儿?我让人送两碗桂花汤团来。” “好吧。”对于好吃的,樱宝来者不拒。 张闵呲着白牙笑起来,起身去买汤团。 医署外头就是集市,有很多小贩摆摊卖小食,张闵只要站到门口招呼一声,就有小贩将食物送来。 不一会儿,两碗桂花汤团端到樱宝面前,张闵自己吃一碗,另一碗推给小师妹。 樱宝也没客气,用勺子舀着吃起来。 张闵边吃边道:“我对你好吧?” 樱宝:······ “所以你不能啥事都告诉大师兄。”张闵谆谆善诱:“咱俩才是一伙儿的。” 樱宝喝一勺甜汤,点点头。 “嘿嘿。”张闵得意一笑,咕嘟嘟喝完一碗汤,一抹嘴道:“等中午,咱们再出去吃羊杂。” 樱宝瞧他一眼,问:“师父与大师兄中午不回来吗?” “不回来,他们今儿要在青龙观待一天呢。”张闵将双脚搁在长凳子上晃悠着。 樱宝喝完一碗甜汤,感觉食物都杵到嗓子眼了,赶紧站起身去外头消食。 张闵跟在她身后,晃晃悠悠四处溜达。 两人走在林中石板路上,忽然瞧见前面似乎有人在争执。 樱宝眼尖,一眼就认出那两个人正是陈甜甜与温玉蓉。 她想听听她俩在说啥,便悄悄凑过去,仗着自己个头矮,躲在一棵冬青树丛后头仔细聆听。 “陈甜甜,你是不是疯了?咱们在医药科学的好好的,为何要去阴阳科?” “我···我天赋不好,学不来医药······”陈甜甜声音很低,后头不知讲了什么。 “我不管!要去你自己去!我不会跟你一起胡闹!”温玉蓉显然气坏了,转身离去。 陈甜甜在后头道:“可萧太师让你与我一同进退,我学不来医科,只能去阴阳科······” 温玉蓉一顿,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樱宝见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也不凑过去,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个陈甜甜果然就是来吸自己的,可为啥啊? 难道她靠近自己,是想将洞府拿去吗?还是说,她想拿走自己的气运? 可要怎么拿? 樱宝拧眉,一回头,就见到张闵凑过来的一张脸。 “小师妹,你偷听到啥了?” “偷听到那个陈甜甜想进咱们阴阳科。”樱宝瞧向二师兄:“你能让师父别收她吗?” 张闵挠挠头:“如果她很有天赋,师父不会听我的。” 樱宝:“她从来没学过祝由术,怎么才能看出有没有天赋?” “这个······我也不知,大概师父不会收啥都不会的人吧。” 他们师父最是不耐烦教个啥都不懂的人,“小师妹你放心,师父很怕麻烦,才不想带个笨蛋徒弟。” 樱宝一点也放不下心。 忧心忡忡回到自己宿舍,翻开吴道子给她的书籍。 上面全是说鬼怪之事,但没有提及如何夺人气运。 不过,易经中有说,一个人的气运其实会因环境或人的关系而发生改变。 即天时地利人和皆运势!易经中还说,人也可以创造运势。 那么,既然人可以创造运势,应该也可以毁了某人的运势。 樱宝似乎有点明白陈甜甜为何想粘着自己了。 她靠近自己,就是想借运。 但上辈子自己与陈甜甜交集不多,却依然凄惨,又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她上辈子尽倒霉了,根本没啥气运。 估计所有的气运都被韩氏给败坏了。 自己被姜爹捡回家去时,其实是有气运的。 但后来被韩氏夺回后,自己的气运被一点点的消磨掉。 估计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才让自己得到一个洞府,还让她重新来过。 樱宝合上书。 觉得自己已经不用找了。 书上也说,所有的气运全靠自己争取。 而想争取气运也要靠天时地利人和。 既然如此,那陈甜甜靠近自己,没有自己这个人和,她啥都得不到。 第二天,周大师带着大徒弟自青龙观回来,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严森带着两个小姑娘走进来。 “周兄。”严森朝周大师拱拱手,“老夫给你带两个徒弟过来。” 周大师蹙眉,“周某有三个徒弟已经足够。” 严森笑呵呵道:“周兄别忙着拒绝,这两个孩子是萧太师交代必须教好的,所以……” “周某不收女弟子。”周大师一口拒绝。 严森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好冲陈甜甜使个眼色。 陈甜甜会意,立刻给周大师跪下,怯怯道:“师父……” 周大师冷冷扫一眼她:“周某已经说了,不收女弟子。” “可…樱宝也是女弟子啊。”陈甜甜给周大师磕个头,怯生生道:“还请师父收留。” 周大师见她如此黏糊,眉头皱的更紧:“你这般作为,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甜甜一愣,抬头看向站在周大师身旁的樱宝,哀哀道:“樱宝,是不是你跟师父说了什么,我,我只是想学祝由术而已。” 樱宝垂眸睥睨着陈甜甜,眼神平静:“你想学什么跟我有啥关系?别什么都扯上我,哦,既然你如此钟爱祝由术,那么我跟你换吧,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此生只收三个徒弟,所以,看在你如此执着的份上,我只好去学医药科了。” 陈甜甜黑了脸,立刻捂脸哭道:“樱宝,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樱宝冷笑:“我还想问你呢,为何非要黏着我?我去哪里你便要跟着去?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罢,我与师父都很想听听呢。” 陈甜甜脸色发白,嗫嚅半天没说出话来。 张闵也觉得好奇,问:“喂,你倒是说呀,为何一直黏着我小师妹?该不会存了什么坏心思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驱邪 http://.biquxs.info/

“师弟!”周昊瞪他一眼,转头看向陈甜甜:“你说实话,为何一定要来阴阳科?” 陈甜甜垂头不语。 严森咳一声:“周兄,你们误会了,是这孩子与医药一科天赋不佳,所以想学祝由术,她一个十几岁孩子,能有什么目的?” 周大师睁开眼帘扫一眼陈甜甜,道:“我早说过不收徒了,若她执意要来阴阳科,只能让她在此当个洒扫婢女。” “周兄!”严森不赞同地望向周大师:“这孩子可是萧太师指名要看顾的人。” 周大师淡淡道:“太师让你看顾,与我有何干?本道收的都是一心向善之人,此女心术不正,入不得我师门。” 严森气的就要甩袖离去,陈甜甜赶紧点头:“我我···我愿做洒扫···婢女。” 这下不仅樱宝惊讶,连周大师与严森都打量她好几眼,温玉蓉更是觉得陈甜甜不可理喻。 严森拧起眉,忽然也觉得此女有点问题。 他想了想道:“不行!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说着起身离开。 严森背着手往回走,越想越气,心里后悔不该允诺这陈甜甜到此处来。 自己不仅丢了个大脸,还让周大师对他心生芥蒂。 周无常这人最是小心眼,说不得以后会将此事记在他的小本本上,日夜念一遍咒。 唉,真是晦气! 陈甜甜与温玉蓉见医官走了,周大师师徒又对她们虎视眈眈,只得也跟着出去。 等她们一走,张闵便凑了过来,问小师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与咱们听听呗。” 周大师也垂眸沉思,似乎在等樱宝解释。 于是樱宝将陈甜甜的反常说了一遍,从家乡到京城,直讲的口干舌燥,随手端起二师兄递来的清水喝一大口。 周大师听完,看一眼樱宝,将她生辰八字要来,说要为她卜算一卦。 樱宝从话本里已经了解过自己的生辰,于是如实相告。 周无常反复研究小徒弟生辰,又取出罗盘为她卜卦。 卦象中,樱宝运势很强,但中间似乎有波折,还是短寿之相,这就很奇怪了。 因为但凡运势强的人,很少会出现短命现象,毕竟运势也影响寿命。 运势越好,她的寿命也越长,不仅如此,她还能用自身运势带旺亲朋好友。 周大师蹙眉沉思。 他没有陈甜甜的生辰八字,所以无法测算她的运势。 但他敢肯定,那女子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让她必须扒上运势强劲之人,才能有好运。 但这陈甜甜似乎用错了方法,用最拙劣的方式死缠烂打,殊不知,这种办法往往适得其反。 可如果她依旧不死心,最后就有可能做出极端行为。 比如相信某些邪术,试图逆天改命。 周大师看向樱宝,眼里有些担忧。 自己对这小徒弟很满意,可不想让人来祸害她。 “樱宝,过来。”周大师起身去祭台。 樱宝乐颠颠跟过去。 她敢肯定,师父要为她开坛作法了。 樱宝学禁咒时间长了,总感觉自己有点神神叨叨,对某些咒语法术也开始深信不疑。 周大师先去沐浴更衣,再回到祭台前开始焚香。 大徒弟与二徒弟手捧各种法器站在旁边当工具人。 樱宝则站在另一边,等待师父为她驱邪作法。 周大师手持桃木剑开始念却邪咒:“吾为天师祭酒,为天地所使,身佩千灵之兵百千万亿,在吾前后罗列左右······” 他边念边走起禹步:“何神敢住,何鬼敢当?正神当住、邪鬼速去,急急如律令!” 说着用桃木剑朝樱宝四周与头顶一阵虚砍。 樱宝在蒲团上跪下,双手掐诀,也默念驱邪咒。 自己可得好好将上辈子与这辈子的晦气去一去。 对了,还有话本里的那些个鬼祟,都要将它们斩去。 周大师末了又画了一张符,烧化后和在水里,让樱宝喝下。 说实在的,其实樱宝不怎么相信这符水,但为了完成仪式,必须喝了。 见小徒弟喝完一碗符水,周大师还用三指沾了朱砂,在樱宝脑门上画上一个印记,让她三天不许洗。 于是,樱宝就顶着脑门上的朱砂印,硬是忍着三天没洗脸。 还别说,自从师父为她驱过邪后,自己再也没遇到过陈甜甜。 当然,也可能因为她从之前那个宿舍搬到阴阳科那边的缘故。 总的来说,最近樱宝神清气爽,还跟着师父与师兄们一起去给人驱了一次邪。 那户人家看起来很有钱,男主人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子,虽是小妾生的,但生下来便抱进正妻屋里,由正妻一手抚养。 但不知怎么回事,待小儿长到一周岁时,却莫名其妙日夜啼哭,也不肯吃饭吃奶,还不许人抱,一抱哭得更凶。 请了好多医,又喂了不少药,结果将孩子折腾的愈发虚弱也不见好。 万般无奈之下,老员外只好来惠民药局请周大师出马。 周大师可是县城有名的祝由师,轻易不出手,但凡他愿意出手,没有治不好的。 于是,樱宝有幸跟着师父一起来到这位乡绅朱员外家,见识师父是如何驱邪治病的。 周大师先是去看一眼啼哭不止的小娃娃,检查一下他的四肢头颅与肚皮后腰等处,又去四周转一圈,问了朱员外与他妻子很多问题。 接着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口,说:“此处有邪祟。” 朱员外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大大师,这是小老儿良妾的住处,如何会有邪祟?” 周大师冷冷道:“你在质疑本道?” “不不不!小老儿只是好奇,还请大师作法除邪。”朱员外不敢再说什么。 周无常便让大徒弟在小院门口摆起香案,燃起香烛,开始祭祀作法。 院子里两个人想出来,却被张闵拦住:“我师父正在作法,你们不得外出,邪祟随处可藏,说不定就藏在你们身上,若被你们带出来,则前功尽弃。” 小妾娇娇弱弱,将目光投向朱员外:“官人,我···我害怕······” 朱员外叹口气,挥挥手:“你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吧,等大师做完法事再出来不迟。” 小妾无法,只得与一个小婢女躲进屋内。 周无常面无表情地让朱员外端一盆清水过来,自顾自清洗手掌,之后画符念咒,又让人捉来一只公鸡,抹脖子杀掉后,将鸡血淋在地上与符纸上。 樱宝在旁观看,有些不懂,为何师父不去小娃娃那里驱邪,反而到小妾屋子门口来。 不多时,小妾院子与屋内都被香火烟雾缭绕,大师兄跳起却邪舞,周大师在一张张画符,然后将符纸贴到小妾的屋门上与窗户上。 院子里就听到周大师一阵阵念咒,手拿桃木剑一指小妾方向:“六甲六乙,邪鬼自出!六丙六丁!邪鬼入冥!六戊六己,邪鬼自止······” 小妾躲在屋内吓坏了,一直瑟瑟发抖。 当周无常拎着抹了脖子的公鸡四处洒血时,忽听小妾大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朝周大师猛磕头,嘴里叫嚷:“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我没有在他肚子上戳针···呜呜呜呜···我也是没办法,人家都说,等你长大,大娘便要卖了我···呜呜呜呜······我也没法子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喜怒不行于色 http://.biquxs.info/

樱宝简直惊呆。 这女人竟如此歹毒,仅仅因为一句传言,就往自己亲生儿子肚子里戳针。 可一想到自己的生母韩氏,忽然就不觉得稀奇了。 并不是所有母亲都爱孩子,跟自身利益比起来,孩子算什么,没了这个,还有另一个。 朱员外被小妾气的胡子直颤,当即叫人将她捆了起来,带至小娃娃床边。 周大师问清楚她将针戳在哪里,便轻轻试探小儿的肚腹处。 最后他摸准地方,拿出一块磁石,在小娃娃肚子上微微游动。 樱宝就见在磁石的吸引下,小娃娃肚皮处出现一个微微凸起。 周大师对朱员外道:“你去药局请一位疡医来,给他取针。” 朱员外不敢迟疑,立刻去请疡医。 随后,樱宝与大师兄二师兄一起收拾东西,她趁师父没注意,悄悄问:“师父为何知道鬼祟是那小妾?” 大师兄没说话,二师兄张闵道:“你去问师父。” 樱宝:······ 她特别想捶一顿二师兄。 很快疡医请到,樱宝与师兄们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位疡医。 疡医们的速度也很迅速,不一会儿就将针取了出来。 一根半指长的针,都有些生锈了,幸而没深入到其他脏腑,不然这孩子就死翘翘了。 樱宝想了想,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朱员外:“这是上神赐下的神药,嗯,是赐给我的,你要是想让你儿子好的快些,二十两银子就转售给你。” 周无常瞥小徒弟一眼,没有言语。 医署小巫医的话,朱员外丝毫不怀疑,当即取来二十两银交给樱宝,将那瓷瓶买了去。 回去的路上,樱宝自己留下十两,将另外十两交给师父。 周大师也不说话,只示意大徒弟收下来。 樱宝见师父收下银子,心里松口气。 她真怕师父怪她鲁莽,然后训斥一通。 师徒四个一路走回医署,足足走了十几里地。 因为阴阳师不仅戒肉戒酒,还戒马车驴车等代步工具。 樱宝不觉得什么,一旦累了她就取出腰间竹筒喝一口,瞬间就能补满力气。 大师兄二师兄可就惨了,他俩不仅要走路,身上还带着好多工具。 师父的作法道具都让他俩背着呢,瓶瓶罐罐的着实不轻。 而师父只需背一把剑就行,边走边摇着羽扇,一派恣意潇洒。 樱宝蹦蹦跳跳跟在师父身后,不时催促后面越来越慢的两位师兄快些。 张闵咬碎一口银牙,满头大汗地瞪一眼师妹,嘴巴做着口型,无声谴责这个小没良心的,亏他每日都帮她打饭拎水,这会儿她竟还幸灾乐祸。 大师兄虽也累,但他神色坚毅,很快赶上来。 回到医署时,天已经全黑。 樱宝回了自己屋子,直接躺床上不肯动弹。 怪不得二师兄不怎么愿意随师父外出,感情去哪里都得用双脚丈量啊。 她虽然喝了能量果汁,但脚还是受不住,被磨出水泡。 躺了一会儿,樱宝取一些瞳孔泉出来擦洗一番,又泡了泡脚,给脚上水泡处抹了一点儿五鼎芝与大蓟汁液混合的药膏。 之后将水泼在后窗下的两棵葡萄藤处。 这两棵葡萄藤是她上次栽种的,现在生长良好,估计明年就能开花结果。 晚间,樱宝将洞府内的金耳雪耳都采收一遍,直接晾在竹匾子里。 她的这些菌耳没有分株,也不需重新种植,菌朵越发大了,一只赶上以前的两只。 好在放在洞府不会坏,不然真的不容易晒透。 之后又去摘了一些熟透的荔枝与龙眼,还有木瓜苹果枇杷等,准备休沐时带回铺子。 对了,还得送一些给吴道子与吴老先生尝尝,等爹娘来时,也让他们带点回去。 樱宝一口气摘了好几筐,自己也顺便吃了一些。 熟透的葡萄鲜甜可口,水分也足,她一口气吃了一大碗,这才收手。 第二天上早课,樱宝第一个到了课室,将一篮子水果放在旁边,自己拿出一把桃木剑练习禹步。 忽然想起前世看到过的剑舞,不由模仿着挥舞几下。 劈!砍!削!斩!挥!一气呵成,竟没有一点滞涩之处。 “好!”张闵不知何时到来,拍掌叫好。“小师妹这套斩魔术跟谁学的?很好看。” 樱宝继续挥舞桃木剑,面不改色道:“自创的。” 张闵呵呵笑几声,也抽出桃木剑跟着学。 周大师踱步过来,站着看了很久,点点头道:“不错,你们还可以将以前的剑法与之融会贯通。” “是!”樱宝抱拳应是。 练过剑法,师兄妹回课室读书。 张闵第一个发现果篮子,不由惊讶:“哪来的果子?” 樱宝:“早上小贩送来的。” “哪个小贩?”张闵揪下一颗葡萄就丢嘴里,惊叹道:“好吃,师妹你下次让小贩多送些过来。” 周大师也瞧见了,但他坐在上首并未吱声。 樱宝很有眼色地将果篮子拎给师父,道:“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周大师守戒不吃荤腥,所以特别钟爱瓜果这些,见到这一篮子新鲜果子也着实惊讶,但他喜怒不行于色,面上看不出什么。 不过樱宝瞧师父吃葡萄的速度可不慢,很快就将两大嘟噜葡萄吃完。 之后还意犹未尽地看了又看果篮,道:“不错,徒儿明日可多买一些回来,银钱就从你大师兄那里支取。” “好。”樱宝一口答应。 不就是葡萄嘛,她洞府多的是,再不摘下来,就掉落了。 一转头,就瞅见一脸幽怨的二师兄,一直拿眼瞪她。 樱宝眨眨眼,悄悄耳语:“我那里还有一些,等吃完早膳就拿给你……” 余光瞥见大师兄正默默注视自己,连忙道:“你与大师兄都有。” 大师兄这才转过头,拿起禁咒观看。 早膳还是张闵去打来的,一碟咸菜,几个馒头,与一罐子米粥。 师徒吃完早饭,樱宝趁二师兄去洗碗的空挡,飞快跑去卧室,取来一大篮子葡萄与龙眼枇杷等。 怕分配不均,自己还好心地将之分成两份,一份给大师兄,一份给二师兄。 至于师父那边,好吧,她又送去两大嘟噜葡萄,顺便将空竹篮带回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鬼鬼祟祟 http://.biquxs.info/

很快又到了休沐的日子。 樱宝头一天傍晚便回到铺子。 此时天色已暗,店铺已经关门,外头行人也不多。 她站在铺子外头见四下无人,迅速取出好几筐干菌耳,还有十好几筐果子。 像什么荔枝木瓜龙眼枇杷苹果等,每样都拿出来两大筐。 之后才冲里头叫唤:“大哥二哥!快出来拿东西!” 铺子刚关门,姜成没回家,所以很快出来,见到小堂妹旁边放了这么多筐水果,还有菌耳,不由惊讶地问:“你回乡了?” “没有,这些是我从行商手中购买的。”樱宝将一张纸递给他:“我瞧价格还算便宜,就多买了一些。” 姜成很是高兴,连忙去里头开门板,道:“二泉回家去摘果子了,铺子里正愁没货物上架呢,你这个太及时了。” 他将铺子门板下了两扇,将水果与菌耳一筐筐搬挪进去。 姑母与张玉英听到动静也来帮忙,见小侄女带回这么多东西还很惊讶。 樱宝捡了一些果子递给张玉英与红宵,“给,可好吃了。” 张玉英接过道了谢,与妹妹吃起葡萄。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堂屋开始分装菌菇,很快将数十斤菌菇分装完毕。 姜成笑道:“前阵子有好几户定了金耳,让咱们一到货就送过去,樱宝你这些菌耳来的正及时。” 樱宝摸摸鼻子。 姜成又道:“樱宝,我先把菌耳的本金给你,若下次再遇到品相好的就多收点。” 铺子里的金耳与雪耳总是不够卖,通常刚到货不久便销售一空,所以姜成见小堂妹带回来这么多菌菇,很是高兴。 樱宝点头:“好。”她洞府刚采收的菌菇十来天就能干透,估计刚好能接上茬,这会儿把本金拿着也好,到时候将金耳直接送回来,就说遇到菌菇种植户了,人家定期送菌耳给她。 毕竟惠民药局那边也收药材,经常有药农送草药过来售卖,自己收购一些也正常。 随后姜成将这批菌菇的本金都交给樱宝,一共九百多两银。 他本来想给小堂妹银钞,好让她方便携带,结果小堂妹只要现银。 这样也好,自己倒是不用去钱庄兑换,省的还要给钱庄利头。 第二日,樱宝让大堂哥送了两筐果子去县衙,自己并没去,而是在铺子里给大堂嫂把了脉。 仇蓉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小腹微微隆起,听胎息还算健康。 “大嫂这时候可多吃点果子,葡萄与枇杷就不错,苹果也可以吃点儿,但荔枝与龙眼火气重,不能多吃。” 樱宝叮嘱:“平日多吃煮透的鱼肉,那些炙烤的就别吃了。” 仇蓉连连点头:“我听妹妹的。” 樱宝又道:“最近大哥忙碌,大嫂不如就住咱们这边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与大哥暂时住我那屋就行,有姑母在旁照看,也方便些。” 仇蓉也早有此意。 她一个人在家也没啥事,丈夫又照看着铺子,抽不开身全天陪护。 既然小堂妹这般提议,自己是一万个愿意。 两姑嫂正说着话,忽然见一个三四岁小娃娃跑进铺子,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喊张玉英:“哥哥。” 张玉英一愣,赶紧拉住他问:“小郎,你怎么来了?” 张小郎哇地大哭起来,抱住玉英道:“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呜呜呜呜······” 张玉英给小郎擦擦眼泪,发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脸上青紫一片,不由皱眉:“谁打你了?” “姨娘打的。”张小郎呜呜咽咽哭道:“她骂我是吃里扒外的坏种…呜呜呜呜,哥哥,我不要姨娘,我要跟哥哥住一起…” 张玉英:…… “怎么回事?”姜云娘闻声进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 张玉英为难地望向母亲:“娘,小郎被那女人打了,他要跟咱们住一起。” 姜云娘拧起眉,说:“以前咱们养着他也就算了,但现在我已经与你爹和离,他再留这里算什么?” 张玉英垂下脑袋,紧紧抱住张小郎,弱弱道:“娘,那那就让他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姜云娘望着儿子片刻,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铺子,去小食摊上擀饼。 樱宝见张小郎紧紧依偎在张玉英身边,很是可怜,便拿了一个苹果给他。 张小郎接过苹果,道声谢,先给张玉英咬一口,自己这才小口吃起来。 仇蓉正怀着孩子,见不得如此楚楚可怜的小娃娃,忙去灶房拿来一只煮鸡蛋给他:“给,还没吃早饭吧,玉英你去装一碗菜粥。” 张玉英点头,牵着弟弟去小食摊上盛菜粥。 快到中午,姜云娘将小食摊收了,赶紧去灶房煮饭。 八岁的红宵理菜洗菜,给她打下手。 姜成一早就去送货,顺便去县衙送了果子,一直忙到中午才回来。 樱宝与大堂嫂则在铺子里售卖货物,张玉英在旁照看,偶尔帮忙秤重。 张小郎很乖巧地坐在铺子里,手里拿一只七巧板玩。 这是樱宝给他的玩具,他拿着一直没离手。 吃过午饭,樱宝晃晃悠悠回医署。 路上遇到合意的东西就买一些,还买了一只小炭炉,一个烧水壶。 之前买的炭炉都放家里了,洞府里的也不方便拿出来、 快走到医署大门时,樱宝在自己的背篓里放了一些果子,这才走进院子。 阴阳科的院落偏僻,地盘够大,但里头没几棵树木,只种了几棵香樟及几丛长青树,还有一丛竹子。 樱宝边走边打量空荡荡的院子,决定给这里多种点儿果树,最好搞个果树林,让师父实现水果自由。 说干就干,趁师兄们不在,师父也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就在院子里种几棵果树,再种几棵葡萄。 樱宝暗戳戳跑去师父屋子那边看一圈,见他们果真都没在,立马取出果树苗出来。 在看好的地方挖坑,一连挖了好几个,总算将果树与葡萄种下去。 这些树苗不大,所以坑也不用挖太大,后期只要多浇点儿瞳孔泉就行,保证它们快速生根成长。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给果树浇水,忽觉有人在身后慢慢靠近。 樱宝常年吃五鼎芝,又加上每日不断的训练,敏锐的感知不似一般孩童。 她猛地转身,手中水舀已经砸了出去。 “哎呦~!”后面的人被砸中,哀叫一声,双手捂住额头。 樱宝看清来人,不由火起,飞起一脚踹过去,直接将来人踹出去老远,跌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鬼鬼祟祟来阴阳科干啥?”她叉腰怒视着倒在地上的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配药 http://.biquxs.info/

这时,又跑过来两人,看着像是医药科的学生。 他们扶起倒在地上的陈甜甜,对樱宝怒目而视:“你怎么这般野蛮?竟然平白无故踹人。” 樱宝不理他们,再次询问:“陈甜甜,你鬼鬼祟祟在我身后干啥?” 正常人瞧见熟人要么打招呼要么无视,从没有人会偷偷摸摸躲人身后的。 这陈甜甜给樱宝的感觉,就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狗,正瞅准时机对自己下手呢。 陈甜甜此时也正觉得晦气。 自己按照脑海那个声音,想弄到樱宝两根头发,哪知还没碰到她,就被踹了。 这一脚踹的可疼了,正中肚子上,差点没把她隔夜饭踹出来。 陈甜甜哭唧唧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而已,你为何打我?” “你到我阴阳科看什么?”樱宝从腰间抽出戒尺,在手心敲着,冷冷看向她: “知道我手里这是什么吗?皇后娘娘赐给我的戒尺,专门打你这种不知悔改的人。” 陈甜甜呆住。 她再有心机也才十二岁,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思虑周全。 而且陈甜甜一直被脑海那个声音带着走,只想着如何靠近樱宝,之后弄到她几根头发,或者鲜血也行,再按那种办法制作一个巫蛊娃娃出来。 有了巫蛊娃娃,就能事半功倍,自己再用言语打压她贬低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垃圾,是人人厌弃的灾星。 再给她制造一些挫折与麻烦,离间她与众人的关系,让她心中产生自卑焦虑与怨恨。 只要樱宝每日都带着这种情绪生活,她的福运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如此往复,日积月累,樱宝身上便再无一点气运。 而自己,则收渔翁之利。 因天地间气运并非人人均等,有人运势滔天,有人则霉运缠身。 只要将运势滔天的人打压下去,霉运缠身的那个人才能扭转气运。 但这样做也有很大风险,一个不慎就能将自己弄的万劫不复,所以那个巫蛊娃娃才是重中之重。 这就是脑海那个声音对她说的。 可樱宝一直不让她靠近,也不跟着她的思路走,反而越发自信张扬。 如今自己却成了那个每日焦虑的人,仅有的那点气运正一点点消失,怎不让陈甜甜惊惧。 她不想二十一岁就死。 她想长长久久活着,哪怕不做什么皇子妃都行。 陈甜甜被人扶起,哭唧唧对两人道:“我没有恶意,就是、就是想跟她说句话。” 一人不解:“她都这样对你,你跟她说什么话?” “因为我姨姊妹与她是一个地方的,我我就想跟她打听一下陈招妹妹的消息。” “哦,原来如此。”此人恍然,对樱宝怒目而视:“你也太霸道了,她不过想跟你打听个消息,你就如此待她,我们一定将此事告知学官大人。” 樱宝敲着板子冷淡道:“去告吧。”最好将自己赶出医署。 此人:······ 两人扶着陈甜甜气冲冲离去。 樱宝切一声,一转身,就见师父与大师兄二师兄站在不远处,正瞧着她。 二师兄还朝她挤挤眼,一脸坏笑。 樱宝过去给师父见礼。 周大师没说什么,背着手转身往课室走去。 樱宝心惊胆战地跟过去,但一直到听完课业师父也没说什么。 她稍稍放下心,可还没轻松多久,担任学官的严森就来了。 他没找自己,而是去跟师父谈了好久,结果面色铁青地走出来,还远远瞪一眼樱宝。 樱宝假装没瞧见,自顾自与大师兄二师兄一起练习禹步。 几天后,萧陌忽然到访,也是先去拜访周无常。 樱宝见状,赶紧溜进屋里躲起来,还把门窗都关好。 此人就是个阎王,自己这个小鬼还是躲着点好。 果然没多久,二师兄来拍门叫她。 樱宝装没听见,就是不理睬。 后来又是大师兄来拍门,她依然不理。 等了大半日,樱宝在床上睡醒一觉后,又吃了一大串葡萄,这才扒着门缝朝外瞧。 门外已经没人了,两位师兄也不知去了哪里。 但樱宝依然不放心,硬是在屋里待到晚上。 二师兄又来敲门:“师妹,人已经走了,出来吃饭吧。” 樱宝也想知道那萧陌来到底做啥,所以就打开门出去。 张闵:“可算出来了,快走吧,师父叫你呢。” 樱宝随着二师兄来到师父跟前,小声叫了声:“师父。” 周无常头也没抬:“坐吧。” 樱宝在一个矮凳上坐下,扭头瞧一眼站在一旁挤眉弄眼的二师兄,心里直打鼓。 周无常抬起眼皮扫一眼张闵,将二徒弟直接吓走。 轻咳一声,说:“樱宝,以后揍人记得要在暗处,别被人发现。” 樱宝猛地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向严谨的师父竟然教自己揍人不能被别人发现。 嘿嘿!樱宝偷笑一声,立刻支棱起来,开始问师父:“师父,那个萧陌干啥来了?” 周无常摸摸胡须道:“他想请你配制一些药丸子,价格好说。” “不配!”樱宝当即拒绝。哼!自己的药丸子是那么好配的么? 周无常:“他说会提供药材,再另外补偿费用。” 由他提供药材? 樱宝可耻的心动了。 她洞府那株人参一直没结果,自己想多种一些都没办法。 要不,跟他要点儿鲜活的珍稀药材? 樱宝纠结一会儿,又想到萧陌以后是那般的残暴,自己得罪他恐怕没好果子吃,于是犹豫着说:“我要的药材有些特殊,恐怕不容易弄来。” “有什么特殊?” “我想要鲜活的人参,种子也行,还要鲜的黄芪三七与当归天麻,对了还要一些海螵蛸。”这些药材药铺的售价都不低,自己可以趁机囤一些。 周无常没接话,又问起其他事情:“你在院子那边种了什么?” 樱宝:“是果树,我种了荔枝龙眼还有葡萄柑橘,等过几年,师父你就有好多果子吃啦。” 周无常面上带了笑意,点点头:“徒儿有心了。” 师徒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樱宝告辞出来。 二师兄将一个食盒塞在她手里,自顾自走了。 又过了几日,萧陌让人送来很多药材,全堆在阴阳科的课室里。 这些药材里竟然还有几株包裹在土壤里的小参。 不仅如此,樱宝还翻出一小包人参种子。 她高兴坏了,连忙将人参种子与小参收进洞府。 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萧陌是如何保存的,小参竟然没坏。 来送药的还是那位崔先生,他先去跟周无常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找到樱宝,递给她一张清单。 “郎君请你制出这些药丸子,药粉也制作一些,嗯,至于药水么,有多少咱们要多少。” 樱宝接过清单一瞧,大部分都是治疗外伤的,也有一些治疗伤寒的药,还有解毒的,但数量没有要求。 她皱起眉:“你带来的这些药材不够啊?是以为我不懂,想坑我银子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不懂人话 http://.biquxs.info/

崔兆臣笑了笑:“小郎中需要多少药材尽管提,毕竟配制这些药也不是一早一夕,咱们郎君绝对没有要坑小郎中的意思。” 樱宝放下心,却又想起一事,于是对崔兆臣道:“我配药需要宁神静气,不能被旁人打搅,如果那个陈甜甜再无缘无故前来骚扰,浪费了药材可不能怪我。” 崔兆臣想了想道:“那位陈姓姑娘原是萧太师让人送来的,与我家郎君无甚关系,不过,我会向郎君如实禀告你的要求。” “那好。”樱宝心道,那个萧太师本就是萧陌的亲祖父,两人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啥好玩意。 此后几天除了学习祝由术外。其余时间都躲在新开辟出的药房制药。 严森还特意派来两名十几岁的学生帮她磨药蒸药。 这两名学生过来后也帮了些忙,但很快就频频出错。 不是将药材拿错,就是将刚熬好的药汁里放入其他药材。 樱宝提醒他俩几次,见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一副不走心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猜测。 在他俩又一次犯错时,樱宝跑去将严森叫来,指着那一大锅药汁道:“他们已经是第五次加错药物了,现在我手里的珍贵药材都被他俩给祸害了,已经没有多余药材制药。” 严森一听立刻看向两名学生,皱着眉问:“你们怎么回事?” 两名学生面色一白,狡辩道:“她胡说,加什么药都是她自己配好的,咱们不过按照她要求的来做罢了。” 樱宝冷笑:“既然如此,你们说说为何药汁里会有生附子?” 她走到陶锅前,用漏勺捞出一些药材,从中找出好几片生附子递给严森看:“请严官人瞧瞧这是什么?我这一锅是内服药,他们却将生附子这种外敷药加进锅里,是何居心?” 但凡学过医的都知道,无论生附子与炮制过的熟附子都有剧毒,大多作为外敷药使用,即便用作内服,剂量也必须拿捏好才行。 而这两名学生擅自投药进内服药锅,不亚于投毒害命。 严森气坏了,指着两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叫来几名医署护卫,将这两个学生带去审讯。 樱宝这边的制药便停了下来,因为没有药材了。 第二天,严森让人送来一批药材,说是给她的赔偿。 还告诉她,那两学生已经被开除。 樱宝毫不意外。 敢在汤药里动手脚,那两人注定是这个下场。 只是可惜了,他俩一心为陈甜甜打抱不平,却害了他们自己。 那个陈甜甜还真是不消停啊,竟然还能让两个学生同时为她涉险。 樱宝摇摇头,开始动手熬药。 没人帮忙也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又可以私下给自己加工点药了。 很快到了夏收时节。 周无常也给樱宝放了几天农忙假。 于是,她高高兴兴跟着二堂哥回了趟家。 家里的小鹿们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有几只已经被人收养。 陈柱家的小妖儿养了一只,每天都牵着外出放牧。 还有一只被陈银家收养,一家人将小鹿当成吉祥物宠着。 虎子与姜武啥也没养,两人每日为了骑马争的面红耳赤。 因为樱宝养的小马已经长成高大战马,威武的不像话,比不能骑的小鹿更吸引他们目光。 “姐姐,你也要骑吗?”姜武坐在高大战马上,得意洋洋地对姐姐道:“我带你。” 樱宝才不用他带,她自己就能骑的很好,“不用,等你骑完一圈我再骑。” 弟弟姜武因为常年习武,身手非常了得,个头也比同年孩子高大,与樱宝不相上下。 枣红马喷着鼻息,将脑袋蹭了蹭樱宝,得到小主人给的一块裹着五鼎芝的蜜糖后,这才撒开蹄子飞奔而去。 樱宝站着看了一会儿,又跑去看楚楚家的小闺女妞妞。 妞妞已经七八个月大,会满地乱爬,从席子上爬到地上,用小手抓泥土玩耍。 她看到樱宝愣了一会儿,咧着嘴巴飞快爬过来。 樱宝嘴角抽了抽,用帕子给她擦擦口水,逗她一会儿,对楚楚道:“你不要让她玩泥巴,肚子里会长虫的。” 泥土里有虫卵,一不小心就被小娃娃吃到嘴里,很快就能在肚子里孵化。 妞妞还这么小,吃不得重药,治疗起来会比较麻烦。 楚楚答应一声,连忙将闺女抱去洗手洗脸再换衣服。 樱宝留给妞妞一盒奶糕,便去果林找二堂哥。 果林里的枇杷与桃子杏子都熟了,葡萄也成熟了一部分,但梨山楂与苹果还得等上一两个月才能采摘。 樱宝又偷偷去给荔枝与龙眼木瓜这些果苗浇了一遍瞳孔泉,这才帮二堂哥一起摘果子。 因制作果脯太累人,且也不划算,姜泉便已经不做了,都是拿的别家品相好的果脯装盒。 但他们铺子售卖的时令鲜果还是很受人欢迎的,所以鲜果的生意还得继续。 不一会儿,大妮二妮也跑来帮忙,边摘果子边跟樱宝讲起村里的八卦。 “陈招的爹前天也回来了。”二妮道:“刚到家就打了楚嫚一顿。” 樱宝好奇地问:“为何?” “楚嫚将旭宝掐的全身青紫,还用针扎他,被陈招当场抓住还不承认,这会儿她爹回来了,陈招就告了状。”二妮摘下一个熟透的桃子,剥去外皮,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鲜甜爽口。 樱宝也摘一只熟透的,慢慢剥皮。 陈昌平打婆娘,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上辈子自己与陈婉差点被韩氏打死,他都不曾开口说一声。 二妮又道:“那楚嫚也是个狠的,挨打后又去打陈招,将陈招的脸都抓破了。” 樱宝:…… 怪不得自己回来没见着陈招,原来与她后娘打架了。 “樱宝你可不知道,那楚嫚可奇怪了,陈昌平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去学堂那边找李夫子的娘做活计,还要给李夫子做鞋,把李大娘气坏了。” 二妮道:“李大娘都来找过三叔好几回,请他去管管。” 樱宝扶额,“我爹管了吗?” 二妮点头:“管了,三叔去找了陈族长,让他出面管,可一点用都没有。” 那楚嫚的脑子不知怎么长的,根本听不懂人话。 这边刚被族长与公公婆婆训过,那边又去学堂了,让李胥母子不胜其烦。 樱宝蹙眉。 这个楚嫚还真是个奇葩。 举止怪异不说,还没有一点羞耻心。 一定不能让她祸害到李胥。 李胥以后是要考功名的,万一被此女污了名声,这辈子就毁了。 樱宝沉思片刻,拎起半篮子桃子往学堂走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不像好人(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李胥的娘安氏见到樱宝很是高兴,连忙端了一盘果子出来。 樱宝谢过,问道:“安大娘在此还习惯吧。” “习惯。”安氏笑眯眯道:“咱们娘儿俩在这里很是安逸,上个月姜村正还给我们盖了个菌棚,让我学着种植菌耳呢。” 樱宝欣慰,又与她谈起楚嫚。 安氏叹口气:“那个楚嫚有些不着调,经常来此打搅我儿,唉,我也不好明说,可她越来越不可理喻,竟还让我儿教她念书写字。” “我儿推拒数次,她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次次来送香囊送扇子,有一次竟然还送来一张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安氏无奈道:“族长与她公婆都警告过她,可过不了多久她又故伎重演,还说她丈夫是胥儿好友,她替丈夫关照一下咱们家。唉…” 自己与儿子客居在此,实在不易与人起争执,更不能落人口舌,可这女人就像狗皮膏药般,整日黏着不放,真真气死个人。 樱宝越听越觉得楚嫚那女人脑子不正常,实在让人头疼。 要说她愚蠢吧,又不像,因为她知道趋利避害,还懂得用自家的钱财拿捏陈老栓一家,再用她丈夫的身份去挟制他人。 估计这楚嫚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膈应陈家吧,以表达她对陈冯氏一家的不满。 可她自己作死不要紧,带累无辜的人就不行。 樱宝沉思片刻,去学堂周围转了转,这才告辞离去。 回来后她就告诉老爹,让他请人在学堂院子外建个木栅栏,再建一间门卫室。 之后安排一个村民坐在那里看管门户,杜绝闲杂人等进入,免得打搅到学生上课。 姜三郎很是赞同闺女的建议,立刻安排人去做。 没两天,学堂院子外头就被一圈高大结实的木栅栏围起来,木栅栏边缘还让学生们种上花草与葫芦藤,既美观又安全。 之后,姜三郎又将练武场也挪了位置,建在学堂旁边,还准备建三间瓦屋作为课堂,取名武修堂。 当然,这事儿还得跟族长与村老们商议一下,建武修堂的钱还得大家一起出。 按照樱宝的设想,东陈村的学堂早该扩大规模,以后不仅有文学堂,还要有武学堂。 学生们上完文课还可以去隔壁上一上武课,活动活动筋骨,强健一下体魄。 课余时间,不爱习武的学生也可以去后院种点儿蔬菜,再给后院的果树浇浇水,捉捉虫,认一认草药。 艾常女医学馆的牌匾还在,樱宝打算等农忙结束,就请人再建一个女医馆,专门招收村里的女娃娃学习医术。 不求她们全部成为女医,但懂一些医理还是必须的。 自古女人孕产最是凶险,特别是产妇,很多都死于难产或产后疾病。 还有新生婴孩,因护理不当早夭的比比皆是。 所以,这艾常女医学馆必须开下去。 樱宝现在不缺钱,盖几间学堂只算毛毛雨。 但为了让人们重视女学,她必须让人捐款,再刻写一个捐助者名字的石碑放在村口,以彰显其善举。 樱宝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老爹,结果姜三郎也很赞同。 如今自家与村里人都不缺钱了,但缺声望啊。 有了声望,连去人家吃席都被让到上首,这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特别是今年来投奔东陈村的人格外多,这使得村里村外都非常热闹。 有些人暂时没找到活计,就在村外路旁摆起小摊,售卖自己制作的筐子篮子草鞋蓑衣斗笠等物。 还有不少周边村落的人也跑来凑热闹,将自家的咸菜鸡蛋什么的带来南坡这边售卖。 这几天更是离谱,村外路边摆满货摊,有卖菜的,卖豆腐的、卖猪肉的,连卖杂物的货郎也来了,众多商贩一到,俨然将这里当成一个小集市。 因为南坡这边已经居住了不下百十户人家,个个手里不差钱,农忙时节,买肉买豆腐的也格外多。 那些外村的小姑娘们,借着来逛摊子买东西的机会,偷摸儿打听东村的小伙子,特别是年纪相当又俊俏的,让她们格外留意。 有些人也会进村子逛一逛,看到那一排排的青砖大瓦房,眼睛都冒绿光。 樱宝这几天帮着家里买菜买肉,认识了不少小商贩,还遇到一个收税的乡秩。 收税的还真是无孔不入啊,也不知他收的税是进了自己腰包,还是交入国库。 不过,乡秩对待东村人还是相当客气的,即便有几个东村村民也在此摆了小摊,也没有收她们的税。 比如王二婶就在路口摆了个瓜果摊,将她家果树上的桃子杏子与菜地种的香瓜放在此处售卖,生意还算不错。 来购买她家瓜果的都是外村人,因为本村每家每户都种了瓜果,对这些桃子杏子香瓜已经不稀奇。 樱宝还瞧见二妮姐的娘冷氏也在此处也摆了个小摊,售卖杏果与桃子熬制的糖水。 这种酸酸甜甜的果饮很受大家的喜爱,特别是外村那些小娘子们,每次来都要吃一碗。 当冷氏瞧见樱宝时,非要盛一碗给她尝尝,不尝就不让走。 樱宝无奈,只得坐在小桌旁吃一碗桃子与杏子熬煮的果饮。 这时,陈招带着弟弟旭宝也来逛摊子,看到樱宝立刻跑过来:“樱宝,原来你在这里啊。” 樱宝点头,见旭宝探头盯着她碗里的果肉,便将半碗果子推给他。 旭宝也不嫌弃,拿起勺子就舀着吃起来。 陈招将樱宝拉到一旁,悄悄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留心。” 樱宝不明所以:“啥事?” “陈二丫的爹回来啦,前些日子还来了我家,跟我阿爷说了好些话,还说要让你家好看。”陈招低声道:“这是我偷听到的,阿爷还让他不要冲动。” 樱宝拧眉:“他还说什么?” 陈招用手套在她耳边道:“还说要带大姐去贵人家享福,我阿爷没同意。” 陈婉今年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与陈昌平有六分相似,出落的清丽脱俗,十分貌美。 樱宝:“他没说是哪个贵人吗?” “没有。”陈招撇撇嘴,哼一声:“他有那好心?我瞧他就不像好人,估计就是见姨母改嫁,故意想将我大姐骗走,要报复咱家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巫蛊娃娃(求月票) http://.biquxs.info/

樱宝也这么认为。 那陈光禄对于妻子背叛一事,肯定心有芥蒂。 但他现在还不能动陈家,所以才来探听一下情况。 至于他怨恨姜家,那是肯定的了。 “樱宝,陈甜甜真的在县城医署上学吗?”陈招问:“那就是跟你在一起咯?” 樱宝:“嗯,她在医署医药科,我在阴阳科,咱们不常碰面。” 陈招又问:“既然她在县城医署,为何没与你一起回来?” “不清楚。”樱宝还惦记陈光禄的事,问陈招:“陈光禄还在你家?” “早走啦。”陈招转身牵起弟弟,说:“我跟你说的你不许透露给外人,也不能让我爷奶知道。” 樱宝点点头,想了想,从小包包里取出一对儿珠花塞到陈招手里:“这是我在县城买的,给你戴。” 上辈子陈招最是爱美,手里有俩钱就去买一些劣质首饰插脑袋上。自己送她这对珠花,也算投桃报李了。 陈招抿嘴笑了,拿着珠花看了又看,小心收进腰间荷包里,忽然又靠近樱宝耳边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陈二丫的。” 樱宝眨眨眼,洗耳恭听。 “那个陈二丫会巫咒。”陈招低声道:“她曾经跟我说,她跟她后爹学了个巫咒,说是用人的头发在布娃娃身上缝制咒语,可以让那个人倒霉。” 樱宝:……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陈甜甜要一直往自己跟前凑了。 她是想扯自己的头发缝制巫蛊娃娃吗? 樱宝的洗漱用品,包括梳子等物,都是随手放进洞府里。 梳头时,哪怕掉一根头发在地上,也被她捡起来团吧团吧收进洞府,所以外人根本没机会弄到她头发。 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竟成功避开陈甜甜的阴招。 陈招又道:“当时我听她说那话,可瘆人了,之后我梳下来的每根头发都被我烧掉了。” 说着又打量下樱宝:“你可得当心她,因为我以前与她睡一起时,总听她说梦话,她说你偷了她的东西,必须找你讨回来。” 樱宝无语。 她偷了陈甜甜的东西? 前世今生,包括脑海那个话本子里,自己与陈甜甜都没啥交集,能偷她什么? 陈招拍拍樱宝肩膀,说:“这话我就对你一个人说过,你不许出卖我啊。” “嗯。”樱宝点头。 这时,一旁的旭宝舔舔嘴巴,忽然叫了一声:“樱宝姐姐。” 樱宝瞧他一眼:“干啥?” 旭宝伸出脏兮兮小手拉住她的手,扬起一个大大笑容:“我还要吃果果。” 樱宝犹豫一下,从包包里取出两块奶糕给他:“才吃过果果,现在吃这个吧。” 这些奶糕都是大堂嫂做的,她没舍得吃,一直收在洞府。 先是给了妞妞一些,还有几块她一直没动,这会儿正好给旭宝。 旭宝很是开心,接过来塞一块进嘴里,另一块则给了陈招。 樱宝默默注视着这两三岁孩子,想起前世旭宝的任性与跋扈,再看看他现在这幅模样,脸上还有几处青紫,忽然有点儿可怜他。 他爹陈昌平虽然稀罕这个儿子,好像并不怎么关心他的生活。 而陈老栓与陈冯氏则更是不怎么待见他,否则也不会任由楚嫚在暗地虐待他了。 陈招与陈婉是顾不上这个弟弟,因为她俩每日要做很多活计。 打猪草,捡柴禾,淘米洗衣做饭,还得去农田菜地干活,傍晚还要去担水。 一忙起来,就看顾不到旭宝,也就让继母有可趁之机。 “咱们回家啦。”陈招跟樱宝招呼一声,就领着弟弟往回走。 樱宝点点头,也朝家走去。 见到老爹,立刻将陈招说的话告诉了他:“那个陈光禄回来了,还说要咱家好看,爹,你与娘在家留心些,别让姜武单独出去。” 姜三郎思索片刻:“我知道,你在县城也小心些,回头我再提醒一下姜泉,让他往返县城的时候多带两个人。” 樱宝回屋取出一大包药递给爹娘:“这些留在家里应急,伤药与解毒的都有。” 姜三郎接过药包,随手交给妻子保管,对闺女道:“我听说陈光禄家的那个孩子总是找你麻烦,你要留心她使坏。” “就她那点伎俩,我早看穿了。”樱宝满不在乎道:“爹你不用担心,她还不敢杀人。” 毕竟杀人要偿命,陈甜甜再是怨恨自己,也不敢动杀念。 一个月的农忙假期很快过去。 樱宝并没有急着回县城,而是在家给二伯娘调理一下身体。 如今姜家的田地大多雇人去种,所以家里人还算轻松。 姜刘氏与儿媳坐在葡萄架下乘凉,说起旧宅。 “啥时候去把老宅修缮修缮,前儿我去看过,再不修就全塌了。” 大儿媳周氏不以为然:“还修那儿做啥?咱们又不去住。” 姜刘氏瞪她一眼:“不去住也要修,那可是咱家的祖宅。” 转头又对春娘道:“回头跟三郎说说,让他多叫些人过去,十来天也就妥当了。” 春娘敷衍地应一声,自顾自纳鞋底。 姜刘氏看出三儿媳的不走心,老大不高兴,正好瞧见樱宝,就招招手:“宝儿,过来。” 樱宝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姜刘氏笑眯眯问:“宝儿,你说咱们将老宅修缮修缮怎么样?” 樱宝想了想,点头:“行啊,但光靠修没啥用,得先将地基垫高,重新盖个房子。” 如果盖房,老宅那边的地基怎么着也要用大石头先垫一遍,高度嘛,必须达到一丈往上才行。 但那样的工程有些大,自家又不去住,平白拿钱打水漂。 老太太听孙女也说修缮没啥用,还得垫地基盖房,不由垮下脸。“唉,算了,等以后再说吧。” 两个儿媳见婆婆终于消停,不由抿嘴轻笑。 樱宝歪着脑袋想了会儿。 若不是有洪水,其实住在旧村最方便。 一条小川河流经村落,河岸两边就是肥沃的农田,村里绿树成荫,若再种上果树花卉,则风景更宜人。 而且那边离北山也近,村民打柴收葛麻也都非常方便。 不过,樱宝也就随便想想,真要重新住回去,根本不现实。 光是三年后将要发生的大水患,就能将一切幻想冲散。 几天后,姜泉又一次回来运果子,樱宝便跟着他的马车回了县城。 回去当天就遇到姑母的大儿子带着新婚妻子来给他娘磕头。 当时姜云娘正在铺子里帮忙,猝不及防被儿子拦住,被迫面对这个秋玲的跪拜。 女子十七八岁,长条脸,柔柔弱弱,与张甲的小妾有几分相像,这更让姜云娘怒火中烧。 樱宝拉了拉姑母,才让她回归理智。 第三百章:游历 http://.biquxs.info/

姜云娘打量一眼秋玲,“你们回去吧,我与张家无一点瓜葛,以后不用多此一举。” 秋玲看不出什么,但玉昆面露不悦。 姜成与妻子见姑母没打算给新人见面礼,赶紧拿了两匹棉布塞在秋玲怀中,算作贺礼。 这些棉布都是自家织的,也没染色,雪白柔软。 秋玲收下布匹,道了谢,这才遥遥拜别姜云娘。 姜云娘转身回了后院,半天没出来。 吃完晌饭,快黄昏时,樱宝带着一篮子葡萄独自回医署。 在医署附近,她瞧见二师兄正在一个卖煮羊杂的摊子买东西。 “喂!”樱宝拍他一下,将张闵吓的一哆嗦。 扭头一看是小师妹,笑嘻嘻道:“回来啦?” 樱宝:“你敢明目张胆吃荤食,就不怕被师父瞧见?” 张闵嘿嘿一笑:“师父与大师兄去道观,今日不回来。小师妹你吃吗?” “不吃。”樱宝往医署走。 张闵火速给了钱,端着一罐子羊杂跟在后面。 两人回了阴阳科院子,张闵又道:“小师妹,过几天咱们要跟师父去做法事,可能要走一个多月,你先准备准备,将防蚊香多备点儿,解毒丸子也备点儿,咱们可能要在外头露宿。” 樱宝一愣:“去哪里?” “去府城。”张闵唏哩呼噜吃着羊杂,含糊道:“有人请师父驱邪。” “府城那边没有禁咒师吗?”樱宝不解。 张闵白一眼小师妹:“那些人哪里能跟师父比?”自家师父可是有名的禁咒师呢。 见小师妹还是懵懵懂懂,解释道:“别看师父在琴川县医署任职,这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师父仍然要四处云游,嘿嘿,到那时,咱们游遍大江南北,拜访各个神庙道观,与各地大师们探讨道法······” 樱宝皱眉。 她不想去云游,就想待在家里。 张闵看穿小师妹的想法,说:“你已经拜入师门,必须跟着一起去,等咱们回归,就是扬名立万之时,到时候大师兄与我就能出师独挡一面了。” 每个禁咒师在出师前,都必须外出游历一段日子,之后才能独自给人驱邪。 事实上这次外出,就是为了大师兄出师而为。 樱宝苦着脸,心里琢磨怎么才能说服师父不带自己去。 第二天周无常回来,直接无视小徒弟的各种理由,让她收拾东西跟他们一起云游。 樱宝没办法,只好回去跟大堂哥解释一番,又让他给爹娘带封信,告诉他们自己要随师父出去游历之事。 因为师父说,游历少则数月,多则数年,随情况而定。 她在信中还隐晦提及,过两年会发洪水,让爹娘他们多加小心。 于是,在立秋之后的清晨,樱宝头戴斗笠,肩背竹篓,跟在师父与两位师兄身后出了城门。 师徒四个走了两个时辰,坐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歇息,樱宝揉着脚趾,忍不住问:“师父,为啥不雇一辆马车啊?” 周无常面无表情道:“坐马车还是游历吗?” “那,那雇一辆牛车也行啊。”她小腿肚都抽筋了。 张闵接话:“你当来踏秋啊,还雇牛车。” 前几年他也随师父游历一次,差点没把他的脚底走烂,这会儿再来一次,竟觉得异常轻松,所以小师妹必定要先历经辛苦,才能知道什么叫苦尽甘来。 樱宝瞪他一眼,拿出自己的能量水喝一口。 好吧,反正自己有五鼎芝,大不了多喝几口,看谁最先累瘫。 休息一刻钟后,四人继续赶路。 来到一个水运码头时,周无常站住身形。 “师父,咱们要坐船吗?”樱宝跑过来询问。 周无常点头:“先坐船到府城,七月为师要参加一个祭祀会。” 樱宝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坐船好呀。” 自己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很快,师徒上了一艘货船。 樱宝发现船主对师父很是客气,两人显然认识,还将他们师徒安排进两个客舱内 怪不得,原来师父早已安排好行程。 樱宝走进自己的舱房,立刻倒头就睡。 连续走了好几个时辰,便是大师兄那样不苟言笑的人,也面露疲色。 立秋后行船,水面风平浪静。 大船行走几日后,有一段水路很是湍急,船主又让几十个纤夫帮着拉了几十里。 就见那些纤夫一个个都非常瘦弱,赤裸着膀子,胸口肋骨根根分明。 纤夫中最大的白发苍苍,最小的才十几岁,他们穿着草鞋,或直接打着赤脚,背着纤绳,在岸边艰难行走,边走边喊唱着号子。 等到水面平缓,那些纤夫登上竹筏,跟随大船行走,到达下个逆水滩头,则继续上岸拉起纤绳。 这一趟下来,几十号纤夫,总共不过挣个十来贯钱。 数天后,大船终于到达府城码头。 樱宝师徒几个下了船,步行走进府城,先去城内一个名叫金顶山的道观挂单投宿。 大师兄周昊递上名帖,道观观主亲自迎了出来。 “周道友大驾光临,小观蓬荜生辉啊。”三缕胡子的观主呵呵笑道。 周无常朝他抱拳示意:“金道友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几句,周昊与师弟师妹给金观主行礼。 随后几人走进观内。 有小道童过来,领着樱宝与两个师兄去住处。 金顶山道观很大,有单独的客院,樱宝自己一个人独占一间房,两个师兄则住在另一间。 樱宝扒在门口问周昊:“大师兄,咱们要在此地待多久啊?” “等七月份祭祀完成就走,估计要一个月。”现在才六月下旬,貌似他们要在观里住到七月下旬。 樱宝:“那我明日要去找温姐姐,她家就在此地。”温舒说她们家就住在府城,还开了个药铺,名字就叫康安药铺。 周昊:“你下山必须跟师父说一声,再由你二师兄陪着。”府城不似县城,这里豪门世家较多,一不留神与某些不讲理的纨绔起了冲突,就是件麻烦的事。 “嗯,我会跟师父说的。”樱宝一想到能见到温姐姐与温夫人,兴奋到不行。 游历也不是全无好处,自己不妨趁此机会在府城打听一下宅院,等弟弟姜杰将来府试,也好有落脚点。 第三百零一章:胆子不小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早,樱宝跟着二师兄下山。 张闵在府城较熟,下山先雇了一辆驴车,很快找到康安药铺。 樱宝站在药铺门口看了看,这才迈步进入。 铺子似乎刚开门,小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柜面,见来了两个穿着医署袍子的孩童,不由多打量几眼。 “请问温舒姐姐是住这里吗?”樱宝问。 这处药铺不大,就两间屋,但后头通院落。温舒曾写信说过,他们一家就住铺子后院,她弟弟温衡寅也从豫州过来,就在府城念书。 小伙计问:“请问你是?” “我是她好友姜樱宝,你快去叫她过来!” 小伙计倒是听过姜樱宝的名子,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叫。”说着,飞快跑到后门处,朝里头喊道:“温舒表姐!姜樱宝来啦!” 喊完,小伙计笑嘻嘻跑回来,自我介绍一遍:“我叫肖亮,是温舒的表弟,久仰姜樱宝妹妹的大名。” 樱宝眨巴下眼:“原来是肖亮大哥啊。”她倒是听温舒提过这么一回,说是她远房表弟家道中落,在她家药铺做学徒。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温舒与弟弟温衡寅出现在后门处。 “樱宝!”温舒从柜台内绕出来,一把抱住七岁女童。“我可见到你了,你啥时候到府城来的啊?现在住哪里?不如留在我家,晚上与我同住。” 樱宝也回抱着温舒:“我与师父他们住在金顶道观。”又一指张闵:“他是我二师兄张闵。” 温舒向张闵行礼:“见过张师兄。” 张闵挠挠头,也回个礼。 这时,温衡寅挤了过来,打量一下小女童,问:“樱宝,你怎么穿医署的学生袍?” “因为我进了县医署的阴阳科。”樱宝还没将这事告诉温舒,所以她并不知道。 温舒震惊:“你为何学阴阳科?”阴阳科与医药科的理念完全不同,她不懂樱宝为何要学它。 樱宝叹口气:“说来话长。” 温舒一把拉住樱宝:“咱们进屋慢慢说。” 温衡寅也请张闵进到后院。 几人来到后院花厅,肖珍娘正好出来,牵着樱宝的手在罗汉塌上坐下:“樱宝,你怎么来府城了?” “我随周师父游历到此。”樱宝将事情始末说一遍:“周师父说要在府城待上一个月,之后再去别处游历。” “你的师父是周无常大师吗?”肖珍娘问。 樱宝点头:“是。” 肖珍娘笑了,“樱宝真是幸运,竟拜入周大师门下。” 世人皆崇敬禁咒师,而那些德高望重的禁咒师更是受人追捧,而周大师就是当中最出色的那位。 樱宝没想到温夫人也认识周师父,不由好奇:“您也认识他吗?” “整个州府谁不认识他?”肖珍娘笑道:“大师身份不一般,又是了不得的禁咒师,很多人都想一睹他施法风采呢。” 她望一眼自己儿子,“若不是大师已经不收徒,我都想将衡寅送去给他当徒弟了。” 温衡寅:······ 樱宝与温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听温夫人道:“樱宝,你就住下来吧,等金顶山开坛祭祀再回去,我现在要去魏府一趟,给魏夫人瞧诊。” 今年魏夫人的身体格外羸弱,动不动就受寒发热,现如今都不能下床了,即便自己给她吃姜家产的金耳都没用。 樱宝:“师父您先忙,我与温姐姐说说话。” 肖珍娘摸摸樱宝脑袋,起身去拿药箱。 最后她带着一名婢女出了门,径直往魏家走去。 魏家离这里不远,走两刻便到了。 肖珍娘正提着裙角迈进偏门,就见魏湛真风风火火跑来。 “温大娘,温衡寅在家吗?”魏湛瞧见肖珍娘,立刻刹住脚:“我想找他玩儿。” 温衡寅来到府城后,就读府城最好的学堂,正好与魏湛成为同窗。 肖珍娘微笑:“在家呢,不过樱宝来了,他正陪樱宝玩儿呢。” “什么?樱宝来了?”魏湛眼睛一亮,飞也似跑出门:“我去瞧瞧!” 肖珍娘摇摇头,带着婢女跟随魏家仆妇走进内院。 魏湛一路狂奔,很快到了温家铺子。 两个小厮跟在身后累的气喘吁吁:“小公子,你…你慢点儿。” 魏湛不理他们,直接冲进温家铺子后面,站在院中大叫:“樱宝!樱宝!” 正与温舒说话的樱宝被这嗓门惊的呆了呆,就见魏湛已经跑进花厅。 “你啥时候来的?为啥不去看我?”魏湛一脸惊喜地望着小女娃。 樱宝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去看你,可找不着你家啊。” 魏湛两眼笑成月牙:“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 温舒笑着道:“樱宝才到我家呢,等过两日再去找你家吧。” 魏湛揉下鼻子,嗯一声。 中午,温家留饭,魏湛也留下用膳。 吃完午饭,张闵就被温衡寅与魏湛缠上了。 两人极力请求张闵画符给他俩看。 张闵被缠的没法子,接过他们递来的纸笔画了个符咒。 “哇哇哇!真有趣,我也要学禁咒术!”魏湛一个劲吵吵:“以后就跟樱宝一起学画符。” 温衡寅闻言皱起眉。 几个孩子玩闹一会儿,又随张闵去街上购买空白符纸与毛笔朱砂,也跟着学画符咒。 两个九岁孩子跟个十二岁少年胡乱画了几张鬼画符,很快没了耐心。 魏湛提议去萧家那边的河沟里捕鱼,晚上回来烤着吃。 男孩子们自然没意见,于是一窝蜂跑出去,寻来树枝与竹竿,再让小厮挖掘蚯蚓,当做钓鱼饵料。 结果鱼没钓到,却钓上来很多大螃蟹与大虾,还有一只老鳖。 魏湛高兴坏了,赶紧叫小厮将这些东西处理好,等会儿拿去温家。 “咱们晚上吃螃蟹,油炸的最好。”魏湛还惦记在姜家时吃到的炸油小鱼与油炸大虾。 “好!油炸!”温衡寅点头附和。 几人正玩的起劲,忽见自远处走来一少年,正朝他们而来。 “魏湛,你不去学堂在此做甚?”少年问。 魏湛:“今儿休沐,咱们不用上课。” 少年走到近前,打量一下张闵,忽然眼神一凛。 张闵也瞧见了他,慢慢站起身。“萧承隽。” 萧承隽冷笑一声:“张闵,当初害我受伤,你竟还敢来府城,胆子不小!” 第三百零二章:小神仙 http://.biquxs.info/

“你受伤跟我有啥关系?” 张闵毫不相让。“别把自己犯蠢怪到别人身上,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当初他与师父师兄历练,恰遇大股匪徒作乱。但那些匪徒得知自己师徒是阴阳师后,并没有为难,而是给他们放了行。 结果师徒没走多远,又遇到萧家兄弟带着三四十名护卫巡查。 他们将师徒几个抓起来审问,问他们是不是流匪的斥候奸细。 直到周大师取出身份文牒,萧家兄弟才放行。 后来不知怎么的,师徒三个又遇到那批匪徒,他们仗着人多围攻萧家兄弟的队伍,致使萧家护卫死伤惨重。 师徒三个见情况紧急,赶紧过去帮忙,结果萧承隽认为张闵师徒是匪徒一伙的,转而攻击周大师师徒,哪知一个不防,被一名匪徒大刀砍中腰腹。 若不是师父上前抢回萧承隽,这小子早就命丧匪徒之手了,哪里还能站这里蹦跶。 没想到萧承隽一醒来就说他受伤是因为张闵的缘故,不是张闵在场,他不可能判断错误。 张闵也是无语了。 自己与萧承隽根本没啥交集,不过在国子监做过一年的同窗。 还有一次,就是八岁那年参加代王伴读的选拔,他本来可以入选,没成想被萧承隽顶了下去。 顶就顶了呗,张闵的父亲也没打算让儿子去尚书房伴君。 代王身体羸弱,若在学习期间出什么状况,以萧家的霸道,代王身边几个伴读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张闵会去参加选拔,也是因为尚书房师傅们的推荐,以及皇帝的口谕,这才不得不去。 可能萧家人另有想法,因为没多久,张闵一家就被贬出京城。 张闵的父亲张方山,翰林院大学士,曾经的状元郎,因莫须有罪名被贬为荆州刺史,连带一家子都去了苦寒之地。 到了荆州,机缘巧合之下,张闵才拜了周无常为师。 “哼!若不是你在场,我也不会受伤。” 萧承隽上下打量一遍张闵,目光从他腰间挂着的竹牌上扫过,心里不屑:不过就是县城医署的一名学生,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多大出息。 张闵不想与傻子起争执,招呼温衡寅与魏湛往回走。 就听萧承隽在后头叫道:“魏湛!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魏湛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急急忙忙跑了。 萧承隽气的想追过去抓人,又怕被张闵看笑话,只得按捺住。 眼见三人走远,萧承隽转身叫来楠竹:“去看看,那张闵为何与魏湛在一起。” 楠竹应一声,追着魏湛三人而去。 傍晚,温家设宴招待樱宝与张闵。 肖珍娘与丈夫没与他们一起用饭,俩人早早回了自己院子,将空间留给孩子们。 温舒给樱宝布菜,“这是我做的,桂花糯米藕,你尝尝。” 樱宝夹起藕片吃一口,软糯甜香,里头应该加了不少蜜糖。“好吃。” 她就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蜜糖煮藕,比元宵还好吃。 温舒微微一笑,又给她夹一只油炸螃蟹。 河里的小螃蟹用油一炸,连蟹钳都炸酥了,吃起来嘎嘣脆,非常的香。 张闵边吃炸螃蟹边说:“前两年我跟师父游历,还吃过炸蚕蛹呢,可好吃了。” 樱宝好奇问:“师父不是不吃荤腥吗?”蚕蛹也算荤腥吧。 张闵自知失言,含糊道:“有时候也吃,不然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吃东西岂不饿死?” 樱宝若有所思。 魏湛瞧一眼张闵,扭头对樱宝道:“樱宝,明日你有空吗?” 樱宝点头:“有空。” 这几天都有空,她还想去牙行打听一下,府学附近有没有房屋出售呢。 “那你能给我阿娘看个诊吗?” 魏湛的亲娘这些年越发不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他知道樱宝医术好,能医好很多疑难杂症,但阿娘不相信,还说他就是为了去琴川县玩耍而胡乱说话。 樱宝眨眨眼:“你娘同意让我看诊?” 她就一七岁多的女童,但凡讲究点的人家是不会让她看诊。 即便给代王治病,自己也只是个配药的,诊脉还是以太医们的意见为主。 魏湛:“当然同意,你不是总说自己是个小神医嘛。” 樱宝:…… “可我已经改学禁咒了。”以后她要成为周大师那样受人敬仰的大巫师。 魏湛满不在乎道:“那你就去给我娘念个咒,只要让她好起来,你就是小神婆。” 樱宝面皮抽了下,斜眼瞧见几人都在忍笑,咬牙道:“叫我小神仙!” 什么小神婆,多难听。 “哦,你只要治好我娘,你就是小神仙。” 魏湛动手剥了一只虾仁,放在樱宝碗里:“以后我天天儿给你剥虾仁吃。” 樱宝将虾仁丢嘴里,点点头:“好,你现在就剥。” 于是,魏湛将一盘虾端到自己面前,认真剥虾壳。 吃完饭,魏湛不肯回家,非要跟温衡寅与张闵同榻而眠。 樱宝也与温姐姐躺一块儿,说了半宿的话。 温舒听樱宝说起温玉蓉也去了县医署,不由皱起眉:“她去做什么?” 温家在豫州老宅是有女学的,堂姐想学医,去族学即可,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去小县城上学。 樱宝道:“我估计啊,你堂姐可能是代王妃的候选人之一。” 温舒扭头看她:“小小年纪知道的挺多。” 樱宝嘿嘿一笑:“我就是知道。” 温舒摸摸她小脸:“脸皮有点厚。” 樱宝也摸温舒:“你的和我一样。” 两女孩叽叽咕咕笑闹一会儿,温舒叹气道:“你以后不走了多好,咱俩可以天天见面。” “等我跟师父游历过后,会再来府城看你。” “那要多久啊?”温舒捏捏樱宝的小肉手,忧心忡忡道:“祖母要给我定人家,估计明年就要回豫州相看,我一点都不想回豫州。” 她今年十三岁,明年十四岁定亲,等过了及笄之年,可能就要出嫁,感觉自己待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太短太短。 此后还要一直住在婆家,一辈子相夫教子,想想真是没意思,还不如樱宝,能跟师父外出游历,见识山河大川。 樱宝:“我大堂姐十二岁便定了亲,定亲后就不能在外头玩耍,你定了亲是不是也不能外出了?” “嗯。”温家虽不是豪门贵族,但家规也是极严的,别说女孩儿定了亲不能随便外出,就是平时,住在老宅的女孩儿出门一趟,也得先经过长辈允许。 第三百零三章:中毒 http://.biquxs.info/

翌日,刚用完早饭,魏湛就急急忙忙拉着樱宝出门。 温衡寅有些不悦,将魏湛的爪子拍开。“像什么样子!” 樱宝好歹是阿娘的学生,都七八岁了,被个八九岁男子拉着像什么话。 魏湛不以为意,让小厮叫来一辆马车,请樱宝与温舒上车。 不多时来到魏宅门前,樱宝打量一眼魏家大门,与温舒姐姐下了车。 魏家是豪富之家,生意涉及很广。 有丝绸布匹、黄金珠宝、毛皮茶叶等,好像还经营几个钱庄,以及漕运码头等。 只可惜魏家主母王氏身体不佳,只生了魏湛一个孩子,如今还缠绵病榻。 万一王氏早逝,魏湛年纪还小,这偌大家业还不知花落谁家呢。 据说魏家家主有不少侍妾,还有两个良妾,她们可都生了儿女呢。 “小公子,您可回来啦,太太正等着您呢。”魏府管家见到小主子,连忙跑过来牵马。 魏湛扬着下巴道:“我带了小神医来,你闪一边去,别挡道。” 总管连忙闪到一边,微微低下头,余光瞥见下车的两个女孩,心里微嗤。 魏湛领着张闵温衡寅与樱宝温舒四人,急匆匆往内院赶。 内院守门婆子刚想拦,被魏湛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几人来到主院,小丫头一溜烟跑进去禀报。 “太太,小公子带了一群人进来了,您看……” 王氏从床上坐起身,低声吩咐:“请他们进来。” 儿子小厮早就回来禀报,说是请来一名小神医。 王氏苦笑。 难得儿子一片孝心,自己装也要装出样子来接待。 小丫头飞也似地跑出去,请几人进客厅坐着,说是太太一会儿就到。 于是樱宝等人跟着魏湛进了客厅坐下,有小丫头捧进茶水,给每人都上了茶水点心。 王氏的贴身侍女给她梳了头,又上了一点脂粉,忽然想起有小神医给看诊,连忙要给王氏擦去。 “罢了,就这样吧。”王氏站起身,让侍女给她换上外衫,穿好鞋履,这才走出卧室。 “娘!您快来瞧瞧我给你找的小神医。”魏湛见阿娘出来,连忙站起身过来搀扶。 王氏冲几人微笑点头,在主位圈椅上坐下。 几人一一见礼,自报家门。 王氏颔首示意他们坐下,对樱宝道:“劳烦小神医给我这久病之人看诊。” 樱宝也没客气,给她探了脉,说:“其实我已经改学禁咒术,若夫人不弃,我就给你施个法,讨个神谕吧。” 王氏微笑:“小神医不必妄自菲薄,你尽管施法便是,小妇人感激不尽。” “那好,夫人不要动啊。”樱宝从包包里取出一把白色羽毛扇子,这是她从师兄那里磨来的,扇柄上刻画着咒语。 樱宝一边嘀嘀咕咕说着驱邪咒语,一边跳起请神舞。 她人小,穿着一身白色法袍,跺脚转圈,跳起来格外好看。 “太一之水祖且良,举手向口续神光,荡涤五脏入胞囊,脾肾太仓,耳目皆明亮,百病除差,邪精消亡,急急如律令!” 羽扇在桌几上一拂,一个瓷瓶出现在桌面上。 众人皆是一惊。 魏湛坐不住,立刻跑过来一把抓起小瓷瓶,一脸惊喜地问樱宝:“樱宝,你真请来神药了?” “嗯,回头给王夫人喝下。”樱宝收起羽扇,从小包包里又取出一包金针,对王氏道:“王夫人,让我来给你施一针。” 王氏点头应允。 于是,樱宝跟她进入卧室,让她脱下外衫,趴在床上。 樱宝给她腰脊意舍、三焦施针,脖子后头后溪、天窗、大抒分别施针。 施完针,樱宝给她喝下小瓷瓶里的药水,悄悄附在她耳边道:“夫人,你这是中了毒,若不找出下毒源头,恐怕谁来也治不好你。” 自己脑海那个话本里曾提到这位王夫人,说她被身边人投毒,身中慢性毒药,最后身体渐渐枯槁,五脏衰竭而亡。 也幸亏这位王夫人经常吃温夫人送来的金耳,否则,早已不在人世。 王夫人拧起眉。 自己家里一直配备两名郎中,可那两郎中从未说过自己有中毒症状。 不过,去年温夫人好像也说过一次,说自己这病奇特,似乎是中了某种慢性毒。 但自己吃了温夫人开的药好了不少,她便把这份怀疑压了下去。 可没撑几个月,她又开始全身不舒服。 王夫人也偷偷查过,从自己的饮食到补品,以及衣裳、熏香等,每样都查检一遍,结果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这就奇怪了。 王氏穿好衣衫,让侍女们都出去,这才询问樱宝:“敢问小神医可知我中了什么毒?” “草乌,你中的草乌之毒。”樱宝道:“草乌并不是吃下去才中毒,你泡澡或者每日洗手脸依然可中毒。” 王氏闻言一凛。 这些她倒是没查过。 樱宝继续道:“比如你每隔几天泡一回澡,每次泡过都觉得身体发冷,呼吸不畅,还伴有手足抽搐,头晕眼花,恶心想吐,是也不是?” 王氏惊骇的手指颤抖:“对,每回泡完澡就会如此,我还以为自己久病身体虚弱,所以从来没往中毒方面想。” 之所以惊骇,因为服侍她洗澡的,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丁香。 丁香是她房里的一等大丫头,陪了自己十几年,也是丈夫的通房。 前几年,自己还准备给她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可丁香死活不肯,说是要一辈子服侍主子,凭谁也不嫁,没想到…… 王氏只觉手脚冰凉,若不是小郎中给她喝了一瓶药,估计她就晕过去了。 樱宝接着道:“你这毒也好解,我这里有一些龙胆草与甘草熬制的解毒药,你先喝几天试试,若没什么效果,可用远志根与山蜜煮水喝,但剂量不能大,否则会造成二次中毒。” 说着,又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大些的瓷瓶,递给王氏:“一天三次,一次喝两口。” “多谢小神医。”王氏连忙接过瓷瓶,又道:“还请小神医不要将先前的话告知旁人。” 樱宝点头:“此事还没定论,我不会对外说,也请夫人不要与旁人提起我。” 富贾豪门的阴私她不想参与,自己提醒一句,也是因为王氏为人谦和,自己不想眼睁睁看她去死。 第三百零四章:做道场 http://.biquxs.info/

从魏家告辞出来,樱宝身后跟了两名仆人,他们怀里分别抱着礼盒。 有王氏给的诊金与药费,共二百两银,另又送了六匹不同花色的丝萝绸缎。 回了温家,樱宝想要将丝绸布匹送给温夫人与温舒,可她们死活不肯收。 肖珍娘:“这些是王夫人赠你的谢仪,咱们怎好收?你也不用担心不好携带,等过些日子,我就让人将东西送回琴川县,交给你的家人。” 樱宝见温夫人如此,也只能答应。 随后,肖珍娘又带着樱宝与温舒去逛了府城的集市,吃了当地美食。 樱宝在集市上买了几个火折子,又买了两只带盖儿的小铁锅,一把菜刀。 这些东西不大,携带方便,以后外出能用的上。 此后几天,樱宝都呆在温夫人家,直到二师兄叫她回道观。 因为第二天便是鬼月七月的初一,道观要做法事,祭奠祖先神灵与鬼魂。 俗话说,上元天官赐福,中元地官赦罪,下元水官解厄”。 这“地官赦罪”的“中元”,正是七月半这天。 所以金顶观这场法事,要从七月初一开始,一直做到七月十五结束。 樱宝与两位师兄跟随师父身后,盘腿坐在蒲团上,嘴里吟唱超度咒。 这时,道观彩旗猎猎,檀香袅袅,各种乐器齐奏。 法师们在山顶跳起祈福舞,身上的五彩法袍飘扬,羽冠后的彩带飞舞,如同仙人一般。 樱宝目测道场内,足有千余人,大半都是道士与俗家居士。 做完一场法事,晚上用完斋饭,师徒各自回客房休息。 大多数道士与居士,则去山下的民舍与客栈歇息,有一部分则留在大殿看守香火。 樱宝躺在小床上,悄悄取出葡萄。 道观的伙食太差,一顿只给一个馒头与一碗稀粥,她只吃个半饱,也不知师父与师兄是怎么忍受的,毕竟这种日子还要过上十几天。 几天后,张闵悄悄来找小师妹。“樱宝,咱们下山去。” 樱宝:“师父让你走吗?” “师父不会管。”张闵低声道:“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走了啊。” “去!”樱宝飞快背上自己的布包,绑好鞋带,跟着师兄溜出客院。 现在天刚蒙蒙亮,道观里的人不多,两人出了道观,直奔山下。 山下有很多摆摊卖早点的,大多卖的是素食。 但也有极个别的小摊,卖起三鲜包子与杂菜羹。 这杂菜羹里就有鸡丝肉,很是鲜美。 张闵要了两碗杂菜羹,又要了十个三鲜大包。 他一口气吃了六个,还喝了一大碗菜羹。 吃完后,见小师妹还在吃,就说:“我要送几个包子给师父,你在此别走,等我回来。” 樱宝点头:“嗯。” 于是张闵又买了六只包子,让小贩用荷叶包好,他揣进怀里,撒腿往山上跑去。 樱宝见师兄走了,转头跟商贩道:“再给我两笼包子。” 大包子一笼有九个,两笼就是十八,她要存点儿进洞府,以后慢慢吃。 商贩乐呵呵搬来两笼三鲜包,还贴心地问:“小相公要不要包起来。” “你给我两张荷叶,我自己来。”樱宝咬一口三鲜包子道。 “好嘞。”商贩递给樱宝两片荷叶,又去给其他客人拿包子盛菜粥。 等他忙一圈,回头一瞧,那个小相公面前的蒸笼已经空了。 樱宝吃饱喝足,将包子钱付清,起身站在道口等二师兄。 因为张闵说要带她去城里逛逛,顺便去瞧瞧温舒姐姐。 正在这时,一行人走来。 中间那位是个中年文士,留着三缕胡须,穿一身百纳道袍,与上辈子的萧陌有八分相似。 他旁边还跟着几名青袍人,一看都身份不凡。 其中一位黑色道袍老者,白须白发,眼睛扫过樱宝后,又不住打量她几眼。 樱宝也看过去,与老者四目相对。 老者扫过她腰间悬挂的竹牌,不由了然。 随后他在百纳道袍中年人耳边说了什么,中年人也朝她看过来。 最后几人在樱宝面前站定,中年人笑眯眯问:“你是周无常的弟子?” 樱宝点头:“是。” “没想到周无常竟收个女徒弟。”中年人与身旁人笑道:“真是稀奇了。” 白发老年人摸着胡须道:“我观此女有些不凡,想必周无常也是因此才收徒。” “哦?裴先生说说,她有何不凡?”一名青袍男子好奇。 裴时先道:“老夫观她眉清目秀眼神清灵,是个早慧之人,再者她身形缥缈自带仙骨,定然福气加身。” 樱宝退后一步,望着这白发老头皱起眉。 姓裴老头,又与萧陌的亲爹萧维忠在一起,肯定是陈甜甜的继父裴时先了。 据说这老头是个术士,也就是专门给人算命看相观风水的阴阳先生。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裴老头忽然问。 樱宝装哑巴,又退后几步,在包子摊位前站定。 她不想跟这些人说话,也不想自报家门。 几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生,便自顾自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道,那个裴老头又回头看一眼,眼神莫名。 樱宝眯起眼,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个人一定认出她来了,却没有说破,显然不怀好意。 没想到自己竟在此地遇到陈甜甜的继父。 替陈甜甜出谋划策夺取他人气运的,肯定也是这个老头吧。 哼!自己的运势若是能被人轻易夺去,她也不会重来一次了。 樱宝目送那群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金顶山的山道上。 张闵急匆匆跑了下来,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等急了吧,走!师兄带你去府城最繁华的地方瞧热闹去。” 金顶山的道场太过庄严肃穆,完全没有民间那些祭祀舞好看,张闵打算带着师妹去见识一番。 樱宝被师兄拉着走的飞快,脑中还在想着刚才裴老头那一眼。 那人一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招,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巫师害人的邪术很多,让人防不胜防,最常见的当属厌胜术。 就是扎几只布偶或者稻草人,写上被诅咒的名字,有的还用针扎在偶人的太阳穴眼睛胸口等命门部位,将之安放在阴暗之处,日夜诅咒一遍。 樱宝不怕他们给自己扎小人,但怕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不过,倘若自己真死了,那陈甜甜还能借到运势吗? 估计不能。 感谢湮、灭宝宝打赏两万起点币,二久受宠若惊,太高兴啦! 在此感谢很多宝宝们的打赏及月票。 文章如果哪里写的不对劲,欢迎各位宝宝给意见,大家畅所欲言,千万别客气。 因为作者有时候也会思虑不周,出现错误,希望大家多多提个思路。 第三百零五章:套麻袋 http://.biquxs.info/

咚!咚!咚! 阵阵鼓乐声传来。 一队祭祀队戴着鬼面,跳着祭祀舞走来。 有人扮钟馗,有人扮黑白无常鬼,还有的扮成周武王与召公,边舞边走。 张闵兴致勃勃对师妹道:“樱宝,咱们也去买一个面具。” 樱宝从挎着的包包里取出两个鬼面,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二师兄。 张闵接过来直接戴上,朝樱宝嘿嘿一笑:“我也去跳一段。” “去吧。”樱宝道:“我跟你后头。” “那你别跟丢了。”张闵说着,跑进祭祀队里,开始跟着跳起来。 樱宝见所有人都盯着舞队,从包包里取出一件破破烂烂的巫师袍套在身上,再用布腰带一扎,跟在师兄身后慢慢走着。 透过面具,她打量着四周。 人们抬着供桌,供桌上挂着神官画像,朝着金顶道观方向而去。 上了山,樱宝在观台那边瞧见了萧维忠一行人,以及他身后的裴时先。 张闵跳了一路,回山上准确找到小师妹,嘿嘿笑道:“你二师兄跳的如何?” “不如何。” “怎么会不如何呢?你师兄我从五岁就开始跳大武,这是每个君子必须会的舞蹈。”张闵得意洋洋道:“那些人全跳错了,我只好带他们一路。” 樱宝没好气地瞪他:“你带我下山就是为了吃一顿早饭,然后跳着舞上山?” 张闵摸摸后脑勺,“那我明儿再带你重新逛逛。” “不去了。”免得又遇到一队祭祀者上山,他再跟着跳上来,她看着就累的慌。 到了七月半,历时十五天的法事终于结束。 樱宝掰着手指头算着出行的日子,打算抽空去跟温夫人与温姐姐道个别。 两天后,周大师卜算好出行日期,决定七月二十八动身,前往荆州方向。 于是,樱宝与二师兄又一次下山,去康安药铺找温舒告别。 来到药铺,就见药铺里坐着好几人,温夫人肖珍娘也在,正与一位妇人说话。 樱宝走进药铺,唤了一声:“师父,我来啦!” 肖珍娘见是樱宝,连忙站起身:“樱宝,怎么才回来,我正要去金顶道观去找你呢。” 那名妇人也转过身,笑眯眯看向樱宝:“呦,小樱宝已经长这般大了啊。” 樱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妇人竟是陈甜甜的亲娘韩月娘。 只见她面容白皙,比几年前胖了不少,倒显得有点儿雍容富态。 韩月娘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点儿的娃娃,正朝着自己笑。 樱宝假装不认得她,并不与她说话,只对温夫人道:“温姐姐呢?我去找她。” 温夫人:“她在后院,你进去寻她吧。” “好。”樱宝穿过药铺后门,进了后院。 张闵向温夫人行个礼,也跟着跑进去。 韩月娘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神情自若,对温夫人道:“樱宝还记恨我呢,见了面都不愿打声招呼。” 肖珍娘笑了下:“小孩子忘性大,小时候的事哪里还能记得,韩娘子千万别多心。” 韩月娘眸光闪了闪,道:“其实我这两天来也是想见见这孩子,向她问问我家甜甜的事。” 肖珍娘诧异:“韩娘子想知道令爱情况,为何不写信去问问?我听樱宝说,她如今学习阴阳术,跟其他人并不熟悉呢。” 韩月娘顿了顿,叹道:“我也写过信件,可甜甜都没回,我这做母亲的难免担心,前几日听人说樱宝到了此地,便过来问问。” 她用帕子擦擦眼睛,“肖娘子,实不相瞒,我想请樱宝回去坐坐,让她跟我说说甜甜的事,不知您能否帮忙劝说一句?” 肖珍娘抱歉道:“真是对不住,樱宝的师父很是严厉,不允许徒弟随便走动,韩娘子有什么话告诉我也是一样的,回头我帮你转达。” “唉,还是算了。”韩月娘抱着儿子站起身,对肖珍娘道:“时候不早,我这便告辞了。” “慢走。”肖珍娘起身相送。 送走韩月娘,肖珍娘蹙眉想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内院。 在女儿院子里找到樱宝,肖珍娘便将韩月娘这几日的反常告诉她。 “那韩月娘这几日天天儿跑来铺子,话里话外打听你的事,也不知是啥意思?” 肖珍娘:“今儿她又提出想请你去她家一趟,想问你些事儿,我给回绝了。” 韩月娘与樱宝一家有仇,这件事肖珍娘是知道的,所以她不会让樱宝一个小孩子与韩氏有接触。 樱宝:“多谢师父。我马上与周师父要启程了,今天是来跟你们告辞。那个韩氏与我家有仇,我不想与她见面。” “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肖珍娘问。 “周师父还没说,估计就这两天。” 樱宝又与肖珍娘与温舒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张闵问小师妹:“那个韩月娘怎么回事?” 樱宝将自家与她家的恩怨说了一遍,道:“她的女儿就是在县医署上学的陈甜甜,前阵子有人还告诉我,陈甜甜跟她继父学了厌胜之术。” 张闵拧起眉:“她一个医药科学生学厌胜术?她要害谁?” 所谓厌胜,就是厌而胜之,系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压制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那些心术不正的术士,最喜欢用这种术法。 “她想害我!”樱宝直接了当道:“还想偷我的气运。” 张闵惊讶的张大嘴巴:“什么?偷气运?怪不得那女子一次次想进阴阳科,原来如此。” 他上下打量一遍樱宝,揶揄道:“真没看出来,原来小师妹是大福运之人。” “那是当然。”她重生一回,又有不为人知的神仙洞府,这不是大福运是什么? 张闵摸摸下巴道:“你也别担心,师父已经帮你驱了邪,那些鬼魅魍魉不敢近身……” 话音未落,忽然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张闵一凛,立刻将小师妹护在身后,厉声喝问:“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几人也不搭话,一齐动手向张闵扑来。 张闵立刻回击。 可他虽学过一些搏击术,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人揍趴下了。 这时,樱宝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套了麻袋,一人扛起她飞奔而去。 等张闵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那几人已经跑进一个巷子,转眼不见踪影。 张闵飞快追过去,但巷子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混蛋!”张闵目眦欲裂,想起刚才小师妹的话,总觉得此事跟那个韩氏有关。 他返身跑回温家,向肖珍娘求助。 “温夫人!樱宝被人绑走了!快快去报官,再请几个人跟我去寻找,迟了就来不及啦!” 第三百零六章:放血 http://.biquxs.info/

“什么?樱宝被人绑走了?” 肖珍娘慌了,赶紧让家里仆人去衙门报官,自己则带着一个婢女匆匆去了魏家,面见魏家主母王氏,请她帮忙在全城寻人。 因为魏家在府城有些势力,无论哪个门道都有些路子,而且魏家仆人侍卫众多,请他家出面,总比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般乱转的强。 再说樱宝,先是被人丢到一辆车上,行驶了好久,之后又被扛进一间灯火通明的屋里。 等她被人扒拉出来,就瞧见两个蒙面人站在灯影下瞅她。 这会儿樱宝已经从惊恐中缓和,对上蒙面人反倒冷静下来。 既然蒙面,说明他们不想让自己认出来,所以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两人的伪装太过拙劣,连衣裳都没换,脑袋也没有遮住,露出白花花的头发,以及阴鸷老眼。 这是将自己当傻子吗? 好吧,为了活命,她只好装成傻子,假装自己认不出那是裴时先与韩月娘。 于是她裂开嘴哭起来,坐地上嚎啕大哭:“师父!师兄!快来救我!呜呜呜呜,有拐子拐孩子啦……” 旁边有人踢她一脚,呵斥道:“住嘴!” 樱宝适时露出惊恐神色,把脑袋往麻袋下钻。 忽觉衣领子被人拎住,一直将她拎到一个八卦图中间。 没错,这间屋子地面上画着一个竹匾大的巨型八卦图,自己被安放在阴地位置。 樱宝四下打量,发现此处并不像屋舍,反而是个洞穴一般,四下都没有窗。 这里有祭台,祭台上燃着香烛,供奉着几样祭器。 屋内站着好几人,除了裴时先与韩月娘外,还有四名道士打扮的少年,估计是裴时先的徒弟。 “给她眼睛蒙上!”裴时先见女童眼神乱瞄,立刻命令道。 “是!”一人立刻撕下一块布,缠在樱宝脑袋上,遮住她的视线。 樱宝又要哭泣,被一人喝止:“再哭就勒死你!”说着动手将樱宝捆在一根柱子上。 樱宝心里有点慌,但还能沉得住气,也不敢多言语,只不住抽噎。 自己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先苟住小命要紧。 没多会儿,有人端来一碗药汁,捏住樱宝的脸给灌下去。 樱宝喝了药后只觉得脑袋昏沉,意识开始慢慢迷糊。 心中暗道不好,意识瞬间进入洞府,找个解毒药吃下去。 这些人给自己喝的好像是麻沸散,也就是江湖上常说的蒙汗药,有麻醉作用。 他们可能又怕将自己毒死,所以下的剂量并不多。 解毒药喝下去,虽不能完全解除麻沸散药性,但樱宝已经能够保持一分清明。 之后有人用针扎她手指,试探她是不是真昏。 一针下去,见小娃娃毫无反应,于是禀告:“师父,她已经昏了。” 老者的声音传来:“好,去取法器来,再将甜甜也带下来。” “是!” 过了一会儿,樱宝听韩月娘道:“夫君,咱们不如将她双眼戳瞎,再将她双腿打断囚禁此地,每次取血也方便许多。” “不行!”裴时先道:“此女福运深厚,你动她一分,就有十分还报在甜甜身上,咱们万不可操之过急,只有徐徐图之才最稳妥。” 韩月娘:“可若放她回去,万一她去府衙告发该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裴时先道:“待老夫施完法后,会让她忘记此间的事。” 顿了下,裴时先又道:“你记住,咱们要的是飞黄腾达,不是麻烦上身。” 韩月娘沉默,阴测测盯向绑在架子上的女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师父,人带来了。”一名少年将陈甜甜带下地窖。 韩月娘赶紧拉住女儿,笑道:“二丫,小贱种被你爹抓来了,等做了法事,咱们再不用担心她影响你的气运。” 陈甜甜扭头看向垂着脑袋的樱宝,有些胆怯:“娘,做完法事,咱们要杀了她吗?” “你爹说不用杀。我儿别怕,留她一条命,也是给你积福。” 韩月娘安抚女儿:“你爹算出你是天皇凤命之人,以后是要做皇后的,所以阴损之事不能做。” “可···”陈甜甜还待说什么,被裴时先招手叫过去。 “你去她旁边,老夫要为你们施法。”裴时先在徒弟端来的清水里净手,之后焚香祷告。 念了一会儿咒语后,让徒弟拿着小刀与金钵走到女娃娃跟前。 樱宝感觉自己手腕被割了几刀,随后血液缓缓流进碗里,滴滴答答作响。 她没觉得很痛,可能是喝了蒙汗药的缘故,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被放了半碗血,樱宝脑袋晕沉的更厉害了,很快昏过去。 随后裴时先又剪下她一大把头发,烧掉一些,和在血液里让陈甜甜喝下。 陈甜甜忍着恶心,将半碗血液一股脑灌进嘴里,结果蹲地上干呕很久,吐出来好多。 “怎么吐了?”韩月娘给她拍背,扭头问裴时先:“要不要再放点血,将吐掉的补上?” “不用,这些已经够了。”裴时先担心小女娃一下子死在这里,到时候不仅法术作废,自己还得惹上麻烦。 那周无常可不是好惹的,倘若查到自己头上,他能将裴家灭门。 可只要这女娃娃没死,以周无常那怕麻烦的性子,肯定不会深究。 裴时先让徒弟给女童包扎好伤口,又给她扎了几针,这才让人将女娃娃带出去,丢弃在数十里外的荒野。 此刻樱宝已经醒来,一直没敢动弹,直到两匹马蹄声远去才睁开眼睛。 天上繁星点点,月亮已经偏西。 樱宝又躺了一会儿,才从洞府取出五鼎芝吃下。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能站起身。 抚摸着缠着布的手腕,神色暗了暗。 意识进入洞府,将渗透血液的布条一层层揭开。 当看到刀伤时,她不由冷笑。 怪不得自己一出生就带着奇怪胎记,这纵横交错的伤口,不正是那个梅花形状吗。 原来自己手腕上的胎记,是六道刀口留下的伤疤啊。 很好!自己总算明白了。 看样子,自己不止活过两世,可能还有一世,只不过被自己遗忘了。 也就是说,被自己遗忘的那一世,其实就是话本描述的故事,所以她才会带着胎记重生而来。 所以脑海那个话本应该是第一世,自己上辈子是第二世。 而自己现在所经历的,应该是第三世了。 樱宝揉揉太阳穴。 她这是无限循环地重生吗? 可为什么呢? 第三百零七章:寻人 http://.biquxs.info/

不管怎样,她这一世都绝不放过害自己的人。 韩月娘,裴时先,还有那个女主陈甜甜,今日这仇她记下了,若不让他们付出代价,自己枉来世上一遭。 樱宝四下看了看,往远处疑似村庄的地方走去。 更深露重秋虫呢喃,深秋露水很快打湿她的裤腿与鞋袜。 樱宝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一个打谷场上。 这里有几堆稻草堆,正好可以让她容身。 一点点拽出稻草,将草垛掏出一个洞穴,樱宝钻了进去。 从洞府取出一个毯子裹身上,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她慢慢合上眼睡过去。 睡梦中,很多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飞快掠过,都是她没见过的。 可等她醒来时,所有画面都不留痕迹。 此刻天已大亮,但打谷场离村民家有点距离,所以还没人发现她。 樱宝收起毯子,又吃了点东西,准备出去看看。 正在这时,有农妇过来扯草,忽然瞧见草垛里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小娃娃,吓了一大跳。 “哎呦娘哎!哪里来的胡大仙!”妇人惊叫一声,跑出去老远才站定。 樱宝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现少了一把,更是气恼。 她想开口说话,结果无法发出声音,不由愣住。 难道裴时先将自己毒哑了? 樱宝皱起眉,钻出草垛冲那农妇比划,还拿出自己的腰牌晃了晃。 腰牌上刻着琴川县医署阴阳科几个字,背面还有她的名字。 农妇虽不识字,却也明白过来,走上前问:“你是哪家孩子?为何躲在此处?” 樱宝沮丧地眨巴着眼,可怜巴巴望着农妇。 她想找个识字的人,说明情况后,请他们送自己去府城找师父。 农妇见她不能说话,面露惋惜。“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会流落在此。” 扯了一捆草,农妇背起稻草往家走。 樱宝想了想,跟了过去。 很快村里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询问一堆问题。 最后发现她不会说话后,全都摇头叹息,“可怜见的,竟是个哑巴。” 樱宝只好又拿出自己的腰牌晃晃。 终于有一人走上前,拿过她手里腰牌翻看:“琴川县,医署,阴阳科,姜樱宝,呦,原来是外地的医学生啊。” 樱宝见此人识字,连连点头,还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给他看。 “送我去府城,赏银十两。”此人喃喃念出,周围人一片哗然。 有人赶紧道:“我家有牛车,我可以送你去!” 另一人不乐意了:“我家也有牛车呢,五狗子你别过分。”念字的那个是他兄弟,人家小先生是跟他兄弟说话呢,还轮不到旁人插嘴。 最后,樱宝坐上一辆牛车,慢慢往府城赶去。 昨日府城庐州可乱了套。 各处勾栏瓦舍与码头被人强制搜查,无果后,百余人冲进阴阳先生裴家,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 之后还将几个敢反抗的暴打一顿。 傍晚时分,萧宅大门被百余名道士围住。 周无常缓缓走到门前,对守门侍卫道:“请萧御史出来说话。” 侍卫见这阵仗,也不敢迟疑,赶紧进去禀告主人。 没多久,萧维忠出现,目光扫向台阶下方众人,问:“诸位这是何意?” 周无常手里握着浮尘,冷冷道:“萧大官人好本事,纵容家臣掠走我徒儿,周某还未曾问过萧官人是何意思呢。” 萧维忠蹙眉,“周大师此话怎讲?” 周无常上前一步,厉声道:“萧家家臣裴时先当街行凶,掠走我徒儿行巫蛊之事,若我徒儿有什么闪失,周某便是告上金銮殿,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罢一挥手,几个道士架着裴时先的家人过来,踹翻在萧府门口。 这几人有的是裴时先的儿女,有的是他姬妾。 其中一个由奶娘抱着,正是韩月娘所生的小儿。 萧维忠拧眉:“周大师是否误会了?裴时先怎会掠走你家徒儿?” “有人亲眼瞧见掠人的就是你家臣裴时先,萧大官人是想庇护罪犯吗?”周无常面露寒霜。 “这…”萧维忠有些不解:“可裴时先为何要掠走你家徒弟?” 周无常:“萧大官人这话,应该去问你的家臣。” 萧维忠:…… 他望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裴家子女,开口问:“裴大郎,你父亲何在?” 裴大郎牙齿打颤,结结巴巴道:“父亲一早就出去了,我等并不知晓去了哪里。” 萧维忠又问:“你们可知他与谁一起出去了?” 他本想为裴时先开脱一下,为他找个随行之人,以后也好为之辩护,哪知一名妇人抢先道: “妾知道!相公带着韩氏出城去了,说是去城外祭奠亡灵,还带着她的拖油瓶一起。” 这中年妇人是裴时先的贵妾,一直不忿韩氏后来者居上,成为郎君的正妻,还占尽郎君宠爱,连她带来的拖油瓶都被郎君当成亲生的宠着,实在让人生气。 原本自己儿子是长子,以后家财也都是长子来继承。 结果老东西心血来潮,以正妻之礼娶了韩氏,那韩氏还生了个儿子,占了个嫡子的身份。 如此一来,裴家的庶子别说继承家业了,以后成亲了都不被允许住在祖宅里。 “那你可知他们出城去了哪里?”萧维忠神情越发凝重。 自己家臣若真干出劫掠之事,他这个监察御史也别想好,估计弹劾的折子能把皇帝的御案淹没。 女子摇头:“妾不知。” 四周围观的众人先是窃窃私语,之后大声呼喝起来: “此等恶劣之人!萧御史竟还意欲维护,快把人交出来!” “交出裴时先!” “敢劫掠幼童!国法难容!” 萧维忠身边的幕僚见状,赶紧附耳道:“郎君,此事非同小可,需得赶紧查明真相。” 周无常在民间威望极高,他的信徒可谓遍布大江南北。 萧维忠虽然身居高位,但对于周无常这样的道教传人,也无可奈何。 无法,他只得命令手下带人去找裴时先,务必将他带回来询问清楚。 另一边,裴时先刚进府城,就被魏家侍卫给截住。 领头这人与裴时先相熟,他笑眯眯打量一下马车,问:“裴先生这是去哪里了?” 裴时先朝他拱拱手,“裴某不过出城一趟,冯管事拦车是有事吗?” 冯管事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事的,哎,你可不知啊,周大师的徒弟不见了,正带人满世界寻找拐子呢。” 说着,目光朝马车瞟去:“不知裴先生可曾见到?” 第三百零八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http://.biquxs.info/

裴时先一愣,心里没由来地直打鼓。 自己这事做的隐秘,外人根本不会想到是他干的。 那么这魏家人拦住自己马车想干什么?敲诈吗? 裴时先在心里冷嗤一声,但还是好声好气道:“周大师的徒弟丢了,裴某又如何能知晓。” 冯管事摸摸下巴,“可周大师交代,让某遇见将裴先生,就请您过去说说话。” 裴时先脸色一变,沉思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块银锭子塞在冯管事手中,“多谢冯管事提醒,裴某这就去周大师那里瞧瞧。” 冯管事惦着手中银锭子,笑着没挪窝。 裴时先只得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钞塞给他,朝他抱抱拳:“还请冯管事让行。” 冯管事这才让众人散开,让马车过去。 裴时先将马车赶到僻静处,对韩氏母女道:“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我回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韩氏焦急道:“夫君,咱们元宝怎么办?” 她带着女儿去城外,并没带上小儿子元宝,这会儿不免担心起来。 “元宝不会有事。”裴时先又交代几句,还将身上带的银钞与碎银子都交给妻子:“万一有什么不对,就别回家了,带上这些银子直接去京城投奔萧太师。” 韩氏点点头,转头看一眼女儿,见她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担忧起来:“二丫头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没精神?” “许是那娃娃的血液里有蒙汗药,没事儿,过阵子就好了。” 裴时先将母女俩送到一处客栈,拿自己的身份牌子给登记个住房,又将马车留给她们,还叮嘱她们,只要自己第二天不回来,她们便赶紧出城。 之后,裴时先慢慢往家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遇到萧家侍卫。 “裴先生,郎君有请。”侍卫首领冷淡道。 裴时先故作镇定问:“郎君有何事?” “不清楚。”侍卫头领不想多说,示意左右搀扶裴时先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最后在萧宅后门停下。 两名侍卫架着裴时先下了车,直接将他送进萧维忠的书房。 萧维忠坐在圈椅里,冷冷瞧着裴时先,问:“裴先生今儿去了何处啊?” 裴时先整理下衣袍,恭恭敬敬朝萧维忠行个礼,回道:“在下出城一趟,不知郎君有何事?” 萧维忠:“裴先生在我面前就不必隐瞒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掠走周无常的小徒弟意欲何为?” 裴时先面色苍白一片,连忙朝萧维忠深深一揖:“郎君明察秋毫,在…在下就是好奇那孩子为何能得周无常青睐,所以就…。” 萧维忠摆弄手边茶盏,淡淡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裴时先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老朽卜算出那孩子虽命里带福,却是早夭之象,我见她命格怪异,便好心给她施法祝福,让她能活的长久一些……” “果真如此吗?”萧维忠端起茶盏,眯眼逼视着裴时先:“那女娃娃人在何处?” “她误以为老朽想加害她,自己逃走了,老朽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裴时先越说越顺溜,神态也自如起来。 萧维忠轻笑一声,放下茶盏:“既然如此,你随老夫去见一见周无常,将事情始末说清楚,免得他那边误会。” 说着站起身,带着裴时先出了门。 路上遇到二儿子萧承隽,见他身穿甲胄,腰挂佩剑,问:“承隽,你怎么回来了?” 萧承隽向他抱拳,“爹,我听说城里有道士作乱,特带人回来看看。” “无事,就是一些误会,等为父去解释清楚即可。”萧维忠朝儿子摆摆手:“你赶紧回军营,万不可冲动行事。” 萧承隽皱眉:“爹,孩儿还是跟你一起吧,若有人作乱,咱们也不能姑息。” 萧维忠见儿子坚持,也不再说什么,迈步往门外走。 这会儿,周无常正盘腿坐在裴时先的家门口,见萧维忠等人来了也不起身,闭眼假寐。 大徒弟周昊与二徒弟张闵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来人。 “周大师,萧某将裴先生带来了,你有话问他便是。”萧维忠走到近前道。 周无常睁开眼,冷冷看向来人,开口道:“贫道没什么好问的,今儿他若不把我徒弟完好无缺送回来,贫道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恐怕这些人忘了他曾经是做什么的,才敢对自己徒弟下手。 裴时先脸色都变了,立马抱拳施礼:“在…在下…什么都不知道。”他最终没敢承认此事跟他有关。 周无常冷笑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沙漏放在面前地上。“等沙子漏完,贫道就自己动手。” 裴时先冷汗簌簌流下,转头看向主子。,声音哀求:“郎君,您看…” 萧维忠见裴时先不说实话,瞬间明白什么,蹙眉道:“裴先生,你就如实说罢。” 周无常身份特殊,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自己不过一个监察御史,又不占理,能奈他何? 裴时先手脚都开始打颤,但还是稳住心神,说:“在下就实话实说…在下刚从城外回来,真的不知周大师所言何事。” 他昨晚就将那处庄园清理干净,参与绑人的徒弟们也被他遣走,只余两个哑仆,即便周无常找到那里,也找不出任何证据。 至于那个小孩,当时自己与月娘都蒙了面,之后又给她灌了蒙汗药,谅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他又给那孩子喝了一碗哑药,可致她好长时间说不出话。 即便找回那孩子,她一个几岁娃娃,懵懵懂懂的,能讲明白什么? 周无常闭眼打坐,并不理裴时先。 站在萧维忠身旁的萧承隽见他如此无礼,怒了,正要上前说什么,被他父亲拉住:“承隽,此事你我不好插手,还是交由府衙解决吧。” 说罢转身而去。 裴时先见萧维忠走了,犹豫一下,走进家门。 他家儿女全都缩在屋里,姬妾更是大气不敢出。 见家主回来,立刻围过来叽叽喳喳一通询问。 裴时先打断他们,问:“元郎呢?” 奶娘过来屈膝行礼:“小郎君哭了一夜,这会儿刚睡着。” 裴时先迈步去瞧小儿子,只见他果然沉睡着,心里微叹。 转身对奶娘道:“好好照顾元郎,出一点差错唯你是问。” 奶娘屈膝应声。 裴时先这才出了小儿子房间,去娇妻屋里整理东西。 珠宝银钞还有金银器皿首饰全都打包,揣进大袖中,转身出了家门,往客栈而去。 他要送韩月娘母女离开,省的出什么乱子。 那陈甜甜可是萧太师指名看顾的人,也是当今唯一子嗣代王的福运之星,自己只要扒上她这条线,何愁家族不能兴旺? 到时候他就是未来皇帝的岳父,小儿子也就是未来皇帝的小舅子。 从此自己再不用做他人的家臣,更不用看萧家的脸色行事。 想想都让人激动。 所以他现在搏一把,也是为了以后铺路。 古人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诚不欺我也。 第三百零九章:黥面 http://.biquxs.info/

再说樱宝, 坐着牛车慢悠悠走到府城时,天都黑了。 她虽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办法。 进了城,直奔温家。 当温夫人与温舒瞧见樱宝时,简直喜极而泣。 “樱宝,你可受伤了?” 樱宝将手腕伸给温夫人看,写下几个字:“他们放我血。” 温舒连忙握住她的手,焦急道:“你别动,我去拿药酒来。” 樱宝点头,她手腕上的布带都被血浸染得通红,不仅要重新包扎,还得清洗一下,再上一层药。 若不是一直在吃五鼎芝,自己恐怕早就虚弱无力了。 那该死的裴时先不知用了什么药,让她的伤口愈合缓慢,所以缠手腕的布带才一直被渗血。 温夫人将樱宝扶到床榻上躺下,吩咐仆人去找周大师,告诉他樱宝已经回来的事。 “樱宝,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发不出声音了?”肖珍娘问。 “裴时先与韩月娘,他们将我带到一个地窖里施巫法,给陈甜甜转运。”樱宝用炭笔勉强将事情始末写了一遍。 肖珍娘气的咬牙切齿,当即让丈夫去府衙报官。 没多久,周无常与两个徒弟赶来。 当他得知整件事情都是裴时先夫妻做的时,也没多意外。 周无常难得慈爱地摸摸樱宝脑袋,安慰道:“别怕,为师会为你报仇,你就在温夫人这里待着,等为师处理好事情就来接你。” 又吩咐张闵,“照顾好你小师妹,若再发生什么意外,绝不轻饶。” 张闵垂头丧气应声。 就这么,樱宝在温家住下,躺床上睡了一天。 等她醒来,就听张闵跟她说起周大师惩治裴时先一家的事。 “那韩氏母女想坐船往京城跑路,被师父带人堵住,带回府衙审理。” 张闵说的眉飞色舞:“我听师兄说,师父将那陈甜甜也放了半碗血,还将那血喂了黑狗。” 樱宝迷惘,用炭笔在小本本上写:“为啥?” “嘿嘿,师兄说这是乾坤大挪移,将她的罪孽送给黑狗吃掉,可以净化她的灵魂。”其实就是为了报复她喝了小师妹血的事。 “后来呢?他们被判刑没有?”樱宝拿炭笔飞快写字。 张闵垮下脸:“裴时先死不承认行了厌胜之术,一直百般狡辩,那王太守似乎也有袒护之意。” 樱宝沉下脸,就听张闵轻声道:“小师妹别担心,今日师父当庭将那裴时先的一只手剁了,还让人在那韩氏母女脸上黥了字。” 樱宝瞪大眼。 张闵附耳道:“师父手里有皇帝赐下的紫金匕首,可斩贪官污吏,他就用那个匕首将仇给报了。” 樱宝顿时两眼放光,大叫:“好啊···”声音虽嘶哑,好歹能出声了。 “咦?小师妹你能发声啦!”张闵惊喜:“回头我就告诉师父去。” 樱宝也想去。 她要去瞧瞧陈甜甜的脸上究竟被鯨了什么字。 师兄妹在温夫人的陪同下,来到府衙门口。 此时府衙这边围了好些人,大多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十几个道士。 樱宝与张闵跳下马车,挤进人群。 只见韩氏与陈甜甜被几名衙役拦在台阶上不准离开,执行王太守的命令,让她俩在此示众两个时辰,方可离去。 樱宝瞧向哭的梨花带雨的陈甜甜,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前世今生她都没杀过人,但这会儿,她忽然萌生将陈甜甜弄死的想法。 相信陈甜甜在地窖那会儿,也想弄死自己的吧,可惜他们所图颇大,舍不得将踏脚石即刻灭口。 陈甜甜此时也瞧见樱宝了,眼里迸现滔天的恨意。 她一侧的额头上,赫然是一个鸟蛋大的囚字。 韩氏母女旁边,有衙役举着牌子,牌子上贴着布告,上头说韩氏母女行巫蛊之事,残害孩童,饮其血,天理难容,特将她们黥面以儆效尤。 韩氏的额头同样有囚字,但她麻木着一张脸仰望天空,不知想什么。 “小师妹,那个裴时先右手被断,以后再也不能掐诀施法了。”张闵一脸幸灾乐祸。 樱宝拉拉师兄,返回马车。 那陈甜甜被黥面,此生还能做成皇太后吗?估计没戏了。 如此甚好。 樱宝大大松口气。 几天后,师徒四个正式启程去游历。 这次他们不是步行,而是带了两辆矮脚马车。 樱宝与二师兄一辆,大师兄与师父一辆,车上还绑了被褥行李等物。 他们一路往北,速度不快,一天大约行驶六七十里。 若遇到集镇与县城,他们便停下去转转,购买一些日用品与食物清水带上。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底,天气越发寒凉。 师徒四个终于进入荆州范围。 路过一个小县城,周昊买了好些米面放在马车上,还买了一些盐与糖。 又走出数十里,周大师发话:“咱们去前方村子停下,在此多歇息几天。” “好嘞!”此次游历是最轻松的一次,张闵简直乐疯,连忙将马车赶往村道。 不多会儿,前方出现一个个石头垒砌的房屋,屋顶则是茅草,屋子也不高,看起来相当贫陋。 从村里出来好几个村民,他们站在路旁好奇打量马车。 一名衣着破烂的老年村民忽然叫了一声:“周将军!您是周将军吧?” 周无常朝此人微笑颔首:“吴老伯,我是周无常。” 吴老翁冲到近前,惊喜叫道:“果然是您,您总算回来啦!” 又有几名村民认出周无常,纷纷过来打招呼。 樱宝很好奇,悄悄问二师兄:“你来过此地吗?” “来过。”张闵还想说自己家就在百余里的那个府城,此次能回来,他比谁都高兴。 樱宝:“师父以前是干啥的啊?为何他认识这些人?” “师父曾经在此地驻守十几年,军屯里的人哪个不认识他?” 其实周无常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故去皇太后的同父异母弟弟,年轻时驻守边疆,曾官至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后来由于家里至亲陆续故去,他便卸甲归家,为长辈守孝,之后索性当了道士,做个闲云野鹤。 “樱宝,等抽空我带你去那边山林里转转,打几只兔子回来打打牙祭。”张闵兴奋道。 樱宝跳下马车,“师父不准许杀生,咱们是阴阳师哎,你去猎兔子,就不怕师父罚你?” 张闵也跳下马车,将车上米粮往下拿,说:“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如今咱们来了荆州,该吃吃该喝喝,没人说你,嘿,师父也不忌口呢。” 樱宝:“做给别人看?为啥?” 第三百一十章:枣树村 http://.biquxs.info/

“你问那么多干啥,反正师父在外面是不忌口的。” 张闵将一些食盐搬下来,抱着往一个茅屋走。 樱宝跟在身后,四下打量此处。 几个小孩子好奇地望着她与张闵,其中一个还跟张闵说话:“你是张闵吧。” 张闵咧嘴笑道:“是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小豆子。” 被称为小豆子的少年嘿嘿一笑,“我差点认不出你了,你长胖不少。” 张闵:“我没长胖,就是长高了。咦?你好像还是那么矮。”还瘦。 小豆子黑了脸,辩解道:“我哪里矮了,是你自己长胖了。” 两人边说话边进了茅屋。 屋里狭窄,墙面黑黢黢,里外间都砌着土炕,炕上铺着破了边的芦苇席子。 周无常与两位老者已经坐到炕上,开始聊天。 张闵将一大包食盐与糖霜放在炕上,说:“师父,我带师妹出去转转。” “去吧。”周无常点头同意,叮嘱道:“别走远。” “不会走远,就去石头山瞧瞧。” 张闵两年前曾在这个村子住了半年,与村里的小孩子混的很熟,后才跟师父师兄去了琴川县。 之后师父被聘请为医署阴阳科的教谕,他也在医署学习至今。 “樱宝,我带你去瞧瞧这里的岩洞,可好看了。” 张闵:“那里冬暖夏凉,还有一个地下河,这边村民的吃水都是洞里挑的。” 樱宝也好奇。 她还没见过有水的山洞呢。 小豆子与两个七八岁女孩子也跟过来,他们手里各拎着一个小木桶。 他家来了客人,父亲让他与妹妹去取水煮茶。 几个孩子来到离村有两里路的一个山坡,顺着一条小路爬上去,来到一个岩洞口。 岩洞里黑漆漆,却有一股股清澈泉水从里头流出来,汇聚在一个水洼里。 两个女孩蹲下身,拿葫芦瓢舀水进水桶里,小豆子则将水桶直接摁水里灌满,再拎上来。 张闵朝洞里探头探脑,对小师妹道:“樱宝,想进去瞧瞧不?” “不想。”此处山洞狭窄,脚下又有水流流出,自己虽好奇里头什么样,但一点都不想进洞。 张闵有点遗憾,用脚踢了一块石子进水里,转头问小豆子:“小豆子,你带火折子没有?” 他想弄个火把,自己进山洞去,因为他曾经在山洞里藏了一样东西,这会儿瞧瞧还在不在。 小豆子摇头,“没带。” 谁没事带火折子在身上啊,那玩意一不小心就能点着衣裳。 樱宝蹲下身,用手撩了撩水,心里好奇。 这里是半山腰,山洞里竟然能出水,简直不可思议。 一旁一小女孩盯着她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樱宝。”樱宝也冲她笑笑。 “我叫翠花,她叫翠兰,我爹是枣树村的村正。” 翠花说着话,用一根竹棍穿在水桶把的眼子里,与妹妹将水桶抬起来,说:“咱们回去吧,等会儿太阳下山,这里会有野狼出没。” 小豆子也拎起一桶水,慢慢往回走。 张闵见他拎的吃力,主动与他抬水。 樱宝无所事事,边走边打量四周。 此地良田极少,山上也没什么大树,甚至连灌木野草都极少,一片灰秃秃,植被稀少的几乎没有。 如此贫瘠的地方,连东陈村的南坡都不如,也许这就是他们村贫穷的原因。 前头那一对姐妹,一身衣裙补丁摞补丁,这么冷的天气,脚上竟然还穿着草鞋。 那个小豆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裳袖子丝丝缕缕,这样子,不用刻意打扮,就能去集市讨饭了。 他兄妹三个竟还是枣树村村正的孩子,简直不可思议。 几孩子将水抬去灶房,樱宝这才看到,翠花家的水缸里有水,但水质不怎么好,有点儿混浊,不像是山洞那边的水。 翠花看出她的疑惑,说:“咱们平时吃的是村里的土井水,今儿是将军来了,阿爹才让咱们去山洞取水的。” 樱宝:原来如此。 她从随身包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块饴糖递给翠花与她妹妹翠兰。 翠兰高兴地接过来,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里,笑的眉眼弯弯。“真甜!” 翠花接过饴糖道了声谢,将它小心揣进衣兜里。 随后她洗手开始和面做饭。 樱宝瞧翠花的年纪不过九岁左右,她妹妹翠兰也只是六七岁的样子,两人做起家务来十分麻溜。 樱宝一直没见到这家女主人,不由好奇:“你娘呢?” 翠花边和面边道:“娘不在了。” 她口中的不在,就是指去世的意思,樱宝秒懂。 正不知说什么时,忽听外头有人叫她:“樱宝,樱宝你过来一下。” 是大师兄的声音,樱宝连忙跑出灶房。 “啥事?” 大师兄没事是不会叫她的,肯定是师父又让自己拿药丸子出来了,或者是给谁看诊。 果然,就听周昊道:“师父让你去瞧一个病人。” 樱宝只得去马车上取药箱子。 师父曾说,行医也是一种修行,他让自己每到一个地方,若有可能,就在当地看个义诊。 所以这一路上,樱宝也给几个重症病人看过诊,还赠了他们一些药。 因为师父说过,这些药钱由他出,但必须等回去以后。 樱宝能怎么办,只能答应。 可师父不是禁咒大师么?为啥还要自己这个徒弟给人把脉看诊? 来到正屋,在灯光的照耀下,就见炕上躺着一个人,他面庞瘦弱苍白,似乎命不久矣。 周无常朝小徒弟招招手:“徒儿过来瞧瞧他,还有没有救?” 樱宝走过去,给此人把脉。 又对站在一旁的人说:“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旁边这人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子,认真地说起此人的病情。 “…他箭伤一直未好,如今已经流脓腐烂,还请小郎中救命。” 络腮胡说着,几乎哽咽。 樱宝揭开此人身上的毯子,就见此人上身赤膊,肩膀处有碗大的伤口,已经溃烂,还发出浓郁臭味。 检查一遍后,发现此人只有肩膀处有伤。 她望一眼师父:“他这情况,必须请疡医来给他去除腐肉,之后用药才能有起色。” 周无常淡淡道:“没有疡医,全由你来做吧,实在不行,就让你大师兄给你打下手。” 第三百一十一章:刮肉疗伤 http://.biquxs.info/

樱宝又看一眼师父身后的大师兄,“那行吧,我这里有薄刀,让大师兄小心点切,别伤到大经脉就行。” 周昊面无表情走过来,问:“什么时候切?” “你先去洗净手。”樱宝又对一屋子的人道:“还请你们全部回避。” 屋里有这么双眼睛盯着,自己实在不好拿取东西。 因为她的药品与刀具都放在洞府里,小小药箱里虽也有一些,但并不齐全。 周无常带着众人走出屋子,还让吴姓老翁多送一盏油灯进屋照明。 随后,周昊洗净手进屋,就见小师妹正拿着两把薄刀与一把剪子在火烛上烤。 烤好刀具剪子,樱宝将物品都放在一块干净棉布上备用。 拿一壶烈酒给病人灌了几大口,之后就将酒倒在此人的肩膀伤处。 伤者抽搐一下,没再动弹。 樱宝这才让大师兄动手,刮剪去除腐肉。 此人也是坚毅,只是嘶吼几声,并没有怎么挣扎。 周昊给他伤口清理干净后,就见小师妹又倒了一瓷瓶烈酒在他肩膀处。 “啊~”这人惨叫一声,口中又被灌进一些液体。 不过这次的液体不是酒,而是带着清甜味的果汁。 随后,樱宝将一包伤药药粉交给大师兄,让他给此人上药,又用棉布将病人整个肩膀裹起来。 处理好伤口,病人安静睡去。 周昊已经满头大汗,累的手都颤抖了。 他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脑中似乎绷着一根弦。 好不容易好了,他几乎累瘫在地。 怪不得小师妹叫他来刮腐肉,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樱宝清理好刀具剪子,将一大团棉布丢在盆里,让二师兄拿出去扔了。 这块布上沾满脓血,腥臭无比,自己实在不想清洗它。 张闵端着盆出去,问翠花要倒在什么地方。 翠花瞧一眼盆里的棉布,接过去:“还是让我来吧。” 张闵见翠花将事情揽过去,乐得清闲,喜滋滋跑回屋里。 第二天,这位病人苏醒过来,精神好了不少。 这可把络腮胡高兴坏了,连连向樱宝道谢。“多谢小郎中的救命之恩。” 接着又向周无常道谢,还说起他们军屯的事。 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十里外军屯的人。 在得知周无常带着一名小神医回来后,立刻用马车将校尉送来医治。 “将军,咱们在军屯那边快要活不下去了,上头一层层盘剥,军饷一降再降,咱们受伤连药都没有。”络腮胡大汉说着抽泣起来,“我、我若不是军户,我都不想干了。” 周无常沉默。 从先皇开始,就已经开始重文轻武,武将被整个朝廷摒弃在外,没有一点实权可言,即便是边境守将也是如此。 哪怕外敌来袭,守将若想召集军队迎敌,还须监军禀明圣上,由圣上亲自下旨,边境主帅才能调遣一点点兵力。 这就导致边境时常被外寇侵扰,周边百姓与士兵苦不堪言。 更别说朝廷时常拖欠军饷与粮草等,让整个军营人心涣散。 于是,没人监管约束的军官欺压下属,想尽办法揽财。 而承担最后恶果的就只有那些底层士兵。 很多士兵一年都拿不到一分钱,军中伙食比猪食都不如。 这种情况下,不少士兵外出劫掠百姓钱粮财物,杀人越货的屡屡发生。 一旦事情不可收拾,朝廷就会派兵来镇压,杀掉一批武将与士兵,这就使得很多人怨恨朝廷,甚至与外邦勾结,血洗村落与边境集市。 这乱象之下,边境士兵无心镇守,外邦更是将中原看作囊中之物。 这些周无常都看在眼里,但他毫无办法。 当年,他同样遭遇这种情况,朝廷克扣军队粮饷,士兵们怨声载道,他手下几个武将蠢蠢欲动,后被他安抚下去。 可不久,他爹娘陆续去世,而且都是死于意外,这让他悲痛欲绝,不得不卸甲回乡,查找真相。 这一查竟查到萧太师头上,可他一直找不到证据。 没有证据,大理寺便不予立案。 心灰意冷之下,周无常皈依道教,做了个游方道士。 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将自己腰间悬挂的紫金匕首送给周无常,并表示,他可用这把匕首,上可斩贪官污吏、下可杀权贵恶霸。 周无常抚摸着这把带鞘匕首,黄金做的刀鞘上镶嵌着五色宝石,还有一条盘旋而上的金龙。 这把长匕首其实也算短刀,抽出鞘,刃口已经被他开过,锋利无比。 上个月,他就用这把开刃短刀斩下裴时先的右手。 “师父,吃饭啦!”张闵在门外叫道。 今早翠花蒸了馒头,还煮了三个鸡蛋与一大锅米粥,闻起来清香扑鼻。 将鸡蛋从粥锅里捞出来,翠花放在冷水里洗了洗,每只切成四瓣,放在碟子里。 再捞出一大把酸菜,稍微洗了洗,切成丝,放进陶碗。 随后她将饭菜与大米粥端去正房,摆在大桌上。 抬头见妹妹翠兰两眼直勾勾盯着鸡蛋瞧,连忙把她拉进灶房,低声呵斥她:“那是客人吃的!你千万别给爹丢脸。” 翠兰委屈地瘪瘪嘴,在破旧小桌放坐下,拿起桌上一个粗黑馍馍啃着。 樱宝走进灶房就见到这一幕,两个小姐妹竟做在灶房小桌上吃着杂面馍馍。 这种杂面都是麸皮与豆面加上少量面粉做成,即便发酵后,都不怎么宣软。 “你为何不去大桌上与我们一起吃?”樱宝问。 翠花笑道:“我们随便吃点就行,小郎中你快去吃饭吧,等会儿粥都凉了。” 樱宝将手里两个大白馒头放在桌上,说:“以后跟我们一起吃,你若是舍不得那些杂粮,就拌在白面里一起蒸煮。” 翠兰闻言,立刻抓起一只白面馒头,一口咬下去,宣软又清甜,还带着一股子麦面香。 “还是白面馒头好吃。”翠兰满足地感叹一句。 要是能天天吃到白面馒头就好了。 翠花瞪了妹妹一眼,将另一只馒头拿起来,放进竹子做的碗橱里。 樱宝见翠花坚持不吃,只好转身回到师父旁边。 正屋大桌旁坐着师父周无常、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吴老翁与他儿子吴乙,以及吴乙的儿子吴小豆,那名络腮胡校官也在其中。 吴翁边吃饭,边与周无常说起家常: “周围那些良田全被附近军屯给占去,可赋税还要咱们交。唉,咱们村原先三四十户,现在就剩二十几户了,那十几户,全都逃走跑去南方。” “有的还去了外邦,他们说宁愿给外邦人养马,都不愿留在此地被官府与周围军营盘剥,过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枣树村地处丘陵,本来良田就少,现在只剩下一些山石地。 那些田地,别说种粮了,连棵野草都不长。 周无常慢慢喝着粥,静静聆听老翁的抱怨。 朝廷腐朽,对边境民众不管不顾,迟早要出大乱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神仙洞 http://.biquxs.info/

络腮胡也被吴翁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 因他身为低级校官,对军营里的烂事十分了解。 通常是上级压迫下级,下级便压迫底下的小虾米。 但凡有点本事的,或者心够黑的,无不出去寻找生财之道。 就这方圆数十里,连盗匪都不来,因为军营里的那帮人自己就是匪。 好在他们只敛财,并不怎么祸害周边的贫苦百姓。 不是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窝边根本没草。 几人用过饭,吴老头引着周无常去村子周围转悠,周无常竟还把樱宝叫上。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起如何养家糊口的事。 周无常忽然问樱宝:“徒儿,你说这个村子该如何发展?” 樱宝眨眨眼,不懂师父为何问她这话。 她就是个七岁半的女娃娃,能操得了这个心? 见徒弟似乎没明白,周无常又道:“为师曾去过东陈村,他们的日子比县城人都富足,你们村里人还说,他们能盖得起大瓦房,吃穿不愁,全归功与你。” 樱宝:······· 她忽然怀疑师父带自己来这里历练的真实目的。 周无常叹口气,接着道:“若徒弟你想出什么好法子就告诉为师,为师代表这里的百姓感谢你。” 樱宝抽了下面皮,点点头:“好。” 吴老头没听懂师徒俩说什么,依然愁眉苦脸地跟周无常说起这几年的事。 村里每家每户穷到令人发指,朝廷不仅不减免赋税,还一次次强行征钱征粮。 那些官人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让百姓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官人门种粮生钱,为权贵提供免费劳动力与兵丁。 与城市与京都的繁华相比,偏远乡村的百姓基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为了不被饿死冻死,人们便卖儿卖女,有的怕儿女生多了交不起赋税与人头税的,他们便将刚出生的婴孩摁进水盆活生生溺死,或者直接丢去山沟。 吴老头越说越难过,不住地用袖子擦眼睛。 周无常一直沉默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樱宝见状,努力打量四周,琢磨如何让这些人生财。 此地缺少水源,似乎没有水田,听吴翁的话里话外,这里的人只种糜子,连麦子种的都少。 要不,让他们也种金耳? 但现在降霜了,天气渐渐寒冷,说不定马上就下雪。 樱宝挠挠头,实在想不出这么穷的地方到底有啥可生财的地方。 这时,翠花拎着一只篮子走来,篮子里放着一团淡黄色的布。 见樱宝盯着她,翠花有些赧然,下意识用手臂护着篮子里的东西。 但樱宝还是看清了,那是自己昨晚让二师兄丢掉的一块棉布。 樱宝别过脸,假装看向远处。 就听师父问吴翁:“你们日常用水的那个塘子还没有清理吗?” “清理了,去年就清理过了,现在那水塘比以前大了一倍。”吴翁道。 周无常点头。 他对这个村子有些渊源,因为曾经在此地驻守了好几年,村里人曾跟着他一起抗击过女真的袭击,之后还在吴翁家养了好几个月的伤。 吴翁打开话匣子,又说起去年到今年夏季发生干旱的事:“幸亏咱们这里有个山神洞,不然的话,周边村的人都能跑光。唉,连续半年没下雨,几个村的水塘都见了底,直到六月份才下了几场,这才将塘子灌满。” 樱宝一听到神仙两字,眼睛一亮,连忙问:“吴爷爷,什么神仙洞啊?” “就是石泉山的山洞,听俺爷爷说,那是天上神仙赐下的活命泉,从老辈那里就叫这个名字呢。”吴翁不无自豪地道。 樱宝想了想,问:“那个石洞是谁家的啊?” 吴翁笑了:“谁家也不是,那山上连树都不长一棵,谁家要那种地方?” 买了地就要缴税,无论是山地或者砂石地,只要你买下,铁定每年纳税给官府。 所以便是官府不要钱送人,谁也不敢接啊。 樱宝扯扯师父的宽袖,低声道:“师父,我想到法子让村里人发财啦。” “哦?”周无常也很好奇小徒弟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你要他们怎么做?” 樱宝嘿嘿一笑:“既然这里有神仙洞,洞里又有神仙赐下的石泉,不如让村民将那个石洞买下来,专门向城里人出售神仙水,一担一贯钱。” 周无常愣了下,摇摇头:“买一担水要一贯钱?谁会这么傻?” 便是府城那边,山泉水被挑进城里,一担不过五文十文,最缺水的时候也没超过二十文,自己这小徒弟一开口就是一贯钱一担,除非买水的人疯了,否则这买卖绝对做不成一笔。 “傻不傻咱们试试不就知道啦。”樱宝对这门生意十分看好。 不行的话,自己就取一些花卉出来,栽在那个山洞里,创造一个神迹出来,不愁那些城里有钱人不来买。 嘿嘿,说不定这个村子从此出了名,变成另一个富裕村呢。 现在首要的就是买下这个山头,再编一个故事,让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成为神仙洞的守护者,旁人轻易不敢动。 这样一来,即便有权贵抢走石泉,也得善待这些村民。 周无常思索一会儿,最终点头:“好,既然你这么笃定,就让村民们试试,不过,那山洞就不必让村民买了,省的他们会起龃龉,为师便出钱买下来,再在那边盖一个道观。” 吴老头耳背,没听清师徒两个说什么,只好奇地望了望他们。 接下来,师徒两个特意跑去石泉山那边勘察一番,算好在哪里建道观。 之后就去找里正,说起购买石泉那边山头的事。 里正与周无常是老相识了,立刻带着他们去县衙估算价格。 最后,周无常花了四百多两银子,买下石泉山整个山头,以及周围砂石地。 张闵被师父这番操作给惊呆,一叠声问师父:“师父,咱们要在这里修道吗?” “为师就是在此建个落脚点,若你想留下来修道也不是不可以。”周无常道。 张闵:“我才不要留下来。”此地一点也不好玩,没吃没喝的,连棵果树都没有。 感谢湮、灭宝宝打赏一万起点币,我一定好好努力哒。 感谢所有支持久i久的宝宝们,感谢宝宝们的月票与推荐票,祝各位宝宝福运高照,万事顺意。 第三百一十三章:先斩后奏 http://.biquxs.info/

随后几天,周无常找人购买一些方石与木料竹子等,瓦片也定制了五间的量。 不到十天时间,这些东西陆续送到。 砌房子时,周围村子的劳力全过来帮忙,每日中午可以吃一餐饱饭。 眼看房子快完工,忽然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那人一脸痞气,大声呵斥道:“谁允许你们在此建房的?” 村民见这些人是附近军屯的,全都紧张起来,渐渐停下手里的活计。 帮忙搬瓦片的小豆子见势不妙,立刻溜回村子,找到周无常:“将···大师,军屯那个大官人带人来了,不许咱们建房呢,您快去瞧瞧吧。” “好,前面带路。”周无常站起身,将那把紫金匕首挂在腰间,这才跟着小豆子往石泉山走去。 樱宝与大师兄二师兄赶紧跟上。 到了石泉山,就见三四十个村民都被士兵赶到一旁,那个校尉正站在屋前打量着屋子,面上带着贪婪之色。 周无常走了过去,问村民:“为何停工?” 村民还没回话,那个校尉已经转过身,上下打量一眼周无常,轻蔑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违抗老子命令?” 周无常也打量他:“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 校尉大怒,抽出腰刀就朝周无常砍去。 周无常没动,但几名士兵动了。他们立刻跑来拉住校尉,劝道:“将军息怒。” 校尉依旧上窜下跳,用刀指向周无常喝道:“哪来的奸细!老子要把你抓起来好好审审!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去拿下他!” 士兵为难,小声道:“将军稍安勿躁,咱们还没弄清他到底什么来头呢,万一是哪个世家的,岂不麻烦。” 校尉叫嚣道:“老子管他是哪个世家,到了老子的山头,就要拜老子的山门!” 周无常笑了下,高声问:“你的山门在哪里?” 校尉愣了下,转而怒道:“我艹你老母!老子的山头就是·······” 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一花,周无常已经到了近前,一把匕首狠狠插在他的胸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先拉着校尉的两名士兵下意识退后几步,就见校尉直挺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你!你竟敢杀人?”一名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抽出腰刀指向周无常。 周无常不慌不忙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淡声道:“鱼肉百姓,拦路截杀商旅,你们都该死!” 这名士兵手臂抖了抖,转头看向同伴,希望他们来帮忙。 可那十几名同袍就像定住身形般,一动不动。 “此人杀了咱们校尉将军,你们还愣在那做什么?快来抓住他啊!”这名士兵是校尉的亲卫队长,眼见顶头上司死了,慌得全身颤抖。 这要是被上头知道,校尉就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小命不保啊。 几名士兵犹豫一下,几步走上前,在亲卫队长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刀结果了他。 村民们惊叫一声,但心里却有隐秘的痛快。 樱宝更是睁大眼睛,不明白这些士兵为啥把那人也杀了。 大师兄周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见怪不怪。 张闵一把捂住小师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别看,那两人都是坏人,师父没有滥杀无辜,你别怕。” 好几名士兵忽然朝周无常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见过将军!” 周无常淡淡看他们一眼,说:“贫道已经不是你们将军,以后就称呼无常居士吧。” 杀了亲卫队长的那名士兵抱拳道:“小人朱四虎参见将···无常先生!小人曾在您军帐喂过马。” 八九名士兵也说:“小人几个都是您军中兵卒。” 另几个兵卒见杀了他们校尉的,竟是曾经的将军,不由缩起脖子,不敢言语一声。 周无常看他们一眼,对朱四虎道:“这道观是我建的,手续齐全,土地也被我买下,以后你们不得在此骚扰百姓。” 朱四虎汗颜,连忙道:“小人再不敢了。” 周无常点点头:“带上校尉回去吧,若有人问起,就让他来找我。贫道手中紫金刀乃圣上所赐,上杀贪官污吏,下斩豪绅恶霸,便是军中人作乱,贫道遇到,也先斩后奏,绝不姑息!” “是!小人这就将校尉带回去,会如实禀报。”朱四虎道。 余下士兵也附和。 之后,十几名士兵带着两具尸体回军营,走到半路互相通了气,回去就说校尉将军与亲卫遇到劫匪,结果被劫匪杀了,劫匪也跑了。 反正这事儿很平常,哪个军营不死人? 况且这校尉在军中很是猖狂,仗着自己亲叔叔是兵马都监,从不把属下与其他军官放在眼里,与人结仇也不稀奇。 自己这十几人虽是他的亲卫,但在军中从未得到过一点好处,反而校尉一不高兴就拿鞭子抽人,将他们当成奴隶一般撒气。 这下好了,他总算死了,连掌管他财物的亲卫队长也死了。 众人一合计,准备回去后就将校尉的私财分一分,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十几天后,道观终于完工,连围墙也砌了一圈。 门牌上还刻了“无常观”三个字。 樱宝与师兄几人搬进道观居住,她一人独占一间厢房。 第二天,翠兰与小豆子就被他爹安排住过来,说是道观刚建成,必须人气鼎盛才行。 樱宝这几天都趴在炕桌上,为神仙洞编故事,写个荡气回肠的仙侣话本,等她与师父去荆州府,就将话本卖给当地的说书先生。 不仅让府城所有人都知道枣树村有个神仙洞,洞内有神仙水,还要把这个故事说给村民们听,让他们朗朗上口。 总算写好,樱宝冲翠兰道:“翠兰,你回去将村里人都叫来,我有事要说。” 翠兰嘟嘴不想去。 她在这里待的好好的,炕洞还烧着,暖和的不得了,每日还能吃到两顿白面馒头,才不要回家去呢。 樱宝见她不乐意,从包包里掏出一块饴糖:“我让二师兄驾马车送你回去,等会儿你再乘车回来。” “好吧。”翠兰这才喜笑颜开,接过饴糖塞嘴里,跳下炕。 · 目送二师兄驾车离去,樱宝火速跑到屋后。 没错,那石泉洞就在道观后面十丈远的地方。 现在艳阳高照,正是午时,石洞内还算明亮。 樱宝脱下鞋子,蹚水走进洞内,没敢往里头去,在一片还算平坦的地方站定,从洞府取出凿子与两株牡丹。 挥舞凿子凿出两个坑,将两株很粗壮的牡丹连土埋进坑里。 浇上瞳孔泉,又将碎石清理干净,让洞内看不出一点异样,这才收起凿子等物,蹚水出洞。 洞内比外头温暖许多,估计这两株牡丹能存活很长时间。 第三百一十四章:神仙水 http://.biquxs.info/

一个时辰后。 村民们陆续赶到道观,连吴翁父子也来了。 今儿周大师与大徒弟不在道观,观里只有樱宝与二师兄,当然,还有小豆子与他妹妹翠兰。 樱宝拿出一本册子,上头是她用炭笔写的故事。 因写的急,字迹有些潦草。 吴乙好奇问:“小师父,你叫咱们来有啥事啊?” 樱宝一本正经道:“昨晚我忽然接到神谕,今早就记了下来,现在招呼你们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神谕的内容,嗯,是关于石泉洞的传说。” 村民全都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站在台阶上的小娃娃。 连张闵也转头瞅着小师妹,不知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樱宝轻咳一声,开始讲道:“其实石泉洞里的水是由九天玄女的眼泪化成,她悲悯世间苦难,便在此开辟出一个神仙洞,人们只要一心向善,没做过罪恶滔天的勾当,饮此间水可驱邪治病,长命百岁。” “真、真的?”村民有些不信,但在心里又隐隐期盼。“山洞的水真能治病驱邪,长命百岁?” 樱宝点头,补充一句:“一心向善当然可以,至于恶人就不好说了。” 只要有人质疑,她就引导他们去山洞探秘,相信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山洞里为何会出现两大株开得正艳的牡丹。 即便师父见到,都能让他大吃一惊。 “那···我这老寒腿能治吗?”一个老年村民一脸期盼地问。 樱宝挠挠额头,犹豫着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山洞取一瓢水喝下试试看。” 老寒腿大多是风湿造成,即便让他喝下五鼎芝,估计一时两时都不会好。 但为了让村民们相信此洞的水有神奇,这一步非走不可。 老年村民刚要去灶房拿东西装水,就见好几个年轻汉子冲了出去,先进道观灶房拿了水桶与水舀水盆,又一溜烟跑去取水。 没多会儿,水取来了。 樱宝来到水桶边,看一眼清澈见底的泉水,衣袖无意间从水桶上拂过,拿起一只葫芦水瓢在里头搅了搅,舀出一瓢水递给那个老年村民。 老翁颤抖着手接过来,一口口将整瓢水喝下肚。 喝完后还摸摸肚子,总觉得很是舒爽。 其余村民也凑过来,上下打量老翁,问:“怎么样?有啥感觉?” 老翁笑呵呵道:“我忽然觉得有劲儿了。” 有他这句话,村民忽然将目光转向那桶水,眼神灼灼。 樱宝见状赶紧道:“年轻人就不用喝了,这桶水留给岁数大的人喝吧。” 说着示意二师兄,让他过来分水。 张闵早就好奇的不行,有心也尝一口,但小师妹在旁看着,他只得将水分给村里的老弱。 “我,我也要喝。”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祈求地望向张闵。 张闵看一眼小师妹,见她没反对,便舀了一大瓢递给他。 男子咕嘟嘟将水一口气喝完,末了还仰脖子往嘴里倒了倒,确定滴不下一滴,才意犹未尽地将水瓢递还给张闵。 就这么,打来的一桶水与一盆水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但也有不以为意的,其中一人对樱宝的话表示怀疑:“小师傅,这石洞早先就存在了,俺怎么不知道泉水能治病?”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樱宝。“是啊,小师傅,你怎么知道这泉水有神奇?”单凭她一面之词,好像说不通。 “该不会是骗咱们来给道观上香火的吧?”有人开始出言不逊。 樱宝:“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回去吧。”她也不想再浪费口舌。 自己做这些,不过是应师父的恳求,给他们找个致富之路罢了。 若这些人不愿配合,她也没办法。 吴翁瞪一眼那个村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周大师什么时候让你来敬香火了?” 那人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樱宝想了想,决定现在就把话挑明,省的他们疑神疑鬼。 但她不准备说给所有人听。 于是对吴翁与吴乙道:“吴爷爷,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吴翁与儿子吴乙随樱宝走到大殿。 说是大殿,其实就是堂屋,里头只摆个香案与几个蒲团,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几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当着香案上供着的三清老祖的面,樱宝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吴家父子。 “一担水卖一贯钱?”吴乙以为自己听错了。 樱宝:“嗯,这石洞里的水是神仙水,卖出一贯钱不算多,城里那些世家为了买梅花上的冷香雪,一瓯就要花去五贯十贯呢,咱们不过卖一贯,已经很便宜了。” 这些水,普通百姓是不会买的,也就那些大户人家才会掏这个钱。 吴翁眼里迸发出光芒:“所以,小师傅今日都是为了咱们才说那个故事的?” 樱宝看他一眼,点点头:“我若不说那些,赶明儿你们去府城卖水,如何跟别人解释这水的由来?” 城里那些有钱人又不傻,干啥要花一贯钱买一担普通的水? 冠上一个神仙水就不同了,按照她的预期,以后一担水卖个两贯也没问题。 “好!太好了!”枣树村与周边两个村子的村正不知商议过多少回,一直没下定决心逃去南面。 再怎么样,这里都是自己的根,稍微能活下去,谁又愿意逃去外地? 樱宝见村正父子不反对做这买卖,决定明日送第一批泉水去府城售卖。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师徒四个也得跟去。 据说二师兄张闵的家就在府城,他这次正好可以回去看看家人。 第二天一早,村正吴乙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驴车,带着两名村民来石泉洞取水。 他们一共舀了十桶水放在驴车上,另又在周大师的马车上放了两桶。 舀好水,正准备离开,樱宝忽然对二师兄道:“二师兄,你上次说在石洞里放了东西,趁现在人多,你不妨进去拿出来给我瞧瞧。” 张闵一拍脑袋,笑道:“对对对!我确实要拿出来。” 说着,招呼小豆子跟他一起进去,还用一根木棍与杂草团了一个火把带上。 因他将东西藏的深,不带火把根本找不到。 脱下鞋子拎在手上,蹚水进去前,张闵还对小师妹道:“我进去敲一根石笋给你,可好看了。” 樱宝点点头:“好,你小心些。” 第三百一十五章:荆州府 http://.biquxs.info/

张闵与小豆子进去没多久,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将外头的人都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张闵与小豆子踏水出来,手里拿着两支硕大的牡丹花。 “洞里竟然长了两棵花树!有这么高!” 小豆子激动的语无伦次:“一定是神仙显灵了!啊啊啊啊!这个石泉洞原来真是九天玄女的洞府!” 张闵也很激动,穿上鞋拿着两支牡丹花就跑去找师父,也不管小师妹在后头喊他。 “师父!师父!”张闵在门口找到师父与大师兄,举着手里花枝叫喊:“你看这个!在石泉洞里找到的!” 周无常正跟吴翁说话,见到徒弟手里的大花也怔了怔。 拿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皱起眉:“山洞里长的?” “嗯嗯!”张闵忙不迭点头:“山洞里长了两棵一人多高的牡丹树,开了好多花!” 他指着师父手里的牡丹道:“一棵树上开大红色,一棵开粉白,树根有碗口粗!” 吴翁一听山洞里竟然长牡丹树,激动的胡子直颤:“果然神仙显灵!真是三清大仙保佑啊!咱们这里要成福地啦!” 但凡哪里出现神迹,这里哪怕没有道观也会香火鼎盛。 到时候,那石洞的水真就千金难求了。 周无常却不怎么信,与二徒弟一起去山洞看了看,果然见洞里出现两棵巨大的牡丹树。 再看花树根部,牢牢长在地上,不像是最近才移栽过来的。 难道自己这小徒弟是福星转世? 若不是,为何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灵验了? 带着疑问,周无常登上马车,带着三个徒弟往荆州城而去。 马车后头跟着吴乙与儿子小豆子赶的驴车。 驴车里摆着十桶水,还坐着一个村民。 因负了重,驴车行驶的有点慢,直到下晌才到达府城。 周无常让吴乙的驴车跟着他们的马车走,来到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上。 “你们就将驴车放在此处,牡丹花也拿出来,看到来人就大声吆喝,按我教给你们的说,不能露怯。”樱宝手把手教吴乙父子怎么做买卖。 她要看着他们卖出一桶水后,再跟师父去张闵家。 张闵眼看到家门口了,竟然也不急,老神在在地盯着吴乙三人,看他们如何吆喝。 吴乙与那个叫歪头的细瘦汉子开始吆喝:“卖神仙水啦!益寿延年!美容养颜!一贯钱一桶!数量有限,早来早得,迟了就没有啦!” 两人先是不好意思,后来见别的小贩也在呦呵,便也放飞自我,还能加几句词吆喝出来。 刚开始人们听他俩喊一桶水一贯钱还挺诧异,有人更是朝他俩翻白眼,骂一句想钱想疯了。 后来瞧见他们拿着两支硕大艳丽的牡丹花,不由好奇地围过来观看。 一人伸手摸摸花瓣,见是真的,惊奇地问:“你家有暖房?” 吴乙将花朵往高处举了举,说:“这是俺们那里的神仙洞里头长的,水也是神仙洞的仙水,最近神仙显灵,洞里长了两棵大牡丹树。”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围观的一人问。 吴乙:“那还有假?你瞧瞧这牡丹,现今都九月了,谁家暖房能让牡丹在这时候开花?” 这人似乎被说动了。从腰间荷苞里取出一锭二两的小银锭子交给吴乙:“给我两桶,但要帮我送回家。” 吴乙拿到二两的银锭子,简直乐疯,只觉得脑袋晕乎乎,连忙答应。 没想到神仙水在府城真的能高价卖出去,这下子他们村有救了。 樱宝见吴乙与名叫瘦猴的村民赶驴车去送货,自己便跟在师父神父身后去了府衙。 张闵的父亲是荆州太守,当得知儿子与他师父周无常回来了,忙不迭丢下公文,跑出公房赶回家中。 樱宝到了府衙,一直紧跟在师父与大师兄身后。 张闵早与他家母亲及兄弟姐妹抱头痛哭了,一时半刻还不能出来。 可没多久,张夫人派婆子来请樱宝过去说话。 樱宝只得从外客厅出来,跟着婆子去内院。 来到内院花厅,就见这里坐了好几人。 上首的那位正是张夫人。 “樱宝,快过来让我瞧瞧,我早听闵儿提起你,今日才得见。” 张夫人笑眯眯拉住樱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她又指着旁边几个小娘子道:“那个是雪华,我的长女,应该比你大四岁,今年十一了。另两个叫春画,夏诗,与你一般大。” 三个小姑娘一齐朝樱宝笑。 樱宝朝她们点头:“各位姐姐好。” 大娘子雪华走过来,拉着樱宝道:“你就是樱宝呀,二哥哥来信提及你,咱们都以为你跟我一般大呢,原来是个小妹妹呀。” 樱宝微笑。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雪华便带着樱宝去她房内,却并没带上另两个小娘子。 樱宝这才知道,春画与夏诗是庶女,她们生母是张闵他爹的小妾。 几个姐妹间,因为嫡庶的原因分出等级。 大姑娘雪华是张氏亲生,吃穿用度也比那两个强多了,还拥有自己的小院。 另两个都跟着她们姨娘住在偏僻的小屋里,平时并不出来见客。 但今日张闵回家,姐妹们肯定要见一见,所以就将春画她们叫了来。 雪华请樱宝坐下,“二哥哥说你们在府城外的一个乡里盖了道观,这是准备常驻那边了吗?” 樱宝摇头:“不是,那道观是为了当地村民建的。” 有了那处房屋,村民们也方便在那儿看守石泉洞。 因为一旦将石泉洞的水当成商品出售,肯定会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去争夺。 即便师父已经将那地方买了下来,若没有道观,有些人就会肆无忌惮地将那地方当成无主之地为所欲为。 比如附近的军屯,以及周边的乡绅等。 雪华有些遗憾,叹口气道:“那你们又要回南边了吧?” 樱宝:“师父说要在此地暂住一段时日,雪华姐姐若想见二师兄,可以去那里看看。” 雪华眨眨眼:“那等你们回去时,我与你一同去瞧瞧,二哥曾说那地方有个大溶洞,非常好看,我…我还没见过呢。” “好啊,到时候你就与我一同回去。” 雪华姐姐也算府城的大家闺秀,她在此地生活了好几年,怎么着也应该交往了几个门户相当的姐妹。 只要带她去石泉那边瞧瞧,再让她见识两棵牡丹树的不凡,相信不久,枣树村就出名了。 到那时,村民们也不用一次次进城卖水了,也许买主会排着队上门来求购。 嘿嘿!说不定连道观的香火都旺盛了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秋游 http://.biquxs.info/

师徒几个在府城待了两天便赶回枣树村。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张夫人与三个女儿,以及府城冯司马与钱司户的家眷。 因这月是九月,虽过了九月九,但依然有人四处寻菊登高。 这不,府城几户官宦人家得知数十里外的乡下有溶洞,溶洞里还长了两棵开满花的牡丹,立刻想要去看一看。 冯司马的娘子与钱司户的娘子一合计,便跟张夫人提起一同去寻看神迹的事。 张夫人当然乐意,自己正忧心一家出城有些不安全呢,有司马与司户的家眷同往,求之不得。 她们一出动,就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仆人护卫加起来有二百多,每家再动用好几辆马车,这阵势堪比出兵打仗。 樱宝与雪华三姐妹同坐一辆马车,一路给她们讲了个石泉洞的故事。 她又添油加醋地胡编一气,把这三个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 春画眨巴着眼问:“真有那么神奇么?那泉水真的是九天玄女的眼泪化成?” 樱宝模棱两可道:“我也是听村里老人家说起,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了。” “那山洞里真有牡丹?”夏诗也很好奇。 樱宝点头:“有,等你们到了,可以亲自进去看看。” 夏诗捏紧手掌,难掩激动心情。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城玩耍,即便没有什么溶洞与牡丹,她也非常高兴。 唉,要是姨娘能一起来就好了。 夏诗偷偷瞥一眼嫡姐。 这次自己与春画能出来,多亏嫡姐在母亲面前提一句。 车队行驶的不慢,从早晨出发,至中午就到了石泉山上的无常道观。 仆人们开始埋锅造反,几个婆子也进了道观的灶房,开始给主子们做饭。 他们都带了米粮与蔬菜肉食,连酱油盐醋糖也带了,甚至碗筷碟子也一应齐全。 夫人们带来的丫头则开始收拾道观屋里,弹灰抹尘,还将带来的被褥箱子等放在屋里炕上。 樱宝也在几位官家小娘子的要求下,带她们前去石泉洞。 一群人呼呼啦啦来到山洞前,就见几个村民正在给泉水里铺石头,方便人行走进入洞内观景。 雪华姐妹三个,加上司马家的两个小娘子,司户家的姐妹俩,连上樱宝,一共八个小姑娘,围着泉水惊叹不已。 夏诗与春画还蹲下身,用手撩起水来尝了尝,嘻嘻笑道:“果然是神仙水,竟然甜习习的。” 其余小娘子见状,也鞠水喝一口。 雪华年纪比她们都大,也沉稳些,转身问樱宝:“咱们能进洞瞧瞧吗?” 樱宝摇头:“今儿不行,明日吧。” 她指了指正在忙碌的村民,“等他们将石块铺好,再先去里头查探一番,将蛇鼠都清理干净,咱们才能进去。” 自己也想看看里头的石笋象什么样儿呢,最好在里头弄个神迹出来。 雪华:“好吧,那咱们先去周围瞧瞧。” 她们一行人出来就是秋游的,自然要四处走走。 于是,樱宝又领着她们四处闲逛。 但这地方实在太贫瘠,加上现在又是深秋季节,实在没啥看头。 另一边,张闵带着几名官家小公子去捕鸟。 山上别的没有,麻雀非常的多,只要撒一点米粮在地上,就能飞来一大群。 几名年纪不大的少年拿着弹弓射鸟,射到一只就乐的哈哈大笑。 周无常没在道观,他去村里告诉村民们,让他们准备一些当地吃食拿去道观售卖。 村正吴乙昨儿就回来了,还把十几桶水都卖了出去,连那两朵牡丹也被人用两贯钱买去。 他第一次尝到赚钱的乐趣,回来就跟村民们说了,还让大家轮流去道观值守,不去的,以后挣了钱就没他们的份。 村长的话很管用,所有人都积极参与进来,不仅在道观值守,还主动请缨去石泉洞巡逻,将前来饮水的野兽都吓得不敢过来。 没多久,另两个村的人也知道了,立刻找到吴乙,要求加进巡逻队。 吴乙想不答应都不行,因为周无常也赞同他们三个村共同维护山洞。 人多力量大,即便富豪乡绅打什么鬼主意,只要三个村子的人齐心合力,那些人就得掂量掂量轻重。 加上此山已经有主,凭那些权贵有天大的手段,也不敢跟荆州府太守较劲。 一晃一日过去,樱宝第一个起床,去灶房舀水洗漱后就跑去外面。 道观院内都被各种帐篷占满,住在帐篷内的仆人也陆续起来,挑水的挑水,做饭的做饭,还有人拿起大扫帚清扫院子。 仆人们听说此地石泉是神泉后,格外钟爱喝水,三三两两去石洞那边转悠,将带来的水囊灌满。 守在山洞边的村民十分的肉痛,但又不好阻拦,因为这些人都是周大师带回来的人。 小豆子还跟他小伙伴嘀咕:“以前也没觉出泉水有多稀罕,怎么现在就看不得别人来此打水呢?” 小伙伴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以前还朝这水里撒过尿呢,这会儿可不敢说。 吃过早饭,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山洞前,在两名村民的带领下,踩着新铺的石头进入山洞。 刚进洞内,就见两株成人高的牡丹树立在眼前。 树上开满鲜花,在幽暗的山洞里极为诡异。 一群小姑娘惊叫起来,纷纷围了过去,探头嗅着花香。 三位夫人也惊叹不已,跟着走过去查看。 的确是牡丹,花开大如斗,红红白白,花瓣丝滑散发着幽香。 一位小娘子手快,立刻摘一朵下来,将村民们心疼的不行。 村民又气又急,顾不得身份,立刻上前道:“还请各位不要摘花,这可是神仙所赐,摘不得啊。” 这位小娘被他一说,脸上挂不住,呵斥道:“摘一朵怎么了?大不了给你钱就是。” 村民也没相让,气哼哼道:“这不是钱的事,若是每人都摘一朵去,神仙怪罪下来该如何?” 不说别的,以后他们还得靠山洞这两株牡丹卖水呢,花没了,还卖个锤子啊。 “我妹妹摘一朵花怎么了?你个贱民叨叨个啥?”小娘子的兄长见妹妹吃瘪,指着村民骂起来:“信不信老子将你这花树给拔了?” 樱宝与二师兄见两方吵起来,赶紧过来劝架。 但小娘子与她哥哥这边的火气压不下来,眼看就要动起手。 而小娘子的母亲只冷眼旁观,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第三百一十七章:香火鼎盛 http://.biquxs.info/

张夫人见状赶紧打圆场:“咱们先进里头瞧瞧吧,据说里头的石笋很是好看。” 那位夫人这才对儿子道:“三郎,跟个乡民计较什么,护好你妹妹,咱们进去瞧瞧。” 少年冲那村民哼一声,带着大家往里走。 樱宝落在后头,对依然生着气的村民说:“大伯你不用担心,这些花便是不摘也很快掉落,你若不想花被人摘,就在花周围插一圈木栅栏,别让人靠近。” 行商哪里能不受人气,只要脸皮厚一些,心里承受能力强一些,这些都不是事。 村里的生意刚刚开始,樱宝不想一门好营生因为一句话的原因被毁掉。 刚才那少年是司马家的公子,他爹在府城的职务仅在张刺史之下,是府城说一不二的主儿,若他想找枣树村村民的麻烦,恐怕连张刺史也拦不住。 退一步海阔天空,樱宝虽不愿给人低头,但有些时候不得不低头。 要不,自己再显一次灵?震慑震慑那些少年男女。 村民点点头:“俺听小师傅的,这就去做木栅栏!” 说罢转身出洞。 樱宝支走这位村民,这才慢悠悠往山洞里走去。 因前头人群有不少人点着火把,她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不多时,前头人群发出阵阵惊叹。 樱宝跑过去一瞧,就见里头的洞顶悬挂着嶙峋石笋,地面也有一个个莹白的石笋,最大的比屋子还高。 山洞内部非常大,但路面不好走,有无数水滴从洞顶滴下,渐渐汇成溪流流到外面。 这便是石泉的源头了。 樱宝惊叹一番,也没往里去,而是转到一个巨大石笋后头,从洞府取出之前做好的石碑,悄悄安放下去。 昨天她偷偷出了府衙,去一个石匠铺子,请他在一块石碑上刻了一段文字,大意是说此地为九天玄女的居所,降下福瑞惠泽万民,居住在此地的村民也受她庇佑。 碑文里说,让村民守护洞中牡丹神树,不让人畜损坏它们。 还说若有人随意折损花树泉水,欺辱此地村民,则一辈子霉运缠身,事事不顺。 樱宝将这块巨大石碑轻轻投放在石笋后头,仗着自己年纪小又穿一身深色衣服,悄悄溜走,来到二师兄身旁。 张闵这会儿正从一个石壁龛里摸出一个木匣子,笑嘻嘻对他亲娘道:“娘,这是儿子以前藏在这里的东西,没想到还在。” “藏了什么?”雪华探头询问。 张闵将木匣子打开,只见里头是几件儿时玩具。 雪华啧一声,再不感兴趣。 张闵却喜滋滋将东西抱在怀里,转头瞧见小师妹,说:“回头都送给你。” 樱宝无语。 那匣子里的七巧板都烂了好吧,还送人? 众人在洞穴里待了很长时间,有人才在巨大石笋后头瞧见一块石碑。 这石碑有一人高,嵌在石缝里,只隐隐瞧见上头有不少字。 “你们将火把都靠过来!我瞧这石碑上有不少字,看看刻了什么?”一名少年叫道。 所有人呼啦围了过去,张闵与张夫人也过去查看,一看之后都沉默了。 先前那个折花的小姑娘被碑文吓得哭起来,一个劲问她娘怎么办。 小姑娘的哥哥皱起眉,说:“这碑就是那些村民故意搞的鬼,我才不信世上有什么九天玄女,什么玩意儿···” 这次司马夫人没再纵着儿子,厉声喝道:“住嘴!你小小年纪就信口雌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少年不敢再说话,垂头不语。 其实他心里也挺害怕,但不想被旁人看轻,所以才硬撑着说出那么一句。 众人也不敢留在山洞内了,纷纷出了洞。 走到牡丹花树跟前,司马夫人合掌朝牡丹拜了拜,嘴里念叨什么,樱宝没听清。 之后,司马夫人硬是给道观上了二百两的香油钱,希望道观里的人多多给她家儿子念几道经文咒语。 樱宝只得应下,也没告诉这位夫人,他们这道观根本没人是正而八经修道的。 师父不是,大师兄不是,二师兄与自己更不是了。 他们只是杏林阴阳科的咒术师啊喂,跟道士差的远了。 第二天,这群人终于走了。 但他们买了十几桶泉水带了回去。 此后,陆续有人从府城来买水,连府学的几位夫子也来了一回,还进洞去看了那个石碑。 之后他们也买了几桶水回去。 自此,来观光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百姓带着香火祭品前来祭拜。 当然,香火钱是给道观的,师父周无常不客气地都收了起来。 没多久,买山头土地与建院子的钱回来一半儿。 樱宝还让村民搬来石头将石泉洞口围起来,想进洞观光的,每人得付五十文才行。 这样不仅减少进洞的人,还能让水源保持洁净。 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在洞内洗脚洗手啊,万一有人得了不好的病,进去洗洗涮涮,那流出来的水岂不就不干净了? 村民被她一提醒,如醍醐灌顶,立刻又在石洞内铺了一圈石头墩子。 有了这些石墩子,人们进去之后就不用直接踩在地面上。 转眼到了腊月,天气极为寒冷,连灶房里的水缸都结了冰。 张闵与大师兄在灶房敲冰取水,然后和面做饭。 樱宝扒在窗台上,瞧着外头飘下的雪粒子,心里开始琢磨。 荆州比她家乡冷多了,据翠兰说,水塘里的冰有三尺厚,可以在上头溜冰玩儿。 樱宝小时候溜冰,也不过在细窄的小河沟里,但一不留神就掉进冰窟窿,就很没意思。 然而这里冷的刺骨,出去转一圈,眉毛眼睫毛上都附上白霜。 这阵子她被冻的一直待在屋里不敢出去,不时给炕洞里塞一把柴禾。 如此冷的天气,要是端一盆瞳孔泉出来,保证一个时辰就冻成一块冰坨坨。 之前,樱宝早就想在洞府存储一些冰了,到了夏季,大家也有冰糕吃。 可家乡那边气候潮湿,冬季也没这边寒冷,薄薄的冰根本储存不下来。 而眼下,这里可是天然的冰窖,只要自己储存的冰够多,相信一定能存放到明年夏季。 说干就干。 樱宝穿好棉衣跳下炕,又戴上一个虎头帽子,出门往外头跑。 石泉洞旁边已经盖上几间茅屋,几个村民轮流在此守护。 “小豆子,你去村里帮我买几个大黄盆,然后送到道观来。” “好嘞!”小豆子也没问小师傅要大黄盆干啥,一口答应。 樱宝又交代一句:“只要新的,旧的不要。” 很多村民为了积肥,将大黄盆埋在地下做粪坑,大小便都拉在里头,所以旧的黄盆坚决不能要。 第三百一十八章:奇怪的人 http://.biquxs.info/

小豆子答应一声,飞快跑去山下。 村民们伸出脑袋看一眼樱宝,笑嘻嘻打招呼:“小师傅这么早就开始做事啦。” 樱宝冲他们点点头,回去道观。 现如今村里逐渐富裕,人也都精神起来。 连翠兰与小豆子兄妹俩都胖了一圈。 十里外军屯的人也来过几次,但不是来找事的,他们每次都是跟师父在屋里谈论事情。 原本樱宝想去听听他们谈些什么,但被大师兄拦住,不许她靠近师父的屋子。 于是樱宝有了点猜测,只要瞧见他们过来,自己便回避去了别处。 二师兄与她一样不被允许靠近,所以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带着小师妹去溶洞探险。 晚间,小豆子与他爷爷给樱宝送来好几只大陶盆,每个都能拿来泡澡了。 这些陶盆不贵,一只也就二三十文。 樱宝付了钱,也不理二师兄的追问,将它们都清洗干净,只说要用它们装东西。 第二天,趁师父与两位师兄不在,樱宝麻溜地将它们都灌上水,放在院子的僻静处,之后就是等它们结冰了。 还别说,只大半天功夫,这些大盆里的水全部结冰。 可麻烦来了,她竟然没办法将冰从盆里弄出来。 思量半天,才想出一个主意。 去灶房烧一锅热水,将冰盆放在热气腾腾的热水上暖一会儿,盆底的冰融化,便能轻易将冰坨坨倒出来了。 冰块倒出来后,樱宝没急着收进洞府,而是又放在外头冻了一会儿,这才收进洞府。 接下来一个月,樱宝一直用这种方法收集冰块,每次都是趁师兄与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干活。 到了腊月,来道观上香买水的人越来越多,周无常见小徒弟忙不过来,便去跟村长商议,让他们挑选两个利落少年过来照应香火。 不过,石泉洞那边的收益还是由三个村子负责,挣的钱也由他们自行分配。 樱宝没管那些,自己给家人与温姐姐各写一封信,给他们报了平安,还随信寄去一个大包裹,包裹里是晶莹玉泽的石笋。 这些信件与包裹都是请师父拿去邮寄,自己并没有操心。 快过年时,此地第二次下雪。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很快将之前还未融化的积雪覆盖。 樱宝独自一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透过窗户望向那些冒雪来祭拜的人们。 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附近的穷苦人家,有人来求财、有人求医,还有人求子。 求医的人,大多时候都是师父周无常去看,偶尔遇到女患者,便叫樱宝过去。 樱宝最近看了不少问诊的女患,但大多不是病,她们竟然问的是怎么才能生儿子。 一旦遇到这些女人,樱宝就叫来二师兄,让他给她们跳一段祭祀舞。 张闵一开始很不乐意,但被小师妹死亡凝视后,只得勉强跳几步糊弄糊弄。 时间就在这样的琐碎中很快过去。 转眼到了来年六月。 此时的石泉山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香火圣地。 山下竟慢慢汇集成了一个集市,先是吴乙带着村里人在山下荒地上盖了好几间屋子,几个草棚子。 屋子给人歇脚,相当于临时客栈。草棚子底下摆着茶水摊子,售卖石泉里的泉水。 别的村见了也过来盖了几间屋,也建了好几个草棚子,他们不卖茶水,卖的是大饼馒头咸菜等吃食。 外乡人见状,也偷偷挎着篮子过来售卖自己家的东西,有脑子聪明的,还卖起绣着九天玄女的香囊与帕子。 山洞那两株牡丹,在樱宝不时浇灌一些瞳孔泉后,一直保持起苞开花,彻底让人们信服这花树就是两棵神树。 从府城过来的世家贵族子弟与夫人们,花重金购买一朵或两朵牡丹带回去,能吹嘘炫耀好久。 也因此,枣树村与其余两个村子的村民很快富裕起来,有人还悄摸地将亲戚招呼过来,在山下占个摊位摆摊。 就当樱宝认为自己还要在此继续逗留时,师父周无常却告诉徒弟们,他要带他们回琴川县了。 樱宝高兴坏了,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五天后,师徒三个租了两辆马车,沿着官道往南行走。 来到一处漕运码头,师徒几个上了一条大船。 一上船,樱宝就觉得这船上的气氛不对。 十几名着装整齐的青壮有意无意护着一名年轻男子。 这男子气度雍容,生的面容白皙俊秀,一看就是个世家子弟。 师父周无常好似认得此人,朝他点点头,但并没上前说话。 樱宝心生警惕,进了船舱后,悄悄问二师兄:“你认得那人吗?” 张闵摇摇头:“不认得,怎么了?” “没事,我就好奇这人是谁,为何师父认得他。”樱宝敷衍道。 张闵笑道:“师父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樱宝没再言语,自顾自去整理行李。 晚上,樱宝躺在小床上闭眼假寐,先去洞府收拾一遍作物,这才思索甲板上那人是什么身份。 他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没跟师父在甲板上说话。可晚上,他竟去了师父的舱房,还让几人在舱房外守着,一看就不正常。 船舶行驶两天,那男子白天很少在甲板上溜达,晚上则又去师父舱房内,似乎商议什么事情。 樱宝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法询问师父与大师兄,只能偷偷观察。 到了第三天,这群人在一个码头下了船。 樱宝目送他们离开,问大师兄:“大师兄,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周昊道:“这里是成州地界。” 樱宝眨眨眼,总觉得这成州有点耳熟。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成州,不就是那个会造反的藩王封地吗? 难道这人是成王?或者是成王的儿子? 怪不得一路都鬼鬼祟祟呢。 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否则视为意图不轨。 若此人真是成王或者成王儿子,那师父跟他在一起密谋什么? 樱宝想到此,后背一阵阵发凉。 成王是先皇的幼弟,而师父他是先皇的小舅子,也算是当今圣上的舅舅。 若师父也参与到藩王造反之事中,那自己一家岂不跟着一起完蛋? 不行不行!决不能让师父与成王有什么牵扯。 第三百一十九章:回县城 http://.biquxs.info/

樱宝趁着师父独自负手站立在船头眺望远山,凑到跟前问:“师父,那个人是谁啊?” 周无常看了小徒弟一眼,说:“小孩子不要总那么好奇。” 樱宝见师父敷衍,有点着急,拉拉他的衣袖,“师父你快告诉我,我就将昨晚做的梦告诉你。” 周无常无奈,只好道:“那人的父亲与我是旧日相识,所以他便过来打声招呼,你也不必问他是谁,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樱宝闻言松了口气,也没准备告诉师父梦里的事,转身回舱。 商船在第二天又到了一个大码头,大师兄说这里是成州郡的码头。 成州郡,也就是那个造反郡王的封地了。 樱宝特意跑甲板上朝码头观望。 码头很是繁华,与其他州府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大黔朝的每个城市都比较富庶,城里人只要不懒不赌,基本能生活富足。 最穷的,也只是那些不能离开土地的农民,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越是老实本分的,活的越是凄惨。 船工将舢板搭到岸上,开始卸货。 此船是商船,上头运的都是北地货物。 货物都用稻草绳一圈圈捆住,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但码头的搬运工搬的极为吃力,好像分量不轻。 樱宝脑中忽然就出现两个字,钢铁。 这些货物该不会是铁石吧? 她偷眼瞧了瞧师父,见他目光没在这些货物上,松了口气。 管他是不是铁石,只要师父别与成王勾连就行。 朝廷虽然腐败,但外头还是有强兵的,灭一个藩王叛匪不在话下。 旁的不说,就说西北那个姓钟的将军,打仗非常厉害。 只可惜钟将军硬是被皇帝给磋磨死了。 大黔为了防止西军独大,不住地下旨给西军,让他们今儿去打西夏,明儿去打方腊,打完方腊还没喘口气,就又给指派到北面去打辽国。 辽国战事还没了,女真又南下侵犯大黔,于是又让钟家军去救太原。 连番的折腾,让西军总帅的儿子战死沙场,老子也被活活累死。 最后西军士气低落,好好一个军队如一盘散沙。 很多士兵逃跑,还有不少军官也随之消失。 但是西军仍然是本朝最会打仗的军队,只要稍加整理,又是一口好刀。 樱宝在梦里曾梦到,上辈子就是那萧陌接手了西军,最后成为本朝最有权势的将帅。 不过,他的权势遭到他大伯一家的忌惮,连他皇后姑母都想除掉他。 而那些人的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什么卵用。 这会儿,好像萧陌还没成为西军的主帅,藩王应该还在为将来的谋反做着准备。 货船卸完货物后,又陆续装了一些货物上来。 这些货主都是做南北生意的,几人一同行走,一同进货,就图个安全。 如今盗匪猖獗,特别是在商人必经的路上,简直多如牛毛。 那些劫匪今日劫道,明日就回家种地,连官府都抓不住他们,因他们本就是地方村民。 这事儿樱宝最清楚不过。 “起锚!开船啦!” 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船工起锚撑船驶离码头。 那些商人聚在一起说话,说的都是各自进货售货的事。 樱宝百无聊奈,只得继续回舱。 几天后,商船终于来到琴川县码头,樱宝跟着师父下船。 因带着箱笼,在码头上叫了一辆牛车进城。 进城后,她不准备回医署,而是跳下牛车飞奔向自家铺子。 一进到店铺,就见二妮与大堂哥都在。 “哎呀!樱宝你回来啦!”二妮先是一愣,立刻跑过来抱住樱宝:“你都长这么高啦!快赶上我了。” 樱宝伸手跟二妮姐比了比,还离得远呢。“二妮姐你也长高了,瞧瞧我给你们带来什么。” 她的东西都放在牛车上,这会儿已经被二师兄搬下来送进铺子。 大堂哥赶紧过去帮忙,还极力邀请周师父几个进来喝杯茶。 周无常摆摆手,婉拒了。 张闵本想留下来,被大师兄一个眼刀给瞪回去。 送走牛车,姜成才进来与小堂妹说话。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姜成给小堂妹端来一杯蜜水,“姜杰去年也跟着他师父出去游学了,说是两年后才回来。” 樱宝接过蜜茶喝一口,问:“吴县令也走了?” “嗯。”姜成点头,拧起眉头道:“大令这边刚走,那个县尉就找上咱家了,各种找茬。” “县尉?”樱宝有点忘记那县尉叫什么。 姜成:“县尉说,他与那陈光禄是莫逆之交,还说陈光禄被咱家陷害的家破人亡,让咱们出银子摆布呢。” “后来呢?”樱宝皱眉问:“你给他银子了?” 姜成:“没有,那陈光禄本就是害人在前,证据确凿的事,便是再上一遍公堂,我也不怕他。” 前阵子他将这事儿告诉了他老丈人,仇掌柜让他别担心,万事有他呢。 二妮又道:“樱宝,你不知道,那个陈甜甜和她娘又回到琴川县了,还带着她娘生的孩子。前几日我在巷子口瞧见她们了,脸上都蒙着面纱,看到我还瞪我呢,切!谁怕她!” 樱宝挠挠额头,觉得心累。 吴道子一走,很多牛鬼蛇神都冒出来,幸亏自己还有师父。 她想起师父手里的那把金刀,以及自己手里的戒尺,心忽然沉静下来。 怕什么,自己也是有师父的人。 倘若陈光禄一家真的敢做什么,自己就用师父的那把黄金刀了结了他。 去年师父还杀了一个校官呢,不照样没人敢龇牙。 正想着,就见姑母从后院出来,见到樱宝哎呦一声,忙拉着她上下打量:“真真是一年一个样儿,樱宝今年八岁了吧?都长这么高了。” 樱宝被姑母瞅的挺难为情,赶紧去打开箱子朝外拿礼物。 荆州的花布,每人一匹,又拿出一些珠花银钗送给姑母与二妮,当然大堂嫂也有。 还给大堂哥家的小侄子买了一个嵌着玉片的虎头帽子,以及一套小老虎衣裳鞋子。 至于红宵与张玉英,樱宝也给他们带了礼物。 “母亲!”一个圆圆小脑袋从铺子外面探头进来,怯生生对姜云娘道:“二哥哥在家吗?” 樱宝一瞅,正是张小郎,张玉英同父异母的弟弟。 第三百二十章:亲香亲香 http://.biquxs.info/

“玉英去学堂了,还没放学呢。” 姜云娘让张小郎进来,问:“吃饭了么?” 张小郎摇摇头。 姜云娘叹口气,拉着他进了后院灶房,给他做了一碗面条,上头卧了两个荷包蛋。 张小郎很快吃完,还主动将自己吃的碗筷刷洗干净。 姜云娘也没说什么,见他头发蓬乱衣裳也脏污不堪,便拿起梳子给他梳头,问:“你今年都五岁了吧,你爹没让你上学堂吗?” 张小郎摇摇头:“爹生病了,整日躺床上,姨娘与大嫂都不喜欢我,她们叫我滚,还说以后都不要回去。” 姜云娘沉默一会儿,说:“那你就在这里跟玉英住一段时间。” 张甲最近很是不好,吸食五石散成瘾,人瘦成一把骨头,前次她瞧见他在菜市场那里,坐地上起不来。 姜云娘恨他的同时,又有点可怜他。 于是叫一名推独轮车的送他回了家,自己给了那车夫十文钱做脚力费。 “谢谢母亲!”张小郎面上露出欢喜之色,还跑去舀了一点水,自己洗了洗手脸。 然后仰着小脸问:“母亲可有活计交给儿子,儿子什么都会做。” 姜云娘摸磨他小脑袋,“今儿没活计,过几日竹棚里的金耳长好,你就帮着你二堂哥采收菌菇吧。” 张小郎重重点下脑袋:“嗯!” 这时,樱宝走过来,给了张小郎两本书册,还有两支毛笔与两块墨锭:“你也到了启蒙的时候,等玉英回来,就跟他学学写字吧。” 她也给玉英与红宵带了礼物,这两本千字文与百家姓都是从洞府拿出来的,正好给张小郎开蒙用。 张小郎接过书册与笔墨,有点受宠若惊,赶紧道谢:“谢谢樱宝姐姐。” “不用谢,你以后好好念书,长大也有出息。” 就张小郎这家庭,男孩子若不念书,就只能去做个小商贩,或者给别的铺子做伙计打零工。 若再没有长辈给张罗,想进个药堂当伙计都不可能。 张小郎抱紧书册笔墨,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念书!” 随后樱宝又去查看院子里的菌棚。 菌棚是二堂哥弄的,里头种了五百多株金耳,这会儿已经快成熟。 但这些金耳长势不怎么好,菌朵也不怎么精神。 也许因为今年的夏季非常炎热,这些菌菇才会如此。 二妮跑过来,对樱宝道:“樱宝,你可不知道,那楚嫚也来县城,她爹娘给她在这附近巷子里租了一间屋子,让她跟陈秀才多亲香亲香,好早点儿怀孩子。” 樱宝:······ 姜云娘见二妮嘴上跟没把门似的,什么都往外说,嗔怪道:“你个小妮子知道啥是亲香,快别说了,当心污了耳朵。” 二妮不以为意,睁着大眼道:“是王二婆婆说给我娘听的,这有啥污耳朵的,以前我与樱宝去茶楼听书,说书先生讲的荤段子那才叫污耳朵呢。” 樱宝一脸无辜。 心里呐喊:好你个二妮,竟然出卖我? 而且说书先生若不带点荤段子,谁能见天儿蹲在茶馆听下续? 即便听他们讲前古英雄转,听书的也最爱听那些英雄美人的段落。 果然,姜云娘将目光移到樱宝身上,“你啥时候还与二妮听书了?茶馆那边都是男人,你们两个小妮子跑到那种地方,真是不知轻重。” 樱宝还没来得及辩解,就听二妮道:“好几年前去的呢,不止咱俩,还有二哥······” “什么?你们还与二泉一起去?”姜云娘戳一下二妮的脑门,没好气道:“你们也真敢听!” 二妮缩缩脖子,拉着樱宝跑去铺子。 下晌,红宵与张玉英从学堂回来,就见堂屋已经摆好一大桌好菜。 姜云娘将自己养的小公鸡杀了两只,又去卤肉铺子买来牛肉猪肉,给樱宝接风洗尘。 姜成还将妻子与六七个月的儿子也带来,一家子欢欢喜喜坐一起吃饭。 樱宝又从包包里取出一只银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一把银锁,送给大堂哥的儿子做见面礼。 自己外出的时候,大堂嫂还没生,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胖娃娃。 胖娃娃被他娘抱着坐在饭桌旁,两眼直溜溜盯着桌上饭菜,口水糊了一下巴。 任凭他娘叫了几遍,他才将目光望向樱宝,露出一个无齿笑容,小手挥舞着拍在桌上,啊啊叫个不停。 樱宝捏捏他小脸,逗他一下,转头继续吃饭,顺便跟大家讲起自己在外的见闻。 姜成忽然道:“樱宝,你回来就不要乱走了,这些日子总有人寻咱们铺子的晦气,买了东西转脸就来退,还说咱们价格太高,东西也不新鲜。” 樱宝吃着酱牛肉,问:“是不是别的地方也开了一家特产铺子?” 姜成想了想,不确定道:“也有可能,但我不知道开在哪里。” 仇蓉开口道:“明日我回家问问爹,他肯定知道。”即便不知,她爹路子也广,稍微到外头打听一下,一准儿清楚了。 “哎呦,万一有人也开间跟咱们一样的铺子,那该怎么办?”姜云娘不无担忧道。 樱宝:“这个不用担心,咱们有金耳雪耳,他们难道也有?” 自家铺子生意一向火爆,眼红的人大有人在。 特别是别的商铺,他们必然千方百计弄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可他们没有金耳雪耳啊,想搞一样的恐怕很不容易,除非有人找到金耳的进货渠道。 姜成沉默吃着饭。 “即便他们有菌耳也不要紧。咱们也不能降价。”樱宝对大堂哥道:“若没什么生意,那些糕点便不去拿货了,现在天气又热,几天卖不出去就坏了,得不偿失。” “这个我知道。”姜成道:“前些日子我连岳父家的糕点都停了,就怕卖不出去坏掉。” 樱宝点头,说:“就该如此,反正咱们还有新鲜果子卖,这些东西别处肯定没有。” 大堂哥告诉她,二堂哥回乡运瓜果了,家里的荔枝树结了不少荔枝,还有那啥龙眼木瓜的,基本也熟了,这些果子在县城可不常见。 往往果子一运来,很快就销售一空。 第三百二十一章:观看泡澡 http://.biquxs.info/

姜成点头:“这个倒是真的。” 他转头瞧向小堂妹,说:“我说的不仅仅是铺子的事,还有那个陈光禄,前阵子我瞧见他了。” 樱宝眨眨眼:“他来咱们铺子找事?” “这个他还不敢。”姜成道:“我在这里好歹还认识几个捕快衙役,金五升迁做了捕头,他的孙子还认了你嫂子做干娘呢。” 樱宝有些诧异。 大堂嫂满打满算才二十来岁吧,这就给人做干娘了? 仇蓉笑道:“金五儿媳前几年生几个孩子都没了,去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非得认我做干娘,还说是庙里大师给卜算过,让他家给小儿找个姓赵的做干娘,再寻个姓仇的。赵就是把小儿罩住的意思,仇算作囚,把小儿囚住不让走。” 樱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说法,简直哭笑不得。 红宵笑道:“我二哥也有个干娘呢,姓冷,也是大师批过的,说二哥八字火旺,得找个八字为水的认干亲,或者找个姓冷的人家也行,我二哥的干娘就姓冷。” 二妮一听咯咯笑个不停,将张玉英闹个大红脸。 “要你多嘴!”玉英瞪了妹妹一眼,夹了一块鸡肝给张小郎,说:“快吃,吃过饭我教你写字。” 张小郎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他想一辈子跟着二哥哥在这里住,再也不回那个家。 吃完饭,姜成带着妻子儿子回家。 姜云娘将院门关好,又去院子里转转,给小黑喂点吃的,这才洗漱回房休息。 樱宝与二妮躺在一张床上,透过麻纱帐与窗棂,看向天边的月亮,就听二妮絮絮叨叨说起家里的事。 “樱宝啊,你可不知道,有个织娘差点将三婶气到吐血。” 樱宝:“?” “我阿娘为啥气成那样?” “嘿!我跟你说啊,你回去后就当啥都不知道,千万别说是我讲的。” “到底啥事啊?”樱宝推了推二妮姐。 二妮一手摇着蒲扇,大腿翘在二腿上,慢悠悠道:“那个织娘长得可好看了,就是不学好,她也有丈夫孩子,却整日缠着三叔这样那样的,被三婶给撵回家去了。” 樱宝面皮抽了抽,问:“什么这样那样?”老爹这是给阿娘带顶绿帽子了吗? 二妮用蒲扇拍了小堂妹一下,“小孩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不是你跟我说的么?”她就想知道老爹犯没犯错。 二妮语塞,但很快就自找场面,说:“好吧好吧,我就学给你看。” 随后她夹着嗓子学着女子说话,声音娇滴滴:“姜相公,奴家的手破了,姜相公,人家的衣裳好不好看嘛······” 二妮学着那女子说话,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樱宝没觉得好笑,一个劲推着二妮:“你倒是说说我爹是个什么反应。” 二妮笑了一会儿,说:“三叔说,你牙上黏了个韭菜叶子,然后那织娘就跑了。” 樱宝:······ 老爹不愧是老爹,埋汰人都不用损字。 第二天,樱宝早早起来洗漱,再带着小黑出去转一圈,让它撒撒欢。 姑母比她起的还早,已经在铺子旁边搭建的竹棚下摆起食摊子。 而小郎竟也在旁边帮忙,帮客人盛粥拿筷子。 等客人吃完粥,他还会将碗筷拿到一个木盆里洗洗干净。 来吃早饭的,有一半是对面县学的学生,他们刚刚结束农忙假回到县学,估计手头比较宽裕,所以大多出来吃早饭。 这路边,与姜云娘一样卖早食的有不少,此刻摊子旁也有人在吃饭。 樱宝竟看到一个相貌不俗的男子在另一个馄饨摊吃馄饨,正是自己的生父陈昌平。 只见他带着生员专用的方巾,身穿青色长袍,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看起来却比真实年纪小不少。 旁边一人似乎是他同窗,边吃馄饨边跟他说话。 樱宝悄摸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就听他们说今年秋季去府城乡试的事。 回了家,见二妮姐在做早饭,樱宝便去帮忙烧火。 “二妮姐,跟我一起回去么?”她问。 二妮正在揉面蒸馒头,说道:“我不回去,一回去他们又要给我说亲,烦都烦死了。” 樱宝:······ 好吧,等二堂哥回来,自己就一个人回去。 不过师父可能也要去川河镇,他说上次只是路过随便看了看,这次要在村里住一段时间,了解村民的生活情况。 二妮揉好两屉馒头,让它们醒发一会儿,这才上锅蒸。 面是姑母姜云娘天不亮起来发酵的,自己拿一部分去做肉饼,其余都留在灶房,让二妮蒸馒头自家吃。 吃完早饭,樱宝在二妮姐的陪同下去医署。 师父与大师兄依然很忙的样子,并不在医署,只有二师兄独自守着院子。 樱宝发现自己种下去的果苗全都窜出老高一截,葡萄更是爬了藤,长的还挺茂盛,就是还没开花结果。 “小师妹,你今儿怎么回来了?”张闵坐在水沟边,百无聊奈地用一根柳条抽着水面,“师父跟大师兄去金顶山了,明儿才回来呢。” 樱宝:“我就是回来问问,你们还去不去川河镇了?不去的话,我自己走了啊。” “去去去!怎么不去了?”张闵立刻跳起来,笑得一脸谄媚:“我还要去瞧瞧你家的荔枝林,还有那个什么鹿苑。” 小师妹没事总跟他吹牛,说她家乡怎么怎么好,比荆州那苦寒之地好千倍。 他倒要看看,那偏远小山村到底是不是跟她说的那样。 樱宝瞥一眼就知道二师兄想拉什么屎,她也不戳穿他,指了指二妮姐道:“这是我二堂姐,也曾学过医术,你说她能进医署念书么?” 张闵挠挠脑袋,“这个你要去问师父,只要他老人家同意,医署两科随便进。” “好,等师父回来我就问他。” 樱宝扭头对二妮道:“今天咱们就不回铺子了,省的来回跑。” 大热天的,自己洞府内存着一堆大冰块不能拿出来,她心里急啊。 回到医署就不一样了。 阴阳科没人敢光顾,自己只要在洞府内将果肉冰饮做好,就能悄悄拿出来了。 “嗯。”二妮点头。 其实她挺羡慕小师妹能进这样的地方学医,如果自己也能进来当学生,她一定好好学,再不像以前那般不开窍了。 随后樱宝带着二妮在水沟旁的凉亭里乘凉,边观看二师兄在沟里泡澡。 张闵鞠一巴水撒过来,气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我在洗澡哎······” 樱宝:“我们先来的。” 二妮没吱声,但她力挺小堂妹。 张闵指着两人还要说什么,忽然瞧见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竟然是萧承隽。 第三百二十二章:天师 http://.biquxs.info/

樱宝也瞧见了,但她没有动,拽住二妮的袖子让她别怕。 萧承隽带着好几名侍卫,气冲冲而来,一看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张闵见死对头来了,赶紧从另一边爬上岸,拧干汗衫与裤子上的水,套上外衫,这才走出去。 “你来这干啥?”张闵对上萧承隽没啥好脸,“莫非想请我去给你驱邪?” 萧承隽也不理他,直接对樱宝道:“姜樱宝,原来你居心叵测,竟然用五箱子破烂骗人钱财!” 樱宝这才恍然,原来萧承隽是兴师问罪来了。 自己才不承认呢。“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萧承隽气得咬牙切齿,指着樱宝道:“别装了,我就问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想讹人吧?那五只箱子里的东西没一样值钱的,你却讹了我家上千两银子。” 樱宝眨巴下眼,问:“姓萧的你什么意思?莫非又来抢东西?先前皇后娘娘赐下的黄金锦缎可都被你拿走了,今日来,是想将你家赔给我的再讨回去吗?” “你放······”萧承隽刚要骂人,忽然想起什么,强忍住怒气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么将之前大哥给你的东西还回来,要么就将御赐之物交出来。” 张闵实在看不过眼,冷笑一声:“萧承隽啊,没想到你越活越无耻了,我师妹的东西平白无故被你拿走,过了一两年你竟然还厚着脸皮倒打一耙,想让我小师妹将你的东西还回去,你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师妹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更是知道她从京城回来的路上,被这萧承隽给抛在陌生地方,还将她几箱子财物给私吞了。 张闵心里对此人极为不耻,也庆幸自己没与他成为朋友。 在京城时,这小子在外人面前可会装了,自己也没发现他竟有两副面孔。 没想到他越大越奇葩,连个几岁小娃娃都欺负。 萧承隽见张闵对自己出言不逊,便又调转怒火冲他喝道:“住嘴!你算什么东西!来评断我?” 樱宝立刻怼他:“你才是东西!咱们所有人都知道你萧承隽仗势欺人。我告诉你,你家赔来的东西都是你欠我的,这会儿想讨回去,没门!回头我就写信给代王,将此事告诉他!” 萧承隽见她牙尖嘴利,气的不行,随即道:“好好!你写吧,温家姐妹都与我说了,你那些箱子里都是一些破烂,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樱宝立刻睁大眼,咦了一声:“当初你大哥派去的人不是说,箱子都掉进江里了吗?我箱子怎么又到温家姐妹哪里去了?莫非你与她们勾连,将我的金银财物都刮分了?啧啧,没想到你堂堂衙内,竟然知法犯法,偷走我的东西贩卖给别人。” 张闵也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小师妹你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很穷呢,连个小孩子的钱财都贪。” 萧承隽怒极反笑,指着张闵与樱宝:“你等着,我总会查明真相,到时候有你们好看!五六箱财物不是小数目,我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会让你双倍还回来。” 说罢,甩袖转身离去。 樱宝冲他翻个白眼,切一声,转头问二师兄:“你说萧承隽为何从府城跑到这里来?” 张闵也很纳闷。 这萧承隽已经在府城折冲府任职,按理是不会忽然跑到数百里外的小县城。 要说他特意为了那几只箱子来,倒也不可能。 估计来此寻小师妹的晦气,也是顺带而已。 第二天,周无常与大徒弟从外头回来,还带回一个消息。 说是本县出了一名天师,可通鬼神,还能预知未来。 而这此人正是萧家幕僚裴时先。 樱宝一听这话就皱起眉,连忙询问师父:“裴时先怎么跑到琴川县了?他能预知到什么?” 周无常没说话,旁边的大师兄周昊道:“裴时先跟随他后妻韩氏来到琴川县,没多久就当众预知了好几间事,虽是不起眼小事,但个个都应验了。” “什么小事?”张闵也很是好奇。“大师兄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呗。” 周昊:“他先是跑到一户人家,告诉他们这两天别让孩子出门,说是有水祸,这家人先以为他是个骗子,就没理会,但没两天,这家的两个孩子偷偷下河游水,结果淹死一个,另一个被路人救起,救人的汉子说,是一个断手道士让他过来救人。” 张闵睁大眼:“那裴时先真有这本事?会不会是他使坏?” 民间经常有神棍也会这么干,自导自演一出戏,将自己装成得道高人。 周昊瞥他一眼:“裴时先一直在街头给人免费卜算,想使坏也得有闲工夫才行。” “免费给人卜算?”樱宝眉头锁的更紧。她总觉得陈甜甜一家在憋什么坏水。 张闵由问:“还有呢?裴时先不会就因为这一件事就成天师吧?”自家师父也没被人称为天师呢。 今日周昊极为耐心,又详细给师弟师妹讲起几件事。 樱宝心细地发现,这些事都发生在陈甜甜家周围,虽不是什么重大的国家大事,但关系到平民百姓,更让人信服。 为何裴时先会预知陈甜甜家附近的事?难道有什么必然之处? 周昊又道:“昨儿在金顶道观,那裴时先竟预知后日有特大暴风雨,还让人去通知周边渔船与商船不要出江。” 樱宝脑中忽然电闪雷鸣。 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上辈子八岁那年夏季,确实发生一件轰动全县的大事,琴川县境内江面上,一艘商船与好几艘渔船翻了,死伤不少人。 这事儿连她这个在陈家的小可怜都听说了,是陈昌平的大哥回乡说的。 没想到今世竟有人预知了这件事,连自己都忽略了的大事。 可裴时先怎么会知道? 反正樱宝不会相信通神这一说。 哪怕自己重生,还有个奇怪洞府,可仍旧不信世上有神仙。 那会不会有人跟自己一样,有上辈子记忆? 这个人是韩氏,还是陈甜甜?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百分肯定,此人应该是陈甜甜。 樱宝顿觉后背发凉。 倘若陈甜甜真的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那她以后会怎么对待自己,对待姜家? 还有她那继父,明显一直帮陈甜甜出谋划策,如今又想用这些事给他造一个天师的名头,这图谋不浅啊。 樱宝又想起在荆州,给枣树村打造的神迹。 若论扮天师,估计没人能比得过师父与自己。 第三百二十三章:躺板板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早晨,天空先还晴空万里,忽然就刮起大风。 紧接着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随之就是暴雨倾盆。 陡起的狂风将院子里的菌棚都刮飞,家里屋子的瓦片也飞落不少。 樱宝与二妮红宵都在家中,透过窗户望向外头。 “二哥哥不会遭雨了吧?”红宵有点担心。 二妮:“二哥一般午前出发,这会儿应该还在家中。” 樱宝也挺担心二哥会不会在回县城的路上,万一遇到这种暴雨可就糟了。 旁的不说,这种雷电很是凶险,若冒雨赶路,很有可能被雷电击中。 那裴时先算是做了会好事,应该能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上辈子自己偶尔听到此事时,才是个八岁孩子,根本不知其中凶险,只当做一个故事听了,并无多少感触。 现在想来,竟忽略了很多。 倾盆暴雨加电闪雷鸣,断断续续下来两个时辰,在午后终于停息。 姑母与侄儿侄女几个见雨停,赶紧出去收拾残局。 好在家里只有菌棚坏了,其他并无什么损失,菌耳什么的都已经被端进屋内。 张玉英与红宵也没上学,昨日就跟学堂夫子请了假留在家中。 “小郎,你别出去了,外头还飘着雨呢。”张玉英见弟弟跑来跑去帮着收拾杂物,就让他回家待着。 张小郎抿嘴一笑:“我不怕雨。” 一家人正在院子里清理积水,姜成还拿着铁锹将院墙下的猫洞疏通疏通,好让院子里淤积的雨水尽快流淌出去。 正忙活着,忽然院门被人敲响,一个人在外头高喊:“娘!娘!您开门啊!爹被埋进屋里了,呜呜呜呜······” 姜云娘听出是大儿子的声音,赶紧去打开院门,就见大儿子全身湿透,身上头上全是泥浆,不由喝问:“你刚才说什么?” 张玉昆朝地上一跪,嚎啕大哭:“娘,咱家屋子塌了,爹在床上睡觉,就就被埋进去了·····” 姜云娘踉跄一下,推着大儿子道:“屋子塌了赶紧找人救命啊,你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张玉昆呜呜哭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姜云娘从屋里找了一把凿子就往外跑,显然要去救人。 姜成与张玉英见了,也赶紧拿了工具跟上,回头还对二妮与樱宝道:“你们留在家里做饭,哪里也不要去。” 二妮与樱宝点头。 樱宝犹豫一下,掏出一瓶药液交给大堂哥:“若是伤重就喝这个看看。” 姜成接过药瓶,点点头,转身跟着姑母跑去。 此刻红宵也哭了,随后向张家跑。 张小郎迟疑着,也跟了过去。 没一会儿,几人到了张家,就见张家三间破屋子与两间茅草屋的顶子全被风刮飞,其中一间茅屋整个儿趴了。 张甲原本跟小妾住在正房西屋,后来他吃五石散将身子弄垮,身体长疮流脓,整日臭烘烘,小妾就很嫌弃,借口要带女儿,让张家搬去偏房茅屋居住。 结果一场暴雨,就将屋子摧毁,张甲也被埋进废墟里。 姜云娘一赶到就开始刨着废墟,边刨边哭。 大儿子二儿子与红宵也帮忙刨挖,连五岁的张小郎也捡拖得动的物件拖。 再看小妾与小妾她侄女,站在正屋窗口偷摸着冷眼旁观。 姜云娘气不打一处来,扒的更快。 这偏房本就是草屋,只要底下的人不是正好被房梁砸中,生还的可能还是很大。 不一会儿,靠近床铺位置的杂物被清理开,就见张甲一身泥水脏污的露了出来。 但他一条腿被砸中,情况很是不好。 姜成将小堂妹给的药瓶塞给姑母,说:“这是小堂妹给的,说是若伤的重,就给他喝下。” 姜云娘没有迟疑,立刻将药瓶拿过来,用衣摆给张甲擦擦脸,给他灌了下去。 张甲还算清醒,见是自己前妻来救,忍不住哭起来。断断续续道:“云娘,我···我对不住你······” 姜云娘眼泪流的更凶,连忙转过身离开。 姜成帮忙将张甲抬出废墟后也走了,红宵兄妹与张小郎留了下来,给父亲清洗换衣。 张甲一条腿虽然被砸中,好在之前盖着被子,所以腿骨并没有断,只是被砸中的地方淤青红肿,加上他本身就有病,看着很不好。 张玉昆与妻子实以为父亲命不久矣,便没准备让亲爹睡床上,而是在堂屋地上铺一张门板,将张甲抬在门板上,给他身上盖了一床旧被,自己便就着手准备妆老衣。 一通忙活后,张玉昆便不再管爹,自己先去屋里睡一会儿。 堂屋地上,张甲躺着门板,身上已经换上寿衣,静静等死。 结果到了第二天也没死成。 这一整天,除了姜成给他喝的一小瓶药,就是红宵喂他的一碗粥,其他时候滴水未进。 更别提有人为他请医了。 张甲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躺了一天,忽然想明白很多事。 人到了这种时候,儿子没用,自己以为的红颜知己更没有一点真情。 一整天,红颜知己无数次从他身旁走过,却一次都没有弯腰看他一眼,哪怕喂他喝口水都不曾。 而自己最嫌弃的前妻却赶来救了他,将他从废墟里扒出来。 那一刻,张甲瞬间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 所以当前妻救下自己,又头也不回地离开,张甲忽然就不想活了。 他想,若自己死了,她还会再来看他一眼吧,也许还会为自己流一次眼泪。 如此,自己便自足了。 到了傍晚,红宵与二哥张玉英、弟弟张小郎从姜家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粥,还拿着一只咸鸭蛋,准备喂给父亲吃。 小妾从屋里出来,冷冷道:“别假心假意了,让你爹好好去罢,他这样儿活一天受罪一天,何苦呢?” 红宵顿时怒了:“我爹还好好的呢,现在脸色都好很多,你不让咱们给他吃东西,是不是盼他早死你好改嫁?” 小妾怒了,上前几步猛地扇了红宵一嘴巴:“放你娘的屁!” 又一指直挺挺躺在门板上的张甲,骂道:“他那样能活?你个小贱蹄子跟你娘一样就是个烂好心的废物!还污蔑老娘?你便是一日喂他吃八顿他也活不过几天!” 红宵被她一巴掌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张玉英早已愤怒地冲出去,举起拳头砸向小妾,“敢打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推上神坛 http://.biquxs.info/

小妾冷不防被张玉英砸中几下,自己又撕扯不过这蛮小子,立刻嚎叫起来:“秋玲!秋玲!快来帮忙!” 侄女秋玲从屋里出来,见自己姑姑挨打,立刻从墙边摸到一把笤帚,朝张玉英脸上招呼。 红宵与张小郎见哥哥被两个女人揪着打,摒弃恐惧,扑过去推搡秋玲。 就这么,几人打成一团。 但张玉英才十三四岁,那红宵也不过九岁,两人根本打不过俩成年女人。 而张小郎就是个五岁孩子,他想推开姨娘,怎奈自己人小,被姨娘一巴掌呼出去老远,半天没爬起来。 躺在门板上的张甲见到这一幕,心里的怒火升腾,忽然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小妾冲去,一把拽住她头发,将她摔在地上。 小妾吓得惊叫一声,连滚带爬滚到一旁,秋玲也差点吓昏,就差喊诈尸了。 “你们这两个······”张甲气得全身颤抖,刚才激愤之下将所有力气用完,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头一歪晕厥过去。 红宵与张玉英赶紧扑过去掐他人中。 这时,张玉昆从外头回来,见父亲直挺挺躺地上,以为死了,慌忙扑过来跪倒在地,拼命嚎哭起来。 张玉英没好气道:“别哭了!赶紧给爹找个郎中瞧瞧吧。”之前他还以为大哥去给爹找郎中了,这会儿看他一个人回来,就知道大哥啥都没干。 张玉昆抹抹眼泪,刚想点头,忽听身后传来妻子秋玲的呻吟声:“哎呦,大郎,奴家肚子好痛。” 张玉昆扭头看见秋玲已经坐在地上,一声声哀叫:“我肚子好痛,哎呦,大郎,你弟弟妹妹刚才打我肚子啦。” “什么?”张玉昆急了,跑过去将妻子抱起来:“我带你去找郎中。”说罢飞快朝外头跑去。 小妾见张玉昆走了,恶狠狠对张玉昆与红宵道:“你们就在这等着好了,等会儿我侄女有个三长两短,定然要你们偿命!” 又转头冲张小郎走过去,摸起笤帚就打他:“你个小孽畜!竟然帮着外人欺负你娘,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张小郎飞快跑出院子,一溜烟跑到姜记特产铺子,拉住姜云娘哭道:“母亲,父亲快要死了,她们欺负哥哥姐姐,您快去看看吧。” 姜云娘正在收拾院子,准备将菌棚重新架起来,听到小郎这么说,立刻放下手中竹子,急急忙忙往外头去。 樱宝与二妮也在收拾,见姑母这么担心,只好又取出三瓶药交给她:“姑母,这个你拿去。” 能不能治好不知道,但可以保证他今天不死。 姜云娘接过小瓷瓶,感激地望一眼小侄女,扭身往外跑去。 小郎也跟着跑了出去。 二妮弯腰捡起散落的竹竿,对小堂妹道:“姑母也真是,那个男人对她那么坏,她还心心念念去救他,若是我,管他去死!哼!” 樱宝也有些不理解姑母的心慈手软,但想到那人又是红宵与张玉英的亲爹,竟也有几分了然。 自己不也因为张甲是红宵与张玉英的亲爹,所以才送药给姑母的嘛。 一直到中午,姑母与红宵他们还没回来,姜成不放心,让两个堂妹看铺子,自己去张甲家查看。 外头不时飘几丝毛毛雨,地上有昨日雨水冲击而来的污泥。 樱宝与二妮坐在柜台里头,百无聊奈地望着外头,打量从门口经过的行人。 忽然,张闵跑进来,冲樱宝神秘道:“小师妹,告诉你个消息,今儿有很多渔民跑到裴时先那里,朝他磕头参拜,都喊他是天师呢。” 樱宝一点都不意外。 那裴时先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嘛。“师父也是天师,比他那个假天师厉害多了。” 张闵斜一眼小师妹:“师父啥时候被人喊过天师了?” “反正师父就是最厉害的天师!”即便现在没人喊,以后自己也要让别人喊他天师。 她拼上风险也要将师父推上神坛,不然的话,保不齐那个假天师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陷害自己与自己家人。 张闵摇摇头,在二妮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四下打量一眼,问:“你家就这几样货啊?” 他没好说,就凭这些东西,铺子能支撑下去吗? 樱宝:“现在是淡季,我家铺子这时候就卖点自家产的瓜果,等到了秋季,生意才好呢。” 她每年年底都可以分到两千多两银子,还不包括自己卖药丸子的钱,所以她很知足。 张闵朝柜台里张望一下:“瓜果?在哪里?” “我二堂哥还没运来。”昨儿暴风雨,下南坡的很多路段应该都被水淹了,估计二堂哥没办法赶马车出来,这才没回来。 张闵点点头:“你家葡萄很不错,师父很喜欢,今儿让我过来买一些,没想到还没到货。” 两人闲聊一会儿,张闵才告辞离去。 傍晚时分,樱宝与二妮将铺子门板上好,大堂哥才与姑母一家子回来。 姑母闷不吭声去灶房做饭,红宵给她烧火,张玉英则带着小郎在屋里认字。 二妮悄悄问大堂哥:“怎么现在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姜成:“没出事,是张玉昆丈人一家来闹事,被我叫去几个衙役给赶走了。” 赶明儿还得请那些衙役吃顿饭,将这人情给还了。 “红宵她爹怎么样了?”樱宝还是关心自己的药效,对张甲是不是有用。 姜成:“我瞧着挺好,还能站起来跟人打架了。” “哦。”樱宝点点头,对张家的其他事情并不关心。 第二日中午,姜泉终于驾着马车赶到县城。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李稻与李禾兄弟。 他们将马车上的水果搬进铺子,这才去后院吃饭。 姜泉见小堂妹回来了,很是高兴,“樱宝,你啥时候回家?三叔三婶昨儿还念叨你呢。” “就这两日。”樱宝也早就归心似箭,怎奈师父这几天都有事,让她等两天,到时候与她一起去川河镇。 “正好过两日李稻与李禾也要回去,到时候一起,也安全些。”姜泉将铺子里的一块木牌拿出来,上头写着:新鲜瓜果已到货,欢迎购买。 将木牌朝铺子门旁一插,回头又与小堂妹说话。 “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好玩不?” “是坐船的还是坐马车?我听人说,周边又不安全了,很多地方出现拦路劫道的,我每次赶车来去都担心路旁会跳出劫匪来。” 一想起上次的劫匪,姜泉还心有余悸。 第三百二十五章:打主意 http://.biquxs.info/

于是樱宝就将自己经历的说一遍,讲起石泉山与山洞里出现的牡丹,还添油加醋一番,直唬得众人连连惊叹。 “冬天牡丹也能开吗?”李禾有些不理解。 李稻白弟弟一眼:“都说了那是神迹,神迹懂不懂?别说冬天牡丹开花,便是天上有祥龙也不奇怪。” 李禾挠挠脑袋,点头赞同。 二妮则一脸神往道:“我要是能遇到神迹就好了,到时候就跟她讨几颗神药,可以长生不老的那种。” 她在心里都安排好了,给爹一颗,娘一颗,弟弟一颗,还有自己一颗,嗯,燕茹娘也一颗,大家一辈子都不死,和和美美活到永远。 姜泉无情打破她的幻想:“别做梦了,你当神药都是地上韭菜么?一要就是几颗,遇到你这样的信徒,估计神女啥事都不用干,专门给你们炼制神药得了。” 二妮瞪一眼二堂哥:“我偏要几颗!怎么了?” 姜泉哼一声,嘀咕道:“痴心妄想。” “你嘀咕啥?”二妮探头过来。 姜泉一溜烟跑了。 樱宝:······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五鼎芝,应该也算作神药吧,自己也应该给爹娘他们与弟弟们多吃一些,让他们长命百岁。 下午,大嫂得知姜泉带着一车瓜果回来了,抱着孩子也过来帮忙看铺子。 她还带来一个消息,“我爹给打听清楚了,靠近西大街那块儿,确实开了一家特产铺子,卖的东西跟咱们一样,连包装都是一样的,就是店铺名字叫曹记特产,是县尉曹参家开的。” “怪不得。”姜成冷笑。 仇蓉又道:“奇怪的是,曹记特产也有金耳雪耳出售,但数量不多。” “咱们开咱们的,管他作甚。”姜泉道:“我就不信,他家连荔枝与葡萄龙眼也有。” 仇蓉笑道:“那还真没有。” 樱宝并不怎么在意曹家铺子,因为没有他家跟风,以后还会有别家,这一点都不稀奇。 这时候进店来买果子的人渐渐多起来,姜成则雇个牛车四处送货。 家里虽有马车,但老马刚拖着一车货物走那么远,回到县城自然让它好好歇歇。 县城也有不少富贵之家,他们前几日就在店里定了荔枝等水果,只等货物一到就让送过去。 樱宝见牛车挺宽敞,就也跟着坐上去,她要回医署一趟,给师父与师兄们送点儿果子。 对了,还要去元宝的学堂瞧瞧,顺便给他与他师父也带点儿水果尝尝。 牛车在烈阳下慢慢走着,走到一户门口,姜成就赶紧拎一大篮果子去敲门。 大门打开,有人将果子拎进去,然后再送钱出来。 这时候,樱宝满头大汗地坐在牛车上,心里想着洞府里存的冰块。 那些冰块被她堆在一个角落,竟然没化。 不过在冰块一丈之内的地方很凉,她就将洞府里摘下的瓜果都放在冰块周围冰着,这时候要是拿出来吃肯定很爽,可她不敢。 姜成见小堂妹很热,便拿着自己的草帽给她扇风,嗔怪道:“让你别跟来偏不听,若是中了暑气怎么好?” 樱宝:“不会中暑。”大不了她就吃一块冰降降温,反正不可能中暑。 牛车走走停停,很快将那几家的果子都送去,姜成这才来到元宝读书的学馆,与樱宝一起下了牛车。 学馆名叫育德学馆,是一位姓谢的举人所开。 这会儿学馆大门紧闭,能隐隐听到里头的念书声。 姜成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拍了拍门环。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过来开门,见是姜成,立刻将他们请进去。 妇人是学馆夫子的小儿媳,日常在学馆给学生们做饭,顺便看守门户。 她请兄妹俩在会客厅等着,自己去课室叫人。 姜成将拎进来的果篮子放在地上,与小堂妹在偏座坐下。 “大哥!”元宝快步走了进来,又见到樱宝,很是高兴:“樱宝你游历回来啦。” “嗯。”樱宝从随身包包里取出在府城买的书籍,递给元宝:“我师父给加了注解,听大堂哥说你明年就下场,这些书应该对你有用。” 元宝知道小堂妹现在的师父是个有学问的人,立刻如获至宝,拿过来就翻看起来。 果然,这些书籍上酌字酌句都加了注解,阐述的意思比夫子讲的都详尽。 “谢谢你樱宝。”什么都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了,元宝简直喜出望外。 因为但凡有详细注解的经典,真正算得上一书难求。 要不怎么叫寒门难出贵子呢。 不是他们不聪明不努力,而是真的比不过资源深厚的大家子弟。 科考方面的书籍,只要有钱,不难买到。 但买回来你得知道其中意思吧。 很多典籍里都是博古论今,引经据典,只要你不知道典故,就根本读不懂啥意思。 这样的话,要么你博览群书,要么就得找老师指点你。 而事实上,寒门学子很难接触到大学问家注译的书籍,更拜不到名师。 等进了考场,即便写一手好字,又能默写所有书籍,那也只能过个县试。 到了府试与院试,就不单单默写书籍那么简单。 考生还要考论、诏、诰、表、判等,以及策,即“经、史、时务等,考察的是对儒家经典、历代掌故以及当下时政要闻的理解、策略。 这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寒门学子来说,这些策论就要了他们老命。 “客气什么。”樱宝笑眯眯道:“等你明年下场考个秀才回来,咱们也能沾光呢。” 元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低嗯一声。 从学堂出来,樱宝与大堂哥告辞,直奔医署。 医署的阴阳科,周无常也刚回来,正洗着手脸与大徒弟说话,就见小徒弟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子。 樱宝将果篮子放在桌子上,问:“师父,你明日去川河镇吗?” 周无常看一眼果篮子,点点头:“为师确实要去一趟川河镇。” 他要去看看那个东陈村都是个什么情况,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太好啦,我这就去收拾。” 其实也没啥收拾的,但自己的药箱一定要拿上。 樱宝飞奔出屋子后又转回来,问周无常:“师父,那个裴时先是不是开始打东陈村的主意了?” 周无常:“?” “今天去我家铺子买东西的人总问,我家的果子是不是请裴天师给施了仙法。” 第三百二十六章:皂角树围墙 http://.biquxs.info/

“这事为师倒是不知。”周无常实话实说。 “不过,最近那陈姓一家好似怎么不消停。” 不仅不消停,好像还装神弄鬼了。 那个叫韩月娘的女人一个劲在外头宣扬她闺女是福星降世,说她怀这个闺女的时候,曾梦到莲花入怀,麒麟踏云围着她转圈圈。 还说她那闺女降生之时,喜鹊成群的在她家屋顶飞旋,久久不愿离去。 樱宝早预料陈甜甜母女不会消停,也没多惊讶,但她担心陈光禄会在暗处对自家不利,甚至想离间自己与师父。 毕竟师父的身份摆在这儿,那裴时先与韩月娘母女又都吃过师父的亏。 他们忌惮师父,必然将主意打到别的地方。 “师父,我家跟陈光禄家有仇,那陈家肯定会在暗处说我家坏话,还会挑拨离间,师父你千万别相信啊。” “嗯。”周无常微笑点头:“为师是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么?” 樱宝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转身跑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姜泉带着李稻李禾与小师妹回乡。后头还跟着两辆马车,马车上是周无常师徒,以及很多行李。 三辆马车行驶两个多时辰后,在午时到达东陈村。 樱宝一路上看到很多树木倾倒,估计都是被那天的大风给刮的。 好在自家果园子没事,葡萄与胡椒也都好好的,就是有不少果子被吹落。 “宝儿!”春娘见到闺女回来,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呜呜哭起来。 姜武也跑来,身后跟着拼命摇尾巴的大黄。 樱宝给阿娘擦擦眼泪,安抚她几句,又跟弟弟抱了抱。 大黄见小主人没理自己,急得围着樱宝转个不停,不时用脑袋顶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另一边,姜三郎来不及问询闺女近况,因为闺女的师父与师兄也来了,他得领周无常师徒进屋里坐。 大妮帮忙烧茶待客,姜老汉与姜大郎姜二郎也过来相陪。 姜泉刚回来就被他爹安排了事做,让他去村子外的集市买点儿猪肉羊肉与豆腐回来,家里来了客人,必然要整治个席面,还得请族长与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人过来吃席陪酒。 于是,姜家三个妯娌齐上手,加上大妮,很快做出一桌酒席出来。 樱宝悄咪咪又从洞府取出自己酿制的葡萄酒与桃子酒,还有一大罐子桃子汁与糖水杏子,假装是从县城带回来的,交给阿娘。 春娘不疑有他,将果酒与果汁全交给坐在席面上的丈夫,让他给客人倒酒水。 陈族长喝一口葡萄酒,忍不住感叹:“此酒醇厚,这是酿制好久了吧?” 姜三郎笑着应和:“是啊,陈叔就多喝几杯,这果酒一点不上头。” 他又朝众人举杯:“各位请!这果酒是、是家里酿的,不醉人。” 说罢自己先一饮而尽。 闺女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如此炎热的天气,竟然还冰冰凉,酒罐子外头都上了一层水汽,喝下肚爽快的很。 周无常也端起酒盏喝一口,点点头:“此酒甘醇,入口绵长,比京城一等一的酒家酿出来的酒都好。” 其余人也纷纷赞不绝口。 其余人也纷纷赞不绝口。 酒水不仅甘甜好喝,关键还冰凉,在这暑天喝起来真真舒爽。 张闵喝下一杯后,大师兄就不许他再喝了,“那果汁也不错,你就用那个吧。” 张闵虽不满,但也知道在别人家里不能多饮酒。 这酒虽说不上头,可万一喝醉了,岂不给师父丢脸。 再说樱宝,跟阿娘与大伯娘二伯娘她们在灶房吃了饭,就带着弟弟与大黄去鹿苑看望呦呦。 自从小主人走后,呦呦更愿意待在鹿苑里,每日都带着一大群鹿从鹿苑出来,在村里四处溜达,很是悠然。 姐弟俩还没到鹿苑,远远就瞧见那头高大雄壮的大鹿,正站在一群大大小小的鹿群中间,如同王者一般。 “呦呦!”樱宝冲大鹿晃了晃手。 大鹿转过头,定定看一会儿,忽然迈蹄飞奔而来,在小女娃身前站定,用脑袋不住拱她。 樱宝一把抱住呦呦的脖子,摸摸它鹿角,又从包包里取出一块自己做的糖块塞进它口中。 姜武与大黄见了赶紧伸长脖子凑过来:“姐,你给呦呦吃啥了?我也要。” 樱宝只得从包包里又取出一小包加了五鼎芝的糖交给弟弟:“慢慢吃,等吃完了再到我这里拿。” 现在天热湿气又重,糖果放外头很快就化了,软踏踏黏糊糊的不好保存。 姜武立刻捏一块丢进嘴里,见大黄急得嗷嗷叫,只得又给它一块。 两姐弟就这么带着一群鹿在村里溜达一圈,去看了看绕村一圈的皂角树。 这些皂角树长得密密匝匝,又高又严密,树身上又长满尖刺,估计连只狗都钻不进来。 没想到几年后,樱宝这些皂角树真的形成一面围墙,如今已经长至两丈高,上头的尖刺狰狞,稍微走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姜武道:“姐,你种的这些树,最后都便宜了外面的人。” 樱宝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姜武指着皂角树,又指了指外头:“皂角树结出的皂角可多了,咱村里人只偶尔来摘点皂角洗衣裳,其余都让外乡人摘了。” “他们摘这么多皂角干啥?制香胰子吗?”樱宝好奇。 姜武:“嗯,本来她们摘就摘,咱村也没人稀罕,可那些外乡人却用刀砍了枝丫,有人还试图将整棵树砍掉,被我爹知道,将她们赶出南坡了,如今那些外乡人就住在老村里,有几十户呢。” “怎么有这么多外乡人来咱们村?他们为啥砍皂角树?”樱宝问。 姜武:“都是从外头逃难来的,据说外头经常遭遇兵灾与劫匪,他们活不下去,只得逃到外地。原先爹瞧他们可怜,允许他们摘点皂角卖钱,结果外乡人很不老实,妄想砍掉,好住进咱们村里。” 樱宝皱眉。 她绕村种一圈皂角树,本就为了防范外敌,这要是被人给砍了,万一像前几年那样来了流匪,自己这一村人岂不危险? “他们住老村那边也不是事吧?里正就不管管吗?” 再怎么说,老村也是东陈村的地盘,若被人长期霸占,保不齐以后不会出现争夺土地的斗殴事件。 姜武:“爹去找了里正,请他出面解决。里正爷爷来看过一回,说是已经上报给了县衙,只等县令发话才能安置这些外乡人。可都半年了,县衙还是没有消息。” 第三百二十七章:年纪太大 http://.biquxs.info/

樱宝无语。 半年前,估计那县令刚上任没多久,还顾不到这边的事。 她带着呦呦与弟弟慢慢走着,来到靠近村外集市的地方,这一片树墙处确实少了几棵皂角树。 不过皂角树被砍断半截后,剩下半截又冒出嫩芽,想必还能救活。 等没人的时候,自己就用瞳孔泉浇浇,让它尽快抽长枝条。 其实围着村子一圈的皂角树并不是全然封闭,有好几个地方都有道路留出来。 比如通往西陈村那边,以及通往农田那边各有两条路,还有就是通往村外的,也就是靠近集市的那条路,很是宽阔,并列两辆马车还绰绰有余。 樱宝拧眉思索,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弄出几个大门,将这些通道都堵起来? 外头忽然来了这么多难民,可能还有不少难民正源源不断过来,这些人里难保没有杀人如麻的歹徒。 人在绝境下,为了自己存活,杀几个人真的太寻常。 而难民只要杀过一人,以后就有可能杀两人三人,人命在他们眼里已经与猪狗无异。 万一这些人哪天摸进村子,将毫无防备的村民给杀害,那自己老爹首当其冲要被县衙责难。 不行,必须让老爹给村里人通通气,让他们提高警惕,晚上最好将村子周围的几处道路都堵起来,再轮流派人看守。 姐弟俩转了一大圈回来,就见到周无常师徒也用完饭出来溜达。 “师父,我带你去瞧瞧我家果林。”樱宝笑嘻嘻走过去,拍拍紧跟着自己的大鹿,介绍道:“这是我养的鹿,名叫呦呦,后头那些小鹿都是它孩子。” 周无常看了看大鹿,又看一眼鹿群,点点头:“鹿乃祥瑞之物,你们村能与群鹿相安无事,也都是良善之辈。” 张闵见缝插针道:“师妹,能送我一只么?卖一只也行。” 樱宝点头:“好啊,你看中哪只我去牵来,先申明哦,不能杀了吃肉。” 村里也有人买鹿,也都是给家里孩子做宠物的,若是见哪家将买的鹿杀了,必然被所有人唾弃。 “我不吃肉。”张闵笑呵呵道:“咱们有八戒,吃不得荤腥,小师妹你不知道么?” 周昊淡淡瞅一眼师弟,到底没拆他台。 樱宝听惯二师兄的嘴瓢,也不在意,用豆苗引来一只半大的幼鹿。 这只幼鹿比呦呦当年大多了,也不怕人,亲热地用脑袋蹭蹭樱宝,又蹭蹭张闵。 张闵激动坏了,摸摸小鹿脑袋又摸摸它的脊背,爱不释手。“我决定了,以后就叫它二呦!” 姜武眨眨眼,问:“哎呦?哥哥你起的名字真难听。” 张闵笑呵呵道:“二呦就是呦呦第二的意思,不是什么哎呦。” 姜武面皮抽了抽,一脸同情地看一眼小鹿,嘀咕道:“你主人好像不靠谱,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小弟弟你说啥呢?”张闵摸着小鹿,歪头笑眯眯斜看向小男娃。 “没说啥。”姜武一溜烟跑开。 鹿群一见小主人跑了,飞快追了过去,包括那只二呦。 樱宝带着师父与师兄来到自家果林子,从树上摘了一兜荔枝,分给师父与师兄,边走边剥荔枝吃,又带他们去村里各处转转。 如今村里各家各户的院子与门前都种了果树与葡萄,门前的菜园子也种满各种蔬菜。 这些蔬菜种子,都是樱宝从各地带回来的。 这些蔬菜种子,都是樱宝从各地带回来的。 而菜园子的竹篱笆上,还结了一串串的大葫芦,个个如同脸盆大。 当然也有小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那种,都被村民们给摘了,晒干后涂上丹砂,可以悬挂在腰间辟邪用。 周无常闲庭信步,不顾烈日当空,愣是将整个村子逛了个遍,这才对樱宝道:“你们村很好,富足安定。” 樱宝点头:“咱村是最好的村子,我爹说以后还会将村子扩大,再多挖几个水渠。” 周无常摇摇头:“其实山下那个村子也非常好,只要将河道清理好,再挖两个排水渠,上游的水再多,到了这里都会被分流出去,村子再不会遭遇洪水冲击。” 樱宝张大嘴巴,“可要清理多长的河道才行?挖排水渠也是个大工程,没有几年不能完工吧。” 当然,若是让全县的劳役们过来挖,也许两三个月就能完成。 周无常叹口气:“确实,不过你们村可以花钱请劳工来做啊。” 樱宝:······ 师父说的是人话么? 让她们村花钱请劳工来挖水渠?搞不好会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吧。 哎,要是吴道子还是本县县令就好了,到时候自己可以去找他提提建议,请他下令,让劳工给这片河道清理清理,再挖两道水渠。 可话又说回来,每年的劳工都有忙不完的活,即便自己去说,估计也没用。 周无常与徒弟终于将此地逛完,这才回到姜家,在姜三郎安排的屋里休息。 周昊见四下无人,悄悄对师父道:“师父,将东西埋在此地,也许会令人更信服。” 周无常躺在床上假寐,淡淡道:“此事稍后再说。” 他要保万无一失,也不能连累小徒弟才行。 其实此地的祥瑞之相最适合那件事,可万一落败,不单单自己死,估计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完蛋。 算了,还是找个荒郊野外吧,大不了再弄几处异象出来。 随后几天,周无常不让两个小徒弟陪同,只带着大徒弟往村外随便走了走,找到一处野竹林,在那里待了好久。 樱宝则与二师兄在学堂里的练武场对练。 张闵没学过搏击,却总是被矮他一头的小师妹摔个跟头。 他不服,转身缠着张猛拜师:“张师傅,咱们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人啊,您不能见屎不救。” 张猛可不敢随便收周大师的徒弟,只能找理由拒绝:“不行,你年纪太大,已经错过练武时期。” “什么?你说我年纪大?”张闵一脸不可置信:“我今年才十四,你竟然说我年纪大?师傅,您今年几岁了?” 张猛:······ 练武场的其他孩子捂嘴直笑。 最后,张闵被张猛师傅请出练武场。 他只好一脸幽怨蹲在练武场的篱笆墙外偷看学生们练武。 樱宝来到他身后,拍他肩膀一下:“二师兄,我娘炒了芝麻,可香了,咱们回去吃糖芝麻糊。” 张闵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跟着小师妹去吃传说中的芝麻糊。 第三百二十八掌:有人来求医 http://.biquxs.info/

这两年东陈村各家各户都种了不少芝麻,姜三郎还花钱跟一个压榨蓖麻油的作坊学会榨芝麻油。 他回来就将榨油方法教给大舅子家的儿子大牛,并让他在东陈村外头的集市上盖了两间茅屋做油坊,专门给人榨芝麻油。 当然大牛也收芝麻,并出售自己压榨出来的芝麻油,生意还挺红火,十里八乡的人都慕名前来购买,简直供不应求。 如今东陈村各家都喜欢用香喷喷的芝麻油炒菜炒饭吃,连猪油吃的都少了。 樱宝领着二师兄回家,正赶上阿娘已经将炒好的芝麻盛出来。 春娘笑眯眯将芝麻端到桌上,准备将芝麻压碎,对闺女道:“宝儿想吃就抓一把尝尝,可香了。” 樱宝先抓一把塞嘴里,又示意二师兄也抓。 张闵倒是没客气,抓一把丢嘴里嚼吧嚼吧。 还别说,这玩意可真香。 他还是第一次吃炒芝麻,一时竟把馋虫勾上来。 “别吃太多,会脑仁疼。”樱宝说:“等会儿阿娘将芝麻碾碎,咱们用糖拌着尝尝。” 张闵点头,对春娘道:“婶子,我来帮你碾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一会儿就好。”春娘拿一根擀面棍,将脂麻铺在干净的面板上,死劲碾压,炒熟的脂麻酥脆的很,很快就碾成碎末。 芝麻香味更加浓郁了。 春娘将碾好的芝麻碎末装进一个干净陶罐里,又留了一些出来,拌上糖霜,再加一点点刚烧开的开水,做了两碗芝麻糊,一碗递给张闵:“来,尝尝看。” 张闵接过来,一口一口吃的喷香。 春娘又将另一碗给闺女:“宝儿也尝尝。” 樱宝拿一把勺子,喂阿娘一口,自己吃一口,很快就将芝麻糊吃光。 春娘问:“还要一点吗?” “不用,芝麻吃多腻人。”樱宝将自己与二师兄的空碗拿去洗了。 张闵吃饱喝足出去溜达,遇见回来喝水的虎子,两人勾肩搭背地凑一块儿嘀咕学习搏击的事。 樱宝也不管他们,坐家里跟阿娘说话。“娘,咱家的纺织作坊里怎么没人?” 春娘拿出一块布给闺女裁剪衣裙,说:“家里的棉花都纺织完了,现在又是农忙季节,织娘都回家农忙去了。” “那咱家的布呢?都卖了吗?” 春娘指着屋里堆着的几十匹棉布道:“被你爹兑给四门镇的布庄了,剩下这些留着给自家人做点儿衣裳。过年过节、人情往来也不用买布了,家里都是现成的。” 顿了一会儿,又说:“你大妮姐与张家定下日子了,明年开春就成亲。唉,一晃多快啊,大妮也要嫁人了,我与你爹都老啰。” 春娘感叹的不是大妮要嫁人,而是自家小闺女转眼长大,顶多再过五六年,必定要给她寻个婆家。 一想到闺女要嫁人,春娘就心痛到不行。 嫁了人,以后回家的日子就变少,哪怕春娘不想承认,但闺女一嫁出去,基本上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再回娘家来,就成了客。 樱宝认真看一眼阿娘,“娘一点都不老,脸上都没有皱纹呢。” 春娘抿嘴轻笑,摸摸自己的脸:“谁说没皱纹,瞧我这抬头纹可深了。” “我也有抬头纹啊。”樱宝努力将眼睛睁大,将脑门顶出两道褶皱。 春娘戳一下闺女脑门,笑道:“你这哪里是抬头纹。” 樱宝摸摸自己脑门,“那我给阿娘配置一些润肤膏吧,你每天晚上敷一遍,皮肤绝对又白又嫩,城里的贵妇都是这么敷脸的。” “好啊,我等着宝儿的润肤膏。” 娘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外头有人叫道:“许娘子在家吗?” 春娘赶紧放下手中剪刀,出去查看。 来人是两名青袍汉子,还有一个中年妇人,看样子并不是村户人家。 “你们有何事?”春娘用围裙擦擦手,打量着几人。 妇人上前行礼,“妾身姓王,是柳树乡人,今儿与夫君来请小神医看诊。” 春娘这才瞧向旁边汉子。 只见一人站立不稳,被同伴扶着,脸色极为不好。 春娘皱起眉,不知该不该答应,这时樱宝过来,说:“那就请坐吧。” 她将人引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问妇人:“病人哪里不好?” 妇人走到丈夫身后,揭开他衣领,“夫君他后背长了疮,一直不见好,这几日越发严重了,还请小神医帮他瞧瞧。” 樱宝走过去查看,果然见此人后颈下方有一个拳头大的脓疮,正发出浓烈臭味。 “咱们乡的郎中说是背疽。”妇人掩面擦擦眼角。 “背疽?”樱宝皱眉。 她看过治疗背疽的法子,但要这种是要先切开疮口放脓,再割去腐肉,之后还要抗感染,稍有不慎就能要命。 但此人的背疽疮口太大,如果贸然开刀的话,估计他会承受不住。 妇人见樱宝犹豫,竟扑通给她跪下:“还请小神医救命。” 樱宝表示很为难:“他的背疽已经深入,我要是治疗,必定要给他开刀剜去腐肉,过程凶险,万一有不测,你可能承受?” 妇人愣住。 得病汉子抬起头,对樱宝道:“还请小神医动刀吧。” 他已经去过好几家药堂,连县城的医署也去过了,他们先是帮他开刀,但后来疮口复发,里头还生了蛆虫,他实在受不了,本想一死了之,可有个人告诉他,川河镇东陈村有个小神医,轻易不给人瞧病,但凡经她瞧过的,无一不痊愈了。 樱宝:“既然如此,那咱们先签个契书,治好你得全额支付医药费,治不好也不能赖上我。” 她也不敢保证完全能治好此人,一旦治不好,自己可不想被人给讹上。 “好!”男子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随后,樱宝去屋里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契书,还让这三人都摁了手印。 当然,自己这个立据人也摁了。 春娘还特意跑去请来陈富族长与两位村老,让他们也摁了手印,做了见证。 之后就是准备动刀子的地方了。 家里肯定是不行的,樱宝让阿娘将院子外的纺织作坊腾出一间出来,给此人暂时居住。 随后樱宝开始用一个陶罐煮刀子消毒。 再取出一罐子烈酒备用。 药材是必不可少的,像什么大蓟甘草黄芪等。 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让病人暂时缓解罢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治疗背疽 http://.biquxs.info/

整理好药材与刀具,樱宝带上阿娘特意为自己做的口罩,清洗好双手给病人切疮口。 二师兄也戴着一个口罩,洗净手在一旁帮忙。 病人由他妻子帮着洗了个澡,头发也用香胰子洗干净,并吹干。 然后他就趴在小竹床上,头发用布巾包起来,防止发丝垂落碍事。 樱宝面无表情给他后背倒上一些烈酒,示意他妻子与他兄弟摁好他手脚,这才用刀子化开疮口。 病人疼的直哆嗦,用牙死死咬紧布巾。 樱宝也是第一次瞧见背疽内部,简直就跟蜂窝一样,一一条条蛆虫在里头钻来钻去,可把她恶心坏了。 忍着恶心,用镊子将蛆虫一条条捏出来,放进一个盘子里。 盘子里有水,水里加了一些毒药,足够毒死这些虫子了。 病人的兄弟在看到小神医将几十条蛆虫镊出来,一个没忍住就吐了。 张闵嫌弃道:“我还没吐,你是他兄弟吐个什么劲?” 男人没言语,一个劲干呕。 病人此时已经疼的晕厥,又被戳醒。 樱宝镊完所有蛆虫,这才用刀子与剪子清理腐肉。 这个蜂窝样的坏肉也必须切掉,并清理干净,否则它会继发感染。 切背疽是最疼的,樱宝怕病人承受不住疼痛就此嗝屁,便给他灌了一小瓶五鼎芝,还面无表情对他妻子道:“这个是五两银子,你记好了。” 女人哪里管钱多少,只要小神医将她夫君治好,即便要一百两她也认了。 张闵全程观看小师妹有条不紊地给人挖疮,后背竟生出鸡皮疙瘩。 一个时辰后,樱宝终于将这人后背处疮口切开,剪掉里头腐肉。 被挖去背疽的伤口很是可怕,都能看到后脊背的骨头了。 樱宝小心地将五鼎芝抹在伤口里,之后又抹一层伤药,再用干净的棉布给他包扎起来。 收拾好病人,樱宝长出一口气,让妇人小心照看病人,自己才收拾东西出去。 但她还不能休息,得给刀具剪子等物都煮一遍消毒。 这些事不能让人插手,所以春娘只是帮闺女烧一大锅水洗漱,再找一身衣裳给闺女换上。换下来的衣裳口罩等也必须搁水里煮开。 这一通忙碌后,樱宝收好煮了半个时辰的刀具,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醒来,赶紧去看病人。 还好病人已经退烧,并能吃点东西了。 樱宝这才放下心,回去洗漱之后又给病人换了一次药,还取出自己配制好的草药让妇人煎给病人喝。 一晃三天,病人的背部愈合良好,拳头大的伤口慢慢愈合,新肉已经长了出来,这表示里头的背疽已经没了。 妇人与小叔子高兴的不行,立刻又要给樱宝磕头。 樱宝扶起两人,说:“一共五十五两银,你们付完银子便可以回去养着了。” “是是,我这便回去取银子。” 三人来求医是带了驴车的,病人兄弟立刻套车回乡取钱。他家幸亏是殷实之家,搁旁人,真的治不起。 周无常见小徒弟当真救治好一个背疽病人,若有所思。 “樱宝,你如何能治好背疽?”周无常很好奇。 他这个徒弟明明医术了得,有神医潜质,却偏偏要跟着自己学禁咒,就很离谱。 自己学禁咒也是迫不得已,但这孩子却反其道行之,似乎与常人的想法不同。 樱宝:“因为我能配制出神药啊,只要将他疮口切开,再用我的神药,自然就好了。” 周无常额头跳了跳,问:“我有个好友也得了背疽,你可否也能治好?” “等我看过才能知道。”樱宝道。 “他在京城。” “京城?”樱宝立刻摇头:“我不去京城。” 去过一次的地方,她不想再去。 京城虽然繁华,但爹娘弟弟他们又不在那边,就很没意思。 周无常摸摸胡子,“那我写信让他过来。” 樱宝点头:“好啊,等他来了,我必定尽力医治。” 哪知师父的那位朋友还没到,又有两人过来求医,也都是生了疮疽的。 其中一人的疮口在大腿上,已经不能走路。 樱宝与二师兄去野地挖回很多蒲公英,将它们连根捣碎备用。 又采来金银花与艾草苍术等,柴胡连翘与黄连黄柏这里没有,只能从药铺购买。 等药草备齐,用瞳孔泉熬煮成药膏药水,樱宝让这两人洗澡洗头,之后自己给他们动刀。 五天后,两人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从此后,樱宝每隔几天就要接诊一个背疽或者身长毒疮的病人,这让她很是挠头。 其实自己还能治好多病呢,为何只有长疮来看诊? 由此樱宝还发现一个规律,那些背部生背疽的病人,大都不太讲究清洁卫生。 大夏天的,竟然好几天才洗一次澡,而且他们从来不搓背。 于是樱宝用一大张纸写了一个预防背疽脓疮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勤洗澡洗头,勤搓背,冬天的时候,最好七八天就洗一次澡,用皂角清洗一遍头。 隔壁村就有个癞痢头,因为邋里邋遢使得脑袋上生疮,头发都掉的差不多了,很是难看。 既然村子都富裕了,村民们也该知道如何让自己与家人不生病。 姜三郎看到闺女写的这个告知书,不由笑了:“夏天勤洗澡还行,到了冬天恐怕做不到,天气冷,很多人家一整个冬天都不洗。” “难怪这么多人得背疽脓疮。”樱宝嘀咕一声,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老爹:“爹,咱们在村里盖个澡堂子吧,冬天里每隔七天烧一池子热水,谁来洗就给钱。” 有了澡堂子,到了冬季自家洗澡也方便,而且还能将柴草钱挣上来。 姜三郎接过纸,怎么瞧上头就像一个大锅,锅里蹲着几个人,大锅下架着柴草正燃烧。 自己闺女这画虽说不好看,但简单明了,三岁孩子都能看懂。 春娘也伸头过来瞧,咦一声:“那得造多大的锅才能给人蹲里头洗澡啊?” 樱宝眨眨眼:“不要多大,就像咱家烧猪食的那种大铁锅就行,但要在铁锅上砌个小池子,小池子再连通大池子,这边烧铁锅,里头的热水也会跑到大池子里,大池子底下像咱家烧的炕一样,烟道从下头过,池水就不会变冷了。” 春娘一头雾水,但姜三郎却听懂了。 “好,我抽空就让人做一个澡堂子出来,嗯,男女各有一个。”烧一个是烧,若两个池子一起烧,也不是不可以。 第三百三十章:钟家人 http://.biquxs.info/

九月份的时候,京城那位终于来了。 这次他来不仅仅为了治疗背疽,还带来圣上口谕,调查裴时先,如果情况属实,则带他进京面圣。 因为裴时先在琴川县已经名声鹊起,被人称作裴天师。 传言中,这位裴天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测算未来,辨看星运。 而且他还有个福运深厚的女儿,据说连钦天监都为她测算过,她还曾救过代王的性命。 “无常兄,你好生清闲啊。”秦钊林背着手打量着眼前村庄:“此地风景秀丽,人杰地灵,难怪频出异人。” 周无常斜他一眼:“你口中异人跟这小村有何干系?” 秦钊林摸摸鼻子,笑道:“你信中提及的小徒弟难道不算异人?” 周无常不耐道:“我的徒弟不是异人,她不过比旁人聪慧一点罢了。” 说着示意大徒弟:“带中丞大官人去洗澡,务必清洗干净,免得熏到人。” 秦钊林哼一声,也不理会周无常,径直跟周昊去了。 他确实不爱洗澡的,冬天里饮酒多了,还跟几个老友坐太阳底下脱棉衣捉过虱子,比赛谁捉的多,谁掐的响,以至于背后起了个背疽都没怎么在意。 等脓疮越来越深,秦钊林这才着紧,可治来治去都没治好。 最近两年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酒都不能喝,一喝后背脓疮就发作,让他苦不堪言。 前阵子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周无常忽然来信,让他来小乡村治病,秦钊林正愁找不到理由出京呢,可巧皇帝竟让他巡视庐州,再寻访一下能人异士。 洗完澡,秦钊林披着湿漉漉头发站在姜家院墙上眺望四周,心里感叹不已。 整个村子被一圈高大的皂角树围住,村内屋舍整齐,菜畦青绿,老人孩子穿着得体,神情喜乐融融。 村外还有个集市,已经颇具规模。 集市上不仅有油坊,竹器坊,豆腐坊,还有肉铺布庄与车马行。 “别看了,赶紧下去,我徒弟都准备好了。”周无常在他旁边催促道:“回头开刀你可得忍住,我小徒弟一般不给人喝麻沸散,你可得撑住,别给我丢脸。” 秦钊林瞪他一眼:“别人能撑住,我自然也能,不用你提醒。” 两人来到病号间,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整理刀具。 她戴着口罩,对秦钊林道:“你把外衫脱了。” 秦钊林望一眼自己发小,见发小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不由一哆嗦。 周无常见他磨磨唧唧,吩咐徒弟:“将大官人的外衫脱了,四肢捆在竹床上,捆紧点儿。” 周昊与二徒弟依言,上前脱下秦钊林的外衫,还将他拖到竹床边,直接放倒,不顾他挣扎,将他四肢结结实实捆在竹床上。 “你干啥?”秦钊林急了:“为啥要捆我?” “这样省事。”周无常坐在一旁椅子上,拿起一本医经看起来。 秦钊林气道:“我堂堂朝廷官员,你竟如此待我?成何体统?” “别说话,影响到我徒弟动刀,吃亏的是你。”周无常翻开手中书册。 秦钊林:“······” 病号房外,被禁止入内的几名侍卫正津津有味观看几个小孩子骑鹿比赛,忽听自家主子在屋里发出惨烈嚎叫,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要不要进去看看?”一名侍卫问。 “不用,小神医正在给郎君开刀,咱们进去要是影响到怎么办?”另一人比较相信周大师的为人,他肯定不会害自家主子。 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杀猪般惨叫,几名侍卫有点待不住了,赶紧走出去老远,耳不听心不烦。 半个时辰后,病号间的门才打开,樱宝拎着药箱出来,先用单独的罐子给刀具熬煮消毒,自己则将专用外套脱下,与口罩一起放在另一个大罐子里熬煮。 罐子下用的是木炭,春娘看着火,让闺女去休息。 樱宝如今对治疗背疽已经很有心得,用的也都是寻常草药,像蒲公英大蓟金银花什么的,在野地就能采到。 而且她现在遇到病情不重的病人,只给他们用瞳孔泉熬煮的草药就行,无需使用五鼎芝,病人也恢复良好。 这就大大节省自己的五鼎芝,也让病人少花银两。 三天后,秦钊林终于能出门溜达,还与周无常去村里的学堂转了转。 李胥见来人气度不凡,立刻抱拳行礼:“晚生李胥见过先生。” “不必多礼。”秦钊林摆摆手,与他攀谈起来。 当得知李胥才二十来岁,明年要去赴考时,不由赞许地点头,当场提问他几个问题。 乡试考的内容,不仅有四书五经论语策问中庸大学等,还要以当朝时事政务发表见解,若考生对这些没什么见地,估计都是落榜的料。 李胥认真回答,言辞中肯,年纪轻轻倒是很有自己的看法。 秦钊林忽然起了爱才之心,当即指点起他来。 周无常见状,自己去学堂旁边的练武场观看小孩子们习武。 他的两个小徒弟也在此练习搏击,手里各拿一柄木头做的刀,互相攻击对方。 周无常面无表情看着,只觉得这刀法很是熟悉。 曾几何时,也有人会使一手绝妙刀法,但他却是被敌人用箭射死。 那个惊才绝艳的钟家少年,永远回不来了。 不过,据说他有一个儿子,只是不知流落到何方。 周无常又仔细打量那个张猛。 这汉子他不认识,也不知是不是钟将军的部下。 偏自己又不能询问。 因为钟老将军家父子战死后,另一个钟家儿子起兵造反,后来被朝廷镇压,还诛杀了钟家九族。 所以钟家军的很多部将逃离军队,不知去向。 樱宝与二师兄舞了几遍刀法,还练了几次徒手搏击,这才收起木刀回家。 张闵则依旧与姜武对练。 他不信邪,自己竟打不过一个七岁娃娃。 几天后,秦钊林背部完全愈合,启程去琴川县,临走还带了几瓶芝麻油与姜家晒的大酱。 周无常带着大徒弟也跟着一起回去,却没带上二徒弟与小徒弟樱宝。 樱宝乐得不走,但张闵就很郁闷,总觉得师父不想要他了。 进度快点,马上让樱宝长大。 第三百三十一章:县试 http://.biquxs.info/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腊月底。 姜杰与吴老先生也游历归来,可把姜家人高兴坏了。 “阿杰,你这两年都去了哪些地方,说给祖父听听。”姜老汉乐呵呵询问。 姜杰:“我与先生去了东海,又去了南越,还到蜀地转了转。” “你们如何去的?”姜三郎问。 “我们先是跟随商队,后来又跟镖师行走了数千里。”姜杰侃侃而谈,看起来很是老成。 姜三郎笑着朝吴老先生拱手:“多谢先生厚爱,我儿这一趟下来,着实成长不少。” 吴老先生捋须微笑:“孩子学习也不能闭门造车,走遍山水才能体会人间疾苦,老夫决定明年二月就让姜杰下场县试,若是通过,三年后便能参加乡试。” 他既然决定教他,就要打造出一个绝世天才。 若能十一二岁中举,那才是百年难遇呢。 到时候,自己倒要看看,京城那帮老家伙还敢瞧不起他? 大年三十,姜家人摆了四桌酒席。 家中男人与吴老先生还有张闵座一桌,樱宝与大妮二妮红宵仇蓉这些女孩子一桌。 春娘与婆婆、大姑姜云娘、还有几个妯娌一桌,另一桌都是些小孩子,有姜泉、张玉英、张小郎,以及姜杰姜武元宝虎子等。 樱宝取出自己酿的葡萄酒与桃子汁,分送给四桌。 她本来还想拿出一个西瓜,但没敢。 洞府里的那些番邦西瓜,经过她多次培育改良后,从原来的拳头大,现已经长至脸盆大,很是清甜好吃。 可惜这里都没有人种这种瓜,否则她一定拿个出来给大家尝尝。 吃完年夜饭,姜三郎兄弟三个去换门符,小孩子们都去外头疯跑玩耍。 家家门口悬着灯笼,将夜色照得透亮。 姜三郎还出钱将村道上都挂了灯笼,方便小孩子守岁玩耍。 姜杰姜武兄弟俩到了一块儿还是形影不离,依然跟村里孩子一起疯玩。 因二月份姜杰就要参加县试,樱宝没空玩耍,每日琢磨给弟弟准备考试用具。 为此她还去请教了李胥,考篮内都要装些什么。 至于考场中的注意事项,则有吴老先生跟姜杰讲解。 过完初五小年,樱宝就找人给弟弟定制一个小孩子能拎起的考篮,还在考篮上绑了一个背带。 因为弟弟进考场那一段路,必须自己拎着考篮走,若是拎不动,还能用背带背在肩上。 考篮里有笔墨纸砚与书籍纸张等,还有一些食物与药粉。 喝水的水壶也必不可少,还要有遮风雨的油布,照亮的蜡烛与风灯。 李胥还说,必须带几根长钉与一根锤子,晚间用油布将号子口挡起来,不然太冷,根本无法睡眠。 樱宝一听这话,又给弟弟做了一些药丸子,比黄豆粒大点儿,可治疗肠胃不适,伤风感冒等。 因为县试一连考五场,历时十几天,每场凌晨丑时进号子,第二天早上收卷出考场。 每场考试中间都隔了一天,次日依然丑时进考场,第二日出来。 五场考完,就能回家等消息了。 而考生若准备不充分,很可能被冻病虚脱。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比较冷,弟弟年纪小,每场考试都要在号子里待一天两夜,必然受不了。 所以必须给他准备一个大点儿的棉披风,最好能裹住整个身体的。 还得给他带个暖手炉,不然手冻僵了,就没法写字。 口罩也得准备一个,万一抽号子抽中靠近厕所旁边的地方,还不得被熏坏。 樱宝一边思索,一边用五鼎芝与红枣面粉茯苓,做了一大包手指头大小的点心,留给弟弟饿的时候吃。 小炭炉与烧水的水壶也得准备一个,剪子与拨灯芯的签字也必须有,还有一个板凳。 因为弟弟个子矮,坐号子里两脚都够不着地面,不带一个凳子,估计他都够不着写字。 等陆续将所有东西准备好,正好出了元月。 姜杰跟着吴老先生去县城,与几位结保的考生见面,另还要去拜访为他作保的廪膳生。这些事都是吴老先生一手操办,并没让姜三郎与妻子操心。 春娘与闺女也随同前往县城,住在自家的宅院里。 樱宝进了县城后,也没去医署,连特产铺子都没去,自己一个人跑到考生们聚集的地方,打听别人都准备些什么应考。 一晃到了开考这天,春娘与闺女早早起来做了饭菜给姜杰与吴老先生吃,之后又送姜杰去考场。 此时才丑时,路上黑漆漆一片,等到了考场外面,就见这里灯火通明,全是来送考生进考场的人。 他们提着灯笼,或抱着棉被与书籍,焦急地望向远处的龙门。 龙门口有衙役守着,挨个检查核对考生的户籍与考证。 姜杰背上沉重的考箱,跟着人群往里走,因个子太矮小,很快淹没在人流里。 春娘与闺女还有吴老先生坐在马车上,一直守到所有考生都进了龙门,龙门关闭,这才驾着马车回家。 这会儿天还没亮,樱宝又爬炕上睡了,春娘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在炕上缝衣服。 吴老先生说,等姜杰考上秀才,就要穿青色袍子,再不能跟以前一样穿着小娃娃衣裳,上衣下裤的短打也不行,那样极不尊重。 所以春娘就用一块自家染的蓝色棉布给儿子做小棉袍,还得做一身春秋天穿的夹袍。 吴老先生也去睡下,直到快午时才醒来,洗漱后吃了饭,他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出了院子,去考场外头转悠转悠,听听街头的八卦。 这一听,让他皱起眉头。 很多人都在传,川河镇东陈村那边出了个妖孽,专靠吸取人精气为生。 这消息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其中还有人道出妖孽姓名,叫做姜樱宝。 吴老先生一听可气坏了,当场指着一人怒骂:“你什么东西!竟敢随意污蔑人,走!跟老夫去官府一趟,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这人极力挣扎,高声嚷嚷道:“此事又不是我一人说,你为何单单跟我过不去?” “那你说说,这流言到底从哪里听来的?”吴老先生揪住此人衣领道:“敢说一句假话,老夫让你把牢底坐穿!” 第三百三十二章:县案首 http://.biquxs.info/

“哎呦,你这人怎么回事?快放开我!” 此人不停挣扎,终于挣脱出来,啥也没说,一溜烟跑走。 吴老先生气的胡子直翘。 几个搬弄口舌的人一瞧这位老者器宇不凡,自然不敢与之冲突,也都四散而去。 吴老先生可不想就这么算了,背着手气冲冲去找樱宝的师父周无常。 这个周无常他是认识的,但没有接触过。 可不管怎样,徒弟被人中伤,那周无常不能不管。 来到医署,恰好周无常与大徒弟都在,于是吴老先生将外头传言说了一遍。 周无常一听就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但抓贼抓脏,若她们不肯承认,旁人也无可奈何。 吴老先生道:“散布谣言的人居心叵测,若不将她们绳之以法,恐怕会伤及姜家子弟,老夫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的小弟子刚参加科考,人生路还长着,有人赶在这时候泼污水给姜家,必然会影响到小徒弟以后的前程。 周无常沉思片刻,道:“此事我会解决,吴先生不必忧心。” 吴老先生点点头:“你能出手再好不过,但老夫也要找几个人去查查,散布谣言的家伙究竟想干啥。” 两人一合计,各自去查找源头。 第二日,姜杰从考场出来。 隔老远就瞧见阿娘与姐姐还有师父都站在高处朝这边张望。 姐姐更是站在马车上,冲他直挥手。 姜杰咧嘴直笑,可惜肩上的考篮太沉重,他没法跑过去。 不过阿娘与姐姐已经跑来,帮他拎起书篮子。 樱宝则递给他一只苹果:“给,咱家去年的苹果,我储藏的,家里还有柑橘呢。” 姜杰接过苹果就啃。 自己在考场累坏了,那里不能躺不能随意走动,还冷的要死。 “姐,你可不知道,我旁边一人都被冻病了,一直咳嗽,晚上还哭个不停。”姜杰跟在阿娘身后朝马车走去。 吴老先生也迎上来:“赶紧上车,咱们回去再说。” “嗯。”姜杰在吴老先生的帮助下爬上马车,樱宝也上了车。 春娘将儿子的考篮与被褥披风等都放好,自己坐上车辕,赶车回家。 家里已经做好饭菜,都温在蒸笼里。 四喜丸子,红烧鱼,还有白菜炖豆腐,酱牛肉。 主食是米饭,春娘还包了饺子,并蒸了两笼猪肉白菜包子。 姜杰回来后洗了手脸,赶紧与师父一起坐桌旁吃饭。 号子里也供饭,白米饭加豆腐咸菜,荤油做的。 米饭与菜送来时都凉了,姜杰谨记师父的话,用自己带的小炭炉热一会儿再吃,可那味道着实不好。 吃完饭,吴老先生什么也没问,让姜杰赶紧去躺着,自己整理一些题目出来,等他睡醒再讲。 樱宝则回自己屋里,用五鼎芝给弟弟配制药丸子,因为之前给他的,都被他当零嘴给吃了,说是提神醒脑。 第二天,姜杰开始第二场考试。 吴老先生送小徒弟进了考场后,立刻去找县衙的捕头。 他儿子在此地当了几年县令,自己也在县衙生活好几年,与那些衙役都很熟悉。 金五一听吴老先生要他们悄悄调查外头的流言蜚语,以及陈光禄家的情况,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好。 几天后,等第五场考试结束,金五也找到吴老先生,告诉他,他们已经查清楚。 流言是从陈光禄家的邻居口中传出来,说是韩月娘告诉她们的。 但韩月娘母女已经随裴时先去了京城,他们拿不到正主。 吴老先生气的胡子直抖,转身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告知周无常。 周无常也查到流言从韩氏口中出来,不过他正在查另一件事。 因为他发现,那陈光禄竟然为成郡王在琴川县收购棉花与粮食。 不仅如此,他还查到姓陈的勾结本县县尉,拉拢本县漕运帮头,准备在琴川县搞事,所图颇大。 但周无常不准备现在告发,他要将计就计,扯出背后大鱼。 放榜这天,吴老先生让春娘打开大门,自己与小徒弟就坐在门廊下喝茶。 临近正午,报子敲锣打鼓跑来,一路高喊:“川河镇东陈村姜杰郎君,高中本县案首啦!姜杰郎君高中本县案首!” 春娘听到有人高喊自家儿子的名讳,立刻跑出去。 就见两报子飞快跑来,看一眼大门,朝春娘拱手:“这里可是姜杰郎君的家?” “是,是!”春娘激动的无以言表。 报子抱拳:“恭喜娘子!贺喜娘子!你家姜杰小郎君高中本县案首。” 樱宝立刻将人往家里让:“快请来喝杯茶。” 两报子笑嘻嘻进了院子,也不进屋,给吴老先生与姜杰行了礼,在廊檐下的桌旁坐下。 春娘赶紧去屋里拿出二两一个的红封给报子,才去灶房做吃的。 樱宝端来早已准备好的茶水与点心,给两名报子吃。 来报喜的报子,是要留下吃喜酒的,春娘在灶房忙着做菜,二妮与姜泉一大早就过来了,也在灶房帮忙。 没一会儿,又有两拨报子来报喜,春娘同样给了每人二两的红封。 左右邻居见状,纷纷来道喜,樱宝捧出糖果点心,让他们抓着吃。 吴老先生很是得意,在外头显摆一阵子就带着姜杰进屋,给他讲授府试的事情。 四月份就得去府城参加府试,那才是重中之重。 县试大多考的是基础知识,以默写经论为主,再就是看学子的书法笔力。 只有通过县试,你才有资格去府城正式考试,由府城知州或者太守监考,院试则由朝廷委派的学政督考。 接下来,县令召见考了前三的学子,见到姜杰还很惊讶。 八岁的县案首,还是很让人稀罕的。 县令给了姜杰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本书册,以兹鼓励,又给另外两名学子各一套。 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八。 三月份,由姜三郎带着儿子与闺女去府城考试,一同去的还有吴老先生与元宝。 元宝见小堂弟都考中县案首了,也想明年下场试试。 他比小堂弟大好几岁,今年都十三了,学习也很扎实。 但他的授业先生觉得他还需磨炼,就没让他今年考试。 可当得知他家八岁的小堂弟竟然考中县案首,那个老先生坐不住了,有点后悔今年没让元宝下场。 这不,听说小案首要去参加府试,授业先生就让元宝也跟着去涨涨见识。 第三百三十三章:府试 http://.biquxs.info/

樱宝与老爹弟弟等众人坐船去府城,同船的还有好几名通过县试的学子。 他们与姜杰结成联保,自然要一起去府城。 在船上行驶几天,总算到了府城。 上次樱宝在府城的时候,曾委托温夫人帮她买了一处院子,有五间房屋,里头一应家什都置办齐全。 这会儿她带着一群人住进这个宅子里。 温夫人得知姜杰考中县案首,很是高兴,但为了不影响姜杰学习,便没让自家儿子与魏湛过来打搅。 樱宝到达府城后,就自己去集市买菜买肉,回来交给老爹,由他带领几人做饭。 现在家里住了不少人,四名结保的学子,两名帮他们作保的廪膳生,还有随行的五六人,加上自家四口人与吴老先生,都二十多口了。 好在这些人都很斯文,品性也好,即便羡慕姜杰有吴老先生教授课业,也只默默搬个小马扎坐在窗外偷师,也没有进屋打搅的意思。 陪学子们来赴考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就怕影响到自家人偷师。 很快到了四月,大家先去府衙领了考证,接着就是考试了。 府试的规模可比县试大多了,足有近千人参考。 姜杰经历过县试后,现在倒是一点不怕。 反正自己手里有姐姐给的药丸子,还有好吃的茯苓小饼子,别说考三场,就是再考五场也吃的消。 府试考的是帖经、杂文、与策论,主要内容为记诵、词章与政见实务。 姜杰与师父游历期间,早已对时事政务有了自己的见解,还通读过很多经典文献,加上有姐姐给的五鼎芝让他醒脑,答起文章手到擒来。 三场考试结束,众人要在府城等待放榜。 住在樱宝家的四名考生也没歇着,他们与两名廪膳生,依然每日在吴老先生的窗户下偷师。 元宝有幸陪在小堂弟旁边,正大光明地跟着一起学习。 十天后放榜,元宝与樱宝跑去考场门口看榜。 就听铜锣一响,衙役拿着榜文出来,在榜亭里张贴。 许多书生与家人挤挤攘攘过去观看。 “中了!小杰考了第三名!”元宝指着榜文惊喜大叫。 樱宝也看到了,心里非常高兴, 弟弟府试能有这个成绩,院试十有八九能通过,到时候自己就是秀才公的姐姐了,哈哈哈! 门丁在榜文刚拿出来时,就已经将考中的学子名号与名次偷偷给了在外守候的报子,让他们接了去报喜,到时候得了赏钱也得分一点给他们。 这给名次也有讲究,越是排在前头名次的,报子得到的赏钱可能也越多。 一对报子接了几个长条形的白条子后,火速赶去条子上记录的地方报喜。 有的地方远,但名次靠前的,他们也要去。不仅去主家报喜,还得去他直系亲戚家报,比如外公外婆或者祖父祖母家,报一趟下来,少则几贯,多则几十贯,这一年的嚼头就够了。 这边,樱宝与元宝火速往回跑,告诉家里人好消息。 哪知报子比他们跑的还快,早上门报了喜,接了赏钱又火速走了。 码头那边还有一艘船正要开往琴川县,他们可不能耽搁了。 吴老先生对小徒弟能考到前三名完全在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院试了,估计在五月份进行,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将诗赋练一练。”小徒弟吃亏就吃在诗赋上,吴老先生决定给他恶补一下诗词歌赋。 姜杰点头,乖乖拿着书册到院子里练习作诗。 还有二十多天就院试,比府试更难考,他得抓紧练习。 樱宝趁着这段时间,一个人去府城的集市购买很多东西,包括粮食与蔬菜种子,偷偷装进洞府,也顺势将洞府里的瓜果蔬菜拿出来,交给老爹,让他分给众人吃。 住在家里的四名赶考学子,有一人的府试没过,带着自己书童先回家去了,于是姜杰的五人联保还得找一人进来才行。 好在廪膳生有门路,很快便找一人填补上。 终于到了五月院试。 这几日天气渐热,已经有蚊虫出现。 樱宝给弟弟准备了防蚊香囊,还有一个一撑就开的小蚊帐,一张油布与一个油布做的雨衣。 晚间弟弟只要钉四颗钉子在墙壁上,将小蚊帐的四角系在钉子上,就能睡个安稳觉了,第二天也不影响考试。 哪知到了考试那天,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很快阴云密布,下起暴雨。 幸好姜杰见势不对,将考卷卷起来收进油纸桶里,这才免于被打湿。 姜杰站在板凳上,将自己带来的油布钉在门口,挡住风雨。 可雨越下越大,不时刮进号子里,即便有油布,也不能完全挡住。 姜杰只好将姐姐用油布做成的雨衣穿上,还把帽子戴上。 一个多时辰后,雨终于变小。 姜杰抹去案板上的雨水,又用棉布吸了吸,将上头吸干。 但这样还是不能铺纸张,不然字就晕开不能看了。 他有点急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别想做完题了。 想了想,姜杰开始翻看考篮。 最后又找到一张干爽的油纸。 这张油纸不大,却正好能铺在板子上。 姜杰大喜,赶紧拿出试卷开始答题。 此时外头依然还在下雨,但雨水不大。 姜杰答完一张试卷,给它晾干后,就小心卷起来放进油纸桶里······ 终于到了收卷时候,姜杰将所有答卷放在面前案板上,看着小吏将答卷收走。 收拾好东西背着朝外走,就见很多人神情颓丧。 一场雨打湿不少试卷纸张,他们好不容易将纸烤干,但在这样的纸上写字可就太难看了。 所以他们这次院试基本没希望。 姜杰有一张纸也湿了,不过他用姐姐给的装炭小手炉将纸熨平熨干,在上头写字就跟新纸一样。 最后一场考完,众人又等了二十来天,终于到了放榜时候。 这次姜三郎跟闺女与侄子元宝一起去看榜。 当看到自己儿子依然稳居第三名时,姜三郎简直高兴坏了,但又怕自己看走眼,于是问闺女:“宝儿,帮爹看看,那个名字是你弟弟的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两小无猜 http://.biquxs.info/

考试榜单上同名同姓也有,但在榜的姓名后还写着籍贯、年龄等,只要看清楚籍贯年纪,就能确定身份。 “是弟弟!他考中第三名了!”第三名啊,以后就是稳稳的廪膳生。 不说每月都能领到六升廪米,还有定量的鱼与肉,还能给家里免去二丁劳役、 所以即便姜武长大,自家也不用再去服劳役与兵役了。 对了,还有二十亩的免税田呢。 姜三郎喜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带着闺女回家去报喜。 报子比他们快,早就在家里坐下喝茶了,周围邻居也过来道喜。 温夫人也得知消息,立刻带着儿子女儿上门道贺。 不久魏湛母子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监察御史萧维忠的继室王氏与她儿子萧承玉。 魏王氏与萧王氏是嫡亲堂姐妹,萧王氏更是与庐州府太守王术是亲兄妹。 姜家只来了姜三郎与闺女,于是接待这几名贵妇的担子就落到樱宝头上。 樱宝不慌不忙,从自己房间取出瓜果点心与桃子汁招待客人。 有西瓜荔枝葡萄,还有用瞳孔泉和糖霜煮的桃子汁与杏子汁,满满摆了一桌子。 三位贵妇虽然惊讶,但都自持身份没有表露出来,更不好追问主家从哪里买的。 樱宝将西瓜切开,上头戳上竹签,端给几人品尝。 小胖子萧承玉吃了一块,顿时停不下来,咋咋乎乎叫道:“樱宝姐姐,这是什么瓜?难道也是你家种的?” 樱宝微笑:“这个是我买的,但我家今年也种了不少,这月应该下市,小郎君有空可以去玩儿。” “好啊好啊!”萧承玉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萧王氏笑道:“玉儿他常常念叨樱宝姐姐家的果汁好喝,家里给他煮同样的果汁他都不喜,一门心思要去川河镇喝你家果汁呢。” 魏王氏也笑:“可不是,我家七郎也是这般挑剔,莫非樱宝家煮的果汁有什么秘方?” “夫人见笑了,哪里有秘方,就是用的水不一样。”樱宝半真半假道:“我家那边的井水特别甘甜,用它煮出来的东西也就不一般。” “就是就是!”魏湛附和:“樱宝家做的菜比咱家的好吃百倍,阿娘你不信可以去尝尝。” 几人笑起来,魏王氏看向樱宝的眼神透出光芒。 她吃一口西瓜,放下签子,对儿子道:“七郎,你总嚷嚷着要去川河镇,正好今年你爹在琴川县开了一间铺子,不如送你去琴川县读书罢,也好多跟姜杰学习学习。” 魏湛一听狂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去了一定好好念书,以后儿子就是不考个文举人,也为您考个武举人回来。” 萧承玉一听就急了:“我也去!我也去!” 转身拉拉萧王氏的袖子:“阿娘!你若送我去那里念书,我保证也考个文···不对,武举人回来。” 萧王氏嗔道:“你才几岁,如何独自去外地求学?即便我答应,你爹也不会答应的。” 萧承玉今年才八岁,刚刚开蒙不到一年,自家夫君为了他,特意从京城请来两名先生,若是儿子跑去琴川县,让那两位先生情何以堪? 温夫人正拿着葡萄吃着,眼神扫过魏湛与魏王氏,又望一眼正埋头喝果汁的儿子温衡寅,心里有点发堵。 自己的小徒弟今年九岁,已经出落的如同旭阳下的牡丹,再加上这孩子聪慧伶俐,她弟弟又少年有为,若是自家不抓紧,再过几年,估计上门提亲的就如过江之鲫。 可樱宝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她不喜欢,估计自家去提亲也没希望。 她忍不住悄悄踢一下儿子,推醒他别顾着吃喝。 都十二岁的人了,竟然一点不开窍,简直气煞人也。 温衡寅茫然抬头,刚想问老娘何事,就见阿娘已经转过脸去。 此时魏湛正兴高采烈地跟他娘说起去琴川县的事。“娘,过几日我就跟樱宝一起走,等过年时再回来,您不用担心,儿子在琴川县会过的很好。” 魏王氏没好气道:“我有啥好担心?倒是你,去了琴川县可得好好念书,娘不指望你考上举人秀才,但多念书才能懂得道理。”最起码不被岳家瞧不起。 魏家是商户,虽不缺钱财,但行商三代内的子弟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儿子先前说那番话,不过是找理由去琴川县姜家罢了。 唉,既然儿子那么喜欢,自己这个做娘的也不能阻拦。 魏王氏瞅一眼樱宝,心里微叹。 小闺女的弟弟此番通过院试,小小年纪还得了第三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偏这小闺女年纪还这般小,等再过几年,若她弟弟再考个举人,凭着这层身份,她的姻缘就不会差,到时候,自家不见得有希望呢。 都说两小无猜,自小经常在一起玩耍,自己儿子总比别人有机会。 魏湛笑嘻嘻道:“儿子最是懂道理,阿娘你放心。” 一旁的小胖子见自己唯一玩伴要去外地,顿时不干了,缠着他娘就开始闹腾。“娘!你看七哥都跟樱宝走了,我也去,我要跟七哥一起!” 萧王氏被儿子闹的甚是丢脸,赶紧拉着他告辞离去。 魏王氏见温夫人没走,自己索性也不走,与儿子一起留下来用饭。 樱宝趁着这时候,与温姐姐说了一会儿话,又在嬷嬷与温姐姐的帮助下做了一桌子菜。 当然,老爹早已将所有菜都收拾妥当,米饭也煮上,只差炒几个菜就能摆席了。 但今日人实在太多,姜三郎还从外头的酒楼叫了几桌席面,招待报子与来贺喜的左右邻居,当然还有与他们住一起的学子。 住在姜家的四名学子中,有两人通过这次的院试,这让他们非常高兴,也出钱叫来两桌席面。 这下子姜家门口可热闹了,摆席都摆到巷子口。 好在两名廪膳生与落榜的学子及家人也帮着张罗,这才没有出乱子。 晚间,好不容易送走众人,樱宝快要累摊,回屋直接就睡了。 睡梦中,就见到处都是衣着古怪的外邦人,他们身穿毛皮衣裳,脑袋剃着丑陋发式,正与汉人兵丁互相砍杀。 樱宝眼前全是鲜血与倒伏的尸体,还有燃烧的房屋,倒塌的墙垣。 第三百三十五章:说亲对象竟然是 http://.biquxs.info/

樱宝猛地从床上坐起,捂着扑通乱跳的心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梦境毫无征兆,却非常真实,自己鼻子间全是浓烈的血腥气。 早饭后,樱宝将自己做的这个怪梦告诉了老爹与吴老先生。 姜三郎以为闺女是被看榜的人群给惊吓到,但又想到自己闺女的预感能力,心里忽然产生紧迫感。 闺女是不是梦到将来外邦人要打过来了?这怎么可能? 可若是真的呢? 真发生动乱,自家以后的粮食可不能再卖出去。 吴老先生跟姜三郎想的不一样。 他摸着胡须,想到一种可能,女真入侵。 樱宝描述的那些外邦人都是女真人模样,他们确实不怎么安稳。 近些年女真越发强大,他们拿着大黔给的钱替大黔养马,结果大黔一只马儿没看到,倒是将女真养肥了。 但自己没有官职,儿子也只是从一个穷县挪到另一个穷县的六七品官员,跟权利中心离的太远,递折子都递不到御前。 而现今的朝政基本被萧太师独揽,其余官员的意见只要与他相左,不管对错,这官员不是被贬谪,就是被抄家流放。 旁人看京城一派繁华,其实那都是表象。 迈出府城与县城看一看,到处是饥荒与盗匪,乡村百姓民不聊生,哪条道路上都有逃荒逃难的人群。 女真在边境蠢蠢欲动,一次比一次猖狂,若哪天打到大黔的京城他都不觉得奇怪。 樱宝见两人都各有心思,也给不了自己答案,就跑去温夫人家,跟温姐姐唠嗑。 昨日人多,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温舒的亲事,今日正好一道问了。 温舒有些不好意思,不怎么愿意说。 但见樱宝一眨不眨盯着,只好道:“我祖母给我定了萧家郎君。” “什、什么?”樱宝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萧家?” 温舒:“就是萧御史家的二郎君。” 樱宝面皮抽搐一下,有点不敢置信:“你说的是萧承隽?” 温舒害羞地点点头。 樱宝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决定说一说萧承隽的坏话,“温姐姐,我告诉你啊,那萧承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他已经心有所属,你不要嫁给他。” 温舒诧异:“樱宝为何这般说?他属意谁?” “陈甜甜你知道吧?那萧承隽就属意她,上回为了她,他还想打我来着。”樱宝势必要坏掉温姐姐的姻缘。 那萧承隽自私又武断,还很偏执,不管以后会不会跟陈甜甜有一腿,温姐姐嫁给他那样的人,绝对毁一生。 “还有,他上回就故意将我母女两个丢在半路,还把我的箱子都送了人。温姐姐你猜他将箱子送给谁了?” “谁?不会是温娇姐妹吧?”温舒回豫州时,好像听过一耳朵,说萧家郎君送了五箱子礼物给温娇温甜,结果她俩将箱子运回家一打开,就发现里头是一堆堆的破烂,一样值钱的都没有,可把两姐妹气坏了,还说肯定是那萧郎君故意的。 樱宝:“就是送给温甜温娇了。”这事她后来才知道。 温舒皱起眉。 怪不得自己回豫州时就觉得怪怪的呢,原来这萧家的亲事是这么来的。 估计原本根本不是说给自己的,只是后来临时更改了。 “我会与母亲说起这件事。”她原本也是不愿的,但耐不住祖母与二伯娘一直夸萧承隽这样好那样好,于是勉强点头。 母亲先是不知,后来知道了,见祖母极力促成此事,就决定等等再看。 现在也只是互换庚帖,还没有正式下定呢。 樱宝见温姐姐并不是对那萧承隽有意思,松口气,跟她又唠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自家院子,就见老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坐船回琴川县。 其余人也已经收拾好,只等明日天不亮就出城。 如今已经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樱宝偷偷做了一盆什锦冰饮出来,给吴老先生与姜杰元宝他们吃。 什锦冰饮是用煮熟的桃子杏子荔枝龙眼做的,里头还放了一点酒酿。 吴老先生很喜欢吃这种冰饮,一口气吃下半碗。 吃完还意犹未尽,摸着胡须道:“若是轼儿也能尝尝就好了。” 樱宝见他提到吴轼,便顺势问:“吴大叔去哪里上任了啊?” “蜀地。”吴老先生叹口气:“老夫本以为他能留在京城,没想到被安排去了蜀地。” 那地方山多地少,最是贫穷,人也野蛮不堪教化,有的地方还穿着兽皮,全家住在山洞里,出入就像野人一样,根本听不懂人话。 樱宝:“那吴婆婆呢?她去哪里了?” “你吴婆婆去了江临,我有一个长女嫁在江临,她去闺女家了。”也不算住闺女家,他们在江临也有宅院,老伴嫌一人在家孤寂,就带着两个仆妇去了那里,至少每日能看到闺女与外孙们。 再者,老伴的娘家就是江临,她在那边认识的人多,就想顺便为儿子物色门好亲事。 “哦。”樱宝所在的琴川县离江临可远了,她大概知道个方向,却并没去过。 樱宝又取出一些药丸子,交给吴老先生:“这些是延寿丸,每日一颗延年益寿,可以与上次那些一起吃。” 她给吴老先生的药丸子一直没断,即便去游历,自己也将一两年的药丸子都配制好,交给弟弟与吴老先生。 包括自己的爷爷奶奶,也都预留了药丸子给他们。 现在他们身体倍棒,吴老先生更是爬山涉水地带着小徒弟去见自己儿子,回来仍旧精神矍铄,不见一丝倦容。 “好好。”吴老先生笑呵呵将药丸子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包里。 他也跟樱宝学的,出门在外,也让人做个大挎包挎在身上,里头放了不少零碎杂物与银两铜钱等。 樱宝又拿出一包:“这个是给吴大叔的,我不知道地址,只能委托吴爷爷转交。” 她还惦记着吴道子脖子上的瘤子会不会复发,所以继续给他制药。 吴老先生一直无怨无悔地教导自家弟弟,将他培育成秀才,这份恩情怎么样都还不完。 所以自己用五鼎芝为他们配药是必须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粮食涨价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樱宝与老爹弟弟吴老先生元宝等人上了一艘大商船。 魏湛带着一名小厮也一同随行。 当然,还有几名住在姜家的学子。 行船期间,元宝与众位学子在一起谈古论今,又有吴老先生解说,着实大开眼界,心境也沉稳不少。 樱宝一个人待在船舱里,将洞府里的东西都整理起来。 她的人参种子也全面发芽,还长出两支叶子,估计再过两年就能达到四五片。 而自己种在旁边的几种珍贵药材也都长势很好。 这些药材也都是多年生,越是年久药效也就越好。 金耳雪耳也都采收过一遍,她的洞府里已经存了一百多斤干货,从过年到现在,收获的菌耳都在这里了。 不过,现在是夏季,自家店铺的菌耳卖的并不多,她暂时不准备将东西交到铺子里。 考虑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兵荒马乱,樱宝决定抽空出去收购粮食与棉花布匹。 反正自己有大几千两银子,这些钱留在洞府就是浪费,不如换成粮食与种子棉花布匹等实物。 当然,武器也得悄悄屯点儿。 不过,大刀这些铁制武器不容易买到,他们这样的农户也不知道去哪里购买,除非找帮派的人走黑道。 但那样太冒险,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抓住把柄,以后有无穷的麻烦。 樱宝思索着,忽然想到自己的洞府。 她收取东西都不费劲,要不自己就存点儿大石头吧,若遇到坏人,自己就用大石头砸死他们。 想到那个画面,樱宝嘿嘿一笑,拎出一嘟噜葡萄吃起来。 商船在江上行驶到半路,就遇到大暴雨。 大风将大船吹得左右摇晃。 姜三郎怕儿女们害怕,特意将他们都召集在一个舱房里。 元宝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脸都白了,好在大船有惊无险地走了两天,终于来到琴川县码头。 此时雨还在下,樱宝从洞府取出几件油布做的雨服交给自家几人与吴老先生,连魏湛也给了一件。 魏湛的小厮先率先跑下船,叫来几名搬运的,还有两辆牛车,将他们的箱笼等都抬了下去,装在牛车上。 姜三郎见两名廪生没找到车,便邀请他们坐上自家雇的牛车。 牛车上有席子做的棚,勉强能遮点雨,但车内还是有雨水滴下来。 樱宝与弟弟元宝挤一起,用一张大油布顶在三人头上。 魏湛也钻了进来,朝姜杰挤挤眼,问:“姜杰,你啥时候回川河镇?” 姜杰:“师父说等明府召见过咱们再回去。” 此次院试结束,县令必定要召见本县十五名通过考试的学子。 而且县令还要安排今年新生员进县学进修之事。 县学一共有五六十名生员,这是朝廷给的定额,若今年加新生进去,势必要将年考最差的放逐。 所以姜杰现在还不能进县学,只有年考后,凭考试等级才能进学。 魏湛又转向元宝:“你也不回去吗?” 元宝犹豫一下:“到时候再说。” 他这阵子跟着吴老先生学习,受益匪浅,心里自然还想继续蹭课,但吴老先生也没答应收自己为徒,自己若是一直赖着好像不太好。 魏湛又朝樱宝露出一口大白牙:“樱宝,你也回家吧?” 樱宝点点头:“那当然。” “我也去你家,找姜武玩儿。”魏湛笑眯眯道:“我都好长时间没见到虎子与元宝了。” 樱宝:“你不在县城上学吗?” 魏湛摇头:“你们村也有学堂,我在村里学堂上学就好。” 他又不指望考举,东陈村的学堂还有教授武艺的,自己在那里上学最合适不过。 关键是,还能常常与…虎子姜武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牛车终于进了县城,在姜家大院门口停下。 几人下了车,姜三郎又让赶车的将两位廪膳生送回家。 回到家,姜三郎赶紧去灶房烧水给吴老先生洗漱。 因为老先生的衣裳头发都湿了,必须洗澡洗头换衣。 樱宝与兄弟几个也忙活开,打扫桌椅与地面,连炕席子都要擦洗一遍。 魏湛的小厮名叫魏忠,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机灵,他将小主子的箱子行李安置好,便去帮姜三郎做事。 姜三郎见来了个帮手,决定出门买点儿菜,就见小闺女打着一把伞跑来。 “爹,我去买菜,您在家先煮饭吧。”家里有十来个人吃饭呢,自己洞府里的蔬菜简直泛滥成灾,再不吃就要浪费了。 姜三郎拗不过闺女,只好答应:“那你外出小心点。” “知道了。”樱宝都九周岁了,对县城再熟悉不过,一个人买个菜逛个街什么的不算啥事。 而且县城的治安还算不错,没人敢在大白天拐大女孩儿。 樱宝打着伞走出巷子,来到一处堆着石头砖块的废弃屋子前。 拿雨伞做遮掩,她收了四五块很大的石头,这才取出一个装满蔬菜瓜果的背篓。 先将背篓里的东西送回家一趟,樱宝这才去菜市场转了转。 因着下雨,菜市场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卖鱼的小贩。 樱宝见他的鱼还算新鲜,便买了两条。 小贩用两根草茎穿过鱼鳃,递给她。 樱宝接过鱼,慢慢走回家。 经过一家粮铺时,进去问了价格,结果一斗稻米要六十文。 而经过脱壳的糙米竟然要一百文。 再问其他粮食,包括今年刚收的麦子,价格也比往年高了一两成。 什么时候琴川县的粮食比府城还高了? 樱宝心里疑惑,问伙计米粮为何涨价。 伙计道:“我也不知,都是掌柜定的价,小娘子若是嫌贵可以不买。” 见樱宝还瞪着自己,伙计又说:“我听说咱们县有人高价购粮,有多少要多少,之后就用大商船运走,本县十几家大粮铺都收不到粮了,不涨价才怪。” 一个县城数万人,一人一天吃半斤粮,每月就要消耗掉数十万余斤粮食,这粮食从哪里来? “别的县米粮也涨价了?”樱宝问。 伙计白了她一眼:“这我哪里能知道,反正掌柜的让涨就涨。” 樱宝皱起眉,转身往回走。 县城有人高价收粮运走,本县县令竟啥都不管,真是奇怪。 第三百三十七章:瘟疫 http://.biquxs.info/

回到家,跟老爹与吴老先生说起粮铺涨价的事。 吴老先生捋着胡须道:“老夫前次已经跟当地县令说起过这件事,看样子他并没有管。” 不仅没管,貌似助纣为虐了。 吴老先生摇摇头,心里微叹。 不是自己吹,本朝官员又有几人能像自家儿子一般一心为民的。 刚当官也许还能恪守本心,可时间一长,被左右上下一熏陶,干脆一心搂钱,谁还拿百姓当回事? 姜三郎把这事与小闺女做的梦一关连,眉头紧锁。 他现在迫切地要回乡去。 自家的粮食千万别卖了,万一以后出点啥事,自家有钱也买不到吃的。 哪知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姜泉与姜成急匆匆跑来。 “三叔,不好啦,咱家那边发了大水,将几个乡都淹啦!”姜泉本想回乡采摘果子,结果走到半道被水流拦住,只得转回县城。 姜三郎急了:“什么?被水淹了?”小闺女说的话果然应验了。 去年闺女就告诉他们,今年会发大水,结果真的发了。 怪不得县城里的河水都涨到岸上,地势低洼的地方也积了水,原来下游几个乡都淹了。 “这可怎么好?”姜三郎带儿子去府城前,也曾交代过妻子与父母兄弟,今年雨水多,可能会像以前那样发大水。 父母兄弟也都应了,表示一定留意,结果真的发水了。 姜泉道:“三叔,那一片都是水,我瞧见低处的村庄就剩屋顶了,路上遇到有好多村民往县城来呢。” 姜三郎愣了一会儿,立刻冲出屋子,往粮铺跑去。 自家在县城并没有囤多少粮,估计吃个五六天就没了,若不买点儿米粮回来,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 姜成也跟着三叔跑出去,来到粮铺。 此时粮铺内挤满人,粮食从昨日的六十文一斗,已经涨至七十文,糙米也从一百文一斗,涨至一百二十文,快赶上猪肉价。 姜三郎二话没说就要买两石大米,结果伙计告诉他,一人最多买五斗。 “五斗就五斗!”姜三郎与大侄子每人各买五斗大米。 回到家,姜三郎立刻将小闺女拉到一旁悄悄询问:“宝儿,你跟爹说说你做梦都梦到什么了?” 樱宝只得将自己那天的梦境又说一遍。 末了安慰老爹:“爹,咱们离女真还远着呢,而且咱这小地方又不是啥交通要道,贼人也看不上。” 这个倒是真的,此县地处偏僻,又有一半地势低洼,特别容易发大水。 但因有河流的缘故,大水很快就顺着河流淌走,只要百姓警醒,造不成多大伤亡,只是百姓财产就不能保证了。 姜三郎哪里能安心,忧心忡忡道:“宝儿,即便女真打不到这边,流寇可不管这些,他们走哪儿杀哪儿,只要能弄到钱粮,犄角旮旯也会去翻腾一遍。” 樱宝沉默。 又过了两天,雨还在下,拖家带口进县城的村民越来越多。 很快几家粮铺的粮食卖光,被迫关了门。 樱宝在这期间又去医署看望师父周无常,结果师父与大师兄都不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又过了两天,雨终于停了。 姜三郎迫不及待要赶回家,于是悄悄与二侄子赶着马车出了城,结果没走多远,就再也走不过去。 眼前茫茫一片,连官道都被水淹了,根本过不去。 没办法,两人又赶着马车回城。 进城的一路上,躲进县城避难的百姓比比皆是。 他们没地方可去,就在路边坐着,吃用都是河里浑浊的雨水。 姜泉还看到,这些人随地大小便,将街道污染的不成样子。 回到家,姜三郎有点颓丧。 他很是担心自家情况,却无法回去。 樱宝不知道老爹出一趟城又回来,问起外头粮价如何。 姜三郎摇摇头:“还是居高不下。”他每天都出去买五斗大米,目前家里并不缺粮。 当然也不缺菜,小闺女每天都能买回一背篓的新鲜蔬菜,还有一些新鲜瓜果。 又过了几天,县城忽然大规模爆发疾病,很多人上吐下泄,高热不退。 樱宝出去一趟就发觉不对,于是赶紧回家,喊来众人,告诉他们最近都不要外出。 “外头发生时疫,你们不可掉以轻心,以后轻易不要外出。”樱宝说完就转回屋子,取出一些药丸子分给众人:“万一发热呕吐或者拉肚子了,就赶紧吃一颗。” 吴老先生也面色凝重,忍不住骂道:“此县县令真是该死。” 一旦县城发生瘟疫,那可不是小事,有可能上万民众丧失性命。 而此时外头的水还没退,想弄点药医治都不可能。 樱宝也很纠结,自己洞府里虽然有一些药,但并不多,勉强够自家人用。 但外头实在太可怕了,很多人就这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笃!笃!笃! 有人在拍打院门。 姜泉跑出去打开门,就见姑母姜云娘站在外头。“姑母你怎么来了?” 姜云娘焦急问:“二泉,樱宝呢?” “在屋里,你进来吧。”姜泉将姑母让进来。 樱宝走出房间,问:“姑母,怎么了?” 姜云娘一把抓住樱宝就哭开:“樱宝,快去瞧瞧玉英,他与小郎上吐下泻,已经快不行了。” 樱宝想也没想就说:“你等着,我去拿药箱。” 匆匆回屋背上药箱,姜三郎与姜泉要一同去,被她拒绝:“爹,你别到处乱走,我屋里还有几筐蔬菜瓜果,你们就吃那个,别出去买菜。” 姜三郎担忧地望向闺女:“宝儿,你将药给你姑母就行,干啥要跑一趟?” 樱宝也不想跑,但玉英与小郎都病了,姑母也保不齐也中招,还有红宵,以及大堂哥一家三口,自己若不去终归不妥。 姜云娘有些抱歉地对三弟道:“都怪我不小心,没留意玉英与小郎两个跑出去捞鱼,结果当晚就病了。” 他们晚上煮了一锅鱼汤,自己明明都很小心地将鱼煮的透透,却还是感染生病了。 “走吧。”樱宝戴上自制的口罩,率先出了院子。 她与姑母一路走到铺子,路上遇到好几拨倒伏的流民,好几次她都差点踩到排泄物。 回到铺子,就见铺子门已经关闭,大黑无助地蹲在门口,老远见到樱宝,汪汪叫着冲过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治病 http://.biquxs.info/

樱宝摸摸大黑耳朵,给它嘴里塞一个由金银花苍术黄芪麻黄做成的药丸子。 大黑尾巴摇得更欢,还用舌头舔了添小主人。 樱宝先去看了眼张玉英与张小郎,又去看了看家里的井水。 井里的水位已经快到井口,水也不怎么清亮。 樱宝让姑母去烧一锅开水,将家里的碗筷罐子都煮一煮,她洗过手后,这才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草药放在罐子里熬煮。 她自己动手,悄悄将煮药的水换成瞳孔泉。 两份药材用两个罐子煮,五碗水煮成一碗后,樱宝将药汁倒出来,让姑母端去喂给两孩子喝。 剩下的药渣她又加了水,稍微煮开后就倒出来,让红宵与姑母也喝。 之后问:“姑母,大堂哥他们怎么样?” 她前两天也见过大堂哥,还给他家孩子带了礼物,大堂哥岳父一家也去姜家贺喜姜杰考中秀才。 谁知隔天就发生疫病,实在是预料不到。 姜云娘一口气将一碗药汁喝光,道:“大成一家还行,他岳父发现不对就过来告诉一遍,可谁能料到玉英就是捞几条鱼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 雨过之后,县城很多地方也积了水,从河里流过来不少鱼,个头挺大的,有成年人的半截胳膊长,很多人家都挽起裤脚拿着木盆去捉鱼,玉英与小郎也去捉了两条回来,结果就染了病。 樱宝继续煮药,这次用三个大罐子,在院子里搭了三个小灶口,罐子就搁在上头。 她直接跑灶房去,瞬间将三个罐子灌满水,又一个个抱出来。 姜云娘见状过来帮忙:“煎药就让我来吧。” 樱宝将药材投进罐子,对姑母道:“姑母你把药煎好就倒进竹筒里,记得每次给玉英他们喝时倒在碗里,大半碗即可,一天只能喝三次啊。” 姜云娘连连点头:“我晓得。” “我现在去药堂一趟,买点儿药材回来。”樱宝说着就走出院子。 姜云娘高声道:“樱宝,让红宵跟你一起去。” “不用。”红宵跟去不方便拿取东西,自己背个背篓就能掩人耳目,买多少东西都能带回来,方便的很。 樱宝一路小跑去了几个药堂,结果就买到很少一部分药材,这让她很是着急。 接着她又去了医署,发现医署这边简直人山人海,院里院外全是病人。 大多医者与学生都在后院忙着煎药。 有人眼尖认识樱宝,立刻招呼:“那不是阴阳科的学生吗?赶紧过来帮忙。” 樱宝只得走过去,问:“医署还有白术吗?” 白术也叫山蓟,主要治疗胃肠道疾病,自己洞府有解毒药材金银花与甘草,唯独缺这味药。 当然,麻黄也没有,但她有瞳孔泉,只要有山蓟,即便没有其他药材也没关系。 治病的药方并不是药材品种越多越好,有时只需一味药也能将病治好。 这人板起脸,训斥道:“你个阴阳科的学生问药材做什么?如今治疗时疫的药,一钱都不能流到外头。” 樱宝见他摆谱,也不理他,转身就跑了。 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哪里能在这里给人打下手。 这名医师见樱宝一溜烟跑没影儿,气的甩袖去找医官告状。 医官也忙得焦头烂额,哪里管这等事,随便敷衍几句就让他回去。 那名孩子本就不是医署的正式学生,充其量就是个跳大神的,还是周无常的小弟子。 自己能怎么办?还能派几个人将她抓回来不成?切! 樱宝又跑了几家药堂,花高价买了一些治疗时疫的药材。 这些药堂见来买药的太多,竟一起涨了价。 太黑心了!樱宝愤愤回了铺子,忽然见大师兄在后院。“咦?大师兄你回来啦。” 周昊点点头,开口道:“樱宝,师父在你家等你呢。” 樱宝听师父找她,忙问:“找我什么事?” “商量治疗时疫的事。”周昊道:“青龙道观住了很多病人,再不想法子,那些人撑不过两天,都得死。” 樱宝闻言面露凝重。 对了,上辈子发大水,好像也发生过一次时疫,县城死了很多人,当时的县令采雷霆手段,将很多病人圈在青龙山,之后更是在山上挖了一个大坑,将死人丢进去烧掉。 所以这一世又开始了? “好,我将药放好就回去。”樱宝快步跑进灶房,见四下无人,手伸进大水缸,瞬间将里头的水收进洞府的一口水缸内,之后又放一缸瞳孔泉进去,这才与周昊回到老爹那边。 周师父果然在这里,正坐在堂屋与吴老先生说话。 见到樱宝点点头:“樱宝,随我去青龙道观一趟,很多生病难民跑去道观求药,结果都躺那儿了。” 观主都快急疯了,又不能将那些人丢下山,只能向周无常求助。 樱宝眨眨眼,问:“师父你有药吗?” 周无常:“为师只买到五斤山蓟,还有一些甘草,别的没了。” “有山蓟与甘草就行了。”山蓟治疗肠胃,甘草解毒,若再加点金银花就更好。 樱宝看向师父脚边,那里放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一个个油纸包。 周无常站起身:“咱们现在就走。” 樱宝点头,拿出一些药丸子给老爹,叮嘱他们在家待着,自己去去就回。 可姜三郎不放心闺女,执意要跟去。 原本魏湛与姜泉几人也想去,结果被吴老先生喝止,让他们别去捣乱。 人一多,万一病了,岂不给樱宝添麻烦。 于是,樱宝又偷偷在自己屋里放了一些瓜果蔬菜,与老爹跟着周无常去了青龙道观。 青龙道观是本县最大的道观,里头道士就有数十人,此时观里观外的地上躺着不少灾民。 观主让人在路旁林子边挖了两个茅厕,还用席子围了,让这些人集中方便。 “周道友,你可回来了。”观主望见周无常又回来,身旁还带着他的小神医徒弟,简直喜极而泣。“你就是樱宝吧?来来来,到观内一叙。” 樱宝见路边这些人已经虚脱快不行了,也不废话,说:“真人不必客气,还请准备两口大锅,我要熬药。” “好好好!”观主巴不得小神医赶紧治好这些人,自己也好请他们下山。 这数百人在此,自己道观的米面,每日成袋成袋的消失,他已经心痛到不行。这会儿又一个接一个的病倒,观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天赐神葫芦 http://.biquxs.info/

观主的速度很快,亲自指挥徒弟们将饭堂两口大铁锅先撬下来,在观外的空地上架起两个简单的土灶。 樱宝还画一圈,让观主沿着这道线,用席子将大铁锅周围圈起来,说是圈一个法场,师父要作法请神仙,凡人不能看。 观主都依她,很快将周围圈起来,还让人抬进来一个香案。 樱宝率先走进法场,瞬间从洞府取出一个硕大的大葫芦。 这葫芦内瓤也被掏空,所以并不沉重,九岁半的自己完全能举起来。 当师父与姜三郎几人走进席子圈的法场一刹那,都有一瞬的凝滞。 就见樱宝手中高举一只巨大葫芦,一边往大锅里倒水,一边念叨: “天地自然,秽照分散。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 魔王束首,凶秽消散······” 姜三郎与周无常还好,周昊与观主已经瞠目结舌。 给两只大锅添上水,樱宝对师父道:“师父,这是天神赐下的宝葫芦,里头的水可以治病,天神让我将葫芦交给你,说你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使。” 周无常面无表情走过去,将大葫芦接过来。 大葫芦不重,里头好像没啥东西。 观主眼睛迸发出光芒,急急跑到跟前摸了摸大葫芦,嘴巴裂开哈哈大笑:“三清道祖在上,周道友师徒果然不凡。” 转头又问樱宝:“小神医,是哪位天神送来的啊?”他也要好生拜拜,能得天神青睐,自己得道飞升指日可待。 “天神没告诉我名字。”樱宝冒险将葫芦拿出来,自己却在心里直打鼓。 没办法,自己要将师父推上神坛,必须冒一次险。 在道观作法最合适不过。 而且青龙道观观主跟师父是朋友,即便自己弄一个神迹,估计他也不会对自己师徒不利。 姜三郎一脸忧虑看向闺女。 随后,樱宝给锅里加药材,让小道士点火熬药。 待一锅水熬成大半锅,樱宝立马喊停,让道士撤去锅底柴炭,拿碗分药。 很快两大锅药汁分完,还有一半人没分到。 没分到的人哭喊起来,有人还辱骂分药的小道士,最后连道观一起骂。 观主一听就怒了,立刻让徒弟们将那些人叉到山下去。 樱宝还要继续熬药。 她让师父将葫芦举起来,葫芦嘴朝下,自己则帮着他扶着葫芦嘴部。 一股清澈水流流了出来,很快将一口大锅注满。 周无常眉心直跳。 他虽是武将出身,耳力也算了得,但这个葫芦里明明没有水,却能从葫芦嘴处倒出水来,自己竟一点没听出,这水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 周无常眼睛盯着小徒弟的手看了又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真如乡间传闻,她是个转世仙童? 可世间哪有什么鬼怪神仙?自己入道学习阴阳术,也不过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罢了。 萧太师忌惮自己,连皇帝也怕自己会带兵造反。 而自己一直在调查爹娘与家人的死亡之谜,这才退隐入道修行。 “满了满了!”樱宝扶着葫芦嘴,将另一个大铁锅也注满,然后将葫芦嘴推开,自己给锅里加药材。 几个小道士见周大师师徒轻松拿起那个大葫芦,还给大锅里注入那么多水,总容量都超过葫芦了,全都感到惊奇,也愈加十分敬畏。 樱宝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乐颠颠地去做,没有丝毫不满。 很快两大锅药水煮好,小道士们分给病人之后,见还剩下一些,彼此心照不宣地自己分喝了。 喝完之后,顿觉全身舒畅,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果然是好东西! 几名小道士偷偷瞥向周无常手边的大葫芦,心里嘀咕。 他们观主师父也有个葫芦,但完全没办法跟这个比啊。 据说观主那葫芦是在姜家特产铺子里买的,当初他千挑万选也才选个不大不小,挂在腰间不缀腰带的,没想到今儿竟被周大师的大葫芦给比下去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樱宝与老爹还有师父师兄四人在道观住下。 樱宝依旧一个人一屋,接过小道士端来的饭菜,没有吃,而是收进洞府,只将空碗碟留在桌子上。 第二日,躺在山道旁的人们陆续好转,还能爬起来到道观的粥棚领稀粥喝。 樱宝又给他们熬煮一次药汁,之后与师父一起下山回家。 一行人中,周无常走在前头,身后背着一个巨大葫芦,很是引人瞩目。 “大师,大师救救我们吧。”其中一人认出周无常是县城医署阴阳科的阴阳师,立刻上前拦住求助:“小人一家都得了病,医署那边都没药了,小人恳请大师救救小人一家。” 周无常没理这人,将目光看向樱宝:“樱宝,还有药吗?” 他先前那些药材已经用完,这会儿手里啥都没了。 樱宝回道:“有一点儿金银花,别的就没了。”自己的山蓟所剩不多,她不想拿出来给外人用。 “金银花就金银花,你就拿它煮药水给他们喝。”周无常道。 “好吧。”樱宝从药箱拿出一小包金樱花,问这人:“将你家罐子拿出来,我要煮药给你们喝。” 此人一听非常高兴,立刻将师徒几个往家里领。 东西准备好,樱宝让师父倒水,自己扶着葫芦口,待倒满水罐子,让此人自己拿去熬煮金银花喝。 周无常一行人刚准备离开,就见他左右邻居也来了,不住地哀求。 樱宝诧异:“疫情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左右邻居哭唧唧道:“咱们家里都有人生病,生吐下泄还发热,眼看快不行,药铺也买不到药了。” 樱宝为难:“可我也没有药了啊。” 邻居一指周无常手里的大葫芦:“你给我们一些葫芦里的水就行。” 那么大的葫芦,快一人高,肯定不凡,里头的水说不定能救命呢。 周无常看一眼小徒弟,似乎无声询问。 樱宝转头对他道:“师父,要不你就放点水给他们。”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瞳孔泉能不能治疗时疫,但总归喝了有好处。 周无常抽了下眼角,点点头。 于是,樱宝让他们各自回家拿东西来接水,每家只能给一脸盆。 周无常举起大葫芦,给每个脸盆里注入一盆水,不知不觉来取水的排起长队。 似乎一个巷子里的人都出来要水了。 姜三郎觉出不对,赶紧将闺女手里的葫芦嘴接过去,对众人道:“已经没水了。” 第三百四十章:从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 http://.biquxs.info/

周无常在别人还没说话前,将葫芦嘴朝下倒了倒,果然一滴水都没了。 众人不住哀叹,一窝蜂围着周无常几人询问他们是哪个道观的。 “咱们是县医署的,你们若是看病就去那里吧。”周昊上前拨开这些人,让师父离开。 周无常一路没说什么,背着大葫芦往医署而去。 走到半道对樱宝道:“明日早点来医署。”小徒弟搞这一出,已经将自己与她推到风口浪尖,若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事情将无法收拾。 神使?貌似也不错。 有了这层身份,自己行事更方便了。 “好。”樱宝对自己先前的举动也有点后怕,但一想到裴时先已经去了京城,整日在皇帝与文武百官面前胡说八道,若哪天来道圣旨,将她一家都咔嚓掉,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师父必须是神使,自己必须是神使的徒弟。 与姜家一族的性命比起来,她暴露点神迹又有何关系。 与师父师兄分道,回到家后,老爹忧心忡忡地望着小闺女,欲言又止。 樱宝想了想,在灶房饭桌上一拍,桌上就出现一个筐子,筐里装满瓜果与蔬菜。 姜三郎面皮抽了抽,再看这筐蔬菜瓜果,与以前吃的一模一样,不由心惊。 “宝儿,你你果然是仙童?”其实姜三郎以前就觉得闺女神奇,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震撼。 樱宝摇摇头:“我不是仙童。” 她倒想是仙童,那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了,但她啥都不是,只是有个奇怪洞府罢了,但这个就不必跟老爹说了。 见姜三郎欲言又止,樱宝解释道:“爹,我将秘密暴露给师父,只是想让他保护我们一家。” 今天在师父面前暴露秘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自家只是一介平民,没有强大家族的庇佑,即便她再有神奇手段,都避不开世家豪门的觊觎。 但师父不同,他身份特殊,又是贵族出身,只要成为神使,不管以后如何,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不会不管让他成为神使的小徒弟,更是要想方设法保护自己一家。 这就是她冒险的原因。 姜三郎叹口气,小声道:“宝儿,你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樱宝点点头,神情轻松。 这下好了,有老爹在旁打掩护,自己再也不用整日鬼鬼祟祟。 翌日天刚亮,樱宝知道师父今日肯定有所动作,于是换上一身法师袍,拿上面具与桃木剑等物,出门去医署。 姜三郎要送闺女,樱宝摆摆手:“爹,你好好在家待着哪也别去,等做完法事咱们回乡。” 县城疫情有些日子才能结束,自己一家还是回乡安全,等疫情结束再回来不迟。 姜三郎只得眼看着小闺女背着一个背篓消失在街道拐角。 樱宝来到医署阴阳科,就见师父与大师兄穿戴整齐正在等她,那个大葫芦就放在旁边。 周无常见到小徒弟,示意大徒弟出去,一脸严肃道:“樱宝,你昨日算计老夫暂且不提,老夫只想告诉你,上船容易下船难,你可想清楚了?” 樱宝眨眨眼,忽然想起师父以游历的方式与荆州的部将碰面,又以阴阳师的身份与那成王密谈,心里有了不好猜测。 师父他该不会真要谋反吧? 与成王谋反? 那成王就是个倒霉蛋啊,上一世可是被萧陌给灭掉的。 可事已至此,自己若敢说出不上师父这条贼船,会不会被师父给灭口? 樱宝纠结一番,先避开师父的问题,反问:“师父你跟成王熟吗?” 周无常一愣,随即道:“老夫与他不熟,你问他作甚?” “师父,我告诉你一件事。”樱宝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认真道:“那次在船上遇见一个人,之后做了一个梦,梦到成王起兵造反,结果被萧陌带兵消灭了,成王一家子都被杀,追随他的人也被五马分尸。” 周无常一顿,想了想,目光如炬望向小徒弟:“那你可知萧陌带的是哪方队伍?” 樱宝挠挠头,“说是西部军。” 周无常闭了闭眼,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樱宝,老实告诉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樱宝茫然,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在梦中看到一本书,那本书里就是这么说的。” “一本书?”周无常皱起眉:“书上还写了什么?” 樱宝:“书上主要说陈甜甜的事,说她以后会成为太后,还说她与······”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自己还是点到为止,不能透露太多,不然自己以后在师父这里岂不没用了? 周无常没有催促小徒弟,兀自捋着胡须沉思。 樱宝趁机表忠心,顺便提醒师父:“师父,我是你的徒弟,永远都是,以后你是神使,我就是神使的护法童子,咱不能跟那成王走的太近。” 周无常看一眼小徒弟,问:“你那葫芦与水是怎么弄出来的?” 樱宝挠挠头,偷偷看一眼外头,悄悄道:“师父,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对旁人说。” “你说吧。”周无常正襟危坐,斜睨着小徒弟。 “我在睡梦中,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让我帮他种地,然后用农田里的东西给我当报酬,那个葫芦就是农田里产出,还有水也是,老爷爷那里有个水池,里头的水可清亮了,喝了还可以强身健体、预防疾病。” 樱宝一本正经说着,还取出几个苹果递给周无常:“这就是我的报酬,但我不能多拿,否则就要被赶走。” 周无常接过苹果,闻了闻,若有所思。 他不认为小徒弟说的全是真话,但她能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他,说明这孩子确实将自己当成师父来依靠。 “时候不早,咱们去医署门外作法吧。”周无常放下苹果,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 这会儿,大徒弟周昊已经将香案等物准备好,那个大葫芦也拿了过去,就放在香案前的大筐里。 葫芦很大,黄灿灿胖嘟嘟,周昊一放下来就有人忍不住好奇上前查看。 不仅外头的人好奇,医署众人也很好奇,不知周大师今日又要搞什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神使 http://.biquxs.info/

周无常挑选一个天神面具戴在脸上,穿上白色法袍,他的两个徒弟也都戴上天神面具,身穿白色法袍,腰悬桃木剑。 之后就是焚香祷告,祭拜神灵,口中念叨咒语,开始跳起祭神舞。 医署里三十几名学生也跟着跳起来,那场面蔚为壮观。 祭拜完神仙,周无常一手拎起大葫芦,对众人道:“天神命吾取来天庭瑶池圣水,解救灾民,你们谁家有人生病的,速来领取,过时不候。” 众人一听连忙四处找东西盛水。 不多会儿,很多人抱着罐子与陶碗跑来接水。 周无常就与昨日一样,举起葫芦,两个徒弟一左一右扶着葫芦,然后就见葫芦里开始出水。 众人排起长队,一人接一人地接取清亮的净水,有人当场就喝起来。 还没排到的人问:“怎么样?是圣水吗?” “是的是的,我喝过后肚子暖暖的,不行,我再接点儿带给孩他娘喝。”这人说着又跑去后头排队。 不一会儿,数十人都接了水,但那葫芦仿佛是观音大士的宝瓶般,一直有清水流出来。 这下子,连医署里的医士与医生都跑出来,有人凑到跟前,也想接点儿水尝尝,但被周无常瞪回去:“排队!” 医署医官严森也闻讯跑出来,盯着周无常师徒手里的大葫芦好一会儿,心里狐疑。 两刻后,周无常放下大葫芦,坐在一旁歇息。 严森这才走来,摸了摸葫芦,又晃了晃。 大葫芦轻飘飘,似乎里头啥都没有。 他忍不住拔开葫芦嘴,用一只眼朝葫芦里望。 “先生,你做啥呢?”周昊面无表情地走到跟前。 严森收回垫起的脚尖,轻咳一声,将葫芦嘴塞子戳上去。 背着手走到周无常面前问:“大师,这葫芦哪里来的?” 周无常本不想理他,但想到小徒弟给自己安排的神使身份,淡淡道:“天神赐下的圣水葫芦。” “天神赐下的?”严森心里嗤之以鼻,但面上笑眯眯道:“这么说,大师是神使了?” 周无常冷冷看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这严森实际上就是萧太师的一条狗,自己有啥事他都要写信告知萧太师,若不是自己怕麻烦,严森早死过几回了。 严森干笑一声:“我也是好奇,大师什么时候得到这种神物了。” 周无常没理他,闭眼假寐。 这时,有人过来求水,周无常对小徒弟与大徒弟道:“你俩去给他们分水。” 周昊无条件服从师父的命令,拿起大葫芦,樱宝也赶紧辅助。 然后严森就见那本来空的葫芦,竟真的放出水来。 这一放就放了半个时辰。 严森觉得神奇,再次凑过来,结果周昊将葫芦拎到师父身前,自己则站在旁边,正好挡住想过来摸葫芦的人。 严森气哼哼回了医署,在书房来回踱步。 最后坐到案桌前,取出纸张写信。 萧太师让他时刻留意周无常的动静,有啥奇怪的就写信去京城。 他写了一张,又觉得现在就写为时过早,就将信纸团吧团吧丢进抽屉里。 再等等,看这周无常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医署外,周无常见附近的病人都领到了水,便吩咐两徒弟收拾香案回去。 到了第二天,医署外忽然出现很多人,纷纷来求水,而周无常师徒却没出现。 严森跑去阴阳科一瞧,屋里没人,原来他们一早就去道观了。 没办法,严森只得派人告诉外头的人,周大师今儿不在医署,去道观了。 众人一听,呼啦啦跑走,拿着盆盆罐罐往道观跑去。 樱宝跟着师父来到道观,就见周大师吩咐观主准备香案,说要作法请天神显灵。 这次观主让人取来黄绫,在道观门口围了一圈,请周无常师徒进去作法。 周无常让大徒弟在外头守着,自己看着小徒弟忽然变出五只大葫芦,每只里头都装满清水。 他面无表情挨个看一遍,这才示意小徒弟去放人进来。 黄绫围成的道场外已经来了很多人,樱宝将黄绫撤去一半后,所有人都瞧见周大师身后摆着五只巨大葫芦。 “天啊!真的有神迹!” “周大师才是真的神使!” “对对!周大师请来的神水救活咱们很多人呢。” 原先投奔在道观的灾民有很多人已经好转,他们纷纷朝周无常跪下,大礼参拜,口中称周神使、周天师。 周无常坦然接受,还让道观小道士帮忙分水。 至于自己的两个徒弟,则站在他身后当仙童。 樱宝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人,神情平静。 之后,县令也来了一趟,看过这五只大葫芦,感觉很神奇,他还让人送来一车药材。 有了这些药材,加上樱宝提供的瞳孔泉,病人逐渐减少。 而周神使的声名却愈发响亮。 作为神使的徒弟,樱宝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并热情跟她打招呼。 过了十来天,县城的疫情消弭于无形,但还是有很多人死在这次灾难中。 那些关于姜樱宝是妖孽的谣言虽然还不时出现,但很快就被民众掐灭了。 弟弟姜杰及一众新进生员被县令召见,县令还特意向姜杰问起东陈村的菌耳与棉花事宜。 姜杰如实回答:“我们村每家都种了菌菇与棉花,还种了胡椒与各种果树呢,大令若是得空,可以去我家做客,看看乡间风景。” 县令笑了笑,点头答应。 参加完宴会,姜杰与吴老先生跟着姐姐师徒还有魏湛回乡。 老爹姜三郎与姜泉、姜大成夫妻以及元宝,早在几天前就先回去了。 铺子嘛,因为最近疫情闹的,索性先关几天。 樱宝回到村里就四处看了看。 山下的老村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彻底毁了,连族长家的青砖瓦房也倒塌。 现在洪水虽然退去,但地上还积了不少淤泥与浑浊泥浆。 小川河岸边的良田也都被黄泥沙填满,肥厚土壤也被水冲走,估计良田要变成下等田了。 不过,村里看不出受灾的样子,东村村与西村村的村民都在南坡居住,房屋家财一点没受损失。 但其余村子就惨了,整个乡,包括集镇上,都被洪水光顾过,很多房屋被毁,家里物件与牛羊主狗被水冲走。 张医婆家也未能幸免,好在姜大郎见势不对,早早骑马赶去镇上,让他们一家来南坡姜家避难。 如今姜大郎家不仅住着张医婆一家,还住着其他亲戚。 第三百四十二章:做糖糕 http://.biquxs.info/

春娘的娘家也遭了水灾,许老娘便带着大儿子全家投奔大闺女。 可总在闺女家待着有些不得劲,许老娘便跟儿子儿媳商议,出钱在东陈村村外的集市上盖两间屋子,以后也方便。 许大与妻子自然没意见,但此地是东村陈地盘,村外集市虽是鸟不拉屎的无主荒地,可自家要在此建房也得经过陈族长与姜三郎的同意。 现今姜三郎与回来了,外甥姜杰也一起回家,许大立刻将自己与妻子精心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 外甥考中秀才,还考了全州府第三名,他们做舅舅舅母的都觉得面上有光,在外行走腰板都挺直。 樱宝与弟弟刚回村,就受到全村人围观。 当然,主要是围观弟弟姜杰。 为此,姜大郎与姜二郎帮三弟置了二十几桌酒席,宴请全村人来吃饭。 陈族长还拉着姜杰的手坐在他们这桌上,与长辈们坐一起吃席。 吴老先生与周无常被请到上首坐下,陈族长亲自向他们敬酒。 姜杰虽不是陈族子弟,但他是东陈村的人啊,自己听闻姜杰中了秀才,比当年陈昌平考中都让陈族长欣喜。 吴老先生的年纪比陈族长小几岁,还没到六十,见陈族长敬酒便也回敬。 樱宝与姜武元宝虎子魏湛他们在另一桌吃饭,就见陈招牵着她弟弟陈旭走来,硬是挤在这桌上,还挨着樱宝坐下。 陈招先夹菜给弟弟吃,对樱宝道:“樱宝,我给你做侍女行么?” 樱宝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陈招抽了什么风。 陈招扯扯她,低声道:“别这副表情,我说的是真的。” 樱宝立刻摇头拒绝:“不行,你爹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我可不敢用你。” 陈招撇撇嘴,轻声嘟囔:“他是秀才又怎样?”还不是不管弟弟与她们姐妹死活。 樱宝专注吃饭,忽然瞧见五岁的陈旭宝正望着自己,还将手中攥着的东西递给她。 樱宝没理他,也没接。 “樱宝姐姐,给你。”陈旭宝锲而不舍地将手掌里的塞在她手中。 樱宝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绿色的小青蛙。 小青蛙拼命鼓着雪白的肚子,试图挣扎出去。 樱宝直接将青蛙塞回给陈旭宝:“我不要,你自己拿去玩吧。” 这个旭宝似乎跟上辈子不一样,现在长大了,五官轮廓越发不像前世的陈旭。 也许,此旭宝根本不是前世那个孩子,因为不仅长相不同,他们的年纪也不相同。 想到此,樱宝稍稍释怀,伸出手摸摸旭宝的脑袋,问:“你上学了么?” 旭宝摇摇头,低头用手指摸着小青蛙的脑袋。 陈招在旁道:“爷爷让旭宝明年再去学堂。” 旭宝忽然抬起头,对姐姐道:“我要去学堂!” “好好,咱们回去就跟爷爷说,让你去学堂。”陈招安抚弟弟。 吃完饭,樱宝与兄弟几个去鹿苑看呦呦,陈招牵着陈旭宝跟在后头。 呦呦如今越发威武,见到樱宝后,扬着脑袋高傲地踱步过来。 樱宝拍拍呦呦脖子,塞一把鲜嫩的金耳在它嘴里。 魏湛与元宝虎子姜武几个也摸了摸大鹿,见它低下头,还摸摸狰狞的鹿角。 这鹿角是新长出来的,之前那个早就脱落,被姜三郎收在家里。 陈旭宝也凑过来摸鹿,挨着姜武喊他哥哥。 姜武对他也很熟稔,还指挥呦呦低下头给陈旭宝摸它大角。 陈招笑眯眯对樱宝道:“旭宝可喜欢姜武了,每天都去练武场找他玩儿。” 自从那次姜武救了旭宝,这孩子就像小尾巴一样粘着姜武,有时还蹭到姜家吃饭。 若不是陈招找他回家,他晚上都要跟姜武睡在一处。 樱宝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旭宝跟随姜武一群男孩子跑去练武场,陈招这才对樱宝道:“樱宝,你在县城遇到我爹跟楚嫚了吗?” 樱宝摇头:“没有。” 陈招哼一声,气愤道:“自从楚嫚去了县城,经常撺掇我爹跟我爷爷奶奶要钱,爷爷奶奶没钱,她就让爹跟大伯要,如今家里连旭宝上学的束脩都没有,奶奶还准备将我与大姐送去府城魏家当侍女。” 樱宝:······ “我才不要去府城给人当侍女。”陈招撇撇嘴,越想越气:“那个楚嫚就是个丧门星,爷爷奶奶原还指望楚家能帮扶一下爹,结果非但帮不上,还娶回个花钱祖宗。” 樱宝:“你确定钱是楚嫚花的?”陈昌平那么自私的一个人,能任由后妻胡乱花钱? “不是她还有谁?”陈招气鼓鼓道:“樱宝,若奶奶执意要送我去府城,我不如给你当侍女得了。” 楚楚当初不就是给樱宝干活的么,一个月还能拿到三贯,自己也可以的,到时候就有钱给弟弟上学了。 此时陈招将那三贯怎么花都想好了。 樱宝望一眼陈招,问:“你是不是缺钱?” 陈招立刻否认:“没,我我怎么会缺钱······” 樱宝不理她的狡辩,继续道:“其实你可以去村外集市上摆个小摊,也能挣到钱。” 再不济再种点菌菇,但那玩意得先盖好菌棚才行,还要蒸煮营养基,每日精心培育种菌,之后还得晒菌,或者自家砌烘炉烘干菌耳,事情繁琐的不得了。 估计陈老栓自持身份,拉不开脸面做这些。 毕竟购买种子与出售成菌都得经由姜三郎之手。 陈招眨眨眼,“去摆摊?可买什么呀?” 樱宝想了想,将自己在糕点铺子学到的糖糕做法告诉她:“你用面与芝麻糖做油炸糖糕吧,那东西做出来不用多少成本,你也好出售,在这个小集市肯定有人买。” 陈招犹豫良久,点点头:“那好,樱宝你跟我说那糖糕该怎么做,我先做个试试。” 樱宝将糖糕作法告诉她,末了道:“不过你最好现炸现卖,不然糖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现炸?那不得要一个炉子才行?”陈招纠结:“可我家没有炉子。” 樱宝:“那还不简单,请你们村的石匠帮里做一个,若是嫌来回拖动费劲,以后就放在集市上好了,那玩意不值钱,谁还会个石头偷不成?” 东陈村就有一个公用石磨,一直摆在外头,谁家想用就自己清洗一下去用。 第三百四十三章:种葛藤 http://.biquxs.info/

樱宝见陈招还是为难,知道她一定连做炉子的钱都没有,只好道:“要不我先借给你五两银子,你先去做个炉子,再买一个油炸的锅子,米面你家应该不缺,只有糖霜与芝麻还需花钱·······” 正说着,就见陈招催下头,正默默掉眼泪。 樱宝顿了下,又说:“等你赚了钱,就将钱还我。” 陈招点点头,上前抱住樱宝,低声道谢:“多谢你还肯帮我。” 之前她对樱宝可不怎么友好,自己还曾经希望樱宝倒霉。 但母亲入狱她一点没恨樱宝,心里还隐秘地期盼她永远别回来。 估计大姐陈婉也是这么想的,当得知母亲去世,她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樱宝默默推开她,从随身包包里摸出一锭五两银子递过去:“趁现在大家都闲着,赶紧去做个炉子。” 糖霜与芝麻在集市上就能买到,炸糖糕的油用芝麻油就行,大牛哥的油坊也有的卖。 陈招接过银子,点点头,转身跑了。 过了几天,陈招果然做起了炸糖糕买卖。 陈冯氏追到集市骂了陈招好久,说若是牵连到她爹的功名,定饶不了她。 陈招铁了心跟陈冯氏作对,任凭她怎么骂,就是不理。 陈旭紧跟在二姐身后,还帮忙给炉子添柴火。 樱宝过去看他们,买了几个糖糕。 陈招却将钱推回来:“拿去吃吧,旭宝还经常在你家吃饭呢,哪能让你出钱。” 樱宝执意塞给她:“若是不要钱我便不买了,下次也不好再来。” 陈招见她这么说,只得收下钱。 今日是发洪水以来第一次开集市,来买东西的人很多。 小姑娘小媳妇闻到糖糕的香味,再也走不动,便买了一两个尝尝。 东陈村与西陈村的孩子与小媳妇也来凑热闹,他们手里不缺零用钱,也纷纷掏出几文买一个。 一时间,陈招都有些忙不过来。 樱宝观望一会儿,在集上买了一些东西,这才回家。 春娘正坐在院子里与母亲和嫂子一起理韭菜,准备做韭菜饺,见闺女回来,问:“你买的啥?” 樱宝将自己买的糖糕拿一块给她,又给了外婆与大舅母每人一个。 “呦,这谁做的?还真不错。”春娘将糖糕叼嘴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拿着慢慢咬一口。 外婆与大舅母点头:“确实不错,外皮酥脆,里头还有糖芝麻馅儿。” 樱宝也拿一块吃一口:“陈招做的,是我教她的。” 春娘惊讶:“宝儿你教她做这个干啥?那陈冯氏能愿意自己孙女做小买卖?” “不愿意也得愿意。”陈招可不是认命的人,她铁定跟陈冯氏抗争到底。 樱宝十分了解陈冯氏,那老太婆非常要面子,如今儿子又考上秀才,自觉高人一等,宁愿家里穷的叮当响也不肯抛头露面做买卖,但真到很缺钱的地步,她也只能妥协。 当然,上辈子陈冯氏可不穷,家里有数百亩田地,大多交给雇农耕种,还拿钱给二儿子在县城买了宅子。 许大舅母接话道:“做买卖有啥不好?那陈冯氏也真是。”先前大舅母也去集市逛一圈,正好看到陈冯氏拿着小竹条要打陈招。 外婆吃完糖糕,用围裙擦擦手,道:“许是不想女孩儿抛头露面,我瞅那丫头都有十一二岁了吧,一个人做买卖确实不宜。” 许老太想的深远,在她看来,世上人心险恶,女孩儿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即便做买卖也要有家人陪同才行,否则被坏人欺负了咋办。 春娘看一眼小闺女,心道自家闺女一点点大就跟着她堂哥做买卖,更是让大成与二泉都发了大财,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呢,所以没觉得女孩儿做买卖有啥不宜。 樱宝见她们闲聊,便将买的零碎抱进屋里,给阿娘的都拿出来,其余都收进洞府。 然后拿着一把小铲子与一个背篓出了门。 趁着现在土地松软,天气又不冷不热,她要在村子一圈再种点儿树木。 还要在野外荒地种上草药,像金盏花大蓟山蓟白术等寻常又有奇效的药材,更是要多多撒种。 在自家果林里取出一堆树苗放进背篓里,背起来正准备走,忽听身后有人叫她:“樱宝,做什么?” 樱宝转身见是师父周无常,回道:“我要去种点儿草药。” 周无常背着手走来,身后还跟着大徒弟周昊。“为师与你一同去。” “好啊。”樱宝拿上铲子,在前头带路。 师徒三个来到村子的皂角树旁,樱宝将背篓放下,然后开始挖土,种上葛藤苗。 樱宝之所以选择在皂角树旁种植葛藤,一是因为葛藤用处大,还因为它们生长速度很快,往往一年就能枝繁叶茂。 而且它们根茎与花朵都是凉血解毒的良药。 周无常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徒弟栽种小苗,对大徒弟道:“还不去帮你师妹干活。” 周昊应一声,接过樱宝手里的铲子开始挖坑。 樱宝就在他挖好的坑里栽种上葛藤。 周无常看了一会儿,问:“樱宝,你种这个何意?” 樱宝蹲在地上头也不抬道:“这些长的快,一年就能攀上皂角树,有它们防护,外头的人不容易进来。” 有葛藤纠缠在皂角树之间,皂角树的间隙就越小,到时候连只猫都进不来。 周无常笑了笑:“若有人放火焚烧你又当如何?” “村里人又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到啊。”樱宝道:“若是外敌来袭,咱们正好能找准方向。” “真是外敌来袭,也不可能在一处放火,他们会将各处点燃。”周无常道。 樱宝想了想,说:“真到那个时候,来的人肯定不少,那我也有第二种方法应对。” 周无常好奇:“什么方法?” “往没火的地方逃啊。”樱宝一本正经道:“实在逃不掉,我会让村里人都到我家去,一起死守。” 周无常笑起来:“这也算方法?” “嗯。”樱宝没经历过战争,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应敌。 “为师告诉你,若防御外敌来袭,你们该如何做,赢面才最大。”周无常眺望着一圈郁郁葱葱的皂角树,心里却是惊叹。 樱宝仰起小脑袋:“师父你说。” 第三百四十四章:惊喜 http://.biquxs.info/

“皂角树作为树墙虽好,但只能挡住宵小,真正的敌寇有一百种办法解除这道障碍,为今之际,你们要么在周围砌上一道围墙,要么在村子四角建几个高塔,随时警戒外面情况。” 周无常道:“不过,以你们村的男丁人数,还不足以抗衡五百人以上的敌寇,若想赢,还得好好布置,时常训练能应敌的男丁。” 樱宝泄气。 她还以为师父有什么好办法,结果就给出这样意见。 训练村民倒是可以,毕竟他们上次经历过一次流寇,但要如何布置? 无论怎样布置,估计都少不了钱财支撑。 樱宝种了几十棵葛藤,又撒了不少草药与野菜种子出去。 像什么黄芪,茵陈,蛇床,鸭跖草,艾草,车前草等,还撒了一些蕨菜种子在野地里。 之后在周无常与大师兄的注视下,拿出一只不大的葫芦给刚种下的葛藤与各种草药种子浇水。 周无常好奇地问:“樱宝,既然你可以将东西收进去拿出来,那你自己能不能进去?” 樱宝眨眨眼。 她没试过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去,但她曾经将家里的鸡还有刺猬收进去过,估计她自己也能进去吧,要不然又如何在洞府吃东西? 樱宝望一眼师父,摇摇头:“不能,只能收取东西,不能进活人。” 周无常有点遗憾。 但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活宝,也是赚到了。 也许这孩子就是自己成事的关键呢。 傍晚,樱宝与师父师兄回到家,春娘与许老太几个也包好猪肉韭菜饺子,正准备下锅煮。 见周大师师徒回来,便招呼他们坐下。 樱宝没见着弟弟他们,又返身去学堂那边叫人。 如今李胥去赶考了,高级班这边无人授课,课室的二十名学生都以自习为主,或者跟着张猛练习御射之术。 有的不爱练武的,就按照棋谱与曲谱对弈或弹琴,练习棋艺与音律等。 姜杰姜武哥儿俩仍然在练武场,与魏湛虎子元宝张闵等几人切磋。 与他们切磋的还有村里的孩子们,小妖也在其中。 “快回家吃饺子啦!”樱宝吆喝一几声,又去找老爹与吴老先生。 几孩子一听说吃饺子,顿时来了精神。 张闵带着众人去水塘那边洗了手脸,一群人就回了姜三郎家。 春娘几人包了不少饺子,整整放了好几匾子。 煮的时候也是用两口大锅一起,很快饺子就出锅了。 姜三郎与吴老先生也赶了回来,众人分坐两个大桌吃饺子。 樱宝眼见饺子要不够了,又从屋里搬出几坛子果汁与葡萄酒出来。 吴老先生最是爱这一口,正好与周无常两个对饮。 吃完饭,樱宝将爹娘叫到自己屋里,对他们道:“爹,娘,你们别眨眼,看看我在不在屋里。” 说着,瞬间进入洞府。 她在洞府转了好一会儿,还埋了不少种子在土壤里。 之后出现时,就见爹娘一脸震惊。 “宝儿,你你刚才竟然不见了。”春娘一把拉住闺女,紧张道:“难道你跟周大师学了隐身术?” 民间有传言,道士有仙法,拿一片叶子挡住眼睛就能让人看不见,看样子是真的。 樱宝问:“那我消失了多久?” 姜三郎:“一炷香的功夫。” 樱宝点头。 跟自己预估的时间差不多。 她又抓住阿娘道:“娘,我试试看能不能带你一起隐身。” 春娘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同意。 樱宝抓着春娘,凝神默念进去,随即又出现在洞府里。 望着跟自己一起进来的阿娘,樱宝有些激动。 竟然真的可以带人进来!真是太好了! 而且自己也能完全进到洞府里,那她以后就不怕遇到坏人了。 春娘已经被眼前景象惊呆。 她颤抖着手指着四周问:“宝儿,这是哪里?你,你莫非真是仙童?” 樱宝弯眼一笑:“我不是仙童,但我有个神奇洞府。” 这洞府出现的突兀,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上辈子就有了,这辈子依然跟着她,想必洞府就是自己专属的地方。 春娘看向一排排的菌耳罐子,又望一眼不远处的水池,揉揉眼睛,在水池边鞠一把水,然后呼在脸上。 水是清凉的,带着清新水气。 “宝儿,原来金耳就是这里的啊?”春娘又望一眼水池中那个发光巨球,问:“那个是太阳?” 樱宝摇头:“不是太阳,但它会发光。” 春娘渐渐从震惊中恢复,走到水池边,摸摸飘在水边的大葫芦船,惊叹道:“原来宝儿从小就有神物,这些大葫芦也是宝儿自己种的,并不是天神赐予。” “嗯。”樱宝也不否认,说:“本来还想多种点粮食,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春娘顿时睁大眼睛道:“以后你带爹娘进来,我们帮你种。” 闺女的这个地方一看就不凡,不种点什么实在浪费。 怪不得自家种啥都比别人家的好呢,原来有一池子好水啊。人家果树要三四年才能开花结果,自己的第二年就开花了,第三年已经硕果累累。 樱宝也正有此意。 她不懂得如何打理农田,种什么不种什么也没有认真规划过,反正拣好吃的种上就行。 可种上的果树开花结果后,很多果子都浪费了。 酿酒太繁琐,煮果汁也很累,自己还要制药丸子,有好多事要忙,实在有些顾头不顾腚。 春娘本想现在就干,因为她瞧见金耳雪耳全都成熟,不采摘的话,有可能会萎缩干枯。 但丈夫还在外等着呢,她怕他等急了乱嚷就不好了。“宝儿,咱们先出去,你看看能不能带你爹也进来。” “好。”樱宝点头,拉着阿娘的手臂,默念出去,随即两人出现在姜三郎面前。 姜三郎确实急了,但他不敢离开半步,就这么直挺挺在原地站了一刻钟。 见妻子与闺女出来,忍不住问:“你们去哪了?” 春娘抿嘴一笑:“你等会儿就知道。” 说罢示意闺女动手。 樱宝也正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带两人进去,就抓住爹娘胳膊,闪身进了洞府。 原来可以啊。 她惊喜万分。 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怕什么女主男主了。 遇到兵荒马乱,自己大不了就带着家人躲进洞府,在里头过个十天半月再出来也行。 第三百四十五章:安置难民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见到眼前情景,比春娘还吃惊。 他虽然知道闺女能凭空拿取东西,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自己与妻子竟然也可以进来。 “宝儿,你能带人进入,此事跟别人说没有?”姜三郎仍然对闺女的鲁莽感到担心。 那个周无常虽是她师父,但他跟自己与妻子不一样。 那人不是养大樱宝的人,也不可能一心为樱宝着想。 而且姜三郎看出来,周无常心思深沉,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这等乡民的生死。 “没有,我跟师父说只能收取物品,不能拿取活物。”樱宝自然不能完全相信师父。 可师父为给自己出气,将裴时先得罪了是真。 那个裴时先阴险,万一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估计师父首先会被他给害死。 一是为自己,二也是为了报答师父,樱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师父显露神迹,与裴时先一较高下。 姜三郎欣慰,“这样就好。” 于是两夫妻在闺女的带领下,将洞府逛了一遍,又撑着葫芦船来到发光球跟前,顺着樱宝做的葫芦藤梯子爬上顶端。 然后姜三郎与妻子又一次被震撼。 摇曳生姿的牡丹、木丹与金银花,散发幽幽香味。 繁花盛开的桃树、梨树、苹果树、蜜柑,以及荔枝龙眼葡萄等,有的果树已经挂果,有的还只是没成熟的青果儿。 果树林中间还有一汪清泉,掩映在一片瓜地中间。 姜三郎目测这一片土地约莫五六亩,不比下方的土地面积小。 这就有点奇怪。 自己在下面瞧这个大光球也不算大,怎么到了上头就显露不同来。 姜三郎还在这里看到一些生活用品,以及不少五谷粮食。 估计都是小闺女在里头熬煮果汁与酿酒用的。 见地上筐子里还有不少摘下来的果子,姜三郎与春娘决定帮闺女先酿一批果酒。 “这里的坛子不够,等明日我去多买点儿回来。” 姜三郎挨个检查一遍,说:“再买几个木桶与大水缸。”他想在水缸里养一些鱼虾,看看能不能活。 樱宝:“好啊,爹娘你们看还需要什么,回头一起买回来。” 姜三郎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吧,等我们忙完再叫你。” 这里有个小竹床,小竹床上还铺着被褥,竹床旁边还摆着好几只大木箱,估计都是闺女的私房。 樱宝躺上竹床,头枕着枕头,歪着脑袋望向忙碌的爹娘,不知不觉睡去。 一觉醒来,就见爹娘还在忙活。 “爹,娘,你们回去休息吧。”爹娘他们也不知忙了多久,竟然煮了好几锅果子,全都装在盆里晾着。 姜三郎与春娘确实累了,在闺女的带领下离开洞府。 陡然出现在外头,姜三郎与妻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外头天已黑,若不是廊檐下还点着一盏风灯,姜三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出来了。 与妻子出了闺女屋里,悄悄去廊檐下将风灯熄了,这才回屋休息。 此后几天,每到傍晚,姜三郎与春娘都要去洞府里忙活,后来索性让闺女自己出去,到时间再进去接他们。 而樱宝白日里在村子四周种葛藤,又请几个石匠去很远的山里开石头,运回村里修建石塔。 周无常师徒几个也没走,平时带着大徒弟四处溜达,还去别的村子转了转。 吴老先生则在村学堂担任临时先生,给高等班的孩子教授课业。 一晃到了十月,姜杰进入县学学习,正式成为一名生员。 由于他今年刚考过院试,所以不用参加年考直接成为廪膳生,也领回第一笔廪粮与四两银子。 姜杰将廪米与县衙发的鱼肉菜蔬交给姑母,他每天回特产铺子吃饭,晚上也回来住宿。 某天,他还瞧见陈昌平,两人只微微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开。 樱宝这些日子很闲,因为天气太冷,还阴沉沉的,不太适合栽种树苗,哪怕她用枯树叶盖上,藤苗也不会生长。 东陈村外的集市上,如今又来了好多陌生面孔。 他们有的是临近村落的,有的则是逃难来的难民。 住在老村的那些难民们,因为一场大水,再次成为无家可归的人。 也幸亏他们机灵,在下起暴雨时逃离住处,有的避去北山,有的则回到东陈村集市上,躲在姜三郎让人盖的茅棚下,勉强躲过一劫。 之后这些人也乖巧不少,不敢跟东陈村对着干,白天他们四处寻活计,晚上就住在集市上的茅棚里。 但现在已经进入冬季,眼看就要下雪,那四处透风的茅草棚子根本不能避寒。 于是几名难民找到陈族长,请他松口让他们在南坡盖个御寒茅屋。陈族长自然不乐意。 但孙里正迟迟不理会这些难民,县衙仿佛将这些灾民遗忘一般,没有给出解决办法。 最后陈族长跟姜三郎一合计,在离集市稍远的那片荒地上划出一块地盘,给难民们盖房。 不过,盖房前跟他们说了口头协议,不得偷盗,不得做对陈村不利的事,否则,就收回房屋,让他们离开。 难民一听大喜过望,立刻点头答应。 此地是整个川河镇最富裕的村子,自己等人若是能在此扎根,过上好日子指日可待。 于是,趁着还没落雪,姜三郎带着一群村民帮这些人盖房。 为了节省时间与材料,这些屋子都是连山,一排十二间,一共建了三排。 姜三郎也不管他们每户多少人,反正一户就给两间屋。 难民们谁都没敢言语,就怕惹怒村正,将他们赶走。 经过屡次的灾难,难民们也明白过来,要想留下来生活,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分好屋子后,姜三郎指向围村子一圈的皂角树道:“你们若想挣钱,那皂角树上有不少皂角,去采摘下来,剥下的皂角米会有人来收购。” 自家小闺女说了,特产铺子可以收购皂角米与皂荚,如果品相不错,给的价格也很可观。只要这些难民勤快,售卖皂角米得来的钱完全能够渡过冬季。 难民一听村正允许他们采摘皂荚,不由喜出望外,赶紧向姜三郎致谢。 他们在此地也生活一段时间,知道这些皂角树都是村正家小仙童种的,属于村正家的私产。 而村正竟让他们采摘皂荚,还说有人会来收购,怎不让他们感激涕零。 随后姜三郎又说:“你们采摘皂荚的时候,不许将皂角树枝丫弄断。” “那是自然。”领头的难民道:“咱们一定小心。” 姜三郎:“回头我带你们去砍一点竹竿回来,你们就用竹竿摘。” 皂角树很是高大,树身又有好多有毒尖刺,轻易不能近身,所以必须用长竹竿够才行。 就是将竹竿一头劈开一点点,用一根树棍支撑开。 摘皂荚的时候,用劈开的那头戳到皂荚根部一拧,皂荚就被拧下来。 只要竹竿够长,长在树顶上的也能被拧下来。 村里孩子摘树顶的果子就是这么干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又征税 http://.biquxs.info/

于是,一群难民跟着姜三郎去砍竹子。 这里的野生竹林,很多都被姜三郎与其他村民买下,所以难民们想弄根长竹竿需得经过村民们的同意。 砍来竹竿后,采摘皂荚就容易很多, 现在樱宝经常看到一群衣衫破烂的大人小孩举着竹竿摘皂荚。 到了十一月,雪终于落下来。 周无常趁着雪还没有封堵路面,带着大徒弟赶往县城,二徒弟张闵与樱宝依旧被落下。 这次张闵没觉得难受,反而很是高兴,每日与魏湛虎子姜武小妖几个混在一处,抽空就去野外打野鸡野兔,玩的不亦乐乎。 而南坡的野鸡野兔倒了血霉,都快被他们给霍霍绝种。 李胥在月底也终于回来,他榜上无名,却一点没气馁,反而高高兴兴回到东陈村,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他母亲也没失望,能与儿子在此地安详地生活一辈子,她已经自足,只是儿子年纪一年大似一年,若再不娶妻就有点不像话。 但在这个小山村,能配上自己儿子的姑娘少之又少,安氏着急的同时,将目光投向姜家。 姜家家教不错,子女个个出色,可惜姜家没有与她儿子年纪相仿的未嫁姑娘。 吴老先生自李胥回来后,有时也会去学堂转转,偶尔给李胥讲几句策论,但大多时候,他与村里那些老年人一起坐在墙根下,边晒太阳边聊天。 每到月底姜杰休沐回来,吴老先生便询问他的课业,还将他的作业拿来批改,并给他讲解不懂的典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进了腊月。 樱宝最近很闲,除了偶尔看看药方,就是带着大黄四处溜达。 集市是她常去的地方,哪怕冰雪天也要去逛一圈。 陈招的糖糕生意不错,即便不逢集,每日也能赚到一二百文。 樱宝常常看到陈婉也来给妹妹帮忙。 如今陈冯氏也不数落孙女了,但有时候会让陈招出钱去买盐买芝麻油。 陈招自然不乐意花自己的钱,但却拗不过陈冯氏,因为自己与大姐弟弟也要吃饭。 “樱宝,来尝尝糖糕。”陈招向樱宝招手。“今儿是豆沙陷的。” 樱宝也没客气,接过一只糖糕吃起来。 在冰天雪地里吃点儿甜食,很是舒服。 陈招的摊位是一个不大的草棚,三面围了一圈稻草帘子,稍稍能挡点儿寒风。 樱宝边吃糖糕边打量外头的摊位。 这个集市被老爹规划的很好,道路两边各盖一排草棚,雨雪天这些摊位也有地方避雨,不远处还有好几间茅屋,分别是大舅家的大表哥夫妻开的油坊,二妮姐她娘冷氏的裁缝铺,还有一家竹器店,一家卖水缸陶器的。 冷氏的两间茅草屋是二妮花钱帮她盖的,二伯也没阻拦,只是从来没往那边看一眼,也不准虎子跟她有接触。 “樱宝,要喝茶吗?”陈婉忽然开口。 樱宝看她一眼,点点头。 陈婉今年十三岁,过完年就十四了,已经出落的很是美貌。 但她来集市帮忙,总会用一块蓝布头巾将脸裹起来,只露一双眼睛。 陈婉用火炉煮了一锅竹叶茶,里头还放了大枣,每碗茶水里会加两枚煮的软烂的红枣。 樱宝将茶水一口气喝完,在小桌上放了十枚铜钱,带着大黄回村。 这一世,好像很多事都改变了,包括一些人。 走进村子,就见老爹带着一群人在抬石头垒砌哨塔。 哨塔砌的很高,足有两丈多,恰好超过皂角树的高度。 石塔内部也很宽敞,由旋梯上了最高处,能同时容纳好几人作战。 若囤足够多的弓箭与石块在上头,再屯点儿粮食与水,几个人就能守护一方。 “咣!咣!咣!” 两名乡丁敲着铜锣来到南坡的东陈村,大声吆喝:“朝廷有令!各家各户每亩补缴一成粮食!没有田地的,每人补缴两成人头税,三日内缴清!违者按律处置!” 姜三郎等人停下手中活计,忧心忡忡互看一眼。 “朝廷怎么又要征粮食?” “上回不是才缴过税粮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姜三郎也一脸凝重。 今年的赋税比往年都重,他为此还专门跑去隔壁乡一趟,询问是不是一样,结果那个乡也一样,村民们怨声载道。 这世道,对种田人极为不友好,所有赋税一层层压下来,能将百姓的皮都揭去一层。 也幸亏他们村还算富裕,不然很多人都得去逃荒。 抱怨归抱怨,该缴的粮食还得缴。 东陈村人幸亏有屯粮的习惯,不然真的没办法缴纳赋税了。 因为整个琴川县都非常缺粮,连姜泉都回来说,粮铺的粮食涨价,县衙为此还开放一次义仓,在菜市口架锅熬粥分给县城内滞留的难民。 樱宝只觉得本县县令脑子有毛病。 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不把水灾难民安置好,依然任他们在县城流浪。 还是说,县令以此开放义仓,想将义仓内的粮食以赈灾之名,悄悄给卖了? 但这些都不干自己的事,她也没本事干预县令的决定。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又有流民作乱,东陈村能抵御住就行。 很快到了元月。 姜家可热闹了。 不仅魏湛没回家过年,吴老先生也没走,连周无常都带着大徒弟来到姜家,还带来一大箱子书籍赠送给姜杰。 幸亏姜三郎家屋子多,不然真的不够住。 过完年,周无常带着大徒弟又走了。 樱宝与张闵早已习以为常,都快将自己是他徒弟的事给忘了。 初春季节,冰雪还没完全融化,住在南坡的难民们便四处寻找野菜吃。 东陈村外头的野菜可真多,那荠菜都是成片的生长,不仅个头大,还个个嫩汪汪,根本挖不完。 他们将荠菜挖回来洗干净切碎,掺在大米里一起煮,可以让全家吃到肚儿圆。 难民们的大米都是用皂角米跟姜家与村里人换的,节省着吃,吃到夏收时候没问题。 这期间,他们只要在东陈村找份活计,日子不愁过不下去。 这样的生活虽凄苦,但已经比他们之前的日子强百倍。 他们在老家的日子,那才叫绝望。 收下来的粮食陆续被县衙收走,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卖掉田地,带着卖田买的粮食踏上逃荒之路。 最后他们发现了这个村子,富裕的让人眼红。 于是他们领头的林五郎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事实证明,林五郎是对的,他们终于能在此落户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陌生人 http://.biquxs.info/

樱宝一早起来洗漱完,先去给家里的鸡鸭喂一遍食,然后将它们赶出院子。 从鸡窝里捡起十几只鸡蛋鸭蛋,放在草篓子里。 再去灶房,将两只大水缸放满水。 春娘已经起来做饭了,先煮一大锅米粥,再和了一盆面糊糊,烙鸡蛋饼。 小菜是自家腌制的糖醋蒜头,还有酱豆子与臭豆腐。 这种臭豆腐其实不臭,是由豆腐自然发酵而成,味道很是鲜美。 豆腐里还加了一些萝卜片与香菜,是佐饭佳品,吴老先生最是喜爱这个臭豆腐,每餐必吃。 “樱宝,你准备就在家里待着了?”吴老先生边喝粥边问。 樱宝点头。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自己竟不知不觉将周围乡村得背疽的人都治好了,直到今天都没人来找她治病。 这也难怪,村里的人这些年都不怎么生病,即便哪个孩子头疼脑热,跟樱宝讨一碗药汁就行。 治病的草药都是村里人从野地采回来的,自家留一部分,其余都交给小神医了。 吴老先生又道:“樱宝,有没有想过去蜀地看看?” 樱宝摇头:“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我就在家陪着爹娘。” 洞府上下两层被爹娘打理的井井有条,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她才不要离开父母四处乱走。 吴老先生拿起一块鸡蛋饼,在上头抹点儿臭豆腐,卷起来美滋滋吃着,说:“你吴叔还有两年就任满,也不知会不会留任。” 他儿子不想留任,竟还萌生弃官的想法,这让吴老先生很是着急。 他想让樱宝去劝劝,或许儿子就改变想法。 “吴伯伯肯定不会留任。”樱宝十分笃定。 她梦里,吴道子回京续职后,官升一级,后来担任豫州府府官。 吴老先生没在说什么,自顾自吃着鸡蛋饼卷臭豆腐。 那个臭小子不当官也好,然后他们父子就在这里定居,到时候再给儿子娶一房妻室,哪怕是村里姑娘也行,只要让他吴家开枝散叶,身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老先生每日看着小娃娃跑来跑去,心里羡慕的紧,恨不得自家儿子立马成亲,给他生一群小孙孙出来。 到时候,自己就免为其难地操点儿心,将他们一个个培养成材,像姜杰那样。 樱宝不知吴老先生心中所想,吃完饭就去写字。 其实是在写自己需要购买的东西。 种子与农具还得买一些,盛水的葫芦也得抽空拿几个出来, 姜家现在的大部分土地也交给雇农打理,所以春娘与姜三郎不怎么忙碌。 但播种的时候还得去盯着,不然一不留神种子就用超了。 众人吃过饭,也都去各忙各的,家里很快就剩春娘与闺女。 春娘收拾好碗筷,又拎起菜篮子去菜地摘菜。 就见自家屋子外头站了三人。 “你们找谁?”春娘瞧见陌生人,不由警惕起来。 来人笑道:“我们是来求诊的,请问你家小神医在家吗?” “你们是哪里人?”春娘见他们口音古怪,便询问一句。 一人脸上不耐之色一闪而过,但仍笑眯眯道:“咱们是邻村的,家里人病的急,所以想请小神医出诊。” 春娘一口拒绝:“真是对不住,我闺女就一小姑娘,从不出诊,你们若看诊,还是将病人带来。” “你这个······”一人面露凶相,恶狠狠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另一人摆摆手,说:“稍安勿躁。” 凶相男这才闭上嘴。 春娘面色沉下来,说:“我一妇人在家,还请你们回去吧,被我夫君瞧见不好。” 说着就要关门。 两人齐齐动手将院门抵住,另一人慢慢走进院子。 春娘后退几步,刚想大喊,口鼻忽然被人捂住。 一阵迷糊,春娘倒地不起。 几人走进院子,反手将门关上,迅速朝正屋冲去。 来到正屋,没瞧见人,一人去另一个房间搜寻,结果依然没人。 “没人,怎么办?” 他们几个蹲在外头守了好久,才趁这家人出去后进屋,结果那个小姑娘不在屋里。 “怎么可能?我明明瞧见她没有出门,怎么会不见了?”此人是斥候出身,观察力非常好,对自己的判断绝对自信。 领头那人阴沉着脸道:“去将那个女人弄醒,好好问问。”问完之后肯定要杀掉,以绝后患。 于是另两人跑出屋,找一圈没找到女人,再看院门也拴着,不像有人出去的样子。 “怎么回事?”两人大惊,转身回屋跟老大汇报,结果老大也不见了。 “不对劲!快走!”两人转身就走,经过门口的时候,一人被忽然出现的人一棍子砸在后脑上。 这人应声倒地。 另一人吓得魂都要飞了,没命地往院门处跑。 姜三郎举着一根铁棍紧追过去,很快将此人也砸倒在地。 樱宝从屋里出来,伸手将这尸体收进洞府,然后去打开院门。 外面没人,草垛后也没有。 樱宝又转身回去,将老爹带进洞府。 此时洞府里躺着三人,两人身死,一人正昏迷不醒。 姜三郎给妻子灌了一瓶药,好一会儿,春娘才醒来。 樱宝见阿娘醒了,才放下心。 之前她在屋里听到有人跟阿娘说话,接着就发现不对,其中一人樱宝竟然认识,是陈光禄的一个铁哥们,以前在县衙当差,后来被吴道子给革职了。 她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本想出去帮阿娘,没想到他们不知用了什么药,竟麻晕了阿娘。 樱宝顿时火冒三丈,悄悄溜到门口躲在门后,瞬间进入洞府。 估算这些人进入屋里搜查后,她飞快现身,跑出去捞回阿娘,再去找老爹。 此时老爹正在洞府的果园摘葡萄,准备酿制葡萄酒,听闺女一说,怕他们伤害到自家人,立刻拎了一根铁棍出去,直接砸倒一人。 有闺女辅助,姜三郎又顺利砸倒另两个。 等将这些人弄进来,才发现有两人当场死了。 姜三郎将没死的拖到拐角,找根细麻绳将他手脚都捆住。 这里被他用芦席圈了一个地方,准备在此地圈个粮仓,好将家里多余的粮食搬进来,这会儿正好用来审人。 姜三郎盯着此人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根锥子戳在他的人中上。 “啊!”这人一声惨叫,被生生戳醒。 第三百四十八章:斩草除根 http://.biquxs.info/

“说!谁派你来的?” 姜三郎向男人猛踢一脚。 男人四下一瞄,心沉谷底,但他仗着有底气,叫喊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快放了我!否则有你姜家好看!” 姜三郎面露狠厉,再次询问:“老子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来我家想干什么?” 此人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爷爷······” 话音未落,他的一条大腿被戳进一把匕首。 “啊啊啊啊······”男人惨叫着,全身扭动起来。 姜三郎声音寒凉:“最后一次问你,若不老实回答,老子就送你上西天!” 男人这才惊恐起来,连连讨饶:“我说我说!别杀我······是、是陈光禄让咱们来抓人,说是要拿你家小妖女去祭天。” 姜三郎忍着怒火问:“陈光禄人呢?他怎么没来?” “他说村里人都认识他,不方便过来,让咱们抓了人去四门镇汇合。”男人眼珠一转,继续道:“陈光禄现在可是成郡王跟前的红人,你、你区区小民得罪了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要不,我带你去找他……” 见姜三郎沉思,男人又道:“不过,陈光禄行踪隐蔽,没我带路,你自己肯定找不到。” “好,就让你带路。”姜三郎没有遗漏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拔出匕首,忽然一刀扎进此人的心脏。 既然不肯说实话,留着也没用。 随后,姜三郎用麻袋将三人装起来,让闺女先出去,跑到乱坟岗再将他与三具尸首放出来。 樱宝心里虽慌,但还是镇定地出了洞府,背上背篓跑去村外很远的一个坟茔地。 等放出老爹与三具尸体,樱宝这才觉得腿脚打颤。 以后她都不敢一个人进洞府了。 姜三郎一声不吭地挖坑,将三个麻袋深埋了。 见小闺女有些战战兢兢,便安抚道:“宝儿别怕,这些都是坏人,今日若不斩草除根,咱家永无宁日。” 樱宝连连点头。 她也觉得这些人该死,都敢大白天闯进自己家掠人,这得多猖狂才能这么做? 埋完麻袋,父女俩回到家,樱宝赶紧将阿娘放了出来。 春娘早已经醒了,也知道匪徒死在丈夫手里,所以什么都没问,洗一把手脸就去做饭,只不过烙饼时糊了一半。 第二天,姜三郎带着闺女悄悄出了村子。 樱宝一早就将家里的枣红马收进洞府,与老爹步行出村后,在村民看不到的地方将马匹放出来,父女同乘一匹马,往四门镇而去。 不管那陈光禄在不在四门镇,姜三郎都要去看一看。 昨日的事给他提了一个醒,自家已经与姓陈的结了仇,若任由他胡作非为,死的就是自家人。 一个多时辰后,父女俩到达四门镇。 此时的樱宝穿一身男孩子衣裳,还用炭笔画了两道粗眉,脸蛋也用褐色香粉涂了一遍,脑袋上还戴着斗笠,基本看不出是个女孩。 姜三郎也装扮一遍,不仅眉毛画得潦草,还用黑炭在嘴边画了一圈黑印子,头上也戴一个斗笠,背后还背着一把雨伞,像一个出远门的客旅。 樱宝将马匹收起来,与老爹在四门镇溜达起来。 先是去当地最好的饭馆,父女俩点了两道菜,与这里的小伙计攀谈起来。 当问及最近有没有外乡人来此时,小伙计道:“那可多了,最近咱们这里可热闹了,外地粮商在此高价收粮,还雇佣不少运粮的人,二百文一天呢,若不是阿娘不愿我离家,我也想去报名。” 姜三郎不动声色问:“请问小哥,粮商都住在哪里?” “客人也想去报名?”小伙计打量一眼姜三郎,就见他衣裳整洁,料子也不错,虽然脸上埋汰些,还算气宇轩昂,不像是要去找活儿干的。 姜三郎:“我有桩生意要找他们谈,并不是报名做搬运。” “原来如此。” 小伙计似信非信,本不想回答,但见此人递过来一串铜钱,立刻笑眯眯道:“粮商们就住云来客栈,客人若是谈生意得尽早,上午他们来吃饭时还说,明日一早就启程了。” “多谢告知。”姜三郎与闺女匆匆吃了饭,出了饭馆,打听到伙计说的那家客栈,走进去,提出要住店。 掌柜的连忙道:“真是抱歉,咱们客栈已经被人包下,客人不如去别家看看。” 姜三郎面露遗憾,说:“既然如此,我暂且歇歇脚,一会儿就走。” 客栈掌柜当然没意见,让小伙计拎来茶水壶,给客人倒茶。 樱宝跟随老爹坐在客栈大堂最隐蔽位置,慢慢喝着小伙计倒的茶水,暗暗朝四下打量。 客栈为土木结构,分两层。 下层低矮,是下等大通铺;上层为木制角楼,为上等客房。 不一会儿,有人从上等客房出来,站在栏杆处朝掌柜叫道:“喂!去买两壶酒来!再切二斤猪头肉,买一只卤鹅,要整只的,不许缺胳膊少腿!” 掌柜应一声,让小伙计赶紧出去买酒买肉。 樱宝与老爹已经看到,陈光禄果然在这里。 只不过他与人在客栈玩双陆,并没有出来。 确定陈光禄就在此处,姜三郎起身,带着闺女出了客栈。 四下打量一圈,最后来到四门镇的临江码头。 此处是小码头,平时没啥大船停靠,今日却有一只大船停泊在不远处。 有搬运工正背着一袋袋粮食往大船上走去。 樱宝眼尖地发现,在此监工的,竟然是曹县尉的一个手下。 “爹,看到那个人了么?他是曹县尉的手下。” 樱宝悄悄对老爹道:“那次县尉审案子,我就瞧见过此人,他应该是曹参的亲信。” 姜三郎眯眼望一眼那人,低声道:“咱们先不管曹参,先将陈光禄弄过来再说。” 留陈光禄一天,姜三郎都觉得不安全。 此人阴险狡诈,还心狠手辣,如果自己不先下手,恐怕遭殃的就是自家。 另一边,陈光禄打完一局双陆,心神不宁地唤来一个手下,问:“高旬他们还没回来?” 手下:“没有,他们应该昨晚就到,不知怎么还没回来。” 陈光禄背着手在屋里踱步几圈,忽听身后那人笑道:“多大的事,不过弄个仇人,何需如此麻烦,直接杀了便是。” 陈光禄瞪一眼那人:“你知道什么,杀死姜家人容易,但王上想将那个小娃儿带去郡城,咱们不得不谨慎一些。” 姜家人所在的村庄很是紧密,出入口就那么几个,若打草惊蛇先杀了人,自己不仅抓不住小娃娃,有可能将小命也留在那儿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水鬼 http://.biquxs.info/

陈光禄越想越烦,索性带着手下往客栈外走去。 “喂!你小心些,说不定你仇家快找上门了。” 黄锡文在他身后叫道。 他是成郡王府的门客,与陈光禄一同在琴川县收粮,彼此是制约关系。 今儿见陈光禄遇到麻烦事,黄锡文心里十分舒爽。 陈光禄也不理他,心里却提起十分的警惕。 姜家人不是善茬,而自己还要替成郡王办事,所以行事不敢太张扬,否则,自己报仇也无需这般麻烦。 不过杀几个人,他陈光禄又不是没杀过,带几人直接砍杀过去就行。 但杀人之后,他便无法在琴川县与周河县活动,自己对于成郡王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所以陈光禄才忍着邪火一直憋到现在。 当成郡王下达命令,让他将周无常的小弟子姜樱宝带去郡城,陈光禄才长出一口气。 如此甚好,自己也就无需顾忌什么了。 哪知昨日派去的三人竟杳无音讯,不知是没机会下手给耽搁了,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陈光禄左右看一眼,往码头方向走去。 倘若抓人的任务失败,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成郡王又没规定他必须完成任务,所以他不急。 来到码头,满意地望向大船。 有这一船粮食,自己也算大功一件。 自己不求其他,只要成郡王成事后,封赏一个爵位下来,他陈家以后便是妥妥的勋贵世家,子孙万代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姜家,就是那个吴轼,自己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正想着,忽然有个小娃娃朝他跑来,大声道:“郎君,有人在那边等你,说是有要事禀告!” 陈光禄心里一突,问小娃娃:“谁让你来递话的?” 小娃娃手里拿着一块糖糕吃着,含糊不清道:“一个黑脸大叔。” “他一共几个人?”陈光禄朝四周打量。 小娃娃将最后一点糖糕塞嘴里,大声道:“一个人,他说他一条腿断了,不能走道儿。” 陈光禄示意手下去小娃娃指的方向看看,自己则快速朝大船跑去。 他敢肯定,高旬那蠢货办砸了差事。 而且直觉告诉他,那姜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唯今之计,他要避开所有危险,将自己藏起来,直到离开琴川县。 来到舢板处,前后都有搬粮食的搬运工,他跟在一名搬运工的后面,踏上舢板。 走到一半儿时,忽然有人在后面撞了他一下。 陈光禄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撞下江水。 原本他会洑水,所以惊恐之后就镇定下来。 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紧紧缠住,将他直直往水底拖去。 陈光禄大惊,努力想挣扎起来却毫无办法。 那东西越来越往水底深处游去,如同一个勾魂水鬼。 渐渐的,陈光禄神智涣散,终于陷入黑暗。 岸边,好几人从水中冒出来,游到岸边,朝船上的人摆摆手:“水下没人,估计被卷进江底了。” 众人唏嘘。 “唉,好端端的他往舢板上跑什么?这下可好,一条命没了。” 有人问:“刚才是谁撞了陈官人?那人怎么也没上岸?” “谁知道呢?麻袋将咱们压的抬不起头,谁会留意前后是谁啊。” “就是,那人也掉进江里了,一直也没露头,八成也完了。” “唉,真是倒霉啊!” 众人议论纷纷,但很快有人过来,命令他们闭紧嘴巴,将今日的事都忘了。 哪天江里不淹死几个,这也没啥大不了。 黄锡文火速让人尽快搬运粮食,今夜就开船离开琴川县。 离码头很远的下游,一只大葫芦从水底冒出来,葫芦的一头有个女娃娃正奋力划水。 就是她,与老爹一起,将一根绳索捆住一条大鱼的尾巴,再将另一头拴在陈光禄的脚上,让这条鱼送陈光禄上了西天。 这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因为她得先用一粒药丸子捉住一条大鱼,然后将它收进洞府。 之后老爹扮成搬运工,将陈光禄撞下舢板。 再然后,姜三郎再用小闺女丢过来的绳子套进陈光禄脚上。 凭那陈光禄再有水性,这次也难逃一死。 樱宝爬上岸,天已经黑透。 取出一身干衣裳换上,她才将老爹与马匹放了出来。 姜三郎一出来,见闺女没事,松口气。 小闺女在江底就将他收进洞府,连带收进去一大股江水,把水池边很多菌耳都冲毁了。 好在只冲倒一小片,其他地方没受影响。 不过,好像有不少鱼虾也被冲进水池里了,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池水。 父女俩连夜回到家,都已经快天亮了。 春娘忧心忡忡一夜没阖眼,见丈夫与闺女平安回来,立刻要去给他们做饭。 “不用忙,咱们吃过了,你赶紧休息,宝儿也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姜三郎阻止妻子忙活,躺回炕上。 闺女在冰冷的水里泡了不短功夫,也不知会不会生病。 姜三郎稍微将事情始末讲一遍,只说陈光禄掉进江里不见踪影,其他就没跟妻子再提。 春娘也没追问,将闺女的炕下添些麦秸,这才回屋与丈夫并排躺着。 转眼到了三月,春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 雨水虽不大,但整日阴雨连绵不见太阳,使得庄稼开始生霉菌。 快五月时,依旧阴雨不断,庄稼出现异样,刚成熟的麦穗与糜子开始发芽,这让村民们焦急万分。 这时候收割就太早了,大部分麦子还是青浆,收下来也存不住。 可不收的话,大片麦穗冒出芽苗,自家勉强能吃,但这种麦子极其容易生霉,也无法保存。 村民们欲哭无泪,纷纷来问姜三郎该怎么办。 姜三郎也无计可施。 今年不仅麦穗出芽生霉,连菌耳长势都开始不好。 有很多还没长大,就长虫变黑。 没办法,只能将这一批菌耳废掉,重新蒸煮营养基,培育下一批菌耳。 姜家的菌耳倒是没受影响,特别是樱宝种植的菌菇,依旧肥肥硕硕。 这天,樱宝与二妮姐去村外采槐树花,忽然发现一大队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 他们全都穿着甲胄,身背弓箭,一看就像从战场上刚下来的样子。 樱宝本能地拽着二妮姐躲到树后,让她别出声,可一同来的大黄却不知道小主人的意思,朝骑兵疯狂犬叫。 于是樱宝就看到,那群骑兵朝这边疾驰而来。 第三百五十章:谁才是有福之人 http://.biquxs.info/

骑兵很快到了跟前,一人高踞马背,对树后叫道:“别藏了,赶紧出来!” 樱宝探头出来,打量一眼一身甲胄的萧陌,问:“你有啥事?” 萧陌扫一眼小姑娘,“我来购买一些药,跟上回一样的品质。” 樱宝:“我没有药材。”有也不想配。 “这个你不必担心,某带了草药,足够你用了。” 樱宝只好从大树后出来,摸摸凑到跟前的大黄,“那好,你先去村里吧,我等会儿就回去。” 萧陌没有动弹,淡淡道:“我现在就需要,你有什么要做的,某可以让将士们帮你。” 二妮一听就乐了,“那好,我们要采两篮子槐树花……” “好。”萧陌打断二妮的话,朝身后一挥手,几名将士催马过来,直接挥刀砍断几根槐树枝。 树枝上挂着很多槐花,足够采满两小篮。 “我留两人帮你采,你现在便随我们回村。”萧陌面无表情道。 樱宝暗自气闷,只好带着大黄与二妮姐往村里走,不忘对几名骑兵道:“不能有树叶跟树叶子啊,不然回去还得挑拣一遍。” 没人理她,但两个摘槐树花的,下意识将篮子里的树叶与花梗捡出来。 回到村里,村民们好奇地望着这一队骑兵,还有一辆装着好几个麻袋的马车。 萧陌让手下将药材扛进姜三郎家,又问樱宝:“需要人帮你处理药材吗?” 樱宝点头。 每种草药都要清理蒸煮,有的还需碾成粉末,光指望她一个人,短时间可干不完这么多活儿。 至于老爹阿娘,自己绝对不能占用他们的时间为萧陌制药。 于是,几名将士又充当药童,一人碾药、一人切药,还有一人在院子外架个简易锅灶,开始蒸煮药材。 樱宝只负责配药,其他并不参与。 萧陌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忽然说:“裴时先与他的继女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若不是那陈甜甜脸上破了相,皇后娘娘还想将她送到代王身边。” 樱宝没说话。 萧陌继续道:“不过,琴川县又出现一个可召唤神灵的神使,全城百姓都尊他为周大天师,据说他有几个上神赐下的宝葫芦,现放在青龙观两只,医署两只,还有一只则被送去京城。” 樱宝点头:“我师父确实是天神使者,去年琴川县发生时疫,我师父还召唤圣水救了大家呢。” 萧陌笑了笑。“只可惜咱们大黔两位天师好似有点不对付,意见也相佐,不然可是国家之福。” 转而又说:“不过,裴时先说你们川河镇东陈村出现妖魔,这才害得琴川县发大水。” “妖魔?”樱宝睁大眼睛:“喝小孩血的才是妖魔吧?那个裴时先施展邪术,将小孩儿掠去,割开她手腕放血给陈甜甜喝,他们这般是什么?” 说着撸起自己袖子,将手腕露出给萧陌看:“看,这就是裴时先割的伤口。钦天监那些人都是傻子吗?竟然认为喝小孩血的人是天师与圣女?” 萧陌看清樱宝手腕处的红色疤痕,不由皱起眉:“裴时先真这么做了?” 樱宝点头:“你道他为何被我师父砍断一只手?那陈甜甜母女为何脸上被刺字?” 萧陌当然知道府城发生了什么,不过二弟跟他说,那周无常蛮横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裴时先的手腕砍断,还欺负韩氏母女,命人在她们脸上刺字。 他这些年忙于去各地剿匪,并未特别关注这些事,没想到那裴时先竟真的捉了樱宝放血,真是好狗胆! 但他很好奇,那裴时先为何想要放樱宝的血给陈甜甜喝,这其中有什么隐秘吗? 可惜那裴时先远在京城,还被祖父掌控在手心,若非如此,自己定要将他拿来亲自审一审。 萧陌打量一下樱宝,问:“他为何要放你的血给陈甜甜喝?” 樱宝眨眨眼:“可能是想将我的福气转嫁到陈甜甜头上吧。” 原先自己并不想多说,但若任由裴时先在京城给自己与师父泼污水,肯定不行。 “福气?”萧陌笑了下,又四下看了看,点点头:“你确实是个有福之人。” 姜家一年比一年富庶,他比谁都清楚。 若让阴阳先生来看,定然说姜家祖坟风水旺,而不是因为一个小妮子的缘故。 不过,单论风水,谁家又比的过皇家? 如今的慕容氏还不是照样风雨飘摇? 萧陌背着手走出姜家院子,在各处转了转。 他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一个村子,越看越心惊。 此村比他看到的任何一个村落都生机勃勃,人们的精神头也足,短短几年,这里不仅形成一个规模尚可的集市,连学堂都很完善。 村落外头还有一个外村,也住着不少人家,看模样都是逃难而来。 在无人管理的乡野,这些难民也很勤奋,不仅在自家门口仅有的地方开辟出菜园子,有的人还在集市摆起小摊。 当然,摆摊的都是妇孺,成年男子则去帮东陈村的人收拾农田,或者帮村人种植采收菌耳,舂米磨面等。 总的来说,这一片都是自食其力的人,没看到游手好闲的。 一名随从低声道:“公子,这村子真的很邪门,您瞧瞧那些果树与皂角树,这才几年,已经长成这样了,简直像七八年的老树。” 萧陌看一眼随从,没有说话。 随从感受到主子的冷冽,退后一步,低下头。 萧陌背着手继续转悠,问随从:“那裴时先与陈甜甜母女在京城还做了什么?” 随从垂手道:“裴时先已经在钦天监供职,陈甜甜与她母亲被太师安排在一个庵堂修行,平日不准出来。” 萧陌撇下嘴,“如此甚好。” 祖父真是老糊涂了,竟听信一个乡野神棍的言语。 什么九天玄女转世,瑶池圣女,就凭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她也配? 何况那陈甜甜面上还被刺了字,太师若还执意将她送去代王府,恐怕代王会与祖父心生嫌隙。 如今的代王身体康健,再不是以前那个病弱小皇子了。 他不仅代皇帝批阅奏章、处理国事,还罢免了好几个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 如此大刀阔斧,等他一登基,估计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萧家。 第三百五十一章:二伯娘怀孕 http://.biquxs.info/

正想着,萧陌瞧见吴老先生从学堂出来。 他朝吴老先生一抱拳:“原来是吴老,您怎么也在此村?” 吴老先生眯眼看他好一会儿,才认出面前此人是萧太师的孙子萧陌。“原来是萧公子,不知来此为何?” 萧陌如实回答:“晚辈来请樱宝小郎中制药。” 吴老先生点点头,刚转身想走,忽又问:“萧公子不是去平叛了吗,怎么有空回来?” “匪徒已经被剿灭,只是边关告急,我特来此准备点药物带走。” 吴老先生摸摸胡须:“原来如此。” 他本来还想问几句,怎奈内急要先去上个茅厕,于是朝萧陌拱拱手,告辞离去。 这时,又从学堂跑出几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魏湛。 魏湛瞧见萧陌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抓住他袖子叫道:“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萧陌拂开他的手,整理下袖子道:“我来此自然有要事,我还没问你,为何也在村里?” 魏湛得意道:“我在这里上学堂啊。” 他不仅学文,还与虎子姜武张闵他们一起练武,现在的他,一人能撂倒三个。 这么一想,魏湛冷不丁朝萧陌出手。 萧陌反应也很迅速,几乎是一招就制住他。 魏湛震惊:“你为何这么厉害?不行!我还要重来一遍!” 就这样,魏湛与萧陌你来我往过手不下十次,终于从一招被制,发展成两招被制。 “好了,你自己玩吧。”萧陌拍拍袖子,一转身离去。 魏湛很是沮丧。 自己学了这么久,竟然在萧陌手里过不了两招,这也太拉垮了。 虎子与姜武走过来,盯着那些骑兵身上的甲胄一脸羡慕道:“他们可真威风,我以后也要骑马披甲上战场。” “得了吧!”姜武道:“姐姐说咱们练武是用来强身健体保护爹娘家人,如果我们都去战场了,谁来保护他们?” 魏湛:······ 他竟觉得很有道理。 不对,樱宝说的每句话好像都挺有道理。 虎子不赞同道:“可如果女真来犯,咱们都不去战场,那他们岂不要打到咱家来?” 几个小伙伴:······ 好吧,好像谁都挺有理。 “七公子,老身可找到你了。”陈冯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带盖的食盒。 她将食盒塞在魏湛手里,笑眯眯道:“这是老身做的羊肉包子,刚出锅呢,你赶紧尝尝。” 魏湛将食盒推回去,义正言辞道:“多谢陈婆婆,我、我不喜吃羊肉包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陈冯氏叹口气,只得将食盒抱在怀里,柔声问:“那七公子喜爱吃什么?老身抽空就去做。” “不用忙活,我平时都在姜武家吃饭,他家什么都不缺。”魏湛极力忍着不耐烦,说一句:“我走了。”转身跑远。 虎子与姜武也跟着跑远,独留下张闵一人。 张闵见势不妙,立刻也跟着跑走。 陈冯氏见少年们都走了,叹口气,转身回家。 自家两个孙女都没说人家呢,陈婉今年都十四了,陈招也十二岁,本来魏七公子是首选,可自从知道那桩密事后,她只能望洋兴叹。 但魏七公子到底是主家的嫡子,也算自己的晚辈,他又一人在此求学,自己对他好点儿也是应当。 可魏湛似乎不怎么看得起陈家,对她的示好并不怎么领情。 唉,算了,自己该做的都做过,万一主家问起,自己也能应对了。 两天后,樱宝终于将所有药物都熬制完,还用蜡壳一个个包起来。 萧陌拿到药丸子药粉先检验一遍,见疗效跟前几次差不多,痛快付了银两,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 樱宝又进账几百两,高兴地拿出十两请家人们吃顿大餐。 席间,燕茹竟屡屡作呕,尤其是闻到烤羊肉时,她竟捂着鼻子跑出屋子。 姜刘氏转头问二儿子:“燕茹该不会怀上了吧?” 姜二郎也很惊喜,放下酒盅便去看妻子:“我去瞧瞧。” 走到门口又回头招呼樱宝:“樱宝,来帮你二伯娘探个脉。” 樱宝应一声,跑回屋里背起小药箱。 来到二伯家,二伯娘燕茹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姜二郎帮妻子轻抚胸口,一遍遍问她哪里不得劲。 燕茹拍拍丈夫的手,“没事,可能我这几天喝冷水喝的,肠胃不舒服。” 姜二郎笑道:“我怎么瞧着像有孕了?正好樱宝来了,你把手伸出来,让樱宝给你把把脉。” 燕茹点头,将手腕露出来。 樱宝先给她把了脉,又用听筒听了听肚皮,这才肯定道:“二伯娘确实怀孕了。” 姜二郎简直高兴坏了,连忙问,“你二伯娘肚子里是单胎还是双胎?” 樱宝:“单胎,约莫已经四个月。” 燕茹闻言捂脸哭起来。 她终于怀上了。 再不是人们口中不下蛋的母鸡。 自己为了不听人流言,基本不出门,也不敢跟村里的小媳妇们聊天。 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溜达,洗衣洗菜再不用避着村里的妇人。 姜二郎见妻子哭了,赶紧哄道:“别怕,怀孕前期确实难受一些,往后就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去找来。” 燕茹擦擦眼泪,又抿嘴轻笑:“我这几天特别想吃杏子。” “那好,我这就去摘来。”姜二郎乐滋滋跑去果林摘杏子。 樱宝收拾好药箱,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虽能探出二伯娘怀了身孕,但对妇人的孕产知识一知半解。 “二伯娘,要不让二伯去镇上请张医婆来看一遍。”樱宝认真道:“我不太懂孕产方面的事情,只大概估计一下月份,万一诊错就糟了。” 燕茹点头:“好,等你二伯回来我便跟他讲。” 其实燕茹也很紧张,她好不容易怀上,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将孩子给流了。 等姜二郎捧着一大捧黄橙橙的杏子回来,燕茹便将侄女的话说给他听:“宝儿说她不太懂孕产的事,让你去镇上请张医婆来瞧瞧呢。” 姜二郎自然没意见,当即套上马车赶去镇上。 走到川河镇时,正遇上一辆辆车架,有马车骡车驴车,很多都在镇上歇脚,补给食水。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从京城那边逃过来的。 明早八点半发一波红包,宝宝们有空就领一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鲁莽 http://.biquxs.info/

“你们可不知道啊,女真灭了辽朝,正集结大军朝东京进攻呢,咱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有消息称,女真打到了太原府。” “打到太原府了?那东京岂不危在旦夕?”孙里正一脸惊恐。 “可不是。唉,有好多人都不相信呢。”赶车的买了五六块大饼,又买了一些食盐与大米,搬上车。 车上坐着他的妻儿,还有老母亲,她们全都神色倦怠。 孙里正见他们要走,连忙问:“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赶车的道:“我有一个亲戚在建康做买卖,我们准备去那里投奔他。” 孙里正又问了几辆车子,无一不说为了避祸。 这下子,孙里正有点傻眼。 他有点不信,大黔朝这么大,人这么多,那女真才多少人,能打下太原府? 姜二郎也听到了,压下心里忧虑,去请了张医婆给妻子把过脉后,确定了小侄女的诊断。 燕茹已经怀孕四个月,预产期在十月份,与姜杰姜武差不多。 随后姜二郎找到三弟与大哥,跟他们讲起在镇上遇到的事。 “如果这事是真的,估计庐州那边也不能幸免。”姜三郎沉思片刻,说:“接下来就是县城,还有咱们镇子正好在官道边,肯定也不能幸免。” 姜大郎:“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也要往建康去?” 姜三郎摇头:“还早呢,若真打到咱们这里,建康也保不住。 姜老汉磕磕眼袋锅子,“你们也不用慌,真到这里,咱们大不了去山里避避。” 除非女真将整个大黔都攻占下来,否则根本不会漫山搜人。 三兄弟点头,稍稍放下心。 但这事儿还得跟村里人说说,让他们有个准备。 于是姜三郎起身去找陈族长他们。 春娘与妯娌她们也在旁倾听,得知蛮子要打来,全都心惊胆战。 燕茹更是脸都吓白了。 如今她怀有身孕,若真遇到兵祸,那才是麻烦。 她望一眼樱宝,欲言又止。 樱宝知道二伯娘担心什么,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呢。” 燕茹眼泪都快下来了,轻轻点点头。 樱宝确实不怎么担心,因为前世女真根本就没打到这里来。 但京城与府城那边就不好说了。 想到温姐姐一家还在庐州,樱宝立刻跑去写信。 她要温姐姐她们都到这边来。 刚把信写好,魏湛就跑了过来。“樱宝,我想回府城一趟,你你能借我一匹马么?” “你要回家去?”樱宝问。 “嗯!三叔叔说外蛮子快打到京城了,我想回去将阿娘接来。”战事一起,首当其冲就是那些城池,小山村就比府城安全多了。 樱宝:“好,我将枣红马借你,若你到县城那边做船走,就把马放在特产铺子就行。” 魏湛重重点头,转身去马棚。 樱宝看他给枣红马上马鞍,就去他屋里给他收拾包裹。 衣服银钱与食水,还得有一件防身刀具。 魏湛接过包裹,低声问:“樱宝,我先去县城,你有没有话捎给姜大哥?” “有。你告诉他,让他将铺子关了,带着妻儿回村子来,对了,再把姜杰与元宝哥也带回来,嗯,还得去医署告诉师父一声。” 魏湛答应一声,将包裹系好,水壶也背在肩上。 “我还在你包裹里放了一封信,你若回府城,就将信交给温夫人。”樱宝叮嘱道:“千万别忘了。” “知道,我一定带到。” 魏湛踩着上马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很快出了院子,朝县城方向奔去。 樱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快步往鹿苑而去。 呦呦已经七岁,是只非常稳重优雅的大鹿,它与母鹿又生了一只小鹿,才几个月大。 其余鹿也有生产,但小鹿长到半年后就被人买走。 呦呦见到小主人到来,快速跑来,用它的脑袋蹭了蹭小主人。 樱宝取出一些青嫩的豆秸给它,摸摸它的鹿角道:“你如果想回山林,就回去吧。” 呦呦不明所以,看她一眼又垂下脑袋吃豆秸。 其余小鹿见有好吃的,也纷纷跑来。 樱宝索性取出一堆青苗喂他们。 这时,张闵与虎子姜武也过来看鹿,见樱宝在此,说:“樱宝,我也想回荆州一趟。” 他父母都在荆州,肯定已经与女真碰上了,自己必须回去看看。 这小山村闭塞,若不是有过往的旅人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外界的消息。 “你回去也没用,而且去往荆州的大船肯定没了,你准备怎么回去?骑马么?即便快马加鞭,没有十天半月你都到不了荆州。” 这是真话。 马儿也会累,也要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才行,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赶路。 张闵知道这个结果,所以他更加惶然。 虎子也安慰他:“张闵哥哥,你不用担心,你爹娘肯定没事。” 张闵默不作声,摸摸小鹿的背,转身走了。 姜武与虎子也紧跟着他,不知说了什么。 哪知第二天,姜武与虎子张闵三人同时不见。 最先是李胥来找姜三郎,问姜武与虎子张闵几个为何没去学堂。 姜三郎一听,立刻去姜武与张闵的屋里查看,结果发现屋里的桌上放了一个信封,信上说,他们三个陪张闵去荆州了。 姜三郎顿时炸了,连忙去大哥家寻找马车。 果不其然,三个小子将家里马车也带走了。 “我去追他们!”姜三郎气急败坏,立刻向外头跑去。 樱宝见老爹跑了,也紧跟其后。 这张闵真的太鲁莽,让两个小孩与他一同去荆州,是想害死他们吗? 姜三郎跟陈银借了一匹马,飞快朝村外追去。 樱宝边追边喊:“爹!快等等,我也去!” 哪知姜三郎根本不理闺女,反而一挥鞭子,让马儿跑的更快。 樱宝气的直跺脚,转身回去告诉阿娘。 村里的马匹就那么几匹,还都被派了用场,自己铁定追不上了。 唉!真是气人! 当春娘得知儿子跟着张闵一起走了,不由大惊失色:“他才多大?怎么就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提外头兵荒马乱,若与女真迎头碰上,就凭他们几个?必死无疑。 第三百五十三章:矢尽援绝 http://.biquxs.info/

樱宝也很焦心,想了想,跑去鹿苑。 摸摸呦呦脖子,问:“呦呦,带我去追阿爹好不好?” 呦呦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似乎无声同意了。 樱宝从洞府取出一副皮鞍子,给呦呦系好,自己踩着栏杆爬上鹿背:“走!去找爹。” 呦呦似乎听懂她的话,迈开四蹄飞奔而去。 现在的呦呦长得非常高大,快赶上骡马了,但樱宝已经十岁,它驼起来还是挺费劲。 避开村民,樱宝紧赶慢赶也没瞧见老爹与姜武他们的身影,不由心里发急。 一个时辰后,樱宝停下给呦呦喂食水。 见呦呦十分疲倦,索性将它收进洞府,自己换上一身灰扑扑的苎麻短打,再戴上一个斗笠,快步往前走。 走了半个时辰,她又将呦呦放出来,自己骑上赶路。 就这样,快到傍晚时,终于赶到县城外的码头。 码头有一只不大的船,正准备驶离。 樱宝眼尖,一下子就瞧见船上有两个身影,正是虎子与弟弟姜武。 樱宝也顾不得什么,当即收了呦呦,飞快朝船跑去。 边跑边喊:“姜武!姜武!站住!” 姜武也瞧见姐姐,下意识往船舱里躲。 樱宝可气坏了,不顾舢舨已经抽离,一个箭步冲出去,一下子扒在船沿上。 “哎呦!你个小娘子怎么这么莽?”船工立刻过来拉她。 樱宝不顾全身磕的生疼,忙对船家道:“快靠岸,让他们下船!” 虎子与姜武探出脑袋,异口同声叫道:“不要靠岸,船家你快开船,我们可是付了钱的。” 船家为难,只得撑船继续前行。 樱宝气坏了,跑过去一把扯住姜武与虎子的耳朵,“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去荆州?就这小船?一个风浪就打翻了!” 船家不乐意了,唬着脸辩解:“小娘子这是什么话?我一年去荆州几次呢,你怎么说话如此不吉利?” “抱歉,都怪我。”张闵从船舱钻出来:“我本想一个人去荆州,姜武与虎子一定要跟来。” 又对姜武与虎子道:“姜武,虎子,你们随樱宝回去吧。” “我不回!”虎子一口拒绝。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也不回!”姜武双手捂住耳朵,朝后头退了几步,离姐姐远些。 樱宝被他们给气笑了:“好吧,既然你们不回,我就跟你们一起。” 自己脑海那本书里有关于荆州失守的事,说荆州太守苦苦坚守两个月,率领城中忠义之人一千多,数万百姓相助,最后矢尽援绝,城破,与贼寇血战三日三夜后,遂死之。 这个荆州太守,应该就是张闵的爹了。 书中还说,女真破了荆州城后,展开屠城,将城中所有人屠个精光。 张太守至死都没等来援军,之后张氏家族还被皇帝诛灭九族。 想想真是可悲。 樱宝同情地瞥一眼张师兄,叹口气。 算了,自己就随他们去一趟吧,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将他们收起来。 嗯,就收进爹爹新做的竹笼子里。 老爹害怕再遇到上次的事,便在洞府做了一个没有窗户的竹笼子,万一遇到歹人,就将他丢进笼子里,再用盖子一盖,无论那人多大力气,都只能做个困兽。 竹笼子是用粗壮的毛竹做成,外头还圈一层芦苇席子,人一旦进去,就是黑漆漆一片,啥都瞧不见。 “你也去?这怎么行?”张闵挠头。 有两个小鬼已经够麻烦了,还加上一个樱宝····· “你们不回去,我便跟着。”樱宝不客气地朝船板上一坐。 张闵有些愧疚地瞅一眼小师妹,最终沉默。 本来他去县城找师父,结果师父不在,医署的人也不知他与大师兄去了哪里。 没办法,张闵想一个人先去荆州看看情况,结果虎子与姜武坚决跟上。 出城前,他已经将姜家的马车交给姜记特产铺子,之后雇了一辆驴车来到城外码头。 也是巧,正好遇到一艘大渔船,于是张闵就包下渔船,前往荆州。 船家见几个孩子不再闹腾,赶紧撑船,让妻子儿子划船,往上游而去。 七八天后,大渔船进入荆州境内。 樱宝眺望岸边,便发现不对。 很多百姓拖家带口往南走,看到江面上有船,拼命招手。 船工也看出问题,面色凝重。 “小郎君,咱们不能往前走了。你瞧前面也不知发生何事,怎么全都像逃难一样?”船工没将船靠岸,只站在船上朝岸上喊问:“你们怎么回事?难道蛮子打来了?” 先前停靠在码头时,也曾听了一耳朵,说是女真进犯,朝廷却迟迟不派兵来。 没想到还没到荆州城呢,就有大股百姓逃难。 一名百姓回答他:“是啊,如今太守命令封锁城门,咱们只能往南走。” “封锁城门?”张闵越发心急如焚,赶紧催促船家开船。 船家无法,只得又行驶了一段时间,便死活不肯开船。 张闵想了想,将报酬付给他,自己与小师妹几人上了岸。 四人与逃难的人群背道而行,很快到了荆州城门口。 此时大门紧闭,外头还有不少百姓想要进去。 张闵挤上前去,高声道:“我有要事禀明太守,还请开门让我进去!” 守城的士兵根本不理他,还朝他放箭。 樱宝知道这样肯定不行,立刻唤张闵:“二师兄,咱们先找个落脚点,回头再来看看。” 张闵也正有此意,于是四人退出好几里,在一片密林里坐下休息。 樱宝取出干粮分给弟弟与虎子,也给了二师兄一些。 四人吃了东西,此刻天都黑了。 “先休息,明日一早再去看。”樱宝又从包包里取出一些植物,交给弟弟与虎子。 如今天气炎热,野外有很多蚊虫,稍不留神就被咬满脸的包。 姜武接过薄荷叶子,搁嘴里嚼了嚼,吐出来抹在自己的胳膊腿上。 樱宝又抖落出一条披风,让几人挤在披风里睡觉。 她自己则拿出另一个黑色披风,兜头罩起来,蜷缩在姜武旁边。 等他们都睡熟,樱宝悄悄进入洞府,开始整理东西。 弓箭有两把,但箭矢都是竹子的,伤害力不大,没什么用。 第三百五十四章:生鸡蛋 http://.biquxs.info/

吃饱喝足正蜷缩在洞府睡觉的呦呦醒来,迷茫地看了一会儿樱宝,起身走到她跟前蹭了蹭。 樱宝摸摸它脑袋,开始思索万一遇到女真队伍该怎么御敌。 单凭自己几个,即便都习过武,也打不过同等数量的亡命徒,所以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最好能兵不血刃吓退他们。 她将目光投在怪神面具与一套祭祀时穿的祭祀袍上。 实在不行,那就装一回神灵。 樱宝又去二层采了不少鲜花,足足两大筐,有牡丹,月季,与菊花等。 再准备几只大葫芦。 这些葫芦都没去瓤,十分沉重,自己可以猝不及防将它们丢出去。 对了,还有前段时间捡的大石头。 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砸人。 至于呦呦······ 樱宝想了想,又去采了一些红蓝花,放锅里煮开,等稍微凉了,就捞起花在呦呦身上一通涂抹。 很快呦呦的毛皮就变成一身红色,看着还挺漂亮。 第二天天没亮,樱宝火速起来。 张闵也醒了,拽起姜武与虎子。 四人随便吃一些干粮与水就赶去府城。 但他们只是远远观望,并没靠近,因为有很多骑兵正渐渐围拢到府城门口。 之前在城门口徘徊的百姓见状四散而逃,但很快被骑兵追上,手起刀落就倒在血泊中。 “咱们回头!”樱宝一扯弟弟姜武,招呼师兄与虎子跟上,四人飞快钻进树林。 但这里的树林太过单薄,几乎遮不住人迹,很快就有外邦骑兵嗷嗷叫着追过来。 张闵边跑边回头看,见只有五六个骑兵追来,不由心里一动。 他很想将这几个人弄死,再夺了他们的马。 可想归想,却十有八九不会成功。 女真人骁勇,又是马上民族,自己这些孩子在他们面前就如刚出生的小羊羔。 “别看了!快跑!”樱宝见那些人越来越近,慌忙拉着弟弟往高处跑。 张闵与虎子紧紧跟在樱宝身后,动作也不慢。 他们速度虽然快,但也没有马匹快,若不是女真人不擅长在山地骑马,估计早就追上了。 樱宝爬上最高处,望一眼下方,就见几个女真汉子像野兽一样胡子拉碴,还留着奇怪发辫,他们哈哈大笑,将追逐当成一种狩猎,当即抽出背后弓箭就朝樱宝几个孩子拉满弓弦。 樱宝面如寒霜,手臂一挥。 几块大石飞了出去,瞬间砸中两匹战马,以及马背上的人。 马匹与人哀嚎一声,倒地不起。 另几人一愣,连忙查看同伴,见他们口吐鲜血,已经没救了。 再抬头看时,几个小崽子已经不见踪影。 女真人气的嗷嗷叫,却也不敢再追。 再说樱宝,带着几人飞快跑进一片林子,直至跑不动才坐下休息。 虎子与张闵好奇地问樱宝:“那石头是你推下去的吗?” 他俩先前只顾观察蛮匪,根本没注意樱宝这边的动静。 樱宝点头。 她累都累死了,不想多说什么。 姜武偷偷撇着姐姐,却没敢询问。 姐姐凭空丢出好几块大石头,姜武就站在旁边,看得真真的。 当时他都惊呆了,若不是姐姐拽着他,他都忘记了逃。 张闵拿起竹筒水壶喝几口,气喘吁吁问:“樱宝,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府城城门那边肯定不能去了,但水路倒是能直接进城。 可他们没有船啊。 周围有渔船也早跑了,哪里还敢留下来。 樱宝想了想,“还是想法子进城吧。” 二师兄好不容易赶到荆州,不可能又原路返回,只能想法子进城了。 “怎么进?”张闵将水壶递给虎子。 游水进城是不可能的,再是会水也游不了那么长距离。 而且水道两边不仅有大黔将士守着,还有蛮匪的队伍。 樱宝:“咱们去江边找找有没有船。”没有也没关系,自己洞府还有一个葫芦船呢。 几人稍微休息一下,就赶往江边。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百姓,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拖家带口胡乱跑进山林,结果发现这里不仅找不到吃的,也没水喝,只得又跟樱宝他们一起往江边赶,希望能找一艘渔船。 结果令大家失望,江边什么都没有。 往常在江面上打渔的一个不见,都不知去了哪里。 樱宝带着几人刻意避开这些人,往南面走去。 最后看到一大片芦苇地,几人对视一眼,钻进芦苇丛。 他们在芦苇丛里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地方,然后扳倒一些芦苇,四人坐下休息。 张闵取出自己带的干粮分给几人,一晃竹筒竟然没水了。 樱宝拿过竹筒,起身道:“我去江边打水,你们别乱走。” 姜武立刻也站起来,“姐,我跟你一起去。” 张闵与虎子见状也要去,被樱宝阻止:“你们老实歇着,人多走动会被外面看到。” 张闵与虎子只好又坐下。 其实樱宝说对了,外头正有一队骑兵在周围搜索。 他们高踞马背,双眼像鹰隼一样在芦苇地逡巡。 这片芦苇地广阔,又正是繁茂的时候,即便他们骑马站到高处也看不清里头情况。 而樱宝与姜武个子矮小,穿梭在芦苇里的动静就像微风拂过。 樱宝来到江边,周围有不少芦苇与荆棘。 她从洞府取出几个鸡蛋塞在弟弟手里,低声道:“你先吃几个,回头再带几个给师兄与虎子。” 姜武明白姐姐的意思,默默吃着煮鸡蛋。 樱宝掰下几片芦苇叶,三两下编出一个小篓子,又从洞府取出七八个生鸡蛋放在里面。 没办法,自己没法解释熟鸡蛋从哪里来的,只能给他们吃生鸡蛋。 之后又给两个竹筒灌上瞳孔泉,带着姜武往回走。 期间,姜武还被鸡蛋噎了一下,幸亏姐姐给他拍背,又喝了水才顺下去。 张闵与虎子瞧见一篓子鸡蛋还很惊讶:“这是野鸡蛋?怎么跟家鸡的蛋一样大?” 姜武心虚地垂下头,不敢面对虎子与张闵。 樱宝一本正经道:“许是芦苇地的野鸡蛋就是跟家鸡蛋一样呢。” 张闵一想也是,拿起一只鸡蛋在一块小石头上磕一下,然后小心剥去几小片蛋壳,仰脖子朝嘴里一倒,吃的美味香甜。 他与师父大师兄在外游历时,也吃过生鸡蛋,所以不甚在意. 虎子就不行了,看着张闵将生鸡蛋倒进嘴里,蛋黄还顺着嘴角流下,顿时恶心到不行。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守卫 http://.biquxs.info/

“我不要吃生的。” 虎子将鸡蛋放回篓子里。 姜武很是内疚,但知道姐姐的秘密不能给旁人知道,即便虎子哥哥也不行。 他望一眼姐姐,很是纠结。 樱宝从包包里取出几块茯苓糕,放在虎子手心:“那你吃这个吧。” 虎子也没客气,一口气全吃光。 他们就这么在芦苇丛待了一天,到了傍晚,樱宝趁着还能看清周围,拉着弟弟去江边,放出一个葫芦船。 这是由四只大葫芦与竹排子组成的船,再用葛藤与葫芦藤麻绳等固定。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边上坠着四个大葫芦。 姜武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姐,你是神仙吗?怎么能变出这么多东西?” “以后再跟你说。”樱宝又取出两根长竹竿放在葫芦船上,这才带着弟弟回去找张闵、 “我找到一个葫芦做的船,咱们现在就走。”樱宝面不改色对张闵与虎子道。 张闵好奇:“什么葫芦船?” 姜武:“你去看了就知道。”说罢率先往江边跑。 当张闵与虎子看到眼前的葫芦船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葫芦,为何像咱们家的品种?”虎子爬上船,摸着葫芦有点不可思议。 樱宝与弟弟也上了船,踩在竹排上。 几人全部站上去后,竹子稍稍往下沉了沉,江水便浸到脚面。 好在有四个大葫芦在四面撑着,竹排才没有沉下去。 张闵与虎子各拿一根长竹竿撑船,慢慢出了芦苇荡,往江中行去。 樱宝与姜武则警惕望向四周,防止有蛮匪在岸边放箭。 天渐渐黑了,靠近江边的地方升起好几个篝火。 “那是蛮匪!”姜武指着岸边那些篝火道:“他们有不少人呢。” 樱宝点点头:“咱们小心些,别被他们发现。” 张闵与虎子极力放轻手脚,但还是有蛮匪发现江面上的葫芦船。 他们嗷嗷叫着跑到江边,拉弓朝葫芦船放射。 “快矮下来!”樱宝让他们坐在大葫芦的后面,悄悄撑着船往前行。 有好几支箭矢呼啸着扎在葫芦上,将樱宝吓了一跳。 这些人的臂力真是了不得,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射到。 葫芦船好不容易摆脱那些蛮匪,快进入城区水域时,又有人朝他们放箭。 樱宝仔细辨认,见是城头上的士兵,连忙高喊:“我们是张太守的亲戚!” 防卫的士兵听出是小孩子的声音,加上又是一只船,连忙停止射箭。 “你们将船往边上来,咱们要检查!”士兵厉声命令。 张闵与虎子将葫芦船撑了过去,刚靠岸就有好几个士兵跑来,他们手里拿着刀戟,纷纷将刃口对准几人。 四个小鬼上了岸,见他们手中并无武器,士兵才稍稍放松。 当得知张闵就是张太守家的小公子时,他们的语气更加客气。 其中一人还自告奋勇送几人去太守府。 樱宝拉着弟弟与张闵虎子走在街道上,明显感到城里百姓们的紧张与压抑。 从这名侍卫口中得知,荆州府守城侍卫全部召集起来还不到五百人,即使把监牢里的犯人放出来,依然不足以跟外头的数千敌军悍将抗衡。 不过,数十里外的几个军屯应该能召集千余名将士,再加上临县的兵卒,怎么也能凑出两三千人来。 只可惜大黔的兵卒调度权利不在将军手里。 即便外邦大军压境,没有皇帝手谕,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 回到太守府,张闵立刻跑去见了爹娘与兄弟姊妹。 张夫人见到儿子赶回来,忍不住哭骂:“你是不是傻?现在回来做什么?” 她夫君是太守,即便有机会送妻子儿女出城也不能这么做,否则会被世人唾弃,被朝廷责难。 先前张夫人还庆幸小儿子不在,即使以后一家子都活不成,还有张闵这个苗苗在,结果这个小傻子竟跑回来了。 “娘,儿子回来帮你们抗敌!”张闵跪下,给父母磕头。 张太守背着手看了儿子一眼,叹口气,问:“你是何时知道消息的?” “十天前。”张闵如实回答:“外面还传言,女真已经打下太原府,正往东京去呢。” 张太守吃惊:“太原府真被打下了?”他这地方的消息太闭塞,有些消息等传到这里,已经过去很久。 “是啊,东京与豫州的人纷纷往南逃,建康便是首选。” 张闵忧心忡忡道:“爹,咱们从外头能进来的时候,瞧见那些蛮匪有不少人,光是聚在江边的就有数百,我怕他们会从江口子那里攻进来。” 张太守皱起眉。 以往闹匪,江口子那边就是个突破口,每次都要派不少人去镇守,勉强守住。 但现在城外的不是一般流匪,他们是最凶悍的外邦士兵,万一他们真找到船只攻进来,自己那点人手根本不够看。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早点儿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张太守打量一眼樱宝几个,见他们都是小孩子,便嘱咐夫人照顾好他们。 随后他去了书房,与几名幕僚商议退敌之策。 张夫人见儿子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三个小孩儿,不由埋怨儿子不懂事。 万一这几个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他们父母岂不伤心坏了。 张夫人随便问了几句话,就让侍女带樱宝他们去客房休息。 又吩咐仆妇做点儿吃的送去。 樱宝与弟弟虎子各吃了一碗青菜面,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如今城门一关,城外的蔬菜与粮食运不进来,城里数万百姓每日都得吃饭吃菜,再这么下去,估计家家户户很快就得断粮。 从今日的伙食看,太守府恐怕已经开始闹饥荒。 这才几天? 城内已经这种情况了? 樱宝洗漱后立马倒床上睡熟,等她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 姜武噔噔噔跑来,敲敲姐姐的房门,高声叫喊:“姐!快起来!那些蛮匪开始攻城啦!” 樱宝一咕噜爬起身,赶紧穿好衣服鞋子,匆匆开了房门。“你刚才说什么?” 姜武一把拽住姐姐手腕就往外头走,边走边道:“张闵哥哥去城墙当守卫了,虎子哥哥也跟着去了,那些蛮匪不知从哪里弄来好几艘渔船,全都涌到江口子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无人援助 http://.biquxs.info/

樱宝闻言一惊,快步跟弟弟向外跑去。 路上遇到张雪华与她两个庶妹。 “樱宝,你们去哪儿?”张雪华正准备找樱宝问问城外的情况,见她急急忙忙往外跑,不由问道。 樱宝头也不回:“我去江口子那边看看!”说罢已经跑出月亮门。 到了街上,没见几个行人,但偶尔会看到一些大户人家带着一群仆人出来,手里拿着木棍砍刀等物,纷纷朝江边跑去。 樱宝欣慰,路过一个垒着砖头的荒地。 估计这些砖头是哪家准备盖房用的,足有两大堆。 樱宝忽然站住,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立刻上前收了两大堆的砖块。 想了想,抛了一锭五两银子在地上,用一块砖头盖住。 姜武不明所以,跟着姐姐边跑边问:“你怎么把人家的砖变没啦?” “有大用!” 樱宝跟着一群人跑到码头边,就见很多青壮聚集在周围。 城里的江水实际上是大江的支流,从西北到东南蜿蜒流经整个城区。 这种地貌使得城中人必须守住两个出入口才行。 不仅如此,城墙上也得有人,堤防蛮寇登上城墙。 樱宝望一眼远处的城墙,心里叹气。 脑海里的那本书说,荆州城中守卫匮乏,总共不过几百人。 这几百人分散到各处防守,一个岗点就三四人,对于城下的蛮寇来说,没有一点威胁。 姜武钻进人群看一眼,又钻回来告诉樱宝:“姐,那些人被打跑了!咱们去找虎子哥哥吧。” 樱宝看一眼水面,那里有两只破烂渔船,正静静燃烧。 河内还有两三具尸体,看样子是蛮匪的。 好几名卫兵撑着小木筏过去打捞尸体。 因为这玩意留在河里会污染水源,必须捞上来烧掉。 樱宝知道,这仅仅是蛮寇的一次试探,估计要不了两天,他们就会在某个夜间偷袭进来。 她伸脖子找自己的葫芦船,结果没找到,也不知被谁撑到哪里去了。 樱宝怏怏带着弟弟往回走,去城墙那边找张闵与虎子。 来到登山道前,这里有士兵守卫,不准闲杂人等登上城墙。 “我们来找张闵,他是张太守的儿子。”姜武解释。 士兵倒是知道张太守的小儿子回来了,并第一时间跑来守城,立刻道:“那好,我带你们上去。” 于是,姐弟俩在士兵的带领下登上城墙。 张闵与虎子果然在此,他俩正与张太守一起眺望城下。 樱宝也扒在女墙处朝下张望。 只见远处山坡那边,蛮寇的兽牙旗迎风招展,许多兽皮帐篷鳞次栉比,一看人数就不少。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在城下举着手中大刀与百姓头颅来回跑马,并挑衅呐喊。 张太守气的牙痒痒,但那些人距离太远,自己的箭矢根本射不到。 “主公,求援信件已经派人送出去,咱们只能等援军到来了。”一名幕僚道。 张太守点点头,说:“就怕无人来援助啊。” 要来早就来了。 离荆州城数十里之外的军屯,他早早就派人去求援,结果毫无音讯。 这次蛮寇来了近五千人,比守城士兵多出十几倍,一旦让他们攻进城池,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名幕僚道:“主公,不若将城中富户的仆役们召集过来,一起抗敌。” 张太守点点头,捋须沉思。 即便仆役们过来,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也是枉然。 想打退攻城蛮匪,必须用到弓箭火油等物,实在不行,石头砖块也能当武器,怕就怕他们暗中偷袭。 张闵瞧见樱宝与姜武,走过来道:“你们赶紧下去,顺便将虎子也带回府。”虎子才十一岁,刚有女墙高,垫起脚尖都瞧不见下方,留在城墙上根本不起作用。 樱宝:“你也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张闵只得与小师妹他们一起下了城墙,问:“何事?” “你跟你爹说,立刻组织人手往城墙上搬运砖头石块,再准备桐油。”樱宝其实还想说准备一些屎尿粪便,最终没说出口。 张闵:“我知道了。” 顿了一会儿,张闵愧疚地对小师妹道:“樱宝,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姐弟。” 樱宝没言语。 自己与弟弟虎子有自保的办法,不担心城破后会被杀,但张闵一家又怎么办? 即便自己将他们也藏起来,但朝廷还是会秋后算账。 唉,当官也不容易啊。 樱宝忽然后悔让弟弟去考科举了。 张闵犹豫一会儿,又说:“樱宝,倘若城守不住,还请你想法子带我娘与姐姐逃出去。” “好。”樱宝保证道:“万一城破,我肯定会让她们平安离开。” 张闵的眼圈红了,立马转过身,背对着樱宝。“谢谢你,小师妹。” “谢什么,咱们是师兄妹,我更希望咱们一起守住城,赶走蛮寇。”樱宝道。 “嗯!”张闵快步往城墙走去,头也没回。 虎子眨眨眼,对樱宝道:“张闵哥哥哭啦。” 樱宝嗯一声,转身往回走。 虎子与姜武跟上,边走边嘀咕:“我们去吃饭吧,我早上就喝一碗粥,吃一个馒头,现在都饿了。” “好。”樱宝也想看看城里有什么可买的,自己不妨买点儿防身。 逛了一圈,很多铺子照常经营,但外头的小摊少了不少。 樱宝来过一次荆州,对这里的商铺门儿清。 很快找到一家面食铺,跟店家要了三碗羊肉汤面。 三人慢慢吃着面,就听店家跟他娘子嘀咕:“明儿咱们也歇了吧,羊肉都买不到了,还做什么面啊。” 他娘子应一声:“那就歇吧。我听隔壁大娘说,城外来了不少蛮匪,乌怏怏一片,可吓人了。” 店家:“我也听说了。唉,那些蛮子怎么打到咱们这地儿来了?真搞不懂。” 坐在旁边吃面的一名客人接话:“说是边境那边的守军都跑了,蛮子就一路打了过来,根本没费什么劲。” “蛮子都打到咱家门口,那朝廷就不派人来剿匪?”另一人问。 “派啥派啊,你瞅瞅咱们城外的军屯,俺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那些兵丁操练几回。” “确实哈,那些当官的,全都去搂钱了,谁还管那事儿。”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攻城 http://.biquxs.info/

樱宝几个吃完面。又四处看了看,并没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之后又来到石匠铺,樱宝竟然看到铺子前伫立一座巨大的石像。 这石像是女子雕像,发髻高挽、广袖帛带,脚下是成片的牡丹花,仿佛要飞天一般。 “师傅,老伯伯,这个石像卖吗?”樱宝问。 石匠摆摆他粗糙的大手:“石像是别人定好的,不卖。” 樱宝好奇:“谁定好的?是枣树村的人?” 石匠点点头,反问:“小娘子怎么知道是枣树村定的?” “实不相瞒,我就是枣树村无常道观的。”樱宝说。 “哦?”石匠打量一眼樱宝:“怪不得。原来小娘子是道观的啊,我听人说,无常道观的香火可旺盛了,道观里已经有十来个道士,快赶上无极观了。” 樱宝:······ 无常道观已经这么兴旺了? 也不知观里的道士都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枣树村村民吧? 见石匠不停手的雕刻,樱宝不好继续打搅,与弟弟虎子往张府走去。 进了张府,樱宝让弟弟与虎子先歇息,她去找张夫人说事。 自己就是一个十岁孩子,还不是本地人,想干点什么根本没人理睬。 张夫人则不同,只要她出面,城里的世家贵族没人敢说什么。 “让城里的百姓轮流去守河道?”张夫人听了樱宝的打算,沉思起来。 樱宝:“对啊,蛮匪如果在夜间偷袭进来,若河道旁没人守卫,岂不危险?” 张夫人犹豫一会儿,终于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挨家通知,不肯去值守的,一律罚银五两。” 樱宝见张夫人肯出面,松口气,告辞回屋休息。 半夜,蛮匪忽然开始攻城。 他们搬着巨树墩子,一次次朝城门撞去。 张闵与大哥带着士兵往城下扔石块与砖头,有的还将点燃的桐油泼下去。 河道那边也有贼人偷谴进入。 待数十名蛮匪刚上了岸,就被数百名民众团团围住,他们手里拿着扁担棍子锄头凿子等,奋力朝贼人砸去。 这一战,蛮匪死伤惨重,最后撂下三四十具尸首跳下河逃命。 等樱宝第二日起来,就听张雪华跟她说起昨夜的事。 “昨夜蛮匪攻城,多亏你出主意,让那些偷袭的坏人没得逞。” 少女牵起樱宝的手,让她在镜子前坐下,笑眯眯道:“我帮你梳头吧,阿娘请你过去说话呢。” 樱宝乖巧地坐着,任凭张雪华给自己梳头扎辫子。 从镜子里打量着娉婷少女,樱宝忽然问:“张姐姐,如果城池守不住,你与你阿娘会同我一起离开吗?” 张雪华一怔,拿着梳子的手不仅抖了下。“为何会守不住?” “因为外头的蛮匪越来越多,他们会集结很多队伍来打荆州。”只有拿下荆州,蛮匪才能一路南下。 如果荆州一直没有外援,只能防守的情况下,蛮匪绝对不会撤兵,哪怕耗上一月两月,甚至半年,他们依然不会停止攻城。 但荆州真的能撑这么长时间吗? 张雪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爹是太守,自己与阿娘,包括大哥大嫂与两个庶妹,全都不会先百姓一步离开荆州。 倘若真的城破,自己一家该何去何从? 樱宝望着镜子中的张雪华,说:“我答应过二师兄,万一有意外发生,就带你们离开。” “不不···我不能离开。”张雪华强自镇定,慢慢给樱宝梳好发辫。 樱宝摸摸自己的发辫,转头对张雪华道:“张姐姐,你别怕,我就说说而已。” 她就是想让她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荆州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那些安慰人的话毫无意义。 若有一点生路,谁又愿意去死? 但张夫人听到樱宝给她分析的情况后,震惊不亚于她女儿。 她以为,只要坚守住城池,朝廷很快就会派兵来救援。 可万一他们不来呢? 张夫人望向樱宝,郑重道:“樱宝,如今咱们有一线希望也要守好城池,至于其他,以后不要再提,咱们不能让守城将士失了士气,百姓那里更不能乱。” “嗯,我只分析给你知道,没有对外面人讲过。”樱宝当然知道这时候不能跟外人瞎说。 很快三天过去。 战事越来越紧张。 蛮匪每天都来攻城,结果无功而返。 最后他们也不撞城门了,而是去林子里砍了好多木材堆在城门口,试图烧毁城门。 同时他们还用树木做成一个个木筏,想从水路进入城内。 张太守与两个儿子夜不能寐,分别带领一队人去堵截蛮匪。 渐渐的,城中百姓也惊恐起来,很多人都想从水路出城逃命。 但此时的水路已经被蛮匪封锁,许多木筏子就堵在外河道。 有几户不听劝告的,偷偷乘着小舟出去,结果就被蛮匪给捉住。 蛮匪用这些百姓做挡箭牌,撑着木筏过来,被守路的兵丁直接射死。 张闵带着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守着一条水道,另还有一百多名城中百姓组成的守卫队,他们日夜不歇,轮流守在河边。 其中有一回,蛮匪用芦苇含在嘴里,试图潜水游进城内。 就在他们以为要成功时,被渔网给拦住。 等他们用匕首划破渔网,却惊动守在此处的护卫。 结果可想而知,几十名蛮匪全部被剿灭。 但这一次也彻底激怒蛮匪统帅完颜哈实。 几天后,完颜哈实命令总攻,从两处水道与城门处开始猛烈攻击。 城里,世家与百姓也被张夫人召集起来,准备抗敌。 她听了樱宝的建议,早早命人在内城门两侧砌了一个长长的甬道,又在后头砌了一圈无门院子。 甬道整个形状就像一个长嘴葫芦,葫芦肚子处被挖了一个深深的陷阱,陷阱里放了一排排的木刺。 陷阱上盖了一层竹篾子,上头撒一些细树枝与浮土。 一旦蛮匪攻破城门,他们必然顺着甬道进入葫芦肚子,最后掉进陷阱。 到时候再安排一些士兵在两侧墙头上往下射箭,或者砸石块,保证他们进来多少死多少。 为了建这个甬道,他们将石匠家的石头都抬来,很多人家的石头院墙也拆了,人多果然力量大,短短几天,这个工程就顺利完工。 今日,樱宝带着虎子与姜武跟在张夫人与张雪华身旁,站在城门后的甬道墙上,静静倾听城外的喊杀声,还有激烈的撞击声。 第三百五十八章:激战 http://.biquxs.info/

轰隆一声巨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厚重城门破开一个口子,很多蛮匪欢呼呐喊,从破洞处钻出来。 隐在暗处的大黔士兵腿都抖了,但他们也知道,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箭矢像雨一般射向蛮匪,匪徒一个个倒下,却又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好在张夫人让人砌的甬道墙挡住了他们,将这些人困在甬道里。 虽然有人突破剑雨跑出甬道,却又掉进一个巨大陷阱里。 眼见那些蛮匪越来越多的掉进陷阱,张夫人站在不远处的高墙上,命令人往里头倒桐油,并点火。 一时间,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蛮匪终于察觉不对,只得从城门处退了出去。 由于城墙上有人不停往下射箭,蛮匪最终退回驻地,暂时修整。 张太守见状大喜,立刻命人下去清理城门口的敌军尸体,顺便将箭矢武器等收集回来。 蛮匪也是鸡贼,见城门口有人活动,便骑马冲杀过来,这使得收集工作非常艰难。 好在城门的破口再次被封堵起来,张太守命人清点贼寇尸体,发现甬道与陷阱里竟死伤了二百多人。 而河道那边也抗住了攻进,两千余百姓聚集在河道两侧,生生用石头砖块砸退敌军的木筏。 “干的好!”张太守欣喜,握住夫人的手道:“多谢夫人鼎力相助。” 张夫人微微一笑:“若没有百姓们相助,仅凭我一人也退不了贼寇,你应该谢谢城中的世家与百姓。” “为夫知道。” 张太守回家稍事休息一下,又去议事厅议事。 这时,大司马与几名官员都坐在大厅内喝着茶,见太守来了,起身行礼。 张太守回礼后,在主位坐下。 司马率先开口:“相公,刚才女真部完颜哈实派人送来劝降书,你看······” 说着递来一封书信。 张方山接过,抽出信函观看,瞬间眉头紧锁。 书信上说,大黔气数已尽,大金兵马势如破竹,已经围住东京城,以后这个地方都是他们大金的,即便张太守死守到底,也回天乏术,不如就此投靠大金。 还说大帅完颜哈实敬佩张太守人品,要招揽他,以后一家子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而且他的官职也不会比现在低。 司马观察太守表情,又说:“送信使者还说,如果咱们硬是顽抗到底,到时候城破,则鸡犬不留。相公,你可有主意?” 张太守缓缓撕毁信函,冷声道:“你们别信贼寇鬼话,即便咱们打开城门夹道欢迎他们,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城中百姓。 看见贼匪马背上悬挂的人头了么?那都是我大黔的无辜百姓,他们招谁惹谁了?” 将手中信函碎片投进身旁香炉,张太守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你我都是大黔官员,百姓的父母官,食君之禄,就要尽忠职守,万不可有什么侥幸想法。 我大黔万里江河,岂是那等蛮夷能占下的?这城一定要守住,吾相信,只要咱们再坚持一段时日,援军很快就能到达。” 司马与几名官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无奈。 他们站起身朝张太守拱手行礼:“吾等尊令。” 数天后,城中贫困百姓家开始断粮,而城里不仅粮食铺子关门,连饭馆酒楼也纷纷关闭。 只有一些茶楼还开着,但每日的茶水变成白水。 许多人聚在茶楼议论战事,有人还萌生投敌的想法。 当然,说出自己想法的中年人被人一顿胖揍,赶出茶楼。 又过了几天,完颜大军忽然又多了几千人,这一次他们集中力量从正门攻入,并用云梯强登城墙。 云梯一个个架上城墙,又被守城的将士用长叉子推了下去。 但敌寇人数太多,你推我再上,一批批的跟大黔士兵玩起车轮战。 加上城门那边又被攻破,无数贼寇涌进甬道,有的竟在同伴的掩护下,合力推倒甬道墙。 荆州百姓也很顽强,举着铁叉扁担与棍子就与这些人拼,两方死伤惨重。 虎子与姜武本也想过去帮忙,但被张夫人阻止。 这两个还是孩子,即便学过武也打不过那些亡命徒,去了就是送死。 于是,他俩仗着准头好,用牛皮弹弓击打匪徒的脑袋,运气好的,还能打中他们的眼睛。 无形中,倒也也救了不少百姓。 樱宝也拿着弹弓,与弟弟虎子站在附近一家酒楼的二层上,朝蜂拥而来的砸砖头,一砸一个准。 张夫人被家丁护着也在此楼上,看着不远处的匪寇,也是心惊。 “夫人,咱们赶紧走吧,不能留在此处了。”管家有点心急。 张夫人点点头,招呼樱宝几个从后门出了酒楼,登上马车赶回太守府。 回府后,张夫人又命令仆妇架起几口大锅蒸煮米饭,米饭里加了盐与肉丁。 樱宝见状,知道这些饭食是要送给士兵吃的,于是偷偷在水缸与水井里注入瞳孔泉。 城门口,张闵与老爹张太守见城门被破,立刻调了很多士兵过来围杀。 司马与司农长史等官员各带一群人守护南北两处水道。 而张太守的大儿子张问今年二十岁,刚成亲没多久,正带人在城墙上阻挡登云梯的敌人,根本无暇关顾城下情况。 这种胶着战斗持续一整天,士兵与百姓连饭都顾不上吃,那边敌军接连不断地涌来。 张夫人又带着仆人赶到,将一桶桶米饭送上城墙与路边,给那些战斗着的士兵吃。 退下来的士兵吃的狼吞虎咽,刚吃完又举着武器冲上阵地,换战友下来。 还别说,他们吃了饭后就觉得全身充满力量,之前的疲累也一扫而空。 随后,张夫人又指挥城中妇人将受伤的士兵与百姓抬到后方一家院子里,让医署郎中给他们医治。 樱宝也拉着弟弟与虎子在此处帮忙,看到重伤的,就给他们用五鼎芝。 虎子与姜武本想出去参加战斗,但被樱宝严词拒绝。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两个在此帮忙也是救人,知道吗?”樱宝严厉地瞪着弟弟与虎子。 虎子与姜武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樱宝,只得垂头应允。 不过,这些伤员真的好恐怖,断胳膊断腿都是寻常,有的腹部破了大口子,肠子都流出来,又被疾医塞回肚子缝起来。 感谢湮、灭宝宝,20230822070958807宝宝的打赏,让渣作者受宠如惊。 以及很多宝宝的打赏及月票支持,让渣作者感激涕零,愧不敢当。渣作者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写到一百万字。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援军 http://.biquxs.info/

有人半边脸都被削没,哀嚎不止。 樱宝抖着手给他覆上五鼎芝汁液,再用棉布给他包扎起来。 这样的重伤者太多,樱宝一天就用去几十株五鼎芝。 也幸亏自己洞府顶部的五鼎芝很繁茂,不然就给用没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伤员越来越多,张夫人让人叫来两个妾室与她们的孩子。 她拿出一些银两,还有几身打着补丁的衣裳交给她们。 “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万一城破,你们就换上衣裳出去逃命去吧。” 两小妾扑通跪下,哭着摇头:“夫人,我们哪里也不去,咱们生是张家人,死也是张家鬼,夫人您不能赶我们走。” 庶女也跪了下来,哭道:“母亲,我们生死与您跟姐姐在一起,我们也是父亲的女儿,若城破,女儿誓死追随父亲母亲。” 张夫人将她们扶起来,试了试眼泪,“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屋吧,这些银子与衣裳也拿去,万一······万一城池守不住,我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小妾与庶女哭着走了。 张夫人又叫来自己的女儿与大儿媳妇崔氏。 崔氏怀了身孕不久,面容有些憔悴。 张夫人让她坐下,跟她们说起在京城的很多往事。 崔氏与张雪华默默听着,并没言语。 此时,樱宝正在屋里试验收弟弟进洞府。 她拉着弟弟的手,默念进去。 一闪身,她就出现在洞府内,弟弟姜武一脸震惊。“这······这是什么地方?” “神仙洞府。”樱宝暂时没空跟他解释,让他自己在这里待着后,她又闪身出去。 去隔壁客房找到虎子,抓住他的手说:“闭上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记住,没我同意不许睁眼啊。” 虎子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头。 樱宝默念进去,自己就进到洞府。 往手边一瞧,竟没看到虎子。 樱宝一惊,赶紧闪身出去,就见虎子闭眼站在屋子中间,嘴里还嘀咕:“好了没有啊?我要睁眼啦!” 樱宝皱眉,这次抓住他胳膊,说:“还没好,不许睁眼。” “哦。”虎子听话地闭紧眼睛。 樱宝再次进入洞府,结果虎子依然没有进来。 这就奇怪了。 樱宝不信邪,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看样子,自己确实不能将虎子带进洞府。 这可如何是好? 樱宝这会儿也慌了。 不能将虎子带进洞府,那就意味着张夫人她们也不能。 自己都向二师兄承诺过要救他的母亲与姐姐,这下岂不打脸? 虎子微微睁开一只眼,见小堂妹焦躁地盯着自己,连忙又合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樱宝拍拍虎子。 虎子见小堂妹没生气,嘿嘿笑了声,问:“让我闭眼是想给我好吃的吗?” 樱宝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只苹果塞在他手里,“好好休息,明日有场硬仗要打。”说罢转身出屋。 虎子在她身后问:“姜武呢?” 樱宝头也没回:“他有事,马上回来。” 回到自己屋里,樱宝再次进入洞府。 找到正在凝视光球的姜武,说:“小武,这事你出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姜武都九岁了,早就分得清轻重。 姐姐有秘密,他怎么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樱宝继续道:“爹娘也知道,这些地都是他们种的。” 又指着水池边的几只大水缸:“爹还养了不少鱼,都长到一尺长了。那个缸里还养了虾,过阵子就能捞出来吃。” 姜武已经看过鱼虾,对那些不感兴趣,抬手一指光球:“姐,那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樱宝望过来:“你在哪里见过?” 姜武摇摇头:“忘了。” 他一进来就瞧见那个光球,就觉得非常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为啥熟悉。 樱宝替他解惑:“也许你瞧那个像太阳,所以才觉得见过。” “不像。”姜武眯眼仔细观察,摇头道:“这个根本不像太阳,像人的眼球。” 樱宝皱眉:“眼球?” 若仔细端详洞府的水池,确确实实像个巨大眼睛。 但谁的眼睛会这般大?那得是天神的眼睛吧。 很多神话里都说过,天神高百丈,能顶天立地,手似巨峰,眼如旭日。 难道自己真遇到神仙了? 不,是捡了个神仙的眼睛吧。 也可能这个洞府就是天神的脑壳呢。 这么一想,樱宝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三清老祖灵宝祖师在上,信徒姜樱宝无意冒犯,以后绝对不在你的眼睛里洗脚了。” “姐你说啥?”姜武听姐姐嘀咕,狐疑地凑过来:“你在哪洗脚?” 樱宝默默闭上嘴巴。 带弟弟在洞府溜一圈,本不想放他出来,但姜武极力要求跟她一起出去。 因为,他一个人害怕。 让弟弟回虎子房间后,樱宝开始犯愁。 万一守不住城,自己该怎么救虎子与张夫人她们?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能让蛮匪打进来。 第二天,战斗已经白热化。 很多蛮匪冲进城内,看到人就杀。 一时间,百姓四散而逃。 但大多数聚集在一起拼命与蛮匪对抗。 张太守站在城墙上,一身是血,看向下方密密麻麻冲进城的贼匪,心里悲凉。 最终还是守不住吗? 自己的家人,全城的百姓,难道都要在今日惨死?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辞官。 害得妻女儿子跟着自己丧命。 “爹!” 全身浴血的大儿子大声叫道:“爹!救兵来啦!那个是咱们大黔的军队!” 张太守一怔,立刻跑到女墙旁朝下看。 只见一大片彩旗迎风飘扬,一列列骑兵正朝这边跑来。 那旗帜上赫然绣着周字。 不仅有周字,还有钟字与萧字。 这一刻,张太守不禁老泪纵横。 是周无常来了! 他果然来了! 此前,张太守不仅给临县送去求援信,也抱着一线希望给周无常送去信件,希望他能找人过来救援。 毕竟周无常曾在荆州守了十几年,周围的军屯都有他的部下。 “兄弟们!咱们的援军来啦!” 张问与张闵兄弟俩朝士兵们叫喊:“坚持住,援军已经到城门口啦!” 萎靡的士气陡然高涨,士兵仿佛一下子打了鸡血,高喊着冲向蛮匪:“杀啊~” 各位宝宝如果有什么建议、意见尽管提,渣作者智商不够,有时候会把前面很多坑给忘了 第三百六十章:钟楚彦 http://.biquxs.info/

还在城外攻城的蛮夷一见来了援军,顿时乱作一团。 而已经攻进城内的也慌了,很快乱了阵脚。 完颜哈实见势不妙,带着亲兵转头就跑,也顾不得城内的人了。 周无常骑着一匹骏马,身旁跟着大徒弟周昊与十来名护卫,随着队伍冲进敌群,挥舞手中长柄大刀砍向敌人。 他们这次一共来了两千多骑兵,三千多步军,专门趁完颜哈实攻入城池时出击,绝对能将七千多蛮寇打跑。 果不其然,完颜哈实腹背受敌,顿时失去斗志,带着大队人马逃离。 周无常也不去追,而是专心收拾剩下的蛮匪。 没多久,城外的蛮夷死的死逃的逃,城内的也被张太守带人逐一杀灭。 之后赶紧让人清理城门口,迎接大黔援军进城。 而太守府也正被一队蛮匪攻击,数十骑兵破开府门,冲进府内,试图劫掠太守家人,结果与府中侍卫与奴仆发生激烈战斗。 樱宝与弟弟虎子在一起,联手撂倒两名蛮匪,三人也因此受了伤。 张夫人也脱去长裙,换上一身短打,手持砍刀与骑兵拼命。 她身边有三四名护卫护着,所以没有伤到。 厨房的大娘端起一锅滚油,猛地泼向一名蛮匪,将他烫的嗷嗷叫。 两个姨娘与几名年长女婢也各持棍子与叉子,一人还拎着一个板凳,朝匪寇挥舞。 但这些老弱妇孺哪里是数十名蛮匪的对手,很快都挂了彩,其中两名仆人也命丧黄泉。 就在几个蛮匪将樱宝三人围住挥刀砍下时,忽然一块桌面大的大石头迎面飞来,顿时砸中一人,倒地一命呜呼。 另几人惊呆,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扑面而来的大石头砸倒。 虎子与张家人惊讶的张大嘴巴。 就见樱宝飞快跑向一个蛮匪,手臂一挥,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就飞了出去,正砸在此人腰上。 这名蛮匪当即趴地上哀嚎。 樱宝连续砸倒几人,蛮匪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围上来。 张夫人等人哪里能让他们如愿,纷纷追来攻击。 就这么,战局稍稍持平。 之后,又有一队人冲进太守府。 “大师兄!二师兄!”樱宝一眼认出领头的是周昊与张闵,高兴的跳起来。 周昊与张闵朝她点点头,来不及问话,提刀冲向数十名蛮匪。 他们也带着百十名将士,与蛮匪们混战起来。 这时,张夫人拉着樱宝几个孩子进了屋内,免得被误伤。 屋内还有好些受伤的仆人与侍卫,樱宝便从随身包包里取出药粉与药丸子分给他们。 众人望向樱宝,全都欲言又止。 樱宝也不解释刚才的石头事件,只低头给弟弟与虎子清理伤口。 两孩子身上有好几处划伤,其中姜武胳膊上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樱宝心痛到不行,赶紧给他清理干净,取出针线将伤口缝上,再用五鼎芝与伤药粉覆一层,包扎起来。 虎子也伤了好几处,有一处在后背。 幸亏他衣服里穿了一层厚厚的牛皮坎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亏他们都学过武,闪躲的速度也快,不然,蛮匪那一刀就已经斩下虎子脑袋。 躺在院子里的两名仆人就是活生生例子,他们的头颅就是被蛮匪砍去。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战斗结束。 三十几个蛮匪全都被杀,由士兵陆续抬出太守府。 张雪华与两个小姐妹这才被婢女从内院放出来。 樱宝跑去找周昊:“大师兄,师父也来了吗?” “嗯。”周昊一如既往地冷淡,“师父为了救你·····救荆州,还将萧陌找来,咱们在半道又遇到钟将军的人马,索性一起来了。” 荆州是军事要道,蛮匪一旦打开这个缺口,就能一路南下打到庐州。 所以荆州不能破。 樱宝更不能死。 樱宝:“师父在哪?我要去看看他。”顺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师父正忙着,你先将自己身上的伤治好再说。”周昊说完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但留下二三十人守卫太守府。 傍晚,张夫人带着几个婢女去灶房亲自做饭菜,给府内受伤的仆人们吃。 又拿出大笔银两给死亡的仆人安葬抚恤,另又给府中所有仆人婢女发了一年的薪水。 两个姨娘那边,张夫人送了一些银两与衣料过去,让她们安心休息。 用过饭食后,张夫人来瞧樱宝。 “今日多亏了你,咱们才撑到救援。” 张夫人恭恭敬敬朝樱宝行个礼,将樱宝吓一跳,赶紧回礼:“夫人快别这么说,我那也是自救。” 都那种时候,自己真的顾不得什么了。 要么看着虎子与张府一众人死,要么暴露自己的能力,樱宝真没得选。 好在张夫人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感谢一番后,送给她一对儿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即便樱宝没见识,也知道这对翡翠镯子极其值钱。 樱宝不肯收。 因为她怕自己戴着干活时给弄碎了。 “也不值什么,你就留着吧。”张夫人硬是拽过樱宝的胳膊,将一对翡翠镯子套在她手腕上。 没办法,樱宝只得收下,并向张夫人道了谢。 接下来几天,樱宝带着弟弟与虎子在张府养伤。 府中仆人看到她全都非常恭敬,还一口一个小天师。 这天,周无常终于来了。 樱宝有一肚子话要跟师父说,立刻跑去前院。 在前院,她不仅看到萧陌,还看到一身戎装的楚彦,跟前世一模一样。 樱宝好奇地围着他看一圈,问:“你是楚彦哥哥吧?” 楚彦冲她笑笑,点点头:“樱宝,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没见了。”楚彦自从跟徐坤大叔离开东陈村,一晃都过去好几年。 周无常在旁道:“他姓钟,西军钟老将军的孙子。” 樱宝眨眨眼。 西军钟家的孙子?怪不得萧陌能掌领西军篡位呢,感情有个钟楚彦在身边辅佐啊。 就听楚彦道:“我现在的名字叫钟楚彦。樱宝,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些东西给姐姐她们。” 樱宝好奇地问:“你不回去看看吗?楚楚姐家的妞妞都好几岁了,黑蛋也好几个月了。” 楚彦摇摇头:“等有机会我会回去看她们。” 第三百六十一章:回乡 http://.biquxs.info/

萧陌走了过来,笑眯眯说:“樱宝,哪里都能遇到你啊,好端端地不在家待着,怎么又来荆州?” “我跟二师兄一起来的。”樱宝道。 张闵在旁附和:“小师妹想帮咱们守住荆州,所以就跟我来了。” 萧陌看一眼张闵,没再言语,转身跟周无常说话:“周大师,荆州这边已经脱险,咱们是时候去东京援驾了吧。” 周大师:“东京城内已经成空城,圣上起驾去了蜀地,我们此时去东京,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圣上并没去蜀地,去蜀地的是代王。” 萧陌:“那位裴天师在京中出了大风头,这种时候竟给圣上出主意,让朝廷派兵征讨成王,说成王要谋反。” 周无常冷笑一声:“裴时先不止说了这些吧,他还说我周某人是成王的同伙呢。” 萧陌摸摸鼻子,“圣上也不是昏庸之人,又如何能全信。” 周无常笑了下:“这个可说不准。萧陌,要回京你自己回,我无职无权,就是个修道居士,还是不掺和你们的事了。” 这萧陌野心颇大,估计是想趁此机会搞大事。 自己无意朝堂之事,管他们萧家慕容家谁做皇帝,自己就是个闲云野鹤,走哪儿是哪儿,但若他们对自己不利,他也有自保之法。 萧陌想了想,“那周大师可否将周围军屯的人手交给我?女真人已经围住东京城,太师来信命我等去京师护驾。” “军屯的人手不归我管,此事萧统领还是与张太守商议吧。” 周无常来荆州之前,并没带任何人手,到了荆州地界才去联系了周围的军屯。 这些军屯内的将领,很多都是他曾经的部下,所以他才能在短时间招募一两千人赶来救援。 半路恰好又遇到萧陌与楚彦的队伍,于是结伴赶来。 也幸亏有他们的帮助,荆州才救了下来。 如今萧陌想借人,扩充自己的队伍,周无常本不愿,但想到那些军屯本就是朝廷的,自己倒是不好阻拦。 张太守其实对那些军屯并没有掌控权。朝廷重文轻武,但凡军屯,则归属于朝廷直接监管的雇军,刺史也罢太守也罢,他们无权调动军屯的力量,这也造成守城的将士不足。 现在萧陌想动用这些军屯的人,要么有朝廷的虎符御令,要么跟将领有私交,出大价钱雇佣他们。 他哪样都没有,只能借助周无常的影响力。 但几人商谈到最后,周无常也没松口。 理由是,这些将士要留在荆州城守护城池,直至女真人退回老家。 樱宝不知道师父跟萧陌有啥事要谈,回房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跟师父回家。 张闵经过此事,决定留在荆州,跟父母在一起。 但张夫人坚决不同意,还是让他跟周无常离开。 无奈,张闵在三天后含泪与父母姐妹告别。 这次回家,樱宝与弟弟乘一辆马车,师父与虎子乘一辆,二师兄与大师兄分别担任两辆车的车夫。 此时已经是七月,天气非常炎热,樱宝与弟弟待在有棚的马车里汗流浃背。 于是,樱宝从洞府取出一份冰镇桃子,递给弟弟。 桃子是用冰糖煮过的,吃起来酸酸甜甜。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二师兄忽然转过头看一眼,问:“你们吃什么?我也要。” 樱宝只好取出一碗冰镇桃子给他。 张闵端着冰饮美滋滋吃着,不时纠正一下马车,又恢复以前模样。 坐在前一辆马车上的虎子正扒在车棚后的小窗上,伸脑袋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叫:“你们竟然吃独食?” 扭头对闭目养神的周无常道:“大师,快停车,他们三个在后头吃独食。” 于是,两辆马车在一个开阔地停下。 虎子蹭地跳下马车,飞快跑到樱宝跟前:“樱宝,你给他们吃什么了?我跟大师都没有呢。” 樱宝转身从身后筐子里取出三碗冰镇桃子,“给,你和师父大师兄的。” 虎子这才喜笑颜开,端着冰碗乐颠颠去前面马车。 张闵与周昊下车给马儿喂食水,休息一会儿,这才继续赶路。 遇到县城与集镇,两车就进去修整。 但这一路上的流民很多,全是拖家带口的。 有时周无常会让车停下,跟他们攀谈几句。 当得知他们因家乡干旱不得不逃荒时,周无常就问樱宝,怎么才能让他们摆脱困境。 樱宝哪里知道。 这北方地区,基本靠天吃饭。 即便她们那里,一旦发水,也是半年绝收。 但朝廷的赋税一点不会少,照样得交。 周无常见小徒弟没辙,也没再问,转身上车离开。 他们沿着官道,经过无数个村庄与好几个城池,终于在七月份回到琴川县。 县城如今可热闹了,街道上经常看到一辆辆的华丽大马车。 樱宝很是好奇,回到铺子就询问大堂哥。 姜成见堂弟堂妹都回来了,松口气,“那些都是从京城那边逃来的,咱们可不能招惹他们。” 转而问:“你们怎么回事?去哪里了?三叔二叔都急坏了。” 樱宝没敢说荆州发生的事,挑拣轻松的说了:“二师兄想回家看看,我们就陪他走一趟,现在不好好地回来了么。快跟我们说说,家里怎么样了?” 姜成道:“家里都好,魏湛带着他娘也来了,就住在咱村里。还有温夫人与她一双儿女,目前也住在咱们村。” 其实他们东陈村不止住了这几家,还有一些世家跑去南坡那边,高价买了地盖房子,说是要建个别院。 不过,那都是西陈村人干的事,他们将自家在南坡的下等田高价卖给外乡人,让那些人盖房。 “温夫人也来了?”樱宝听说温夫人与温姐姐都来了,很是高兴。 对姜武与虎子道:“咱们明日就回去。” 明日师父与两位师兄也回,师父说他要在东陈村住一段日子,还要跟老爹学习种植胡椒与棉花。 “你们过几日吧,到时候小杰休沐,你们一起。”姜成道。 樱宝:“好啊。” 姜成顿了一会儿,悄悄对小堂妹道:“告诉你一件事,姑父死了,那小妾到姑母这里闹腾,要姑母给钱安葬。” 樱宝抽下眼角:“姑母呢?她给钱了?” “不知道,今儿姑母带着玉英红宵他们去守灵了,估计晚上不回来。” 姜成用小刀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小堂妹,继续削第二个:“张玉昆也够混账的,竟然也认为他爹死了,他娘应该给安葬钱。” 第三百六十二章:炙羊肉 http://.biquxs.info/

“还说他爹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他娘不管他爹,让他爹染上了五石散。” 姜成想起这个也气的不轻:“我瞧张玉昆就是魔怔了,若不是他还戴着孝,都想替姑母揍他一顿。” 樱宝边吃苹果边想着另一件事。 姑父死了,张小郎的抚养权应该彻底归了姑母。 但如果那小妾以这个借口时常来闹腾呢?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姜成让姜樱宝看铺子,自己去买卤肉。 虎子也跟去,吵嚷着要吃炙羊肉。 姜武原本也想去,扭头见姐姐一人坐在店铺里,便又转回来与姐姐坐一起。 早些时候,周大师与大徒弟二徒弟放下樱宝就回医署了,所以铺子就只有姐弟二人。 樱宝从洞府取出一些蔬菜放在筐里,这才与弟弟说话。 “小武,你记得,以后不许逞强,这次若不是师父带兵及时赶到,虎子与很多人都不会活下来。” 她与弟弟也许能躲过一劫,但虎子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自己脑海那本书里提到过荆州失守,说张太守一家与全城百姓全部遇害,那些蛮夷连小孩都没放过,只寥寥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被他们带走,但最后结局也是惨烈。 姜武挠挠头:“嗯,我知道了。” “等回到家,你每天必须读两个时辰的书,将我给你的谋略兵法多看看。” 从荆州回来的路上,樱宝买了不少书籍,好不容易寻到两本兵法书。 其实真正的好书都被那些世家豪门收藏着,留给自家子孙看,轻易不肯拿出来示人。 所以要想在书局与书店买到好的书并不容易。 不过,书铺内的话本子不少,大多都是民间言情话本,也有武侠演义等,还有就是鬼志怪谈。 这些她也买了不少,全拣自己没看过的。 当然,她是不会拿给弟弟们看的,免得带歪他们。 姜武连连点头。“我每天都看呢。”他原本不喜欢念书,但却爱看兵法谋略书籍,回来的路上,一看就是好半天。 只可惜书籍太薄,他很快就看完了。 没多久,姜成与虎子拎着好几包卤菜回来。 对小堂妹道:“我还让酒楼整了一桌席面,等会儿就送来。” 樱宝点头,接过大堂哥手里的卤菜,去灶房取来几个大海碗,将已经切好的卤肉与鸡鹅放在碗里。 姜武与虎子去后院抬来饭桌,将桌子摆在铺子门口。 此时太阳西斜,门朝东的铺子前正好有阴凉,在此吃饭凉快又敞亮。 姜成又回家去带来妻子与孩子。 仇蓉一手牵着大儿子姜大力,一手捂住肚子,朝樱宝打招呼:“樱宝都长这么高啦。” 樱宝冲她咧嘴一笑:“大嫂。”又弯腰抱起小侄子。 小侄子刚两岁,胖乎乎,眨巴着大眼盯她看一会儿,在爹娘的引导下,奶声奶气喊:“小姑姑。” 樱宝抱着他转一圈,觉得实在沉的很,便要放他下来,“你可真沉呀,我都抱不动了。” 哪知大力却赖着小姑姑不肯下来,一双胖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脖子,双腿努力曲起来。 姜成见状,笑着将儿子接过来,拍他小屁股一下:“小姑姑力气小,抱不动你,来,咱们吃饭啰。” 大力一听吃饭,立马将注意力转到饭桌上。 没多会儿,酒楼的席面送来,足有十样菜,还附送一桶刚蒸好的大米饭。 席面有鱼有肉,还有小炒与糕点,另有一壶米酒。 姜成给弟弟妹妹都斟了一杯,“这是米酒,你们尝尝,与咱家酿制的有何不同?” 樱宝端起来尝一口,没觉出有什么不一样。 虎子与姜武边吃肉边喝一口,甜丝丝的,还带一点儿酸。 “没咱家的米酒香。”虎子道。姜家也酿了米酒,不过都是留自家吃,不能拿到外面售卖。 因为卖酒必须从衙门那里购买售酒准许证,不管你生意如何,每年的赋税能吓死人。 姜武对米酒不感兴趣,也品不出好坏,所以也不发表看法,只埋头吃肉。 而与他有同样喜好的当属姜大力了。 只见他抱起一只鸡腿啃的满脸是油。 正吃着饭,姜云娘回来了,还带着女儿红宵。 樱宝见状,赶紧去灶房拿来两副碗筷,给姑母与红宵装饭。 姜云娘眼睛红红的,在桌旁坐下,端着碗迟迟不动筷子。 红宵饿狠了,自顾自吃起来。 姜成给姑母夹菜:“张家那边来人了么?” 姜云娘:“张甲他大哥一家都来了。” 红宵边刨饭边说:“他们来了竟然赶阿娘走。” 姜成皱起眉:“姑母,张家既然如此,明日出殡你不必再去了。” 姜云娘眼泪落了下来。 吃完饭,酒楼那边来人收拾碗碟回去,大堂嫂也带着儿子回家。 姜成见天色不早,就上门板关铺子。 樱宝与姜武站在门口朝县学方向望着,就见有学子三三两两出来。 最后,一道矮小身影从里面出来,直奔这边而来。 “姜杰!”姜武大叫,朝他冲去,两人抱在一起,嘻嘻哈哈笑起来。 姜杰一手拎着蓝布书包,一手揽住弟弟的脖子,两人走到樱宝跟前。 “姐,你可回来了,爹娘担心的不行,若不是雇不到船,他们都准备一起去荆州找你跟姜武了。” 樱宝没言语,接过他手里蓝布书包,“快去吃饭吧,饭菜都温在锅里呢。” “嗯呐。”姜杰与姜武两个跑去灶房。 樱宝又看一眼县学方向,见学子们陆续走完,自己也没见着陈昌平,不由奇怪。 姜成上好门板,也回家去了,樱宝走进院子,关好院门。 小黑摇着尾巴朝她汪汪叫几声,用前爪扒拉两下面前的饭盆。 樱宝解开它的绳索,带着它去灶房。 姜杰边吃饭边听弟弟与虎子讲荆州的事情,听到惊险处,瞪大眼睛惊叹,连饭都忘了扒拉。 虎子得意洋洋道:“我用弹弓打中好几个蛮匪,将他们打得嗷嗷叫,姜武也打中好多个,咱俩配合的天衣无缝,救了好几个士兵呢。” “真的呀?那些人就没过来打你们?”姜杰问。 “怎么没有?”虎子道:“有一群蛮匪举着大砍刀冲过来,结果被樱宝用磨盘大的大石头砸死了······” 姜杰眼睛睁得更大,刚要问个明白,就见姐姐拿出一只苹果,塞进虎子嘴里。 “别说了,让姜杰赶紧吃饭,没见大黑都急眼了么?” 大黑围着桌底直打转,眼巴巴望着小主人,净等他吃剩下后再喂给它。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果然有问题 http://.biquxs.info/

姜杰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缠着姐姐问:“姐,你真的用磨盘大的石头砸死蛮匪了?” “没有。”樱宝将剩饭剩菜都倒进大黑的饭盆里,看它狼吞虎咽。 “哈哈!我就说呢,虎子哥与姜武肯定吹大牛了。”姜杰调侃道。 虎子急了:“我才没有!樱宝明明······”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姜武捂住,不顾虎子挣扎,与姜杰一起将他拖进屋里。 姜云娘吃过饭就躺回屋里,默默流泪。 女儿红宵在旁安慰:“娘,你明日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姜云娘用手背抹着眼泪,呜咽着道:“我对不起你爹,让那小贱人一家糟践了他,他明明已经好了,却又被那贱人的兄弟带着吃了五石散,他们就是故意想害死他啊。” 红宵也哭了:“娘,您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当初爹也来求和过,但娘就是不愿意。 看着爹落寞地离开,红宵就觉得心痛。 第二天一大早,红宵起床,本想自己偷偷出门,哪知姜云娘也爬起来,硬是跟着她一起。 就这么,两母女又去了张家。 姜成也早早到了,在灵堂跟前磕头焚香。 张家人虽不待见姜云娘,却对姜成极为客气。 连小妾家的父兄见到姜成时,也格外恭敬有礼。 也因此,张家大哥与小妾娘家人也没敢奚落姜云娘。 中午回来的路上,姜云娘便将身上的孝服与头上白花摘了,丢在野外。 她如今住在樱宝侄女家,不能穿孝服进门,而且自己爹娘还在,更不可以头戴白花。 红宵与哥哥玉英没有跟着回来,他们必须在张家给亲爹守满三个月孝。 等孝期过后,才能除去孝服。 七月十五中元节,樱宝随师父师兄他们去道观做法事。 这一日的禁忌很多。 禁理发,禁扫墓,禁办喜事,禁晚出,禁晾晒衣物,避免照镜子,禁戏弄他人,禁止捡拾路上的钱币与物品。 更禁止对着大门或窗户睡觉,防阴邪缠身。 三日后,樱宝与两个弟弟还有虎子坐上马车回家。 周无常与大徒弟二徒弟一同随往。 樱宝一路上看到不少行人,他们大多乘坐骡马牛车,带着大量行李。 难道京城那边果然出事了? 回到村子,春娘飞奔过来,抱住闺女与儿子又哭又骂。 樱宝给阿娘擦眼泪,说:“娘,等会儿我拿竹竿来,你好好抽一顿小武。” 春娘噗呲笑了,拧一把闺女,又掐一下姜武,“早晚被你这俩讨债的气死,快洗洗手脸,阿娘去煮面给你们吃。” 说罢,去灶房和面。 姜杰斜着眼睛瞅着姐姐与弟弟,哼一声:“娘偏心,若是我做错事,肯定拿着竹竿追我二里地。” “才没有追你一个!”姜武反驳:“是追我们俩。” 樱宝也不管他俩,自己去打水给师父与师兄们洗风尘。 之后又将两间偏房打扫一遍,抱出被褥稍稍晾晒,去除霉气,给师父与师兄们住。 自己那屋不用打扫,因为阿娘每天都会清扫一遍。 被褥也都是刚晒过的,还带着淡淡的太阳香味。 春娘煮了一大锅面条,里头放了青菜与鸡蛋。 还用晒好的大酱熬了一大碗虾酱,每碗面里都放了一大勺。 周无常与徒弟们各吃了一大海碗面条还意犹未尽,最后又添了半碗。 虎子与姜杰姜武樱宝几个也吃完一大碗,摸着肚皮喊撑。 虾酱确实太鲜美,里头还加了茱萸与青豆,拌在面条里又鲜又辣。 吃完饭,樱宝跑出去消食,顺便看看爷爷奶奶与大伯娘二伯娘他们。 燕茹的肚子已经老大,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她面色红润,似乎比之前胖了不少。 樱宝给她听了胎息,之后叮嘱:“以后每日少吃米饭面食,多吃点鱼虾菜蔬,夜晚临睡前尽可能不吃东西,你已经长胖,不可再胖了。” 万一胎儿过大,燕茹又是头胎,很容易难产。 燕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这些日子忽然胃口大开,确实吃多了。” 以前吃一碗饭便饱,现在她一日吃五顿,顿顿都吃一碗半,还不连菜肉。 二妮伸头进来:“娘,回头我去水塘里捞虾给你吃。” 燕茹点头:“好。” 樱宝从二伯家出来,直奔学堂。 学堂后头又盖了五间屋,里头住着李胥的母亲,还有温夫人一家。 李胥与吴老先生,则住在原先的房子里。 “师父!温姐姐!”樱宝给温夫人与温舒行礼,又朝坐在旁边的安氏福了福:“安婶婶。” 安氏笑道:“樱宝你可回来了,你娘都担心坏了。” “是我鲁莽,让阿娘操心。”樱宝道。 温舒过来搂住她,“我还没问你怎么跑去荆州的呢。” 樱宝与温舒坐在一起,说起原委,末了道:“幸亏楚彦与萧陌带兵去援救,不然荆州就失守了。” 温夫人微微蹙眉:“我听说东京已经被围困,也不知有没有人去救援。” 她公爹与大伯一家都在京城,万一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樱宝:“萧陌已经带兵过去了,但从荆州开拔的话,要二十来天吧?” 萧陌的队伍不全是骑兵,他们靠双脚跑去,一日就算行五六十里吧,也得花费二三十天。 温夫人摇头:“太迟了。” 现只能祈求东京平安无事。 几人聊了一会儿,温舒拉着樱宝回屋说悄悄话。 “我与萧家的亲事退了。”温舒小声对樱宝道:“你说的对,那个萧承隽确实有问题。” 母亲为此事,特意请人暗中查访萧承隽的情况,结果一查才发现,萧承隽竟然悄悄回京,将那陈甜甜母女从庵堂接了出来。 “你可不知道啊,那陈甜甜现在就住在庐州萧承隽的别院里。” 温舒皱着眉道:“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 一想到祖母竟然让自己嫁给那样的人,她心里就不得劲。 萧家家世虽然显赫,但那人干的事却让人不耻。 “他若是稀罕陈甜甜,纳了她便是,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结果他将那女子偷偷藏在暗处,名不正言不顺,这算什么?养外室吗?还是准备以后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樱宝道:“萧承隽以后绝对会娶她!” 两人若不生生世世在一起,那才叫老天没睁眼。 所以必须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三百六十四章:伤脾胃 http://.biquxs.info/

温舒笑了:“管他娶谁呢。” 她用胳膊戳戳樱宝:“噯!说说荆州的事,你们是怎么赶走蛮夷的?” 樱宝挠挠头:“不是我们赶走的,是楚彦,还有我师父,那个萧陌也在。楚彦你知道吗?就是楚楚姐的弟弟。” 温舒摇头:“记不太清。” 樱宝瞧着温舒绣花,忽然问:“温姐姐,你可有喜欢的夫君人选?” 温舒俏脸一红,“什么喜欢不喜欢,小小年纪不许胡说。” 樱宝认真道:“我说的是真话,你今年都十六,师父她肯定为了物色好人选,不如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她前世在庐州府与琴川县生活好多年,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底细。 有些人家看似家教森严,儿孙却没一个成器的,不是流连风月场,就是烂赌成性,有的则脾气暴戾,家里不时有病死的婢女侍妾抬出。 万一温姐姐遇到这样的人家,那才是掉进地狱呢。 自己也良心不安。 因为是她一手毁了温姐姐与萧承隽的亲事,真论起来,萧承隽似乎比那些渣渣强了那么一丢丢,至少他身居高位,也不打妻子,更不曾让宠妾爬到主母头上。 短时间看,萧承隽确实是个让人敬仰的青年才俊。 温舒忸怩几下,终于说出几户,都是与她家世相当的人家。 樱宝问清楚这些人家都住哪里,发现就有一户她不知道,其余都是不成器的玩意儿。 于是她实话实说,指出这几户家中存在的问题。 一户主母很是严厉,三个儿子的媳妇,被她磋磨的疯的疯,自杀的自杀,还有一个偷偷跑回娘家,再也不回去。 她的三个儿子竟然都十分孝顺,宁愿不要妻子也不敢忤逆老娘一句。 还有两户,一个是断袖,喜好小倌,一个好色,家中稍微好看点的婢女都给霍霍一遍。 温舒听了也没在意:“这几家是媒人上门说合的,我娘并未同意,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更不可能成的。” 樱宝放下心,就听温舒又好奇地问:“樱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樱宝呆了呆,连忙道:“我现在是阴阳师了啊,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温舒表示不信,笑着调侃:“那你再算算自己的姻缘。” 樱宝摇头晃脑道:“我掐指一算,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温舒咯咯笑起来:“傻话,我看你以后会不成亲。” “不会!”自己不定能不能活过二十一岁呢,有时间多跟爹娘他们在一起不好么。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温衡寅从外头进来,认认真真朝樱宝施个礼。“樱宝妹妹。” 樱宝连忙站起身还礼。“温哥哥。” 温衡寅如今已经十三岁,身条只比十岁的樱宝高一些,比小时候看起来敦厚稳重不少。“阿娘让我告诉你,晚间留下来用饭,她让嬷嬷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炸大虾。” “哦。”樱宝点头。 温衡寅说完这些便出去了,也没追问先前的话。 温舒笑道:“小弟他现在可用功了,还说要考秀才呢。”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考医科最是便利,但弟弟一门心思想考个秀才,若有可能,再考个举人,以后想法子候补个县令。 “考秀才好啊,有功名在身,外出没人敢欺凌。”即便劫道的,也不怎么动赶考的书生。 两人闲聊一会儿,嬷嬷已经将饭菜做好。 有酱鱼,油炸虾,皂角米与金耳炖的甜汤,还有菠菜炒猪肝,清炒苋菜,炙烤羊排,再有一碟凉糕,一碟茱萸炒酸豆角,一桌八样菜。 鱼虾都是在村外集市上买的,那些难民孩子每天都会去河边捞鱼捞虾,拿到集市上卖,挣点儿零花钱。 吃饭时,樱宝发现有两桌,男子一桌女子一桌。 师父周无常与吴老先生还有李胥,以及自己的爷爷姜老汉,陈氏族长陈富与陈三友,两个师兄也在。 女子这桌不仅仅有女子,还有温衡寅与姜杰姜武,元宝虎子,以及魏湛几个,加上温夫人与安婶婶,樱宝与温舒,一共十人。 温夫人还拿出自己酿的米酒招待客人。 吃饭时,魏湛就挤在樱宝旁边,不住地给她剥虾仁。 温夫人看一眼,又将目光瞧向自己儿子。 傻憨憨只埋头苦吃,仿佛啥都没看见。 虎子见魏湛一直给樱宝剥虾,自己都顾不得吃,不由说道:“那个虾可以连壳一起吃,像这样······”他夹一只虾丢嘴里,喀嚓喀嚓地嚼起来。 魏湛看也没看,继续剥虾,说:“连壳吃伤脾胃。” 虎子:······ 樱宝心安理得地吃着剥好的虾,也没说什么。 就当魏湛在替前世的他还债了,自己那时可没少受他窝囊气,这会儿可算扳回一局。 吃完饭,樱宝与弟弟向温夫人告辞回家。 春娘与丈夫也吃过了,正等着儿女回来。 姜三郎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盯着姜武:“过来!” 姜武本能地想溜,却又硬生生忍住。 姜三郎拿起竹条,一把扯过儿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 姜武自知理亏,一声没吭,任由老爹打。 樱宝赶紧将老爹拉住,“爹,打两下就行了。” 姜三郎这才将竹条丢下,气哼哼问:“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姜武垂头不语。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但想到姐姐跟他一起涉险,于是道:“不该带姐姐一起去。” 姜三郎差点气笑。 “我问你,你走的时候,可曾想过爹娘姐弟?爹不是那等冷血之人,但你年纪还小,凡事要量力而行。” “知道了爹,下次我一定想好再做。”姜武低头道。 春娘拉过儿子,摸摸他脑袋:“你爹也是一时气急才打你,他怕你们救人不成,反而丢了性命。你想想啊,虎子与你才多大,去那种地方能帮上什么忙?别人还得派人护着你们,是不是累赘?” 姜武想反驳,自己与姐姐虎子哥才不是累赘。 他们帮的忙可大了,姐姐还救了好多重伤濒死之人,后来很多人都称姐姐为小天师呢。 但看到地上的竹条,只好闭嘴不言。 春娘见儿子一脸倔强,叹口气,继续道:“若不是你爹去求了周大师,请他帮忙,你与虎子又岂能回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另寻门路 http://.biquxs.info/

姜武立刻睁大眼:“原来是爹你找的周大师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周大师当了将军,领兵去救援荆州的呢。 姜三郎伸手戳了儿子脑门一下,没好气道:“周大师还不知道你们去了荆州,听我说了之后,立刻包了一艘大船赶过去。” 至于周大师是如何召集军队的,自己却不知晓,想必也是动用了很多人脉。 第二天,樱宝独自去鹿苑,将呦呦放了出来。 呦呦身上红颜色已经褪去一些,越发显得古怪。 樱宝抱歉地摸摸它脑袋,拍拍它屁股,让呦呦去鹿群那边。 呦呦蹭蹭小主人,迈着矫健步伐往鹿群走去。 鹿群先是一愣,最后认出是它们首领,于是自顾自吃着地上的野草。 樱宝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找楚楚,将楚彦带的东西交给她。 妞妞已经三岁了,比大堂哥家的大力大一些。 “妞妞,还认不认得我呀?”樱宝将背篓放在地上,逗了逗全身是泥的小娃娃。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忽然叫一声:“姐姐。” 樱宝哈哈大笑:“叫我姨,小姨!” 妞妞乖巧叫道:“小姨。” “对咯,我是你小姨。”樱宝抱起她,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昨儿太忙,也没来得及看她,今儿正好将楚彦的东西带来,自己也给妞妞买了两盒糕点。 左右没瞧见楚楚,樱宝问:“妞妞怎么一个人在家啊,你娘与弟弟呢?” “娘带弟弟去洗衣裳了。”妞妞说话口齿清晰,一双大眼一直盯着樱宝瞧。 樱宝将她放下,又拉着她去洗手。 这个楚楚也真是,小闺女都埋汰成这样,也不给她洗洗。 很快一盆水都被妞妞洗得黢黑,小手还是没洗干净。 用了两盆水,妞妞的小脸与小手终于干净了,樱宝拿一块点心塞她手里,自己坐在旁边看她吃。 妞妞吃的很仔细,还学着樱宝坐在小板凳上。 樱宝道:“妞妞以后不能趴地上玩,会有小虫吃进肚子里。” “嗯!”妞妞点头。 樱宝又从地上捡起孔明锁,教妞妞怎么拆解。 妞妞很聪明,一下子就会了,将最后一点豆糕塞嘴里,学樱宝的样子拆解起来。 这时,楚楚背着黑蛋回来,见到樱宝很是高兴,放下手中篮子抱了抱樱宝,开始晾衣。 樱宝也拿起湿衣裳拧干,晾在竹架子上。“楚楚姐,我遇到楚彦了,他让我带点东西给你。” 楚楚一顿,忙问:“楚彦现在做什么?为何不给我写信?” “他不方便。”樱宝将几件衣服晾好,指着一筐东西道:“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筐子里有布匹,还有小儿金锁两副,小儿金手镯两对,另还有两支金钗,一对大金镯子,纹银二百两。 楚楚抱着东西哭起来。“他再不方便,也该跟我报个平安,都好几年了,竟然什么都不说。” 一想起楚彦是跟丈夫的兄弟出去的,楚楚就气不打一处来。 哭了一会儿,见背后的黑蛋开始嚎啕,她急忙将他放下来,抱着他喂奶。 樱宝见楚楚现在就跟不修边幅的乡间妇人一个样,坐板凳上掀起衣襟就奶孩子,不由面皮抽搐。 自己以后才不要孩子,也不会给它们喂奶。 奶娃娃什么的,好可怕。 从楚楚家出来,妞妞一直追在身后嚎啕大哭。 樱宝无法,只得牵起她小手带她一起走。 楚楚整日有忙不完的家务,洗衣做饭奶孩子,还要打理菜园子,黑蛋也必须随身携带,所以就忽略了妞妞。 于是大多数时候妞妞都一个人玩。 今日总算遇到个肯带她玩的小姐姐······小姨,便自然而然地与她亲近。 樱宝带着妞妞去村外集市逛了逛,如愿瞧见陈招。 她与大姐陈婉合伙开一个食摊,卖炸糖糕与猪肉馄饨。 馄饨里放足了黑胡椒,还放了醋与香菜,简直香飘十里。 见到樱宝,陈招很是高兴,招手叫她:“樱宝,快来!尝尝我做的馄饨。” 樱宝牵着妞妞走过去,在小桌旁坐下。 四下打量,就见一两个月不见,集市又多了几家摊位,连肉摊与马具铺子也多了一家。 在南坡定居盖房的越来越多,渐渐扩散到很远,这里的集市也比镇上都热闹。 撇开镇上几个大户开的药铺、布店与客栈不算,这边集市摆摊的极多,卖什么的都有。 还有邻村姑娘媳妇子挎着篮子在路边卖绣品,她们还带着小板凳,拿着绣绷坐在路边现场刺绣。 “馄饨好了。”陈招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到樱宝面前,又端来一小碗给妞妞。 樱宝拿起勺子慢慢搅凉,问陈招:“生意还好吧?” “当然。我与大姐一天能挣五百钱呢。”陈招用围裙擦擦手,无比自豪道:“若是三六九逢集,我们一天可以挣两贯。” 樱宝将小碗馄饨搅凉,才将勺子塞到妞妞手里。 “你爷爷奶奶同意你们一直做买卖?” “她不同意能咋地?”陈招哼一声:“我们可没少贴补家里。” 想了想,还是跟樱宝抱怨起来:“爹在县城读书的开销越来越多,也不知他都用哪里去了?” 左右看了看无外人,陈招压低声音问:“樱宝,你跟我说说,在县学读书,一月到底要花多少钱?” “不清楚。”樱宝吃起馄饨,顺便喂喂妞妞。 陈招瞪着眼道:“你弟弟姜杰不也在县学读书吗?怎么会不清楚?” “哦,你说姜杰啊,他花不了多少钱,一月五百文都花不完。”樱宝实话实说。 弟弟住在铺子后院,每日都吃姑母做的饭菜,偶尔会与同窗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也不会超过三十文。 至于笔墨纸砚,一个月至多消耗两三百文。 当然,那是因为自己从府城批发回来很多上好的宣纸与笔墨,够姜杰用好几年。 “呵!我就说吧,他带那个女人去县城,就不是读书的!”陈招气呼呼用麻布抹着桌子:“一个月就用去十两,咱们好不容易挣点儿钱,尽给他女人买胭脂水粉了。” “阿招。”陈婉在旁不赞同地瞪一眼妹妹:“不要胡说八道。” 家里的事怎么好跟外人讲,何况讲的还是自己亲爹。 陈招满不在乎道:“我胡说什么了?樱宝又不是外人。” 樱宝给妞妞喂一口,自己吃一口,很快将馄饨吃完。 放下馄饨钱,樱宝道:“我弟弟从来不用家里拿钱读书,他是廪膳生,每月能领到四贯,外加米粮与蔬菜,还能领到猪肉羊肉呢。” 那陈昌平不过是个五等增生,连去乡试的资格都没有。 在县学读书的生员,也不是个个都能去考举,每隔三年,去乡试的无不是廪膳生。 偶尔也有增生去参考,那也得有县教谕的首肯。如果教谕觉得你学业不行,根本不会给你开具乡试的证明。 没证明,县衙就不会让你报名参考,也不会提供路资。 所以那陈昌平这辈子想进入仕途,十有八九还是要另寻门路。 那么,他会牺牲哪个女儿给他铺路呢? 多谢泯、灭宝宝打赏的五千起点币。 第三百六十六章:建作坊 http://.biquxs.info/

从集市回来,妞妞也紧跟着一起,一提送她回家就哭。 樱宝无奈,只得将她带回家。 之后给她洗头脸,换衣裳,将她丢到炕上。 然后自己写了一个字让她认,还教她掰着手指头数数。 妞妞很聪明,不一会儿就学会。 到了晚上,妞妞依然不肯回家,还躲到被窝里不肯出来。 樱宝无奈,只得妥协,就是担心小娃娃会尿床。 哪知妞妞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自己爬下炕去外头小解,十分省心。 就这么,妞妞成了樱宝的小尾巴,走哪儿跟哪儿。 这天,樱宝带着她与温舒去集市闲逛。 今儿逢集,集市非常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像什么野鸡野兔咕咕鸟,还有竹娘子白菇等。 妞妞指着一个卖鳝鱼螃蟹老鳖的叫道:“小姨,小乌龟!” 樱宝伸头一瞧,这人面前的木盆里果然有几只金黄色的小乌龟。 “这是什么龟?”樱宝好奇地问。 “金钱龟。”胡子拉碴的汉子回答。 “怎么卖?” 樱宝见小乌龟很是漂亮,就想买几只放进池塘养着。 汉子:“小的二十文,大的五十文。” 樱宝也没还价,将四只小乌龟全买了下来。 妞妞很高兴,用小手摸摸小龟的背,爱不释手,一个劲嚷嚷:“妞妞要与乌龟玩儿。” 樱宝将一只稍大点的给她:“这个给你先拿着,不许戳它脑袋,会咬人。” “嗯!”妞妞将小乌龟装进口袋里。 “樱宝,你买的什么?”身后有人问。 樱宝转头一看,原来是魏湛的亲娘王夫人。 “王夫人。”樱宝朝王氏行礼,温舒也跟着行礼。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正好你与温舒都在,今儿就去我家用个饭。你还没去过我家新宅子吧,我在西村那边盖了个院子,刚收拾妥当。” “好。”樱宝确实要去拜访一下王夫人。 于是,樱宝与温舒带着妞妞去王夫人家做客。 为此她还回家拎来一些瓜果,温舒也带了两盒糕点过来。 原来,自魏湛将他娘带到此地后,王夫人便高价在西陈村那边买一块地,又雇佣百十名村民给她建房。 只要钱到位,青砖青瓦与石料木料运来的也极快。 短短一个月功夫,有着十来间房屋的两进院子便建好了。 屋内物式一应俱全,地上还铺了青砖。 只是某些家具正在打制,估计过段日子才能完工。 王夫人带着一众仆人已经搬进去居住,灶房也开了火。 但魏湛这几日一直跟虎子混在一处,不怎么肯归家。 王夫人让婢女丁香去集市采买了新鲜菜蔬,羊肉猪肉与鱼虾也买了些,交给厨娘整治席面。 她带着两小姑娘坐在院子外的凉亭内,与她们闲聊:“原先我听七郎说这里极好,还以为他胡说,没想到真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我竟不想走了。” 此地民风淳朴,村民也都温和守礼,加之风景优美,地杰山灵,果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樱宝喝口杏仁茶,点头道:“咱们这里却是极好,我师父来了后也不走了。” 周大师不仅不走,还琢磨要在此地建个无常道观,偏偏族长与族老都很赞同,还说要让全村人共同出资,村口再立个功德牌坊。 今日一早,师父便带着大师兄去外头选址去了。 王夫人端起杏仁茶喝一口,笑了笑,问:“我瞧你家还开了纺织作坊,为何不将它做下去?这可是个极好的营生,做的好,能富裕一方百姓呢。” 樱宝眨眨眼:“可我家棉花有限,村里人也各自有纺车,她们的棉花基本留自家用了,而且,一直经营作坊的话,我娘她一人也忙不过来。” “为何不雇人帮忙呢,有你爹的村正身份在,一定有大把人才来投靠。”王夫人道。 樱宝真没想过要雇人,因为自己每年能挣很多钱,根本不想操心这种事。 至于阿娘,更不会雇人,她情愿自己做,都不想雇个人来家里做事。 王夫人也瞧出樱宝与她家人不懂得经商,说:“我知道,你家怕纺织作坊会影响到姜杰的仕途,不若这样,你信我的话,我们两家共同出资经办作坊,所得利润五五分,到时候我派人来管理,你家只需提供一个作坊地址即可,如何?” 樱宝想了想:“我回去跟爹娘说说。” 自家提供地址,表示这个作坊属于自家的固定资产,貌似也不错。 另外还不用阿娘与自家操心,就能赚到钱,谁能不愿意? 但投资要谨慎,樱宝还是跟爹娘商议一下为好。 在王夫人家吃完饭,樱宝领着妞妞与温舒告辞回家。 跟爹娘说起王夫人的话,“王夫人想跟咱家合伙开纺织作坊,作坊地址由咱家选,她派人来管理,收购棉花与布匹销路全不用咱家操心,爹,娘,你们怎么看?” 姜三郎皱眉思索一会儿,点点头:“如果她家诚心合作,也不是不行。” “我瞧王夫人是诚心的,因为魏湛还得在此地上学呢。”樱宝信心十足, 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能给她儿子脸上抹黑? 而且她魏家也不是缺钱的主儿,犯不着算计她一个乡下穷丫头。 春娘见不用自己操心去经营,松口气。 唉,她实在不喜欢跟那么多人打交道,每天还得调解织娘们的吵嘴打架,真的很心累。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去看看哪个地方适合盖作坊。”姜三郎决定将作坊建到离家远一些,不然每回都遇到一两个搔首弄姿的,被妻子瞧见又要起龃龉,实在闹心。 于是,姜三郎家与王夫人合作,在村外的集市一侧圈了一块地,请人建作坊。 建房的钱由姜家出,但房屋样式都是王夫人一手敲定。 她家也有纺织作坊,对于建什么样子了如指掌。 仓库,容纳数十台织机的作坊间,织娘的休息室,以及灶房水井,马厩,监工与护卫住的屋子,一应俱全。 这个工程有点大,花去姜三郎大几百两银子。 直到腊月,纺织作坊终于完工。 将织机搬进作坊,收购来的棉花也送进仓库,作坊外就被前来应聘的织娘挤满。 王夫人派出最得力的手下王五娘前去应付。 王五娘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一直帮主子管理织娘,这次是王夫人特意将她请到此地,管理这个作坊。 王夫人还将樱宝带到王五娘跟前,让她多教导一下。 管理一个大作坊,不亚于管一个大家族,里头勾心斗角也不少,王夫人也是有意让樱宝多学学。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可不止三个女人,每天也不知上演多少台戏。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顶梁柱 http://.biquxs.info/

王五娘也不藏私,从挑选织娘起,一直带着樱宝。 经过筛选,挑选了二十名手脚伶俐的织娘,暂时让她们试用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们可以住在作坊,吃饭免费,但没有工钱。 若试用合格,则会签合约正式留用。 织娘的工钱是根据自己纺织多少棉线棉布算起,多劳多得。 若手脚勤快,一月能挣好几贯。 这些织娘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与媳妇,也有好几个是难民家的女儿,为了能在此干下去,什么条件都认了。 临近元旦,樱宝给这些织娘放假,分她们每人一条鱼回家过年。 这些鱼都是魏湛与虎子姜武他们去捉来的,一共捉了好几十条。 有樱宝的神奇鱼饵加持,村里其他人也跟着捞了不少。 住在南坡的人们欢欣鼓舞,成群结队跟去川河边捕鱼,那场面十分宏大,连周大师都跟去瞧了回热闹,不由对小徒弟更添几分好奇。 难道世上真有仙童转世这一说?若不然真的不好解释樱宝的奇异。 大年三十晚上,姜家摆了好几桌,周大师师徒三个,温夫人母子三个,楚楚四口外加她弟弟楚青,以及王夫人母子与李胥母子,一起吃顿守岁饭。 姜三郎还搬出十来坛果酒与米酒,还有自己煮的果汁,用来招待大家。 酒足饭饱,王夫人与温夫人回家,但男孩子们不肯走,要留在姜家放灯守岁。 本来这有点不合规矩,但王夫人与温夫人都另有心思,所以也没阻止。 “樱宝,看我的花灯好不好看?”魏湛举着手里的灯笼笑道:“我亲手做的。” 樱宝看一眼他手里的兔子灯,点点头:“好看。” 她举起自己手里的小小宫灯:“我这个更好看,瞧这上头,是琉璃做的。” 琉璃灯是温姐姐送来的,一共一对儿,一只给了弟弟温衡寅,这只给樱宝。 魏湛撅起嘴,一把夺过樱宝手里的宫灯,将自己的兔子灯塞她手里:“女孩子提什么宫灯,还是兔子可爱,换给你!” 樱宝不乐意了,追着他讨要:“不换!快还来!” 魏湛转身逃走,边跑边回头冲她做鬼脸。 姜杰姜武虎子元宝几个也跟着跑,一群孩子绕村跑一圈。 村中人家大多在院子外头摆上供桌、挂起灯笼,将村里道路照的通亮。 住在村子外的难民家孩子也进来,手里提着自制的灯笼,成群结队取食放在供桌上的糕点。 姜家供桌上的供品最丰盛,不仅有点心,还有各种果子,苹果与蜜柑都是用盆装。 很快到了年初二,春娘带着孩子丈夫回娘家拜年。 还没到许家村,就见路上站了几人,一瞧,正是许老娘与孙子孙女。 许老娘见到闺女的马车来了,激动地招手:“春娘!三郎!” 春娘掀起车帘,赶紧跳下马车,跑到老娘跟前嗔怪道:“大冷的天怎么迎这么远。” 许老娘呵呵笑道:“我闲着也没事,就出来看看。” 许大牛与弟弟许二牛,妹妹许兰一起朝春娘与姜三郎行礼:“姑母,姑父。” 姜三郎颔首。 春娘道:“怎的忽然都出来了,快回去吧,怪冷的。” 樱宝与两个弟弟从车帘后探出脑袋,齐声喊道:“外婆,大表哥二表哥,表姐,你们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许老娘笑成一朵菊花。 许大牛兄妹几个也赶紧说:“表弟新年好,表妹新年好。” 许老娘挥挥手:“赶紧回家,你们大舅母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于是,春娘陪着老娘往村里走,姜三郎赶着马车慢慢跟随,许家兄妹则在马车旁与表弟说话。 一群人进村,村里很多人围过来观看,有人还凑到姜杰身边客气地问好。“秀才公新年好呀。” 姜杰赶紧回礼:“您也新年好。” “好···好···”这人能得秀才公回礼,简直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其他人见状,也过来问好。 一时间,姜杰与姜武有点应接不暇。 许大牛与许二牛见状,赶紧过来挤开众人,护着小表弟小表妹往家走。 许大也早早站在门口,瞧见姜杰笑得合不拢嘴,一手拉着他进屋,连声喊婆娘倒茶。 许大嫂应一声,从灶房端出早就煮好的杏仁茶,给外甥外甥女各倒一碗,又给大姑子与姑丈也倒了一碗。 然后笑眯眯瞧着姜杰与樱宝道:“这都是咱家树上的杏仁做的,我今年收了好多呢,昨儿都炒熟了,今一早天不亮就磨碎煮上的,还加了羊乳与蜂蜜。” 许兰捂嘴笑道:“娘你说啥呢,灶房的菜要糊了。” 许大嫂哎哟一声,匆匆忙忙跑去灶房。 随后,樱宝与弟弟恭恭敬敬给外婆,又给舅舅舅母也磕头拜年。 许大与许大嫂见姜杰也一同跪下磕头,吓坏了,赶紧将他扶起来。 这可是文曲星啊,人家连见县令大官人都不用跪,竟来跪自己,夭寿哦。 这时,外头一阵喧哗,原来是许老娘的两位兄弟来了。 两老头儿拎来节礼,有一份竟是给姜三郎的。 于是,樱宝几个又给舅公行礼。 俩舅公两双老眼一直笑眯眯瞧着姜杰,恨不得将他搂过来拍哄几下。 “小杰啊,你可是咱许家的顶梁柱,以后咱许家就靠你扶持了。” “对对!小杰,你舅公家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孙儿,也请你好好管教管教。” 姜杰面皮抽搐。 自己咋就成许家的顶梁柱了?而且舅公的孙子都快娶妻了吧,让他如何管教? 樱宝与姜武见舅公与老爹坐下来说话,便悄悄溜出门去。 姜杰瞧见姐姐与弟弟溜了,也准备出去,结果被舅公一把抓住:“小杰啊,今日别回去,晚上去大舅公家用晚饭。” 姜杰僵硬地笑了笑,目光转向老爹。 姜三郎自知推脱不掉,点头同意:“那就叨扰大舅舅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三郎你也太见外。”另一舅公道:“明日中午去我家,你舅母将菜都准备好了,今年咱家特意杀一头猪,就是准备招待小杰的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觊觎 http://.biquxs.info/

小舅公又道:“你舅公我也没啥本事,希望你别嫌弃咱家,以后常来舅公家走动走动。” “好。”姜杰只好点头。 正叙着话,外头又来了几人,是许秋娘夫妻带着孩子回来了。 “呦,家里可真热闹。” 许秋娘拎着一包点心走进来,笑眯眯扫一圈众人,将目光投在姜杰身上。 “原来是文曲星来啦,怪不得。” 姜杰朝许秋娘恭敬作揖:“姨母。” “哎呦,不敢当。”许秋娘一把拉起他,将自己女儿钱玉叫来:“玉儿啊,快来见过你表弟。” 钱金钱玉一起上前:“表弟。” 姜杰又给两位行礼:“表哥,表姐。” 许秋娘咯咯笑道:“瞧瞧瞧瞧,咱们杰哥儿越发像大人了,比你表姐还稳重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哥哥呢。” 姜杰看一眼十四岁的表姐钱玉,整整比自己高一头,哪里看出自己像她哥哥了。 姜三郎见状皱起眉,对儿子说:“姜杰,出去找姜武玩吧。” 姜杰顺势向两位舅公告辞,在门口遇到刚进来的姨夫钱九,朝他一揖后就跑出门。 樱宝与弟弟姜武正在院子外看一群孩子玩耍,见姜杰跑出来,低声问:“怎么没陪他们喝茶?” “我还小呢,不喝茶。”姜杰没精打采道。 许大牛的四岁闺女杏花跑过来,眼巴巴瞧着三人。 樱宝从小包包里取出一块冬瓜糖给她,问:“怎么没跟你娘在一起?” 今儿年初二,大牛本该带着妻子孩子去丈母娘家拜年,不知怎么大牛与杏花却在家。 杏花咬着冬瓜糖道:“爹爹带我回来的,阿娘要留在外婆家吃饭,不回来。” 原来大牛一早带着妻子孩子去岳丈家拜过年,之后又带着闺女回来,妻子则留在娘家过节。 正说着话,许兰出来叫他们进去坐席。 正屋摆了两桌,姜三郎父子三个与大舅子、两个舅公、连襟钱九、侄子许大牛一桌。 春娘与樱宝、许秋娘母子三个、许兰、许二牛、许老娘抱着杏花一桌。 许大嫂还在灶房忙着,没空过来坐席。 饭桌上,许秋娘一个劲地给樱宝夹菜,还笑眯眯问:“樱宝啊,听说县城的特产铺子是你的嫁妆,是不是呀?” 樱宝眨眨眼,夹起一大块鸡肉塞嘴里,没空说话。 许秋娘又笑着对春娘道:“大姐,咱们两家不如亲上加亲得了。” 春娘冷淡道:“孩子还小,别说这些没边的话,赶紧吃菜。” 许秋娘仿佛听不懂姐姐的推脱,又对樱宝道:“樱宝,你瞧钱金哥哥怎么样?” 樱宝扫一眼钱金,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的汗疙瘩,跟他爹一模一样。 但这不是长相的问题,是自己根本没这想法。 而且即便自己找婆家,也不可能找个许秋娘这样的人家。 “秋娘!”春娘强忍恼怒瞪向妹妹:“大过年的你胡说什么?” 许老娘也生气了,但又不能眼看姐妹俩大过年的闹脾气,只好拉拉春娘,示意她忍耐。 樱宝咽下口中鸡肉,说:“阿娘,咱们吃过饭就回去吧。”她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许秋娘。 春娘点头:“好。” 许秋娘沉下脸,但想到日后的荣华富贵,立刻又堆起笑:“呦,姐姐你真是小气,玩笑都开不得了,吃菜吃菜。” 春娘扭过脸不理她,将闺女面前碟子里堆得高高的菜都夹到自己碗里。 一顿饭吃的沉闷,春娘吃完就带着闺女回到许老娘屋里。 男人那桌还在喝酒,不时听到钱九拍打桌子的声音。 许老娘跟着进来,低声与大闺女说话:“你妹妹道三不着两惯了,你何必与她置气?她说什么,你就当她是个屁放了就得。” 春娘:“娘,你难道不知?她那人最是自私,保不齐以后就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来。” 她摸摸闺女头发,咬牙道:“敢将主意打到我宝儿身上,瞎了她的眼!” 许老娘叹口气,悄悄看一眼樱宝,见她没什么表情,暗暗放下心。 她自是不希望自己两个女儿闹龃龉,但事情成这样,自己必须表个态,不然大闺女肯定心有芥蒂。 “春娘,回头我会说说你妹妹,啥事都能在孩子面前瞎说,被外人知道像什么样子。” 春娘没言语。 等姜三郎散席,便说想早点回家。 于是,姜三郎带着姜杰去两位舅公家送了节礼,顺便说家里有事要回去。 舅公挽留几次,见姜三郎实在坚持,只好作罢。 许老娘送走大闺女一家,将小闺女许秋娘喊进屋里,开始训斥她:“你说你怎么越来越不着边际?酒桌上说的那是什么话?” 许秋娘不以为意道:“我说什么了?不过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当多宝贝似的,若不是姜杰考上秀才,我还不见得瞧上她呢?” 许老娘气的打了她几下,但冬季衣裳后,秋娘不痛不痒。 “娘,瞧您护的,难道我家金儿还不如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到底谁才是你的血亲啊?”秋娘不满道。 许老娘一把推开她,气道:“我不想听你胡说,快回家去吧。” 许秋娘哼一声:“要不咱不要那丫头了,娘你去给大姐递个话,不如把钱玉说给姜杰吧,咱们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滚!”许老娘拿起扫炕的扫把打向闺女,“我瞧你是疯魔了,啥都敢说,再听你讲出这种话,以后别来见我!” ··· 春娘回到家,打发走三个儿女,悄悄对丈夫道:“三郎,如今宝儿都十一了,确实该留意留意人家,我瞧王夫人家的魏湛不错,不如······” “净瞎说!”姜三郎皱眉道:“宝儿不过才十一,二妮都十五了还没说好人家呢,你急啥?何况哪有女方急吼吼地选女婿的?咱樱宝不到十五不许提这些事。” 春娘叹气:“我也不想宝儿早早寻婆家,但······”觊觎的人太多,闺女又傻乎乎的不懂得避嫌,万一被人算计了可怎么好? “这事儿不用你我操心。”姜三郎道:“她师父与温先生都在旁看着呢,怎么着也不会耽误宝儿。”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砍破脑袋 http://.biquxs.info/

樱宝从家中出来,带着两弟弟去二伯家看望二伯娘与她的小宝宝。 没错,燕茹生了,是个女儿,已经两个多月,长得非常可爱。 但她很紧张这个孩子,不知怎么带她才好。 樱宝每日都要去瞧一遍,顺便安抚一下燕茹焦虑的情绪。 “二伯娘,我来啦。”樱宝掀开门帘走进去。 姜杰姜武也跟进来,探头瞧炕上的小宝宝。 燕茹连忙从炕上下来,给侄子侄女倒杏仁茶。 这玩意在东陈村很盛行,因为村里每家都种了杏树,结出的果子要么煮成果子糖汁慢慢吃,要么就酿成果酒,果核便晒干制成杏仁茶,加上羊奶与蜜糖煮一煮,香喷喷甜丝丝,大人孩子都爱喝。 樱宝从炕上抱起两个月大的小妹妹,逗逗她,就见小婴儿咧嘴笑了。 燕茹将杏仁茶放在桌上,让姜杰姜武喝,伸头瞧了瞧自家闺女,笑道:“今儿她可闹腾了,不肯吃奶还哭个没完,刚刚才消停。” 樱宝闻言,将手指探进小婴儿后颈,说:“二伯娘,赶紧给她换衣裳,里头都湿了。” 小儿一哭闹,大多会大汗淋漓,如果不给她换衣,很快就会着凉。 燕茹有些慌,转身拿来和尚衫,解开襁褓给她换衣裳。 好在屋内并不怎么冷,小娃儿还扭头朝樱宝笑。 燕茹给闺女换好衣裳,换上尿布,重新给她包起来。 就听樱宝道:“二伯娘,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把她襁褓解了,穿一件单衣睡被窝里就行,炕也不能烧的太热,你瞧她嘴巴都干脱皮了,给她喂点儿温水喝吧。” “好。”燕茹又慌慌张张去拿碗倒水。 用汤匙给孩子喂水,就见小婴儿一口口咽下,果然是渴急了。 樱宝想了想,说:“以后你去我家水井打水吃,小妹妹一天至少要喂两次水。” 她家的水井里被她注入池水与瞳孔泉,不仅人吃了不生病,浇菜园子菜都长的健康茂盛。 燕茹虽不解樱宝为何叫自己去她家打水吃,但小侄女是小仙童小神医啊,自己听她的准没错。 “好,以后我让你二伯去你家担水。”燕茹见闺女喝了水就合上眼睡了,小心将她放进摇篮里,盖上一层被子。 自家的炕一直烧着,小侄女说了,婴儿不能睡在很热的炕上,白天放摇篮里睡就行。 樱宝看完小妹妹,又带着小弟弟回家。 姜武早急不可耐,转身溜出门去找魏湛虎子与温衡寅他们玩儿。 姜杰今儿累了,自己回屋睡觉。 樱宝则回自己屋里,躺炕上凝神进入洞府。 洞府现在由爹娘打理,自己也不用操心,偶尔进来看看,或者躺在春意盎然的果林里想事情。 脑海那本书一直没动静,说明它的剧情没有出现差错。 女主与男主的感情正稳步进行。 很好,就让他俩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年初五,春娘一早起来煮了水饺,又切了香肠卤鸡与卤鹅,牛肉羊肉也各切一盘,满满摆了一大桌,再从坛子里舀出一小碗酱豆子,一碗臭豆腐,撒上一点香菜,端到桌上。 樱宝还从自家地窖里取出好几个瓜果切了一大盘,端桌上给大家吃。 姜三郎与周大师坐一起,一人端一大碗饺子,边吃边商议建道观的事。 周无常与两个徒弟一直住在姜三郎这里,似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一大家人正吃着饭,二妮风风火火跑来进来,对樱宝道:“樱宝,陈招被她后娘给砍伤啦!你快去瞧瞧吧!” 樱宝嘴里正塞着饺子,差点被噎着。 “砍哪儿了?” “这里!脑袋!陈招的脑袋上!”二妮比划着。 樱宝将碗放下,回屋拎起药箱跟着二妮往外跑。 还没到西村,就见有人陆续往那边去。 忽然一个少女跑来,看到樱宝就哭起来:“樱宝,快去救我妹妹吧!她快不行了!” 来人是陈婉,她两手上全是鲜血。 樱宝没有迟疑,快跑到了陈家。 她是第一次踏进陈老栓家,心里还有点不自在。 陈婉将她带进一间茅草屋里,屋内较昏暗,看不清炕上躺的人是什么情形。 陈婉赶紧点上油灯,给樱宝照明。 只见陈招躺在床上,头上胡乱包着帕子,帕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樱宝小心揭开棉布帕,就见那是一道长长口子,足有一指长。 伤口处正源源不断有血流出来。 樱宝赶紧拿出止血粉,撒在伤口上。 又让陈婉去准备一些热水,再将炕烧起来,给陈招暖身子喝药。 陈招因失血过多,已经半昏迷,全身冷的像冰,连五鼎芝都喂不进去,必须用热水给她灌下去。 樱宝又取出银针,扎在她的人中穴,让她苏醒。 过了一会儿,炕渐渐暖和,陈招咬紧的牙关也松下来,终于喝下五鼎芝和成的水。 樱宝这才用烈酒给她清理脑袋上的伤口,之后用羊肠线给缝起来,再覆上五鼎芝与伤药。 又拿出一块棉布,给她脑袋缠上。 再给陈招把个脉,此时的脉象已经慢慢平稳。 陈婉见妹妹似乎没事了,脸色也渐渐恢复,不像之前那样蜡黄,扑通给樱宝跪下,重重磕个头:“多谢樱宝救命。” 樱宝连忙将她拉起来,考虑到这时候集镇上的药铺没开门,便跟陈婉道:“回头去我家取药,此后慢慢调养就行。” 陈婉点头答应,问:“一共多少银钱?” 樱宝想了想,说:“十两。” 陈婉二话没说,当樱宝的面从墙角挪开一块砖,自里头取出十两银锭,塞在她手中。 门外,忽然响起楚嫚的声音:“她死了吗?你们一个个地瞪我干啥?若不是她以下犯上,我会砍她?” “住嘴!”陈昌平一记耳光甩过去,将楚嫚打得扑倒在地。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楚嫚忽地从地上爬起来,朝陈昌平扑去,双手直朝他脸上招呼过去,边挠边尖叫:“我跟你拼了!老东西!我要杀了你全家!” 陈昌平被楚嫚挠的连连后退,用手臂左挡右挡,厉声呵斥:“泼妇!住手!” 村民们都在旁边看笑话,有人还噗呲笑起来:“秀才公原来惧内啊,若我家婆娘敢拿刀砍孩子,老子立刻休了她,还跟她那么多废话?” “就是。” “哎,美娇娘嘛,谁能舍得打一下?” 众人哄笑。 墙角落,一双阴狠眼神死死盯向楚嫚,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镰刀。 因为气愤,他小小的身形微微颤抖,牙齿咯咯打着颤。 第三百七十章:惊天大瓜 http://.biquxs.info/

陈冯氏与陈老栓虽也气楚嫚将孙女砍伤,但想到陈招平时牙尖嘴利,谁都敢顶撞,便没有吭声,想让孙女吃个教训。 但现在见楚嫚又把儿子的脸抓破,不由怒了。 “二郎,带她回屋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陈昌平见爹娘发话,一把抓住楚嫚,将她拽进屋里。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瞧,很快陆续散了。 陈婉跟着樱宝回去取了药,回家找一个罐子在外头煎煮,之后喂妹妹喝下。 期间,她一直没留意弟弟旭宝去了哪里。 而屋里的楚嫚被陈昌平压制后,开始闹将起来,哭喊着要回娘家去。 陈昌平已经非常厌烦这个女人,也不理她,转身出了屋子,去找李胥说话。 楚嫚哭了一会儿,见无人理会她,也没人喊她吃饭,更是气恼。 收拾一个包袱,在屋里砸了几个瓷瓶,哐当推开门,一路嚎啕往村外去。 村里人只远远看着她走出村子,并没理睬。 楚嫚出了村就有点后悔,但她抹不开脸面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坡下走。 因是年节,路上并无多少人,楚嫚犹豫着回头看一眼,最后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 她昨日刚从娘家回来,这会儿再回去,父亲肯定会说她。 而且南坡离楚家村有十几里路,光凭一双脚走回去,那得多累啊。 正忧愁着,一抬头,就看见旭宝背着手站在她面前。 这个小崽子已经六七岁了,平时寡言少语,阴沉的很。 “小野种,吓了老娘一跳!”楚嫚骂道:“是不是你那死鬼爹让你来的?” 旭宝上前一步,点点头。 楚嫚面露得色,哼一声:“你回去告诉他,若不跪着请求我原谅,我就跟他和离······”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楚嫚觉得脸上一痛,下意识用手护住脸。 然而又一道寒光袭来,直接劈在她头的另一侧。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楚嫚一眼扫过,似乎是一只耳朵。 “啊啊啊!救命!”楚嫚望见自己满手是血,头上脸上也疼痛难当,不由惊骇地尖叫起来。 旭宝退后几步,厌恶地望一眼跪倒在地的女人,转身飞快跑了。 等有村民听到叫喊声过来探寻,就见楚嫚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晕倒在路边。 有人见状赶紧去告知陈老栓与陈冯氏:“不好啦,你家媳妇摔伤了,脑袋都磕破了,快去瞧瞧吧。” 陈冯氏一听这话,转身回屋,再也不露头。 陈老栓无奈,只得去叫二儿子与三儿子,让他们到坡下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楚嫚被人抬了回来。 陈昌平见妻子伤得不轻,连忙吩咐陈婉去请樱宝过来。 陈婉答应一声,慢慢往姜家去,走到半途又转回来,从灶房拿了一个包子慢慢吃着,转去吴四婆婆家。 当吴四背着药箱来到陈家时,陈昌平愣了愣。 陈婉赶紧道:“吴四公的医术比樱宝好多了,我便去请了四公。” 陈昌平见大女儿敢忤逆自己,很是生气,但大女儿已经将人请来了,自己不好当人面斥责,只能忍下。 但到底在脸上挂了几分,阴沉着脸请吴四叔进屋给楚嫚瞧伤。 吴四哪有瞧不出来的,感情秀才公瞧不上自己。 狗眼看人低! 吴四心里冷笑,慢条斯理地给楚嫚瞧伤口。 之后取出百草霜给楚嫚涂抹在伤口上。 楚嫚伤口都在头面部,一道刀口从左向右,将鼻尖都削掉了。 另一处伤口是右耳,耳朵被削去大半,只余一点点耳垂。 伤势看着重,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容貌肯定毁了。 楚嫚很快醒来,嚎啕大哭:“狗杂种伤我!狗杂种伤我!” 陈昌平冷冷瞧着她那张黑乎乎的脸,满眼都是嫌恶。 “陈昌平!你纵子行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那个小崽子,我要杀了他!”楚嫚将伤口都哭裂了,血流到枕头被褥上。 “够了!”陈昌平指着她道:“若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休了你!” “你休!你休!”楚嫚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不顾满脸疼痛,就要爬起来跟陈昌平拼命。 陈昌平一把将她推倒,转身出了屋子。 想了想,又反手将房门关上,扣上锁扣。 也不管楚嫚怎么在里头折腾,就是不开门。 陈婉坐在妹妹床前,静静听着外头动静,嘴角挂起一抹笑,摸摸弟弟旭宝的脑袋,低声道:“记住,你什么都不能承认,不管谁问你,你就说一直跟姐姐在屋里,哪也没去。” 旭宝点点头,小小身体却在不停颤抖。 他砍伤继母后,也很害怕,便跑回家告诉了大姐。 大姐不仅没骂他,还让他别怕。 陈婉又道:“你已经上学堂了,做事要思量清楚,万一透露出一个字,以后再不能参加科考。” 旭宝点头:“知道了。” 再说樱宝,刚看过小侄女,就听二妮带来个惊天大瓜。 “那个楚嫚被人削了鼻子耳朵,在家又哭又闹,被陈家给关起来啦。”二妮嘿嘿笑道:“那个死女人,当初将大哥脑袋砸破,现在总算现世报了。” 燕茹还不清楚此事,但她也没好意思问。 女儿这阵子很是安稳,吃了睡睡了吃,都长胖一圈。 不过醒来后也很欢腾,喜欢被竖着抱,两眼睛四下乱瞅,听到谁说话,就将目光转过去盯着瞧。 二妮捏捏妹妹小脸,惹得她两手乱扑腾,激动的不行。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呀?”二妮捏捏她小手问。 妹妹眨眨眼,竟发出哦一声,惹得大家惊奇不已。 从二伯家出来,樱宝就瞧见妞妞站在自家门路,脑袋上戴着自己小时候的虎头帽子,委屈巴拉地四下张望。 看见樱宝,迈着小短腿飞快跑来:“小姨!” 然后整个人挂在她胳膊上,“小姨抱。” 樱宝可抱不动这个小胖妞,何况她还穿着厚实棉衣。“小姨抱不动,走,回家。” 将小胖妞带回自己屋里,让她自己爬上炕,摊开书本教她认字。 一天只教她两三个字,外加一句九九算术口诀。 妞妞学的格外认真,还拿起竹签加减数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生死由命 http://.biquxs.info/

转眼过了正月。 陈招的脑袋已经好转,基本没有留下疤痕。 楚嫚的脸却彻底毁了。 一条疤痕像蜈蚣一样趴在一侧脸上,鼻尖基本烂掉,右耳也没了。 她整个人都有点疯癫,每天又哭又笑,还追着陈招与旭宝暴打。 陈招不胜其烦,花了十两银子在集市上盖了两间茅草屋,带着大姐与弟弟搬了进去。 陈昌平回县学时,并没将楚嫚带走,而是将她留在家里。 二月二,龙抬头。 春雨细细密密下着,村民们窝在家里不想出门。 樱宝正坐炕上教妞妞认字,忽听有人跑进院子。 “三哥!三哥!” 来人是陈银,他全身都湿透,急切叫喊:“不好啦!蛮夷快打到这边啦!” 樱宝心里一咯噔,立刻推开窗扇朝外望去。 姜三郎闻声从屋内跑到廊下,问:“什么打到这边?” 陈银用袖子抹下脸,“里正派人来通知的,让咱们提前打算,镇子上的人已经快跑光啦。” “多少人?”姜三郎皱眉问。 “说是有好几千呢,沿着官道过来的,个个凶残无比,见人就杀。” 陈银焦急万分:“三哥,咱们该怎么办啊?” 姜三郎拧眉,正思索,忽听一道声音传来:“让全乡所有青壮男丁都集合起来。” 周无常缓缓从偏房出来,对姜三郎道:“你让人去通知各村村正,让他们将村民都集中到此处,” 姜三郎没有迟疑,“好。” 转头对陈银道:“你叫几个人去通知周围村子,让他们都到东陈村来。” 陈银:“要是他们不肯来呢?” 毕竟谁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家。 “告诉他们,不来的话,生死由命。”周大师道。 陈银应一声,转身跑进雨幕。 樱宝沉思片刻,一手抓住妞妞,试着将她带进洞府,结果没有成功。 她这回真的肯定,洞府除了自家五口,一个都进不去。 樱宝让妞妞在炕上坐着,自己跳下去找阿娘。 春娘也正收拾东西,箱笼细软直接让闺女收进洞府,被褥衣裳也让闺女收了。 至于家具啥的,暂时不能动。 因为周大师师徒还在家中。 几个时辰后,千余村民带着细软粮食聚集到了东陈村。 老弱妇孺被安置在学堂与姜三郎家的纺织作坊内,青壮则手拿锄头铁叉扁担等,严阵以待。 这次周大师亲自出马,给这群村民讲解应敌措施。 到了第二天,喊打喊杀传来。 樱宝想出去看看,结果被春娘抱得紧紧,一步也走不了。 魏湛与温衡寅虎子姜武等,也被拘在家里,不准外出。 温夫人与李胥母子、王夫人、族长一家,包括夫子一家,也都坐在姜家,静静听着外头动静。 几个时辰后,陆续有伤员被送进姜家,请樱宝医治。 樱宝也没藏私,先给重伤医治,再给轻伤上药。 这次守卫战,幸亏有周大师指挥,逐一消灭大金士兵。 也幸亏这些金兵轻敌,分批带着小队去各村收罗粮食财物,结果正好被周无常带领的村民干掉。 其中有一队金兵跑到东陈村,结果姜三郎兄弟带着数百名老弱村民拿着锄头扁担一哄而上,将这支近百的队伍消灭。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幸存的金兵尥蹶子狂奔,逃离川河镇。 就在以为逃出生天时,在他们前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支强兵,兜头将他们拦住。 数百强兵对上数百残兵,结果可想而知。 就这么,这支三千多人的敌寇被全部剿灭。 周无常还收缴了数百匹战马,数千武器弓箭。 金银珠宝与粮食也收罗到不少,估计是他们沿途劫掠大黔村庄得来。 村民带着战利品归来,众人欢欣鼓舞。 村民不知道的是,周无常将所有没损伤的马匹与武器全都秘密送走,只留下金银珠宝与粮食。 转眼两个月过去,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皇帝让裴天师作法,请天兵天将击退敌寇,结果不仅天兵天将没请来,还将蛮夷放进城。 最后,皇帝皇后与皇室宗室成员,某些高官及家眷,全部被蛮夷掳走。 紧接着,代王在蜀地登基,改国号为周。 与此同时,樱宝脑海那本书忽然有了异动。 一行行字出现在她脑海。 “大周元年三月,皇帝迁都渝州,同年四月,荆州失守。五月,庐州失守·······” 樱宝一激灵,立刻找出纸笔将这段记下,然后送给师父周无常。 他那么有本事,肯定能想方设法通知荆州与庐州方面。 现在只是三月,轮到庐州失守还有两个月,一定能来得及。、 周无常接过小徒弟送来的卜卦,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只是他与大徒弟第二天便告辞走了,也没说去哪里。 ······ 三月底,姜家又开始办喜事。 大妮已经十七岁,要出嫁了。 因是嫁女,姜家并未大办,只是请自家亲戚过来吃席。 望着坐在炕上一身喜服的大堂姐,樱宝有点恍惚。 前世这个时候,大堂姐早就出嫁,嫁的是一户贫穷人家,日子过的并不好。 而现在,大堂姐嫁给温文尔雅的张少冬,张家的日子可比农户家强多了。 二伯娘用细棉线给大妮姐开脸,就是将脸上及额头上嘴巴上的汗毛绞掉。 绞完面,又给她脸上拍上凉水,之后擦干,覆上香粉,描上好看眉形,额间贴上金色花钿。 口脂也是二伯娘亲手做的,鲜艳火红。 发髻被梳成高髻,穿上绿色百子喜服,脚上是一双牡丹蝙蝠鞋,大妮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美的炫目。 见樱宝直勾勾瞧着大妮,燕茹笑道:“看什么?是不是也想成为新嫁娘?” 樱宝连忙摇头:“没有。” 二妮在旁笑道:“肯定有,瞧你眼珠子都掉到大姐身上了。” 樱宝下意识揉揉眼睛,哼一声:“才没有,我是替你着急呢。” 二妮都十五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把媒婆都吓走几波。 “你替我急啥?”二妮没好气地瞪一眼小堂妹:“你啥时候嫁我便啥时候说婆家,哼!” 樱宝眨眨眼:“你说真的?谁骗人谁是小狗。” 她其实也不想二妮姐早早嫁人,她们姐妹一长大就陆续散了,实在让人心痛。 第三百七十二章:嫁女 http://.biquxs.info/

“那是自然。” 二妮才不想嫁人。 她靠种菌耳,每年都能有二百来两收入,即便自己花了一些,但几年下来,也积攒不少。 她还想给自己与阿娘在县城买一处宅院呢,只是怕被老爹与继母知道不好,才没有买。 “好了好了,快出去看看你们姐夫花轿来没来。”春娘见两个小妮子越说越不像话,便撵她们出去。 此时天刚刚亮,姜大伯家的灶房已经忙活起来。 昨儿就来贺喜的亲戚也三三两两出来洗漱,准备坐席吃饭。 这次姜大郎花钱请来两名厨娘做饭,厨娘还各带两个小徒弟,所以根本不用大伯娘周氏操心。 但食材都是姜家自备的,比如羊肉猪肉鸡鸭鱼等,全是定好的,昨儿就送来了,厨娘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剁肉馅的剁肉馅,切肉的切肉,忙得不可开交。 喜事席面讲究一个大气,几乎全是荤菜,像什么红肉白肉,蒸鸡蒸鱼,四喜圆子,鱼肉圆子,清水圆子,粉蒸肉,另加两样小炒,两样凉拌菜,好让人下酒。 期间还送上一碗皂角米雪耳甜羹,一碗三鲜豆腐羹,一桌席面才算齐整。 樱宝与二妮登上围墙,搬个板凳坐着朝村口张望。 远远的,有吹鼓手朝这边而来,后头还跟着一台四人花轿。 领头的,是新郎官张少冬,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媒人。 花轿后头是彩礼,一人挑一个担子,一共十几担。 “来啦来啦!花轿来啦!”二妮朝大伯家叫道。 姜大伯听到,立刻让两个儿子出去迎接。 村里很多孩子也尾随着新郎官,好奇地打量。 有那脸皮厚的妇人,则拦着马头讨要喜糖。 张少冬温和笑着,让媒人给糖。 媒人抱着一个小竹篓,揭开红布抓一把喜糖与铜钱,洒向路边。 众人欢快争抢,张少冬则赶紧领着花轿往前走。 到了姜家门口,媒人取出鞭炮点燃。 在噼噼啪啪的烟火里,张少冬下马,朝站在门口的两位舅子拱手。 姜成领着妹夫进屋,在席位上坐下,顺便给他介绍家里的亲戚。 姜泉让彩礼抬进一间屋内,两家媒人在此清点礼单与彩礼。 院子内,知客安排抬轿的与挑彩礼的人坐席,还让几个村里孩子去看守大门口的花轿与马匹。 一时间,姜大伯家院子内人声鼎沸,坐席的坐席,没坐上的,则坐在一旁等候下一轮。 李稻与李禾几个小子负责上菜,每端一趟,都要高喊:“油渍来啦!”示意大家小心,别碰到烫伤。 屋内,大妮已经上好妆,便不能吃喝,端端正正坐在铺着新被褥的炕上。 她娘周氏陪她坐着,跟她讲去婆家后注意的事。 告诉她要孝敬公婆,尊敬长辈,友爱叔伯姑子。 再就是,跟丈夫相亲相爱,不可耍脾气闹性子。 大妮点头。 周氏转过头,悄悄抹把眼泪,假装查看张家送来的首饰与衣裳。 出嫁这天,娘家的所有衣裳鞋袜都不许上身,大妮穿戴的,必须是张家送来的新服。 给闺女插上两根银簪,又给她套上一对金镯子,脖子上再戴上银锁。 望着镜子里的闺女,周氏还是流下眼泪。 从此后,闺女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回来,便已是客。 大妮见娘流泪,也忍不住哭了。 大姑母姜云娘与春娘见状,赶紧劝说,再给大妮补妆。 外头,新郎那边酒足饭饱,媒人又去点燃一挂鞭炮,催促新人上花轿。 闺房内的人听到,纷纷给大妮添妆压箱。 春娘送了一对厚重的银镯子,燕茹也一样。 周氏的嫂子与弟媳也各送了银钗环。 奶奶姜刘氏给孙女包了一个红包,里头是二十两的银锭子。 其他亲戚女眷也送了自家纺织的棉布等,安氏与温夫人王夫人也都送来压箱银子。 这时,催促的鞭炮再次响起。 大妮抱住阿娘痛哭起来,周氏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春娘与燕茹瞧着,联想到自家闺女,哭得比周氏更伤心。 喜婆见状,没好气地让人将她二人拉出闺房。 当第三挂鞭炮响起,姜成进屋。 喜婆给大妮重新补妆,之后让她站起来,趴在大哥背上。 姜成背起妹妹,喜婆顺势给新娘盖上盖头。 周氏见闺女被背走,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纷纷安慰。 姜成将妹妹背到花轿前,抬轿的都各就各位站好,喜婆将大妮扶下来,踩着地上的红毯送进花轿。 “起轿喽!”随着媒人一声呐喊,轿帘放下,花轿抬起。 新郎朝岳父深深一揖,转身上了马。 姜成与舅家两个表兄弟去送亲,也都骑着马。 这一次,大妮的嫁妆箱子在前头,花轿在后。 樱宝与二妮站在围墙上数了数,嫁妆一共三十六台,由十八个人挑着。 一台其实就是一样东西,比如:一对儿马桶算一台,一个妆盒与镜子也算一台,至于妆盒里装了什么,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有钱的,妆盒里装满金银首饰。没钱的,也许就是几对绢花。 反正就是,娘家的陪嫁都放在明面上,比如布匹绸缎,值钱器皿,洗漱用的各种盆,痰盂,香炉,帐缦等等。 被子也有,周氏给闺女打了四床棉被,都是八斤一床的。 褥子娘家是不陪的,那个必须是婆家准备。 当然,樱宝与二妮也给大妮姐姐送压箱了,樱宝送了四匹丝绸绢布,二妮给大姐一对鸳鸯银梳子,祝她夫妻和顺。 接亲队伍越走越远,樱宝与二妮也从围墙上下来。 二妮怅然若失道:“樱宝,我真的不想嫁人,你瞧,大妮姐以后都不能经常回家了,咱们也没机会跟她一起玩儿。” 樱宝也这么认为,不由忧愁起来。 “可不嫁人,以后会被人说嘴。”二妮怏怏道:“人家会戳阿爹阿娘的脊梁骨,说他们教女无方。” 这话是亲娘冷氏说的。 因为闺女迟迟不说婆家,冷氏也有点着急,不敢在闺女面前说姜二郎与燕茹的不是,只能隐晦地提点二妮。 樱宝皱起眉。 确实,女子不嫁,外人不仅议论她,还要骂爹娘,这事儿就很难办。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含羞带怯 http://.biquxs.info/

大妮成亲没多久,又有消息传来,朝廷征兵,每户有两丁者,必须出征一丁。 姜大伯家正好摊上出征一人。 这次征兵不准用更卒,所以姜大伯家必须有一人要上战场。 最后,写着姜泉名字的征丁文书被衙役送来,让他五日内去驿亭报道。 姜泉这阵子正好在家,接过文书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藏钱的地方告诉给了阿娘。 “娘,我床下埋了一个箱子,里头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县城我的屋里还埋了五百多两,您让爹有空去取回来。” 周氏听儿子像交代后事一样说出银子数量,心里更是害怕,一把抱住他哭起来。 “儿啊,娘今日就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你们早点圆房,留个后也是好的。” 姜泉摇摇头:“娘你说什么呢,成亲哪里能这般草率。” 其实他之前在县城看上一个姑娘,但姑娘家的哥哥不学好,所以自己就将心思歇了。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十九。 至于乡里的姑娘,说实话,姜泉是瞧不上的。 一是因为乡里姑娘大多不识字,二是,乡里姑娘确实没有县城的漂亮。 家世什么的,好点的自然最好,但姜泉还是更看中女方家人的品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个什么劲儿。”周氏捶了儿子一下。“我现在就是找媒人。”说着就往外走。 “娘,”姜泉拦住老娘:“都什么时候了还盘算这些,您别操心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说了。” 姜泉匆匆出了门,去找小堂妹。 樱宝正给二堂哥准备出征用品,各种伤病药也配制不少。 除此之外,她还请集市上的皮匠给二堂哥做了一副牛皮甲,能护住脖子与前后腹背的,还有护腕。 一进战场,刀剑无眼,这些能保证他不会被人一击毙命。 还有一双厚底牛皮靴子,哪怕是冰冷雪地也不怕冻着。 姜泉摸着小堂妹准备的东西,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樱宝将东西放进一个大背包里,说:“这个背包里头还有个挎包,一个腰包,你可以将珍贵东西随身携带,我听说部曲里也有小偷,专门偷新兵的东西,你可千万小心。” “嗯。”姜泉将挎包与腰包拿出来,在身上比划。 腰包有巴掌宽,很是实用,可以贴身系在腰上。 樱宝还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一把砍刀,两把带鞘匕首:“这个你也带上,我还请人做了一杆长枪,到时候也拿给你。” 军中虽也发武器,但不会有好的刀枪弓箭到新兵手里,所以他们提倡兵卒自带武器。 姜泉:······ 他初初接到征兵令还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什么,这会儿见小堂妹为自己考虑这么多,很是感动。 樱宝当然知道兵卒该带什么对自己有利,因为她前世就在都督府生活。 府里来往的都是各级将领,以及他们的亲兵。 而且他们经常谈论军中之事,包括武器马匹护甲等。 哪种东西能护佑兵卒性命,没人比那些人更清楚。 “二哥,我的枣红马也送你,再带点儿碎银子,以后都有大用。”枣红马正是壮年,在樱宝的喂养下,长得比一般军马都高大。 “好。”姜泉也没推辞,毕竟自己还想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 三天后,姜泉骑着枣红马,手里提着红缨枪,背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背包上还横担着一把大砍刀,往村外走去。 同村与他一同被征的,还有李稻与王大山,以及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不过,他们已经成亲,并都有了孩子。 只姜泉是个光杆,连个婆娘都没有。 周氏目送儿子远离,早就哭成泪人,被春娘与燕茹搀扶着。 姜刘氏与姜老汉也伤心不已,连声念叨菩萨保佑孙儿平安回来。 这一次征兵,与前几次都不同,他们的孩子是要与那些蛮匪面对面硬拼的。 其中艰险,谁都清楚。 姜三郎也叹气。 本来自家儿子的秀才功名可以免去一人兵役,但自己与大哥已经分家,并在县衙分了户籍,属于两家人了,大哥家的兵役便不能免。 樱宝与二妮站在高高围墙上,眺望越走越远的姜泉,也都黯然。 身旁的虎子忽然道:“我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可以跟二哥一起去。” 姜武点头:“我也想去。” 樱宝敲一下他脑袋,没好气道:“你们当二哥是去玩儿吗?真正打起仗来,是很危险的。” 即便武装的再好,若遇到猪队友,估计还是容易··· 啊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樱宝暗暗啐自己一句,拉着姜武下了围墙。 二妮跟虎子也下来,跟在樱宝身后,去果园摘果子。 如今姜泉被征兵了,摘果子的活计便由姐弟几个承担,再让二伯送去县城。 当然,以后二伯也会参与店铺分红。 樱宝将裙子朝腰间一掖,噌噌噌爬上果树,在上头没精打采地摘果子。 若看到一个长得非常好的,就坐树上喀嚓喀嚓吃起来。 “喂!你是来摘的,还是吃的呀?”二妮不满道。 “吃的。”樱宝坐在树上游荡着双腿。 二妮:······ 她也将裙子一搂,塞在腰间,爬上另一棵树。 姜武与虎子有样学样,分别找一棵树爬了上去。 于是,四个人分别占一棵树,在上头吃果子。 由于现在的果树长得非常高大,叶子也很浓密,四人待在上头很稳当,若下方来人,根本不会留意树上有人。 没一会儿,樱宝忽然瞧见一人走进果园,仔细一瞧,原来是李胥。 他可能是赏风景的,一手拿着一卷书,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然后在靠近水塘那边的一个风亭内坐下。 虎子与姜武大气不敢出,连啃杏子的声音都放轻了。 他俩都在李胥手下读书,所以非常怵他。 可没多久,一道纤巧身影也走进果园,慢慢走近李胥,朝他微微福礼。 李胥也急忙还礼,俩人不知说了什么,都面带微笑。 樱宝坐在树上,拨开树叶偷偷打量含羞带怯的女子,若有所思。 原来温姐姐喜欢李胥这样的啊。 她偷偷来跟李胥相会,温夫人知道吗? 哼!怪不得最近温姐姐都不怎么来找自己玩儿,竟是与李胥详谈甚欢。 第三百七十四:下马威 http://.biquxs.info/

温舒与李胥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告辞离去。 李胥在凉亭坐了片刻,又起身朝村子外走去。 等看不到李胥身影,樱宝几个才从树上下来。 樱宝对二妮与虎子姜武道:“刚才的事,不许跟别人讲。” 三人点头。 摘好果子,姜武与虎子将筐子抬回家去,二妮道:“这有啥,不过就是两个人遇着说说话罢了,村里姑娘与相好小郎君还相约一起去山里砍柴呢,一去就是大半天。” “温姐姐与村里人不一样,她家家教甚严,万一传出不好听的,以后说婆家都艰难。”樱宝道。 二妮:“那正好,干脆嫁给李夫子好了,李夫子还是秀才呢,以后可是要考举的,说不定就成大官人了。” 樱宝眨眨眼,竟觉得二妮姐说的很有道理。 但李胥若对温姐姐有意,也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吧,肯定会央求他母亲给他提亲。 不管两家门第是否有悬殊,他必须有个担当的才行。 樱宝在心里默默给李胥定个时间。 就一个月好了。 若一个月内,李胥依然没有向温家提亲,却又不回避温姐姐的示好,那自己就要出手了,哼! 哪知还没到一个月期限,就传来李胥要与温舒定亲的消息。 由于温姐姐的父亲不在此地,主持此事的,便是温夫人与儿子温衡寅两个。 当然,还有学堂夫子与吴老先生的见证。 两家定亲很突然,大家却一点不意外。 温夫人带着儿女一直与李胥的母亲安氏住一起,彼此了解对方的品性。 温夫人欣赏安氏为人,也看好李胥的前程,所以在安氏正式托媒人上门时,一口答应。 温家虽是杏林世家,但家中却并无一人参加科举。 而李胥在吴老先生的教导下,学业飞速进步,也许明年再次下场,真能考个举人回来。 考虑到李胥已经二十五,明年还得应试,而温舒也已十七,温夫人写信给丈夫,将婚期定在今年的腊月十八,决定在东陈村举办婚仪。 至于温家那边会不会来人,温夫人根本不管。 反正让丈夫写信知会一声,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来也没什么,自己女儿幸福就行。 六月份,温四郎带着两辆马车急匆匆来到东陈村。 他对妻子的武断很是不满,但见过李胥母子后,稍稍消了点怒气。 又加上女儿乐意,温四郎只得压下火,张罗在此地盖房子。 他女儿必须从自家出嫁,所以肯定先盖一个宅院。 最后,姜三郎将自家一块地卖给温夫人,足够她家盖个六间屋的院子。 陈富族长也将自家一块下等田卖给李胥,让他盖房娶妻。 就这么,东陈村又热闹起来,运送木料与砖瓦的牛车驴车络绎不绝。 而西村陈老栓家与楚嫚娘家却闹将起来。 楚嫚大哥见到疯疯癫癫的妹妹,顿时怒火中烧,为了给妹妹出气,拿着砍刀追着陈老栓与陈冯氏砍。 陈老栓的三儿子见状,摸起一根扁担就砸过去,将楚嫚大哥砸倒在地。 于是,陈家与楚家彻底闹翻,楚家一纸诉状将陈昌平一家告上县衙,说他们虐待残害儿媳。 但县衙来人一查,发现并无此事,陈老栓一家反而被这女人搞的焦头烂额。 至于楚嫚脸上的伤痕,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楚嫚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谁伤了她,只一个劲怒骂,疯疯癫癫的言语,根本不足采信。 于是县衙判陈老栓家补偿楚家二十两银,此事到此为止。 可如此一闹,陈昌平便被县学劝退,让他另寻书院学习。 陈昌平哪有什么心思再进书院,索性回家,偶尔溜达到李胥这里,跟他谈古论今。 转眼到了腊月。 温家与李胥家的宅子建好,全部粉刷一新,里头的家具物设一应俱全。 安氏这几年也跟着种了菌耳,加上儿子教学赚的,共攒下数百两银子。 盖房花去一小半,其余全拿出来置办了娶亲物设与彩礼。 还有几日就是儿子成亲的正日子,安氏请来春娘与周氏,帮自家儿子缝制新被褥。 地上铺着干净席子,三人坐席子上缝被子。 周氏感叹:“一晃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个的全都成家,当初温舒来咱们这里,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呢。” “可不是。” 春娘飞针走线,感慨道:“那会儿我家宝儿才丁点大,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再过几月,闺女樱宝就十二岁整,已经是个妥妥的美少女,十里八乡再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 可就是这样的闺女,才不好找婆家。 自家门庭低,找的人家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春娘怎么甘心。要不等自家儿子考上举人再给闺女说亲,说不定还能让她嫁入士族呢。 安氏看一眼春娘,没插言。 姜家樱宝年纪还小,自己不方便谈论人家亲事。 其实她很看好温家与姜家做亲,但这会儿不能说。 第二天,村里忽然来了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辆。 他们问清温夫人住处,便将所有马车赶了过去。 温四郎与妻子闻声出来,就见从马车上下来数人。 “娘,您怎么来了?”温四郎惊诧,赶紧给温老夫人行礼。 温老夫人快七十岁,满头白发、面颊消瘦,看向人的眼神极为凌厉。 “怎么?我不能来?”老夫人在仆妇的搀扶下了马车,冷冷扫一遍儿媳。 温四郎与妻子急忙上前,扶住老娘。 老夫人哼一声,抬步往院子里走。 从马车上还下来几人,分别是温三夫人林氏,与她两个女儿温甜温娇。 另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是温衡川的长子,温老夫人的曾孙。 走进堂屋,在主位坐下,随行仆妇连忙询问四夫人,在哪里烧茶。 肖珍娘让嬷嬷带老太太的仆人去灶房,自己朝婆婆行礼:“劳烦娘亲自跑一趟。” 老夫人理都没理她,自顾自与四儿子说话:“怎么没瞧见舒儿与衡寅?” 温四郎:“舒儿去她小姐妹家了,衡寅随夫子念书,还未放学。” 老夫人哼一声:“舒儿不是要出嫁了么?为何还窜门子?这是哪家的规矩?” 温夫人立刻道:“舒儿的小姐妹家不远,她家也没外人。” “放肆!”老夫人一拍桌子,怒斥道:“婆母说话,哪容你随便插嘴!” 温夫人抬眼望向婆婆,面色沉下来。 婆婆刚到就发火,是要给自己这个儿媳下马威? 第三百七十五章:买人 http://.biquxs.info/

“哎呦,我说四弟妹,瞧你把娘给气的。”林三夫人笑眯眯走过来,在婆婆身侧椅子上坐下。 肖珍娘转向林氏:“三嫂,我如何气娘了?” 林氏故作惊讶:“不是因为你,娘怎么会千里迢迢赶来这个穷乡避壤?” 肖珍娘微微牵起嘴角,“我以为娘是来参加舒儿的婚礼,原来不是呀。” 她转头望一眼丈夫:“四郎,娘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吗?” 准备溜走的温四郎被妻子一句话给拽了回来,好脾气地说:“怎么可能,娘是特意来参加舒儿婚礼的。” 温老夫人脸色愈发冷沉,但也不好当儿子的面说出反驳的话。 她一直瞧不惯这个四儿媳,不仅因为她家世不行,还因为四儿媳羁傲不逊,一点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偏偏四儿子一直宠惯她,宁愿忤逆长辈,也不肯说他媳妇一句不是。 这不,连温舒的婚姻大事都草率行事,竟给她温家孙女找个没有父亲家族的贫寒之家。 “去将那个李胥叫来,让老身看看是何方神圣。”温老夫人发话。 肖珍娘刚要说什么,被丈夫一把拉住。 温四郎朝母亲赔笑道:“好,我这便去叫。” 说着,拽着妻子出了正厅。 到了外面,肖珍娘甩开丈夫的手,冷冷道:“找李胥干什么?我告诉你温延敏!你母亲若坏了我女儿亲事,我拼死也不放过你们!” 温四郎叹口气:“我娘岁数大了,做事有些不清醒,你何必跟个老人家计较?” 肖珍娘没言语,转身回屋。 她真的懒得理会温家这些人。 就让丈夫一个人去应付吧,自己不伺候了。 姜家。 温舒正与樱宝一起说话,就见小丫头环儿跑来找她:“大娘子,老夫人与三夫人来啦,你快回去吧!” “祖母来了?”温舒皱起眉。 自己祖母一向强势,这般大老远跑来,恐怕来着不善。 环儿连连点头:“真是老夫人,一同来的还有三夫人与她两个女儿。” 温舒一听赶紧下炕,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才想起跟樱宝挥手告别。 樱宝扒在窗户边看着温舒急急忙忙跑出院子,与丫头环儿消失在照壁后。 自己没见过温家老夫人,不过从温姐姐的三言两语中,知晓那位老夫人很是严厉专断。 但愿那个老太太别是来拆散温姐姐的。 李胥被带进温家正厅,在岳丈的指引下,朝主座老太太行礼:“孙婿拜见祖母。” 老夫人斜眼看去,见青年一脸正气,神情稳重不苟言笑,心里稍霁,开口询问他名字籍贯,以及祖上十八代。 李胥斟酌着回答几句,遇到不合理的询问,他也不予回答。 一旁的温三夫人忽然问:“李胥,你之前真的没妻室吗?不会把糟糠妻抛弃,再来高攀咱温家姑娘的吧?” 李胥不悦,但还是老实回答:“晚生并无妻室,此番能与温姑娘定亲,是晚生的荣幸。” “那可不见得呢?”林氏微微笑道:“若是你故意欺瞒,又有谁知道呢。” 李胥:…… 温延敏见母亲将该问的都问完,也不理三嫂的阴阳怪气,拉着准女婿告辞出了门。 来到外头,低声对李胥道:“这是咱们家里长辈考察晚辈,你不要介意。” 李胥抱拳:“小婿知道,岳父您放心,小婿真的没有前妻。” 温延敏叹口气,拍拍李胥的肩,“你是个好的,我放心的很。” 几日后,李胥用雇来的花轿与吹鼓手去迎亲。 樱宝与二妮当了温舒的伴娘,一直陪着温舒行完礼,将她送入洞房。 原以为这事就完了,哪知第二天,那个温家老太太派人来姜家,指名叫樱宝去见她。 “咱们老太太要见见小娘子,还请小娘子跟老身走吧。”来传话的仆妇趾高气扬,看的春娘牙痒痒。 樱宝拍拍阿娘,让她稍安勿躁,自己随仆妇去见温老太太。 春娘不放心闺女,硬是跟着一起。 温家正厅内,温老太太坐在上首,旁边是温三夫人林氏,还有两个大丫头,温夫人与丈夫都不在。 看样子,这位老太太是趁四儿子与四儿媳不在,才叫自己来的。 “老夫人,姜家小娘子带来了。”仆妇恭敬道。 樱宝与阿娘朝老太太行个礼:“老夫人。” 好半天,温老太太像才看到樱宝母女俩似的,嗯了一声:“你就是姜家樱宝?坐吧。” 樱宝看一眼地上的小板凳,没有坐。 阿娘刚想坐下去,也被樱宝拉住。 她淡淡问:“温老夫人,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与阿娘都很忙,没空在此耽搁太久。” 在东陈村,她是主,温老夫人一行才是客,自己与阿娘怎么可能坐在仆人的位置上。 高门大户人家,主人家坐在高椅子上,赏赐给下人的座位就是这种小板凳,自己与阿娘又不是谁家仆人,没必要迁就她。 见乡下小丫头如此无礼,温老太太给气到了。 刚想发作,忽然想到什么,说:“也没多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可否愿意来我身边。” 这几天,她让仆人去打听过,姜家小娃娃医术很是不错,人也长得标志,若能拉拢过来,等她大点儿,是个不错的礼物,可以为林家铺路。 没错,老夫人姓林,与温三夫人林氏是嫡亲姑侄。 她原想将温舒嫁给萧家,将她娘家侄儿从监牢弄出来,结果那死丫头悄悄把亲给退了。 至于为啥不将温甜或温娇说给萧承隽,一是因为她俩年纪还小,没法儿早早成亲,二是,她打算将双胞胎孙女送进皇宫争宠,凭她俩出众的容貌,一定能迷住皇帝。 樱宝笑眯眯问:“温老夫人是想买我做奴婢?” 春娘一听这话,不由怒了,一手攥住闺女的手,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忽听闺女又说:“温老夫人准备出多少银子?” 温老夫人被这不按规矩出牌的小丫头给问楞了,好一会儿才说:“一百两如何?” “一百两?”樱宝沉下脸:“老夫人竟然想用一百两买人?你的银子比别人的高贵吗?” 她鄙夷道:“我一月的零花钱都不止一百两,你竟然想用这点钱来咱们东陈村买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鸡头米 http://.biquxs.info/

温老夫人被女娃这鄙视语气给震惊。 “放肆!”她抖着手指向樱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温老夫人养尊处优一辈子,还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何况奚落她的还是个十来岁的女娃。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一点家教都没有。”林夫赶紧安抚婆婆,怒斥樱宝道:“还不跪下认错!” 樱宝理都没理她们,拉着阿娘就走。 自己的家教是对同样有家教的人,像温老夫人这种,敢在自家地盘上欺辱阿娘的,她根本不想给她们脸。 就算是温姐姐的祖母又怎样? 自己的爹娘弟弟就是她的逆鳞,谁敢碰一碰,保管叫她们老脸丢尽。 前世今生,樱宝自认不是个恪守礼数的人,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还她一丈。 教养什么的,也是相互的。 人家都将你踩进泥浆了,即便你将礼数做到滴水不漏,那也只是泥浆里的蛤蟆,取悦了别人,恶心了自己。 春娘也气坏了。 她没想到,温夫人与温四郎君那样和善的人,竟有这样一个长辈。 不仅目中无人,开口就要买自家闺女,她咋还不上天呢? 还大户人家出身呢,就这种德行,啊呸! “宝儿,我要去你洞府一趟。”春娘气呼呼道。 樱宝不解,但还是带着阿娘进了洞府。 春娘先去清点一遍闺女的银子,一共四大箱银锭子,每箱有一千两。 再去数一遍自己与丈夫的私房,也有两千多两。 就自家这家底,那个温老夫人竟然可笑地想用一百两买她闺女。 春娘数了两遍,气消了,心气也顺了。 出了洞府,她第二日就去买回两扇猪肉,灌香肠,扎捆蹄,风排骨,再做几个肘肝。 所谓肘肝,就是用清洗干净的猪小肠缠在猪肝上,用大料煮熟后,挂起来风晒干。 等过年时,与猪头肉香肠风排骨等一起煮煮,就是一道美味菜肴。 樱宝也想帮阿娘忙活,但春娘不让。 “你在旁看着就行,等你以后成亲了,就多雇几个仆人丫头做活儿,像王夫人家那样。” 闺女以后肯定成为王夫人温夫人那样的贵妇,到时候使奴唤婢,根本不用亲自动手。 所以春娘不想让闺女动手做这些粗活。 清洗大肠小肠肚肺啥的可埋汰了,闺女这么小也学不来。 樱宝只得作罢,站旁看了一会儿,就见唐婆婆走进院子。 唐氏穿一身蓝布棉裙,丝绸镶边,上头绣着团寿花。 樱宝朝她福礼:“唐婆婆。” 唐氏笑眯眯拍拍她,说:“正好你在,尝尝婆婆炒的鸡头米与松子。” 说着将怀里的小竹篓递到樱宝面前。 鸡头米也叫芡实,炒熟了吃起来格外香。 就是外壳极为坚硬,跟松子有的一拼。 樱宝道了谢,接过竹篓。 唐婆婆经常送东西过来,投桃报李,樱宝也会送一些药丸子给她。 所以唐婆婆似乎越来越年轻了,还与村里的媳妇们一起去北山摘松果儿,下河捞鸡头米与菱角。 见唐婆婆与阿娘说话,樱宝回屋倒出鸡头米与松子,装了一些苹果与蜜柑在竹篓里。 这些果子她家果园里有,但大多卖掉了,她们家吃的,都是洞府出产。 之后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坐在灶房的唐婆婆。 唐婆婆瞧了樱宝一眼,笑着对春娘道:“一晃眼樱宝都成大姑娘了,说不得马上就有媒人上门呢。” 春娘用草木灰搓洗着小肠,笑道:“宝儿还小呢,还不到十二,等二妮成亲了,才能轮到她。” 唐婆婆端起茶喝一口,悄悄问:“你家二妮为何还不定亲啊?” 春娘:“估计是二妮不愿早早成亲,想多在娘家待几年。” 现在姜家不愁吃穿,对儿女婚事也就宽容许多。 当然也因为底气足,根本不担心儿女找不着好人家。 “唉,那也不能任由孩子啊。”唐婆婆道:“二妮都十六了吧?再不定亲,好人家都被别人挑走喽。” 春娘叹口气:“这事儿我们也做不得主,她奶奶倒是说了几次,但二妮就是不答应。” 二嫂燕茹是继母,也不好替二妮做主,否则人家还不得说她催继女出门子呀。 姜二郎那个人,就是个慢性子,万事不急,见闺女不想定亲,也随她。 唐婆婆摇摇头,又道:“不过,村里跟二妮差不多大的也有几个呢,也都没说婆家。” 春娘抬头问:“还有谁啊?” “就是陈昌平家的两个闺女,大的过年也十六了,小的比她大姐小两岁。”唐婆婆道:“陈冯氏瞧不上乡里小郎,想给姐两儿寻个城里的呢。” 春娘:“也难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想给孙女找个好人家也是情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唐婆婆神秘道:“我可听人说了,那老东西想将大孙女送给县里的官人当妾呢。” 春娘睁大眼:“什么?当妾?这不是毁了那大姑娘了么?” 陈昌平已经是秀才身份,自家女儿怎么着都不会嫁的太差,好好的正妻不做,给人当妾,生下的孩儿都低人一等。 “可不是咋的。”唐婆婆道:“我家那口子已经去说过他们一回了,可瞧那苗头,并没听进去。” 春娘摇摇头:“陈家那姑娘我瞧着性子绵软,给人当妾,还不得一辈子被人磋磨。” 唐婆婆喝口茶:“她若是个刚强的,就不能答应这事儿,可那孩子面条似的,我瞅啊,铁定被她爷奶亲爹给拿捏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唐婆婆告辞,抱着樱宝送的一竹篓果子回家去了。 春娘赶紧叫来闺女,将唐婆婆说的告诉她,末了道:“要不你去问问陈招是咋回事儿,这给人当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陈昌平家又不是揭不开锅,两小闺女还在集市开了食铺,生意很是不错,怎么看都不应该将闺女送进火坑。 一旦做妾,以后想回个娘家都不行,生死都被主母拿捏。 遇到善妒心狠的主母,一尸两命都有可能。 即便得宠,也改变不了啥,无非多得男人几句贴心话罢了。 樱宝知道这肯定是陈昌平的把戏。 闺女在他眼里就跟货物一样,只要有利可图,随时可以出售。 第三百七十七章:很像你女儿 http://.biquxs.info/

随后,樱宝兜着几个苹果去了陈招家。 这会儿陈招刚好收摊,见到樱宝还很高兴:“你来啦!快屋里坐。” 樱宝将几个苹果与蜜柑放在桌上,问:“怎么没瞧见你大姐?” “她回去给爷爷奶奶做饭了。”陈招陈婉姐弟三个虽然住到集市上,但每天还得回去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 旭宝走过来,拿起一个蜜柑剥皮。 樱宝犹豫一下,还是问:“我听人说,陈婉要去县城了?” 陈招一顿,点点头:“樱宝,你中午在我这里吃饭吧,我有事跟你说。” “好。” 樱宝坐在桌旁,看着陈招锅上一把、锅下一把忙活。 旭宝剥好蜜柑,给樱宝一瓣,又给了陈招一瓣,剩下自己塞嘴里。 陈招煮了米饭,一个萝卜汤,煮了两个鸡蛋,抄了一个萝卜小咸鱼。 吃饭时,陈招将一个鸡蛋给了樱宝,一个给了弟弟旭宝,这才道:“我爹给我大姐找了一个人家,郎主是县尉大官人。” “县尉?”樱宝脑海立刻想起那个叫曹参的中年人。 陈昌平竟然想将大闺女送给曹参当妾? 还是说,让曹参牵头,将陈婉送去别的地方? 樱宝:“陈婉同意了?” “她?她就是个鼻涕虫。”黏黏糊糊,没一点骨头,只知道遵从。 陈招冷笑:“我让她别答应,她却说父命难为。” 樱宝:…… 她竟不知道,陈婉是这样一个人。 算了,连陈招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 吃完饭,樱宝又去纺织作坊看了看。 过两天就该给这些织娘放假,所以现在就有些松散。 织娘们嘻嘻哈哈讨论工钱的事,还预测自己能拿到多少。 瞧见樱宝,个个都喊她一声姜小娘子。 王五娘朝她微微福了福:“小娘子,请跟奴来。” 樱宝还礼,跟着王五娘走进织房。 作坊的操作间分好几处,有纺纱的与织布的。 这些棉纱与布匹都是白色,之后会运到别处印染后再出售。 樱宝只挣白布的钱,至于印染后的,跟她没关系。 可即便这样,她一年也能分到千余两银子。 王五娘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两块毛乎乎的白色布匹,递给樱宝瞧:“这是用白兔毛与棉线纺的,夫人说送给小娘子做衣裳。” 樱宝接过来摸了摸,感觉非常柔软顺滑,不由惊讶:“兔毛可以夹在棉线里织布?” 王五娘点头:“咱们先将兔毛与棉线纺在一起,再织布的话,就不会掉毛了,就是料子有些厚。” “厚实好呀,冬季穿着暖和。”樱宝对这种布料爱不释手,朝王五娘道谢:“多谢五娘姐姐。” 王五娘微笑,“樱宝小娘子若是喜欢,咱们还能弄到灰兔毛,也可以纺些布匹。” 樱宝摇头:“还是算了。”自己有两块就行,给两个弟弟做身坎肩应该够了。作坊毕竟不是自己一人的,还是不要麻烦王五娘太多。 抱着两匹布从纺织作坊出来,路上忽然遇到陈昌平与一名陌生男子。 陈昌平朝她看一眼,一脸漠然。 那名男子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留着三缕长须,眼神有点猥琐。 樱宝远远避开两人,径直回了家。 男子目光尾随樱宝走远,又转头打量陈昌平,啧啧几声:“刚才那个小娘子也是你女儿?” 陈昌平摇头:“不是,她姓姜。” “那我怎么瞧着跟你很像啊?”男子调侃道:“该不会是陈兄你的私生女吧?哈哈哈!” 陈昌平黑了脸:“哪里像了?一个野丫头罢了,颜兄说笑。” 颜金山背着手,跟着陈昌平朝陈招的茅屋走去,边走边道:“我说真的,那个孩子真的跟你很像,还与你大女儿有几分相似呢,若是能将她带走,那边的贵人肯定欢喜。” 陈昌平神色一动,问:“你真觉得她与我大女儿很像?” “那当然,若让她俩站一处比一比,应该更明了。”颜金山胸有成竹。 陈昌平眼睛眯了眯,最终没说什么,带着颜金山来到二女儿这里。 陈招正在家里揉面,准备下晌的馄钝皮,忽然见父亲前来,吃了一惊。 她爹从来不到食铺,哪怕来集市闲逛,也避开此处,好像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今儿倒是奇了,还带个友人前来。 “爹。”陈招连忙搬来长条凳,给陈昌平与他朋友坐。 陈昌平没坐,扫视一眼茅草屋,皱了皱眉。 他其实不怎么关注女儿的生意,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只觉得老脸被丢尽。 偏偏颜金山一定要来看看,他只好带人前来。 颜金山打量一下陈招,撇撇嘴,对陈昌平道:“陈兄,这个不行啊,连先前那个一半都不如。” 陈招不明所以,但从心底升起厌恶之感。 她不傻,听出此人在对自己品头论足。 但她这个爹却什么都没说。 陈昌平转身出了茅屋,头也不回往外走。 颜金山紧跟其后,说:“陈兄,我跟你说吧,其实那贵人更喜欢先前那样的孩子,年纪大的长的一般的都不合适。” 陈昌平猛地转身。冷淡道:“以颜兄意思,是让我偷个孩子让你带去?” 颜金山眨眨眼:“也行啊,只要你能偷到,某会跟贵人说,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陈昌平皱起眉:“此事不可。”他还担心那丫头坏自己的事呢。 颜金山耸耸肩,遗憾道:“陈兄你也太耿直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 再说樱宝。 回家后就将兔毛布匹交给阿娘,让她给弟弟们做个衬衣,穿在衣袍里头也暖和。 春娘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布匹,好奇地摸来摸去:“滑溜溜,还这么白,真是兔子的毛织的?” “是家养的兔子毛。”野生兔子也就肚皮处的毛软和一些,其余都像狗毛一样粗糙。 春娘:“这种布很贵吧?” “嗯。”樱宝点头:“所以我就要了两匹。” 春娘笑道:“我忽然想起来,以前你爹抓到兔子,就将它们尾巴割下来,尾巴积攒多了,我便用那尾巴上的毛绞了麻线,给你爹做了一双足衣。” 樱宝好奇:“怎么做?” “就这样。”春娘找出一坨棉线,又拿来两根细竹签,用手指绕着棉线穿在竹签上。“跟打络子一样,你爹以前的腰带都是我这般织的,可结实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想不开 http://.biquxs.info/

樱宝跟阿娘学织腰带,用浸染过的蓝色棉线。 一掌宽的腰带,几天便能织好。 于是她就给两弟弟各织一条。 腊月二十三,祭灶。 姜三郎一大早起来就在灶台上摆上供品,烧掉旧的灶神,焚香祷告,恭送灶神上天汇报情况。 为了让灶神不说自家的坏话,来年给自家带来霉运,所以家里人都必须小心口舌,不能骂人,更不能作天作地,咒骂天神。 等到除夕那天,再贴上新灶神画像,将新灶神请回家。 所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春娘与闺女在这天都不进灶房,坐等姜三郎端吃端喝。 樱宝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边织腰带边听阿娘说古,也就是以前的旧事。 “娘那时候还小,家里没吃的,祭灶也只是摆了两碟黑面馍馍,咱一家为此饿了一天肚子,你姨母被饿得嗷嗷叫,后来我偷偷将一只馍馍底下抠了一块,塞进你姨母嘴里,被你外曾祖瞧见了,好一顿打,竹条都抽断两根。” 樱宝问:“那时候姨母多大?” “她七岁,我那会儿九岁,比她能抗饿。”也抗揍。春娘感叹一声。 那时候姐妹们在一起多好,即便爹爹更疼惜妹妹,自己也不曾有什么不满。 可自从姐妹长大,好像一切都变了。 春娘摸摸闺女脑袋:“你以后要与堂哥堂姐们好好相处。”不要像自己与秋娘这般。 樱宝点头:“堂哥与堂姐跟我好着呢。” 她与堂哥堂姐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不可能相处不好。 正说着话,魏湛与姜武进来。 魏湛手里端着两个盒子,笑着递给春娘:“婶婶,我娘让我送来两盒珠花,给您与樱宝妹妹佩戴。” 春娘连忙接过来,“哎呦,这怎么说的,让你娘费心了。” 她下了炕,“我正好有东西也要送给你娘呢,你等着啊,婶婶去拿。” 魏湛点头,见婶婶走了,便在炕沿坐下,打量樱宝手里的蓝色腰带。 樱宝瞧他一眼,问:“你与你娘今年还不回府城吗?” 魏湛摇头:“府城那边有战事,我们暂时不回。” 蛮匪过后,藩王忽然起事,势如破竹般占领了好几个城池。 幸好琴川县偏僻,又不是交通要道,还没被战火波及。 而川河镇东陈村这个山沟沟,更像是世外桃园一般,除了每天有几个流民路过,并无什么影响。 樱宝想了想,又问:“你与萧家沾亲带故,知不知道他家两兄弟在干啥?” 魏湛挠挠头:“不太清楚,要不,我派两人去打听打听?” “好。”樱宝将手里腰带收好最后一针。 春娘撩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篮子芝麻馅饼,对魏湛道:“这是昨晚做的,带给你娘尝尝。” 魏湛接过来:“多谢婶婶。” 姜武拉着他往外走:“东西已经送到,咱们快走吧,虎子哥哥与温哥哥还等着呢。” 魏湛身不由己,频频回头看樱宝,仿佛有话要说。 樱宝没看他,拿起自己织的腰带打量。 腊月二十四,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樱宝拿出十来坛酒,几篮子瓜果,分送给温夫人、温姐姐、王夫人一家。 又送了一些给大伯二伯爷爷奶奶他们。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怎么去找温夫人与温姐姐,一是因为温老太太与林夫人还住在温家,二是温姐姐正与李胥新婚燕尔,自己不便去打搅。 送完礼回来,陈招忽然跑进姜家,哭着道:“樱宝,大姐不见了。” 樱宝拧眉:“什么?” “今儿一早起来,大姐就出门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陈招一把拉住樱宝,颤着声音道:“你说她是不是想不开······” 樱宝:“她为何想不开?” “爹爹说明日带她去县城,我瞧大姐一直闷闷不乐,昨儿夜里她跟我说了好多话,还说···还说你···你是我们亲妹妹······” 樱宝一顿,轻轻拨开陈招的手,沉声问:“为何这么说?” 陈招抽抽噎噎道:“我也这么问,大姐说她以前做了个梦,梦到你就是我们亲妹妹。” 樱宝沉默。 陈招抹一把眼泪,问:“樱宝,你真是我们亲妹妹吗?” “不是。”樱宝一口否认。 “可,可大姐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你右手腕有个胎记。”陈招下意识往樱宝右手腕上瞟。 樱宝露出右手腕:“你说这个?” 陈招惊呆了,“你你你···真是我妹妹?大姐还说你的名字叫陈迎······” “这是陈甜甜继父割伤我手腕形成的疤痕,不是胎记。”樱宝收回手臂,用衣袖遮上。 这个胎记是裴时先的罪证,所以她没有去除。 没想到陈婉竟说出这番话,难道说她也重活一世了? 陈招懵了。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可大姐说的真真的,还让自己想法子多赚钱,以后离开此地,与弟弟两个隐姓埋名,再也别回来,否则有性命之忧。 樱宝想了想,说:“你大姐离开家,不一定是想不开,说不定她已经想好该去哪里,所以不告而别了。” 最有可能,陈婉去了那个曾经救她的渔夫家。 上辈子陈婉就是嫁给那渔夫,过得还算不错。 陈招立刻止住眼泪。 她想起来。 大姐自从知道爹爹要将她送人后,一点都没难过,还每天给弟弟旭宝与自己做衣裳。 直到昨日夜里,新衣才全部做好。 陈招忽然转身往院子外头跑:“我回家去看看!” 她要去看看大姐的衣裳都在不在,还有自己与她攒的铜钱,是不是少了或者没了。 倘若不在,那么大姐一定悄悄逃走了。 樱宝目送陈招远去,眼睛眯了眯。 她要去找陈婉,看看她在不在渔夫家里。 倘若在,陈婉一定跟自己一样,有上一世记忆。 窗外,雪越下越大,天地很快白茫茫一片。 姜三郎抱一笆斗包子馒头回来,放在屋内。 “宝儿,尝一个包子,三鲜馅儿。”每到年前,姜家三兄弟就合伙儿蒸馒头包子,还有米糕。 包子最起码两种馅儿,三鲜与菜肉。 馒头也有两种,红豆馅与实心馒头。 樱宝接过热乎乎的包子咬一口,鲜香美味。 好吃! 跟往年一样。 另外一章,明早再发。 第三百七十九章:做梦梦到 http://.biquxs.info/

陈婉出逃的事很快传遍全村。 最生气的莫过于陈昌平。 他不顾体面冲进姜三郎家,气急败坏地叫嚷,让樱宝交出陈婉。 姜三郎与张闵魏湛几个闻声出来,直接将他叉了出去。 吴老先生负手站在大门口冷视着他:“真是有辱斯文,回头老夫就修书一封,问问县学教谕,如何能有你这样的生员存在。” 陈昌平摔在雪地里,狼狈地爬起来,愤恨地看一眼众人,转身离去。 樱宝登上围墙,默默注视他走远,心里想着心思。 上一世,陈昌平投靠反贼,最后被皇帝给咔嚓了。 不对,好像是被萧陌诛了九族。 这九族里,包括陈族长一家吗? 晚上,姜三郎与妻子帮闺女种菌耳。 “宝儿,那陈昌平为何跟你要人?难道陈婉与你说了什么?”春娘问闺女。 樱宝摇头:“我与陈婉从无交集,陈昌平疯了才这么想。” 就是不知道陈昌平如何判断他女儿与她有关系的。 第二日除夕。 姜三郎给灶神换上新画像,开始蒸煮肉食。 两只大锅齐齐燃烧,里头煮着香肠,猪头肉,捆蹄,腊排骨,肘肝等。 还有一盆黄豆焖鸡。 到了晚上,姜家热热闹闹过除夕。 今年姜家没有叫温夫人与王夫人,因为温四郎的亲娘与嫂子在,女儿温舒与女婿李胥也相聚一堂。 至于王夫人,因为府城那边被叛军占领,魏家家主便带着一群小妾与庶子女来到东陈村,住进王夫人的宅子。 魏湛很不乐意回家过年,但也没法子。 饭毕,他欢快地跑来找樱宝与姜武姜杰,还拎着一盏琉璃灯。 “给!从府城带来的琉璃灯。”魏湛将手中琉璃灯塞在樱宝手里,又将她手里的兔子灯抢过去。 樱宝无语,只得拎着琉璃灯去水塘边。 燕茹牵着闺女姜小妹,与十几个孩子蹲在水边,敲碎薄冰,放下一盏盏莲花灯。 河塘在红色灯光照耀下,仿佛天上银河。 樱宝也放下一盏灯,轻轻将它推远。 魏湛站在另一侧,一直看着这边。 少女一身桃红衣裙,如灼灼阳春,已经初见风姿,一时间,魏湛竟是看呆。 “魏湛,快过来!”张闵踢他一脚:“咱们去练几下子。” 张闵这几年一直住在东陈村姜家,如今都十六岁了,不喜欢娘们叽叽的做派。 这放河灯的,基本都是女子,也不知魏湛这厮挤在这里做啥。 魏湛无奈,只得跟着张师兄去练武场。 他今年十五,比张闵小一岁,但身法灵活,搏击起来不落下风。 如今村里男孩子大半习武,走到外面无人敢欺。 连西村村正的胖孙子,也被他爷爷拎着耳朵交到张猛手里。 练武场一圈的木桩上,挂着一盏盏灯笼,男孩子们纷纷过来,两两斗在一处。 阴影处,周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与大徒弟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少年,暗自点头。 凌晨,爆竹声在村子各处响起。 新的一年开始了。 也就在这一年,叛军攻占了慕容氏的半壁江山,以墨河为界,将慕容氏隔绝于西北。 自此,叛军首领自立为皇,称大周。 而慕容氏那边被称为小周朝。 当孙里正将消息传到东陈村时,大家都是懵的。 “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就变天了?咱们成了大周子民?”姜老汉不敢置信,扯着孙里正问:“那我家孙儿的秀才还算数吗?” 孙里正拂开他,没好气道:“怎么不算?连县令大官人也照常当值呢。” “那大周的国都在哪?”姜三郎问。 “在建康,以后咱们缴税,也交给那边的朝廷。”孙里正道。 姜三郎又问:“新皇是谁?姓什么?” “这个嘛,皇帝姓周,名讳可不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说的。”孙里正道:“你也别追问那么多,很多事我也不知呢。反正上头下达命令,咱们照做就是。” 姜老汉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问:“那我家二泉呢?他可是被前朝征去的,这会儿怎么样了?” 孙里正挠挠头:“这个嘛,回头我替你问问看。” 樱宝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懵。 这什么情况? 大黔一分为二,现在竟然还出现一个周姓皇帝。 她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里正开始给东陈村这边的人重新登记户籍。 包括新来的流民也登记造册,给他们划一块荒地建房,让他们定居下来。 这天,樱宝坐着牛车,带着陈招与旭宝走进一个荒僻村落。 现在正是三月芳菲,桃花烂漫时,陈婉一身粗布衣裙,正在晾晒刚洗出的衣服。 “大姐!”陈招与旭宝热泪盈眶,朝陈婉扑去。 陈婉见到陈招姐弟,并没多少欢喜,只淡淡问:“你们怎么来了?谁带你们来的?” 她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牛车,以及牛车上的樱宝。 樱宝知她怀疑什么,解释道:“我们只是凑巧路过。” “没人带我来,我们原本想去那边砍点儿竹子,结果就看到姐姐。”陈招道。 陈旭抱着陈婉胳膊,瘪着嘴,要哭不哭,“大姐,咱们回家吧。” 陈婉摇头:“这里才是我家,走,跟姐姐进屋坐坐。” 于是,几人走进陈婉的新家。 樱宝也跟在他们身后,左右打量着。 茅草屋,门口晒着渔网,一个破破烂烂小木船,一名满身补丁的老妇人正拘谨地打量几人。 陈婉介绍:“这是我婆婆。姓宋。” “宋婆婆。”陈招与旭宝向老妇人行礼。 “哎!哎!”宋婆子慌忙让开身子:“快进屋坐,我去烧茶。”说着快步去了灶房。 陈招在屋里转一圈,不禁摇摇头:“大姐,他们家穷成这样,你也住得惯?” “以后有我呢,不会穷。”陈婉胸有成竹道。 樱宝看她一眼,心里已有十分肯定。 这个陈婉,一定知道自己不知的事,所以才避到此地。 “陈婉姐姐,你为何说我是你妹妹啊?”樱宝决定开门见山。 陈婉望过来,面色渐渐冷凝。 陈招也道:“大姐,樱宝今日都问我好几次,你就说说呗。” 陈婉望着樱宝,缓缓道:“做梦梦到的。” 樱宝瞧见,她手指绞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第三百八十章:九阳观 http://.biquxs.info/

“陈婉,能否将你的梦境一字不漏告诉我?” 樱宝:“只告诉我一个。” 见陈婉抗拒,又说:“如果合情合理,我会付你五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陈招与陈婉做了恁久食摊,也没攒到这么多钱。 陈招眼睛一亮,拼命朝大姐使眼色。 樱宝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小富婆,虽不知道她有多少钱,但谁都知道她非常有钱,就连媒婆都不敢随意给她说媒。 她说出五十两,一定会给五十两。 陈婉回头看一眼畏畏缩缩的婆婆,犹豫良久,才点点头:“你随我来。” 她确实缺钱。 因为缺钱,才不得不跑到这里来。 若是可能,自己只想一辈子不嫁,带着弟弟妹妹生活到老。 没想到樱宝愿意出五十两买她的梦。 陈婉思来想去,还是答应。 都说是梦,即便自己将那段奇怪的记忆告诉她又怎样? 樱宝跟着陈婉走到僻静处,静静看着她。 陈婉被她看的局促不安,开口问:“你为何想知道我做的梦?” “因为你说我是你妹妹。”樱宝面无表情道。 陈婉垂下头。 樱宝:“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说我是你妹妹?” 陈婉拧眉,不知该怎么说。 樱宝:“你梦到什么,从头到尾讲一遍,你放心,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见陈婉还在犹豫,又道:“如果你说的详细,我还会多加十两。有了这六十两银,你可以风风光光嫁人,不用背负奔逃的骂名。也可以带着弟弟妹妹去县城,在那里买一个小宅子,做点儿小生意过活。” 县城也有几十两的屋子,只不过偏僻破烂一点,拾掇一下还是能住的。 “我说。”陈婉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做的梦荒诞,希望你不要当真。” 樱宝洗耳恭听。 陈婉斟酌一下,缓缓道来。 “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到你是我三妹妹,名字叫丫丫,长大后,大名就叫陈迎。你六岁时,爹考上秀才,咱们一家去了县城,之后爹又考上举人,任一县县令,后来,你···你长大后医术了得,救治了萧承隽他爹,再后来,你嫁给萧承隽······” 樱宝面无表情听着,见陈婉停止,示意她继续:“接着说。” “你二十一岁那年忽然暴毙,身为辅政王的萧承隽便让人将你棺木送回老家,还命咱们全家一同回乡。” 陈婉嘴唇微颤:“······载着灵柩的大船在江中遇到风暴······” 趁着风暴,愤怒的父亲与母亲将灵柩推进江中。 谁知,灵柩一落水,一个浪头打来,将整个船掀翻。 她与弟弟妹妹大难不死,被渔民救上来,但父亲母亲却没能幸免。 樱宝问:“后来呢?” 陈婉:“后来我就醒了。”她不想跟樱宝说起那些事,因为梦中的自己与弟弟妹妹全都仇恨她,恨她为何忽然暴毙,不仅连累了家族,还害死爹娘。 樱宝笑了笑:“你没说实话,我只想听真的梦境,不是这些胡编乱造。” 陈婉愕然:“你、你怎么······”她确实省略很多,但那些怎么能让樱宝知道? “你没说我手腕上为何会有胎记,省略了我跟何人学的医术,还隐瞒太后名讳。” 这些都是关键。 因为陈婉的梦境正是书中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陈婉呆住。 她也不知道梦境中的三妹妹为何会医术。 因为三妹妹被母亲带回来时,就已经会医术了。 樱宝眯眼看向陈婉:“不过是个梦,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可以如实说。” 陈婉一咬牙,“梦里,你自小被···被一个道士养着,北···北山有个道观,叫九阳观,你自小就在观里长大,五岁时被阿娘找回家,你手腕痕迹是九岁时所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梦里没有看到。至于那个太后,她是姨母的女儿陈甜甜。” 樱宝微笑:“很好。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梦境里,陈甜甜活到多少岁?” 陈婉茫然摇头:“不太清楚,后来我与弟弟妹妹都生活在乡间,没有朝堂的消息。” “好。”樱宝拍拍陈婉的肩,从包包里取出六锭银子:“给!六十两,一文不少,你以后再做有意思的梦就去告诉我,我还会花钱买。” 陈婉接过银子,有点不敢置信。 樱宝竟然真的花钱听她讲梦境。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说谎骗她吗? 从陈婉那里回来,樱宝直接跑去问春娘:“娘,北山有道观吗?” 春娘疑惑地望眼闺女:“道观?没听说啊,要不你去问问你爷爷,嗯,或者问问你陈爷爷也行。” 毕竟陈氏家族祖祖辈辈都住这边。 樱宝点点头,又跑去问陈族长:“陈爷爷,北山以前有道观吗?” 陈族长摸着胡须想了想,说:“北山确实有个道观,但很早就被大火给烧了。” 樱宝眼睛一亮:“那个道观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九阳观,我还是小时候听祖父说的,他说北山九阳观的道祖可灵验了,家里老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去烧柱香就好了。哎,现在没几个人知道那道观了。” “九阳观?”樱宝眉头皱的更紧。 果真有个九阳观。 “族长爷爷,你知道那个道观在哪里吗?”樱宝问。 陈族长摇头:“不知道。不过,北山有个九阳蜂,不知是不是在那里。” “那九阳蜂在哪里啊?”樱宝继续追问。 “九阳峰啊,那可远了,离北山有好几里呢。”其实陈族长也没去过,因为那地方太偏僻,又在深山老林里,据说还有野兽出没。 从族长家出来,樱宝在果林愣愣站了好久。 她有前世记忆也就算了,那陈婉竟然也有。 关键是,她的记忆,正是自己脑海话本里的故事。 樱宝扶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想弄明白陈婉的记忆与自己脑海话本有何联系,自己必须去一趟九阳峰看看。 思量好,樱宝往家走去。 路上忽然遇到一对腰系红绸的报子,正快马朝自家飞奔而来。 “恭喜姜元宝郎君高中府试第九名!” 两名报子自进村子后,就一路高唱,还不时敲一下手中铜锣:“恭喜姜元宝郎君高中府试第九名!” 樱宝一愣,快步朝家跑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州府乡试 http://.biquxs.info/

姜大伯与妻子听到报子唱报,快步跑出院门,就见两名报子翻身下马,朝他拱手:“请问这里是姜元宝郎君家吗?” 姜大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是是!是姜元宝家,我是他爹!” 报子抱拳道:“恭喜姜大郎君,您儿子姜元宝郎君喜得府试第九名!” 姜大郎拱手回礼:“同喜同喜,诸位辛苦了,快进来喝杯茶。” 周氏也喜笑颜开,转身去灶房烧茶。 很快,左右邻居与陈族长、学堂夫子都来贺喜。 姜老汉与大儿子忙着接待来客,让姜三郎与姜二郎去张罗酒席菜肴。 “真是可喜可贺啊,你家这是要出两个秀才公了呀。”族长不无艳羡道。 自己儿子废了就算了,连孙子都一个个不争气,竟没一个能考个秀才回来。 唯一还算聪慧的小孙子妖儿,竟去学武,说是长大考武举。 唉,真是气煞人也。 姜老汉呵呵笑道:“哪里哪里,还八字没一撇呢,等他院试过后才能知晓。” “府试都已经第九名了,一个秀才公跑不了!”西村陈长盛也过来贺喜,笑道:“等院试一过,咱们还得来叨扰一杯酒水呐。” “好说好说!”姜老汉与大儿子朝众人回礼。 樱宝也挺高兴。 元宝也很争气,第一次下场就考过县试与府试,看样子院试也没问题。 这其中,吴老先生功不可没。 可樱宝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因为她不敢确定自家所在的新朝到底能撑多久。 万一两个朝堂又打起来,自家弟弟与元宝的秀才功名也不知算不算数。 “樱宝。”温舒走来,拉着她道:“这次去乡试,你给姜杰准备了什么药丸子,也给我夫君配制一份吧。” 因是新朝成立,皇帝开了恩科,还允许境外生员在此地报名参考。 像李胥这样的,只要在当地县衙重新申领户籍,便可以在当地参考。 不过申报户籍时,要当地五个一等户替他具保。 这个好办,他在东陈村教了这么多年,找五个一等户给他具保还是容易的。 所以今年秋季,重新申领了户籍的李胥与姜杰将一同去参加乡试。 樱宝点头:“好。” 现在都五月了,弟弟姜杰已经在县衙报了名,马上准备去州府参加乡试。 这次,她与老爹依旧陪他一起去,当然,吴老先生也去。 吴老先生说了,考完乡试,无论中否,他都要带姜杰回健康去瞧瞧。 几天后,樱宝与两个弟弟一同去府城。 由于最近船舶紧张,他们便乘坐马车出发。 樱宝与姜武一辆车,由老爹赶车,姜杰与吴老先生一辆马车,由魏家一名仆人赶车。 魏湛一家也一同回府城,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辆马车。 温夫人没回去,温舒因为有了身孕,更不能陪同,于是便让温家一名仆人驾驶马车送李胥前往府城。 当然,有姜三郎与樱宝在旁照应,即便李胥一个人也无妨。 至于温家老夫人一行,早在三月份就走了,据说去了京城。 车队一路行驶,还算安稳,路上也没遇到流匪与难民。 中午休息时,樱宝就取出小炭炉下馄饨给大家吃。 每到这会儿,魏湛总要过来蹭饭,不过带着自家的肉干。 樱宝无法,只得多煮两碗,一碗给他,还让他端一碗给王夫人。 魏湛坐在姜武旁边吃着馄饨,笑嘻嘻道:“也不知为啥,你家的饭菜就很香,我家的饭菜真的很难吃。” 姜武唏哩呼噜吃着馄饨,说:“因为你家厨子手艺太差。” “对!她们把好好的东西都糟践了。”魏湛喝完汤汁,一抹嘴巴:“回头我把食材拿来给樱宝做。” 樱宝:“想得美,我才不当你家厨子!” 吃完饭,樱宝让弟弟与魏湛去洗锅碗,自己取出麦子喂马,又给三匹马儿喂了瞳孔泉。 休息一阵子后,马车继续赶路。 晚上,车队停靠路边休息,樱宝便将两弟弟召过来,送进洞府休息。 洞府内有竹床与被子,可以让弟弟们睡个好觉。 樱宝则缩在马车里,盖着被子,听着外头蛙声入眠。 行走了十来天后,车队终于到达府城。 樱宝在府城有宅子,便直接将马车赶到宅子前。 元宝与陪考的大哥姜成住在这里有两个月了,见姜杰姜武到来,很是高兴。 姜三郎将马车赶进院子,卸了车,让马儿在马棚吃草休息,自己又去给吴老先生与李胥准备房间。 樱宝还是一人一间,拿出芦苇毛清扫大炕。 清扫完,大堂哥姜成已经将饭菜做好,喊大家吃饭。 用完饭,姜三郎出去买了米粮回来,顺便打听一下府城情况。 目前太守已经换人,连萧府也人去楼空,门头牌匾都换了。 折冲府更是换了将领,主事将领竟是数年不见的温福。 当然,他现在不叫温福,而叫周福,周大将军。 这信息量有点大,姜三郎也不敢在外头逗留,匆匆回了宅子。 问姜成,才知道萧家在年前就搬走,回京城去了。 包括萧陌与萧承隽兄弟也不在府城。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一片土地与城池都属于大周王朝,像小周朝的皇亲国戚萧家,自然不能留下。 樱宝听老爹说起这件事,还有点惊讶。 这么说,自己终于与话本男女主分割开了? 真是太好了! 那两坑货就让他们永永远远留在小周朝吧。 很快到了八月。 姜杰与李胥去参加乡试,要连考三场,前后共九天。 这次是恩科,考试的特别多,足有数百人。 第一场考试结束,姜杰与李胥出来,精神矍铄、状态很好。 第二次结束,两人稍微有点疲惫,但很精神。 到了第三场结束,很多考生是被人架出考场的,姜杰与李胥也摇晃着身体出现。 “姐,可熏死我啦!”姜杰皱着眉道:“这场竟被分到臭号子里,若不是我急中生智,将你给的药丸子塞进鼻孔,恐怕早被熏死了。” 樱宝问:“两个鼻孔都塞了?那你是怎么喘气的?” “额。”姜杰想起那味儿就忍不住干呕:“不行了,我感觉喘气都是臭味。” 第三百八十二章:中举 http://.biquxs.info/

原来姜杰硬是用嘴巴呼吸了一天一夜,若不是有樱宝给的药丸子,他就被臭味给熏病了。 樱宝知道臭味异味真的会让人生病,所以她让弟弟带了几支香去考场。 结果燃香也没用,因为他的号间就在厕所旁。 幸好弟弟坚持写完所有考题,也没有发挥失常。 李胥还好,就是晚间休息不好,精神不济。 两人回来后,姜三郎就烧水给他们泡澡洗漱,那水里还放了闺女给的药液与花瓣。 洗完澡后,姜杰与李胥吃点东西,倒头就睡。 直睡到第二天,姜杰与李胥才起床。 接下来就是等待出榜的日子。 魏湛与温衡寅过来,邀请姜杰姜武与元宝去外头玩耍,还去周围的道观与寺庙逛逛。 李胥与姜成则陪着吴老先生在府城转了转,顺便打听新朝的事。 新周朝之所以这么快就占据大黔半壁江山,一是因为很多地方官员都不满萧家的独断,还有皇帝的软弱与行事荒诞,自动投诚新周朝。二是大黔一直以来打压武将,压榨百姓,将肚腹袒露给了敌人,这让新朝有了可乘之机。 各地武将纷纷投靠周朝皇帝,因为他给他们封侯加爵的机会,还让他们家人吃饱穿暖,衣食无忧,甚至一生富贵荣华。 加之蛮夷攻进京都,掳走皇帝与一干宗室与朝臣贵族,正好给了新周朝崛起的机会。 代王虽然在蜀地登基,但他羽翼未丰,手中可用之人非常少,即便有旧臣依附,有余留的萧党替他卖命,但终归杯水车薪。 如今大黔十四府,有七府已经到了新周朝手中,像太原府,大名府,开德府,应天府,河间府,隆德府,江临府等,基本归降大周。 而且新周朝又颁布新律法,让商户子弟也可以参加科考,但必须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之辈。 姜成李胥几人还打听到,新皇是前周朝皇室出生,他曾祖父曾是前朝太子。 人们之所以这么信赖他,也是因为各地都频频出神迹,就连驰名荆州的九天玄女都降下神谕,指定周睿为天下之主。 据说大周圣上还是神灵眷顾之人,曾用天神赐下的神葫芦救了一城百姓的性命。 当樱宝从大堂哥口中听到这些传言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个月后,终于放榜了。 李胥与姜杰都榜上有名,还都排在前二十名内。 姜三郎简直高兴坏了。 自家儿子才十一岁,就考中举人,还排在前二十名之内,是不是说,儿子以后还能考中进士? 天啊!进士呐,那可是真正的文曲星。 近二十年内,他们整个县城都没出一个进士吧? 很快,报子接二连三地过来报喜,姜三郎给他们每人包了十两的红封,还从府城最大的酒楼叫了十几桌席面,招待前来贺喜的客人。 魏家家主亲自来贺喜,还邀请姜杰与李胥去他家中做客。 宴席间,魏家主还将自己几个十几岁庶女叫出来,一一给姜杰敬酒。 这可把王夫人气坏了,当晚就带人去老东西的院子,将他屋里东西砸个稀巴烂,将魏家主床上新纳的小妾吓得嗷嗷叫。 王氏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少做春秋大梦了!姜家也是你那几个庶女能攀附的?” 这其实不是重点。 万一姜家真应了这老东西的庶女,那自家儿子岂不空欢喜一场? 魏家主缩缩脖子,没敢吱声。 他也知道不该拿庶女去拉拢姜家,但自己不是没有嫡女嘛。 一想到这个,魏家主就来气。 自己没有嫡女怪谁? 还不是这母老虎没本事,下不了蛋! 但这话他不敢说。 嫡妻王氏家族是豪门望族,魏家之所以发达,也是靠王家的扶持。 不提在京城做官的王氏族人,就是他大舅子王献,如今也候补了一个地方官。 自己是商户,即便再有钱也还是商户,根本没办法跟士族王家比。 一晃到了十月,姜三郎带着孩子回家去。 原本姜杰可以留在府城,入府学读书,但吴老先生想带他去建康看看,回来再说。 元宝也如愿考过院试,并取得院试第六名的好成绩,成为廪膳生。 入县学是稳稳的了,他跟姜杰一样,不仅每月能领到四两银子与米菜肉食,还可以免除家里的劳役兵役。 回去依然走旱路,姜家一共五辆马车,走的不紧不慢。 不过,临行时,温衡寅与魏湛也各带两辆马车赶来,要与他们一起回川河镇。 李胥没有回去,他留在府城温家,准备明年进入府学读书,之后去京城参加会试。 车队走到半路时,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没出二百里,路上的雪已经将路封住。 没办法,姜三郎他们只得来到一个乡街,在此处投宿。 乡街只有一家客栈,还是很破烂的那种,里头有两间大通铺,四间客房。 但三间客房已经住了人,一间大通铺也住满。 于是,姜三郎将剩下的一间大通铺与一间客房包了下来。 客栈掌柜见客人里有一位举人一位秀才,顿时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为姜三郎他们端来热水热饭,还给他们屋里添了炭盆。 樱宝一人住一间屋,姜三郎有点不放心,就让自己两个儿子去陪着姐姐。 因为他知道,闺女有洞府,姐弟三人可以去洞府休息。 樱宝也确实将俩弟弟带进洞府,让他们休息后,自己摘了一串葡萄吃着,用炭炉子煮饭。 米饭煮熟,她用巴掌大的桑叶包了一堆桑叶饭包,饭包内还包了果脯与蜂蜜。 之后将饭包放进草篓子里,用小棉被盖上保温。 见时间还早,又割了一篮子韭菜,和面包韭菜鸡蛋饺子。 单纯韭菜鸡蛋饺子下锅里会破,樱宝就用蒸笼蒸了一些蒸饺,自己吃了几个,其余都放在笼里存着,等弟弟们睡醒再吃。 半夜时分,客栈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二十几匹马冲到客栈前。 这些马匹中间还有两辆马车,看着像是哪家女眷。 “开门!开门!”客栈大门被人拍响。“住店!” 掌柜的没起床,从窗口朝外喊道:“已经客满!没有铺位了!” “混账!让你开门就麻溜点!”外头人蛮横道:“再不开老子就点了你的屋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又遇到了 http://.biquxs.info/

客栈掌柜一听这话,再仔细看外头,见有几十匹战马,个个一身肃杀之气,知道这些人惹不起,连忙下炕。 心中暗骂晦气,穿好衣裳鞋子去开门。 门栓刚一拉开,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哎呦!”掌柜的被踹的仰面跌倒,也不敢说什么,立刻爬起来让到一边。 两名侍卫跨进门槛,用手中火把往四下一照,冷冷道:“快给我们腾几间屋子!” 掌柜为难:“这···客人都睡了,真的没有铺位了啊···”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一鞭。 侍卫面露寒光:“老子管你满没满,快去将人清出来,咱们郎君要住!” 掌柜想到自家铺子今天来了一个举人与一个秀才,哪里敢去清人,嗷呜一声哭开:“小老儿就是个平头百姓,哪里敢随便清人,官人你们就行行好吧,呜呜呜呜······” 他这一哭嚎,不仅将客栈内所有人惊动,还将掌柜娘子惊了出来。 掌柜娘子虽也害怕这些侍卫,但瞧见自家男人被打,立刻火冒三丈,哭喊着扑过去拽住丈夫,指桑骂槐道:“哪来的野犬!怎么还敢胡乱咬人!让我瞧瞧咬到哪儿了?” 掌柜的脸上有一道血印,已经暴起老高,看着瘆人。 这下掌柜娘子骂的更大声了。 侍卫又想用鞭子抽下去,但被人喝止。 此人一身黑色大氅,头戴风帽,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三四名女子,其中一女子还牵着一个几岁娃娃。 “我们不过就是住个店,又不是不给银子,何须如此?”男子抛给掌柜一个钱袋:“这是五十两,我包了此处客栈,其余人等都出去!” 掌柜捏着钱袋,陷入两难。 他确实想收下这笔钱,但自己得有命花才行。 “呦!几年不见,萧承隽你越发长进了。”被吵醒的魏湛从大通铺出来,一眼认出穿黑色大氅的是萧承隽,不由拧眉。 萧承隽见到魏湛,愣了下,忽然笑了:“原来是表弟啊,真是巧。” 魏湛暗自疑惑。 这里是大周朝境内吧,他一个萧家人怎如此大胆,敢在此招摇。 “你怎么会在此?”魏湛问。 萧承隽道:“我父亲病了,想找个郎中瞧瞧。” 他走进魏湛几人住的大通铺,四下打量,看到温衡寅与姜三郎,微微一笑:“真是巧了,今儿遇到两个熟人。” 姜三郎不太认识萧承隽,但见此人与萧陌长得有几分相似,又听魏湛喊他萧承隽,便提起十二分小心,把两个侄子朝身后挡了挡。 魏湛不客气道:“此处客栈已满,咱们一个大通铺都住了十来人,你们二三十个,真的住不下了。” 他瞧一眼带着帷帽的女子:“何况你们还有女眷,实在不方便挤一起。” 萧承隽也没吱声,他身后侍卫已经冲进隔壁大通铺,挥舞腰刀驱赶众人。 隔壁大通铺也住了七八人,全被侍卫赶了出来。 这些人里有商旅也有百姓,还有两个书生,被人拉出被窝还一脸懵。 接着侍卫又去踹那些单独客房,一人试图踹樱宝住的房间时,被姜三郎一把推开:“这是我们的屋子!” 侍卫刚想发作,魏湛几人怒了,冲过来推来他,吼道:“你们什么意思?” 萧承隽朝侍卫摆摆手,说:“你早说啊,我手下又不知道。” 他身后女子忽然掀开帷帽,朝姜三郎盈盈一拜:“姜大叔,别来无恙?” 姜三郎一眼认出,此女正是韩月娘的女儿陈甜甜。 而她旁边的女人,很大可能就是韩月娘。 姜三郎眯了眯眼,将身后房门挡的更紧。 此女一家跟自家有仇,几乎就是血海深仇了,这时候遇到,绝对没有好事。 陈甜甜朝姜三郎身后看一眼,说:“樱宝妹妹是不是也在此地啊?真是巧了,萧郎君正要请她帮忙看诊呢。” 萧承隽抬眼望过来,并没否认。 姜三郎恨不得撕烂此女的嘴,冷冷道:“她一个孩子,能看什么诊?” “姜大叔何必妄自菲薄呢?不如将樱宝妹妹叫出来一叙,咱们姐妹已经好久没好好聊一聊了,我母亲也正好想知道大姨母一家的情况呢。”陈甜甜笑语吟吟。 姜成与元宝上前一步,说:“抱歉,我堂妹已经睡下,不见外人。” 陈甜甜继续道:“咱们在外头都这么大声了,樱宝妹妹竟是没听到么?” 魏湛歪头打量陈甜甜,面露不善。“你听不懂人话是怎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皇家公主吗?要人半夜跟你说话?” 陈甜甜眼里闪过阴狠,转头对萧承隽道:“萧郎君,是我心急了,原想让樱宝妹妹出来一叙,好早点给萧大伯配制点药·······毕竟萧大伯病情危急,耽搁不得。” 韩月娘掀开一点帷帽,帮腔道:“我女儿也是一片好意,没想到姜家如此目中无人,竟不把萧郎君放在眼里。” “哪来的野狗?”魏湛冷冷打量带着帷帽的两女人,“竟学会挑拨离间了?” 韩月娘:······ 萧承隽皱了皱眉,示意侍女带着韩氏两母女进入一个客房。 被赶出房间的旅客见那么多佩刀侍卫,敢怒不敢言,只得让掌柜的去弄点干草与被褥,他们就在大厅将就睡一晚。 客栈掌柜也不迟疑,赶紧出门去隔壁寿衣铺借了几条被褥,给客人们铺盖。 姜成元宝见三叔一直守在小堂妹门口,劝道:“三叔你回去休息吧,那些人也进屋了,咱们轮流照应着这边就行。” 魏湛与温衡寅也说:“姜叔你赶紧去睡吧,咱们这么多人呢,他们不敢如何。” 姜三郎这才回通铺休息。 第二天天不亮,姜三郎轻轻敲响樱宝的门。 樱宝这会儿已经从洞府出来,连忙打开门,将老爹放进来:“爹,什么事。” 姜三郎将陈甜甜与萧承隽也在客栈的事说了:“他们还说请你去给他家什么人诊病,宝儿,你当心点,这些人来着不善。” 樱宝点头:“我知道,爹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应对。” 实在不行,就送他们吃点麻沸散吧。 自己想看看,话本男女主是不是真的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三百八十四章:大雪封路 http://.biquxs.info/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积雪很深,足有半膝厚。 樱宝与老爹站在客栈门口眺望远处,心沉谷底。 若是骑马,或许能行走,但他们是马车。 马车木轮一旦被冻住,整个车就废了。 樱宝又去客栈后院看了看。 自家的马匹都在马棚内,掌柜正抱一筐切碎的草料喂它们。 萧承隽的那些马也挤在马棚内,有几匹还站在外头,拉了一地马屎马尿。 掌柜娘子一边咒骂,一边用铲子铲屎尿。 灶房内,掌柜的两个儿媳妇正在做饭,用大蒸笼不知蒸了什么,整个屋内热气腾腾。 返回客栈内,就见不大的大厅已经挤挤挨挨,那些住店客人都起来了。 樱宝与老爹回到自己屋子,将他也带进洞府,取出昨夜做好的饭菜给老爹与弟弟吃。 姜三郎洗漱完,在小桌旁坐下吃饭。 有煮鸡蛋,还有鸡蛋韭菜蒸饺与香甜米饭团子,另有一盆热气腾腾的大米粥。 就着酱豆与腐乳吃完饭,姜三郎立马与闺女儿子出了洞府。 樱宝还让他拿了十来个煮鸡蛋与一些饭团给吴老先生与堂哥魏湛他们,就说是从府城准备的干粮。 客栈也提供食物,只不过要另算钱,而且不会有那么多鸡蛋。 不多会儿,魏湛跑来:“樱宝,外头雪太厚,咱们可能要困在这里了。” “那就等两天再走也行。”现在才十月,积雪最多几天就化了,就是雪化之后道路更泥泞,不太好行走。 魏湛在一旁凳子上一坐,轻声道:“萧承隽与那个陈甜甜也在客栈里,樱宝你留心点。” 樱宝点头:“我知道。” 她根本不怕那两人。 那萧承隽有求于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但陈甜甜与韩月娘恨姜家入骨,估计会使什么手段。 不过,她们也有软肋,不是么。 老爹说韩月娘身边带着一个几岁孩子,比陈家旭宝小两岁,该有四五岁的样子,应是韩月娘与那裴老头的幼子。 樱宝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别人对她使阴招做坏事,她绝对会还治其人之身。 正说着话,樱宝门口来了两人,正是陈甜甜与萧承隽。 “樱宝妹妹,你终于开门啦。”陈甜甜笑语盈盈,“昨晚你睡得可真沉,客栈来了那么多人,你竟然都没出来看一看。” 樱宝坐在椅子上,淡淡打量一下陈甜甜与萧承隽。 十六岁的陈甜甜越发美艳,个头也长高不少,与成年少女一般无二。 额头那个囚字被一朵金色花钿遮住,更显得她妖娆妩媚。 而站在陈甜甜身侧的萧承隽应该有十八九岁,穿一身黑色暗纹锦袍,宽背蜂腰,英武不凡。 两人站在一起,还别说,真的十分般配。 只不过樱宝对这两人膈应的很,连听到他们说话都反胃。 “我出不出来关你何事?”樱宝道:“何况我看多了黥面之人,不差你一个。” 陈甜甜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委屈地望一眼萧承隽。 萧承隽安抚地拍拍她,对樱宝喝道:“姜樱宝!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湛站起身,挡在樱宝面前:“怎么欺负人了?樱宝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萧承隽,你这样护着一个黥面的女人,可真是出息了。” 但凡被黥面,说明她曾经作奸犯科,哪怕没进监牢,也一辈子被人唾弃。 萧承隽黑了脸,沉声道:“我的事你少管,魏湛,我还没问你为何跟姓姜的在一起呢。” 这魏湛到底是继母王氏的姨侄儿,与自己也算有一层亲戚关系在,萧承隽多多少少给他留几分面子。 “我的事你也少管。”魏湛直接怼了回去,冷声问:“别站这里挡道,我们要下去吃饭呢。” 说着拉起樱宝拨开萧承隽往外走。 楼下客栈掌柜娘子已经跟儿媳抬了两大桶米粥进大堂,正吆喝众人打饭。 萧承隽下意识后退,然后恨恨看着魏湛拉着樱宝下了楼。 大堂内闹哄哄一片,客人纷纷打了一大碗稀粥,拿了两个大馒头,围坐一起吃饭。 桌子中间就一大碗咸菜丝,再没别的。 萧承隽带来的侍卫们也吃这些,不过他们自己也带了干粮与肉干,拿出来泡在粥里吃起来。 姜成打了几碗粥,拿了几个馒头端去大通铺内,给吴老先生与众人吃。 昨夜被萧承隽一伙闹了一通,吴老先生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有点精神不济。 “今儿是走不成了。”姜三郎叹口气,盘腿与吴老先生对坐,喝一口稀粥,没动馒头。 吴老先生吃了两个鸡蛋,喝一口粥,说:“那就在此多住两天,不急。” 姜三郎也只能如此。 但他担心萧承隽会对自己一行人不利。 他们人多势众,还带着武器,一旦发生冲突,自己这边根本无法招架。 而且此地就是个小集镇,哪怕萧承隽杀死客栈所有人,都无人敢拦。 樱宝走了进来,从随身包包里取出几包药丸子,分送给老爹与吴老先生,还有堂哥与温衡寅几个。 魏湛伸出脑袋:“我的呢?” “有呢。”樱宝塞给他一个药包:“药粉是止血伤药,药丸子可内服,有治疗伤寒的,还有内伤药。” 她怕一旦跟萧承隽起冲突,大家会受伤,所以未雨绸缪。 姜三郎瞧一眼闺女,“樱宝,你等会儿回去,没事别出来。” “嗯。”樱宝顿了下,说:“爹,你们也待在大通铺内别出去,化雪还有两天,客栈里的人会越来越多,被人占了屋子就不好了。” 萧承隽带来的那些人,近二十个挤在一间通铺里,保不齐他们会来抢自家的大通铺。 “他敢!”魏湛咬一口杂面馒头,说:“我们也有十几号人呢,谁敢来抢屋子?” 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匕首:“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姜武在旁附和:“就是!” 他已经有十一岁,个头快跟姐姐一样高,加之他常年习武,看起来十分健壮有力。 在互相都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姜武一打俩不成问题。 樱宝却不这么认为。 自己这边虽然也有十几人,但又怎么能跟常年喋血的武士相比? 一旦发生冲突,樱宝只想擒贼先勤王,将陈甜甜捉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使坏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几人正讨论怎么应对敌人,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奶娘。 小男孩瞧见众人坐在大炕上吃饭,好奇地盯着看。 最后看到正吃鸡蛋的姜元宝,眼睛一亮,开口问:“哥哥,你还有鸡蛋吗?可不可以给我一个?” 姜元宝差点噎住,连忙摇头:“没有了。” 小男孩也没纠缠,甩开奶娘的手,就要爬上炕。 因为他瞧见了吴老先生,竟莫名的亲切,口中叫道:“爹爹,爹爹。” 吴老先生:······ 奶娘一把抱住他,低声道:“小郎君,那···那不是你爹。” 小男孩不依,啪地打开奶娘的手,拼命爬上炕,一下扑进吴老先生怀里,将脑袋贴在他胸口,呜呜哭起来:“爹爹,你回来看元宝啦。” 吴老先生干咳一声,对小童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 小童就是不撒手,死死抱紧吴老先生:“爹爹,你不要元宝了吗?” 吴老先生尴尬的不行,“我真不是你爹。” 自己都快七十的人了,竟有小童错认他为爹,实在是··· 姜杰与姜武魏湛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最后,那小童还是被奶娘给抱走。 樱宝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小童的亲爹就是裴时先,那老头留的胡须跟吴老先生一模一样,加之都是年迈老者,难怪裴元宝能认错。 小童被奶娘带走没一会儿,萧承隽身边的亲随楠竹找到樱宝。 他朝众人行个礼,对樱宝道:“我家郎君想与小娘子谈笔交易?” 樱宝一口拒绝:“没什么交易可谈。” 楠竹沉默片刻,说:“姜小娘子,我家郎君愿意出百两纹银请你出诊。” 姜三郎皱眉:“都跟你说了,我闺女不给人看诊,怎么又来?” 楠竹朝姜三郎一抱拳:“实在情况紧急,我家大官人耽搁不得,还请见谅。” 樱宝见此人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心里也是警惕。 若他们忽然动手,自己这边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思量再三,说:“我现在学的是禁咒术,不出诊看诊。你若实在求诊,我便烧一碗符水,你带去给你家官人喝。” 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用火折子点燃后,放在一个陶碗里,拎过一只茶壶倒点儿水进去,用手指搅合几下,将碗递给楠竹:“给,这是天神赐福,你带去给你家官人喝吧,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楠竹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接过陶碗:“多谢小郎中了。” 转身刚要走,樱宝又说:“这碗符水一百两,还请将银子送来。” “好。”楠竹端着陶碗回去,将水灌进一个竹筒。 萧承隽走过来:“你做什么?” 楠竹知道主子的脾气,也不敢说实话,“这···这是姜樱宝给的药水,我这便送去给郎主。”顿了下,又说:“这药需一百两银子。” 萧承隽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那丫头不买自己的账,他正准备让人将她掳走,带去给老爹看诊。 但又怕此举会让那死丫头怀恨在心,故意暗地使坏,结果却害了老爹性命,所以一直没敢动作。 没想到楠竹却从她那里买来药。 就是这药未免太贵了吧?一百两,都够买两株百年人参了。 楠竹将竹筒用塞子塞紧,揣进怀里,朝萧承隽一抱拳:“属下这就送去给郎主,郎君你也早点回去,别在路上耽搁了。” 他这位小主子真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大郎君让他去琴川县求药,他竟然跑去将韩氏母女接过来,之后再去琴川县,发现姜家小娘子已经去了府城。 没办法,他们又往府城赶,凑巧在此地遇到返回的姜家小娘子。 本来这是值得庆幸的事,结果被自家主子一番骚操作,将姜家人给得罪了。 好在姜家小娘子明理,主动给了他药水。 不管有没有用,他只能将之当成有用的神药。 否则依小主子的意思,将她强行绑走,两败俱伤不说,自己回去还得承受大郎君的怒火。 楠竹背上包裹,带着两名侍卫翻身上马,朝外头驶去。 樱宝站在客栈门口,目送楠竹离开,这才返回客房,关好门。 随后进入洞府,先整理一下田地,又摘了一些果子,这才出来。 两天后,外面冰雪融化不少,路上已经能行走。 姜三郎带着大侄子套好马车,准备离开。 樱宝跟掌柜娘子买了好多馒头,又去集镇上买了木炭与两个炭炉子,以及两个锅,一个烧水壶。 之后又买了几斤熟肉,让人切好,与馒头一起放在马车上。 几辆马车驶出客栈大院,樱宝透过车窗,看到陈甜甜与萧承隽正从客栈出来,朝他们这边张望。 姜杰姜武与姐姐坐在马车里,前面是老爹姜三郎赶车。 吴老先生与元宝坐在另一辆车里,由姜成赶车。 另两辆车上放着被褥与粮食考篮等物,魏家派了四名家仆随行。 另几辆马车,就是魏湛与温衡寅的了。 他们不仅带了厚被褥与锅碗瓢盆粮食等,还带了府城的特产与货物。 马车浩浩荡荡走在官道上。 压得路上冰雪嘎吱作响。 中午,马车停下休息,众人取出干粮在小炭炉上烤着吃。 忽然背后传来马蹄声,十来个身穿黑色劲装男子正驱马赶来。 他们经过马车时,忽然抽出手中砍刀劈向马匹。 一时间,好几匹马儿被砍中,顿时委顿在地。 姜三郎反应迅速,看到他们砍马时就立刻举起手中长枪回击。 黑衣人没砍到姜家大马,也没停留,催马冲了出去。 “该死的!你们就是萧承隽的人吧,我认得你们!”魏湛的两马匹都被砍中,气的破口大骂。“有本事你们别跑啊!” 温衡寅也气的要死。 他家的马匹也被砍了,估计命不久矣。 黑衣人已经飞奔逃远,隐隐还能听到他们促狭的笑声。 樱宝也是无语。 这萧承隽还真是幼稚啊。 不对,他就是个沙币。 偷偷砍杀马匹,看似促狭,其实就是恶毒。 他们是想将他们困死在此地吧,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气又这么冷,没了马匹,马车上的物资便无法带走。 加上姜家这边老的老小的小,行走在冰雪路上也不安全。 樱宝眯了眯眼,立刻对老爹与魏湛他们道:“他们走了十来个人,后头还有两辆马车与好几人呢,咱们等着,将他们马匹夺了。” 萧承隽的心尖尖还没过来呢,既然那帮人往前头去了,没道理陈甜甜她们从另一条路走。 自己就在这里等着,等看到她们马车,就出其不意,直接将马抢过来。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三百八十六章:捆起来 http://.biquxs.info/

“好!咱们就在路边等着!” 魏湛与温衡寅气坏了,立刻让仆人去路边砍了几棵长树枝过来。 自己又去搬来石块,摆在路中间。 刚做好这些,果然有十来人护着两辆马车过来。 当马车驶到近前,魏湛领着几人冲上去,用长棍直接将骑马侍卫给捅了下来。 趁他们被摔懵,樱宝与姜杰姜武几个孩子扑过去,将他们摁住,一个个捆起来。 有那反应灵敏的,自然免不了一番恶战,最后被敲晕。 萧承隽也被掀翻在地,让魏湛家仆人捆了个结实。 然后就是换马匹了。 陈甜甜与韩氏吓得惊叫连连,抱着小童连车都没敢下。 萧承隽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还在嘴硬,朝魏湛与温衡寅怒吼:“魏湛!温衡寅!你们想死吗?” 魏湛轻嗤,指着死去的马匹道:“想死的是你!若非你不仁,我们又怎会不义?” 说着,将马匹牵过去,给自己的马车套上。 余下三匹马,樱宝将它们拴在自己马车后头,准备一起带走。 之后阴恻恻打量萧承隽等人,盘算要不要把他们全都干掉。 但想到自家的安危,还是算了。 如果萧承隽一死,先前跑走的人肯定会联想到自己一行人。 既然不能把他们团灭,那就不能轻举妄动。 自家在明处,那萧家可是在暗处,万一萧陌为弟弟报仇,那自己一家可招架不住。 “把他们武器也带上。”吴老先生从马车探出头:“再将马车内搜一遍,所有利器都拿走。” 姜三郎点头,与侄子一起捡拾武器,那些侍卫身上的佩刀与匕首也都解了下来。 陈甜甜与韩氏奶娘也被拉了出来,众人齐上手,将她们摁地上反绑住手脚。 小童没有哭,眼巴巴望了望众人,见无人理会自己,飞快朝吴老先生的马车跑去。 樱宝从马车内搜出两把匕首与一把剪刀。 然后从马车里翻出陈甜甜的包袱,从中拣出一条厚布裙子,割成布条丢给大家,让人将萧承隽他们的眼睛都蒙起来,再将他们踹进路边沟里。 沟里有水,但已经冻住,这些人就滚落到冰面上。 魏湛还坏心眼地想将萧承隽的两辆马车轮子给弄坏,被樱宝阻止。 这两辆车非常结实,里头还很宽敞,被褥等物一应俱全,比自家马车强多了。 樱宝让魏湛与大哥他们先走,自己与老爹殿后。 姜成与魏湛等人不明所以,但姜三郎知道闺女想干什么。 估计闺女舍不得那些受伤马匹,想偷偷收进洞府。 在樱宝的一再要求下,几辆马车走远。 樱宝看一眼滚在沟里扭动的十几人,确定他们两眼啥都看不见,这才将受伤马匹与两辆马车全都收起来,再将拴在自家马车后的三匹马也收进去。 她握着匕首靠近陈甜甜,心里琢磨要不要送她上西天。 当匕首抵住陈甜甜脖颈时,樱宝脑袋忽然炸裂一样疼痛。 怎么回事? 樱宝忽地站起身,朝后退几步。 姜三郎走过来,拿过闺女手中匕首,低声道:“让爹来。” 樱宝一把抓住老爹,朝他摇摇头。“咱们赶紧走!” 她心中忽然升起极大恐慌,拉着老爹往回走。 不能杀陈甜甜,至少现在不能。 这女人是话本的女主,肯定有什么说头。 等自己弄清楚话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爬上马车,老爹姜三郎也坐上车辕,一甩马鞭,驱车飞奔而去。 姜家的大马很是矫健,很快追上魏湛他们。 车队一路疾驰,在傍晚时分,进入一个县城。 守城门士兵查看过几人路引后,这才放行。 车队在一个大客栈门口停下,决定晚上就住这里。 客栈伙计见来了大生意,连忙跑出来迎客,还拉开后院大门,让马车驶进院子。 樱宝与弟弟从马车上下来,忽然瞧见吴老先生的马车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爹爹!咱们到家啦!” 吴老先生尴尬咳一声,对瞧过来的众人道:“这孩子非要赖着老夫···” 小童一把搂住吴老先生脖子,警惕望向众人:“不许绑我爹爹!” 姜三郎等人抽了下面皮,也不再理会,自顾自去登记户籍路引。 吴老先生将小童抱下来,牵着他往屋里走。 小童极其依赖他,一口一个爹爹,几乎寸步不离。 樱宝还是一人一屋,关好门后,连忙进洞府救治那些马匹。 八匹马受了伤,其中四匹不治身亡。 余下四匹在她的极力救治下,勉强活了下来。 但它们还需好好将养,才能将巨大伤口养好。 樱宝搬来一些冰块堆放在已经死去的马匹身周,防止腐坏,又割了一些豆秸喂马,还放了一盆麦子,给几只受伤的马匹吃。 从萧承隽手里弄来的三匹马都是战马,比一般马匹高大,很是精神,看到樱宝也不惧怕,伸过脑袋舔舐麦粒。 就是它们乱拉乱尿很是烦人,樱宝恨不得将它们丢出洞府。 在县城待了一天两夜,之后姜三郎去雇了一队镖师,护送自己一行人回乡。 魏湛他们能制住萧承隽,也是因为出其不意。 如果真跟萧承隽的护卫干起来,不定谁输谁赢呢。 自己这边有好几个孩子,姜三郎可不敢拿孩子的命跟别人赌,所以情愿花钱买平安。 镖队一共十五人,承接了护送人的活计很是高兴。 护送人可比护送财物轻松,至少劫匪不会动心思。 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川河镇时,共花了十来天时间。 还没进村,姜老汉就迎了上来:“你们可回来啦!怎么这样迟?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姜三郎摇头,“没啥事,爹,最近可有外人前来?” “有啊,报子来了好几拨,一是说元宝考中秀才了,另一说小杰中了举人。”姜老汉伸头往车上瞧:“小杰呢?” 姜杰探出脑袋,“爷爷,我在这里呢。” “哎呦!我的大孙子呦,快下来活动活动腿脚。”姜老汉一把抱住小孙子,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然后老头儿牵着小孙子的手,一路笑呵呵走回家,路上跟无数人打了招呼。 族长与几个村老来到姜家,一个个摸过姜杰脑袋,再拍拍他的肩膀,夸赞几句。 刚晋升廪膳生的元宝被无情忽视。 姜三郎回家后也没歇着,马不停蹄赶去川河镇驿亭,将路上遇到萧家人的事告诉给了驿丞。 刚上任的驿丞对此事很是慎重,立刻通知周围驿站与驿亭,但凡遇到人数众多的骑士,必须检查其身份户籍。 姜三郎这才满意回家,将此事告诉给了闺女。 事实上,他们一路走来,每遇到一处驿站与驿亭,姜三郎都会将萧承隽等人的形貌特征告知驿丞。 若那些驿丞想立功,必会派人前去捉拿萧承隽等人,即便拿不到人,他们也会严密监视过往人员。 第三百八十七章:小童 http://.biquxs.info/

姜杰回到家第二天,前来庆贺的人就络绎不绝。 连县令大人也派人送来贺仪,还请他去县衙叙话。 三天后,姜杰与堂哥姜元宝去县城拜见县令,还拎了几样自家铺子的特产。 樱宝哪里也没去,等家里所有客人都走了后,跑去鹿苑放出几匹马。 经过一段时间精养,受伤的马匹已经痊愈,但不能再当坐骑。 不过,偶尔驮个东西或者拉个磨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那几匹死马,樱宝也抽空放了出来,让老爹解肉卖了。 那两辆马车,就留在自己洞府内,等以后用得着再说。 “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小童跑进樱宝房间,撅屁股要爬上炕。 “不许上来。”樱宝将他摁了回去:“还有,不许叫我姐姐!” 小童眨眨眼:“那叫你什么?” 樱宝没理他,自顾自看书。 小童锲而不舍地继续爬上炕,挤在樱宝身边,探出脑袋看她手里的书,问:“姐姐你看什么呀?给元宝看看。” 樱宝将他脑袋拨过去,说:“跟你说了以后不许叫元宝。” 小童委屈地撇撇嘴:“阿娘都叫我元宝。” 樱宝板起脸:“那你去找你阿娘吧。” “好吧,我以后就叫小童。”小童最终妥协,眼巴巴瞧着樱宝:“你这下该给我糖了吧。” 樱宝被这孩子缠的没脾气,从包包里取出一颗糖给他:“拿去玩吧,不许再来烦我。” 小童拿着糖,嘿嘿笑着滑下炕,噔噔噔跑去找吴老先生。 “爹爹!爹爹!姐姐给我糖啦,元宝···小童留给爹爹吃。”小童扑进吴老先生怀里,将手中糖块硬是塞进他嘴里。 吴老先生无法,只得咬下一半,另一半给小童,说:“以后要叫我阿公。” 小童仿佛没听到,接过塞嘴里,然后窝在吴老先生怀中道:“爹爹,你想不想阿娘啊?元宝···小童想阿娘了。” 吴老先生叹口气,拍着他岔开话题:“老夫教你念书可好?” 小童懵懵懂懂,点点头又摇摇头:“爹爹念就行,小童听着。” 于是,吴老先生念了一段三字经,再一看,小童已经睡着。 几天后,姜杰从县城回来,还带回来很多书籍,其中有几本是姐姐指名让他找的。 “这是琴川县志,我跟县令大官人要的。”姜杰将一本县志抽出来给姐姐。 樱宝很是高兴,立刻翻开观看。 这本县志里记载本县历年发生的大事,以及本县大人物等,还有一些奇闻异事,但没有关于九阳观的记载。 不过,上头有一则奇闻,说是百余年前,川河镇一带发生天火,烧毁大片森林,周边村庄也未能幸免。 还说这场火一直烧了两个多月,最后被一场大雨浇灭。 樱宝皱起眉。 既然道观百余年前就被天火给焚毁,那陈婉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 陈婉那意思非常明显,自己刚出生就被丢弃,之后被道观道士或者道姑捡去抚养,然后又被韩氏认回。 这情景,跟自己前世或者这世很像。 反正无论在哪一世,自己都是被抛弃的命运。 不断重复被抛弃,再被认回去的戏码,只不过自己一直在反抗,所以才不能让剧情进入正轨的吧。 那本书到底要她干啥? 樱宝合上县志,决定等开春去山里找找那个道观。 转眼到了腊月。 县衙忽然送来一张通告,说是明年二月,朝廷将在各县选拔武士,让有意愿的人家给孩子报名参考,年满十二岁至二十岁的都可以参加。 不仅选拔武士,朝廷还甄选医术高超之人,男女不限,让有志之士报名参加。 通告就贴在东陈村的村口大枣树下,许多村民都去围观。 樱宝不为所动,但弟弟姜武却非常雀跃。 “姐!我要去参加武考!”他过完年就十二了,嗯,是虚岁十二,正好够杠。 樱宝:“好啊,如果考上,咱一家就搬去建康居住。” 弟弟姜杰已经是举人,以后肯定能做官,到时候必然去京城。 如果姜武也考上武举,那么自家就是妥妥的官宦之家,再留村里肯定不行。 就比如这次姜杰中举,外乡不认识的乡绅都来送礼攀交情,不收就是瞧不起人。 倘若谁家犯了事或者其他,估计自家的门槛都能被踏破。 一个不慎,就能连累到弟弟。 因此樱宝希望姜武也能考中武举,之后全家搬去府城或者京城。 武考时间是二月初八,所以腊月就必须带着户籍去报名。 姜三郎与陈柱赶着两辆马车,带着好几名孩子一起赶往县城。 没错,不仅姜武去报名,虎子与魏湛温衡寅还有张闵小妖也去了。 虎子他们考武,温衡寅则报考医科。 好在这次新朝廷选拔人才很是宽泛,只要有户籍,还有当地人给他具保就可以参加。 所以魏湛与张闵才可以在当地考试。 报完名,几个少年便开始苦练骑射,晚上还得学习兵法与排兵布阵,这些都得考。 好在张猛全都懂点儿,再加上吴老先生在旁指点兵法,几个少年进步神速。 小童一直跟着吴老先生住在姜三郎家,吃饭玩耍也跟姜武他们一起。 偶尔会与楚楚家的妞妞玩,但妞妞总会奚落他不识字。 小童很是委屈,见“爹爹”没空理他,便跑来找樱宝。 “姐姐,我想认字。”小童爬上炕,挤在樱宝面前,指着炕桌上的书本道:“姐姐教我认字。” 樱宝不懂这孩子为何不怕自己,还挺喜欢跟她亲近,只好道:“若是学不会,姐姐就打你手板子。” 小童下意识将小手背在身后,小声道:“我能学会!” “那好,到时候打手板不许哭。”樱宝拿过一本三字经,一字一句教他读:“人之初,性本善···” 小童学的很认真,也能像模像样念几句。 “姐姐,我会念啦!”他仰着小脑袋求夸奖。 樱宝点头:“嗯,不错,以后每天都要念一篇才行。” 小童缩缩脖子,低声应道:“好,那姐姐要每天教我。” 樱宝嗯一声,给他一块奶糕:“这是奖励你的,以后好好念书,才能懂事理。” 小童欢喜地接过来,呲溜滑下炕,飞快跑去找吴老先生:“爹爹!姐姐给的糕糕!” 感谢湮、灭宝宝的打赏。 感谢各位宝宝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三百八十八章:武考 http://.biquxs.info/

一晃出了正月,姜三郎带着孩子们去县城考试。 考生们先去武成庙祭拜太公像,然后考辞赋策论,再考靶射、骑射、步射、翘关、负重等,之后再审核身高相貌、言谈举止。 如果每项评分都达五,则为上佳。 考试分两个年龄段,十二至十六,十六至二十。 姜武年纪小,个头明显比不过比他年长的,所以略有吃亏。 但他十分骁勇,力气也比其他孩子大,骑射更是没得说,很快在比试中斩获第一。 虎子与小妖也不遑多让,分别获得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第二与第三。 而张闵与魏湛也在十六至二十岁年龄段里独占鳌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琴川县的武考主考官,竟是数年不见的徐坤,武师傅张猛的好兄弟。 他欣慰地摸着下巴,在这几个孩子的名字旁打上勾。 这次,新皇特意让他来琴川县招考武生,也是准备培养一批可信之人。 如今新朝伊始,朝廷缺乏可用人才,特别是镇守皇城与各地的折冲府,必须是新皇自己的心腹才行。 一个新朝廷,若无强大武力震慑,那些累世贵族必然会起幺蛾子,所以新皇十分看重此次的武考,还特许给琴川县二十个武生名额,比别的县整整多出十名。 徐坤哪里不明白新皇的意思,所以直接将一份招生布告送到东陈村村口。 结果那些孩子果然来了,还都表现不错。 数天后,武考结束,姜三郎带着孩子们在县城待了几天,等候放榜。 樱宝也随老爹来到县城,弟弟他们去考试,自己去铺子巡视一遍。 大堂嫂与大堂哥都在铺子里忙活,还雇了两个女仆照应孩子。 姑母依然住在这里,每日早上都会摆摊卖早餐。 如今红宵都十四了,出落的十分秀美,已经不去学堂念书,每日帮着她娘摆摊卖食物。 樱宝站在边上观察她们的生意,发现食客依然那么多,每日最多能挣个三四百文,一月也就十几贯钱。 其实姑母挣这么多已经不算少了,但她还得供小郎读书,还要替玉英筹备娶妻的彩礼钱,家里日常开销多少也要花点,所以挣的这些就有点不够看。 玉英表兄今年已经十七,目前帮大堂哥跑跑腿送送货,偶尔照看一下铺面,大堂哥给他十五两一个月,暂时雇佣着他,免得他四处乱跑,跟人学坏。 樱宝走回铺子,对大堂哥道:“我瞧咱们右边块地方不错,不如买下来,盖个几间铺面。” 姜成诧异:“右边哪里还有地方?”这几年,他们铺子两边都被人盖了房屋,有的盖房居住,有的则是开个小铺子,反正没有空地了。 “就是咱们铺子旁边的塘子,我想买下来,填平后在上头盖屋。”特产铺子右手有个水塘,水不深,里头被人填了一些垃圾,乱糟糟的,一到夏季还泛着臭味,樱宝早就想将那填了,但又怕自己填好后,给别人做嫁衣裳。 姜成:“那个水塘?也行。” 被小堂妹一提醒,姜成如醍醐灌顶。 水塘子可不小,若填了盖房,够盖个两进大院子了。 “你等会儿就去牙行问一问,若是无主的,直接买了。”樱宝现在不缺钱,但弟弟以后要做官,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这点儿三瓜两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不说去建康购房购置田产,就是以后官场同僚之间也需经常走礼。 若别人送礼过来,你得回过去同等价值的礼物才行,这就叫人情往来。 而且做官后,官家会给配置一定数量的仆人与女婢,你还得拿钱养活他们。 唉,这些都是负担啊。 “好,我这就去瞧瞧。”姜成跟妻子交代一声,出门而去。 一个时辰后,姜成带着牙人回来,去水塘那边丈量尺寸。 最后仅仅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就将那一大片都买了下来。 姜成将地契登记在三叔名下,之后交给小堂妹保管。 樱宝接过地契,又让大堂哥去雇佣一些人运土过来,将整个水塘填满压实。 这个工程有点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好,樱宝暂时不去关注,由大堂哥一手操办就好。 反正自己的金耳雪耳都交给大堂哥销售,即便盖个十间八间屋子也够了。 几天后,武考终于放榜,姜武文试与武试名列他那个年龄段的第一。 虎子第二,小妖第三。 而张闵与魏湛分别位列他那个组的第二与第三。 第一的,是个十分彪悍的青年,那体格,跟狗熊有的一拼。 所有人都高兴坏了,特别的魏湛,他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考,结果真中了。 武考与文试不同,武考一旦考中,就可以直接进京,由皇帝亲自甄选,集中培训后,再授予官职。 樱宝也为弟弟高兴,同时也忧心,因为他一旦当了武官,外出征战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皇帝会不会让他们去攻打小周朝啊? 等姜三郎带着孩子们一回乡,整个东陈村都轰动。 很多没让孩子参考的人家有些后悔。 又听姜三郎说,这些孩子过几日就要随主考官一起进京面见皇帝,由皇帝当面授官,好几人懊悔的想捶墙。 一旦授官,他们便是妥妥的官家人了,估计最差也会授予县尉那般的九品官职吧。 其中最懊悔的,莫过于陈族长家的二儿媳。 “都是你这个杀才!说什么武考就是征兵,这下可好,那小娘养的···竟也中了,以后还不得骑在咱脖子上拉屎啊。” 韩妙娘狠捶丈夫陈家珍几下,气恼道:“早说让咱家伯康也去,他今年刚好十六,又跟张猛学过一阵子,怎么着也不会考不中,偏你要说那番话,不给他去报名。” 陈家珍避开妻子,呐呐道:“这次没赶上,咱们明年再报便是,多大的事啊。” “你说的轻巧,万一明年考的人多呢?伯康他···”韩妙娘还未说完,就见从屋里冲出一人,飞快跑了出去。 “伯康!你回来···”韩妙娘见儿子气冲冲跑出门,连忙追过去,哪知儿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韩妙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转身指着丈夫开骂:“你个老东西!还不去把伯康找回来!万一他想不开···” 陈家珍一听也慌了,急忙出门找儿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找人 http://.biquxs.info/

陈伯康一路跑到村外,蹲在没人的地方开始哭。 若不是老爹极力阻拦,说什么那是选人去战场送死的,不能去,自己与姜家孩子一起去报考,说不定也考中了,以后也跟他们一起去京城封官。 连魏湛那个后来者都考上,十二岁的小妖也中了,没道理自己不行。 这下好了,错失良机,自己不仅要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以后看到小妖说不定还要朝他行礼呢。 陈伯康越想越伤心,哭的越发大声。 陈家珍终于找到儿子,见儿子如此,也很懊悔。 “伯康,别哭了,要不爹去跟小妖说说,让他去京城的时候带你一起。” “我才不要!”陈伯康怒吼一声,爬起来又跑了。 这次他索性跑下南坡,朝旧村而去。 陈家珍自知追不上儿子,只能无奈回头。 他忽然想起陈老栓家二儿子陈昌平来。 前儿陈昌平跟他说,想带几个会武的孩子去成州,做成郡王的家臣。 成郡王啊,是先皇的堂兄弟呢,能成为那种宗室贵人的家臣,自家祖坟都冒青烟。 陈家珍一拍大腿,转身去找陈昌平。 几天后,吴老先生带着小童与姜杰姜武几个去县城,之后随同他们一起去建康城。 樱宝配了好多药丸子给他们带上,还偷偷放一辆马车出来,给吴老先生与姜杰坐。 这辆马车宽敞,两人坐里面伸直腿都没问题,累了还能躺下睡会儿,比自家那个强多了。 目送一行人骑马驶出老远,樱宝这才转回村子。 途径陈招的小食摊,发现她竟没摆摊。 樱宝也没在意,去纺织作坊转了转,又去找温姐姐说话。 温舒已经快临产,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走动,瞧见樱宝来了很是高兴,悄悄道:“小弟一走,娘正难过呢。” 温衡寅也考中医科,这次跟魏湛他们一起被带去京城建康。 虽说建康离这里不过一千余里,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肖珍娘很是忧心。 樱宝眨眨眼:“师父若实在忧心,等你孩子出生长大些,不如去京城一趟,反正姐夫后年要去会试,你夫妻也能在那里见上。” 温舒摇摇头,低声道:“不行,婆婆还在此处呢,我怎好撇下她一个人。” “你可以带她一起啊。若是姐夫中了,你们正好在京城买处宅子,就在那里生活。”以温夫人家财力,在京城买宅子不在话下。 温舒笑了:“你说的有理,我倒是没想到呢。” 两人叙了一会儿话,樱宝告辞离开。 经过学堂时,就见武学堂那边挤满孩子。 因李胥去赶考,高级学堂这边便没人教学了,很多孩子要么自己学,要么去跟张猛练习拳脚功夫与骑射。 武学堂的马匹是姜三郎提供的,一共两匹,暂时给孩子们练习骑射用。 “樱宝!”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转过一瞧,竟是陈婉。 “什么事?”樱宝问。 陈婉一把抓住她道:“你今日瞧见阿招与旭宝没有?” “没有。”樱宝今日一直忙着给弟弟们准备行李,哪里注意到旭宝与陈招。 陈婉失声痛哭:“阿招与旭宝都不见了,你…你能帮我找找吗?” 樱宝皱眉:“你没去问问你爷爷奶奶吗?” “问了,他们不肯理我。”陈婉捂脸哭泣。“都怪我,我不该抛下他们……” 樱宝:“那你爹呢?他没在家?” 陈婉一顿,哭得更大声:“我…我没看到爹。樱宝,帮我找找他们,毕竟…毕竟也是你的姐姐跟弟弟。” 樱宝闻言,猛地退后几步,冷冷看着陈婉:“你家的事别扯到我身上,陈婉,别乱攀亲戚,你陈家跟我没啥关系。” “可明明你就是…”陈婉抹一把眼泪:“樱宝,不对,你应该叫陈迎……” “住嘴吧。”樱宝不客气地呵斥:“你从哪里得知我是你妹妹?就凭你做的梦吗?陈婉,你莫不是脑子坏了?” 陈婉震惊地望着面前女孩:“你……明明都默认了的,还给了我六十两,为何又出尔反尔?” “默认?你可真逗。”樱宝道:“我花六十两,不过是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梦罢了。你若想拿这个要挟我,还是省省吧。” “还有,你弟弟妹妹不见了,跟我没半文钱关系,想找人就自己去找,别来拉扯我。” 樱宝说完,上下打量一下陈婉,转身离开。 “你别走。”陈婉慌忙想拉住樱宝,却被她闪身避开。 樱宝拧眉看向陈婉:“怎么?一定要我去找?” 陈婉忙不迭点头:“我…我求你,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看在旭宝的份上,请你…请你跟我去找找吧。” 樱宝想了想,忽然笑了:“好啊,你去村外等着,我回去换身衣裳就来。” 陈婉连连点头:“好,我…我在村外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樱宝没言语,转身回家,将陈婉要自己跟她去找陈招的事对爹娘说了一遍。 春娘立刻怒了:“这个陈婉好没道理,宝儿,你别理会她。” 姜三郎则紧缩眉头,低声问:“宝儿,她一直纠缠你去找陈招,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樱宝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爹,与其让他们暗中搞动作,不如将计就计。” 她倒要看看,陈婉想做什么。 春娘担忧地拉住闺女:“宝儿,你们说啥呢?” 樱宝拍拍阿娘:“没事,娘你在家别出去,我和爹外出一趟。” 春娘一脸茫然,连忙问:“是不是那陈婉想害你?宝儿,娘跟你一道。” “不一定呢,娘你还是在家守着吧,我和爹找几个人过去。” 樱宝安抚一下阿娘,与老爹出门。 为了不打草惊蛇,樱宝决定自己跟陈婉汇合,让老爹带几个人暗中跟着。 这会儿已经下晌,村里人陆续从田里回家吃晌饭。 樱宝穿一身短打来到村外,就见陈婉神情焦急。 “走吧。”樱宝对她道:“去哪里找?你有数吗?” 陈婉见樱宝果然一个人来了,激动无比,拉着她道:“阿招每回都去一个地方挖野菜,我想去那个地方看她在不在。” “好啊。”樱宝跟着陈婉朝集市外走去。 如今南坡已经有很多住户,他们大多围着东陈村建屋,形成一圈群居地。 但居住地外还有很多野竹林,即便被砍去一部分,另一部分依然繁茂。 陈婉带着樱宝往野竹林去,还不时左右张望。 第三百九十章:娉婷少女 http://.biquxs.info/

樱宝毫不在意,随陈婉走进一片竹林。 竹林里果然有人,只不过不止陈招与陈旭宝,还有四个陌生男人。 陈婉一把抓住樱宝胳膊,朝那四个人说:“我、我把她带来了,你们快放开阿招与旭宝。” 陈招惊呼:“大姐!你怎能如此?” 陈婉身子一颤,紧紧抓住樱宝,朝那几人催促:“快点啊,你们要的人我已经带来,快放了我弟弟妹妹。” 四人相视一笑,其中两人走了过来,正要朝樱宝伸手,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寒光直袭面门。 二人本能地闪避,但因距离太近,一人臂膀直接被砍得皮肉翻开。 “啊~~”这人惨叫一声,后退着跌倒在地。 几人这才看清,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甩开陈婉,手中还拿着一把两尺长的锋利砍刀,正追砍另一人。 “臭丫头!找死!”另两人见势不对,急忙抽出匕首过来援助。 这时,四周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宝儿!闪开!爹来了!”姜三郎飞奔而来,手中扁担砸向其中一人后背。 被砸这人嗷一声,顾不得疼痛,撒腿就跑。 其余两人见不妙也想跑,但被村民们团团围住。 接下来就是一番打斗。 这几人都是练家子,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村民砸倒在地,捆成粽子。 姜三郎几个擒住四人后,转身恶狠狠瞪着陈婉,厉声喝问:“陈婉!谁让你骗我闺女来此的?” 陈婉被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摇头,泪水汩汩而下:“是…是他们,他们绑了阿招与旭宝,我、我没办法啊,呜呜呜呜……” 其实不止因为这个,她爹还跟她说,若把樱宝带来,自己与妹妹就不用去服侍贵人了,他还会想法子送她们去县城生活。 姜三郎狠狠抽了陈婉一个嘴巴,让几人将她也绑了。 之后又带几个人去四周查找一遍,找到一辆马车与几匹马。 但马车上没人,想必车夫发现不对已经骑马逃走。 姜三郎让人将几人丢上马车,带回东陈村审问。 其中一人不住嚎叫:“你个贱民!快放了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将你一家抓进监牢……” 姜三郎握着一根竹条,狠狠抽在他脸上。 几竹条抽下去,将此人打得满脸皮开肉绽,再不敢吭一声。 姜三郎又将这几人分开审问,最终有一人承受不住,说出实情。 原来这些人是成郡王幕僚颜金山的手下,想将姜樱宝掳去成州郡,但又怕打草惊蛇不好收拾,所以才逼迫陈婉去骗人过来。 审完后,姜三郎不住后怕。 但想到闺女的奇异能力,心里稍稍安定。 最后姜三郎将这四人连带陈婉一起送到驿亭,交给驿丞处理。 驿丞听闻涉及到成郡王,不敢怠慢,立刻马不停蹄押送几人去了县衙。 没多久,县衙来人通知陈老栓一家,带银子去赎回陈婉。 陈老栓哪里还有银子,只能朝大儿子与三儿子借,哪知俩儿子都不肯借,只说手头紧,拿不出八十两银。 陈昌海的妻子还悄悄对丈夫道:“陈婉做出那等事来,凭啥让咱们给她兜底?你二哥越发不知轻重,敢跟外人合谋害人家闺女,姜家可不是以前的姜家,人家几个孩子都是要做官的,夫君你可别跟着犯糊涂。” 陈昌海叹口气:“我知道。” 他家儿子也十四五岁了,也在东陈村的武学堂学武,说不得以后还得仰仗姜家孩子拉扯一把呢,自己怎么可能犯浑。 陈老栓从儿子那里借不到钱,只好又去找陈族长借,结果被陈族长怒斥一通,说他教子教孙无方,若敢将那陈婉带回村里,就将他一家除族。 最后还是陈招将上次樱宝给的六十两银拿出来,让祖父去赎大姐。 陈老栓就带着这些银子去了县衙,将孙女赎出来后,直接将她以死契卖给外县一户人家,自己只身回了家。 回到家后,一想到二儿子屡次犯错不知悔改,估计他秀才功名也保不住了,心情郁闷难当。 气急攻心之下,陈老栓竟一病不起,若不是陈族长偷了老妻的药丸子送给他,估计陈老栓就此撒手人寰。 两个月后,陈冯氏做主,将十五岁的陈招嫁给外乡一户人家的次子。 这户还算殷实,但祖上是做刽子手的,知道底细的都不愿意与之结亲。 陈招也没反对,只是成亲后依旧回到东陈村这边做买卖,顺便照顾弟弟。 樱宝这段时间被爹娘限制出村,哪怕逛集市也不许她一个人去,得有人陪着才行。 就算温舒生孩子,也是由春娘陪着她一起去。 转眼又是一年。 温舒的孩子已经一周岁,十四岁的樱宝也成了娉婷少女。 这一年间发生很多事情。 最大事件,莫过于成州郡郡王忽然起兵,要与小周朝里应外合,攻打新朝城池。 一时间,各地战火四起。 听闻消息后,姜家人忧心忡忡。 春娘坐在炕上与闺女说话:“宝儿,你说小武他们会不会也上战场啊?” 樱宝沉默片刻,安抚阿娘:“小武才多大,怎会去战场。” 其实心里也很焦虑,后悔没多给小武一些药带着,更后悔让弟弟去考什么武举。 但弟弟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她又怎能替他做决定。 春娘唉声叹气一会儿,又想起一事,对闺女道:“你二妮姐也不知咋想的,死活不肯说亲,你奶都快气死了。” 樱宝也不知怎么回答。 别说二妮姐了,她自己也不想早早考虑此事。 她一直想去北山那边瞧瞧,但爹娘看的紧,不准她乱跑,更不许她与旁人出去,说她大了,得跟村里臭小子保持距离,不然会被人说嘴。 “还有一事,我得跟你说说。”春娘瞥闺女一眼,低声道:“温夫人上次跟我提起你的亲事,让我问问你,觉得温衡寅如何?” 樱宝眨眨眼:“娘,我还小呢。” “小什么小?”春娘瞪一眼闺女:“你大妮姐十二岁就定亲了,瞧瞧你如今多大了?” 见闺女不吱声,春娘又道:“前儿王夫人跟我说起她家魏湛的事,还说魏湛已经被任命为折冲府校尉,领三百骑兵。” 樱宝:“那很不错啊。”年仅十七就能成为折冲府校尉,前途不可限量。 春娘抽了下眼角,偷偷打量闺女,问:“你真觉得魏湛不错?” “嗯。”樱宝点头。 第三百九十一章:亲家开门 http://.biquxs.info/

日子一天天过去,孙里正每天都要跑到姜三郎这里来,告诉他打听到的最新战况。 这天夜里,樱宝忽然做了一个梦,梦到琴川县火光冲天,自家铺子也被烧着,大堂哥姜成一家与姑母一家倒在血泊之中。 樱宝被吓醒,脑海还回想那情景,简直历历在目。 想到一种可能,她打个寒战,跳下炕,冲到爹娘那屋拍门:“爹!娘!” 姜三郎与春娘急忙披衣下炕,打开门问:“怎么了?” “我要去县城一趟,爹你在家通知村民,这几天都要派人守好村子,万一有士兵过来,赶紧让村民躲起来。”樱宝边说边套上靴子。 姜三郎皱眉:“到底什么事?还是爹去县城吧。” 樱宝将自己做的梦说一遍,末了道:“我担心县城会有变故,想去通知大堂哥他们,将铺子关了,找地方避一避。” 姜三郎闻言变了脸色,转身去穿衣服:“我去县城,宝儿你留在家里。” “不行!”樱宝拒绝。 “宝儿!”春娘一把拉住樱宝,怒道:“你一个女娃娃乱跑什么?让你爹去还能快些。” 樱宝:······ 姜三郎飞快穿好衣服鞋袜,跑出屋子去上马鞍。 此时天蒙蒙亮,姜三郎飞身上马,对闺女道:“你留在家里,告诉你大伯二伯他们,让他们去通知村民,这几天都警醒些。” “好。”樱宝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耽搁,点头让老爹离开。 随即取出一包麦子与几罐子药水交给老爹:“如果马累了,就给它吃这个。” 姜三郎接过包套在肩上,药水也放进包里,一抖缰绳催马出了院门,飞快驶离村子。 百余里路程,他只花了几个时辰就到了。 天已经大亮,城门大开,有很多百姓进进出出,没有一点异样。 姜三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小闺女的梦向来灵验,自己敢轻忽。 到了铺子门口,就见大姐姜云娘正在卖早餐。 她瞧见三弟来了还很惊讶:“三郎,你怎么来了?” “赶紧收摊,跟我回乡。”姜三郎下了马,快步跑进铺子。 姜成刚把铺门打开没多久,见三叔急匆匆进来,吃了一惊。 姜三郎:“快把铺子关了,你们一家跟我回乡。” 姜成急忙问:“三叔,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回去带人,我帮你套马车。”姜三郎说着,直接走进后院,开始套马车。 姜成见三叔一脸严肃,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吓得赶紧快跑回家,将妻子儿女都带过来。 这会儿,就见三叔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正让姑母一家上车。 “三叔,到底出了什么事?”姜成担忧问道。 姜三郎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道:“你们回去就知道了。” 他目光扫过侄媳妇,心里思量要不要告诉她实话,但想到小闺女的梦里好像没有其他人遇害,便决定暂时不说。 哪知马车刚驶出没多远,正遇到仇掌柜骑驴子过来。 “咦?你们这时候去哪?”仇掌柜问。 姜成连忙勒停马车,“家里有点急事,三叔特意来叫咱们回去。” 姜三郎也停了马,想了想道:“亲家,最近可能不太平,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出城吧。” 仇掌柜见姜三郎一脸慎重,好奇问:“他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姜三郎看一眼天色,有些焦急道:“事不宜迟,我们要快点出城,亲家你也赶紧回去带着家人去我们村吧,午时之前必须出城!” 说罢,一挥鞭子,催马离开。 扭头对姜成道:“快点跟上!” 姜成只好朝岳父抱抱拳,赶车离开。 仇蓉听的胆战心惊,直觉有哪里不对,连忙撩起车帘对亲爹道:“爹!你现在回家去,带阿娘与弟弟出城,快点啊!” 仇掌柜不明所以,但想到最近各地都有战事,不由一凛,赶紧骑着驴子往家赶。 回去后就将自家驴车套上,带着儿子与妻子坐上去,想了想,又跑回屋将房契地契与几张银票、几十两银子收拾在一个包袱里,丢给妻子,这才赶车往城门去。 出了城门没多久,他扭头看一眼,忽然发现城门正缓缓关上。 仇掌柜一惊,挥鞭催促驴子快跑。 这时候关城门,是想干啥? 肯定没好事啊。 他不知道的是,县尉曹参带着七八百士兵关上城门后,攻进县衙,杀死县令,之后在县城展开屠杀与抢掠。 曹参最先去了姜家特产铺子,发现铺子没人,搜寻一遍没找到金银,一气之下点火烧了屋子。 一名手下跟他说,姜成的岳家也很有钱,于是又带人去糕点铺子,结果也没找到人,只搜出一些制作糕点的原材料,以及铜钱。 曹参抓人过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早就出门去了。 “哼!他们能跑去哪里?川河镇?”曹参冷笑一声:“等老子接管县城,就去将他们连锅端了!” 成郡王可是答应过自己,只要事成,这个县城就由自己说了算。 ··· 再说姜三郎,领着两辆马车赶回东陈村时,已经快到傍晚。 樱宝见老爹带着大堂哥一家平安回来,松一口气。 姜老汉还很纳闷,问三儿子:“县城出什么事了吗?” “我担心出事,就把大成与大姐都接回来。”姜三郎给马匹卸下鞍子,又给马儿喝了一瓶药水。 今儿这匹马可累坏了,连跑二百多里,全身都湿透。 姜老汉不赞同地瞪着三儿子:“若战事真到了咱这里,还是待在县城安全啊,傻子!” 姜三郎笑笑没言语,去舀水洗了洗手脸,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躺炕上很快睡去。 春娘收拾好碗筷,低声对闺女道:“樱宝,别将你的梦告诉别人,不管灵不灵验都不能说。” 樱宝点头,拿抹布抹桌子。 将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全黑。 忽然,家里大黄与小黑冲着大门方向狂叫起来,吓得春娘赶紧登上围墙查看情况。 就见一辆驴车停在姜家门口,从驴车上下来一个胖胖中年人,正拍着大门。 “亲家!开门!是我呀!” 第三百九十二章:叛军 http://.biquxs.info/

姜大郎与大儿子闻声跑去打开大门,见果然是仇掌柜,赶紧拉开门槛,牵驴车进来。 仇蓉也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爹娘弟弟也来了,心中大石放下,扶着阿娘进屋,自己去收拾两间偏房出来给他们住。 仇掌柜将自己看到的事告诉亲家:“唉,我刚出城就瞧见城门关了,这大白天的关城门,要么遇到外敌,要么是出了内乱啊,到现在我这心里都砰砰跳呢,好险好险!” 幸亏自己听了三亲家与闺女的话,不然被关在城里,还不任人宰割? 姜老汉与姜大郎听了脸色巨变,急忙去叫姜三郎商议对策。 第二天,姜三郎召集村民开会,将县城的蹊跷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县城那边肯定出了事,咱们得提高警惕,防止有叛军过来,回头我会此事告知周边驿亭,让他们定夺。” 琴川县周围也有好几个武铺驿亭,也不知是不是县城那边的同伙,所以他要去通知别县。 而且,琴川县的县尉与自己有旧怨,保不准县尉趁此机会报复自家。 族长皱眉:“莫不是县城也叛出新朝了?”若是那样,可真的不妙啊,自家小孙子与姜家两个孩子可都是新朝的新晋武官,这事谁都知道。 万一叛军攻进村子,将他们这些老弱妇孺捉去威胁新朝军队,那可就糟了。 想到此,族长又道:“三郎,你多带几人去通知周边驿亭驻军,咱们也要在村里布置起来。” “我叫大家来也正是此意,现在首要是将村口大门建起来,再将周围村子的村民全都召集过来,一起抗敌。”姜三郎道。 这些年来,村子围墙在小闺女的督促下,已经修了大半,现只剩几处出入口的大门没安上。 只要他们将村子大门守好,围墙那边没人能翻进来。 一是因为围墙外侧有一圈皂角树,二是围墙边还有几处高高的箭塔。 “好!就这么办!”众人齐声附和。 于是,几名擅骑马的村民跟着姜三郎去通知驿亭与驻军,其余人则将家里的木头与麻绳都供应出来,一起动手做村子大门。 另有学堂少年跑去别村,通知别的村子村正,让他们赶紧带人过来帮忙。 西村陈长盛坐不住了,索性通知西村人也来帮忙,并在东村这边搭建草棚竹棚,他们一个村的人都要进来避难,包括自家。 樱宝趁着大家都在忙碌,自己带着大黄小黑跑去野外捡石头。不论大小,只要能撬动的,全部收进洞府。 真打起来,那些竹箭啥的都没有石头砸人伤害大,所以她要多多捡拾石头。 可惜能配置五色无味的剧毒药物药材并不多,不然偷偷给那些坏人下个毒更省事。 即便是麻沸散,她手头也没多少,无法短时间麻翻一群人。 一晃数日过去。 这天,充当斥候的几名少年忽然跑回,一进村就大声叫道:“不好啦!有一群士兵过来啦!” 众人一惊,连忙奔走相告。 集市上的人也纷纷拎着篮子推着独轮车跑进村里。 纺织作坊虽也有高高围墙,但总归没有村里安全,所以那些织娘全都跑进来。 樱宝与众人一样也听到斥候的叫喊,立刻跑去西村那边找王夫人,让她赶紧进东村来。 王夫人也没迟疑,吩咐仆人将家里粮食等物搬上马车,火速进了东村。 没多久,站在高高哨塔上的樱宝就瞧见有千余兵士上了南坡,他们先在集市上翻腾一会儿,见找不到值钱物件,直冲纺织作坊而去。 作坊的大门紧闭,他们猛砸一会儿,见砸不开,领头的人便命令他们回头,围攻村子。 村子大门做的很潦草,从外面都能瞧见里面。 但这些门都是圆木做成,很是结实,叛军一时两时根本无法攻破。 樱宝瞧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正是曹参,他身旁还有一人,似乎与他交谈什么。 樱宝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他与陈昌平曾在一起。 想到那次陈婉事件,她有些明了。 此人应该就是成王的心腹幕僚颜金山了。 他竟然与曹参勾结在一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可能就是一种预警。 若大堂哥一家没回来,他们真有可能杀了他一家。 樱宝想到此,后背一阵阵发凉。 但凡自己轻忽了梦境,也许大堂哥与姑母一家就惨遭毒手了。 樱宝两眼微眯,就见那些人开始点火烧村子大门。 那个大门就是用麻绳与木头捆成,又用木橛子拴住,根本不禁烧。 张猛站在村子大门旁的哨塔上,他大喝一声:“放箭!” 站在哨塔上的几个村民开始朝那些人放箭。 但他们第一次拿弓箭对上穿着朝廷服饰的官兵,仍心有戚戚,并不敢真杀死那些人。 张猛有些生气,厉声喝道:“瞄准他们要害射击,他们一次来这么多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们犹豫什么?等着他们将你们妻儿老小都杀死吗?” 村民双手一抖,又瞧见外头那些人将集市上的房屋都点燃了,一时间火光冲天,顿时怒火中烧,拉弓射箭,朝下方不管不顾射去。 但村子大门已经被破开,叛军如潮水般涌向村子。 樱宝站在箭塔上,朝下一块块扔着石头。 在她旁边的是老爹姜三郎,还有阿娘春娘。 这处哨塔,与对面张猛待的哨塔,同样是守护村子大门的两个据点。 若有敌人进犯,这两个箭塔也可以抵挡一下。 但她与老爹都没想到,那曹参竟然一下子带来这么多人,只为攻击一个村子。 不过,曹参可能不知道,村子的大门只是第一道屏障,后头还有第二道与第三道呢。 叛军冒着村民们的箭雨中与石头雨冲进村子,可眼前这一圈皂角树枝是什么鬼? 只见大门内侧堆着一圈皂角树枝,将所有路堵死,树枝堆上的根根尖刺,看得人头皮发麻。 前方的路被堵死,头顶不停遭受竹箭与石头的攻击,叛军忙不迭后撤,留下数十具尸体与受伤的人。 曹参皱起眉,挥手让队伍后撤,退到箭塔的攻击范围外。 “看样子,不能从正门攻入啊。”颜金山摸摸下巴道:“这个村子果然卧虎藏龙,不可小窥。曹老弟,你的计划可能要费些周折了。” 曹参冷笑:“我若拿不下一个小小村子,怎配跟随成王?颜兄放心,曹某定将此村踏平,带着所有人头与财物去见大王。”(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不醒 http://.biquxs.info/

曹参带着数百人围着村子转,试图找到薄弱点。 但此村很是古怪,竟然被一圈高大皂角树围住,皂角树内侧还有高高围墙,虽大部分是土墙,但它足够高、足够宽,可容纳很多人在上头扔石头。 而自己的弓箭却射不上去,大多被皂角树枝挡住。 即便烧了这些树,估计都爬不上后头的围墙。 曹参皱起眉,忽然在心里萌生退意,有点后悔自己莽莽撞撞带人来攻打这个村子。 可想到成王的心腹幕僚就在旁看着,随即打消撤退的念头。 自己若是连个小小村子都拿不下,岂不被人耻笑? “分头进攻!”曹参对自己手下两名都头命令道:“我就不信,一个不足二三百人的破落山村,还能阻挡我千余人的脚步?” 于是,东陈村的三个门被曹参的手下强行破开,很多人冲进来,但每个门左右都有箭塔守护,一时间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 有些人终于冲破那道皂角树枝堆积的障碍,朝村里而去,与陈柱带领的一队青壮拼杀起来、 但叛军人数越来越多,陈柱等人有些招架不住。 姜三郎见状,立刻冲下箭塔,带着藏在箭塔里的二十几名村民去援救。 樱宝与阿娘依然留在箭塔,朝涌进来的叛军扔石块。 她一砸一个准,有时见下方人多,还一下子砸出去十几块海碗大的石头,一下子就砸倒数人。 有她的辅助,陈柱与姜三郎他们压力顿减。 加之张猛等人的弓箭,很快将叛军吓退回去。 但其余两个门的情况却不怎么乐观,有数百叛军进入村内。 一进村,他们便分散开来,数十人一队,去砸村民家门,试图进入抢掠财物与粮食。 没错,曹参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成王收集粮草,顺便搜刮百姓财物。 他一开始就直奔东陈村,也是应颜金山的要求。 因为谁都知道,新朝皇帝的徒弟就在东陈村,只要抓住她,不说能威胁到新皇,但肯定能增长成王部曲的士气。 樱宝见大量叛军进入村子,不由皱起眉。 他们人数太多了,足足超过能战斗的村民好几倍。 她一把抓住阿娘,将她收进洞府,自己返身下了箭塔。 箭塔下还有两三人,都是武学堂里的少年,樱宝叮嘱他们关好箭塔下的石门,自己冲了出去。 她一身黑色短打,头发束城少年状,面部也用麻布蒙住,只留两只眼睛。 樱宝遇到自己砸下来的大石就收起来,看到死去叛军遗落的刀枪也收起来,连弓箭也没放过。 很快冲到几名叛军跟前,出其不意挥刀砍去。 几人应声而倒。 樱宝神情冰冷,捡起他们手边的刀,飞快朝老爹那边跑。 途中遇到几名叛军,都被她毫不费力地干掉。 樱宝望一眼手中还在滴血的陌刀,忽然有种奇异感觉,仿佛自己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只要自己愿意,杀了这里所有的叛军,就如喝水一样容易。 事实也是如此。 樱宝索性随着心意大开杀戒,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仿佛她天生就是个战士,无所畏惧,无往不前。 “三郎,你看樱宝!”陈柱仿佛看到一个杀神,挥舞陌刀如同砍瓜切菜,速度快的看不清她是怎么挥刀的,身边已经有无数叛军倒下。 姜三郎扭头看去,就见闺女身形如风一般,飞快掠过叛军时,那些叛军就倒卧一地。 搁远点的叛军也看到这一幕,他们脸色大变,扭头撒丫子就跑。 娘啊!那是什么怪物?好似一把高速飞旋着的刀,成片地收割性命。 “宝儿!”姜三郎大喝一声,冲向那个小小身影。 他闺女很不对劲,这种状态的她让人很害怕。 樱宝猛地顿住,脑中有一瞬的茫然。 “宝儿!你怎么了?”姜三郎跑到闺女跟前,小心揭开闺女头上套着的头套。 他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他闺女。 拿掉湿滑的头巾,就见闺女脸上满是鲜血,冷漠地望向他,一双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姜三郎更害怕了,用衣袖给闺女擦擦脸上的血迹,小心问:“宝儿,我是你爹啊。” 樱宝意识渐渐回笼,眨眨眼,又扭头看看身后。 身后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叛军硬生生被她给吓退。 “宝儿,快回家去。”姜三郎实在不放心,小心劝道:“那些人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樱宝扫视一圈,见叛军果然纷纷往回撤,遂点点头。 回到家,樱宝将阿娘放了出来,自己倒头就睡。 春娘见闺女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吓坏了,赶紧检查她受伤没有。 之后又去烧了热水给闺女擦洗换衣。 王夫人与温夫人母女也住在姜三郎家,见樱宝全身滴血也是吃了一惊。 温夫人为睡着的樱宝把脉,见脉象平稳,便放下心。“没事,她就是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王夫人问:“要不要给她配副药?我瞧这孩子木楞楞的,该不会被吓着了吧?” “没事,她脉象不像受惊吓,不用吃药。”温夫人道。 王夫人给樱宝掖掖被角,“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睡睡吧。” “嗯。” 几人出了樱宝屋子,又站到围墙上观察外头情况。 就见村民们正在清理战场,那些叛军竟然全都不见了。 “叛军走了!”温舒踮起脚尖朝村外望,隐隐瞧见那些人纷纷往坡下跑去。 王夫人与温夫人也瞧见了,不由松口气。 她们不知道的是,樱宝一个人杀死近百叛军,将一半叛军吓破胆,无论曹参与都头什长怎么斥骂,他们头也不回地跑了。 眼看部曲跑了大半,曹参也不敢停留,只得灰溜溜也跑了,留下三百多具尸体与重伤者。 姜三郎眼都不眨地让人将重伤者咔嚓掉,与尸体一起拖去坟茔地掩埋。 村里人也有伤亡,但不大,姜三郎将闺女给的伤药粉与内服药拿出来,请温夫人与吴四为那些人治疗。 之后又让人将村里损坏的大门修好,重新布置了陷阱与障碍物。 全村人忙忙碌碌到了第二天,樱宝依然没醒来。 春娘慌了,急忙请来温夫人:“从昨儿睡到现在都不醒,叫也叫不应,这是怎么了啊?”(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梦魇 http://.biquxs.info/

温夫人给樱宝探脉。 脉象还是跟昨日一样,没什么变化。 温夫人皱起眉,又扒拉一下樱宝的眼皮,就见她瞳孔略微放大、眼球一动不动,似乎正处深眠中。 温夫人想了想,取来金针给樱宝扎针。 取凤池、百汇、与足底涌泉穴。 好一会儿,将金针拨出,就见樱宝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起来,但还是不醒。 春娘看的揪心,忍不住轻唤:“宝儿!醒来!” 王夫人在旁提议道:“要不,将西村的宋神婆请来招个魂儿?” 春娘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请。” 不多会儿,宋神婆带着两个孙子过来,在樱宝屋内开坛作法。 一时间,屋内烟雾缭绕,宋神婆摇着手里的铃鼓哼哼唧唧唱起巫祝歌。 而樱宝此刻正陷入一个奇怪梦境中。 在梦里,她骑在一匹巨大怪兽背上,手中握着一把长长弯刀,羁傲地望着对面。 对面有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他们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全都一脸惧怕地看向她。 “妖女!受死吧!”几名都带大冠的红衣僧人晃动手中招魂幡,脚踏莲花,飞速组成一个除魔阵。 “归命!本不生!如来!大誓愿!虚空无相!一切如来!归命!暴恶魔障!尽收虚妄!众神佛罚!收!” 众佛一齐掐诀,晃动招魂幡。 万道金光冲天而起,伏魔阵发出耀眼光芒,瞬间笼罩整个大地。 樱宝被金光包围,但毫不惧怕,举起手中长刀朝那阵法劈了下去。 一刹那,天地变色,黑云翻滚,金色阵法在她一劈中飞灰湮灭,数名红衣僧者死伤大半。 她正要劈下第二刀时,忽听有人大喝一声:“姜樱宝!住手!” 樱宝抬头看去,就见几名散发莹莹光芒的人,正牵制住四人,朝她喝道:“再不伏法!吾等就杀了他们!” 樱宝看清那四人,眼神微眯。 他们果然无耻,竟将自己的养父养母一家绑来。 堂堂正道,竟做出如此卑鄙行径。 迟疑间,无数人朝她围过来。“妖女!交出神珠!让你死个痛快!” 樱宝刚要反抗,就见一白衣青年挥刀斩下弟弟一条胳膊。 白衣青年一脸冷漠道:“汝敢反抗,下一刀,就是你弟弟与养父母的人头!” 樱宝望向被养父抱在怀里已经昏迷不醒的弟弟,心中怒火中烧。 白衣青年又道:“吾也并非要赶尽杀绝,而是你冥顽不灵,姜樱宝,只要你交出神珠,吾可保他们不死,否则,吾定要他们魂飞魄散。” 樱宝扫视一遍周围,见数百修士已经起阵,在周围布置起一个大阵。 今日,注定不能善了。 若自己不管不顾,也许能逃出去,可养父母一家就要被那个恶心男人杀死。 他们是自己唯一的挂念,若这个世界没有养父母一家,自己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樱宝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笑容,对那青年道:“好啊,你先立个心魔誓。若敢骗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青年冷笑一声,立刻举手发了一个心魔誓。 随后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将神珠交给我吧。” “好!”樱宝一手握紧长刀,一手缓缓抬起。 “不要!”养母厉声叫道:“樱宝!别信他!你两个弟弟早已遇害,你快跑吧!别管···” 话音未落,她头上挨了重重一下,倒了下去。 养父无法说话,朝着樱宝方向拼命摇头,示意她快逃。 樱宝目眦欲裂,长刀直指青年,飞速而上:“拿命来!” 青年一把钳制住养父,急急后退,“住手!你养母未死,你弟弟也只是神魂受损,并无性命之忧。” 这时,从青年身后出来一名女子,带领几人拦住樱宝。 “原来是你,陈甜甜,是你将我养父母一家出卖的吧!”樱宝恨意升腾,挥刀斩去。 陈甜甜身边几人连忙放出法器抵挡,截住这一击。 樱宝顾忌着养母与两个弟弟,并未使出全力,将他们击退后,自己瞬间来到养母与弟弟跟前。 两个弟弟神情呆滞,养母则昏迷不醒。 樱宝将他们放在巨兽背上,自己一步步朝陈甜甜等人走去。 “你们不是要神珠吗,我给你,但是萧承隽,立刻将我父还来!” 萧承隽一听这话,自众人身后出来,打量一下她,说:“既如此,你将神珠先拿出来。” 樱宝一手覆上左眼,用力抠出,瞬间血液流淌满面。 她摊手出去,手心有一颗血淋淋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眼球。 围着她的众人倒吸一口气,全都摒弃凝神,眼里尽是贪婪。 樱宝冷笑。 她一出生就显露异象,全身发出光芒,亲生父母以为她是妖魔,忙不迭将她摁在水盆里,试图将她溺死,之后丢进山里喂野兽。 哪知她天生异样,他们并没能将她弄死,反而被养父母捡了去。 之后她在养父母身边慢慢长大。 再后来,显露异常的她又被亲生父母要回去,从此遭受非人折磨。 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自己身怀异宝,便用各种非人手段在她身上寻找。 放血破腹挖骨,但凡他们能想到的,都做了。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异宝就是一双眼睛。 不对,是自己眼睛有神异之处。 今天,她就用一只眼睛换回养父。 萧承隽两眼放光,喜不自胜,连忙将手里的人推向樱宝。 樱宝一把接住养父,将他带到巨兽跟前,低声道:“爹,对不起,都是宝儿连累了你。” 养父泪流满面,摇摇头,拉住樱宝道:“宝儿,我与你娘仰仗你多活了数百年,已经足以,你快逃吧,别管我们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与其都死在他们手里,你不如逃出去,以后再替咱们报仇即可。” 樱宝笑笑:“逃不掉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她有预感,自己失去一只眼睛后,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眼珠忽地飞上天空,发出耀眼光芒。 这光芒,足以毁天灭地。 樱宝在眼珠脱手而出的瞬间,就一把抱住老爹阿娘与弟弟。 她右眼也发出璀璨光芒,将他们一家淹没······ 第三百九十五章:山洞 http://.biquxs.info/

樱宝忽地睁开眼,就见阿娘与老爹围着自己,一脸关切。 “宝儿,你可算醒了。”春娘一把抱住闺女,激动的热泪盈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樱宝摇摇头,也回抱着阿娘,心里庆幸。 幸好那是梦,幸好爹娘都好好的。 姜三郎见闺女醒了,松口气,对春娘道:“宝儿睡了两天,肯定饿了,你煮点儿粥来,一次不要给她吃太多,不好克化。” 春娘抹抹眼睛,答应一声出去了。 姜三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问:“宝儿,之前是怎么回事?” 樱宝脑海还有梦中情景,一时无法解释:“我也不知道,忽然力气就非常大。” 不仅力气变大,身法也非常快。 直到现在,她还能感受陌刀在手中的如臂指使。 可惜那把陌刀好像被她用断了一截,没有梦中那把刀结实顺手。 姜三郎见闺女也说不清,叹口气,起身离开。 村里人正忙着开石建村子围墙,自己也得去照应一二。 那帮人虽然走了,保不齐下次再来。 姜三郎不仅忧虑这个,还担心新朝廷被那些叛军给攻破,到时候自己一家与这个村子该何去何从? 还有那个曹参,一天不除,自家一天都有危险。 此时樱宝也陷入迷茫。 自己那梦境太奇怪,有些匪夷所思。 但梦里那些人提到的神珠,确实存在。 那个神珠,应该就是自己的洞府吧? 或者说洞府其实就是神珠。 它、它竟是梦中那个自己的眼睛。 一想到梦中自己抠下的血淋淋眼珠,樱宝不由打个寒战,连忙下了炕,去外头洗漱。 春娘煮好一碗粥,切了一个咸鸡蛋,又拌了一碟糖醋菠菜,端来给闺女。 看闺女吃的香甜,似乎还意犹未尽,春娘道:“你两天未进食,先少吃点儿,等过两个时辰娘再做。” 樱宝点点头,喝完碗里的粥,收拾碗筷去洗。 春娘跟在闺女身后,一直絮絮叨叨:“宝儿,回头跟阿娘去果林那边摘点果子送去外面,全村都去挖土做土坯,扩建村子围墙,要将周围田地与集市都圈进来,咱家没有多余劳力,就送点果子给他们吃。” “好。”樱宝洗好碗筷,拎起竹筐,与阿娘一起去果林。 如今快到夏收,天气已然有了热意,枇杷与杏子也都熟了。 摘一个黄橙橙的枇杷剥皮吃了,樱宝这才用竹竿夹枇杷。 不一会儿,二妮与红宵也来了,见到樱宝还很惊讶:“樱宝,你醒啦?” “嗯。”樱宝举着竹竿拧着树上的枇杷,忽然想起二堂哥。 二堂哥也不知怎么样? 都两三年了,之前还寄过两回信来,之后再没音讯。 二妮见小堂妹与三婶忙着摘枇杷,她与红宵便过来帮忙。 几人很快摘了两大筐枇杷,还有一些杏子,抬起送到村外,分给那些干活的村民。 这些村民里,有很多都是十几岁少年,他们在上次防御作战中,全都非常勇敢。 少年们瞧见樱宝,全部一脸崇拜,一个个过来跟她打招呼。 樱宝一人干掉百余名叛军这事,他们大多看见了,那矫健身姿,堪比战神。 男子都是慕强的,哪怕此人是个女孩子,也足够让他们敬佩有加。 “樱宝,你跟谁练的神功?”一名少年忍不住问。 他们张猛师父虽强,却也没有樱宝厉害,所以樱宝肯定跟别的师父学了绝世神功。 樱宝眨眨眼:“跟张猛师傅学的呀。” 她不觉得自己有功夫。 所谓功夫,不过就是快、狠、准罢了。 只要能将这三样做到极致,几乎没人能够抵挡。 自己梦中使出的手段,那才能算得上绝世神功吧。 不对,不止是神功,那个感觉说不上来,好像自己一抬手就能力劈山河,毁天灭地。 哎,估计话本子看多了,做梦都做的神神叨叨。 “可你的刀法跟张师傅不一样啊。”少年一点不信。 另一少年道:“樱宝还有一个师父呢,你们忘啦?” “你说的是张闵的师父吧?可他就是个阴阳师啊。” “就因为他是阴阳师才厉害。”少年老神在在道:“我可听说,周大师可神了,能召唤神灵呢。” “啊?真的呀?说来听听···” 几少年越扯越远,没留神樱宝与二妮她们已经离开。 樱宝回到家,依旧回屋躺着,她得把梦里的情景捋一捋。 闪身进了洞府,樱宝按照梦里记忆来到一处石壁前。 此处石壁就是曾经长着五鼎芝的地方,她用长枪沿着五鼎芝生长的位置慢慢划动。 等所有线条划出,一个古怪纹路出现在石壁上。 这个纹路有点眼熟,但樱宝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 她用手敷上去,沿着纹路摸索一遍。 一无所获。 樱宝忽然灵光一闪,拿起镰刀割开自己手指尖,用鲜血沿着纹路画了一遍。 一道金色光芒陡然出现,如游龙一般沿着纹路游走一圈。 樱宝不错眼盯着这个纹路,就见纹路发出刺眼光芒,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等睁开眼,樱宝面前出现一个洞口。 不过,这个洞口黑漆漆的,似乎深不见底。 樱宝转头看了看身后,身后是她的洞府,自己依然站在石壁前,只不过石壁出现一个洞口,很是瘆人。 犹豫良久,樱宝决定进去看看。 但得先做两个火把才行。 找出一件旧衣裳,忍着心痛将之撕成一条条,又倒了蓖麻油淋在上头。 然后将布条与一些稻草缠在一根木头上,用打火石点燃。 樱宝举着一根火把踏进黑洞,手里还拿着一根没点燃的,慢慢往前走着。 洞口越走越窄,就在她以为前头再也进不去时,又出现一道石门。 这个石门一圈缝隙上长满五鼎芝,密密麻麻,看着有点奇怪。 樱宝将火把插在石壁缝隙里,拔出腰间匕首收割五鼎芝。 之后将收割下来的五鼎芝放进自己脱下来的外衣上。 将所有五鼎芝收完,最后一根火把也快燃尽,樱宝不得已顺着石洞返回洞府内。 为防万一,樱宝将一大包五鼎芝送出洞府,之后又去灶房找了几根木棍,重新做了几个火把。 拿上一个背篓,在背篓里放了好几根蜡烛,她刚要再次进洞府,就听外头有人叫喊:“樱宝!樱宝快来救人!” 樱宝一愣,立刻放下背篓跑出门。 第三百九十六章:二堂哥回来了 http://.biquxs.info/

自家院子里进来很多人,有几个抬着一人进了一间空置的偏房。 樱宝跑过去一瞧,就见一瘦骨嶙峋的青年躺在炕上,脸色蜡黄。 “二堂哥?”樱宝差点没认出来,这瘦弱青年竟是离家两三年的姜泉。 大伯娘周氏哭得不能自已,瞧见樱宝来了立刻道:“樱宝,快救救你二哥哥。” 樱宝检查一下二堂哥,发现他肩膀处有箭伤,那伤口红肿溃烂,上头还长了蛆虫。 好在其余地方没有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樱宝跑回房间拎来药箱,让其他人出去,又让大伯娘去烧些开水拎来。 大伯娘不敢迟疑,与春娘一起去烧开水,顺便将几条布巾与水盆烫洗一下。 樱宝让大堂哥与二妮留在屋内帮忙,她拿出手术刀具给二堂哥去除腐肉与蛆虫。 野外的大麻苍蝇非常可怕,它们嗅着味道寻来,从下卵到卵孵化只有短短十几息,再从幼虫长到指肚长的蛆虫,只有半刻,若无人干预,它们能在一个时辰内将个大活人给拱穿,最后从里到外将人吃空。 二堂哥还能完好无损,想必他的同伴一直在照顾着他,不停帮他将蛆虫剔除。 樱宝将烈酒淋在伤口上,二堂哥痛的嘶吼。 姜成与二妮忍着泪摁住他,不让他乱动。 樱宝取出一瓶药液灌进二堂哥嘴里,想了想,又给他喝了一些麻沸散。 之后在伤口处也抹了一些麻沸散,这才开始动手。 等她处理好二堂哥的伤口,撒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药粉,再用五鼎芝涂抹一遍。 又取出白棉布将他整个肩膀包扎起来,这才让大伯娘帮他擦洗手脸与脚。 二堂哥的靴子几乎与脚粘在一处,脱下来时一股浓烈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将姜成熏个跟头。 樱宝将一些药粉交给大伯娘,自己回屋处理那包五鼎芝,给二堂哥与家里人配药。 如今这情形,不定什么时候萧承隽就能带人打来,自己必须多多配制伤药交给老爹他们随身携带。 姜三郎听闻二侄子与一帮出征的村民偷跑回家,还受了重伤,连忙跑回来询问情况。 上次出征的村民并没全回来,有不少人已经战死沙场,有的则下落不明。 某些村民得知家人死讯,嚎啕大哭,边哭边咒骂大黔皇帝。 当晚,姜泉醒来,看到父母亲人围在自己身边,喜极而泣。 他昏迷后,是几个同乡轮换着将他背回来的,这份恩情他在心里记下。 当然,自己在战场上也曾救过他们,小堂妹给他的药,基本拿去救治受伤同乡了,可有几个伤势太重,全都不幸身亡。 “二泉,跟咱们说说大黔那边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姜大伯不顾儿子刚刚苏醒,连声问道。 虽然王大山与其他几个人也说过他们的情况,但姜大伯还是想从儿子这里证实一下。 姜泉:“我们是跟随萧家军队过来的,原先不知道他们要到这边来,一天我偶尔听那些将军在帐中谈论攻打新朝路线,才知道他们要从琴川县这里突破,围攻建康。我一想不对,就赶紧找王大山几个商议,回家向你们报信。” 这大股军队过境,可不是简简单单过去,他们需要大批粮草补给,沿途洗劫百姓根本不稀奇。 姜泉担心家中老小的安全,立刻与几个同乡一起伺机逃出队伍。 几人没敢走官道,钻进老林,翻山越岭往家赶。 结果在某个地方遇到一队追击的人马,他们不得已跳进大河顺水飘走,姜泉不幸肩膀中了一箭。 最后他们终于脱险,姜泉因为伤口浸水而感染,怀里的药物也被水浸泡废掉大半。 姜泉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还好他们安全回到家中,自己也没死成。 “那些人准备从琴川县突破?”姜三郎一下就想到曹参等人。 他们有恃无恐,恐怕就是为了等待大黔军队过来吧。 姜三郎一脸凝重,对大哥道:“情况有些不妙啊,咱们再怎么建村,估计都无法抵挡朝廷的军队。” 姜大郎也这么认为。 “你说怎么办?”他忧虑地望向三弟。 姜三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咱们得赶紧去通知新朝那边,让他们派兵前来堵截,不,不是堵截,是先将琴川县拿下。” 如今县城被曹参等人占据,只要大黔军一来,这个县城就等于白送给大黔。 以后新朝若想将它打下,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自己一家与那曹参已经是死敌,一旦这里被大黔夺去,姜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大黔军队与曹参汇合。 姜大郎点头:“先看看大黔的队伍到了哪里了,咱们也好应对。” 若还有几天路程,那他们也不必守着村子了,赶紧带着村民一起逃难要紧。 “好,我让陈柱与王大山先去打探。”陈柱在军中待过,而王大山又当过斥候,还刚从黔军手中逃脱,对他们行军路线有一定了解。 于是,两兄弟分头行动,姜大伯带着两名村民从南坡南面翻过去,跑去外县找新朝军队通报,姜三郎则去通知孙里正他们,让全乡人时刻准备逃难避兵祸。 至于陈柱与王大山,带上几名机灵少年,骑马去探查黔军的动向。 这期间,曹参缩回县城后再没出现。 估计因为川河镇离县城太远,他吃了一次亏后,便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县城周边几个乡镇都被他霍霍过了,致使很多人拖家带口跑到川河镇。 一时间,人心浮动,很多村民无法安心种田。 眼看麦子与糜子成熟,夏收就要开始,大家内心焦躁无比,就怕在夏收时刻遭遇兵祸。 樱宝终于将手头所有药物配制光,于是就让村里孩子帮她采摘新鲜草药,她会根据情况按斤收购。 之后她再次来到那个石洞口,点燃火把,慢慢往里走。 这条黑暗甬道很长,她将一根火把烧完才来到石门前。 依然用长枪将整个石门边沿划一圈,清除碎石,然后使劲推了推,纹丝不动。 擦去门上灰尘与苔藓,樱宝仔细辨认有没有符文之类,结果真被她找到一个巨大纹路,围绕在整个石门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六道轮回 http://.biquxs.info/

这么大面积的符文,她要用去多少血才能描完? 樱宝只觉头皮发麻。 要不,先滴一滴试试? 唉,算了,肯定不行。 自己学过画符,虽都是一些禁咒之类,但也知道,符文必须一笔绘成,断断续续是大忌。 樱宝思量好一会儿,一咬牙,用剪刀刺破两根手指,沿着符文画了一遍。 连掐带挤,总算将整个符文绘完,就见符文发出光芒,那光芒顺着纹路流淌一遍,石门缓缓打开。 樱宝整个惊呆。 石门后头竟然是一个院落,院中青石铺地,还有两间木屋。 只不过这个院落建在悬崖底部,院子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峭壁。 樱宝仰头看了看天空,那里白茫茫一片,像是被白云笼罩一般。 她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洞口,又打量一下昏暗的院子。 院落三丈见方,中间有个小花圃,花圃里并没有花木。 两间木屋很陈旧,但没有破损。 樱宝走过去,轻轻一推,雕花木门开了。 屋内墙壁上挂着两盏散发莹莹光芒的圆球,将屋子照亮。 这像是一间书房,有书架与书桌,还有一个博古架,上头放了几个书匣子,再无其他。 樱宝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书桌上。 那里放着一本书,书的形状很是熟悉。 走过去,拿起这本书。 书籍忽然发出一道光华,很快又隐去,之后显出文字: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樱宝翻开一页,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画面,自己仿佛置身一个庭院里。 这情景太真实,就像自己又到了前世的都督府。 樱宝一激灵,猛地合上书籍。 她丢下书,退后几步。 这书有古怪。 樱宝转身出了书房,本想进入洞府,想了想,又去另一间屋看了看。 推开门,里头有床有桌子有椅子。 桌上放一面镜子,别无他物。 床上有帐缦,铺着席子,席子上落满灰尘。 不过,墙上挂着一把长刀,看着有点眼熟。 樱宝神使鬼差走过去,拿下长刀,想抽刀出鞘看看,结果没拔动。 这把刀像是焊死在里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樱宝不死心,将它攥在手心,准备带出去给铁匠看看。 之后走到妆桌前,犹豫很久,终究没敢照镜子。 她心里有预感,此镜子就跟那本书一样,肯定有古怪,自己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转身出了屋,火速离开院子,走进石洞。 刚踏进石洞,石门便在身后缓缓关上。 樱宝点燃一根火把,很快回到洞府,举着长刀看了看,瞬间从洞府出去。 在自己屋里又试着拔一次刀,依然拔不动。 樱宝皱眉思索一会儿,用剪刀剪破手指,滴血在上头。 忽然,她脑中仿佛多了一段记忆。 一名女子手握长刀,在刚才那个院子里挥舞。 樱宝一手握紧刀柄,猛地抽了出来。 刺啦一声,长刀出鞘,闪过一抹流光。 果然,要想使用它,必须滴血认主。 樱宝嘴角翘起,长刀入鞘,带着它跑去外头果林那边,按照脑中记忆的那样,挥舞起来。 长刀在她手中宛如游龙,带着道道光华,刀锋所到之处,草木皆断。 真是锋利! 樱宝越发喜欢,回刀入鞘。 忽然,一道梵音在脑海响起:“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那梵音一遍遍唱着,震得她头痛欲裂,樱宝忍住尖叫,抱住脑袋蹲在地上。 “樱宝,你怎么了?” 二妮带着红宵与妹妹姜小妹来果林摘果子,先是看到小堂妹在舞刀,忽然见她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连忙跑过来询问。 樱宝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笑了笑:“没什么,刚才扭了手。” 二妮奇怪地打量一下小堂妹,总觉得她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真扭到手了?给我瞧瞧。” “现在已经好了。”樱宝拿起长刀,“我先回去了,二姐姐你忙吧。” 说着,匆匆往回走。 二妮不明所以,但见小堂妹果然没事,便带着两姐妹去摘枇杷与杏子。 樱宝回到家,直接将长刀丢进洞府,倒头便睡。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瞧见阿娘一脸担忧望着她:“宝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何总是沉睡不醒?” 樱宝揉揉脸:“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 不知怎么的,她挥舞过长刀后就觉得精神不济,睡一觉又觉得全好了。 “那娘给你做一碗鸡蛋面。”春娘摸摸闺女的额头,见不热,便去灶房和面擀面条。 樱宝洗漱完,默默帮阿娘烧火,心里却想着那本书的事。 摆在桌上的书,自己只看一眼,那些文字就强势钻进她脑海,还在她脑袋里唱歌,这很不对劲。 仿佛自己就是梦里的绝世大魔头,那些梵音是专门克她的。 或者说,是来感化自己的。 但怎么可能? 自己梦里那些不像平凡人,而且个个会飞天遁地,就像话本里的仙人一样。 她若是仙人,就不会一次次的重生了。 还一次次地被亲人抛弃,这个就像是···是佛家的一种轮回术。 樱宝有点懵。 她果然是重生吗? 还是被某个东西限制在这种循环里,永世不得翻身? 樱宝眯起眼,忽然想起陈甜甜与萧承隽。 他们两个,也出现在自己那个奇怪梦境中,还是以正道仙人的形象登场。 还有,她的那把长刀,自己不过随便耍几下,便头痛欲裂。 好像有人十分惧怕自己用那把刀,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惩戒她的吧? “宝儿,面条好了,把火熄了过来吃饭。”春娘将面条挑进碗里,又将两个荷包蛋夹在面上,端到桌上。 樱宝熄了灶膛火,起身去吃面。“娘你吃了么?” 春娘:“娘早吃过了,你爹让我在家看着你,他去地里看麦子能不能收割。” “王大山他们可有消息传来?”樱宝边吃面边问。 “还没有。”春娘叹口气,拿起一件衣裳缝着:“但愿那些兵别到咱们这里来。” 他们家这些年日子刚好过些,这天下就乱了,唉,百姓就如菜地的韭菜,盛世时被割,乱世也被割,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偷渡进城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王大山他们终于回来。 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大黔队伍沿途打下两个城池,正朝这边而来。 “他们约莫一万人,离咱们这里还有五六天路程,可骑兵两三天就能到达。”王大山喝口水道:“黔军也是奇怪,并未去其他地方,好像直奔咱们这边。” 姜三郎道:“估计是想跟成王的叛军汇合。” “这可怎么好?”陈族长一脸忧虑道:“咱们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呢。” 姜老汉咋吧一口旱烟袋,悠悠叹口气:“说不定那些人就是想要咱们的粮食。” 一万人出动,每天耗费粮食不下八千斤,他们能不抢沿途百姓的么? 说不定还要抓壮丁为他们卖命呢。 陈族长更是焦急:“那咱们还能等什么?赶紧带人跑啊。” 姜三郎摇摇头,“跑到哪里去?现在四下都在打仗,哪里也不安全。” “唉!”姜老汉叹气:“若咱们的村子建的像县城城墙一样就好了,好歹能守到援军过来。” 站在一旁听了很久的樱宝忽然道:“爹,我想去县城一趟。” 姜三郎愣住:“去县城做什么?” “曹县尉对咱们有恶意,必须除掉。”樱宝面无表情道。 姜三郎立刻站起身,将闺女拽到外头,低声道:“你个小娃娃说什么除不除的,这是大人的事。” 闺女还是小孩子呢,万一被人认为她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樱宝认真道:“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爹你放心,我一定能杀了曹参。” 没有长刀前,她或许没把握,但自己得到神兵金镰,别说干掉个曹参,就是将曹参数百部下全灭了,也不再话下。 “只要咱们将县城拿下,再关闭城门,谅那大黔军队也没奈何。”樱宝言之凿凿:“而且,曹参已经在县城犯下杀孽,县城百姓与一些富户商家肯定恨他入骨,咱们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必然全力帮助咱们守城。” 姜三郎思量片刻,点头同意:“好!但你一个人不行,不如让王大山与陈柱他们带些人跟你一起去,我也去,人多也好行事。” “爹你不能去。”樱宝一口拒绝:“你在家里让村民赶紧收割粮食,只割麦穗,其余以后再说,将粮食与牲畜运到北山深处藏起来,老弱也带去,不要留在村里。” 黔军不似流匪,他们是来收复城池领地的,一定没闲工夫漫山遍野去找人,所以,北山深处是个不错的避难之地。 姜三郎还是不放心,但樱宝一直坚持,让他留在村里安置村民。 最后,姜三郎只得同意闺女的建议。 随后,樱宝挑选二十几人跟她一起去县城。 二十多人,用了三辆马车与好几匹骡马,连夜赶往县城。 沿途的驿站已经没人,里头的驿卒与驿丞要么逃走,要么被曹参杀害。 骡马等物也被曹参尽数带走,里头就是黑洞洞的空院子。 二十多人赶了一晚上,终于在凌晨到了县城附近。 樱宝等人没有轻易上前,而是在远处树林里观望。 此时县城的大门紧闭,但城楼上有人在放哨。 陈柱:“看样子,他们封闭了城门。” “那要怎么进去?”一人问。 樱宝道:“走水路。” “水路?可咱们不会枭水啊。而且现在是白天,水路那边肯定有人守着。” 每个县城都有流动水源,琴川县也不例外,这条河流也是整个县城的命脉。 “你们留在此地,我走水路进去。”樱宝一身黑色短打,是少年人打扮,脸上还被阿娘涂了锅底灰,看起来十分滑稽。 陈柱拧眉打量一下樱宝:“你一个人行吗?” “行!倘若得手,我就挥舞外衣为号。”樱宝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红色外衣,“就是这个,你们瞧见就赶紧往城门口去,我会想法子打开城门。” 她又从包包里抽出一个白色衣裳:“若我挥舞这个,你们便赶紧逃走,立刻回村,领着村民们进北山。” 陈柱与王大山几个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樱宝交代完,转身往河流那边跑去。 半个时辰后,她跑到河边,割了一些柳枝,编了一个潦草的蓑衣披在身上, 又砍了几棵芦苇,做了几根能在水里呼吸的管子。 之后来到城墙附近,悄悄下了水。 樱宝用夹子将鼻子夹紧,嘴里含着芦苇管,在水下慢慢潜游。 直到过了守卫的巡查点很远,她才从水里露头。 找个无人的地方爬上岸,樱宝立刻进入洞府休息一会儿,又换了一身少年衣衫出来。 从地上抓一把泥土涂在脸上,让人看不出是个女孩,这才往集市去。 她要打听一下,那个曹参晚上都住在哪。 县城街道上的人很少,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也有摆摊卖货的,但无一不战战兢兢。 樱宝掏出铜钱买了一块饼吃着,又从一家竹器店买了一个竹篮挎在胳膊上。 再次回到卖饼这里,将他所有烧饼都买下。 然后她挎着竹篮慢慢往勾栏走去。 路上,有人要买她的烧饼,樱宝便卖出去一些,最后来到勾栏外头的茶馆,走进去兜售烧饼。 今儿没人说书,茶客寥寥无几,但还是有几个好事者在低声说着什么。 樱宝凑过去,站在旁边偷听。 “昨夜东街的绸缎铺子被人给抢了,铺子里的布匹都被搬得一干二净,你说,会不会又是衙门那帮人干的?” “谁知道呢,反正这世道乱了,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 “可不是,唉,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派兵来,城门再这么一天天关着,咱们百姓迟早被那帮人给祸害光。” 几人喝着茶,叹息一会儿,又有一人道:“最近连怡红楼的妈妈都开始抱怨,说她家小姐们让人给白票了,堂堂大官人,竟然不给出台子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另一人道:“这有啥稀奇,别说怡红院了,便是堂堂舞春院的头牌伶人,不也给人白玩儿?据说今夜曹县尉宴客,特意派人通知舞春院的班头,让他挑选几名精通胡旋舞的舞姬,说是要招待一名贵人。” “真是假的?”一人伸脖子过来问:“他在何处宴客?咱们能顺溜儿瞧瞧不?” 另一人白他一眼:“当然在县衙啊,都这种时候了,他能在茶馆酒楼宴客吗?” 第三百九十九章:舞春院 http://.biquxs.info/

樱宝正听的起劲,忽听有人叫她:“喂!卖烧饼的!过来过来!” 走过去,就听此人道:“拿两个烧饼给我。” 樱宝拿出两块烧饼给他,“诚惠二十文。” “二十文?”此人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以前至多三文一个,你如何卖十文?” 樱宝拿回烧饼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老头如何叫骂,就是不回头。 站在街边想了一会儿,樱宝决定去县衙瞧瞧。 途径自家铺子,就见临街两间特产铺子被焚毁,但后头屋子还在。 包括旁边自己新盖的两进大宅子,也都好好伫立着。 不过,新宅里好像有人在里头居住。 向附近小贩一打听,才知道,这处宅子被曹参的亲信给占了,他一家老小都搬进来居住。 樱宝冷笑一声,快步朝县衙走去。 还没靠近县衙,就见路上全是兵丁,他们腰悬陌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见到百姓就大声呵斥,禁止有人靠近。 樱宝退回来,又跑去勾栏那边。 在小贩手里买了不少蜜饯等小食,放在自己挎篮里。 这些东西,舞春院的舞娘们最是爱吃,她要去那边招揽生意。 “卖蜜饯啦!酸甜可口的杏脯桃脯,多吃也不会变胖!” 舞春院的师傅们严禁舞姬多吃米饭饭食,防止她们发胖,所以很多舞娘都爱买些零食与果脯,饿的时候吃点儿。 不一会儿,从舞春院的楼阁上探出几个脑袋,朝樱宝招手:“小哥!你篮子里都有什么呀?” 樱宝笑嘻嘻仰头望她们:“有杏脯桃脯,还有蜜饯奶糕。” 几名舞娘一听有奶糕,笑得灿如桃花:“那你快上来,拿给我们瞧瞧。” “好啊,姐姐们跟守门的说一声,我才能进去。”樱宝道。 她前世曾在舞春院待过好几年,今日看到几个熟面孔,竟倍感亲切。 从舞春院后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练胡旋舞。 一旦出错,师傅就用竹条狠抽她小腿,把小姑娘抽的直哭。 樱宝仿佛又回到前世那会儿,自己可没少挨打。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楼阁上下来,站在楼梯口朝她招手。 樱宝快步走过去,随她上了楼。 楼上坐着三个小舞娘,她们青一色十三四岁模样,有一个十七八岁的舞姬正给一人化妆。 两名舞娘拿过樱宝手里的篮子,开始挑拣果脯与奶糕,边挑边往嘴里扔。 樱宝静静看着她们,心里有点好笑。 桃桃与莺莺这爱占小便宜的性子,竟也跟前世一模一样。 她俩总算挑好果脯与奶糕,付了钱,见樱宝还不走,不由笑道:“再看要付咱们银子的蚴。” 樱宝冲桃桃一笑:“其实我也会跳胡旋舞。” 桃桃打量一眼面前小贩,捂嘴轻笑:“真的吗?你跳一段给我们瞧瞧。” “好啊,你帮我敲鼓。”樱宝放下篮子,整理一下衣衫,站在一块圆形舞毯上。 桃桃见小贩来真的,不由好奇起来,拿来一面皮鼓用手拍打起来。 鼓点声声,越敲越急促。 樱宝旋转的也越来越快,如同一只飞旋的蝴蝶。 跳胡旋舞不仅要快,舞姿也必须轻盈有节奏,并且脚步不能踩出两尺宽的舞毯外头去。 旁观的小舞娘惊呆,连帮她们化妆的舞姬也震惊无比。 自己苦练数年,竟还不如一个小商贩,这让几人情何以堪。 鼓声渐停,樱宝也收势。 “好!”班头不知啥时候上了阁楼,拍手叫好。 他笑眯眯打量一下樱宝,问:“小娘子叫什么?师从哪位啊?” 樱宝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叫欢喜,跟我姨娘学的胡旋舞,如今她已经去世,不便再提她的名字。” 班头依旧笑眯眯:“欢喜?是个好名字,我瞧你很是面生,是刚来此地的吗?” 樱宝点头:“我不是县城人,前几天进城卖蜜饯,结果被困城内不能出去,如今连住客栈的钱都没了。” 班头假意感叹:“唉,真是无妄之灾啊,欢喜,你不如留在舞春院吧,等城门开了,你再回家便是。” 樱宝立刻朝他福礼:“多谢先生收留。” 班头道:“你也别谢我,实话对你说吧,我瞧你胡旋舞跳的极好,而我这里又缺人,所以想请你做我舞班的舞娘。” 见樱宝面露犹豫,班头又道:“你放心,每跳一场,我都会付你报酬。” 樱宝低头沉思一会儿,问:“先生付我多少?若是太少,我、我还是不跳了,万一被同乡瞧见,告诉我家人,他们肯定要骂我。” 班头撇撇嘴,“一场二百文,怎么样?” 樱宝摇头:“那还是算了。” “三百,一场三百文,你若不愿便罢。”班头撩袍子在旁坐下,一双狐狸眼里尽是算计。 樱宝犹豫良久,才点头:“好吧,那、那我以后住在这里,先生你不会收我的住宿费吧?” 班头微笑:“不收,但你必须每天都出演才行。” “嗯。”樱宝乖巧应声。 班头伸出玉白手指弹弹袍子,对那名十七八岁舞姬道:“阿怜,带欢喜去洗漱换衣,回头让她跟你们一起出台。” “好。”阿怜领着樱宝去了洗漱房,让人抬了水进来,给她洗澡换衣。 等樱宝换上一身红色舞裙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鸦雀无声。 班头上下打量着樱宝,心里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绝色的,自己真是赚到了。 班头面上笑容更加和蔼,连忙吩咐人去做一碗燕窝来。 “欢喜,你真是乡里孩子?”班头问。 樱宝:“是啊,我从小在乡里长大。” “那你爹娘还在吗?” “爹娘都在,我家是四门镇的,我弟弟还小,离不得人,不然阿娘就跟我一起来县城卖蜜饯了。” “原来如此。”班头沉吟片刻,说:“等城门开了,我去你家一趟,看望一下你父母弟弟。” “好啊。”樱宝露出欢喜神色,“到时候我请先生尝尝我最拿手的菜。” 哼!一顿老拳捶不死你! 一个婆子端着食盘进来,将一碗燕窝放在矮桌上。 班头微笑朝樱宝示意:“吃吧,特意为你煮的。” 樱宝也没客气,盘腿坐在圆毯上,端起燕窝一勺勺吃尽。 燕窝的味道跟前世一样,带着一股腥气,一点都不好吃。 但她必须吃,因为只有吃了燕窝,班头才会放下戒备。 第四百章:胡旋舞 http://.biquxs.info/

见樱宝吃完燕窝,班头满意点头,吩咐小怜:“给她准备一套行头,今晚带她去宴上,让她独舞。” 好货就得多展示,善价而沽。 “是。”小怜虽然对胡班头俯首帖耳,但面上还是带了不悦。 她是胡旋舞的领班,也是胡旋舞跳的最好的舞娘,这会儿瞧大班的意思,想要推举个刚来的新人,心里自然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这种时候却不能驳大班的脸面,认真给刚来的小姑娘化妆,点上眉心轮,再佩戴手铃脚铃,头发也用绸带束成双环髻。 傍晚,一辆牛车载着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与乐伶前往县衙——旁边的一个府邸。 这户门庭上灯笼高挂,有好几名侍卫站在两旁,虎视眈眈打量众人。 大班一身白色衣袍,发髻高挽,上头插着绢花,面上涂着粉黛,竟是比女子还妩媚三分。 他朝门口侍卫一抱拳,笑吟吟道:“咱们是舞春院的,应邀前来赴宴。” 侍卫打量他几眼,这才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检查这些人没带武器后,这才让她们进去。 樱宝混在舞娘们中间,轻巧地进入后庭。 之后进入一个大厅,就见大厅内灯火通明,里头摆了好几张桌椅,县衙几个官吏围坐桌旁,另一桌则是本县的一些大户。 其中就有曹帮的大当家,青龙帮的大助教。 坐在主位的青年,赫然竟是多年未见的萧陌,曹参就坐在萧陌的一侧,不时谄媚说着什么。 樱宝一眼望见萧陌,不由一愣,赶紧垂下头,心里直打鼓。 这厮怎么这么快到琴川县了? 他不应该还在行军路上吗? 还好自己现在长大了,个头也与十五六的姑娘差不多,想必此人认不出来。 乐伶们各就各位,小怜将舞毯铺好,这才命人上去舞蹈。 先是五个姑娘一起表演,小怜居中,大家随着鼓声起跳旋转。 大班站在几名乐伶身后,满意地盯着樱宝瞧了又瞧。 这女娃儿跳起胡旋舞轻灵有节奏,又带着矫健、明快与活泼,每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手中彩绫随着身形旋转,挥手扬臂间,犹如闪电飞流而过。 一曲终了,舞姬们退下去稍事休息,又有两名男子上去表演胡腾舞。 男子跳的胡腾舞与胡旋舞略有不同,胡旋是站着舞,而胡腾是半蹲着旋转舞蹈。 就见两名青年身穿长袖衫,腰系黑带,脚穿黄色靴子,腾挪旋转如同鸟儿一般轻盈欢快。 待男子跳完,就听曹参道:“让那个小姑娘单独舞一曲。”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一群穿戴差不多的舞娘,站在乐伶旁边。 “那个双环髻的。”曹参又道。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梳着双环髻的樱宝身上。 胡大班轻推她一把,低声说:“快去,好好表现,得了赏钱都归你。” 樱宝只得上前,心中期盼不要被萧陌给认出来,否则,自己不仅杀不掉曹参,很有可能暴露秘密。 鼓声一起,樱宝脚尖轻点,双臂一挥,开始跳起来。 正所谓: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物,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坐在上首的萧陌皱眉看着下方小舞娘旋转,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一曲罢,就听曹参哈哈大笑:“赏!” 樱宝接到仆人递来的一小锭银子,约莫五两。 她退回舞娘后头,低声对小怜道:“助教姐姐,我想去一下恭房。” 小怜皱了皱眉,又去跟大班说明此事,胡大班正高兴着,挥挥手:“请旁边侍女带她去,快去快回。” 随后,樱宝跟着一名侍女往恭房走去。 进去前,樱宝问侍女:“姐姐,有厕纸吗?” 侍女撇她一眼,不耐烦道:“厕纸?当自己是官家娘子吗?喏,恭房旁边有苘麻,专门种了用的,你去扯一点吧。” 樱宝去扯了几片苘麻叶子,又说:“姐姐不用在此等我,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侍女左右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只恭房内点着一盏风灯,不由后退几步,“那你快点儿,出来就自己回正厅,不许乱走乱逛。” “嗯。”樱宝走进恭房,然后侧耳倾听外头动静,见侍女脚步远去,立刻熄灭壁龛上的风灯,悄悄出了恭房。 在一棵冬青树后闪入洞府,换上一身黑色衣裳,头上套上黑色头套,只露两只眼睛。 随后她轻轻走向内院,思忖哪个房间是曹参的。 这是一座两进的宅院,前头是正厅,后头是内院,但没有女眷入住,看样子,曹参是想把这里当成招待客人的场所。 虽说前厅那边的守卫较多,但内院却没什么人,只在房屋廊檐下挂了几盏灯笼,偶尔有侍女来去。 樱宝拿不准曹参住哪间屋,于是在侍女房后窗下蹲着,听了一会儿壁角,没听到有用信息,只好又原路退回前院恭房附近。 但此时恭房前站了几人,正举着灯笼四处找人。 樱宝隐在墙角,瞬间进入洞府,换上之前的衣裳与红色靴子,拿去头套,这才出来。 “助教。”樱宝佯装惊恐走过去,拉住小怜的袖子。 小怜很是生气,怒斥道:“去哪里了?” 樱宝低着脑袋道:“恭房里的灯忽然熄了,我、我很害怕,出去后竟走岔了,对不起助教。” 胡大班脸色也很不好,冷冷打量几眼樱宝,又看一眼她的靴子,见没有异样,才道:“快回宴厅,主人家都等急了。” 几人随着两名侍卫返回大厅,就见大厅里觥筹交错,几名舞姬正依偎在曹参与其余几人身边,为他们倒酒添菜。 见胡大班他们回来,曹参不悦道:“怎么回事?” 胡大班连忙上前解释:“小孩子天黑不识路,走岔了,这才耽搁。” 曹参哼一声,一指樱宝:“带她去洗洗手脸,换身衣裳来伺候贵人。” 宴会才进行一半,竟然去恭房,实在是没规矩。 两名侍女走过来,就要拉着樱宝去洗漱。 樱宝一把拽住小怜,可怜巴巴道:“助教姐姐,你帮我化妆吧。” 她真的不能用素面对上萧陌,被那家伙认出来,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刺客 http://.biquxs.info/

“你陪她去。”胡大班朝小怜使个眼色。 小怜无奈,只得去拿了自己的梳妆包跟去偏房。 侍女端来水,樱宝随便洗了洗手脸,再请小怜给她画妆。 最后,樱宝动手,将眼睛与嘴巴都改妆一下,看起来十分浓艳,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穿上一身红色窄袖小袄,绿色丝绸浑裆裤,也就是灯笼裤,肩上披着黄色纱绫,跟侍女回到宴厅。 这一次,侍女直接将她带到萧陌身旁,在他脚边凳子上坐下。 萧陌看都没看一眼,与漕帮大当家说着话,谈及漕运之事,说要请他帮忙,朝南面运送粮草。 樱宝静静听着,忽听曹参道:“萧统领,川河镇那边全是叛贼,特别是姓姜人家,他家几个孩子都投靠了贼匪,这次一定将他们全灭了。” 萧陌喝一口茶水,淡淡说:“等大军到来再说,那些投靠窃国贼的人,必然要清理一番。” 樱宝沉着脸,很想给他们酒水里掺点儿毒药。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费老鼻子劲才熬制一点毒药,但数量极少,必须斟酌着用才行。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散了,大班准备带着几个小舞娘回舞春院,结果被曹参的亲兵拦下。 “别走啊,既然来了,咱又不是不给钱,留下来宿一宿也使得。”一名都头笑得一脸猥琐。 胡大班拧眉道:“咱们是舞伎,不是勾栏瓦舍的色妓,都头还是另寻他人吧。” “喝!给脸不要脸。”这名都头噌地抽出腰刀,直指胡大班。 胡大班倒是没慌,冷冷看一眼戚都头,说:“我家舞姬都是在县衙挂了牌的正经乐工,都头是要威逼咱们吗?” “戚大!你做什么?”曹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廊檐下,他身旁还站着萧陌。 戚大立刻收起刀,朝曹参一抱拳,支支吾吾道:“某不过见天色太晚,好心让她们留下来住一晚,却不想被人误会。” 曹参目光立刻转向胡大班,说:“胡助教,现在已经夜半,外头确实不安全,不如暂时住下,明日再回去吧,偏院已经打扫干净,有好几间房呢,你带几个小娘子住绰绰有余。” 胡大班见曹参开口,知道不能再拒绝,朝他抱拳道:“某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樱宝与几名小舞娘以及大班被留了下来,其余乐工也被安排进另一个小杂院。 可没多久,曹参亲兵竟将小怜请了去,不知干啥。 这时候,樱宝终于在亲兵与侍从断断续续的谈话中,知道曹参住在哪里。 樱宝本来与小怜住一屋,现在小怜不在,自己正好方便行事。 她迅速进洞府换上黑衣黑裤,连鞋子也换了,还将脑袋用黑布套上,露出两只眼睛。 随后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沿着先前摸索过的方向朝曹参的住处跑去。 现在内院没有守卫,那些兵丁与侍卫都围着大院外围巡逻,内院也只有两个侍女在耳房值守。 昏黄灯光下,她俩都在打瞌睡。 曹参的屋内,似乎有奇怪的声音,樱宝听了听,轻轻推开门走去。 门口有个屏风,屏风上还挂着几间衣裤。 樱宝透过屏风缝隙可以看到屋内的灯光摇曳,垂下的纱帐在轻轻晃动。 樱宝蹑手蹑脚靠近帐幔,一把掀开,手中匕首已经插进赤身果体的曹参后心。 男人向前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下方的女人下意识睁开眼,费力推开男人。 她恍惚觉得有道黑影闪了出去,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樱宝快速出了门,冲出院子,却迎面遇到一人。 此人身穿锦袍,手里提着一把陌刀,厉声喝问:“什么人?” 樱宝二话不说,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长刀,猛劈过去,神镰在夜色中闪着幽寒光芒。 萧陌迎刀抵挡,没想到陌刀竟在那把长刀下碎成两截,长刀余威竟将他的手臂砍伤。 萧陌大惊,急忙退后,并围着院中荷花缸奔跑,大声喝喊:“来人!有刺客!” 很快有数十名侍卫冲进来,将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樱宝挥刀砍杀过去,很快几人倒地不起。 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萧陌也被人护送去了外院。 樱宝见杀死他的希望渺茫,也不敢恋战,接连砍杀几个侍卫后,直接跑出院子,一拐弯,进入洞府。 之后火速脱下衣裳,清洗一遍手,再次换上舞娘服装与靴子,悄悄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没多久,小怜也回来了,催促樱宝起床,一起去找大班汇合。 原来小怜被曹参亲随带到萧陌房中,让她服侍贵人。 哪知萧陌并不理会她,让她去耳房待着。 小怜正在耳房打瞌睡,外头就乱了。 那曹参竟然被人刺杀了。 此刻后院内乱了套,侍卫见四下搜不到黑衣人,也不搜了,索性去查看曹参情况。 曹参这会儿早凉了,他床上的女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两个都头见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曹参死了正好,以后这县城就由他俩说了算了。 包括曹参家的财物与房产铺子。 但为了服众,表面文章还得做。 于是两人将这个女人拿下,对外说,此女勾结刺客杀了曹县蔚。 主薄与县丞没言语,默认了这个结果。 胡大班见势不妙,想带着舞娘乐工回去,却被两名都头拦住。 “别走啊,胡大班,你们也有嫌疑呢。”戚大带着几人挡在门口。 胡大班皱起眉:“戚都头,可不能随意污蔑人,我们可都是守法良民。” 戚大哼一声,一挥手:“都带走,先将她们下大狱,以后再审。” 胡大班气坏了,但毫无办法。 一群人被关进县衙大牢,樱宝与小怜等人被关在一间牢房内,胡大班与一帮男子进了男监。 监牢昏暗潮湿,还有一股恶臭,熏得人难受无比。 几个小姑娘顿时哭开,包括缩在墙角的女人。 樱宝面无表情地望着栅栏外,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干掉那两个都头。 还有曹参的一帮子亲信与随从,都不是啥好东西。 他们与曹参一起横行乡里,上次还无缘无故攻打东陈村,若不是村民齐心合力击退他们,自家与村子不知会怎么样呢。 所以自己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当然,若能将萧陌活捉住就更好了。 第四百零二章:歪理(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樱宝坐在墙角,打量着牢房。 牢房没有窗户,室内光线只依靠结实的栅栏门那边透进来。 出路也在栅栏这边,但要连续破开牢房门与外头的两道栅栏门。 这个不难,只要自己用神镰砍开栅栏就行,但势必要暴露自己的能力。 其实樱宝也不怕暴露,可那样的话,就要牵连到大班与这些乐工舞娘了,毕竟曹参被刺身死。 正纠结间,外头忽然来了一群士兵,他们簇拥着一个中年文士走到女监前。 樱宝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萧陌的心腹崔兆臣。 崔兆臣对点头哈腰的牢头道:“舞春院的那些人都关在哪里?” “都在里面,官人要提审吗?” “将那几个舞娘带来,主公要问话。” “是是!小的这就去。” 牢头来到女监外,用钥匙打开一间牢门,朝里头吆喝:“出来!都出来!” 小怜与几名小舞娘全都惊慌起来,但还是一个挨一个走出牢房。 缩在最里面的女子也跟在她们身后。 崔兆臣打量一下这些舞娘,一挥手,几个士兵用手中刀枪驱赶她们往外去。 樱宝垂着脑袋,紧紧跟在小怜旁边。 一群人出了牢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来到县衙大堂。 萧陌披着一件外袍,坐在大堂正中间的案桌后头,面色阴沉地瞧向几人。 然后用左手一指樱宝,“双环髻的,你上前来。” 樱宝一顿,还是慢慢走出人群。 萧陌皱眉打量着她,问:“昨夜你去了何处?从实招来!若敢欺瞒,定斩断你一双脚!” 樱宝在心里暗骂,面上装出可怜样,捏着声音道:“没去哪里啊?我一直跟姐姐们在一起呢。” 萧陌冷冷注视着她:“你先是去了恭房,后又一人独居客房,如何说一直跟你姐妹在一起?” 樱宝顿了顿,但很快道:“人有三急,这个也不许吗?” 萧陌皱眉打量对面女孩子,总觉得这大胆的语气,跟某个人很像。 “叫什么名字?”他问:“父母是谁,籍贯哪里?” 这次他没让小姑娘回答,而是指了指小怜,“你说!” 小怜战战兢兢上前一步,朝萧陌福了福:“她叫欢喜,是昨儿大班刚收进舞春院的,其他的奴不知。” 萧陌又转向樱宝:“说,你籍贯哪里?” 樱宝心知要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是城郊四门镇人。” “四门镇哪个村的?父母叫什么?有一句不实,就断你一根手指。”萧陌冷酷道。 崔兆臣在旁帮腔:“小姑娘,县衙户籍库可不是摆设,你家祖上三代都能查到,某劝你想清楚再回话。” 樱宝脑门上的汗都流下来了,自知无法自圆其说,只得道:“我家是逃荒来的,并不属于哪个村,里正还没给我家上报户籍呢。” “撒谎!”萧陌一拍桌子,转头对才崔兆臣道:“将她脸擦干净,我倒要瞧瞧她究竟是谁。” 樱宝神色一沉,就见崔兆臣一挥手,两名士兵迅速拿住樱宝的左右臂膀。 然后崔兆臣取出一块帕子,将樱宝脸上的油彩擦净。 萧陌面无表情望着这张被抹得花里胡哨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他挥手让人将其他舞娘都带下去,自己慢慢走过来,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啊,姜樱宝,为何扮成这样?昨晚那刺客是你的同伙吧?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出息了。” 樱宝也不装了,用力甩开两名侍卫的手,摸着被捏疼的手腕道:“什么刺客?不知道你说什么。” “别装糊涂,”萧陌这次认真打量一下小姑娘,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报复曹参才刺杀他,此事到此为止,但你以后必须跟我们走。” “为啥?拿我当人质?”樱宝瞪着他道:“亏我还救过你弟弟的命,你萧家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萧陌用左手理一理披着的衣裳,垂着眼皮道:“你现在是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 “萧陌,你以前可是发过誓言,此生不得伤害我,还有我的家人,你做到了吗?”樱宝毫不惧怕地指责他。 萧陌:“我没有伤害你和你家人,反而是你,伙同刺客砍伤我,这事该怎么算?” 樱宝眨眨眼:“我敢指天发誓,从未伙同别人伤你。” 总有一天让这厮知道,根本没什么同伙,他其实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闻言,萧陌面色稍霁,让左右士兵退开。 他又坐回案桌后,说:“樱宝,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有我萧某在一天,定然不会伤及你家人。” 樱宝:“可曹参带着千余人欲屠我村子,你却与他同流合污,等同于你害我一家。” “歪理。”萧陌面色和煦,一点没生气的样子,“我也是昨日才到,并不知曹参所为。” 樱宝四下看了看,自己搬个椅子坐下,“那你将曹参的亲卫与两个都头都杀了,我就相信你并不知情。” 萧陌轻笑一声:“我为何要你相信?” 小妮子虽然长大,但她顺杆爬的毛病一点没改。 樱宝挠挠额头:“既然你不能让人信服,又何谈信义?” 萧陌竟无言以对。 无奈,萧陌将樱宝回到县衙后院,叫来两个女仆照看她,自己去另一间屋子,让郎中给他诊脉上药。 又让崔兆臣去将胡大班几个提出来,细细审问他们,樱宝去舞春院前,身边有没有其他人跟随。 但审问的结果是,樱宝就一个人,身边并无其他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 曹参那个住宅,虽不是他自己的,但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入,而且那晚的守卫森严,外院至少有百余名侍卫环绕,怎么可能有人能轻易进入,又不惊动任何人逃出? 那黑衣人身形小巧,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刀,这么显眼的装束,竟没一人发现他是从何处逃出去的。 萧陌拧眉思索一会儿,觉得此事还是跟樱宝有关。 刺客会不会就是樱宝那丫头? 但怎么可能? 她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即便跟村里那个武夫学过一些拳脚,又如何有刺客那般的功夫。 旁的不说,就凭那刺客的臂力,相信大黔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根本不是一个小女娃能使出来的。 也许是那周无常派了一个绝世高手在暗中保护着樱宝吧。 小妮子能够偷偷潜入县城,或许就是因为有那刺客的帮助呢。 月底求月票啦!宝宝们手里有多余月票的请给渣作者吧,现在是双倍呦。 感谢一直以来支撑本文的宝宝们,作者祝愿各位宝宝中秋快乐!阖家幸福!心想事成! 第四百零三章:抓心挠肝(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萧陌的手臂伤的不轻,但他有疗效显著的药,所以恢复的很快。 说起来,这些伤药还是那小妮子给配制的呢,可惜所剩不多。 萧陌转着手中瓷瓶想着心思,不知不觉脸上挂了笑容。 崔兆臣看他一眼,小声道:“主公,你真要将那孩子放在身边?” “不然怎么办?放任她让人再去将戚大两个杀了吗?” 萧陌瞥亲信一眼,“等过几日承隽的大军到达,咱们重新任命县城的官吏,就放她回家。”这样一来,那小妮子就不怕有人会报复她们家了。 崔兆臣一脸担忧地打量下主子的手臂:“主公打算以后再杀戚大两个?” 萧陌:“为什么要杀戚大?让他们替咱们冲锋陷阵不好吗?” 崔兆臣咽了口唾沫,心里很想问,既然不准备杀戚大,那您留着那小女娃干啥?这不是两头招怨吗? 况且主公这手臂的伤,十有八九跟那小姑娘有关,他就不怕再被人给砍一刀? “可您这伤,说不定就是姜家那孩子的同伙干的,你真放心纵虎归山?”崔兆臣不放心地问。 萧陌懒洋洋直起身:“那孩子还有大用,又单纯直爽,我若将她囚禁,必然适得其反,倒不如给她自由,等咱们灭了反贼,再说其他。” 崔兆臣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主公他、他该不会想纳那小姑娘吧? 还别说,小姑娘长大后,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模样,性子也十分对主公的胃口。 而且小姑娘每次怼主公时,主公竟一点不生气,似乎还乐在其中。 这、这难道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崔兆臣摇摇头,还是提醒一句:“那您当心着点,小.小娘子可是会医术,别着了她的道儿。” 萧陌斜睨属下一眼,“你以为你主子是傻瓜?” 崔兆臣没言语,退出屋子。 自己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走到院子里,就见樱宝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副怡然自得模样。 她身边两名侍女,一个给她煮茶,一个喂她吃糕点。 崔兆臣眼角抽了抽,快步出了内院。 其实樱宝一点不像表面镇定,她心里急得抓心挠肝。 陈柱他们还在城外等着自己给他们消息,自己却被限制在县衙内院。 万一萧家大军到达,陈柱他们便危险了。 她已经看过,整个县衙内外足有数百侍卫守着,连墙外都驻扎着士兵。 原先这些都是曹参的人,这会儿倒是便宜了萧陌。 她还问过侍女,知道萧陌这次带来两百余骑兵进入县城,而且个个都是精锐。 吃了几块糕点,樱宝蹭地站起身,将两侍女吓一跳。 “小娘子,你要什么?奴去取来。”一侍女问。 樱宝摆摆手,端起自己吃剩的几块糕点,走向萧陌的屋子。 “萧陌!你睡了吗?” 樱宝站在窗口,垫起脚尖朝屋内张望。 萧陌正在查看今日送来的谍报,淡淡道:“有事就说。” “我想出去转转,你让人别挡道。”樱宝道。 萧陌没理她,自顾自看谍文。 樱宝只好转到门口,蹑手蹑脚进去,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饿了吧,我特意留给你吃的。” 萧陌不动声色将谍报合上,瞥一眼碟子,“我不饿。” 樱宝在旁边坐下,眨巴着眼打量他,“我想出去逛逛,你要不要去?” 萧陌看她一眼,想了想,站起身:“好,想去哪里逛?” 樱宝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哪里都想逛。” 萧陌笑了笑,叫人进来给他更衣。 樱宝识趣地跑到外头等他,结果等来两名侍女。 侍女捧着一摞衣裳道:“请小娘子换衣。” 樱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舞娘衣裳,只好跟侍女回房,洗漱换衣。 不一会儿,她换好衣裙出来。 白色交领上衣,腰系一条淡绿色菱纱长裙,脚上穿一双绿缎绣鞋,头发也被重新梳过,侍女为她编了个堕马髻,可爱又俏皮。 樱宝跑出屋子,见萧陌已经站在院中等候,便问:“萧陌,咱们骑马去吗?” 萧陌瞥她一眼:“你这样能骑马?” “能!当然能!”樱宝四处打量,没瞧见马,倒是看到有辆马车停在门口。 萧陌径直上了马车,说:“没有马,只有马车,不上来就留在这里。” 樱宝只得爬上马车,坐在萧陌侧面。 马车启动,慢慢走在街道上。 樱宝并不与萧陌说话,而是歪着脑袋朝外望,也没有要下车逛的打算。 最后马车车夫只好问:“郎君,您想去哪里?” 樱宝开口:“去城墙那边吧,我还从来没登过城墙呢。” 车夫不敢应答,只好又问:“郎君您” “去城门那边。”萧陌淡淡道。 樱宝一听喜笑颜开,“对对,就去城门那边。” “是!”车夫一甩马鞭,赶着马车往城门赶去。 没一会儿,马车来到登山阶前。 樱宝跳下马车,四下看了看。 这里也有不少厢军把守,加上跟在萧陌马车后的数十骑兵,自己若想逃走恐怕不易。 除非她长了一双翅膀,直接从城墙上飞下去。 萧陌也下了马车,率先走上登城阶梯。 樱宝紧随其后,最后来到城门楼上,站在女墙口朝外眺望。 萧陌就站在她旁边,两人相距不足两拳,这是怕她真跳城吗? 樱宝假装不经意朝旁挪了挪,从袖中抽出一张雪白菱纱手帕,伸到墙外摇了摇,然后一撒手,帕子飞了出去。 “呀!我的帕子!”樱宝垫起脚尖朝下看,就见雪白帕子飘飘乎乎飞出去老远,被风一卷,缓缓飘向远处。 萧陌猛地攥住樱宝胳膊,将她带离女墙口。 然后沉着脸审视她:“好端端地为何将帕子丢出去?” 樱宝一脸无辜道:“我也不想啊,谁知墙上风那么大,将我帕子都卷走了。” 萧陌不知可否,拽着她下了城门楼。 然后将她朝马车上一丢,回头吩咐侍从什么。 樱宝见这家伙如此,心头狂跳,就怕这厮忽然命人开启城门,派人出去查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萧陌果然让人打开城门,让一队士兵出城。 樱宝急了,跳下车跟着往外跑,但在城门口被人拦住。 萧陌骑在马上,正拦在前头,一脸阴沉看着她。 樱宝也仰头瞪他,心里琢磨要不要拿出自己的神兵大砍刀来。 月底求月票!请各位宝宝将手里多余月票留给作者吧! 作者祝愿各位宝宝中秋佳节快乐!幸福美满一生! 再次感谢一直支持作者的宝宝们!谢谢你们的陪伴。 第四百零四章:奸细(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还没等她想好,萧陌就一把将她提溜到了马车上。 “好好待着!”他一挥手,数名亲卫将马车围住。 樱宝脑子飞转,思量怎么做才最稳妥。 这时候硬拼肯定不是明智之举,但任由他们去查找也不可以。 万一他们将陈柱他们伤到该怎么办? “萧陌!你干啥?”樱宝大声喝问。 可萧陌根本不理会,指挥那些骑兵出了城门,他自己则站在城门口,交代守城厢军事宜。 樱宝忽然就冷静下来。 陈柱他们不过是普通村民,即便被他们抓住又怎样? 自己这些人不过求个自保,而且所有事都是她一人做的,跟陈柱几人毫无关系,萧陌此人虽冷酷,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这么一想,樱宝冷静下来,坐在马车上静观其变。 半个时辰后,出城的骑兵回转。 “没发现异常。”一人向萧陌禀报:“咱们将那片林子都搜遍了,并无可疑之人。” 樱宝侧耳听见,大松一口气。 看样子,陈柱瞧见自己挥舞的白帕子就钻进林子里逃走,并没耽搁时间。 萧陌皱起的眉略微放松,返回马车后,让车夫驱车回府。 回到县衙,樱宝径直回了屋,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许人进去打搅,偷偷摆弄那些毒药。 一下子将萧陌毒死不现实,因为萧承隽很快就会领兵赶来。 那么,自己只能等援军来了再动作。 一晃过了好几天,萧家军队果然来了。 但他们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扎营。 傍晚,萧承隽带着二三十名护卫进城,与他兄长会面。 樱宝被限制在县衙内院,并没有见到人。 但她却有了逃脱的机会。 因为时刻不离自己的两名侍女终于离开屋子,去前院帮忙。 樱宝推开门走出去,来到萧陌当做书房的屋子前,推门进去。四下打量,没看到一样有用的东西,舆图与信函等物也一个都不见。 正在这时,外头似乎有人朝这边而来。 樱宝立刻避到后窗处,闪身进了洞府。 之后她就在洞府里一待就是好几天,每日除了吃吃喝喝睡睡,就是采收菌耳与果子,再喂喂马匹。 没错,她的洞府内还养着一匹马,以备不时之需。 再就是去山洞小院里转转,在院子中间耍一套刀法。 卧房那个镜子,她一直不敢查看,心里莫名惧怕那个东西。 然而她不知道,外头因为她的消失,掀起很大骚乱。 萧陌派人在县城挨家挨户搜寻,都没有找到樱宝的人影。 于是,负责照管她的两个侍女被打了一顿皮鞭,连带守卫县衙的卫兵都被责罚。 但那小妮子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又过了几日,萧陌与萧承隽分别带着两队人马去收复周围县城。 在这期间,樱宝每晚都会从洞府出来,伺机窥探书房内的情况。 终于有一天,樱宝从书房桌子的抽屉里,找到很多谍报。 其中就有一则消息,说安平县城有叛军驻扎,人数多少,马匹多少,粮草都放在哪里,队伍驻扎在哪里,领兵将军是谁,描述的极为详细。 樱宝皱起眉,这安平县离川河镇较近,她怀疑大周的队伍是想过来围剿萧家兄弟。 但还未到达,就有人将详细消息透露给萧家,说明那个队伍一定有内鬼。 樱宝火速将这封谍报拿回洞府抄了一遍,又原封不动放回抽屉里。 随后翻出窗户,悄悄来到围墙下。 眼见有侍卫巡视过来,她闪身进了洞府,在心里计算这几日的观察到的巡逻时间。 预计这队侍卫已经走过去,樱宝再次闪身出现,爬上墙根一棵枣树,轻巧翻了出去。 外头依然有巡视队伍,但樱宝有躲避的洞府,只要在洞府内等侍卫走远,她便快速跑进黑暗中。 樱宝不敢迟疑,再次从水道潜出县城。 出了县城后,她也没敢走旱道,而是取出葫芦船,从水路往安平县方向划去。 划出数十里后,再登上岸,骑着马匹,沿着官道飞奔。 官道上的驿站她是不敢去的,防止是萧家的人。 直到第二天下午,樱宝才来到安平县,根据谍报上的地址,找到驻扎的队伍,要求拜见他们将军,说有要事相告。 士兵为她通传后,很快又回来,带她进去。 樱宝被带进一个帐篷,就见帐篷内坐着几人,为首那个,竟然是福叔。 “樱宝,你怎么来了?”站在旁边的魏湛激动地走过来。 樱宝环视一遍众人,说:“我有要事回禀将军,不宜与其他人知道。” 周福皱了皱眉,示意左右都退出去,包括魏湛与徐坤。 魏湛一脸幽怨,与其他人一起退出大账。 樱宝又看一眼立在福叔身后的一位文士,说:“他还没出去。” 文士顿了顿,怒喝一声:“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军营指手画脚!” 樱宝没功夫理他,转头对周福道:“福叔,我有要事只能对你一人说。” 文士涨红了脸,指着樱宝还要说什么,就听周福开了口:“董先生,你先出去,此女是熟人之女,不算外人。” 董先生气哼哼出了帐篷,经过樱宝旁边,还狠狠瞪她一眼。 周福见他们都走出帐篷,这才问:“樱宝,究竟有何事?” 樱宝便将自己抄录的谍报送到周福面前,“你看看这个。” 周福接过仔细看了看,拧眉愠怒。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能详细知晓自己大军详细资料与动向的,唯有内鬼。 也就是说,他的身边出现了叛徒。 “福叔,萧家军这次来了不下一万人,全都部署在琴川县附近,而琴川县已经落进萧家之手,你们千万别上当,前去营救琴川县。” 樱宝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周福叔,包括县城内的局势。 “我知道了。”周福笑了笑,对樱宝:“幸苦你了樱宝,好好去休息一下,咱们明早出发。” “好。”樱宝确实累的不轻,感觉自己倒下去能睡个三天三夜不带睁眼。 周福让人带樱宝去休息,他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想起樱宝的话,他将身边的人全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做出一个决定。 周福召集所有部将,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开拔,去周河县袭击萧家兄弟的队伍。 当晚,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来到驻地外的小树林,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一个树洞。 四下望了望,悄无声息地回去。 黑影走后不久,又有两道影子靠近这棵大树,从树洞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全都气得牙痒痒。 “这个混账!果然是个奸细!” 求月票啦!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祝各位宝宝圆圆满满,幸福一生。 第四百零五章:大捷(求月票,推荐票) http://.biquxs.info/

两人将纸条包好,原封不动放回去,之后火速赶回营地,将始末告知周福。 周福冷笑一声,“去将那两人绑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魏湛与一名年轻武将抱拳应声。 没一会儿,董先生与自己的心腹侍卫被带进帐篷. 樱宝蜷缩在马车里,一直沉睡着。 直到阵阵鼓声将她惊醒,她才爬起身,懵了一瞬,撩起车帘朝外看。 就见远处山坡下两军相遇,正奋力搏杀。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两军士兵全部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地互相攻击,再攻击,不死不休。 樱宝皱起眉,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打来打去,伤害的全都是百姓的性命。 最后百姓的孤儿寡母还得种田养活朝廷与贵族世家。 樱宝又缩回马车,继续睡觉。 最近她总是精神不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洞府待的时间太长的缘故。 加上昨日的奔劳,越发疲倦。 傍晚,我方大捷。 魏湛等人还将萧陌与他的亲信给抓了过来。 然而,萧承隽却跑了。 周福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将周围几个县城陆续收了回来。 这时候,樱宝回到川河镇东陈村。 村里一片狼藉,不少屋子被烧,但大多数都还在。 姜家也好好的,一间都没被烧。 樱宝走进屋内,发现房间很凌乱,像是被人翻过。 她拿来笤帚打扫屋子与院子,又将院子里的竹棚整理一下。 村里的人已经有人陆续回来,但爹娘与温夫人等人还不见人影。 樱宝决定骑马去北山找找看。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正从北山出来,与她打招呼:“樱宝,你从村里来的吗?大黔军走了没有?” “已经走了。” 樱宝问:“陈叔,你看到我爹娘大伯他们没?” 村民:“都在北山呢,从这条路往里走三四里就看到了,我出来打探一下消息,回头就去告诉他们。” 樱宝冲他点点头,顺着小路往山里去。 北山林木茂密,但有的地方也没什么树木,比如半山腰处,全都是坟包。 樱宝想了想,催马慢慢往山上去。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樱宝四下看了看,朝一个方向而去。 哪知走了好久,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樱宝蹙眉,四下打量。 前方有个荒山,与周围一比显得光秃秃,没有多少树木,只生长一些灌木与杂草。 樱宝忽然想起陈族长说的九阳观来。 果然没走多远,她看到掩映在杂草下的残垣断壁,以及一方界碑,上头刻着九阳观三个字。 樱宝心脏处忽然狠狠揪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马儿犹豫一下,在小主人的催促下朝废墟里走去。 樱宝高踞马背,可以清楚看到带着小崽子的黄鼠狼在废墟里游走。 还有橘红色的蛇,飞快钻进石缝里。 她甚至看到一两只狐狸,正扭头看向自己。 樱宝慢慢走慢慢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废墟的最里面。 这里有个石像,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护道天尊的脑袋都缺损了一半儿。 不过,石像还伫立着,任凭滕蔓爬满全身。 樱宝眯眼看向这个石像,以及石像旁的一个稍小的石像。 她怎么瞧这石像怎么眼熟。 特别是大石像旁边的小石像,不仅完好无损,石像面部极为清晰,就像、就像陈甜甜一样。 樱宝跳下马,嗖地抽出长刀,挥起一刀劈下去。 咔咔两声,石像竟然没坏。 而樱宝脑袋内仿佛有万根扎下,痛的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看样子,自己来对了! 老天想用这种方法阻止她劈石像,她偏不信邪。 又一刀劈下,带着雷霆之势,就见小石像咔咔作响,开始出现裂痕。 但自己脑袋里的疼痛更甚,仿佛眼球都要爆裂一样。 樱宝不管不顾,举起刀狠狠砍了下去。 瞬间金芒大盛,长刀发出耀眼光芒,重重劈在石像上。 哗啦啦!小石像应声而碎。 樱宝脑袋里的疼痛忽然消失了。 此刻的神智竟格外清明。 她不知道的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地方,陈甜甜发出一声惨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 北山九阳山,冥冥之中,樱宝觉得这些碎块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于是来到小石像碎块前,用长刀拨拉一下碎石,忽然瞧见里头有一点点彩色亮光一闪而逝。 她好奇地蹲下,用手一点点拨拉查看,就见碎片里有一小片金色的碎片,小小的,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像琉璃镜片一样闪闪发亮。 樱宝拿起碎片,竟对其产生一种莫名亲切感。 真是奇怪。 她又将目光投在大石像上。 今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两个东西全砸了。 樱宝举起长刀,对着大石像就是一顿猛砍。 幸好自己的长刀给力,比十几斤的大铁锤都耐造,不然真劈不开这俩石头。 大石像似乎没小石像结实,很快就在长刀的攻击下分崩离析。 樱宝再次蹲下身拨拉碎石,想看看里头有啥东西。 果不其然,她又发现一片小小的金色碎片,比先前那个小了近一半,若不是它会发出光芒,樱宝都发现不了。 樱宝将这两个金色小碎片用油纸包好,放在洞府内。 之后重新骑上马,在废墟里转了转。 两个石像碎了后,樱宝似乎觉得这地方的植物忽然浓密起来,藤蔓枝叶也舒展开。 转了一圈,见再无其他异样,樱宝驱马返回。 走了一会儿,再回头,发现身后的废墟快被绿植掩盖了。 什么鬼? 她皱眉看了一会儿,抽出一块白色苎麻布条,系在一棵粗树上,再从洞府取出三块大石围放在大树一圈,这才上马离开。 在次来到岔路口,樱宝想了想,往另一条路走去。 没多久,她就瞧见一大群人聚集在林子的一处空地上,空地四周还搭建了好些草棚树棚。 “樱宝!樱宝!你回来啦!” 陈柱最先看到骑着马匹缓缓而来的小姑娘,激动地大叫:“快来这边!” 紧接着,姜三郎与春娘也跑了过来,“宝儿,你有没有受伤?” 樱宝下意识想将手藏起来,因为先前劈石像时,巨大的反震力将她手指都崩出裂口。 第四百零六章:当上县尉 http://.biquxs.info/

“厢军已经退走,咱们可以回家了。” 樱宝将周福打败萧家兄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如今曹参死了,他手下两位都头已经投靠萧家,估计不在县城,我过段时间就去县城一趟,将家里宅子清理一遍。” “好,到时候我带你娘一起去。”姜三郎说完,便去招呼爹娘与大哥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回村。 姜三郎家的东西简单,只有一些日常用品与粮食,他家其余粮食与值钱物件都存在闺女那里。 随着村民们陆续回村,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田地里的麦杆要割,地也要翻,麦子更是要脱粒晾晒。 然后就是插秧与锄豆了。 而就在这时,县衙忽然来人,让姜三郎去县城一趟,说是新来的县令要召见他。 衙役还调侃道:“姜村正不必紧张,是好事呢,你到了就知道啦,小的不便明说。” 姜三郎一头雾水,只得跟衙役一起去县城。 姜大郎与姜二郎不放心,硬要跟三弟一起,还有陈柱几个,都说要去县城买点儿东西,正好一同前往。 樱宝倒是不担心,因为她脑海那本书册忽然有了新内容,上面说老爹会得到一个职位,还是有品级的官职。 果不其然,当姜大郎与姜二郎回来后,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姜三郎被新周朝皇帝任命为九品县尉,以后要留在县城值守了。 而且,姜三郎还选了陈柱为自己的手下,县令也首肯了,现在陈柱已经是县卫队的都头。 “真是这样?”陈族长高兴坏了,搓着手道:“咱老陈家总算出个吃公粮的了,嘿嘿!” 唐氏更高兴,一拍手道:“哎呦,真是老天保佑啊,咱柱儿总算出息了。” 转头递给儿媳邵氏一串钱:“快去草集上打一壶酒来,晚上咱们娘几个庆祝庆祝。” “唉,我这就去。”邵氏抿嘴微笑,牵着自己的小闺女去村外草集买酒。 陈族长捋着胡子自言自语:“三郎去县城当了县尉,那咱们村的村正谁干?” 唐氏白他一眼:“当然是姜大郎啊,如今咱村最德高望重的人家,非姜家莫属。” 陈族长点点头:“对对!我这便去跟那几个商议商议,让姜大郎接手村正事宜。” 说罢,背着手去找几位村老,一起往姜家走去。 当姜大郎听到陈族长来意,有些赧然,局促道:“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一位村老吹胡子瞪眼:“你莫非想给你三弟拖后腿?” 姜大郎: 陈族长摸着胡须道:“咱们村的村正非你莫属,别推辞了,外头那么多户人家都等着盖屋呢,耽搁不得。” “是啊,大郎你可别误了农事。”陈三友也道:“咱们选你,也是因为三郎的事务你都熟悉,搁旁人,未必能周全。” 姜大伯想了想。只得点头:“好吧。” 于是,姜大郎接手弟弟姜三郎的工作,担任东陈村的村正。 数个月后,周朝不仅平定成王叛乱,还将丢失的城池都收复回来,之后又攻下三个大州,将领土近一步扩大。 如今,大黔的领土只剩四个州,还都是十分贫瘠的地界,可耕种的农田很少。 大黔的士兵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给朝廷卖命,纷纷逃亡,来到周朝地界,因为他们很多人的故土就在这边。 那些商贾与贵族世家也纷纷逃离,投靠大周。 这其中就有温氏一家。 温井言带着一家老小进入建康城,他本人凭借精湛医术,依旧成为太医院的太医。 到了大周开元四年,大周皇帝带兵亲征,一举拿下剩余的三州,将大黔皇帝慕容贤带回京城,封为长寿侯,锦衣玉食养在皇宫内院。 萧承隽也被带回,与他哥哥萧陌一起住在伯爵府。 他们的爹,中风后有点偏瘫,好在无性命之忧,被大周皇帝封为伯爵,居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与他儿子一样,无事不得出京。 如今樱宝十六岁,妥妥的大姑娘一枚,已经与阿娘一起搬到县城居住。 姜三郎在县衙任县尉一职,事务繁忙,必须有人照料他生活起居。 于是春娘便带着闺女住到铺子旁边的两进宅院里。 正好闺女也大了,不宜经常抛头露面,所以春娘还买了两个小丫头,又雇了一个做杂事的婆子与一名车夫。 两个小丫头不大,年纪都是十一二岁,穷苦人家出身。 樱宝分别给她俩取名木香与杏花。 木香稍微稳重些,杏花性子活泼,她们自九岁便被父母卖掉,后辗转卖到琴川县,恰好遇到春娘与闺女去牙行看人。 春娘看她俩瘦的可怜,便全买了下来。 “小娘子,邮驿送信来啦。”杏花提着裙子飞快跑进樱宝闺房,将抱在怀里的包裹交给小主子。 樱宝接过包裹,拿剪刀将缝起来的针线拆开。 包裹里头有一封信,还有几匹好看的绢布,一匣子珠花。 这是弟弟姜杰寄来的,信中说他今年要参加会试,让爹娘与姐姐去京城陪他。 樱宝抿嘴微笑,立刻拿上信件去找阿娘。 她都好几年没见着两个弟弟了,特别是姜杰,自从跟随吴老先生去了建康,再没回家过一次。 姜杰曾寄信回来,说他被皇帝留在国子监读书,没考上进士之前,不许回乡。 还说吴老先生已经在京城任职,也回不来了。 如今江山一统,大周皇帝再次开恩科,广纳贤才,不论出生,只要是有才华的有志之士,皇帝都会亲自考察,如果没有劣迹、品德无亏,都会给予相应的职务。 “娘,小杰寄来包袱,还寄了信。”樱宝将信件读给春娘听,末了问:“咱们要不要去京城?” 春娘拿过信件仔细瞅了瞅,可惜她一个不认得。 叹口气道:“回头等你爹回来,咱们问问他去不去。” 自从丈夫当了县尉,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出城巡视,一两天都不回来。 樱宝:“爹肯定去不成,到时候咱俩去。” 老爹可忙了,经常不归家,而且他现在是有品级的武官,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下职务去京城,万一被上司贬摘,那才给弟弟丢脸呢。 第四百零七章:不归路 http://.biquxs.info/

春娘:“那也行。唉,你爹也不知啥时候回来,咱娘俩不如先准备一下。” “好啊,我还要出去买点儿药材带上。”如今是盛夏,防暑防蚊虫的草药必须多带。 娘儿俩开始准备带去京城的物件。 给儿子做的衣裳鞋袜都要带上,还有当地的特产也要带一些。 虽然这些东西都可以放在樱宝洞府里,但放在外头掩人耳目的箱子与背篓一个都不能少。 母女两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收拾妥当。 晚上,姜三郎破天荒早回家,还带回来一个消息,东陈村种植的菌耳,被负责宫廷采购的人列为贡品。 也就是说,以后东陈村的金耳不能自己出售了,必须先交由县衙挑选,剩下的才能卖给商贾。 “这,他们给多少钱一斤?”樱宝忍不住问。 姜三郎:“今儿大令特意将我叫过去说了此事,还说县衙会按照十两一斤收购。” 樱宝蹙眉。 一斤十两,这对于村民们来说,肯定划算。 但自家的特产铺子就损失大了。 “爹,大令没说雪耳吗?”樱宝问。 姜三郎摇头:“只提了金耳,他说本县若有一种贡品,对整个县都大有裨益。” 樱宝:“既然如此,咱家以后多种雪耳。” 贡品就留给村民们做吧,自家以后主打雪耳。 而且雪耳的味道比金耳好多了,可当冬令补品食用。 小丫头端来热水,姜三郎洗了手脸,坐下吃饭,一眼瞧见放在屋子里的几个箱子,不由问:“这是要做什么?” 春娘笑眯眯道:“你儿子来信了,让咱们去京城一趟,他今年要参加会试。” “会试?他才多大,就考会试了?”姜三郎端起碗喝一口粥。 春娘:“过年虚岁十五,可以考会试。” 她原先不懂这些,但架不住闺女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于是便门儿清了。 姜三郎边吃饭边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最迟后日。”春娘道:“小杰还让你也去呢。” 姜三郎摇头:“我哪里能四处乱走?再说上头也不会批准的。” “就知道你不会去。”春娘哼一声:“我跟宝儿去就行,你明日赶紧给咱娘俩弄个路引回来。” “好。”姜三郎三两口扒完饭,放下碗筷。 樱宝见爹娘还有话要说,识趣地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又拿出那一大一小金色碎片瞧。 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玩意,自己一拿起来,脑海就会出现一双金色的眼睛。 所以这个,是金色眼睛的碎片吗?也太少了吧,根本拼不出眼睛的形状来。 “小娘子,水准备好了,您过来洗漱吧。”木丹在屋外轻声叫道。 樱宝收起碎片,起身去浴房洗漱。 有侍女服侍就是好啊,她现在已经适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了,嘿嘿。 第三天,姜三郎去镖局雇了一队镖师,护送妻女去京城建康。 他还让二侄子姜泉也跟着一起去。 于是,姜泉驾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三婶与小堂妹樱宝。 后一辆马车由家里马夫驾驶,上头坐着木丹与杏花。 两个小丫头第一次坐着马车出远门,兴奋无比,不时掀起车竹帘朝外张望。 她们马车后还有一辆马车,由镖局的人驾车,上头放了几个大箱与小箱等行李,还有米面雨伞与蓑衣等。 初时一路上倒也顺当,可到了第三天,忽然下起暴雨。 樱宝与阿娘的马车里也开始漏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头上身上很是烦人。 樱宝只得举起一把雨伞,母女俩待在一把雨伞下。“娘,你不如进洞府去避避。” 春娘嗔怪道:“别闹,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得了?” 樱宝朝外头看了看,见车队还在行走,那些镖师骑着马儿,头戴斗笠,身穿蓑衣,静静走在雨幕里,并无要停车避雨的意思。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乡镇,但此处没有客栈,镖师只好去一大户家借宿。 大户倒也客气,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一行人居住。 樱宝与阿娘带着两个丫头挤在一屋,四人睡在一张炕上。 晚间,一名瘦弱妇人端来一盏油灯,给她们照明。 樱宝一眼认出,她竟然是陈婉。 四目相对,樱宝从陈婉眼里看到了恨意。 樱宝不以为意,毕竟她再恨,也永远走不出这个镇子。 自己在这一世已经对她们姐妹很宽容,但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做出那种事。 何况陈婉还一直说自己就是她亲妹妹,转眼却将亲妹妹出卖。 春娘已经不大认得眼前略显苍老的妇人就是陈婉,还向她道了谢。 半夜,雨停了。 樱宝睡不着,望着窗外出神。 忽然,她瞧见有人影在窗外晃动。 樱宝起身,悄悄靠近窗侧朝外看。 就见一瘦弱身影抱着一捆捆柴禾堆放在自己的窗户下,以及门口。 然后她蹲在柴禾旁,用打火石一下下打着火。 樱宝推了推门,发现门被反扣上了。 她皱眉,返身回到炕前,摇醒阿娘与两个小丫头:“快起来!” 这时,外头已经有火光闪现。 樱宝立刻跑到门口,飞起一脚踹开木门。 然而外头火光升腾,她看到陈婉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畅快笑意。 樱宝冷笑一声,一挥手,一道水瀑冲向火光,刚刚窜起的火势陡然灭了。 “啊啊啊!走走水啦!走水啦!”小丫头杏花尖声叫喊,很快将院子里的人都惊动。 先是数名镖师冲出来,后来就是主家人。 他们瞧见这边屋子门口堆满柴禾,全都惊呆。 樱宝扶着阿娘走出屋子,小丫头木丹与杏花紧随其后。 “这这.怎么回事?”主家抖抖索索地问。 樱宝看一眼仍然站在院子中间的陈婉,“你们问她啊。蓄意纵火可是大罪,何况她还想杀死我们。” 主家扭头看向陈婉,上前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可是你做的?” 陈婉见樱宝已经从火场出来,面露绝望,大声叫喊:“你为何不死?你为何一直不死?” “我为何要死?”樱宝也来到陈婉跟前,面无表情地说:“该死的是你们。陈婉,既然你能记得梦中之事,为何不好好利用呢?”偏偏要走一条不归路。 纵火行凶,可是要被判死刑的,可惜了,自己还想知道她为何会有那个记忆。 陈婉大声尖叫:“你就是个灾星!魔鬼!阿娘将你摁进水盆你都不死!阿爹丢你进深山,那些野兽都不去吃你!你就是个魔鬼,当初我就应该将你塞进炉膛烧死你” 第四百零八章:若有来世 http://.biquxs.info/

春娘闻言气坏了,上去打了她一个嘴巴:“你才是魔鬼.灾星!” 主人家一听这个疯婆子胡言乱语,吓得赶紧拿一块麻布塞进她嘴里,见她挣扎的厉害,招呼家人用绳子将她捆住。 之后连连向春娘与樱宝赔罪:“娘子,小娘子,这奴婢脑子不好,你们千万别计较。” 春娘怒道:“不计较?她想纵火烧死咱们,你让咱们不计较?” 镖师也很气愤,指着宅子主人怒喝:“咱们在此住宿也是给了钱的,你们莫非想谋财害命不成?” 这户家主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小人一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良民,哪里能做出那等事。全是这奴婢一时冲动,估计她跟小娘子家有仇……” “住口吧!”姜泉气愤的同时,也一阵阵后怕,他指着陈婉喝道:“你说说,我家跟你有何仇?你要一次次害我堂妹?” 若不是小堂妹发现及时,今晚恐怕要酿成大祸。 这陈老栓一家真是恶毒,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陈婉看似柔柔弱弱,对其弟弟妹妹也不错,但她对樱宝一点不友好,这次更想纵火杀人,真是莫名其妙。 “等天一亮咱们就去报官。”樱宝对二堂哥道:“二哥,你带几位镖师大叔先去找此地的里正,让他过来说话。”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还是尽快找里正过来,省的夜长梦多。 “不行!”一名二十多岁的矮小青年忽然冲过来,一把抱住陈婉,对樱宝等人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婉儿她很善良,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怎么可能害人?你们别去报官,我愿出五两银子,希望你们就此作罢。” 春娘简直无语,一指堆在屋门口与窗口的柴禾,“你眼瞎了吗?这么些柴草堆在我们屋子门口是什么意思?” 青年忽地爬起来,拼命要将柴草往旁边挪。 姜泉与二十来名镖师立刻将他推到一旁:“想毁灭证据?没门!” 樱宝扫视一遍这户人家,见他们的眼神都往柴草处瞟,于是不紧不慢拿出一面铜锣敲起来,并示意木丹与杏花。 两个小丫头会意,立刻用手套在嘴巴上朝两边大声叫喊起来:“走水啦!快来人啊!走水啦!” 青年与他家人愣住。 不一会儿,有不少人来敲这户人家大门:“方叔!怎么啦!你家走水啦?快开门呀!” 姜泉一个健步跑去打开大门。 呼啦进来二三十人,有人还端着水盆与水桶。 众人见到院中情景,全都愣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人问。 樱宝道:“我们在此借宿,付了住宿费与粮草费,没想到半夜竟然有人在我屋门口与窗口堆放柴草,并点燃试图烧死咱们,各位乡亲请来评评理,朗朗乾坤,有这样的人家吗?” 中年主家连忙辩解:“不是.咱家真不知道啊,都是这个该死的奴婢干的,她她就是个疯子。” 众人又将目光看向被青年护在身后的女子,七嘴八舌嚷嚷开:“既然是疯的,将她放出来干啥?我说方叔你也真是的,留这样的女子在家,就是祸害啊。” “她放火不要紧,咱们四邻的屋子可都是连着的,万一都被烧着,谁来赔?” “就是!将她送官!” “对对!如此祸害,不能留在咱方家庄!” 青年左右看了看,大喝一声:“不行!婉儿她是无辜的,她怎么可能是祸害?” 他忽然一指樱宝几人:“都是她们!她们故意陷害婉儿,想治她于死地!” 方老汉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儿子一个耳光:“孽障!当初你偷偷将她买下,我就知道她就是个祸害,好端端的,她大爹爹怎会将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卖了死挈?还卖到咱手里?” 若她家真缺钱,不会将她卖去烟花之地吗?总比卖给一个乡下穷小子强。 据说她大爹爹还在集市上千方打听,专门寻找那些憨实的未婚男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他孙女嫁给人家。 至于陈家为何会用这种方法嫁孙女,方老汉不得而知,直觉认为此女犯了什么大错,所以她家人才不得不将她卖到外地,也是不希望她再回去的意思。 青年被亲爹打了一巴掌,忽然痛哭流涕,扑通朝春娘等人跪下,连连磕头:“婉儿是无心的,求你们放过她,以后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 “真是魔怔了!”一个老婆子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从屋里出来,指着儿子骂道:“你这般对她,她可有半点感激之心?你可想过,她烧屋子时,可曾顾忌到咱家半分?可曾想过你与孩子的生死?” 这几间屋都连在一处,就是为了给来往旅客居住,倘若真烧了,不说自家损失多少,主屋那边也不能幸免,而且主屋里还睡着他们一家老小啊,这个女人放火后都没去叫醒他们。 如此恶毒女人,偏儿子拿她当宝。 青年顿住。 回头望向陈婉,“婉儿,你.” 陈婉将头扭到一旁,眼泪汩汩而下。 她完全融合了梦里的记忆,清楚记得自己曾经锦衣玉食、奴婢成群。 但所有一切都被樱宝给毁了。 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还委身于这个又矮又丑的男人,也全是樱宝的过错。 所以她不后悔今日之事,只懊恼自己没能成功。 方老汉叹口气:“大郎,将她送官吧,要不就给她一根绳子,让她自己了断。你想想小宝儿,再过几年他就要读书了,咱方家不能留一个祸害子孙的女人。” 青年眼神迷茫,伤感地看向妻子陈婉,问出一句:“婉儿,你希望宝儿和我死吗?” 陈婉垂头不语。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活了,又何必说出违心的话骗自己。 若有来世,自己一定亲手掐死樱宝,再将她塞进灶膛,永绝后患。 第二天天蒙蒙亮,樱宝与阿娘登上马车。 车队慢慢驶出草集,走上官道。 春娘见闺女默不作声,没话找话地问道:“宝儿,小武会不会也在京城?” “不在,上次小武来信说,他与张闵去了翼州,要在那里待满三年才能回来。” 皇帝派遣姜武与张闵去翼州驻守,估计也是想锻炼一下他们,以后回来好加官进爵。 当然这是樱宝的猜测,现在不好说给阿娘知道。 第四百零九章:进京 http://.biquxs.info/

十天后,车队终于来到建康。 他们先是分批渡船,之后乘车到了巍峨的城门楼下。 城门两侧有士兵把守,对进城的商旅一一验明户籍路引。 入城后,一行人先在国子监附近找个客栈住下,春娘付了镖师们的镖银,另给了他们二十两的住宿费。 随后姜泉去国子监给姜杰送信。 中午,姜杰跟着二堂哥兴冲冲来到客栈。 “娘!姐姐!”姜杰一进门就给春娘与樱宝行了礼,“路上还顺利吧?” “恩。”春娘点头,笑眯眯拉过儿子仔细打量:“都长这么高了,幸亏阿娘将衣裳做的长些。” 姜杰挠挠头:“我、我还没有阿姐高。” 樱宝微笑:“再过几年你就长得比姐姐高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樱宝问:“吴老先生住在哪里?等咱们安定下来,就去拜访一下。” 姜杰:“吴爷爷现在住师姑家中,等我休沐,就带你们去拜访。” “那京城中有宅子出售吗?我带了银子来,想在此处买个宅院,咱们住着也方便。”樱宝问。 姜杰:“有是有,但位置有点偏,我曾跟吴爷爷一起去牙行看过。” 吴老先生也想买宅院,但因位置太偏僻,上下值不方便,所以才暂时住他闺女家。 “偏远些也不要紧,只要在城里就行。”樱宝递给弟弟一个包裹:“这里头有各种香丸子,还有养身丸,你先拿去用。” 姜杰接过小包裹,嘿嘿笑道:“吴爷爷也经常念叨你配的药丸子呢,这次就是他非要我写信让你过来。” 樱宝:. 其实樱宝也曾寄过几次药丸子给弟弟与吴老先生,但因邮驿不接受普通百姓的邮件,她只能请人代为送达,所以就比较迟缓。 春娘在旁问:“听说吴县令也来了京城,他也跟父母住在姐姐家吗?” 姜杰摇头:“师叔住在官署,圣上说以后会给他们分配住处。” 新朝刚稳定没多长时间,官员们的住所还没建好,所以只能慢慢来了。 姜泉走进屋内,将自己买的食物交给两个小丫头去摆放。 然后朝旁边椅子上一坐,对小堂妹道:“樱宝,咱们在县城开个铺子吧,刚才我去周围转了转,摆摊做买卖的人挤人,可热闹了。” “你打算做什么买卖?”樱宝问。 姜泉眨眨眼:“要不还开个特产铺子?” “货源呢?你打算从哪里进购?”从老家拿货肯定不现实,也不划算。 因为菌耳数量有限,供给大堂哥,就供不了京城这边。而自己洞府里的菌耳也为数不多,水果啥的更不能拿出来售卖。 “这个嘛”姜泉挠挠后脑勺,“要不,咱们开个糕点铺子?” 樱宝想了想,说:“这个可行,但估计挣不了多少钱。” 京城的糕点铺子都是老字号,而且花色品种都是精品,有的自己都没见过,就二堂哥做糕点的半吊子手艺,还不如街边小食受人欢迎呢。 姜泉一听,顿时蔫了。 春娘道:“你们兄妹明日出去看看再说,今儿先好好歇歇,养足精神。” “恩。” 这时,木丹已经将卤菜摆好,还去客栈掌柜那里拿了好几副碗筷,又去灶房打来一大桶米饭,请几位主子用膳。 春娘带着儿女与侄子在桌旁坐下,说:“赶紧用饭,明儿还有的忙呢。” 几人应声,拿起筷子吃饭。 第二天,樱宝带着木丹跟二堂哥来到牙行。 “我们想在附近买处宅院,你们这里可有合适房产?” 牙人翻开账册,“有是有,但那些大宅院只能卖给六品以上官员。” 他打量一下兄妹:“你们家郎君是何官职?” 樱宝与姜泉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又问:“哪里有适合国子监学生的宅子?” 牙人哈哈一笑,翻开另一本册子:“这里有,但价格稍贵,你们若能接受,我这便带你去瞧瞧……” 于是,樱宝挑中一个两进的院子,共十几间屋。 院子附近还有一个大水塘,占地约十几亩。 不过,这个水塘不深,里头全是黑黑的淤泥与污浊不堪的臭水,很多鸭子在里头淘水嬉戏。 “这片水塘有主吗?”樱宝问。 牙人:“无主,小娘子你想买水塘?” “我就问问,如果价格合适,我可以买下,与这边的宅子合并在一处。” 樱宝之所以看中水塘,也是想到琴川县的房屋。 正好这边院子里没水池,若是一起买下,她就花钱改造一下,一边建水榭游廊,一边挖个荷花池。 牙人呵呵笑道:“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到,小的这便去县衙问一问,若可以出售,一定通知你。” 樱宝点头,与牙人回牙行办理房屋手续,将宅院登记在姜杰名下。 因为她家只有身为国子监学生的姜杰,才有资格在京城购房。 这宅子虽然房屋不多,离皇城也远,但院子够大,外头还有不少空地,自己可以在空地上种一些树木,还可以刨一点菜地出来。 若将水塘也买下来,那就更好啦。 买好宅院,姜泉马不停蹄地去找人修缮屋子与院墙,还将腐朽的门窗都换了一遍。 之后就是买木料打制家具。 一通折腾下来,樱宝共花去一千多两银子,包括购买旁边的水塘。 这天,姜杰休沐,与阿娘姐姐一起去拜访吴老先生一家。 樱宝从洞府取出两筐瓜果,四坛果酒,以及一包裹了蜡壳的药丸子,作为礼物带去。 来到一户门前,就见大门牌匾上写着罗宅两字。 这便是吴老先生女婿的家。 吴老先生女婿姓罗名光,礼部主事,正六品官职,他的宅子也不过两进,二十多间房屋。 樱宝几人在奴仆的引领下走进院子,就见前院很是逼仄,两边不仅有马棚,还辟出一块地方做灶院。 穿过月亮门,走进后院,这里才是主人的居所。 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与两个婢女站在门廊下,见到樱宝与春娘到了,连忙迎了下来。 “这位便是姜嫂子吧。”妇人笑眯眯朝春娘福了福:“快进屋坐。” 春娘与樱宝连忙回礼。 姜杰在旁道:“阿娘,这位是吴师姑,吴爷爷的女儿。” 春娘微笑唤道:“吴夫人万福。” 樱宝也叫了一声:“吴夫人好。” “哎呦,姜嫂子客气,你就叫我一声妹子吧,快快进屋,外头怪热的。” 吴夫人一手拉住樱宝,笑眯眯道:“我总听父亲说起你,今儿总算见到了,好孩子,多亏你寄的药丸子,母亲才安然无恙。” 第四百一十章:眉清目秀 http://.biquxs.info/

樱宝姜杰与阿娘随吴姜进了屋,朝座上的罗家老太太与吴家老太太行礼:“老夫人万福。” “好好,快过来坐。”吴老太太与罗老太太笑眯眯招手,示意春娘与樱宝坐到她们旁边。 众人依次落座,吴老太太拉着樱宝的手笑道:“十来年不见,转眼都这么大了,樱宝还记得老身吗?” 樱宝笑眯眯回话:“自然记得,老太太您越发年轻了呢。” 吴老太太呵呵笑了,拍拍樱宝的手:“还不是多亏你送来的养身丸,现在我腰不酸腿不痛,连头晕症都没了。” 樱宝微笑。 她给吴老先生寄来的养身丸里,都加了一些五鼎芝,熬制药材的水也都是瞳孔泉,再加上一些温补的药材,给岁数大的老人家养护身体还是可以的。 罗老太太正与春娘姜杰说话,聊起农桑之事,也头头是道。 吴姜则出了正厅,去外头吩咐管事嫲嫲,准备宴席,又让身边的小丫头去静思斋叫回自己女儿,“金蝉,你去将大姑娘请回来,嗯,二姑娘也叫来吧,家里来了客人,让她们过来说说话。” “是。”金蝉答应一声,拎着裙子跑远。 不多会儿,两位十三四岁的少女缓缓而来。 门口丫头高声道:“大姑娘二姑娘回来啦!” 坐在吴老太太身边的樱宝闻声望去,就见两位娉婷少女跨进门槛,朝两位老太太行礼。 吴姜在旁笑道:“昭儿,月儿,快过来见见姜杰的母亲与长姐。” 两小姑娘立刻朝春娘与樱宝姜杰福身:“姜夫人好,姜姐姐好,阿杰哥哥好。” 春娘与樱宝赶紧还礼。 吴姜又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长女名叫罗昭,今年十四,次女名罗月,年十三。” “昭小娘子,月小娘子。”樱宝叫一声。 罗昭立刻走到樱宝跟前,说:“樱宝姐姐,以后叫我昭儿便是,咱们不必生分,阿杰哥哥就是这般叫的。” 罗月有些怯生生,但还是对樱宝道:“樱宝姐姐也叫我月儿便好。” 樱宝哪里能真的直呼其名,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们昭儿妹妹月儿妹妹了。” 两女孩面露欢喜,拉着樱宝说话。 吴姜与婆婆罗老太太见几个孩子相处和睦,笑的合不拢嘴,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吴老太太见樱宝被两个女孩儿占去,转头跟姜杰说话:“阿杰,等你下次休沐,咱一家带你母亲与姐姐去灵山寺瞧瞧,如今正好不热,出行也方便。” 姜杰几乎是老头子一手带大,在吴老太太眼里,姜杰就是她亲孙子,自然也是一家人。 吴姜笑道:“对对,婆母也正好去还个愿,咱一家都去。” 姜杰能说什么,只得应允:“是。” 很快到了中午,罗家设宴招待春娘母子三人。 宴毕,三人告辞回家。 罗昭依依不舍,拉着樱宝不放:“樱宝姐姐,你在家里都忙什么呀?我、我能去瞧瞧吗?” 樱宝笑道:“行,等过几日家里修整好,我请你与老夫人夫人过去坐坐。” “好啊好啊。”罗昭欢喜,悄悄道:“到时候我做点儿胭脂带给你。” “嗯。” 樱宝登上马车,朝两少女挥挥手,放下车帘,扭头打量弟弟。 自家弟弟已经十四岁,眉清目秀气质斐然,端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你看啥?”姜杰不满地瞪一眼姐姐:“不许想歪!” 樱宝:“谁想歪?我就是瞧你长大了,能说媳妇了。”转头对春娘道:“是吧,娘。” 春娘笑:“是呢。” 姜杰撇撇嘴,哼一声:“你还没说亲呢,怎么就轮到我了?” 樱宝眨眨眼:“因为我要给爹娘养老。” 姜杰:“养老有我与小武呢,哼,女人就应该早点出嫁,相夫教子” 樱宝去拧他耳朵:“你说什么?” 姜杰抱住耳朵哎呦哎呦叫:“说不过人家就动手,你讲不讲理?” 春娘看着儿女闹腾,心里也是焦急。 自家闺女确实不小了,王夫人与温夫人都来提过,结果闺女只说还小,不想早早谈婚事。 而姜三郎也说,自家闺女不愁嫁,等小杰有个一官半职,以后给闺女找个更好的人家。 可好人家的少年也不可能一直等在那里,有大把小闺女去争抢呢。 万一自家闺女年纪大了,那些年岁相当的少年又都被人抢走,那闺女岂不只能给人做填房? 一想到这个,春娘心里就不得劲。 但闺女似乎铁了心不找人家,自己只能干着急,毫无办法。 回到家,樱宝去看池塘那边情况。 数十个力夫在挖塘泥,清污水,估计再有一个月才能完工。 姜泉从外头回来,“我已经去城外窑厂订好砖瓦,木料要半个月后才能送来。” 小堂妹准备在水塘边砌几间屋子,几道游廊,还要将整个水塘都围进来,所需砖瓦不少。 为了省钱,姜泉硬是打听到城外的砖窑厂,直接去那里定购。 “辛苦了。”樱宝给二堂哥倒杯水,“我想好要在京城开什么铺子了。” 姜泉端起茶水喝一口,伸长脖子问:“开什么铺子?” “四季盆景。”樱宝洞府内可以快速培育很多花卉植物,又不消耗其他材料,做这个最划算。 而且京城内有很多官宦之家,他们都喜欢在家里摆放很多奇山怪石,奇花异草。 就比如罗家,明明家里很窄小了,还要在院子里放很多奇石,养很多盆景植物。 姜泉:“可咱们不会做盆景啊,而且那个盆景里的石头,咱们也不知道从哪里进货呀。” “这个无妨,咱们先不卖奇山怪石,只在秋冬季节售卖花草就行。”马上就秋季了,如果自己售卖牡丹桃花海棠等春天的花卉植物,肯定有人买。 姜泉挠挠头:“好吧。” 他其实在心里不怎么看好这门生意。 做惯了水果贩子,一朝换了个方向,就忍不住别扭。 既然小堂妹说了,自己不妨试一试。 万一成了呢,他也能在京城落户,到时候就可以在这里买宅子了。 买了宅子,自己就将爹娘他们接来享福。 嗯,爷爷奶奶也接来,他们一辈子都没到过京城呢,也让他们开开眼。(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冤家路窄 http://.biquxs.info/

一晃进了七月。 这月是世俗人家祭奠祖先的日子。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将祖先的魂灵接回家中团圆,所以在这个月里,不宜走亲访友,更不宜婚娶。 于是樱宝与阿娘老老实实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月,除了有一次与罗家老太太她们去灵山寺进香,其余时间就在家里整理新买的花盆与盆栽。 春娘还帮闺女种植了很多花卉,一部分种苗是从花农手里购买,一部分是自己嫁接移栽。 樱宝还在洞府培育了不少蜜柑与桃子盆栽,上头还打了花骨朵儿,估计不久就能结出果子来。 这天,弟弟姜杰忽然将李胥带回来。 原来李胥今年也参加会试,刚刚到达京城不久。 但温舒与温夫人没有一同来,只让家里两个仆人陪同李胥进京。 春娘赶紧让丫头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李胥居住。 李胥也没客气,每日与姜杰同出同进,有时还去吴老先生那里听他讲题。 很快到了八月,姜杰与李胥要去参加会试。 樱宝为二人分别准备了考篮,药丸子与各种吃食也都备了些。 由于现在是秋季,晚上很是寒凉,樱宝又给二人准备了棉被与披风,蜡烛与炭炉也各备了一个,挡风的油布也有两张,还有锤子钉子等。 想到弟弟乡试时的窘境,又给他备了一个尿壶,还有一个带盖子的夜壶。 万一弟弟肚子不好想大厕,他就可以用那个夜壶将就一下,到时候带出来丢掉就行,总好过被监考官在试卷上打个屎戳子。 会试跟乡试一样,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中间休息一天,一共九天。 这九天时间,考生们就缩在不大的号子里,晚上睡觉都无法睡。 万一遇到风雨天,考生受寒生病,或者弄湿考卷,十年寒窗就功亏于溃了。 这天凌晨,外头黑漆漆一片,樱宝与二堂哥将姜杰、李胥送到贡院外,看着他俩拎着沉重的考篮进入贡院大门后,才赶着马车回来。 此刻天还未亮,姜泉继续回去睡回笼觉,樱宝则跟阿娘躺在一起说话。 “宝儿,你说小杰会中吗?”春娘问。 樱宝:“会的。”即便不中也没关系,他年纪还小,三年后再考便是。 春娘:“等小杰考中,做了官,娘就拜托吴老夫人给你寻一门好亲。” 樱宝一头黑线。 春娘叹口气:“宝儿,可不能再拖了,你瞧瞧人家,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就出嫁的。娘那时嫁给你爹,也不过” 樱宝转过头:“不过什么?” 春娘轻咳一声,“也不过十几岁。” 樱宝偷笑:“我听爹说,你十九岁嫁给爹的。” “胡说!娘那会儿才十八。”春娘嗔道:“你爹尽给你胡说八道!” 樱宝笑了一会儿,认真道:“娘,跟你说真的,等我过了二十一岁,我便成亲。” “什么?二十一岁?”春娘掐了闺女一下:“到时哪里还有年纪相当的等着?” 男子最晚成亲也就二十岁及冠之时,即便不成亲,人家也定了亲,只等新娇娘长大成人。 “那我以后就不嫁人。”嫁不嫁根本无所谓,她只想守着爹娘。 “不行!”春娘想了一会儿,说:“要不你先定个亲,等等到二十一岁再出嫁。” 樱宝没言语。 阿娘想的太简单,哪里有男子会守到那时候的。 而且,万一自己在二十一岁那年又死了,岂不害惨人家? 春娘依然在自言自语:“我瞅魏湛那孩子不错,温衡寅嘛,也不错,你又跟他们亲娘熟识,以后婆媳也能相处融洽。” “还有小妖,上次你唐婆婆又去提了一嘴,说小妖已经是校尉了,过些日子说不定又要升官。” “如果你对他们都不中意,我便拜托吴老夫人.” 春娘一扭头,发现闺女闭上眼睛睡熟,还打起小鼾。 “臭丫头。”她捏捏闺女鼻子,也闭上眼睛。 第三天,樱宝与二堂哥去接人。 贡院门口,陆陆续续有考生拎着考篮出来。 他们衣袍全都皱巴巴,头发更是乱糟糟,步路蹒跚地走出拒马范围。 有人还面色清白,胡子拉碴,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他们的小厮或家人赶紧上前扶住,将人架到驴车牛车上。 樱宝皱起眉,站在马车前朝贡院张望。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欢喜,有人如丧考妣。 竟然真的有人晕倒,被衙役抬出贡院。 好不容易瞧见弟弟姜杰,樱宝朝他挥手。 姜泉急急忙忙跑上前,将姜杰的考篮提过来,送至马车上。 姜杰的状态还算不错,他羞赧地让姐姐回避,自己将考篮里的夜壶丢进垃圾堆里。 很快李胥也出来了,姜泉跑过去帮他拎考篮,还扶他上了马车。 几人回到家,春娘让木丹杏花烧水给姜杰与李胥洗澡换衣。 两人连头发也用皂角粉洗了,换上干净衣裳就坐下吃饭。 樱宝给他俩煮了鸡丝粥,里头加了五鼎芝。 吃完饭,俩人抓紧去睡觉,春娘与樱宝则给他们重新布置考篮内的东西。 之前放在考篮内的食物都被吃光,药丸子也少了好几颗,说明被他俩吃了。 樱宝重新放了两包加了五鼎芝的点心在考篮里,还补足药丸子。 第二天凌晨,再次送他们去考场 等到三场考下来,姜杰与李胥都憔悴不少。 这也难怪,每晚都不能好好休息,还一连好几天,便是铁人也吃不消。 在家休息一天后,吴老先生来了。 他看了两人抄回来的答题,捋须微笑:“不错,若无意外,你俩定然能上榜。” 姜杰与李胥闻言,微微松口气,双双朝吴老先生施礼道谢。 接下来就是等待放榜了。 与此同时,中秋节将至。 樱宝准备了三份礼,一份给吴老先生与吴道子,一份送给罗家。 每份礼品有两筐瓜果,两盒金耳,两盒雪耳,以及两坛葡萄酒。 随后他们也回了礼,有用精致木匣子装着的月饼,本地最有名的四色糕点,以及一些丝绸布料。 中秋过后,姜家的宅子也全部修缮好,屋内家具也打制妥当。 只有水塘那边还没好,估计还得两三个月。 樱宝在内院放了好些盆栽,有海棠、木丹、牡丹、桃花、梅花、菊花等,几乎全部开放,满眼看去姹紫嫣红。 接着她写了请柬,让仆人送去给罗家与吴老先生及吴道子,请他们后日来家里做客。 为了准备宴席用的糕点与食材,樱宝带着杏花去街市购买。 因街市离家有些距离,她便让车夫赶车送她们过去。 在一家糕点铺子前,让车夫停下,樱宝与杏花下了车。 “这些糕点真好看。”杏花被店铺里的糕点样式惊呆。 但更惊的是它们的价格:“天啊!一小包竟然要两贯钱!” 樱宝没理会杏花的惊讶,让店家包了六包点心。 杏花小心翼翼拎着点心,刚转身就与一人碰上,手中点心差点掉到地上。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杏花惊叫一声,赶紧将点心拎稳。 樱宝抬头看过去,就见铺子门口站了几人,其中两个女人格外惹眼。 她一眼认出,这两女人是韩月娘与她女儿陈甜甜。 而站在她俩旁边的,竟是萧承隽。 真是冤家路窄啊,到京城也能遇到几个倒霉鬼。(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鼻血飞溅 http://.biquxs.info/

陈甜甜一眼看到樱宝愣了愣,但很快认出面前少女是谁。 她面上神色变了几变,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樱宝,你也来了京城呀。” 樱宝淡淡打量她一眼,微微点点头,拎着裙子跨出门槛。 陈甜甜见樱宝头也不回走了,下意识跟上几步,“樱宝,我、我有话跟你说。” 樱宝登上马车,居高临下望过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陈甜甜左右看了看,一脸恳求道:“能不能找个清净的地方?” 樱宝微微一笑:“这里就很清净呀,你说就是。” 她也想听听,陈甜甜究竟想说啥。 陈甜甜见樱宝神色轻慢,心里恼怒不已,但不得不放下姿态:“樱宝,其实、其实你与我是姨姊妹,我娘是你的亲姨母,你跟陈招陈婉是亲姐妹呀。” “你又从何得知?”樱宝冷淡打量着她,心里毫无波澜。 “我”陈甜甜犹豫一会儿,咬牙开口:“是、是个高人告诉我的。” 其实,她脑海那声音已经好久没出声了,自从那次她忽然吐血晕厥,那声音再没给她提示过什么。 相反,陈甜甜最近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不好,连皮肤都黑黄很多,若不是脸上敷着厚厚粉黛,她都不敢外出见人了。 直觉以为,这一切都是樱宝做了什么的缘故。 但具体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今日能在京城遇到樱宝,陈甜甜又惊又喜,下意识想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弄个明白。 自己真的不想死,她要长长久久活着,一定比樱宝这个小贱人活得久才行。 “哦?”樱宝一脸轻慢:“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想做什么呢?” 陈甜甜用袖子试了试眼睛,悲切道:“你爹娘都去了,如今你我便是最亲的亲人,樱宝,只要咱们姐妹同心齐力,日子便能越过越好。” 樱宝哂笑:“没有你,我也过的很好啊。” 随即又沉下脸:“还有,我爹娘都好好的,你还是把你虚假的嘴脸收起来,别恶心到我。” “你”陈甜甜被气到,指着樱宝道:“你竟连祖宗都不认了?陈樱宝,你姓陈!不姓姜!像你这种认贼做父的人,下了地府都要进油锅.啊.” 话音未落,陈甜甜头上被狠狠抽了两鞭,其中一鞭扫过她半边脸颊,划出一道红痕,很快高高暴起。 “姜樱宝!你敢当街行凶!”萧承隽暴怒,冲过来就朝樱宝动手。 樱宝两眼一眯,丢开手中皮鞭,迅速跳下马车,朝着萧承隽迎面一拳。 这一拳带出风声,狠狠砸在萧承隽脸上,顿时鼻血飞溅,将他击出一丈多远,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激起一地尘埃。 “啊杀人啦!”陈甜甜飞快跑到韩月娘身后,手脚颤抖,惊叫不已。 樱宝缓步走过来,冷冷瞅着她:“陈甜甜,谁给你的胆子一遍遍挑衅我?” 若不是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怕影响弟弟仕途,她都想当场了结这二人。 韩氏挡在闺女身前,像见鬼一样望着眼前美丽少女,抖着声音道:“你、你怎敢伤了萧承隽?” 樱宝不屑道:“一个阶下囚,伤了又怎样?何况是他先动的手。” 吴老先生说过,圣上留着萧家兄弟,也是因为萧家盘根错节,暂时不能动。 等时机成熟,或者萧家兄弟犯了什么大错,自然要一起清算。 韩月娘一听,立刻不吱声了。 萧家虽被封了长寿侯,但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府中管家与仆人都是官家派来的,萧家人想吃一点补品、想做一身衣裳,都得经过府中管家允许。 自己闺女跟着这样的萧承隽,一点希望都没有。 若不是女儿脸上有印记,她其实都想让女儿给权臣做妾,都好过不明不白地跟着萧承隽吃苦受累。 樱宝上下打量一下两母女,嗤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车离开。 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敢来管闲事,大家都被当时情形吓了一跳。 一名十几岁少女,竟一拳将个青年打晕过去,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此凶悍的女子,还是少惹为妙。 樱宝回到家,就见杏花一直闪着星星眼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樱宝问。 杏花挠挠脑袋,低声道:“小娘子,你、你伸手给奴瞧瞧,肿没肿。” 樱宝好笑,将手伸出来,翻来覆去给她看一遍:“看清没,没肿。” 杏花不信,握住小主子的手仔细看了看,果然没肿,但右手表皮有点红了。 那郎君的脸皮可真厚,都将他打出鼻血了,小娘子的手竟然没肿。 第二天,罗家老太太携儿子儿媳与两个孙女一个孙子来到姜家,吴老先生夫妻与儿子也来了。 众人看到满院子的盆栽,俱都惊讶不已。 “这天气竟还有牡丹盛开,真是不可思议。”罗老太太捏捏牡丹花瓣,确认是不是真的。 吴姜笑道:“母亲,您是不知道,樱宝儿的老家也种了不少花卉果树呢,我父亲说,那才是人间仙境。” 罗老太太又是一番惊讶,与众人一起将所有花卉看完,才进屋落座。 春娘与闺女陪着客人说话,吴老先生则带着儿子与姜杰李胥去看还没完工的水榭游廊。 他捋着胡须对儿子道:“咱们不如也在这附近买一处宅院,远就远些,住着舒心啊。” 吴轼点头:“回头儿子就去找牙人问问,这周围可有合适的房屋出售。” 越是靠近皇城的地界,人口越稠密,各家住宅都不宽敞,除了某些勋爵世家的院子。 而且圣上已有了好几个妃子,有两个都大了肚子,若是生下皇子,少不了给他们预备王府,到时候,又得动迁一批低阶官员与百姓的房屋。 吴轼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宅子再被拆迁,所以未雨绸缪,还是住到这边安稳。 上值虽然不方便,但家里有马车啊,路上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吴老先生摸着胡须又道:“大郎,你也不小了,等宅子建好,就赶紧娶个妻吧,瞧瞧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儿都能娶亲了。” 吴轼没言语,算是默认。 吴老先生见儿子这次没反对,不由老怀大慰,看他也顺眼多了。 樱宝陪吴老夫人与罗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去准备宴席。 将果汁与果酒放在桌上,果子也拿出来一些,洗干净切好,摆在一个大盘子里。 来到厨房,就见菜肴已经做好一部分,厨娘用碗盘装好,放在蒸笼里温着,之后再做下一道。 樱宝见厨娘与车夫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忙得不亦乐乎,不由蹙眉。 家里仆人实在太少,一旦请客就看出不足来。 还好今日就两桌人,勉强忙得过来。 万一哪天家里多来几个客人,就相形见拙了。(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榜下捉婿 http://.biquxs.info/

樱宝在心里盘算: 家里厨房要添置两人,阿娘的屋里也得有两名丫头,还要有一位专门处理内务的管事嫲嫲,一名手眼灵活的外门管家。 车夫也得配两个,弟弟还要配两个小厮,一位师爷。 这么一算,光仆人就得十几个,以后不仅要开这十几人的月钱,一年四季还得给他们做衣裳穿,一应日常用品也都要有,一日三餐更是基本条件。 樱宝忽然感觉自己存的那些钱有点不够看了。 她苦恼地拍拍额头。 对了,二堂哥身边也得配两个小厮,这些小厮年纪都不能大,必须从小养在主子身边,长大才不会叛主。 “小娘子,饭菜差不多妥当了,要不要现在开席?”刘厨娘笑眯眯问。 樱宝点头:“好,现在就端菜上桌吧,我去后院请人。” 本来这些事该由仆人去后院回话,但厨娘走不开,两个小丫头还得在后院端茶倒水,所以只能樱宝亲自来厨房查看。 很快众宾客于宴席上落座,男子一桌,女子一桌。 桌上蔬菜酒水啥的,都是洞府出产,鱼虾也是,只有猪肉羊肉这些是姜泉在街市上购买。 众人吃着菜肴,都觉得非常美味,比自家厨子做的好多了。 特别是果酒与果汁,深得罗主事喜爱,他不由多饮了几杯,有点上头。 他呵呵笑着拍拍坐在身边的姜杰肩膀,大着舌头道:“阿杰,我、我看好你,等、等放了榜,我便将昭、昭儿许配给你!” 姜杰眨眨眼,小脸渐渐漫上红霞。 坐在另一桌的罗昭也听到了,抿嘴微笑。 而身旁的罗月却黯然失色,眼泪在眼眶打转。 罗老夫人听到儿子的醉话,很是尴尬,轻咳一声,无话找话道:“春娘啊,你家这果汁都是从哪里买的?老身喝了就觉得全身苏畅。” 春娘笑着回话:“这是自家做的,老夫人若是喜欢,回头我多煮几坛给您尝尝。” “哎呦,那真是麻烦嫂子了。”吴姜连忙接话,心里暗骂丈夫多事。 这儿女亲事,哪有女方先开口的?万一男方家不属意,自家闺女岂不坏了名声? 唉,既然丈夫已经提了,不管如何,自家也得好好谋算一下。 毕竟姜杰这孩子太优秀,姜家又深得圣上信赖,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自己女儿能嫁进这样的未来新贵之家,比嫁那些前朝世家强多了。 吴姜又看一眼樱宝。 清艳绝丽的少女,仅仅坐在那里就是一副画,也不知以后会嫁入哪家豪门。 可惜自己儿子还小,不然. 正想着,忽然瞧见自己庶女正泫然欲泣,不由皱眉。 这小妮子,不会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吧?在人家里就做出这般模样,是自己给她好脸了? 回头家去就好好敲打敲打她。 阿杰那样的少年,也是她能肖想的? 吴姜喝一口果汁,笑吟吟对樱宝道:“樱宝,等阿杰放了榜,咱们去香山拜个佛还个愿,那里的寺庙可灵验了,每年九月,连圣人也会去观摩呢。” “好啊。”樱宝颔首。 九月登高,自己与阿娘确实要去周围名胜逛逛风景,等回乡,也能跟老爹他们说道说道。 若弟弟留京做官,她就将爷爷奶奶也接来,让他们也看看京城是啥样儿。 用完饭,众人告辞回家,樱宝又送了一些花卉给罗老夫人与罗主事,又留吴老先生与老夫人在自家住下。 吴老先生与老夫人欣然应允,因为他们想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宅院售卖,以后方便串门儿。 很快到了放榜这天。 姜泉带着李胥与姜杰去看榜。 贡院外人山人海,全是来看榜的人。 其中有不少富贾与普通官吏的家人,他们不乏有人打算在榜下捉婿。 吉时到,贡院大门打开,几名衙役抬着黄色榜文出来张贴。 顿时人群骚动起来,蹲在贡院门口头戴红花腰缠红绸的报子,接了衙役偷塞给他们的榜文名次后,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他们多跑一家,就能多得一份赏钱。 三年才轮到一次的好营生,必须赚足才行。 姜泉一眼看到,自家小堂弟的名字竟然在一甲第三名,不由惊叫:“阿杰!你是一甲第三名!第三名啊!” 他这一嗓子,将所有看榜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顿时就有两三名身穿锦袍的人靠过来打招呼:“小哥,请问谁是探花郎啊?” 姜泉一把抱住小堂弟哈哈大笑:“你是探花郎啦!” 姜杰尴尬地挣脱二堂哥,指着榜文道:“咱们再看看李先生是多少。” 李胥文采不错,又得了吴老先生的指点,进步很大。 既然姜杰得了一甲第三,李胥肯定差不了多少,二甲应该是妥妥的了。 果不其然,李胥得了二甲第五名。 姜杰高兴坏了。 小堂弟能得中一甲第三,留京做官是稳稳的,自己也能跟着沾光,在京城落户购房都不成问题。 但是 这几人为何一直拽着小堂弟与李胥不放?是想抢人吗? “喂喂!你们干啥?拽我家阿杰做啥?”姜杰拼命推开几人,叉腰怒道:“拖拖拽拽像什么样子?请客也不带这么请的吧!” 几人陪着笑脸道:“我乃户部张主事家的,请郎君去家中做客。” “我是城东王员外家的,特请各位郎君去家中赏菊。” “我是城西赵家.” 姜泉傲娇地摆摆手:“暂时没空,咱家也有客人呢。” “这个无妨。”一人将手中名帖分别塞进姜杰与李胥手中,想了想,又塞一张给姜泉:“还请各位郎君明后日赏光,我家有三位待嫁小娘子,全都貌美如花”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两人挤去一旁。 这两人也将手中请帖塞进三人手中,“请郎君去咱家做客.” 最后,姜泉与一名仆人好不容易将姜杰与李胥从人堆里拽出来,立马跑去自家马车跟前。 上了车,几人才松口气。 艾玛太吓人了! 原来榜下捉婿真的有啊。 这些来捉婿的人中,不乏一些世家贵族,其中还有个三品大员家的管事,也来请新晋进士去家里做客。 当然,他们也挑人,一是挑名次靠前的年轻进士,二是挑年青英俊的进士,即便是同进士也没关系,只要面容俊秀就行。(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罪奴 http://.biquxs.info/

当吴老先生得知自己徒儿得了一甲第三名,笑得合不拢嘴,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好!好样的!老夫就知道那孩子不同凡响。”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波波来报喜的报子,捋须微笑。 一旁的吴老夫人也笑道:“这下好了,阿杰定然能留在京中。” 一甲的三名进士,不出意外的话,必然会进翰林院,熬几年资历后,便有希望入内阁。 也就是说,内阁官员,无不是一甲进士出身。 姜杰年纪这般小,几年之后正当风华正茂,再有圣上一力扶持,登上内阁高位不在话下。 而且他出身贫寒农家,身后没有复杂背景,正是新皇想要的人才。 以后姜家怕是真要发达了。 吴老夫人笑眯眯想着,自己的外孙女儿若能嫁入姜家,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差。 春娘与樱宝这会儿忙着打赏报子,并让两个小丫头抬来桌椅,让他们坐下喝茶。 吴家仆人也帮忙在院中搭建帐篷,请报喜的人进帐篷坐下。 樱宝又让厨娘准备酒菜宴席,招待这些报子吃饭。 家里早预备不少菜肴,鸡鸭鹅鱼跟猪肉羊肉都有,今日一早就煮熟了,只需切盘就行。 余下蔬菜就简单多了,随便炒几样小炒做下酒菜,一桌席面便完成。 等姜泉带着姜杰李胥回来,罗家来道喜的人也到了。 不仅罗家,温家也来了人,他们不是来道喜的,而是请李胥回温家居住,说他本是温家女婿,不宜住在别人家。 李胥本不想去温家,但来人说,温老太太亲自交代过,务必带他回家。 无法,李胥只得向春娘与吴老先生告别,随温家管事登上驴车。 到了第三天,圣上在皇宫设宴,宴请所有上榜的进士进宫赴宴。 之后皇帝赏赐衣袍顶戴,众进士骑着高头大马,由一甲三人领头,禁卫军在两旁开道,沿着御街游行。 姜杰骑坐在披挂红绸的高头大马上,头戴花翎帽子,不时受到道路两旁少女的鲜花与绢帕的袭击,颇觉无奈。 经过一家酒楼前,就见无数鲜花与花瓣在他头上洒下,抬头一看,就见阿姐领着两个小丫头正朝自己抛洒鲜花,不由微笑。 所有人也都朝这边楼上看过来,就见楼上挂着横幅,上头写:四季鲜花鲜果盆栽,开业第一天全部半价。 原来是卖盆栽的啊,怪不得。 再看飘落下来的花朵与花瓣,大大小小,鲜艳夺目,似乎有很多品种,不由咂舌。 真舍得啊!几乎每个进士都被这些花瓣洗礼过了,连禁军与百姓脑袋上都落了几片。 不过,跟着游行队伍行走的人们也瞧清了,楼上的小娘子真好看,抓着花瓣一遍遍抛洒,简直像天女撒花。 众人不由自主地瞧眼这新开的铺子,就见一楼门牌上写着“姜记盆栽”四个大字。 铺子门口还摆放不少鲜花盆栽,有个青年一身白色衣袍,二十郎当岁,长得也算英俊,站在门口朝众人嘿嘿憨笑。 有人被他这笑容感染,便走进铺子里转了转,很快被里头各种花卉与果子盆栽惊住,等出来的时候,怀里就抱了一盆牡丹或者蜜桔盆栽。 有一人买,就有好几人跟风,半个时辰不到,姜泉就卖出二十来盆花卉。 这时候,游行队伍已经全部过去,但后头依然跟着瞧热闹的人群。 有人见这边满地的花瓣,虽然被踩的不成样子,但还是看出不同来。 于是,继续有人进店铺逛逛,出去时,有一小半人都买了盆栽。 姜泉笑得见牙不见眼,与车夫忙的不亦乐乎。 等樱宝带着木丹与杏花从阁楼上下来,楼下铺子里的盆栽已经卖去大半。 她给这些盆栽定价可不低,每盆都是十两往上,即便今天打了五折,每盆也要五两奔上。 竟然都卖出去了! 京城果然跟县城不同,这里的有钱人可真多。 “樱宝,咱们带来的盆栽差不多都卖完了,要不要再搬点儿过来?”姜泉问。 樱宝摇头:“不用,现在都过午时了,等铺子里的售完就关门,挂上售罄牌子,明日再搬新的来。” 姜泉有点不理解小堂妹的意图,但自己听从就行,反正小堂妹这么聪明,她所有决定都是对的。 樱宝领着木丹与杏花出门,再次去了牙行,提出想要挑几个奴仆回去。 牙行管事已经认得这位小娘子,还知道她弟弟刚中了一甲第三名,连忙笑道:“正巧,前儿刚送来一批好货色,小人这便带小娘子去瞧瞧。” 牙行里也代售官奴,前段时间从各地押送进京不少罪奴,不少是前朝罪臣余孽的家眷与奴仆。 城里很多官家害怕被牵连,并不敢多买这些罪奴,偶尔来光顾挑人的,也只是勾栏瓦舍与歌楼舞馆的嫲嫲们。 樱宝跟随牙人来到一个大院,就见大院两侧都建着木笼子似的屋子。 每个木笼子里都挤着好些人,有老有少,还有几岁孩童。 木丹与杏花见到这些笼子,本能地缩了缩,但想到自己已经是小娘子的人了,立刻又挺直胸膛。 樱宝对牙人道:“我想要两个厨娘,四个十岁左右的小厮,四名十三至十八岁的女仆,相貌无所谓,只要他们乖顺就行。” “这个好办,小的这就挑几个出来。”牙人让伙计打开木门,点着手指挑选几个人出来。 樱宝上下打量这十奴仆,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你们籍贯何处?因何获罪?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在?” 大多数都老老实实回答,只两个少女闭口不言。 樱宝朝她们手上看去,只见她们手指芊芊,虽沾满污泥,但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的。 “这两个不要,重新换两个。”她买的是奴婢,不是祖宗,自己可没闲心调教羁傲不逊的人。 牙人连忙让伙计将这两个少女拽回木笼,刚要重新挑选,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抓住木栅栏道:“小娘子,选奴吧,奴识字,还会刺绣,请您选奴吧。” 樱宝听她这么说,打量一下这女子,点点头:“行,你出来回话。” 牙人放这女子出来,她哆哆嗦嗦似乎站立不稳。 樱宝问:“你多大了?以前是何身份?” “奴,奴二十五岁,以前是、是吏部尚书卫万章的女儿,因父亲有罪被贬为奴籍。”她低声呢喃着,眼里蓄满泪水。 第四百一十五章:富丽堂皇 http://.biquxs.info/

樱宝:“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别的家人在此?” “奴名卫秀秀,刚才那两个,是、是奴嫡妹。”卫秀秀双手颤抖着说:“奴还有一个孩儿也在此处,还请小娘子将咱们母女都买下。” 说着就跪下,朝樱宝行个大礼。 樱宝让她起来:“去将你孩儿带来我瞧瞧。” 卫秀秀大喜,重重给樱宝磕三个头,转身跑去木笼去抱女儿。 木笼里,先前那两个少女朝她吐口水:“呸!自甘下贱!你丢尽父亲的脸!” 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坐在木笼里,对卫秀秀道:“秀秀,你舅舅说过会来救咱们,你为何急吼吼要去做人奴婢?” 卫秀秀抱紧三岁女儿,冷淡道:“那不是我舅舅。” “你这是什么话?”妇人不满道:“即便不是你亲舅舅,他也不会不管你,为何你就这么不听话?你走了,我与你两个妹妹怎么办?” 卫秀秀冷笑一声:“你与她们关我何事?难道你想一直让我卖身子换你们母女平安?” 说罢,抱着女儿走出木笼。 樱宝看了看卫秀秀母女,又瞧一眼木笼,转身带着这些奴仆朝外面走。 伙计锁好木笼,拿着一根棍子跟在这群奴仆后面,将奴仆赶到墙角等候主家交钱办契税。 樱宝交完钱,拿到奴仆的卖身契,便坐上马车回家。 牙人将这些奴仆用绳子拴了,派了两辆牛车送他们来到姜家。 春娘见闺女一次买这么多仆人回来,有点吃惊,但想到家里确实缺人,便也没说什么。 不过,看到那个才三岁的小女娃娃朝自己跪拜时,忽然有些不忍。 这么小就做了奴婢,也是可怜。 “这孩子叫什么?”春娘问。 卫秀秀恭敬回答:“回夫人,她小名文竹。” 春娘点点头,转身对闺女道:“宝儿,你给她们安排一下吧,这孩子还小,就给她母女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樱宝:“您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她将新买的两名少女分别取名珍珠与琥珀,安排在阿娘屋子里,照顾阿娘生活起居。 那个卫秀秀也留给阿娘,日常陪她说说话绣绣花,做点儿杂活。 两个厨娘则交给刘厨娘,给她做帮手。 四个小厮,一个给弟弟姜杰,一个给二堂哥,另两个则守着大门。 家里很快热闹起来,众仆人婢女也各就各位。 没多久,姜杰任命书下来,他果然与一甲第一第二都进了翰林院,任七品修撰。 李胥则被外放去了外地任一县县令。 忽然有一天,两名宫里太监来到姜家传口谕,让姜樱宝进宫面圣,还说让她带上药箱。 樱宝不敢怠慢,立刻让木丹拎着药箱跟她进宫。 两太监望一眼木丹,也没言语,请樱宝主仆上了马车。 建康的皇城不比东京巍峨,但也足够高大。 樱宝坐着宫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城,之后来到一处宫殿前。 当小太监唱报一声后,有宫女出来,让樱宝进去,但木丹必须留在外头。 樱宝从木丹手里接过药箱,安抚道:“就站在这里别乱走,也别怕,我等会儿就出来了。” “嗯。”木丹垂手站立着,双腿不自觉打着颤。 樱宝走进宫殿,就见一群宫女围着一名美丽女子,这女子全身绫罗、满头珠翠,端的是富丽堂皇。 领路的太监道:“这是咱们的淑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樱宝朝上首女子福个礼:“民女姜樱宝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笑盈盈瞧着她,招手道:“快近前我瞧瞧。” 樱宝只得上前,再次行个礼。 “哎呦,真是个美人儿。”淑妃轻笑,拉过樱宝道:“我曾听陛下说过,他有个女徒弟,医术很是了得,今儿便请了旨,宣你进宫给我瞧瞧脉。” “愿为娘娘分忧。”樱宝这才放下心,眼巴巴瞅着淑妃:“请将手腕伸出来。” 淑妃也不磨蹭,将手腕放在炕桌上。 樱宝给她切了脉,发现她有了身孕。“娘娘这是有孕了啊。” 淑妃点头:“已经五个月了,我这次请你来,是想问问,我这胎是男是女。” 樱宝收回手,“抱歉,民女医术浅薄,诊不出男女。” 旁边一宫女不满道:“怎会诊不出?连陛下都说你医术精湛,不过诊个男女,又有何难?” 樱宝看了那宫女一眼,不想跟个蠢货辩解。 淑妃见少女脸沉下来,笑道:“连太医也诊不出呢,珠珠你可不能胡乱责怪。姜小娘子,珠珠性子急,还请你担待些。” 樱宝哂笑:“淑妃娘娘说笑,民女不过一介平民,说什么担待,折煞民女了。” 淑妃神情有些尴尬,立刻吩咐宫女:“快将我准备的东西拿来,送与姜小娘子。” 一宫女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在樱宝面前打开。 就见里头黄灿灿十个金元宝,每个都不下十两。 樱宝退后一步,抱拳施礼:“民女也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当不得这些赏赐。” 淑妃笑道:“姜小娘子此话差矣,本宫还有五个月便要生产,到时候还要请小娘子前来帮忙呢。” 樱宝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悦。 自己又不是太医院医女,怎能进宫给这些贵人接生? 万一出个什么岔子,自己一家岂不跟着倒霉? 可若现在拒绝,肯定得罪了淑妃。 自己那便宜师父还没有皇后,估计这些妃子一个个都想拔得头筹,努力生下皇长子。 生孩子的同时,她们肯定巴不得旁人孩子早夭,自己经常来往宫廷,保不准就做了某个人的替罪羊。 唉,真是无妄之灾。 “小娘子,快接着吧!”宫人催促道。 樱宝一咬牙,接过沉甸甸的木盒。“多谢淑妃。”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唱:“圣上驾到!” 淑妃立刻站起身,欢喜地理了理鬓角,迈步往殿门口迎去。 樱宝捧着盒子也跟了过去。 一道明黄身影走进来,宫婢们跪了一地。 樱宝没跪,只是放下木盒,朝皇帝抱拳行礼。 淑妃挽着皇帝撒娇:“陛下,你怎么才来呀,妾都等了您十几日了。” 周无常笑笑,拍拍她手臂道:“这阵子事务繁忙,今日好不容易抽出空闲。” 说着话,目光落在站着少女身上,“你是.樱宝?” 樱宝立刻回答:“是啊,师父您不认识徒弟了吗?” 第四百一十六章:意图不明 http://.biquxs.info/

周无常打量一下樱宝:“有些认不出了。” 如今小娃娃已经长成大姑娘,自己又好几年没见,自然有些恍惚。 但小徒弟的五官没变,性子还是以前那样,一点不怕自己。 周无常在首位落座,对樱宝道:“坐。” 左右宫人赶紧搬来椅子,请樱宝坐下。 淑妃也收起心思,谨慎地在皇帝旁边端茶递水。 “到了京城为何不来见我?”周无常端起茶盏喝一口。 樱宝:“师父您事务繁忙,我又没什么大事,不敢搅扰。” 周无常不置可否,又说:“听闻吴老头说,你送了不少果子给他,怎么不见你送与为师?” 樱宝一愣,随即想起自己曾经送了两筐瓜果给吴老先生一家,不由笑道:“过阵子家里还会送些来,到时候定然先呈给师父品尝。” 周无常这才满意,又问了她一些日常琐事,站起身,对樱宝道:“随我去书房一趟,吾有事交代。” 樱宝立马站起身,“是。” 淑妃见皇帝要走,不免着急,开口挽留:“陛下,您不留下来用膳吗?妾已经让人备下了。” 周无常淡淡扫她一眼:“朕还有事,你一人用吧。” 说罢,转身出了大殿。 樱宝朝淑妃行个礼,也跟着去了。 淑妃气得想摔杯子,但终究按捺住。 这宫里也有皇帝赐的宫人,她不敢造次。 宫女珠珠见左右无人,附在淑妃耳边悄悄道:“娘娘,奴婢怎么瞧陛下对那姜樱宝很不一般啊?是不是想纳她入宫?” 淑妃一怔,随即给了珠珠一个大耳刮,低声喝道:“说什么胡话!陛下岂是你能编排的?那姜樱宝是他徒弟,自小便带着的,如同陛下女儿一般,你这般说话,是想害死我吗?” 珠珠吓得赶紧跪下,匍匐在地上连扇自己几个嘴巴:“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淑妃叹口气:“算了,起来吧。” 珠珠这才爬起来,垂着脑袋不敢再言语。 淑妃摸摸自己的肚子,皱眉道:“德妃的孕期与我差不多,咱俩也不知谁先生产,若是让她占了先机,无论产出男女都对咱不利。珠珠你说该怎么办呀?” 珠珠缩缩脖子,低声道:“奴婢不敢妄言。” 淑妃拢拢外衫,漫不经心道:“回头你让人递个话给我父亲,让他老人家进宫一趟。” “是。”珠珠蹲礼,“奴婢这就去找人。” 再说樱宝,跟着师父来到书房。 “坐吧。”周无常在案桌后坐下,问:“你可还有养身药?为师想买一些。” 樱宝在凳子上坐下:“师父你想要多少?” “几个月的量吧。嗯,再有一些解毒药更好。” “行,我回去就配制一些。” 樱宝打量一下师父,感觉他比之前憔悴许多,神情很是倦怠。 周无常揉揉眉心,说:“以后不必理会宫妃们的召见,我也会训诫她们,不许随意骚扰你家人。” “多谢师父体恤。” 师徒俩聊了一会儿家常,樱宝带着木丹告辞出宫。 回到家,樱宝独自去花房,从洞府取出数十株花苗,又将几个大水缸里注满瞳孔泉,自己在花房内种植盆栽。 春娘过来帮闺女一起栽苗浇水,边做事边询问她在宫里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宫里淑妃让我给她诊脉。”樱宝不想阿娘担心,随口敷衍道。 春娘不解:“宫里不都是有太医的吗?为何让你去诊脉?” 她这段时间跟吴老太太她们一起聊天,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皇帝与妃子看病,都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去出诊。 而那些官职不高的人家,是没资格请到太医的。 再有,外头的医者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宫去给那些宫妃看诊,否则会被严惩。 “不太清楚。”樱宝不愿多说,将塘泥与普通泥土拌匀,用铲子铲进花盆里。 淑妃虽意图不明,但她毕竟是师父的妃子,自己不好置喙什么,更不能让阿娘对那些人不满。 因为淑妃或其他妃子,以后说不定就能生下储君。 倘若她们想给某人穿小鞋,或打压某个臣子,那可太容易了。 春娘见闺女不愿多谈,便也不再询问,说起家里的事:“宝儿,你说要不要送信给你爹,让他带你爷爷奶奶来京城?” 樱宝:“二堂哥已经写信回去了,将小杰在翰林院任职的事也告知他们,若爹与爷奶想来,肯定会捎信过来。” 春娘顿了一会儿,叹口气:“宝儿,要不咱们回乡得了,阿娘在这里一点都安不下心,你爹他一个人在家,总也不是事儿” 樱宝想了想,说:“要不,等吴老先生的宅子修好咱们就回乡去?” 这会儿吴老先生夫妻俩还住在自家,自己与阿娘怎好丢下他们现在回乡。 春娘点头:“好。” 母女两将几十盆盆栽种好,去洗了手,这才回屋。 吴老太太见母女俩又去花房移栽盆景,说:“既然你们家做盆景买卖,何不请两位花农回来,也省的自己动手。” 春娘笑道:“我闲着也难受,活动活动腿脚也是好的。” 自己做惯农活,喜欢忙忙碌碌的生活。 倘若让她整日待在屋里,没几天就能闲出病来。 卫秀秀与两个小丫头也从菜地回来,放下铲子,换下沾满泥巴的鞋子,几人开始收拾桌子准备摆饭。 几个婢女们应樱宝要求,趁着没上冻就去挖地,之后在地里种上青菜、胡葱、胡蒜、姜、芫荽等,吃用也方便。 她们也很乖顺,每日除了洗衣扫地收拾屋子,就是去种菜浇水。 种好之后也就轻松了,几个少女还凑到一块儿跟卫秀秀学习刺绣与裁衣裳。 卫秀秀果然很优秀,经她手做的衣裳鞋袜无不精美。 哪怕只是一块普通麻布,她都能做出精致裙杉来。 樱宝见状,索性将好几匹绫罗绸缎交给她,让她给弟弟姜杰与阿娘做衣裳,当然,自己的也交给她做。 卫秀秀不负所望,为主子们做的衣袍无不雅致漂亮。 当然,她待在屋里做衣裳的同时,也能照应一下她自己的孩子。 毕竟现在外头很冷,泼一盆水出去,很快就在地上冻成冰面。 先更新一章,另一章要大修,上午再更。 第四百一十七章:想去你家玩 http://.biquxs.info/

一晃到了腊月。 眼看要下雪,樱宝做好一大包药丸子,又带了两筐果子,亲自送去皇宫。 东西送达后,樱宝没作停留,立刻回了家。 这天是吴老先生的乔迁之喜,樱宝准备了一份礼物,与阿娘、弟弟三个人一起送去。 吴老先生的家离姜家不远,中间只隔了三家距离。 此刻吴老先生家宅门口热闹非凡,马车马匹络绎不绝,全是来庆贺的官员。 现在的吴老先生任国子监祭酒,正五品的官职,是可以进朝堂面见圣上的人物。 这次乔迁,他的下属全来了,连温家与萧家都来庆贺。 吴老先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有些应接不暇。 好在他闺女吴姜与女婿也来帮忙,加上儿子吴轼也出面招待同僚,勉强将场面撑住。 樱宝与阿娘走进吴家宅子,就见宅院也是两进,跟自家差不多。 但吴家没有水塘与水榭游廊,院子里除了为招待客人新搭建的大棚外,别无他物。 这也难怪,吴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已经没落,吴老爷子丁忧过两次后,一直没再进仕途,所以就有点入不敷出。 吴老先生老家虽有些田产,但收成不高,老爷子索性将那些田产都交给吴氏族人,自己便不怎么再管。 近二年做了官,手头总算宽裕些,但同僚之间的礼尚往来可不少。 好不容易积攒点家私,便买了这处宅院,剩下的银子,吴老先生便打算给儿子定门好亲。 「您这边请。」吴家管事将春娘母子三人往女眷待的客厅引。 走到半途,樱宝忽觉有人看着自己,一抬头,就见几人站在不远处,正是萧承隽等人。 只见他长身玉立,身边还伴着戴个面巾的陈甜甜。 一眼望去,两人衣袂蹁跹,倒也相配。 樱宝视线扫过萧承隽,正好与陈甜甜对上。 对方眼里满是阴郁,仿佛下一秒就化身野兽扑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 樱宝暂时不想理会此人,便与阿娘弟弟往内院走。 罗昭远远瞧见姜家人过来,连忙迎上前:「姜婶婶,樱宝姐姐,阿杰哥哥。」 姜杰朝她抱拳:「阿昭妹妹。」 罗昭回礼,笑眯眯道:「我都等你们好久啦,快跟我来,咱们进屋说话。」 姜杰:「我就不去了,那边有几个同僚,我去瞧瞧,阿娘与姐姐就拜托你照顾。」 「好啊,阿杰哥哥你忙去吧,我会好好照看婶婶与樱宝姐姐的。」罗昭一手拉着樱宝,一手牵着春娘,将她们带去祖母那里。 春娘与闺女向吴老夫人施礼,又与几名老夫人打了招呼,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这位便是姜编修的母亲吧?」一名四十多岁的夫人笑眯眯问。 春娘立刻回答:「是。」 夫人又转向坐在春娘旁边的樱宝,「那你便是圣上潜龙时收的女徒弟啰?」 樱宝微笑点头:「是啊,我自小与师兄们跟随师父游历,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呢。」 夫人笑笑,翘着兰花指拎起茶碗盖子,拨了拨浮沫,语气轻慢:「怪不得。」 罗老夫人道:「樱宝啊,你恐怕还不认得吧,这位夫人是淑妃娘娘的母亲,姚夫人。」 樱宝站起身福个礼:「原来是姚夫人,失敬。」 姚夫人轻轻嗯一声:「老身听淑妃娘娘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美人胚子。」 樱宝依旧微笑:「承蒙娘娘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姚夫人放下手中茶碗,温和地 问:「我瞧你年纪不小了,可曾婚配呀?」 「不曾。」 「哎呦,那可巧了,我娘家有个侄儿,年纪与你相仿,品貌也是不错的。」姚夫人笑眯眯道:「回头我将他叫来,你们相看相看。」 屋里一静,所有人都朝樱宝与春娘看来。 春娘没见过这种阵仗,但也知道这位姚夫人说话有些过分。 哪有越过女孩父母直接跟女孩提相看的,简直欺人太甚。 春娘开口道:「这位夫人,我女儿虽是农户出身,但她也有父母兄弟,没经过父母兄弟认可,不好随便跟男子相看。」 屋中又是一静。 吴老夫人也对姚夫人的无礼之言很生气,但面上不显,对姚夫人道:「姚夫人,樱宝这孩子的婚事咱们可做不得主,有她师父替她操心呢。」言下之意,你少做美梦了。 罗老夫人见势不对,笑着打圆场:「哎呦,咱们干坐着也无聊,不如打打牙牌吧。」 罗昭立刻道:「我这就去拿一副牙牌来!金蝉,你赶紧将桌子铺好,让夫人们落座。」 其余夫人也纷纷道:「好啊好啊,我正好带了彩头呢,咱们就打一圈。」 姚夫人本想发作,但被几名夫人拉着坐到圆桌旁,只得暂时收敛。 而罗昭已经扶起春娘,去了另一间屋。 此间很是暖和,有一张大炕,罗昭招呼春娘与樱宝坐炕上歇息。 「姜婶婶,樱宝姐姐,你们先在此歇着,等回来我就来陪你们玩儿。」 罗昭吩咐小丫头找出两副象牙牌,亲自送给几位夫人,之后又返回,爬上炕,拿起一本话本递给樱宝:「樱宝姐姐,外头开席还早着呢,咱们先看书消遣消遣。」 樱宝点头,接过罗昭递过来的话本,随意翻了翻。 这时,有两个孩子跑了进来,全都长得胖乎乎。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另一个不到十岁的样子。 他俩站在炕边,歪着脑袋打量樱宝。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问:「你是樱宝吧?」 樱宝点头:「萧承玉,什么事?」 萧承玉咧嘴笑开:「樱宝,你还记得我呀?」 樱宝无语:「我为啥不记得?」长这么胖的孩子,她两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萧承玉挠挠脑门,问:「樱宝,你知道魏湛哥哥去哪里了吗?」 樱宝摇头:「不知道。」 萧承玉有些失望,但很快笑嘻嘻道:「樱宝,我去你家玩儿行不行?」 「不行。」樱宝毫不犹豫拒绝。 萧承玉撅起嘴:「为啥呀?」 「因为我弟弟去上值,家里没人陪你玩儿。」即便姜杰在家,自家也不想与萧家有什么牵扯。 「我不要人陪,我就与小童一起玩儿就行。」萧承玉一脸认真。 樱宝抽了下眼角,没好气道:「你跟小童一起玩,为啥要去我家?」 萧承玉挠挠头,偷瞄一眼樱宝,说:「因为...因为我想喝你家的果子汁。」 樱宝无语。 但看在魏湛面上,最终点点头:「好吧,你明日可以来。」 萧承玉欢呼一声,两眼笑成一条缝。 一旁的小童眼巴巴道:「姐姐,我也想去你家玩儿。」 第四百一十八章:不委屈 http://.biquxs.info/

樱宝沉默片刻:「好,你可以跟萧承玉一起过来。」 小童一听很是高兴,朝樱宝行礼:「谢谢姐姐。」 又朝春娘作揖:「婶婶好,我叫小童。」 小童现在长大,终于明白吴老先生并非自己父亲。 后来他母亲韩氏与萧家人被带进京城,吴老先生便将他送还给了韩月娘。 但小童住进萧家后,依然时不时跑到吴老先生家里住几天,将他当成亲人一般依赖。 春娘朝他俩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此刻她心里仍然生着气。 那什么姚夫人,竟如此无礼,自作主张让自家闺女相看不认识的男子,这是把她姜家当什么了? 即便村里人不甚讲究,也知道男女做亲前,得先有媒人牵线,互相了解彼此家庭后,在父母的允许下,才到两者相看这一步。 那姚夫人两嘴皮一张一合,像是给哪个爷们说妾室似的,轻贱自家闺女,今日若不是在吴家,她都想一巴掌呼那女人脸上。 樱宝伸手过来,握住阿娘的手,无声安抚。 感受到闺女的担忧,春娘平复一下心情,朝她笑笑:「这炕挺暖和,娘都要打瞌睡了。」 罗昭闻言伸过脑袋:「姜婶婶,你若困倦就躺一会儿,等会儿开席我叫你。」 「好。」春娘自然不能真躺,只歪靠在绣花大靠枕上合眼假寐。 小童与萧承玉见状,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却迎面遇到陈甜甜与萧承隽。 「二哥,咱们去投壶啊。」萧承玉眨巴着眼一脸讨好道。 萧承隽冷着脸睨他:「你刚才去哪了?」 「没去哪呀。」自从萧承玉的爹中风之后,他与他娘在府中地位直线下降。 大哥萧陌万事不管,所以整个萧府就由萧承隽说了算。 萧承玉也就特别怕这个二哥。 萧承隽负手冷凝着弟弟:「在别人府中不许随便乱跑,如今你已经不小,若冲撞什么人,或惊扰别人家姑娘,我定不饶你。」 萧承玉顿时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我没冲撞人,也、也没惊扰人家姑娘,我就是就是......」 他忽然不敢说下去了。 小童在旁帮着辩解:「我们才没有惊扰别人家姑娘呢,樱宝姐姐不是外人。」 萧承隽听到这名字,脸更黑沉了。 陈甜甜忽然温和笑道:「原来你们是找樱宝玩儿的呀,她待你们可和善?」 小童点点头:「樱宝姐姐还答应咱们去她家玩儿呢。」 萧承玉也连忙点头。 陈甜甜忽然心中一动,笑着问:「小郎君,你喜不喜欢樱宝呀?」 萧承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陈甜甜捂嘴轻笑,转头对萧承隽道:「承隽,你瞧,小郎君都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回去跟夫人说说,该给他寻门亲事了。」 萧承隽皱起眉:「他才多大?咱大哥还没成亲,哪里轮到给他寻亲事。」 陈甜甜没言语,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萧承玉见陈甜甜跟二哥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议论我的事情!」 他虽害怕二哥,但一点不怕这个陈甜甜,平时给她几分脸面,也是因为她是小童亲姐姐的缘故。 这会儿她戳了他的痛脚,萧承玉的小霸王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呵斥她。 「放肆!」萧承隽怒斥道:「现在就回家去!抄五十遍礼记!」 萧承玉撇撇嘴:「我偏不!」 说罢,噔噔噔跑开。 小童眨眨眼,也追着萧承玉跑远。 陈甜甜挽住萧承隽的手,低声道:「二郎,别生气,他毕竟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管多了,夫人该不高兴了。」 萧承隽叹口气,拍拍陈甜甜的手:「继母太过溺爱,若我放手不管,他更加无法无天。甜甜,委屈你了,回去我定将他禁足一月。」 陈甜甜将头靠在萧承隽肩膀上,低低道:「有郎君在,我不委屈。」 ... 第二天,樱宝准备了一些果汁,却没见萧承玉与小童上门。 她也没在意,在自家三间大花房里整理盆栽。 眼看快过年,四季盆栽铺子生意很是火爆,那些世家贵族纷纷过来预定。 姜泉给每盆花卉都取了名字,什么鸿运当头、富贵满园、财神到、长寿花等等。虽然名字俗不可耐,但应景啊。 趁着年节生意好,樱宝将洞府里种的大大小小花卉全都挖出来,移栽在花盆里,浇上瞳孔泉,可保两个月不败。 但如果将这些花放在外头冻一宿,估计也死翘翘。 可谁家钱多烧的慌,会将十几几十两一盆的花放在冰天雪地冻啊。 「小娘子,要奴帮你吗?」木丹在花房外头,隔着一道草帘子询问。 樱宝在花房干活的时候,没她允许,除了姜泉与春娘能进来,其余人不得擅入,所以木丹只在外头询问。 「不用,你去忙吧,这些有我就行。」樱宝站起身,欣赏一遍满屋子盆栽,开始用炭笔计数。 蜜柑树三十盆,牡丹五十盆,木丹花三十盆,桃树五十盆,红梅三十盆,腊梅二十盆,月季五十盆,还有各种兰花五十盆。 这些花卉果植定价不等,最低十两,最高百两,如果都卖出去,能净赚数千两银。 将账目登记完,樱宝走回花房,忽见外头飘飘扬扬下起雪来。 小丫头杏花跑过来,「小娘子,二郎君回来啦!」 「二郎君?是我二弟回来了?」樱宝赶紧往阿娘的院子跑。 杏花与木丹跟在身后小跑着,「是呀,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樱宝跑进阿娘屋里,果然见屋里站着两个少年。 一个是虎子,一个是姜武。 「虎子!小武!」樱宝上前拉住弟弟,笑的合不拢嘴:「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都好几年没见着姜武与虎子,这会儿再看,发现他们都长高不少,也黑了不少。 特别是虎子,已经是个高大的青年模样,若在外头遇到,自己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虎子龇牙一笑,「樱宝,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姜武还将脸凑过来,故作惊讶:「哇哇!姐你这是女大十八变啊,越变越丑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白日做梦 http://.biquxs.info/

樱宝用手拧他胳膊:「你说谁丑?」 但姜武胳膊就像石头一般结实,她都拧不动了。 「哎呦!哎呦!我丑,我丑行了吧。」姜武假装疼痛,歪倒在炕上讨饶。 春娘笑道:「浑闹什么,赶紧去洗洗手脸,一会儿吃饭。」 于是,虎子与姜武去洗手脸,樱宝让小丫头去灶房告诉厨娘,让她们多做几样菜。 好在家里备了不少腊肉熏鱼熏鸡香肠,厨娘们拿去蒸熟就行。 除了肉食,水塘边上还种了不少蔬菜,都盖在草帘子下面,想吃就掰些叶子,与肉丝胡蒜炒一炒,就是一盘美味菜肴。 姜武与虎子洗漱回来,在大炕上盘腿坐下,与樱宝说起在外行军打仗的事。 这次回来,也是因为皇帝下旨,将他俩调回京都,估计要重新安排他们职务。 春娘一听很是高兴:「你们能回京做官可太好了,咱们一家也能团圆。」 樱宝给他俩倒杏仁茶,「虎子你真在京城任职,不如将二伯与二伯娘他们也接到京城来。」 二伯娘生了一女一儿,以后弟弟妹妹长大也要讨前程,在京城总比在乡里机会多一些。 虎子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春娘打量一下儿子,又瞅瞅虎子,问:「虎子,你说亲了没有?」 虎子喝一口杏仁茶:「没。」 姜武在旁笑道:「咱们将军想把闺女嫁给他,虎子哥不愿意,还说他在家乡已经定了亲。」 「为何不愿意啊?」春娘不解。 姜武嘿嘿一笑:「你问他。」 虎子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完,说:「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随便答应。」 春娘:...... 很快,厨娘将饭菜做好,摆在炕桌上,满满一桌子。 樱宝拿来一壶果酒递给弟弟与虎子,「少喝点暖暖身子,等小杰回来,你们再多饮几杯。」 大弟弟姜杰中午不回来吃饭,他要么被罗家接去用饭,要么就在公署里随便吃点,直到下晌才能回家。 春娘问:「要不要将吴老先生也请来?」 「等小杰回来让人去送个帖子,就是不知道吴爷爷有没有空。」如今的吴老先生可是大忙人,外头应酬也多,轻易瞧不见他人影。 春娘:「行吧。」 吃完饭,姜武与虎子在院子里逛了逛,这才回屋休息。 下晌,姜杰与姜泉一起回家,这时候的路面已经被覆盖上白雪。 姜泉跑进屋里,将钱袋子放在炕上,弹弹身上雪花,对樱宝道:「铺子里的花卉都卖完了,还有不少给了定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账簿递给小堂妹,笑呵呵道:「今日都是大客户,你看看咱们盆栽可还够?」 樱宝接过账簿看了看,指着一个订单问:「这个吕家是谁?怎么要这么多花?」竟一次要八十盆,真是大手笔。 姜泉伸头瞧一眼:「吕家啊,他们家有个女儿是圣上的贤妃,听下单的管事说,昨日贤妃生了一个皇子,他们订花,是为庆祝皇子满月用的。」 「怪不得。」樱宝将账簿还给他:「花房里应该够,你明日就送去,记得让他们当场结账,咱们概不赊欠。」 「这个我知道。」姜泉收起账簿,出屋去看姜武与虎子。 晚上,姜家摆宴,不仅请来吴老先生,吴轼也跟了来。 宴席上,吴老先生说:「那萧家真是不知所谓,竟递折子给圣上,请圣上赐婚,幸好圣上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给谁赐婚?」姜武好奇地问。 姜杰冷笑:「那长寿侯竟然为他儿子向圣上求娶我阿姐,真是白日做梦。」 不提长寿侯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爵,单凭他家二儿子跟个黥面女不清不楚,这事儿就没门。 虽说萧侯不一定是为他二儿子求娶,但萧家几兄弟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若嫁进这种人家,难免让人膈应。 姜武皱起眉。 萧家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萧家二郎心仪陈光禄的女儿,还将陈光禄遗孀母子护在身边。 自家可是跟陈光禄家有仇,老爹就曾说过,那韩月娘将几岁的阿姐绑走,还试图杀死阿姐。 如此恶毒的女人,竟被姓萧的护在羽翼下,这会儿又想求娶阿姐,肯定有什么险恶用心。 「等见到圣上,我一定向圣上说清楚,我阿姐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姜武气哼哼道。 明日皇帝就要召见回京的武官,他肯定有机会向皇帝说明此事。 吴老先生:「为今之计,不是向圣上进言,而是尽快给樱宝寻一门亲事,否则,请求赐婚的越来越多,到时候连圣上也不好推脱。」 毕竟樱宝是圣上唯一的女徒弟,自幼拜入他门下,就像他女儿一样,谁家娶了她,怎么着也会被圣上看顾一二。 姜杰与弟弟姜武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老爹不在京城,能护着阿姐替她做主的,就只有他兄弟俩了。 但给阿姐找婆家,他们真的不会啊。 而且阿姐好像说过,她不想早早嫁人,这可如何是好? 「回头我跟阿娘说说此事。」姜杰道。 姜武沉默不语。 姜泉也愁眉不展。 铺子刚刚起步,若小堂妹嫁人,自己一个人可怎么整? 又要培育盆景又要售卖货物,他分八瓣也忙不过来啊。 不对,如果没有小堂妹帮衬,说不定铺子生意一落千丈,自己很快就成为穷光蛋。 姜泉越想越害怕,蹭地站起身道:「要不我们还是带樱宝回乡去吧。」 自己与小堂妹在县城的生意也不错,挣得钱不比京城少。 而且三叔还在县城当县尉,自己兄妹在琴川县横着走,都无人敢龇牙。 吴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去了县城就万事大吉了?圣上一道圣旨,还不是要乖乖回来?」 姜泉挠挠头:「那怎么办?」 虎子忽然道:「不如将樱宝许配给魏湛吧,他俩从小相识,也是有点情谊的。」 吴老先生道:「这事儿你们兄弟跟姜夫人慢慢商议,老夫就是提醒一句,宜早不宜迟。」 最近几日,每天都有人向圣上进言,说周昊与张闵已过束冠之年,必须给他们议亲,连带提到樱宝,还说要派官媒过来。 这其中还牵扯到朝廷律法,说男子超过年纪不婚,女子超过年纪不嫁,都应该严惩不怠。 归根到底,有人已经看周昊张闵与樱宝不顺眼了,想将圣上最亲近的人,从他身边赶走。 或者将他们铲除。 亲事只是个由头而已。 第四百二十章:假传圣旨 http://.biquxs.info/

樱宝不知道,两个弟弟为她的亲事愁的吃不好睡不着。 自那天请客后,两弟弟好像忽然长大一般,说话做事也沉稳许多。 随后,姜武与虎子的任命书也下来,虎子任京城禁军骁骑尉,正六品武职。 姜武任豫州团练使,从五品官,年后便要赶赴汴梁任职。 春娘与樱宝既高兴又有点担心。 姜武毕竟年纪还小,过完年才十五,这就要远赴数千里之外,一去起码好几年不能回家。 樱宝:「娘,要不咱们先给小武定门亲吧,他去那么远,身边总得有个体贴人照顾着才行。」 春娘叹气:「一时两时哪里能找到合意的?唉,若是你爹在就好了。」 樱宝皱眉思索一会儿,「要不我陪小武一起去汴梁?」 京城很是无趣,又有萧家与陈甜甜在旁膈应,自己又不能立刻杀了他们,索性走远点。 反正阿娘有姜杰照应,还有吴老先生一家在旁边看顾,自己再跟皇帝师父请个旨,让老爹也进京来居住。 到时候再将祖父祖母与二伯一家接来,姜家有那个四季盆栽铺子在,一家人不说大富大贵,吃喝肯定不用愁。 春娘摇头:「不行,你老实跟娘在家待着。」闺女都是大姑娘了,哪里能四处乱走? 樱宝见阿娘坚决反对,也不再说什么,想了会儿,忽然想起姜杰:「娘,罗家那边咱们也该先请个媒人过去说合了。」 虽然是罗家先属意姜杰做女婿,但自家也不能失礼数,只要姜杰没意见,就要抓紧将亲事给定下来。 春娘点头:「我前几日已经请吴老夫人帮忙寻个媒人了,只是最近各家都在忙着祭祖,吴老夫人让咱们稍等等。」 樱宝放下心,「我那里还有不少绫罗绸缎,咱再去首饰铺子定些头面首饰,玉器也要购置一些,万一媒人过来,咱们也有拿得出手的聘礼。」 春娘:「那咱们明日就去集市吧,眼看年关,得准备些布料给家里仆人做新衣。」 「嗯,小武与虎子的新衣也得准备起来。」樱宝想多买点儿时新料子,再请绣娘给两弟弟与虎子姜泉多做几件款式好的衣袍。 他们常在外行走,穿着配饰都必须精致才行。 第二天,樱宝与春娘带着一个丫头坐着家里马车去街市。 先去首饰铺子定了六套金镶宝的头面,两个金项圈,几对玉镯,几对金镯,还有玉簪华盛象牙梳等,男子用的皮腰带与蹀躞七事等也定了几套,让铺子掌柜送去梅花坊姜家。 之后又去绸缎铺子,定了几十匹丝绸绫罗,还有仆人穿的棉麻布料。 又请绸缎铺子介绍几位绣娘,一并送去姜宅。 再去鞋履铺子,为弟弟与堂哥们每人购买好几双鞋子与皮靴棉靴,仆人与婢女也每人一双棉鞋。 这一番花费,光定钱就用去数百两银子,只把春娘心疼的不行,一个劲问闺女:「咱家的钱够不够呀?」 这些东西都只是先给定钱,再让店家将货物送去姜家后,再付余下钱款。 「娘你放心吧,够的。」樱宝与二堂哥开的四季盆栽,短短两个多月就挣了几千两银子,刨除花盆与种苗的钱,还有建造花房与购买铺面的银子,净赚两千多两。 即便与二堂哥分成后,她也能分得一千多,完全够支付今日的花销。 春娘哪里能放心,但也知道,这些钱不得不花。 不仅这些,回头还得准备年礼,分送给亲朋好友,以及姜杰的同僚等。 虽然人家也会回礼,但回的也是礼物,又不是银钱,花出去的怎么都收不回来。 所 以在京中做官也不容易,儿子那点俸禄看着不少,但要养活一大家子,还要走人情来往,没点儿额外营生根本周转不过来。 幸亏小闺女与她二堂哥做点买卖,不然的话,家里连仆人都用不起。 逛完店铺,又去米粮铺子购买粮食与食盐,香料也买一些,大酱与米醋各买好几坛。 春娘见京城的黄豆酱都要几十文一斤,不由嘟囔道:「早知咱自家晒几缸,这也太贵了。」 樱宝也觉得挺贵,一铜勺就得百余文,忒不划算:「等明年夏天,咱们就自己晒。」 家里做菜少不了大酱调味,她们一大家子,连仆人在内小二十口人,一天光用大酱就得好几勺,更别提米面油与鸡鸭鱼肉这些日常食物了。 樱宝大致算算,她们一大家子每天花费在十两左右,一个月就是三百两。 这还只是吃饭消耗,若加上礼尚往来,仆人的月钱,每月没个五百两,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母女俩总算采购完,乘着马车回家。 没一会儿,各家铺子就将东西都送来。 樱宝查验过一遍,又在店家送来的其他样品里挑了几盒珠花,这才将钱款结清。 贵重的首饰与布匹,都放在春娘屋里,用一个个樟木箱子锁起来。 这些都是准备当彩礼的。 其余交给卫秀秀与新请来的几名绣娘,让她们给家里主子做衣裳。 仆人们的衣裳,都交给她们自己做,樱宝给每个仆人都发了棉花与棉布麻布,足够她们每人做两身衣裤。 男仆与小厮们的衣裳,则交由几个丫头代劳,反正他们衣衫上也不用绣花,几个小丫头一齐动手,没两天就能做好。 至于米面粮食与油盐酱料什么的,樱宝单独放在一间屋里,让木丹暂时掌管着钥匙,厨房来领多少,就记多少帐。 过了祭灶,宫里忽然来了两名太监,说是奉圣上口谕,宣姜樱宝入宫觐见。 樱宝想起师父周无常之前说的话,问两位太监:「师父跟我说过,他若召见我,必会有圣旨,你们为何没有?」 两名太监神情有点慌乱,但很快镇定道:「姜樱宝,你想抗旨不尊吗?」 樱宝审视着两人:「你们最好说实话,到底奉了谁的命令?又为何召我入宫,若有一句假话,我会亲自问师父,治你们的罪!」 其中一太监沉下脸:「姜樱宝,你威胁咱家?」 「假传圣旨,罪加一等,这位公公,你不会不知道吧?」樱宝根本不惧这两太监。 不过就是淑妃家养的狗,上次也是他们俩,谎称奉了皇帝口谕,其实就是淑妃仗着自己怀孕,假传旨意。 第四百二十一章:赐神药 http://.biquxs.info/

这会儿吕贤妃已经生出皇长子,那淑妃再蹦跶也没啥用了。 即便她也生出个皇子来,也只是皇次子,想超越皇长子,要么淑妃被加封皇后,让自己儿子成为嫡子,要么就搞死皇长子,那她的孩子就有可能是长子了。 樱宝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不应该与淑妃搅合在一起。 吕家也是京城大世家,吕贤妃的爹是当朝宰相,也是周朝的开国功臣之一,自己脑子抽了才沾染上吕家的竞争对手。 「姜樱宝!你放肆!」太监面露凶光,指着樱宝道:「咱家是奉了淑妃娘娘的命令,让你进宫觐见!你敢忤逆娘娘,不想活了吗?」 「你说谁不想活?」姜武从屋里出来,冷着脸问:「假传圣旨你们还挺猖狂,连圣上也不放在你们眼里了吗?」 太监顿时哑然,一摔袖子,狠声道:「好样的!姓姜的你等着!咱家这便回禀娘娘,治你全家的罪!」 说罢,转身出了姜家,两人登上一辆宫车,飞快驶远。 樱宝目送宫车远去,心里有点不安。 这个姚淑妃还真是阴魂不散,一次次纠缠自己想干啥? 姜武拉着姐姐回屋,说:「姐,淑妃这时候叫你进宫,肯定没啥好事,你不去是对的。」 再过些日子就是皇长子的满月宴,皇帝宴请朝臣与贵妇诰命进宫宴饮,万一在这之前出什么岔子,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旁的不说,就说那淑妃都快临产,这种时候见个外人,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流产或者怎么样,阿姐肯定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圣上为了平息姚家怒火,会怎么处置姜家?真的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不是樱宝与弟弟阴谋论,实在是新朝局势还处于不稳定期。 很多世家贵族看似臣服新朝,其实一直虎视眈眈。 那些人可能想,既然周无常能当皇帝,他们也可以。 这才是周无常纳了那么多妃嫔,却不立皇后的原因吧。 一旦立了皇后,其他世家不服气,就会蠢蠢欲动,在暗中搞动作。 而一天不立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闺女有希望,所以才暂时按捺心思。 毕竟能兵不血刃,谁又想刀山火海呢。 第二天,姜武与吴老爷子一起去上朝。 他俩都是五品官员,可以进大殿朝见皇帝。 只不过两人站立的位置,只能在那些一二三四品官员的后面。 哪知上朝没多久,就有人弹劾了他,说他目无尊卑,无法无天。 姜武很是无语,在心里将弹劾自己的人记住。 被弹劾的官员,也有申辩的机会,所以姜武下朝回家后,就写了一大篇申述折子。将那天宫里来人假传圣旨的事洋洋洒洒写在折子里。 搁在别的官员身上,他们或许有所顾忌,怕折了皇帝的面子,毕竟假传圣旨的人是他妃子。 但姜武才不管,将那些人说的话一个字不漏地都写在折子上,呈给皇帝看。 好在周无常挺关注这件事,从宰相手里要来姜武的申述折子,看了个大概。 看完之后,周无常脸都黑了,立刻起身去找姚淑妃。 姚淑妃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此时身子沉重,被喝令跪下还有点懵:「陛下,妾做错了什么?」 周无常负着手问:「你屡次假传朕的旨意想做什么?」 姚淑妃一愣,「妾...没有。」 周无常甩手将折子摔在她脸上:「你仔细看看,是否有一句虚言?」 姚淑妃抖抖索索将折子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冷汗直冒。 「陛下,妾妾不过想请姜樱宝进宫诊个脉,并无其他意思,也...也没有假传圣旨。」 周无常冷哼一声:「你诊脉自有太医院太医负责,为何要去找一个小姑娘进宫?怎么?难道你认为朕的太医都是一帮废物吗?」 「没有,妾没有那个意思。」淑妃捂脸痛哭。 周无常冷冷扫视她一眼:「朕已经告诫过你一次,没有内务府安排,不得随意接人进宫。你当朕的皇宫是你姚家后花园,想召谁进来就召谁进来?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 「妾知错了,呜呜呜呜......」 周无常不为所动,负手走到殿门口,望着跪在大殿台阶下的宫人,冷声问:「那天是谁出宫假传圣旨的?站出来!」 两那名宫人抖抖索索爬出人群,不住磕头:「奴婢是奉了淑妃娘娘的命令啊...」 周无常:「拉出去杖毙!」 几名侍卫过来,架起两名宫人,拖到宫殿院门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两太监不住求饶,但很快就被人堵住嘴。 一阵噼噼啪啪的杖击声传进大殿,姚淑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宫人不敢上前搀扶,直到周无常开口,她们才将淑妃架上床榻,再去叫太医进来。 当晚,姚淑妃产下一女婴,因不足月,身体只比成人手掌长一些,皮肤红彤彤皱巴巴,哭声像猫儿一样细弱。 温太医只好跟皇帝实话实说:「婴儿不足月,五脏皆弱,恐保不住。」 姚淑妃因受了惊吓,也命悬一线。 「这个拿去,喂给她母子吃下。」周无常从暗格里取出两颗包着蜡壳的药丸子,交给温太医。 温井言接过药丸子,打开一看,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香味很是熟悉。 他不敢迟疑,将一颗药丸子喂给姚淑妃,另一颗化水喂给婴儿,总算让两母女平安无恙。 姚淑妃受惊早产的事传进姚家,姚家上下非常生气,特别是任中书侍郎的姚谦,当即拍桌子大骂皇帝薄情寡意、过河拆桥。 可当得知女儿与外孙女被皇帝赐的神药救活后,又收敛心情,暗暗打听那神药从何而来。 结果皇帝身边的人都说,圣上能召唤神灵,那神药就是天神赐予人皇的保命灵宝,还说,那神药不仅能救命,还能延年益寿。 这下姚家震惊,姚家七十二岁的老郡公更是对那神药心向往之。 古人言,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这两岁数都是人生一大坎儿,闯过去就能活,闯不过去就是一个字,死。 姚老头一生要强,就是怕死怕的厉害。 眼看自己要闯七十三岁的大坎,老头每日战战兢兢,不许家里人提一句年岁的事,过寿更是不过。 当皇帝手里有神药的事传到他耳朵里,白发苍苍的老头恨不得立刻跑进皇宫跟皇帝讨要一颗。 第四百二十二章:册封 http://.biquxs.info/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 大清早就有四辆宫车驶来,从上面下来两名中书省官员,几名手捧礼盒的宫女,几名手执礼器的宦官,以及一群骑马侍卫。 他们来到姜家大门口,高声叫道:「圣上有旨!」 守门的小厮惊得跳起来,赶紧跑进后院通报。 春娘与闺女早就起来,穿戴上新衣,正准备早饭,被小厮的通报吓一跳,立刻叫上两个儿子与姜泉虎子去门口接旨。 一群人被迎进正厅宣读圣旨,一家人备好香案,整装跪下听旨。 原来皇帝今日在太和殿宴请群臣与其家眷,让姜氏一家进宫赴宴。 还有两道圣旨,一是封许春娘为六品安人,并赐礼服绶带一套,册书一份。 另外封姜樱宝为正二品琴川县主,赐礼服绶带与玉蝶一份,及相应礼器若干,配宫人八名,县主府宅一座,车轿一副,侍卫十二名。 望着手捧礼器的宫女宦官们,樱宝有些懵。 一名通事舍人笑眯眯道:「琴川县主,还不赶紧接旨,回头您还得去宫里谢恩呢。」 樱宝连忙叩头接旨。 手捧圣旨与玉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没想到师父封她做了县主,还将琴川县给她做了封地。 这可是亲王或郡王闺女才有的待遇啊。 接完旨,春娘与儿子要留通事等人用饭,两人摇头:「咱们还得回去复命,就不久待了。」 姜杰见状,赶紧取来两个大红封,送到两名舍人手中,几个太监也各有一红封。 送走传旨官员,一家人望向八名宫人。 一名大宫女朝樱宝福礼:「奴梅香,给县主请安。」 另一名宫女也蹲身行礼:「县主万福,奴名兰香。」 「奴荷香......」 「奴名秋香......」 四名宦官也过来行礼:「贵祥、金喜、玉莲、于大海,给县主请安。」 樱宝点头,让她们起身。 大宫女梅香道:「等会儿县主要进宫谢恩,让奴服侍您穿戴起来吧。」 「好。」樱宝挽着阿娘走进屋里。 春娘今日也要穿上六品命妇礼服,披上绶带,去宫里谢恩,顺便参加宫宴。 另外她与闺女还要听梅香讲讲宫里的规矩,以及礼仪等。 幸好此次进宫,这些宫女也能陪同一起,即便自己记不住,有宫女们在旁提点,应该不会失礼。 四名宫女给樱宝母女穿戴好,又上了妆,这才垂手站在一旁。 樱宝的礼服比阿娘的长些,后头都拖到地上,看起来格外威严。 春娘穿上一身命妇礼服后,瞬间气势也抬上去,加上她面容娇美,比起那些世家出身的贵妇也不差什么。 随后,一家人一起进宫赴宴,只姜泉没在邀请名单之中。 好在姜泉心大,乐呵呵送走三婶与小堂弟他们后,自己回屋,坐炕上数钱。 樱宝的车驾到了皇城门前,就见这里挤满官员的马车轿子。 她的马车是御赐宫车,可以直接进入。 有宦官与侍卫开道,门口的人群纷纷让开。 驶进皇城,进入宣祐门,顺着南北向的大街来到紫宸殿外的会通门前。 只要穿过会通门,里头便是皇宫了。 会通门内有殿中省尚食局的御厨房,还有尚药局、尚酝局、尚衣局、尚舍局与尚辇局,共六尚局,平时守卫极为森严。 能够从此门进去的,都是皇帝与宫妃的亲信与近侍。 此刻会通门外,知 省、御药、亲从官、辇官、车子院、黄院子、内诸司兵士等杂役人员,随时听候宣召。 宫中负责采买、进贡的人也全都从这里进入宫内。 樱宝与阿娘下了车,在数名宫女的簇拥下,走进会通门。 之后来到紫宸殿旁边的侧殿,文和殿,梅香说,皇帝会在这里暂时停留。 文和殿门口,果然守着好多宦官与宫女,看样子,皇帝已经在殿中了。 通报之后,樱宝与春娘走进殿内。 只见周无常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丝编织而成的皇冠,正坐在龙椅上。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母女俩规规矩矩给周无常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周无常微笑:「起来吧。赐座。」 两旁宫人立刻抬来两张圆凳子。 樱宝与阿娘致谢后,在凳子上坐下。 她想了想,问:「陛下,那个琴川县真的给徒儿做封地了吗?」 周无常颔首。 樱宝笑了:「那我以后回琴川县居住。」 「想得美,你需得在京城待着。」周无常端起茶盏喝一口。 「为啥呀?」 周无常:「你还没成亲。等给你选了夫婿,就可以迁去琴川县了。」 樱宝:「......」 周无常又道:「今日宫宴,你正好仔细看看,若觉得哪家公子合眼缘,就告诉朕。」 樱宝满脑袋黑线。 周无常:「你也不小了,本朝十七岁未嫁的女子,委实没几个,每次上朝,朕都要听那些老臣念叨几遍。你与周昊张闵几个,不知被那些老臣弹劾多少次,朕也无奈啊。」 「若合我眼缘的人不在京城呢?」樱宝试图垂死挣扎。 周无常:「这个没关系,只要你说出是哪个,朕就为你们赐婚。」 「如果他不同意呢?」樱宝眨巴着眼问。 周无常哼一声:「无妨,朕会将他叫来问一问。」 见樱宝又要说话,皇帝赶紧道:「马上开宴,你们先去垂拱殿吧。」 垂拱殿就在紫宸殿旁边,今日宫妃命妇们都在此殿赴宴。 樱宝见师父开口赶人,只得与阿娘告辞。 来到垂拱殿,已经有不少命妇在殿中落座。 樱宝与春娘在宫中太监的引领下,各自落座。 这也没办法,因为品级不同,她与阿娘的位置安排也不同。 好在吴老夫人与罗老夫人也在,她们的品级与春娘一样,都是六品安人,倒是坐到一块儿去了。 樱宝见阿娘坐在吴老夫人旁边,心下稍安,朝左右夫人们点头示意。 她是正二品县主,地位等同于皇室宗亲,与几位一二品的诰命夫人坐在一处。 梅香偷偷告诉她,这些夫人里头,有姚淑妃的亲娘,吕贤妃的亲娘,还有两位分别是陈惠妃的娘与钟德妃的娘。 她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跟春娘差不多。 「你便是圣上的女徒弟?」吕夫人笑眯眯问。 第四百二十三章:选婿 http://.biquxs.info/

樱宝点头:「是。」 吕夫人微笑道:「我早有耳闻,却不曾见过,没想到竟是如此灵秀的孩子。」 「夫人谬赞。」樱宝客气道。 坐在旁边的姚夫人冷哼一声,侧头与另一位夫人说话。 吕夫人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 「定了亲没有啊?」 「未曾。」 「哎呦,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还没定亲?」吕夫人笑容更深,轻声道:「实不相瞒,我家有个小女也十六岁了,也死活不肯议亲呢,唉,真真愁死个人。」 樱宝:「十八岁议亲刚好,您小女儿是舍不得离开家呢。」 「可不是。」吕夫人叹口气:「我也想多留她几年,奈何别人家男儿都定亲了,再留下去岂不耽误了她。」 樱宝:...... 为何所有娘亲都一个想法?她娘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吕夫人端起面前茶碗喝一口,小声问:「县主,你弟弟定亲没有啊?」 樱宝眨眨眼:「快了,等过完年就下定。」 自家已经将弟弟庚帖送去罗家,罗家也将罗昭的庚帖交给媒人,只等司天监上值,便拿去合算一下。 吕夫人面露惋惜,随后又说:「小女的脾性倒是与县主一般,回头我让她给你下个帖子,你二人认识一下,做个闺友。」 「多谢夫人抬爱。」 两人聊了一会儿,陈惠妃的亲娘也探头过来,笑眯眯与樱宝打招呼:「我家几个女儿也与琴川县主年岁相当,你们肯定聊得来。」 樱宝微笑。 正说着话,忽听內侍唱道: 「惠妃娘娘驾到!」 「贤妃娘娘驾到!」 「淑妃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众人一听,赶紧起身,来到桌旁跪下。 樱宝跪在陈夫人与吕夫人身后,悄悄抬头看一眼。 只见四位妃子鱼贯而入,锦绣华服,佩环叮当,金冠上的步摇轻轻摇曳,长长绶带拖在身后,如繁花盛开。 她们身后跟着好几位嫔,还有一众宫女內侍。 四妃在主位的四张桌后坐下,几位嫔分坐下首两侧。 宫女站在四妃身后,每人撑一把长柄障扇,其余宫人分别手执礼器,分站后侧。 主事的陈惠妃开口:「诸位平身。」 众命妇这才起身。 陈惠妃:「坐吧,不必拘束。」 众人各就各位坐好。 接下来陈惠妃又说了一番勉力的话,宫人们才上菜上果品酒水。 樱宝发现,自己这边的菜肴比阿娘她们那边的丰盛些,多了几样菜。 连盛装食物的器皿也不一样。 即便这样,众命妇用饭也极为谨慎,只稍稍吃一口就放下筷子。 宴席中,有教坊司的艺伎来表演,还有耍杂技的表演杂技。 一个小姑娘,将身体弯折成对折,用嘴去叼彩凳下的绢花。 樱宝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到宫宴结束。 四妃带着一众人走了,很多诰命随后跟去见自己的妃嫔女儿,于是大殿就剩下品级低的命妇。 出了大殿,樱宝等阿娘她们过来,再与她们一起出宫。 走出会通门,登上马车,樱宝才想起皇帝师父交代自己的事,去紫宸殿那边看青年才俊。 还是算了吧。 单看外表,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县主留步!」 车 后传来急切声音。 梅香转头一瞧,原来是太和殿的太监。 樱宝让马车停下,就见一名十几岁的太监跑到马车前,气喘嘘嘘道:「县主,圣上让您去太和殿一趟。」 「去太和殿做什么?」樱宝问。 「奴婢不知。」小太监偷偷用袖子抹一把脑门。「圣上说,你若不去,便直接赐婚。」 樱宝:…… 她这个师父越来越不靠谱。 转头对春娘道:「娘,你先回家,我与梅香去瞧瞧。」 「好吧。」皇帝要张罗樱宝的婚事,其实春娘挺高兴。 如今闺女地位高了,自己与丈夫根本无法给她找到能匹配的夫婿,还不如将主动权交给女儿的师父。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无常好歹也算樱宝的师门长辈,肯定会给她定个好人家。 樱宝下了马车,带着梅香与兰香两个往太和殿走。 走到太和殿时,就见好多老臣都往宫外去。 樱宝犹豫一下,跟着小太监往太和殿旁边的浏园走去。 浏园内,一些青年官员三三两两在一起说话,似乎没注意到有女子过来。 「樱宝?」一道男声在旁边响起。 樱宝转身看去,就见魏湛与温衡寅站一起,旁边还立着张闵与周昊,以及姜杰姜武虎子。 「咦?你们什么时候进京的?」樱宝问。 魏湛嘿嘿一笑:「今天凌晨。」 他与温衡寅、张闵骑马紧赶慢赶,正好赶上元旦的宫宴。 「怪不得。」她就说呢,这小子进京,怎么可能不去找虎子与姜武,原来没来得及呀。 魏湛挠挠头,偷瞄樱宝一眼,低声道:「樱宝,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樱宝看一眼其他人,跟着魏湛走到一旁。 「就是…就是我听虎子说,婶婶要为你选人家。」 魏湛有些赧然:「我…我想跟你说…」 「说什么?」樱宝好奇。 莫非这小子想自荐枕席…不,自荐亲事? 魏湛一咬牙,胸脯一挺:「那个,你瞧我怎么样?」 樱宝嘴角抽了抽,打量他一眼:「还行,就是黑了点儿。」 「你…」魏湛无奈,「我若捂几天,也能白。」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黑是因为在外头晒的。」魏湛拍着胸部道:「而且我娘白,我爹也白,没道理我就黑了。」 樱宝忍住想笑的冲动:「好吧,我信。」 魏湛龇着一口白牙笑了:「那我去禀明圣上。」 樱宝点点头。 既然一定让她选,那就魏湛好了。 最起码他心思通透,一眼能望到底。 魏湛乐得合不拢嘴,撒腿朝太和殿跑去。 他接到虎子的来信后,一刻也没敢耽搁,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赶上了。 樱宝目送魏湛欢快跑远,心里也有一丝暖意泛起。 转过头,忽见弟弟姜杰与姜武走来。 「姐,你选魏湛了?」姜杰问。 樱宝点头。 「为何不选温衡寅?」姜武问。 樱宝疑惑:「为何要选温衡寅?」 姜武:「我写信给温衡寅,说你要择婿,问他是否愿意过来,结果他来了,你竟然选了魏湛。」 第四百二十四章:长寿侯府 http://.biquxs.info/

樱宝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温衡寅,转头对弟弟道:「此事不是你我说了算。」 师父是不会答应自己与温衡寅的亲事,因为温衡寅的祖父是太医,而师父不希望自己的神奇药丸子为温家所用。 况且师父不再是以前的师父,他现在是皇帝,而自己有神奇能力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所以她可以嫁给没有背景的商贾魏家,也可以嫁个寒门出身的官员,就是不能与那些世家贵族有牵扯,其中就包括钟楚彦与周昊张闵等。 京城的大世家更不行,包括四妃家族,那些都是开国功臣,家族底蕴深厚,自己这个拥有神奇能力的县主,又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嫁给任何一家,都可能被皇帝忌惮。 打个比方,钟楚彦是钟将军后人,他掌着数十万西北大军,有大批武将追随,若自己嫁与钟家,必然引起皇帝警惕。 张闵的父亲是大儒,又在荆州当过太守,如今也回到京城,却一次都没与自家联系,想来张太守是个谨慎的人,在儿子没娶亲前,不想引起皇帝侧目。 周昊更不可能,自己被封县主,也就成了他半个女儿,而周昊是周无常唯一的侄子,最近又被封韩山郡王,自是不可能与自己有啥牵扯。 所以,樱宝想来想去,就只有魏湛最合适。 她如今处在这个位置,婚事已经不是自己的事,一个不慎,整个姜家都跟着遭殃。 姜杰沉默一会儿,似乎也想明白了,低声道:「魏湛也不错,姐你总算可以嫁出去了。」 樱宝:....... 这是什么话? 她瞪了弟弟一眼,对他道:「年初三若是无事,就请张闵全家与周昊他们来家做客,初四再请罗家与吴家,初五请你的同僚。」 「我知道。」姜杰已经知道人情世故,年前预备的年节礼单就是他亲自拟定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姐姐指点。 樱宝也就提醒他一下,随后带着几名宫女回家。 第二天,赐婚圣旨没来,也不知是不是皇帝太忙,将此事延后了。 春娘激动地在屋檐下张望了很久,没见着宫里来人,却等来长寿侯府的管家。 长寿侯夫人王氏亲自写了请柬,请樱宝母女于正月初五去侯府赴宴,说是她过四十岁生辰。 春娘拿不定主意,来找闺女:「宝儿,长寿侯请宴,咱们去吗?」 「长寿侯萧家?」樱宝沉思片刻:「去。」 怎么不去?自己正好近距离了解一下男女主的剧情呢。 她总觉得,近些年这么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春娘其实不怎么想去,但自己不去的话,闺女一人赴宴,她又不放心。 「咱们家与长寿侯家没什么来往,也没有礼单可参照,要送些什么过去?」春娘问。 樱宝:「这个问问梅香吧。」自己也不知要送什么礼最合适。 随后叫来梅香,在这位大宫女的指点下,挑了一副织锦寿星图。 如今樱宝是县主,品阶比侯爵高一级,所以送礼不必多贵重,意思一下就行。 初五这天早上,长寿侯府的管事又来请了一次。 这是礼节,所以樱宝没觉出什么。 快到午时,她穿戴整齐,与阿娘一起登上马车。 四名宫女分站马车两侧,一起随行去往长寿侯府。 侯府这时已经来了不少贵妇与贵女。 她们品阶都不高,甚至没有晋封,看到樱宝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侯夫人王氏更是迎上来,拉着春娘与樱宝的手,将她们安置在主位上。 樱宝扫视 一遍众人,这些夫人中,没有一个是皇帝妃嫔娘家人,估计肯来萧家的,都是萧家以前的亲朋故交。 众人寒暄一阵子,就各说各话,萧王氏对樱宝道:「早就想去拜访县主与姜安人了,奈何咱家情况特殊,就没敢去打搅。」 「唉,上回承玉回来,吵着要去你府上,被他二兄给罚了,一个月不给出门。今儿听说请县主过来,他别提多高兴了。」 春娘笑道:「我说怎么回事呢,说好去玩,却不见来,那天我都将他们最爱喝的果汁准备好了。」 「劳您费心。」萧王氏叹口气:「如今侯爷手脚不便,府中诸事都有二郎说了算,承玉顽皮,常常惹他二兄厌烦,被处罚是常事。」 春娘:「孩子哪有不顽皮的,我家那两个,到现在还调皮捣蛋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萧王氏忽然低声道:「前儿圣上给大郎与二郎都赐了婚,婚期定在正月二十,让大郎二郎一起迎娶新人呢。」 樱宝眨眨眼,望着萧王氏,静听下文。 萧王氏:「虽说婚事有内侍省操办,但府里也要准备,二郎竟让寄居在府中的韩月娘母女整理他的婚房。唉,也不知咋想的。」 春娘皱眉:「那韩月娘的丈夫呢?为何不把她接回去?」 「被蛮夷带去金国了。」萧王氏道:「至今生死不知。」 蛮夷将先帝夫妻与一干宗室大臣掠去金国,估计是回不来了。 所以那韩月娘与寡妇无异,二郎萧承隽情愿让一个寡妇收拾整理他的新房,都不让身为侯夫人的继母插手,想想都匪夷所思。 萧王氏心塞的同时,也摆烂了。 不管就不管,当她想管这府里的破事呀。 这长寿侯府,听着挺威严,实际上就是一个牢笼,内外不仅有皇帝派来的人监视着一举一动,就是自己想寄信给娘家都不行。 幸好她认识刚成为京城新贵的姜氏母女,自己与她们还能搭上话,所以一见到这母女俩,就忍不住将憋在心里好久的郁闷都说出来。 樱宝好奇地问:「萧陌与萧承隽都定了谁家女儿?」 萧王氏:「一个是张府司的女儿,张府司的父亲是伯爵,另一个是宋司马家的女孩儿。」 张府司官职虽不高,但他家是伯爵,世袭罔替的,他家女儿许给萧陌,也不算辱没了他。 宋司马虽有点儿实权,但他家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不过这唯一的女儿生的极美,配萧承隽绰绰有余。 樱宝若有所思。 萧承隽成亲,那陈甜甜该如何安置? 她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声:「侯夫人,冒昧问一句,那陈甜甜是萧承隽的妾吗?」 第四百二十五章:孤男寡女 http://.biquxs.info/

萧王氏古怪一笑:「不是。原本二郎要纳她,可她拼死不肯,说自己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与人做妾。」 樱宝更好奇了:「可她每日与萧承隽同出同进,谁家男儿敢娶她做正妻?」 萧王氏:「估计是想二郎明媒正娶她吧。不过,这回那姑娘的心思算是落空了,我听前院丫头们说,自从二郎接了赐婚圣旨,陈姑娘一直在屋里哭个不停。」 樱宝抽了下眼角。 那陈甜甜不是萧承隽的心上人吗?为何这么久都不娶? 难道说,他爱的其实就是权利与地位? 还有,陈甜甜如今都二十岁了吧,这是准备跟萧承隽一直耗下去? 「夫人,大厨房来人说,酒席都预备好了,现在就上菜摆宴吗?」一个婢女过来询问萧王氏。 萧王氏点点头:「上菜。」 今日是她生辰,大致请了四桌,结果就来了两桌。 幸好身为县主的姜氏母女到场,不然自己也太尴尬。 随后萧王氏邀请众女眷去花厅坐席,将樱宝与春娘安排在主位上。 宴毕,众人纷纷告辞。 樱宝与阿娘也向萧王氏告辞回家,正准备上车,就见一个小胖子与一个十来岁男童跑来。 「樱宝姐姐!我要去你家玩儿!」小胖子跑的气喘吁吁,上来就要拽住樱宝的衣袖。 梅香与兰香不动声色将小胖子与自家主子隔开,束手站在樱宝两侧。 「承玉。」萧王氏不赞同地瞪一眼儿子:「都十五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十五岁的小胖子萧承玉穿一身新锦袍,头上扎两个包包头,加上他圆胖胖的脸,有点孩子气,这会儿正一脸期待地等待樱宝回复。 「行啊,正好姜杰姜武都在,魏湛也在,你去找他们玩吧。」前几天魏湛一直住在周昊的郡王府,只今日来姜家过小年。 萧承玉高兴地跳起来,立刻招呼上小童:「咱们去樱宝姐姐家喝果汁。」 小童有点蔫蔫的,似乎有什么心思。 但听到能出府去樱宝家,还是眼睛一亮。 他小大人似的朝樱宝一拱手:「樱宝姐姐新年好,婶婶新年好。」 春娘朝他点点头,和蔼道:「你也新年好,回头婶婶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谢谢婶婶。」小童与萧承玉一齐道谢。 随后,两少年带着一名小厮乘坐马车去了姜家。 今日是大年初五,魏湛与温衡寅张闵都在姜家。 他们与姜杰姜武虎子姜泉在游廊里垂钓,将樱宝放在水塘里的鱼钓上来好几条。 「魏湛哥哥!我来啦!」萧承玉虽胖,却很灵活,跑过去抱住魏湛一阵摇晃。 魏湛嫌弃地将他杵开,「隔夜饭都快被你晃出来了,小声点儿,咱们钓鱼呢。」 萧承玉点点头,探头望水塘里瞧了瞧,就见水塘冰面上被凿出几个洞,几人一人占一个冰洞垂钓。 小童望望这几人,想过来说话,奈何他们都专心瞧着水面,并不理会他。 不一会儿,两个婢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杏仁茶过来,给每位郎君都送上一杯。 几人一手端着杏仁茶喝一口,一手握着鱼竿。 等一杯杏仁奶茶喝完,都没注意魏湛不见了。 花房内,樱宝蹲在地上,将刚取出的花苗一个个栽进花盆内。 等二十株全部栽好,起身去水缸舀水时,发现魏湛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樱宝被吓了一跳,嗔怪道:「干啥鬼鬼祟祟的?」 魏湛笑的得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盒 子塞在她手里:「这是给你的,那天没来得及。」 樱宝拿起沉甸甸的盒子看了看,随手打开,就见盒子里装着一对金镶宝的宽手镯。 宝石硕大,金镯厚重,款式极为粗犷,不像本朝的式样。 「这是从海商手里得来的。」魏湛道:「我猜你喜欢。」 樱宝确实喜欢这种真金宝石的东西,结实耐造,还容易出售换钱。 「很贵吧?多少钱买的?」她问。 魏湛挠挠头:「没多少钱。」 见樱宝拿眼瞪他,连忙道:「就、就花了五百多两。」 樱宝点点头,拿起一只套在手腕上,晃了晃,倒是很合适,就是有点沉,做事不方便。 将手镯撸下来,重新放进盒子盖上,对魏湛道:「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魏湛笑的嘴巴快咧到耳朵根。 樱宝想了想,也取出一个盒子,递给魏湛:「这个花能救命,可内服也能外敷,你好好保存,若是在外行军打仗,一定要随身携带。」 盒子里装的是一整朵五鼎芝,足有海碗那么大,中间有莲座形状的蕊,她吃过一次,可洗精伐髓。 「好。」魏湛将盒子接过来,小心揣进怀里。 然后他抬了抬手,终于抚上樱宝的头发,低声道:「樱宝,我心悦你。」 樱宝心跳了一瞬,有点面红耳赤,「我...我也是。」 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听人对她说这话,感觉晕乎乎。 魏湛眼里迸发出光芒,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旁边站了一个人,不由黑了脸:「你...小童你在这里干啥?」 小童好奇地望着两人,说:「...吴大爹爹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非礼也......」 魏湛长腿一迈,上前捂住小童的嘴,将他提溜到外头去了,板着脸呵斥道:「不许胡说!」 小童撇撇嘴,哼一声,转身跑了。 魏湛转头看了看花房,很想再进去跟樱宝说说话,但想到小童的话,只得说:「樱宝,你若忙不过来,我去叫虎子与姜武过来帮忙。」 樱宝从花房走出来:「已经好了,你去与他们玩吧。」 魏湛点点头,一步一回头走了。 樱宝回到自己屋里,嘱咐梅香她们别进来打搅,闪身进了洞府。 她来到瞳孔泉旁,将手里攥着的金色碎片浸在泉水里。 两片金色渐渐融化在水里,最后消失不见。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那金色碎片融进瞳孔泉后,她脑海便出现一段模糊记忆。 记忆有些散乱,她需要努力拼凑,才能将它们理清。 不过,联想到她之前的梦境,樱宝大致了解,这些金色碎片就是她某世的眼睛。 那些人杀死她后,为了防止她复活,或者想得到她的能力,就将她眼睛碎片封进石像,日日夜夜吸取碎片神力。 而今,她找回两片,并融入瞳孔泉,这一刻,她明显感到有什么要从身体里破土而出。 第四百二十六章:心思歹毒 http://.biquxs.info/

但由于碎片不足,这股蠢蠢欲动的能力又被压制下去。 忽然,樱宝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洞顶发出咔咔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抬高一些。 紧接着有许多碎石掉落下来,砸在洞府里。 樱宝皱起眉,下意识伸手遮挡掉到头上的碎石沙土,结果那些碎石真的被她挡在一尺开外。 她一惊,本能地缩回手。 于是碎石沙土落了满身。 这…难道自己拥有梦里的能力了? 樱宝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此,她似乎能用意念操控这洞府里的东西了。 就比如,她可以一个念头,采收洞府内的作物,或者翻耕洞府内的土地。 也可以用意念种植作物,并浇上水。 不过,这能力使用频繁的话,她就头晕目眩,身体也非常疲倦。 而此刻她也看清了,洞顶上那些密密匝匝的五鼎芝,实际上就是沿着一个奇异图案的纹路生长。 联想到那道石门,樱宝猜测,生长五鼎芝的纹路,实际上就是一个庞大符文。 由于绘制符文的灵力极为浓郁,所以就滋生出五鼎芝这样的东西。 那么,其实这个洞府就是封印自己的地方吗?让她永远困在此界? 不对,洞府是自己的地盘,包括山洞内的小院,都应该是自己曾经的居所。 问题就出在洞府顶上。 洞顶那些灵力庞大的诡异符文,对自己有绝对的压制力。 樱宝望向水池中间那个巨大发光体。 他们封印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此刻洞顶的动静渐渐消失,也不再掉落沙石。 樱宝打量四周,发现洞府好像大了一圈。 出了洞府,樱宝发了一会儿呆,抬起手,想操控炕桌上的茶杯,结果没能成功。 又试了几次,毫无意外,她在洞府外完全不能使用自己的意念。 也就是说,她在此地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类,稍微有点神力,也在此界天道容忍的范围内。 … 长寿侯府,萧承隽正搂着哭泣不已的陈甜甜安抚:「甜甜,娶宋家女儿也是权益之计,新皇忌惮咱们兄弟,却也不敢轻易动萧家,你且忍一忍,等时机成熟,我必娶你为正妻。」 陈甜甜依偎在萧承隽怀里,心里正气恼不已,但她不敢对萧承隽发脾气,更不能骂他背信弃义。 如今自己与母亲弟弟靠萧承隽养着,也算锦衣玉食。真惹恼他,自己一家可怎么活。 心里正斟酌怎么拿捏萧承隽,忽然觉得额头一阵发痒,下意识用手挠一下,一块皮竟掉了下来。 「啊!」陈甜甜扫落胸前的东西,惊恐大叫,双手颤抖不已。 「怎么了?」萧承隽低头看她。 陈甜甜双手抱住额头,一遍遍惊恐大叫:「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该死的是姜樱宝!是姜樱宝!」 萧承隽想拿开她的手看看怎么回事,结果陈甜甜一把推开他,踉跄着避到一旁,又被裙子绊到,跌在地上。 「甜甜,发生什么事了?」萧承隽连忙抱起陈甜甜,强行拿开她的手,就见她额头上的皮肤像干枯的水田一般,一块块翘卷起来。 萧承隽吓得缩回手,猛地站起身,想了想又俯身问:「甜甜,到底怎么回事?你额头怎么掉皮了?」 陈甜甜嚎啕大哭:「萧郎,救救我!你救救我。」 萧承隽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问:「究竟怎么了?你赶紧说呀。」 「是…是姜樱宝,她她夺了我的寿元。」 陈甜甜也顾 不得什么,就将自己脑海有个声音的事说了。 「我自小就与人不同,脑子里总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有个人一直跟我说,我以后会母仪天下,执掌凤宫,可最近几年…不,自那次吐血之后,我再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陈甜甜哭的梨花带雨:「一定是姜樱宝使了什么妖法,她自小就是个灾星,我家就是因为她才败落的。」 「萧郎,你一定要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我们才能好,你的复国大业才能成功。」 陈甜甜仰头看向萧承隽,言辞恳切:「萧郎,你不要不相信,我脑子里那个声音告诉过我,我就是天命之女,你是天命之子,注定登上至高无上位置,也注定成为夫妻,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是一代君王。」 萧陌沉默片刻,走到门口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又转回来。 「你说姜樱宝是怎么回事?为何能掠夺你的寿元?」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能掠夺人的寿元,这该是多了不得的法术。 管她什么妖法不妖法,他只想知道姜樱宝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他能拥有千百载的寿命,什么复国,什么霸业,都是狗屁。 当然,若能同时拥有,谁也不会拒绝。 陈甜甜愣了愣:「我、我也不知,不过,继父曾说过,有人用厌胜作法,便可以达到目的。」 萧承隽若有所思。 顿了一会儿,转眼看到陈甜甜额头上可怕的皱褶,眉间微蹙。 「甜甜,你脑中那声音还跟你说了什么?」 陈甜甜摇摇头:「他只说了这些,他还说必须杀死姜樱宝,越快越好。」 只有杀死她,自己才能安然无恙。 她不想二十一岁就死。 萧承隽拧眉沉思,好一会儿又问:「甜甜,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些事?」 陈甜甜语塞,遮着额头低声道:「萧郎,其实,其实那姜樱宝本姓陈,是我大姨母的亲生女,可她嫌贫爱富,就是不肯与陈家相认,我念在与她是姨姊妹的份上,对她一再忍让,更不想伤她性命,所以才没有告知你实情。」 萧承隽眉头锁的更紧。 姜樱宝不是姜家亲生女这件事,他早有耳闻,也知道她与陈家的纠葛,就是不晓得,那女人还有此等本事,能掠夺人寿元。 不过,她小小年纪就能制出效果显著的药,确实不同寻常。 而且她自小心思歹毒,一次次伤害柔弱善良的甜甜,那次更是将他们一行人打晕,丢进冰雪里,害得他们差点被冻死。 这会儿干出惊世骇俗的阴毒勾当,也就不奇怪了。 「甜甜,你就是太善良。」萧承隽蹲下身,将陈甜甜拢在怀里,叹息一声:「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她,夺回你的寿元。」 他得好好计划一番,最好先得到秘法,再杀掉那个姜樱宝。 陈甜甜一把搂住萧承隽脖子,哭着道:「萧郎,此事宜早不宜迟,若不能早早了结,我怕是撑不住了。」 「你放心,迟不了。」萧承隽拍拍她后背,温声安抚。 第四百二十七章:疏忽了 http://.biquxs.info/

一晃到了正月十五,樱宝与阿娘换上轻便衣裙,带着一群宫女婢女去观灯。 卫秀秀抱着女儿也没落下,与大家一起走在人群中间。 她与女儿文竹在姜家吃的好穿的好,身体很快恢复建康,人也显得年轻许多。 「阿娘,好看!」文竹一手搂着卫秀秀的脖子,一手指向路旁的花灯。 卫秀秀微笑点头:「回头你看中哪个,娘就给你买一盏。」 县主与安人都很随和,过年还额外给她一个红包,一共十两,说是给文竹的压岁钱。 卫秀秀打算给闺女买个兔子灯,让她欢喜欢喜。 文竹缩回手,低声道:「不买,咱们把钱存起来,以后给阿娘养老。」 卫秀秀亲亲闺女小脸,说:「阿娘养老还早着呢,花灯也不贵,阿竹喜欢就买一个,晚上还可以点亮呢。」 文竹这才点头,仔细看向两边。 两侧店铺的廊檐下都挂着各设各样的彩灯,发出温暖光芒,有琉璃宫灯、荷花灯、走马灯、白象灯、螃蟹灯。 另还有蟾蜍灯、官人偶灯、鲤鱼灯、仙鹤灯、孔雀灯、鸳鸯灯与牛灯、羊灯,可谓五花八门。 商贾铺子前,全都挂着螃蟹灯与方孔金钱灯,长长一串儿,寓意八方来财、纵横天下。 樱宝与阿娘走一路看一路,最后在自家铺子前停下。 这个三间楼上下铺面,花了她两千余两银子才买下,现在交给二堂哥经营,暂时售卖四季盆栽。 等到了春夏季,盆栽价格下降,就让二堂哥分一间出来,售卖琴川县特产。 或者开个胭脂香粉铺子也不错,到时候由二伯娘燕茹打理就行。 燕茹会做胭脂香粉,表示她对这方面很有经验,做起来应该不难。 再有自己在背后撑腰,谅那些老牌胭脂香粉铺子不敢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三婶、樱宝,你们上楼去,我都准备好了。」 姜泉站在门口笑呵呵道:「回头有巡演的过来,坐楼上正好观看。」 樱宝点头,带着阿娘与婢女们上了二楼。 二楼还算宽敞,靠窗位置放了桌椅,方便坐下观看。 二堂哥还让小厮煮了杏仁茶,又点了好多盏灯,将楼上照的通明瓦亮。 楼下的廊檐下也挂着十几盏灯,还挂了十来匹彩帛,彩帛上贴着一个个黄纸条,黄纸条上写着谜语,让前来观灯的人猜,猜中谜底的,可领到相应奖品。 樱宝给的奖励很丰厚,她对身旁的宫女与婢女道:「你们也去猜,猜中的一样领奖。」 这些奖品里,最低的奖品是三颗彩糖球,其次是五颗彩球糖,再就是十颗糖果,一支绢花,一盏灯笼等,最好的一等奖是一对银珠花,价值五两银子。 这些奖励全都写在一大张红纸上,贴在店铺门口,用来吸引顾客。 宫女们与婢女见县主让她们也去玩,不由雀跃,几人福个礼就跑下楼,嘻嘻哈哈围着灯谜看。 木丹与梅香没有下去,安静地守在县主身旁。 杏花与珍珠琥珀在樱宝的督促下会认不少字,勉强能看懂灯谜上的谜语,但宫人中识字的就两个,其余就看个热闹。 但不管识不识字,这群如花少女在店铺门口的灯笼下一站,就是一道靓丽风景,很快吸引不少年轻后生聚拢过来。 姜泉让几个小厮在旁看顾着,不许让人占自家婢女便宜。 卫秀秀也抱着闺女来猜灯谜,竟也猜中好几个,不过都是糖果。 文竹欢喜地将阿娘猜中的黄纸条揭下来,递给负责发放奖励的仆人。 这 仆人是官奴,名叫熊山,三十岁左右,是朝廷发放给姜杰使唤的健仆。 「熊叔叔,我阿娘又猜中一个啦,这个谜底是立夏,您看对不对?」文竹弯着眼睛冲熊山笑。 熊山接过来对一下答案。 大禹称王(打一节气),谜底确实是立夏。 「对的,我这就给你奖品。」熊山数出五颗糖果给文竹。 文竹高兴坏了,将糖果全都塞进她的小包包里。 「阿娘,我的包包已经装不下啦。」文竹窝在卫秀秀怀里道。 卫秀秀抱着女儿笑道:「那咱们就不猜了,去买灯笼。」 「好呀。」 熊山抬眼看下母女两个,忽然道:「我这里恰好有一盏兔子灯,送给你吧。」 说着从身后取出一根小小的彩色兔子灯,文竹这么大孩子拎着刚刚好。 文竹欢呼一声,欢喜地接过来:「好看,谢谢熊叔叔。」 卫秀秀有些过意不去,问:「灯笼多少钱?」 熊山:「我送给文竹的,不要钱。」 「这怎么好意思。」 「给孩子玩的,不值什么,你还帮我做过衣裳呢。」熊山抬眼看下卫秀秀:「秀秀,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以后有啥难处就跟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你。」 卫秀秀俏脸红了,轻轻点点头。 忽然,街道上骚乱起来,有锣鼓声一声声传来。 一队光着膀子的汉子手举游龙灯笼,在不停挥舞,远远看去,那灯笼游龙仿佛活了一般,张牙舞爪游动。 十几个人举着的游龙后头,还有数十人举着各种锦鲤灯笼,边走边舞边唱:「正月玉镜照帝台,豪歌急鼓送庆来,鲤鱼金龙下凡尘,将添上寿万年载......」 舞龙队后头还跟着很多舞姬与乐师,还有人装扮成各种人物,如钟馗、相柳、财神、神女等等,边走边舞。 这些***队伍会绕着皇城那边的端门走两圈,表演给宣德楼上的皇帝与妃嫔们观看。 樱宝等舞龙队伍全部走过去,才与阿娘从楼上下来。 她经过熊山身边时,看了他一眼。 这汉子面容端肃,身板也健壮,与卫秀秀也算相配。 唉,自己倒是把家中仆人与婢女的终生大事给疏忽了。 特别是皇帝配给自己的四名宫女,与姜杰的两名仆人,年纪可都不小了。 就像梅香,今年得有十九了吧,兰香也有十八九了,早该成亲。 但是,自己给她们找什么样的人家,才能与之相配? 宫女不似奴婢,她们都是良民身份,年岁大了以后,若主子愿意,可以直接放她们回家。 可樱宝又不能随便放她们走,因为她们是皇帝送过来的,说不定是皇帝的眼线也未可知。 要不,回去问问梅香几个,想不想嫁人。 如果她们有那意思,自己就给她们......嗯,招婿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黑衣人 http://.biquxs.info/

「宝儿,还去逛吗?」春娘问闺女。 樱宝看了看满街华灯,又看一眼欢喜雀跃的婢女们,「娘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我带她们几个再走走。」 春娘走了一路,确实累了,于是点头:「那你早点儿回家。」 闺女有这么多人护着,周围还有侍卫,路上行人想靠近她都难,自己并不担心有人对闺女不利。 而且两个儿子与魏湛虎子他们就走在不远处,有一点异常,他们都能赶过来。 「好。」樱宝让四个护卫护送阿娘回家,琥珀与珍珠只好跟着回去,卫秀秀见时候不早,小孩子容易瞌睡,也陪伴安人坐上马车。 这下,樱宝带着四名宫女、两个婢女与两名护卫在街市闲逛,遇到有趣的东西,她便买下来。 街市上全是衣着鲜艳的年轻姑娘,还有气质翩翩的公子哥,他们不少人都戴着面具,有可爱的狐狸或兔子面具,还有黑红色的鬼神面具,在热闹的街市上,显得格外神秘。 樱宝见婢女们全都一脸羡慕,便在一个鬼面摊子前停下,给每人都买了一个。 她自己也戴上一个金色的狐狸面具,在摊主的镜子前照了照。 铜镜很清晰,几乎纤毫毕见,她瞧见有人带着一个红唇白面的鹅蛋脸美人面具,在人群后面一闪而过。 樱宝甚至捕捉到此人眼里的森冷目光,以及一丝丝杀意。 她一转身,身后只有戴着鬼神面具与兔子蝴蝶面具的婢女,并无其他人。 而周围全是游走的香衣华服,或提着灯笼,或拿着糖葫芦在吃。 「县主,咱们还去哪里?」梅香戴着一个黑红脸的鬼神面具,靠近樱宝低声问。 樱宝环顾一遍四周,说:「回去吧。」 她不想在闹市上跟人有冲突,到时候伤到百姓与自家人就不好了。 「是。」 梅香转身吩咐几个姐妹回程。 小姑娘们虽有遗憾,但还是簇拥着县主往回走。 路上正好遇到魏湛与姜杰姜武几个,他们站在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前,一人手里拿着一大把羊肉串,正吃的起劲。 魏湛一眼看到樱宝,连忙跑过来,将手中羊肉串塞给她,「给,刚烤好的,我正要给你送去呢。」 又从小厮手里抱来一个篮子,「这里头都是你爱吃的小食与糕点,不过炒栗子要少吃,伤脾胃。」 樱宝接过来看一眼,就见里头有龙须糖,芝麻松子糖,栗子糕,炒栗子,炒鸡头米,还有糖葫芦与油炸奶糕。 这些东西有的还热乎着,散发着香气。 樱宝接过来,又交给木丹拿着,拿下面具吃着羊肉串。 姜武与姜杰也走过来问:「姐,你怎么不逛了?」 「这会儿太晚了,趁着现在有灯光,咱们早点儿回去。」元宵之夜也不是每个街道都热闹,那些偏僻的,一旦屋主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灭了,路上黑漆漆的很不安全。 为了不必要麻烦,她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魏湛点头:「确实不早了,走,咱们一起回去吧。」 于是,一群人提着灯笼往回走。 一路上倒也没发生什么,樱宝留意过周围,也无人跟踪。 但她不认为那道视线只是无意,因为她与那视线对上,那人很快闪开,并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这就很不寻常。 凌晨,姜府所有人都睡熟,樱宝听到有几人进入她的院子,脚步轻巧地往她这屋而来。 然后她就瞧见有一道竹管子戳破窗纸,朝她屋里吹烟。 樱宝用布巾蒙住口鼻,站在窗后, 瞬间进入洞府。 顿了一会儿,窗户被人撬开,有人翻了进来。 他们全都蒙着面,一身黑衣,轻巧地来到床边,掀开帐缦,就见床铺上被褥鼓起,好似有人睡在里面。 一把掀开被褥,黑衣人低呼一声:「不好!」 因为被褥里就是一个长长软枕,再无其他。 两人正要退出去,樱宝忽然出现,手里握着一把长刀,一刀朝他们斩去。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人想要迎敌,但他还没来得及挥刀,就被削翻在地。 外头放哨的两名黑衣人已经察觉不对,见势不妙,飞快逃走。 樱宝翻出窗户追赶,但只伤了一人,另一人从另一方向逃离。 这边院子的动静已经惊动府里的仆人与侍卫,魏湛与姜武快速赶来,就见木丹与杏花正给梅香几个灌药。 而屋子里,樱宝掐着一人脖颈,试图将他嘴里的毒药抠出来。 「怎么回事?」魏湛从樱宝手里接过黑衣人,但也无法阻止他死去。 樱宝黑着脸,将手上血迹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他们都是死士,估计想来绑架我,嘴里全都藏着剧毒。」 自己浪费两瓶五鼎芝液,也未能将他们救活,真是让人生气。 魏湛皱紧眉头:「他们伤到你没有?」 樱宝摇头:「没有。」可惜没一个活口,不然得好好审审他们。 春娘也急匆匆赶来,见院子里好几个死人,差点吓晕。「宝儿,他们伤到你了吗?」 「没,阿娘你赶紧回去,就几个小贼,没啥事。」樱宝让婢女送阿娘回屋,自己叫来仆人,让他们等天一亮就去报官。 魏湛与姜杰姜武几个查看黑衣人的身上,没找到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谁胆子这般大,敢在京城行凶?」姜武一阵阵后怕。 若不是姐姐有点武功,恐怕真就着了他们的道儿。 魏湛拧眉:「莫非他们主子跟樱宝有仇?」 能用上死士的,必然是世家大族,而且还可能是武将。 不过,即便是世家,也不可能训练很多死士,毕竟死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全都傻到献祭自己生命给雇主,除非有足够的利益或被胁迫。 「有什么仇?我姐在京城又没得罪过谁,他们为何派人前来暗害?」姜武气的直捶桌子:「若被我查到是哪个狗杂碎!定饶不了他!」 樱宝在心里却有了猜测。 此事定然跟萧承隽与陈甜甜脱不了干系。 「我猜,是萧家。」樱宝道:「明日我去长寿侯府一趟。」 魏湛眉头微蹙,萧府主母是他的堂姨母,若被无辜牵连可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如果不早点弄清楚,姨母被牵连是迟早的事,不如自己亲自去瞧瞧。「樱宝,我与你一同去!」 姜杰摇头:「不行,无缘无故闯去侯府,正好给人拿到把柄,姐,咱们先报官,直接就说他们是长寿侯府派来的就行。」 既然有了怀疑,就要把他坐实,模棱两可反而会对自己不利。 第四百二十九章:不良于行 http://.biquxs.info/

樱宝忽然想到小胖子萧承玉与他娘萧王氏,叹口气:「不是长寿侯,应该是长寿侯的二儿子萧承隽。」 长寿侯嘴歪眼斜的,说话都不利索,每天只想着保命,哪有闲工夫雇凶伤人。 即便萧陌,现在也都两耳不闻窗外事,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萧府也就萧承隽与陈甜甜母女对自己有敌意,还是生死仇敌。 「好吧。」其实魏湛与萧承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真正是他表弟的,就只有萧承玉。 第二天,大理寺派来很多捕快,询问过情况,让人将三具尸首给抬走。 接着樱宝跟随大理寺官员,前往萧家。 一同去的,还有魏湛与姜武虎子。 叫开侯府大门,衙役出示牌子,直接往侯府里冲。 侯府仆人不敢阻拦,只能跑去内院告诉萧王氏。 哪知萧王氏根本不管,拉着儿子在屋里吃饭。 仆人见状也避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一群衙役在萧府仆人的指点下,直接去了萧承隽的院子。 萧承隽穿戴整齐,正坐在罗汉榻上朝门口看来。 从衙役中间走出一明艳少女,一身简单衣裙,冷冷打量他:「萧承隽,你派死士去我姜家行凶,意欲何为?」 萧承隽面无表情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狡辩。」姜武指着他道:「有死士已经交代,他们是奉了你的命令,绑架我姐姐。」 萧承隽心里诧异的同时,不动声色道:「我无官无职,养不起死士,你们不要诬赖好人。」 大理寺官员道:「既如此,你就随我去一趟大理寺。有无罪责,去跟咱们相公说罢。」 萧承隽站起身:「那好,清者自清,我就去说清楚。」 樱宝冷笑一声:「陈甜甜呢?将她也带上。」 萧承隽扭头看向她:「姜樱宝,你想公报私仇?」 樱宝:「罪证确凿摆在眼前还要狡辩,萧承隽,我就想问问,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不惜派死士去绑架暗杀我?」 萧承隽嘴角动了动,一时无言以对。 那几个死士确实是他派去的,原想将姜樱宝掳到隐蔽处,问出她到底如何夺人寿元的,结果那几个这般没用。 昨夜那个逃回来的死士,已经被他处死,投进秘密住所的焚化炉里,晾他们也找不到。 至于甜甜母女,当然也在那里,原本他想看看甜甜与姜樱宝是如何互换寿元的,结果事情被那帮蠢货搞砸。 不过他不急,大理寺不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就是那些死士的雇主,因为那些死士去执行任务之前就服了毒药,只要不按时回来服解药,他们很快会毒发身亡。 这会儿已经天亮,他们早应该死了。 萧承隽嘴角勾起。 没有证人,他们不好关自己太久。 父亲好歹还是长寿侯,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他定罪。 魏湛与姜武带人在院中搜索一圈,都没找到陈甜甜母女,只小童与萧承玉在一起。 「有可能被萧承隽藏匿起来了。」姜武道。 整个萧府都没有她母女二人身影,问仆人也不知道,想必是被萧承隽早早送走。 姜武又抓来几个老仆,询问府中有没有地下室与地窖,结果都说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室内,樱宝打量萧承隽,萧承隽也在打量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轻蔑。 「带回大理寺审讯。」 大理寺官员一挥手,衙役将萧承隽架 起就走。 樱宝与魏湛几人随着众人往外走,半途竟遇到萧陌。 萧陌坐在一个木轮轮椅上,正静静朝她看来。 樱宝目光扫过他盖着狐皮的双腿,将脸转过去。 没想到,萧陌竟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怪不得周无常师父会放心将萧家养在京城里,还封他父亲为侯爵。 原来如此。 自己就说呢,萧府为何会让草包萧承隽当家做主,原是他兄长残疾了,这才是主因吧。 ...... 正月十八,樱宝的赐婚圣旨姗姗来迟。 不过,圣旨上只说赐婚,却没说让她什么时候成亲。 这也难怪,魏家不在京城,他父母也都远在千里之外,既然唯一嫡子成亲,必然要等他父母来了才能商定婚期。 接了圣旨,魏湛的彩礼也到了。 因为魏家在京城也有两三家商铺,所以他不缺钱置办彩礼。 看到被抬进家里的一箱箱绸缎布匹金银玉器,以及宝石头面,珍珠坎肩等,春娘简直惊呆。 魏湛这是将他家铺子里的货物都送来了? 这......这也太多了,自家即便将所有钱都折算成嫁妆,怕也不及彩礼的两成。 樱宝望向一脸春风得意的魏湛,很是无语。 他这般大手笔,他爹娘知道吗? 「这两只大雁是我花高价买的,一公一母,你可以将它们翅膀剪了,养在院子里,以后说不定能下一窝大雁呢。」魏湛献宝似地将大雁抱到樱宝面前。 樱宝摸摸惊恐不已的大雁:「行,回头用绳子栓住它们腿脚就行,不用剪翅膀。」 大雁是要迁徙的,等它们下蛋孵了崽,自己就放它们远行。 接下来,皇帝的赏赐也来了,一整车的绫罗绸缎与首饰珠宝,还有婚礼用的各种器皿物件。 最重要的是,县主的府邸也修整妥当,可以入住了。 县主府是三进院落,大大小小数十间房屋。 不仅有婢女院与仆人院,还有侍卫房,马棚与灶房院子等。 灶房的院落很大,里头有水井,还有一条连通水榭的河流,婢女们洗衣洗菜都在这条河里。 灶院还有两块不大的菜地,另有一个鸡舍,一个羊圈。 看样子,这里曾是哪个大户人家宅院。 樱宝带着家人四处转了转,决定住下。 姜家那处宅子,暂时留给二堂哥与即将到来的祖父祖母他们居住。 「樱宝,得将你府中的围墙加高。」 自从元宵那晚出现刺客,魏湛十分担心,这两天恨不得睡在樱宝隔壁。 樱宝看了看围墙:「行啊,出了正月再说吧。」 她不怎么担心自己,可阿娘弟弟的安危不能不顾,这围墙虽比姜宅高点儿,却也不够看。 「那好,我先去城外定好砖瓦,到时候直接开工就行。」魏湛暗暗思量,成亲后自己是住在县主府,还是住自己家。 要不,把自家的围墙也砌一砌吧。 姜杰在旁道:「姐,府宅围墙的高矮也是有规制的,回头我去工部问问,建多高才不违制。还有,我告诉你一个消息,萧承隽被放出来了。」 樱宝转头看向弟弟:「放出来了?」 「嗯。」姜杰道:「朝中好几人为他说话,大理寺又一直拿不出证据,而且那小子嘴很严,上了刑都不肯招,只好将他放出来。」 第四百三十章:拜堂 http://.biquxs.info/

「那陈甜甜的下落查到没有?」樱宝问。 姜杰摇头:「没查到,我让人暗中查访都没找到陈甜甜母女的藏身一处,或许真如萧承隽所说,她们出城走了。」 走?她能走到哪里? 樱宝可不认为陈甜甜能离开萧承隽独自过活。 何况她还带着她母亲韩月娘。 而韩月娘的小儿子还留在萧家呢。 魏湛走过来说:「樱宝,咱们派人监视萧承隽,一旦他有所动作,就跟去查看。」 樱宝点头。 只能这样了。 她就不懂了,明明陈甜甜与萧承隽可以和和美美相守一生,坐实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名。 只要她安安分分,自己说不定就此放他们一马,毕竟谁都不能只活在仇恨里。 可她与萧承隽偏要来招惹自己,一遍遍挑衅。 如果这次自己再抓住她,保证不给她活到第二天天明。 「明天就是萧承隽与萧陌成亲的日子,姐,你去观礼吗?」姜杰问。 樱宝问:「萧家请咱们了?」 姜杰点头:「请了。」 这是朝廷给萧家的恩典,京中六品以上官员,但凡与萧家有来往的,都递了请帖。 姜家因魏湛的关系,也收到萧家的帖子。 「去。」樱宝说:「我与你一起去。」 其实自己可以不去,但弟弟姜杰要到场,为了弟弟安全,她只好跟去。 魏湛在旁道:「樱宝,我也去呢。」 樱宝望他一眼,「嗯,回头咱们三人一起。」 魏湛这才笑开:「那我让人去准备贺礼。」 「好。」 ...... 很快到了正月二十。 萧家大门口车马喧闹,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站在大门口迎宾的,是坐着轮椅的萧陌,与弟弟萧承隽。 魏湛扶着樱宝下了马车,两人并排走进萧府。 唱礼官大声唱报:「琴川县主驾到!」 萧承隽与萧陌抱拳朝她行礼。 樱宝淡淡扫一眼萧承隽,又看向萧陌,就见他面色清瘦憔悴,看不出喜怒。 进了萧府,有人分别领他们去花厅落座。 魏湛与姜杰有点不放心樱宝,殊不知樱宝更不放心他们,悄悄塞给他们俩每人一瓶解毒药,低声叮嘱:「少喝酒,不要单独跟萧家仆人出去。」 两人点头,目送樱宝一行人去了内院。 樱宝这次带了四位宫女,还有两名內侍,一行七人浩浩荡荡进了一个无人花厅,瞬间将不大的花厅占满。 这时,萧王氏也来了,朝樱宝致谢后,坐下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又起身去别处。 这次来了不少女眷,萧王氏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偏偏没人帮忙。 好在也没人介意这个,各家女眷找到相熟的人坐一起说说话,互相聊一些不痛不痒的事。 没多会儿,吴姜带着一位夫人走来,朝樱宝打招呼:「县主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呢。」 樱宝:「吴婶婶快坐,不知找我何事?」 吴姜将身边的夫人带过来,在樱宝旁边坐下,介绍道:「这位是户部秦尚书的夫人。」 樱宝欠身打招呼:「秦夫人好。」 秦夫人笑眯眯道:「今儿才见到县主真容,果然钟灵毓秀。」 「过奖。夫人您也姿容端秀,非寻常人能比。」樱宝赞道。 这位秦夫人年纪不过四十多岁,长得确实很好,只不过略显清瘦。 虽说时下以瘦为美,但林夫人都这么大岁数了,略微富态些会更完美。 秦夫人摸摸自己面颊,笑了笑:「唉,我都一把岁数,哪里还端秀。」 「县主,其实老身还得多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樱宝眨眨眼:「秦夫人何有此言?」 秦夫人笑道:「我夫君名秦钊林,几年前县主还替他治好了瘩背,你忘啦?」 「哦。」樱宝确实忘了。 秦夫人:「夫君也是老糊涂,最近才跟我说起,原来替他治病的竟是县主,唉,真是失礼了,一直没去府上拜会。」 「夫人不必介怀,我早忘了此事。」这会儿樱宝才想起,那秦钊林应该是师父的朋友,几年前自己确实救治过他。 秦夫人又说了一番抱歉的话,最后道:「今儿老身厚着脸皮想跟你讨一样东西,我阿公最近身子不妥,想...想找你买一瓶养身药丸子。」 樱宝诧异:「秦夫人怎么知道我有养身药丸子?」 「阿公他听吴大先生说的。」秦夫人赧然。 吴姜轻咳一声,笑道:「我爹有时会带着药丸子去上朝,别人瞧见好奇,他就实话实说了。」 樱宝:「......」 「行吧,我回去配一些,到时候就交给吴爷爷带给秦相公。」目前她也只能配制些养身丸子给外人。 至于效果更好的,除了给自家人,其余都交给周无常师父,再由他赏赐给下臣们。 好在皇帝师父也没白拿,每回都会差人送来很多金银珠宝,现在她可富裕了,洞府里存了不少金银珠宝玉器等,还有成堆的绫罗绸缎。 秦夫人见樱宝答应,很是高兴,拉住她的手好一阵感谢。 不一会儿有仆人过来请她们去坐席,于是三人走去正厅。 正厅很大,中间摆了香案,等待新人过来拜堂。 品阶高的夫人们就在右边厢房坐席。 左边厢房则是男宾的席面。 其余人等都在院子的帐篷里吃席,也是男宾一边女宾一边。 正厅中间铺着长长红毯,直通香案前面,厅门口还放了一个火盆,等新娘花轿到大门口,司仪就会来点燃火盆,让新娘跨。 正吃着席,一阵锣鼓声响起,新娘的花轿到了。 樱宝不用起身就能看到一对新人进了正厅。 这是萧陌,他坐在轮椅上,一名婢女推着轮椅。 就见他手里牵着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头被新娘攥着。 两人一站一坐,勉强行完礼,最后萧陌牵着新娘去新房。 这边刚拜过堂,萧承隽的新娘花轿也到了。 礼乐师继续吹奏,长寿侯夫妻继续坐在高椅上,等候新人参拜。 樱宝很好奇萧承隽此时是什么表情,于是目不转睛看着。 忽然,萧承隽转过头,朝右边看来,越过好几个人,一下子与樱宝的视线对上。 他黑沉着脸,盯着樱宝看了两息,才收回视线,规规矩矩与新娘子拜堂行礼。 第四百三十一章:嫁人 http://.biquxs.info/

樱宝看着此人跟新娘拜完堂, 忽然,她目光一转,望向扶着新娘的一个婢女。 这个婢女画着巧妙妆容,将眉眼与嘴型都做了改变,但樱宝还是认出,她就是遍寻不见的陈甜甜。 这个萧承隽还真是有意思。 将陈甜甜安排在新娘身边,这是想干啥? 樱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行完礼后,绕过香案屏风,去往新房。 新人不能走回头路,所以这间正厅后头的壁门被卸下,新人便从后门出去,送去新婚院子。 观过礼,大家继续吃席。 之后新郎官出来敬酒。 只不过他们去的是男宾那边,女宾这边由侯夫人过来招呼。 待宴毕,樱宝与姜杰他们走出侯府。 「我看到陈甜甜了。」她对魏湛与姜杰道:「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她出府再说。」 魏湛与姜杰点头。 侯府虽然落魄,但府里也有护卫,若强行将陈甜甜带走审问肯定不行。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等着便是。 参加完萧家兄弟的婚礼,樱宝回府就开始制作药丸子。 抽空往院子的水塘里注入瞳孔泉。 姜宅那边的水塘与水井也被她灌注了瞳孔泉,所以二堂哥姜泉自己也能培育盆栽。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出了正月。 萧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陈甜甜一次府门都没出。 三月份,魏湛爹娘带着一帮子家人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魏湛母亲第二天便登门拜访春娘,商议两家婚期。 之后没多久,姜三郎与姜老汉姜刘氏也到了京城,一同来的还有姜二郎一家。 虎子现在禁军任职,朝廷分了座一进宅院,有九间房屋,完全够姜二伯一家居住。 姜大伯没来,但已经中举的元宝与姜成的七岁儿子大立一同来了京城。 「大立,快叫姑姑。」姜刘氏乐呵呵拍拍大立的脑袋。 大立冲樱宝笑出一个梨涡:「姑姑。」 樱宝摸摸他脑袋,问:「你妹妹怎么没带来?」 「阿娘说她太小,不能走远路。」大立歪着脑袋瞧着姑姑,忽然问:「姑姑,爹爹说你要出嫁了,是也不是?」 樱宝点头:「是啊。」 大立:「那你嫁人后还回琴川县吗?」 「回。」 「太好了。」大立拉住姑姑的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生怕留在京城再也回不去,到时候见不到爹娘跟妹妹了。 姜刘氏笑道:「这孩子念家,刚出县城就反悔,一个劲要回去。」 大立缩缩脖子,偷偷瞧一眼姑姑,见她笑眯眯没生气,小声道:「姑姑,其实我也很想见你。」 樱宝:「我知道,等过阵子,我带你回去。」 大立放下心,欢欢喜喜跑出去看大雁。 王夫人与春娘将樱宝的婚期定在四月二十三,虽然有些仓促,但魏湛很满意。 若不是赶不及,其实他更想将婚礼定在三月份。 接下来就是筹备婚礼了。 魏家的几个年长庶子都成了亲,这次没来京城,跟来的是未嫁的庶女与年少庶子,一共四个。 魏家主听到自己嫡子的未婚妻是县主,别提多高兴,一个劲催促妻子将庶子庶女领到县主府来过过眼,结果被王夫人无情拒绝。 魏家主虽有不满,但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便背着手去查看自家在京城的铺子。 一查差点 背过气去,儿子竟然将金银首饰铺子里的存货搬光,还将绸缎铺子里的好料子全部搬走,说是当做彩礼送进姜家了。 魏家主拍着胸口缓了缓,问大掌柜:「他还搬了什么?一并说给我听。」 大掌柜摇摇头:「铺子已经没啥搬的了。」 魏家主一瞅,好家伙,偌大铺子,如今空空荡荡。 他心里那个气啊,但也不能当外人面说自己儿子不是,于是走去账房,查看账册。 账目没错,但就是上头的银钱都被儿子给挪走了。 魏家主自嘬牙花子,从怀里掏出一沓银钞拍在桌上:「赶紧将货补齐,马上大公子要娶县主,家里铺子弄成这样,没得被人耻笑。」 账房将这笔钱登记入册,又喊来大掌柜,让他赶紧去购货补仓。 樱宝成亲当天,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端坐在红被子上的樱宝忽觉一阵心悸。 她皱起眉,转头望向窗外。 喜婆给她开脸,绞去脸上茸毛,又用清水洗净,抹上润肤膏,扑上香粉,擦上胭脂。 接着就是盘头插簪子,戴珠花与绢花。 等收拾妥当,春娘眼睛红红抱住闺女,哽咽道:「宝儿,若魏湛欺负你,回家来告诉阿娘,千万别忍气吞声。」 自家丈夫虽没打过她,但保不齐别人都跟他一样不打女人。 万一自己娇娇软软的小闺女被人欺负,她绝不轻饶他。 樱宝笑道:「娘,魏湛他打不过我。」 春娘愣了下,嗔怪道:「哪个闺女出嫁时嘻嘻笑的?快收声,被人看到要笑话你了。」 「为啥不能笑?」樱宝不解。 春娘没好气道:「你一笑,别人都以为你心急恨嫁呢。」 「恨嫁就恨嫁。」樱宝抱住阿娘道:「反正成亲后我还与您住一起。」 春娘又想流泪了,拍着闺女道:「傻孩子,你既然成亲,自然要跟丈夫与公婆住一起,哪里能随随便便跟阿娘住。」 樱宝:「我不管,就要跟你住一起。大不了将王夫人也接来好了。」 「傻话。」春娘终于破涕为笑,给闺女整整衣衫,又给她插紧钗环,从袖中取出一本避火图塞在闺女手中:「先看一看,等会儿收进妆盒里。娘出去看看,叫你弟弟进来背你。」 樱宝接过避火图,翻开一瞧,喝!这都什么妖精打架,一点也不好看。 忽然,胸口又是一痛,这次痛的时间有点长,她的冷汗都下来了。 怎么回事? 樱宝忽然警觉起来。 因为她脑海那本书又翻篇了。 这次,书中出现一个小孩,还有弟弟姜杰与姜武,他们全都鲜血淋漓,倒在血泊中。 樱宝捂住胸口,极力站起身,冲外头喊:「来人!」 守在门口的梅香等人赶紧进来,见主子满脸都是汗珠,大吃一惊:「县主,你怎么了?」 樱宝也顾不得什么,赛一把五鼎芝进嘴里,对梅香道:「快去找大公子二公子他们。」 梅香不明所以,但还是跑向院子外头。 樱宝只觉手足冰冷,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好不容易直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几个宫女要扶她,被她挡开,「你们都去找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大立!问问他们在哪?」 第四百三十二章:坏人 http://.biquxs.info/

樱宝冲出院子,一口气来到府门外。 门外有不少马车,还有没卸鞍子的马匹。 从仆人手里拽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朝着书中描述的地方冲去。 众人不明所以,但下意识认为发生什么大事情。 而府内又有人冲出来,有姜三郎,还有姜泉与虎子等人。 他们忙不迭骑上一匹马,朝着樱宝远去的方向追去。 然而街道上人很多,跟本不敢让马匹跑快。 眼见樱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姜三郎心急如焚。 城外一处别院。 萧承隽与蒙着面的陈甜甜迈步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里,七岁的姜大立惊恐后退,躲到小童与萧承玉的身后。 萧承玉冲萧承隽大喝:「二哥!你疯了!为何把姜哥哥打晕?」 萧承隽目光森冷,微一摆头,上前两人将萧承玉反绑住,并将他的嘴堵上。 小胖子气的呜呜大叫,双腿乱踢,结果双腿也被绑了,扔到一边。 小童眨巴着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动作。 陈甜甜摸摸他脑袋,温声道:「元郎,做的好,等咱们料理完姜家人就带你去找爹爹。」 小童望一眼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姜杰姜武,又心虚地看一眼萧承玉,点点头。 「元郎,你先出去,去阿娘那里。」陈甜甜又说,还推了小童一把:「你也不用愧疚,姜家人都该死,他们家害得咱们家破人亡,这次不过是报应罢了。」 小童没言语,垂头走出屋子。 今早,他邀上萧承玉来姜家,将姜家小崽子骗到城外,还让人带信给姜杰,说是姜大立在郊外扭伤了脚,让他去看看。 结果不仅姜杰来了,姜武也来了,他们还带了四名护卫。 但这点人根本不够看,没几下回合,他们便被拿下。 姜家四名护卫被杀,姜杰与姜武也被砍伤,现在正昏迷不醒。 小童一点没觉得愧疚,就是有点遗憾,以后再也不能去姜家喝果汁了。 等小童走出屋子,陈甜甜对萧承隽微微一笑:「承隽,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最近从一个方士手里买到一个秘方,说是用仇人的鲜血与身上物品可以解厄。 自己正好有姜樱宝的一把头发,还有刺着姜樱宝名字的人偶,加上姜家两小子的鲜血,应该可以解除身上的诅咒。 萧承隽点头,问:「真的不用方士来做?」 「不用,我这里不是有那道士给的黄符嘛,跟着念念咒语就行。」实在不行,再想法子杀掉姜樱宝。 陈甜甜摸摸自己的脸。 那里一块块掉皮,很是吓人。 若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弄死姜樱宝,她也不用着急忙慌地让小童骗来姜樱宝的弟弟做替代品。 实在是,等不起了。 死亡就像一把刀悬在脑门上,陈甜甜每时每刻都煎熬着,生怕哪天忽然就倒地不起。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只能去找了一个民间方士,请教怎么换命。 方士便给了她一个符咒,让她用姜樱宝亲人的鲜血代替她本人,说不定也能生效。 陈甜甜取出黄符,让人去放姜杰与姜武的血。 她还要求仆人,将那两人的血全部放光。 「坏人!坏人!」姜大立见有人拿刀拿盆朝堂叔走去,吓得哇哇大叫,扑在姜武身上试图将他唤醒。 事实上姜武已经醒了,但他与姜杰被捆成粽子,根本无法动弹。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陈甜甜畅快笑着,让人将姜大 立吊到一旁,娇声说:「小东西,好好睁眼看着,他们都是被姜樱宝那个灾星害死的,若不是因为你姜家捡了她,又怎会遭遇如此祸端?」 姜大立听她这么说,忽然不哭了,大声道:「你才是灾星,我姑姑很快就会来救咱们,你这个撒谎的坏人!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甜甜捂嘴呵呵笑着:「你姑姑正去做新嫁娘呢,没空来救你们,小子,不信等着瞧,等你叔叔变成人干,被烧成灰,她也不会来看你们一眼。」 姜大立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叔叔,眼泪不住往下流。 是他害了两个堂叔,若不是自己贪玩,就不会被小童与小胖哥哥带到城外,堂叔也不会找来。 「对不起杰叔叔武叔叔......呜呜呜呜呜......」姜大立大哭不止。 忽然,外面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屋子塌了般。 萧承隽眉头一皱,转身出去查看。 陈甜甜忽然有些心慌,连忙催促仆人:「快点!砍深一些!」 仆人手抖的不像话,在姜杰脖子处比了比,又觉不妥,转而将他翻转过来,一刀扎进姜杰手腕处,顿时鲜血喷溅。 姜大立哭的更大声:「叔叔!快起来打他!起来打他呀!」 此刻姜杰眼前发黑,很快就失去知觉。 姜武目眦欲裂,大喝一声,奋力将绳索撑开一些,迅速抽出一只胳膊,但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又被几人摁住。 姜武极力挣扎,胳膊上的皮肉翻卷,隐隐露出骨头。 忽然,外头惨叫声不断,伴随剧烈轰鸣声,很是吓人。 陈甜甜也有点慌,叮嘱仆人绑好姜家兄弟,自己跑出去查看。 这一看,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只见姜樱宝手持一柄长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砍杀十几名死士,正朝这边而来。 萧承隽带着一群人朝她围去,冷笑连连:「姜樱宝,你找死!」 樱宝也不言语,举起手中长刀朝他劈去。 那长刀仿佛带着雷霆之力,直接劈碎几个仆人与暗卫。 萧承隽闪避的快,又在后方,勉强躲过这刀,顿时惊骇无比。 姜樱宝什么时候学了绝世神功?自己这么多护卫,竟拦不住一个女子。 「放箭!」萧承隽退到假山后头,大声命令。 可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拉满弓,就被飞身而来的樱宝给砍了。 不仅如此,她还腾身飞跃到萧承隽面前,一刀将无处躲避的萧承隽劈成两瓣。 随着萧承隽倒地,樱宝忽觉全身剧痛,低头扫一眼自己手臂,就见手臂上如蛛网般裂开细细密密的伤口。 她皱了皱眉,没空思索为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甜甜。 陈甜甜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往回跑。 第四百三十三章:可以去死了 http://.biquxs.info/

但她哪里能跑得过姜樱宝,眼看就要被追上,忽然瞧见小童与亲娘从另一间屋出来,立刻呼救:「娘!救我!」 韩月娘也吓坏了,大声道:「快过来!」 陈甜甜扑向亲娘,被韩月娘一把带进屋里,哐当关上门。 樱宝冷笑一声,「你们可要藏好了。」 说罢转身去另一间屋。 自己先找弟弟要紧,这几个杂碎,暂时留他们多喘几口气。 快速跨进屋里,一股浓郁血腥气扑面而来。 「姜杰!姜武!」 樱宝大骇,挥刀斩杀两名黑衣死士,也不管夺门而逃的仆人,扑到姜杰与姜武跟前。 一试姜杰的脉搏,几乎摸不到了。 用刀割断捆着姜杰与姜武的绳索,取出布条扎紧弟弟腕上伤口,拿出一棵五鼎芝,与长了很多年的人参捏碎,将汁液滴进姜杰口中。 之后给他按压胸口,又对着嘴吹气,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樱宝又试了下姜杰脉搏,见已经开始跳动,这才放心。 「姐,你的手怎么了?」姜武拿掉口中破布,不顾伤口剧痛,连忙询问。 樱宝将衣袖朝下拉了拉,递了两瓶伤药给姜武:「赶紧敷药,我去料理罪魁祸首。」 说罢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此刻院子里一地尸首,陈甜甜藏身的屋子门户大开,进去一看,人没了。 樱宝快速窜上屋顶,朝四周眺望,发现有几个骑着马的人影正朝树林里钻去。 其中就有陈甜甜母女。 而另一边,数十匹骏马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魏湛与老爹姜三郎。 樱宝放下心,提着刀飞快朝陈甜甜几个追去。 估计那女人原先想朝官道那边逃的,结果遇到魏湛他们,于是又掉头回来,钻进树林。 如此甚好。 树林里不方便骑马,陈甜甜必然要下马行走。 而自己恰好跑步贼快,追上他们是迟早的事。 樱宝飞掠进树林时,魏湛与姜三郎已经看到,直接朝那边追去。 树林茂密,里头还有山石与藤蔓,十分难走。 陈甜甜身下的马很快就停下来,不肯往前挪步。 「娘!娘!怎么办啊!」陈甜甜面上的布巾都掉了,露出恐怖的犹如蜘蛛网一样的皮肤。她焦急地呼唤韩月娘。 韩月娘皱着眉道:「下马牵着过来,之后再上马。」 「可万一被他们追上可怎么办?」陈甜甜带着哭腔道。 韩月娘厉声道:「那你就留在此处吧!」 陈甜甜被亲娘一呵斥,顿时泪眼朦胧,抽抽噎噎下了马,牵着缰绳将马往前拽。 等马好不容易越过乱石荆棘,她又抖的上不了马背。 一个侍卫不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咱们就走了。」 他们主子已死,几人正思量要不要逃走,但这个韩月娘说,可以带他们去金国过活,因为她丈夫在金国当官,收留几个武士不成问题。 几名侍卫便犹豫不决。 此番主子犯下大错,他们这些帮手肯定在大周待不下去,不如随韩月娘一起去金国算了。 但他们虽然意动,却也对陈甜甜十分恼恨。 若不是她一直蛊惑主子,好好的侯爵世子为何要铤而走险,去暗害姜家人? 这下好了,丑女人不仅害死主子,还害得他们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你们帮我一下啊。」陈甜甜一次次上不了马,急得不行。 一名护卫忍住怒火,下马帮 她搭上马鞍。 忽然,一个人影缓缓走来,一身墨绿色华服,上头晕染点点血迹。 她手里拎着一把长刀,无声无息到了近前。 「啊啊啊!」陈甜甜吓得尖叫,催马就要跑。 一道寒光闪过,马匹倒在血泊中。 陈甜甜跌在草丛里,身上沾满草籽与荆棘,她惊恐地后退着,口中不住尖叫:「别过来!」 韩月娘见状,知道自己救不了女儿,立刻催马奔逃。 几个侍卫跑的比她还快,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樱宝也不管那些人,举起长刀,就要朝陈甜甜劈下。 「住手!快住手!」有人大喝。 樱宝转头看去,就见一群人骑着马跑了进来。 喊话的是一名大理寺官员,他手里拿着一枚令牌,冲樱宝叫道:「县主,此案交于大理寺侦办,你千万别再杀人!」 樱宝冷笑,再次举刀劈下。 陈甜甜惊恐大叫,一下子晕了过去。 忽然,樱宝被一股大力吸进洞府。 由于事发突然,她被狠狠砸在洞壁上,摔的全身剧痛,皲裂的皮肤渗出汩汩鲜血。 樱宝眉头紧锁,不明白自己为啥忽然进了洞府。 一抬头,就见洞顶光华流转,一个巨大符文隐隐闪现。 她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洞顶符文搞的鬼。 既然如此,自己就毁了那些符文! 毁去符文前,必须先杀了陈甜甜,永绝后患。 然而,无论樱宝如何动作,就是出不去。 樱宝凝视洞顶符文,两眼微眯。 这是将自己困在洞府里了? 她握紧手中长刀,心随意动,身体缓缓升上去。 举起长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在符文上。 一时间金芒大盛,符文发出耀眼光芒。 樱宝身上的肌肤又裂开一些,连口中也溢满血腥。 她缓缓将手心鲜血抹在长刀上,再次举刀劈向符文。 哗啦啦!碎石飞溅,符文也暗淡几分,樱宝浑身衣裳快被鲜血渗透。 她用意念捡起飞溅的五鼎芝,将它们收集在两个大葫芦里。 之后塞了一大朵进嘴里,又将那半根人参吃进去。 不一会儿,力气恢复几分,她又提刀砍去。 不知砍了多少刀,符文咔嚓一声碎了。 随着符文崩碎,整个洞顶的乱石飞舞起来,渐渐在洞府内形成一个龙卷风。 随即,金色光球与水池化为一道流光,飞进樱宝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一股信息传进脑海,让她记起很多事情。 樱宝手一招,小院那边的金色书本与镜子就到了手中。 金色书本与镜子忸怩几下,也化为流光,飞进她的眼睛里。 等樱宝出了洞府,就见爹娘弟弟与魏湛他们都在,乌怏怏的一片,将她围在中间。 「宝儿......」春娘见闺女一身血污,慌的不行,立刻上前抱住她:「伤到哪里了?」 樱宝摇摇头,目光找了一圈,发现陈甜甜还呆呆坐在原处。 原来大理寺的人想把她带走,结果被姜家人与魏湛拦下,让她留在原地不许动。 大理寺官员见他们执拗,只好先回城复命,留下姜家与魏湛在此守候。 县主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大理寺官员颇觉奇怪,他要回京向皇帝禀告这桩奇事。 陈甜甜看到樱宝,立刻大笑起来:「我就说你是灾星吧... ...你不仅是灾星,你还是鬼,吃人的恶鬼!看看你,是从阴间刚出来的吧?哈哈哈哈......」 樱宝蹲下身,捏住她下巴,低低道:「陈甜甜,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放在此界的神像被我敲碎了,偷我的东西也被我收回了,你想用它们为你收集功德,洗脱你们的罪孽,恐怕不可能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不识好龟心 http://.biquxs.info/

樱宝说完,不给陈甜甜惊叫的机会,五指一用力,直接将她脖颈捏碎。 手一松,陈甜甜如布偶一般倒在地上。 樱宝如释重负,站起身,忽然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也碎了。 她看一眼正分崩离析的双手,又抬头望向一脸惊恐的爹娘与弟弟,还有魏湛。 自己要死了吗? 樱宝有点不解。 明明她已经将陈甜甜与萧承隽的神像都毁了,为何还会这样? 来不及多想,樱宝将收藏在神瞳里的金银珠宝与布匹都丢了出去,还丢出去一个盛着五鼎芝的大嘴葫芦。 这些财物一部分是自己与爹娘的,还有一半是魏湛给的彩礼。 「宝儿,你怎么了?」春娘见闺女像琉璃一样慢慢碎裂,不由惊恐大哭。 樱宝摇摇头,轻声道:「娘你别哭,我一点都不疼。」 春娘哭的更凶,若不是旁人扶着,已经瘫软在地。 姜三郎想伸手接住闺女,又怕将闺女碰碎,急得跳脚,声嘶力竭地吼叫:「怎么办?怎么办啊?虎子你快去叫太医来!」 虎子答应一声跑走。 姜三郎一眼看到闺女抛下来的葫芦,急忙跑过去,果然见里头装着东西,正是樱宝经常使用的神药。 他立刻从葫芦里掏出一把五鼎芝,就要塞进樱宝嘴里。 樱宝拒绝:「没用的。」这东西有可能加速她的崩坏。 「爹,娘,樱宝下辈子还做你们女儿,亲生的女儿。」 姜三郎点点头,已经悲伤的说不出话。 魏湛挤到跟前,望着樱宝泪流满脸。 「为何?你都要嫁给我了,为何会这样?」 樱宝伸出手,替他抹去泪水,低声道:「对不住,魏湛,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也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他的啊,没想到弄死陈甜甜与萧承隽后,自己也不行了。 「对不住有用吗?你快说,要如何救你?」魏湛轻轻拢住樱宝,嚎啕大哭:「樱宝!别离开我!求你!」 然而,樱宝的身形渐渐虚无,像破碎的光影一样,慢慢被吸进一个椭圆形黑洞中。 魏湛大叫一声,朝那黑洞扑去,但扑了个空。 ...... 无尽的黑暗里,只有一本书散发出金色光芒。 樱宝虚空而立,对那本书道:「出来吧,别装了。」 金色书册的光芒渐渐凝聚出一个小小的兔子模样,乖巧地朝樱宝摆动两只金色长耳朵,拼命眨着一双杏仁眼睛。 「布灵!布灵!」它还给自己配了个音。 见樱宝不为所动,只好又缩回去,不情不愿化身成一只小乌龟的模样,没好气道:「哼!不识好人......好龟心!」 樱宝提起它一只脚,拎到自己眼前:「我问你,你都给我编了什么话本?」 金色小龟心虚地缩回脑袋,「没啥呀,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世上男人多寡意,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樱宝:「你将我与那萧承隽凑成一对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她已经知道,自己轮回那么多次,有一世还嫁给萧承隽,全是金钱玄武搞的鬼。 这小龟是她的灵宠,没想到随自己一起遗落此界,一直都在那个小院里。 然而,在她混混沌沌记不清前世时,它竟与轮回镜串通一气,让自己一遍遍地轮回。 樱宝知道它是好意,为了不让她死后灵魂消散,所以就一遍遍模拟前世在异界的经历。 可它不该将自己与那萧承隽凑成一对,还让她嫁给那人渣 。 樱宝一想起那世,自己懵懂又窝囊,还被那对狗男女害死,就气不打一处来。 玄武眨眨眼:「我那不是.....想让你迷住他,然后再甩了他,让他痛不欲生么......」哪知你这般没用。 玄武见主子脸越来越黑,急忙补救:「后来,后来我不是让他早早死了么。」 樱宝被气笑:‘哦,我可真谢谢你啊。 她与萧承隽八字犯克,无论在哪世,都不死不休。 一想起还曾与他做了一世夫妻,樱宝就直犯恶心。 玄武小声道:「不用谢,应该的,谁让咱们神魂相依了呢。」 倘若小主人神魂俱灭,自己也死翘翘,所以不得不劳心劳力,给小主子编出好多剧本,让她三魂凝聚,七魄归位。 唉,给小主人编剧本也不能瞎编,所有人都必须跟她前世一样才行,否则,小主人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上辈子经历了什么,更忘了仇人是哪些,那才大大不妙。 好在小主人清醒了,虽说三魂七魄差了那么点意思,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樱宝将小龟托在手心,望向漆黑的虚无好久,忽然问:「玄武,咱们真的不能回去了么?」 玄武:「按理不能,因为你在那方显露神迹,已经被天道不容,加上你毁了神像,杀了陈甜甜与萧承隽,肯定会惊动那些坏人。」 顿了下又说:「若你回去,还有可能被某人发现端倪,无上仙尊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琴川界灰飞烟灭。」 樱宝:「无上仙尊是谁?」 玄武叹气:「主子既然不记得就算了,那家伙很厉害,也是对不起你的人。」 「既然他对不起我,还要再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是有多渣呀。」樱宝不解。 玄武:…… 想到主子现在还神魂残缺,好多事都没想起来,便叹气道:「好吧,若你实在想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樱宝微笑:「你快想吧。」 玄武犹豫一下,劝道:「主人,你不应该贪念红尘,收集神珠碎片,提高自己修为才是你首要目标。」 樱宝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蹙眉想了想,问:「就不能让我在此界寿终正寝,之后再去找神珠碎片么?若自己此生有憾,也会影响心境、影响修为提升的吧。」 玄武噎住,苦着脸将自己小爪爪伸出来,咬一口,滴出一滴金色液体。 「你只要吃下,就能回去了。」唉,它的一百年修为,就这么没了。 金色水滴飞进樱宝眉心。 她顿时觉得全身有了暖意。 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去。 樱宝一招手,金色书册与玄武再次飞进她眼睛里。 第四百三十五章: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http://.biquxs.info/

漆黑的夜晚,城外树林里,一个人呆呆坐在一堆篝火旁,眼睛望着一个地方出神。 “魏湛,回去吧。”虎子走过来劝道:“樱宝已经走了。” 魏湛摇头:“我不信。” 虎子叹口气,在旁边坐下:“已经三天了,你再不走,姜杰姜武也不会走的。” 魏湛看一眼躺在不远处的两兄弟,没言语。 姜杰与姜武的伤势还没好,但他们执意要留在此处等阿姐回来。 都说人走后,会在头七返回来看看家人,做个最后告别,他们想再见见阿姐,问问她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只有篝火的光芒跳动着。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掉落下来,啪嗒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魏湛噌地站起身,望着那方向几息,撒腿朝那地方跑去。 刚才他看的真真的,掉下来的好像是个人。 跑近一瞧,真的是个人,一个身穿绿色礼服的女子。 “樱宝!”魏湛鼻头一酸,一下扑过去,将地上女子小心抱起来。 果真是樱宝。 魏湛颤抖着手,撩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当看清时,紧紧将她贴在怀里。 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失声痛哭。 虎子与姜杰姜武也跑过来,扯着魏湛袖子就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姐姐。 魏湛死死抱紧不放,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呜咽出声。 樱宝总算缓过神,轻轻推推他胸膛:“快喘不上气了。” 魏湛与虎子几人呆住。 姜武也大哭起来:“姐,你没死呀。” 樱宝从魏湛臂弯下努力抬起头:“没,你姐原是要去投胎的,结果你们都不烧纸给我,没钱送礼给阎王,我就被踢回来了。” “啊?”还能这样? 姜武呆住,同时大喜过望:“幸亏我没烧。” 虎子眨眨眼:“不对,家里肯定烧了,可能你还没收到” 姜杰一把捂住虎子的嘴,大声道:“没烧!肯定没烧!” 樱宝笑了:“现在我回来了,那些钱肯定被小鬼们贪墨了。” “对对对!”姜武不住点头。 魏湛抱起樱宝,“走!我们回家!” 野外阴气重,还是带樱宝快点回去的好。 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马车,原是给姜杰姜武使用的,一个小厮正在酣睡。 “快起来,赶车回家!”虎子拍他一下,小厮茫然抬起头,忽然瞧见魏公子怀里抱着个女子,顿时睁大眼睛。 魏湛将樱宝放进马车,就让小厮快点赶车。 “还有我们呢!”姜武不满叫道,迅速爬上马车。 接着姜杰在虎子的帮助下也爬上马车。 四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勉强挤下。 魏湛依然将樱宝紧紧护在怀里,一直不言不语。 虎子点了两根火把,一根自己拿着,一根给了小厮。 马车慢慢行进,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附近。 虎子见城门关闭,转头道:“要不先找个客栈住下吧,这会儿喊开城门恐惊动圣上。” 姜武:“好,离这里不远有家客栈,咱们就去那里。” 躺到客栈床上,玄武已经与樱宝立法三章,免得被上界的人发现端倪。 其一,她不能再动用神瞳的力量。 其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行杀戮。 人世间有其自然生存法则,她不可随意控人生死,扰乱秩序。 其三,他们相约五十年,五十年后,无论发生什么,她必须离开。 樱宝全部答应。 玄武为防万一,收了主子的神镰长刀,还很吝啬地说:“以后瞳孔泉只能一月一碗,多一分也不行,你那一葫芦五鼎芝也由我保管,放心,一月给你一瓣。” 第二天,魏湛带着樱宝回到姜家。 马车直接从偏门驶入,停在内院门口。 当他与姜杰姜武护着樱宝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 春娘与姜三郎拉着闺女的手,仔细打量,见她没有伤痕,才放下心。 “快跟娘说说,是怎么回事?”春娘拉着闺女走进屋里,挥退婢女仆人,低声询问。 樱宝将编好的瞎话说一遍:“阎王说我寿元未尽,不肯收,所以又让我回来了。” 这种话很寻常,有的人昏迷一段时间苏醒,就会跟旁人说是阎王不肯收,自己还有多少年寿元没过完。 春娘抱住女儿抹了一会儿眼泪,庆幸道:“幸亏咱家没办事,内务府还说要替咱家操办,你爹没答应,说你肯定还会回来,果不其然” 这时,姜老汉与姜刘氏姜泉也过来了,也没多问,只是让樱宝好好保养身体,因为她看起来很是虚弱。 樱宝望着家人,说:“我想回琴川县。” 她知道,爷爷奶奶与爹娘都不喜欢在京城长期生活,所以还是带他们回去的好。 至于二堂哥他们年轻人,就留在此地,好好拼自己的前程吧。 “回去好。”春娘早就想回去了,只是儿子闺女都在,所以才勉强待在这里。 姜刘氏道:“回去也行,不过,得先把小杰的亲事办好。” 小杰如今已经十六,虽然是虚龄,但十四五岁就成亲的多的是。 而且樱宝经这一出,也得用兄弟的亲事给冲冲喜。 春娘点头:“那就先给小杰娶亲,只是,樱宝这婚事该怎么办?” “问问魏家的意思,重新选个日子。”姜刘氏道:“我瞧魏家小子很是看重樱宝,想必他家会同意的。” 春娘点头。 当天,姜杰写了一封折子,递给皇帝,说自家姐姐出了点意外,掉到一个暗洞里去了,之后又找了回来。 这事儿虽有点荒唐,但他必须不能将荒唐坐实。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大部分是自家人,当然也有外人在场,但他们被隔绝在人墙外,没几个真正看到樱宝是怎么消失的。 皇帝很快批看了折子,还派来太医给樱宝看诊。 太医是温衡寅的祖父,七十多岁高龄的温井言。 与他一起的,是小孙子温衡寅。 温太医给樱宝把了脉,给她开了一个补气宜血的补方,“你有点气血亏损,日常吃点猪肝菠菜汤。” 樱宝点头:“多谢温爷爷。”她虽没去温府拜访过,但每回年节也都让人送一份礼给这位老太医。 毕竟自己能学医术,也多亏了温老爷子。 温井言看她一眼,隐晦提一句:“你还要多躺些日子,马上圣上要册封太子了,那种场合不适合你到场。” 樱宝愣了下,随即明白:“多谢温爷爷提醒,我确实要多躺躺。” 第四百三十六章:成亲 http://.biquxs.info/

【宝子们注意,如果觉得衔接不上,先看前头两章,应宝子们的强烈建议,决定将转世情节延后,先把这个完结再说。】 送走温老爷子与温衡寅,樱宝果然在家里躺下。 自己与魏湛的婚期错过,而五毒月又不能嫁娶,魏家与姜家商定,索性将婚期定在六月。 六月份,不仅樱宝出嫁,姜杰也定在同一天迎娶罗昭进门。 这样一来,别人随礼也只随一份,姜家与魏家的面子都能圆过去。 没过几天,皇帝册封几个月的儿子为楚王,并大赦天下,同时册封楚王的母亲吕贤妃为贵妃。 这下子,全京城的官员都去吕家贺喜,姜家也不例外。 樱宝没管这些事,全都交由弟弟姜杰自己去做。 她就在家将之前交给老爹的那一大葫芦五鼎芝用一个个精致小巧的玉盒子装起来。 说是玉盒,不过就是汉白玉做成的巴掌大小盒子,非常便宜。 将五鼎芝放里面,可以保持很久不干瘪。 在樱宝处理五鼎芝的时候,玄武偷偷溜出来,先假装四下观望,然后悄悄顺一把五鼎芝进它的乌龟壳里。 樱宝也没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一抬头,就见二堂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在外头跟梅香说话,还偷偷塞一样东西给梅香。 梅香接了东西,小脸儿红扑扑,转身回了屋子。 樱宝就瞧见二堂哥痴痴地望着梅香好久,这才转身走了。 第二天,樱宝就瞧见梅香的发髻上插了一根碧绿的翠玉簪。 樱宝皱了皱眉,隔天就喊来二堂哥。「二哥,你是不是打算迎娶梅香?」 姜泉被小堂妹这番话问住,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我、我确实想娶她。」 「那她是否也属意你?」 姜泉挠挠头:「应该是的吧。」 「既如此,你何不直接求娶?」樱宝打量一下二堂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在等什么呢?」 姜泉忸怩一下:「那......是因为梅香是你婢女,我有点难为情。」 若被人知道自己觊觎堂妹房内丫头,岂不没脸。 樱宝:「梅香虽是宫婢,却也是良家女,她家祖父也曾是秀才出身,你娶她也不错。」 而且梅香识字还稳重,配二堂哥再合适不过。 姜泉咧嘴笑开,不好意思道:「樱宝,我若娶了她,你身边岂不缺一人。」 樱宝没好气道:「依你意思,我身边的婢女都应该做老姑娘呗。」 姜泉挠挠头:「那好,我、我现在就去问问梅香,愿不愿意嫁我。」 答案显而易见,梅香也很中意姜泉。 于是,姜泉去请了官媒,选了个好日子,与梅香定了亲。 经过这件事,樱宝身边几个年纪大点儿的婢女忽然都有了心仪之人。 卫秀秀与弟弟姜杰的官奴成了亲。 荷香与秋香也与县主府的两名侍卫好上了。 只兰香与木丹杏花三个,没有心仪对象。 樱宝索性让他们全都定下日子,准备成亲。 她又给每人出了一笔钱安家银子,让他们自己去置办成亲物件。 一晃过了五月,樱宝再次出嫁。 这一次比较顺当,中途没出什么意外。 先是姜杰将姐姐背上花轿,之后与弟弟姜武还有虎子,一起将樱宝送至魏家。 魏家大门洞开,一条红毯从门外铺到门内。 魏湛下了马,立刻有系着红腰带的小厮过来接过缰绳。 他走 到八抬喜轿前,接过媒人递来的弓箭,用无头羽箭射了轿门。 轿门打开,随行的婢女上前搀扶。 新娘子一身绿色锦袍,锦袍上绣着三只金翅凤凰。 头上戴着点翠珠冠,发髻两侧插着四根金凤凰点珠步摇,额头垂挂下来的珍珠帘子,正好挡至鼻子下方。 连她胸口戴着的金玉项圈,都价值不菲。 木丹与兰香扶着樱宝,身后还有两名小丫头护着主子的长长礼服,防止剐蹭到哪里。 新人跨火盆,进入正厅花堂。 花堂内,香案上火烛通明,檀香袅袅,上头还摆着五谷杂粮,桂圆红枣等,每样器皿上都贴着红色双喜。 就听司仪高声念唱吉词: 「良辰吉日喜洋洋,恭喜新人进中堂,堂前行下周公礼,阶前歌舞化三章,珠联璧合影成双,燕尔新婚结成双,好花开在一树上,好人修在一屋场,新郎风流好个傥,新娘美貌贤端庄,不羡神来不羡仙,就慕人间好鸳鸯......」 魏湛转头看向身旁的樱宝,嘴角笑容怎么都压不下。 接着,司仪又开始唱: 「一拜天地姻缘降......」 两人在喜婆的牵引下跪拜香案上的神牌。 「二拜双亲在高堂......」 魏湛与樱宝来到魏家主与王夫人面前,跪下参拜。 「夫妻对拜结成双......」 魏湛与樱宝面对面,拱手相拜。 「礼成!恭喜新人入洞房......」 随着司仪唱报,喜婆拿来红绸,一头交给魏湛,一头塞在樱宝手中。 魏湛牵着红绸,一步一回头往新房走去。 来到新房,喜婆让一对新人在喜床上面对面盘坐。 接着就有全福奶奶捧来红色秤杆,交于魏湛手中,让他将新娘脑袋上的红绫揭去。 喜婆在旁唱念一大通祝词: 「小小秤杆乌油油,来给新娘挑盖头,盖头一挑去千根纱,先当媳妇后当家,先当媳妇多贤惠,后当婆来子孙多,秤杆落地买田制地,秤杆靠墙儿孙满堂......」 接下来新人喝合卺酒、吃水饺与汤圆。 等所有仪式做完,喜婆与全福奶奶拉上婢女们退出新房,并关上房门。 「累了吧?我帮你把头冠卸下。」 魏湛见樱宝点头,伸手小心将她脑袋上的头冠拿下来,长长的步摇也摘下。 随后,他就看着她傻笑。 樱宝被他瞧的面红耳赤,脑海忽然想起阿娘给的避火图来。 「我、我去倒水给你喝。」 魏湛也很尴尬,连忙下床去倒水。 见桌上还有点心,就每样拿了一块,「给,这个是阿娘让人现做的,你先垫垫,回头我去叫人下碗面来。」 「不用。」樱宝接过点心,一手捧着一手往嘴里送。 魏湛怕娘子噎着,就端起茶盏喂她喝水。 樱宝吃了两块点心,想了想,又捏了一块塞进魏湛口中,问:「你饿不饿?」 魏湛红着脸,连连摇头,又赶紧点点头。「我也吃点心就行。」 「你都不用出去敬酒的吗?」樱宝好奇问。 她记得大堂哥都是先将新娘送进洞房,再去敬一圈酒。 魏湛:「不用,外头有爹娘照应,我、我只陪着你就行。」 樱宝望一眼窗外,见天色还没黑透,于是道:「要不,咱俩先玩一把......」 魏湛差点将手中茶盏摔了,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会儿还早 ,稍等.....等外头客人都走了再......」 第四百三十七章:再玩一把 http://.biquxs.info/

樱宝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叶子牌,不解问:「为啥?」 魏湛盯着娘子手里的东西,脑袋瞬间清明,点点头:「好吧,就玩一把。」 于是,两人坐床上开始玩叶子牌。 谁输了,就在谁脑门上贴一张红纸条。 结果,樱宝连输三场。 她吹一下挡到嘴边的纸条,不服气道:「再来!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赢。」 魏湛望一眼已经黑乎乎的窗外,低声道:「娘子,时候不早,该歇着了。」 樱宝本想反驳,但想到阿娘的嘱咐,只好点头。 魏湛轻柔地将娘子脑门上的纸条揭去,又颤抖着手去解娘子外袍,紧张的汗都从脑门流下。 樱宝见他磨磨蹭蹭,于是推开他的手,自己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袍。 接着又脱下里头长裙,只着一身白色里衣,跳下床,活动腿脚。 魏湛目瞪口呆,「你......你这是......」不会想打自己吧? 樱宝:「坐太久,我腿都麻了。」 魏湛松口气,自己也下了床,找了一个毛刷过来,刷床上的红枣与桂圆等干果。 他用手摸着床铺,确定没啥硬东西会硌到樱宝,这才理开被褥。 想到之后要做什么,魏湛忍不住红了脸,内心雀跃无比。 樱宝终于是他的人了。 他一辈子相伴的人,他儿女的亲娘。 一时间,魏湛心头火热。 铺好床,就见樱宝坐在桌子旁看什么东西,于是走过去。 探头一瞧,竟然是避火图! 魏湛一把拽过娘子手里的册子,丢到桌底下:「这个,你不用看,有我呢。」 樱宝眨眨眼。 其实她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有人竟然能将两个人画那么丑,也真是不容易。 魏湛牵住娘子的手,将她带到床边,轻咳一声:「床已经铺好,咱们歇息吧。」 「好。」樱宝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然后目不转睛看着魏湛脱外衣。 魏湛的手又抖了,只得转过身,将自己脱的只剩白色里衣。 望一眼红烛,先将红色布幔放下来,又将帐子也放下。 在樱宝身边躺下,魏湛一点点朝她身边挪,终于抓住她的手。 小小的,软软的。 原来书上讲女子的手柔弱无骨都是真的,简直比猫儿的小爪子都好玩。 魏湛捏着樱宝的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还打起鼾。 这也难怪,他忙了一整天,又陪娘子打了好几圈叶子牌,这会儿总算心满意足躺床上,竟一不留神睡着。 樱宝:...... 他什么意思? 莫非有啥大病? 玄武在她识海狂笑不止。 樱宝黑了脸,将玄武拿出来,丢去床下。 她索性也阖眼睡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到魏湛变成一只猫,绕着她的腿蹭来蹭去。 一声声公鸡啼鸣,将她从梦中惊醒。 魏湛也醒了,正一脸羞赧地望着她。 桌上两支大红喜烛依然闪着,窗外却已经蒙蒙亮。 樱宝刚要起身,却被魏湛抱住:「对不住娘子,我、我一下子睡着了。」 「没事,你放开,我要去恭房。」樱宝道。 「哦。」魏湛放开娘子,也坐起身。 两人没在屋内的马桶解决,而是打开门,溜去外头的茅厕。 木丹与兰香早已起床,一直在耳 室听着新房的动静,见两人开门出去,便走进新房。 掀开被褥一看,干干净净,啥都没有。 木丹与兰香对视一眼,开始收拾床铺,将被子都叠好,帐子也挂起来。 不一会儿,魏家的婢女拎一壶热水进来,朝木丹与兰香行礼:「姐姐,热水来了。」 兰香:「放那里吧。」 婢女将热水壶放在地上,退了出去。 兰香拿来铜盆,拎起水壶倒水,又取出新布巾,担在脸盆架上。 不久,魏湛与樱宝回屋。 兰香伺候樱宝洗手脸,又领她去帐缦后头用水。 趁着这档口,兰香低声问:「县主,您......昨晚没成事吗?」 樱宝面无表情道:「没,太累了。」 兰香没太听懂。 她虽然已经十八,也被姜安人交代过一些事情,但还是不太明白新婚夜太累是怎么回事。 「可过会儿魏家可能要过来拿白绸呢。」白绸是新婚第一夜用的东西,必须要拿给婆婆瞧。 樱宝:「那就让她跟魏湛要去。」 兰香不再言语。 梳妆过后,换上寻常新服,樱宝跟着魏湛去给公婆敬茶。 一走进正厅,就见屋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呦,弟媳来了呀。」一名三十左右的妇人朝她微笑。 另还有两位年纪在二十五左右的少妇,以及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女,也纷纷过来见礼。 樱宝还礼,就听魏湛给她介绍: 「这是我大嫂,那两位是二嫂三嫂,这边是我的五妹六妹。」 樱宝跟着他的介绍向她们打招呼:「大嫂,二嫂,三嫂,五妹、六妹。」 几女子都很客气,三位嫂子硬是要给见面礼。 樱宝接了,示意木丹还礼。 木丹从端着的盒子里取出相应礼物,赠送给魏家几个女眷。 没一会儿,王夫人与丈夫出来了。 魏家仆人端来茶水,让新人给公婆敬茶。 王夫人接了茶盏,喝了一口,又递到仆人手里。 「宝儿,以后这个家也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尽管跟七郎说。若遇到不长眼的奴才,你也不必谦让,直接将他们打发了便是。」 樱宝:「是,娘。」 王夫人拿出早就预备好的小礼盒,塞在新媳妇手里:「这个你拿去,好好跟七郎过日子。」 樱宝点点头,将礼盒交给兰香先收着,又给公公敬茶。 魏家主喝了媳妇茶,也取出一个盒子交给新儿媳。 随后,魏家女仆又领着樱宝去灶房做饭。 说是做,其实就是将厨娘料理好的菜朝锅里一倒,再用锅铲翻两下,其余则还交给厨娘。 一共五道饭菜,有鱼有肉有菜有米有馒头。 挨个做一遍后,她就站在旁边看着就行。 等厨娘将所有菜做好,端进饭盒,由樱宝拎去正屋,给公婆摆饭。 跟公婆坐一桌上吃完饭,樱宝这才与魏湛回屋。 然后,两人在床上对坐,大眼瞪小眼。 兰香见状,赶紧拉着木丹出了房,还带上门。 樱宝:「你怎么不去上值?」 「我有婚假,七天呢。」魏湛拉起娘子的手捏着。 樱宝想了想,问:「还要玩一局吗?」 魏湛虎躯一震,想摇头,但不知想到什么,点点头:「好!谁输了,就脱一件衣裳。」 第四百三十八章:他是谁 http://.biquxs.info/

然而,这回叶子牌仿佛跟自己过不去,魏湛一鼓作气输了五把,脱的只剩一个褻裤。 樱宝瞥一眼他那褻裤,琢磨要不要再来一把。 魏湛也觉察到小娘子的目光,脸红成猴屁股,赶紧将两腿并拢,斜跪在床上。 「不来了。」他郁闷地将叶子牌收起来,然后怔怔看向樱宝。 「娘子,咱们还未洞房呢。」 樱宝眨眨眼:「你要现在洞房?」 魏湛点点头。 樱宝:「可现在是白天,人家说白日不可宣银。」 魏湛一脸幽怨看着妻子:「咱们是夫妻了。」 樱宝想了想,「好吧。」 反正迟早要洞房,白天就白天。 魏湛大喜,随即起身放下帐幔。 正所谓: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直到过了晌午,魏湛才从房内出来,吩咐婢女送水进屋,伺候娘子洗漱。 又让人去灶房做点好克化的饭食,送进房内。 第二天一早,樱宝正准备起床,就被魏湛一把抱住。 「快放开,我要去给婆母请安呢。」樱宝没好气地戳他手臂。 「不放。」魏湛将脸贴在娘子后背,像个狗皮膏药:「娘说了,不用你早上去请安,她想多睡会儿。」 樱宝:「那也不成,你几个嫂子都在,还有你妹妹……」 「她们管不着咱们。」魏湛继续黏着娘子。 樱宝:「那我总得去恭房吧。」 魏湛这才松开娘子,坐起身:「我也去。」 两人穿好衣裳,一起去外头的茅厕,然后一起回来洗漱、吃饭。 如此又过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回门。 魏湛早早起来,亲自去核对一遍礼单,让小厮套好马车,将送去岳家的礼物都搬上去。 等娘子收拾妥当,两人稍微吃了一点早餐,又去王夫人那里报备一声,这才上了马车,前往姜家。 望着一群人呼啦啦走远,魏大嫂曹氏微嗤一声,返回自己院子,对丈夫魏文柏道:「你在外头辛辛苦苦的操劳,结果人家一车就给拉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是姜家的钱柜子呢。」 魏文柏正吃着饭,没言语。 曹氏朝桌边一坐,瞥一眼桌上的菜:「我说,你也太老实了,这京城的生意向来是你与二弟打理着,结果连锅被人给端了,就这你也能忍得下?」 魏文柏:「爹已经将亏空补上,这事就不要再提。」 「我是不想提,但我为你不值。」曹氏拿起一只小笼包咬一口,轻声道:「大郎,要不你跟爹提提,让他给咱们分家吧。」 魏文柏斜了妻子一眼:「分家?亏你说得出。」 曹氏:「再不分,咱们最后啥都没了,你没瞧七郎那样儿,恨不得将咱家家底都掏给姜家。」 魏文柏轻哼一声:「他也不过拿点明面上的东西,大头都在爹手里呢。我说,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曹氏撇撇嘴:「爹手里的,以后还不是全都留给七郎,落到咱们手里就只能剩点儿残羹剩饭了。」 「你知道个屁!」魏文柏不想跟个无知蠢妇瞎掰扯,喝完碗里的粥,接过丫头奉来的茶水喝一口,再用手巾擦擦嘴,起身离开。 曹氏见丈夫又要出门,忍不住追上去问:「午膳回来用吗?」 「不了,我得去见个客户。」魏文柏头也不回道,他的小厮已经飞奔出去套车。 曹氏: 「那晚上回来用饭吗?」 魏文柏没理,直接出了月亮门。 曹氏气的一跺脚,转身进屋。 这时,有一婆子进来,套着曹氏耳朵说了什么,然后捂嘴笑道:「老身快到半百,还从来没见哪家娘子能这般不知羞,大白天的跟爷们儿在屋里嬉闹,啧啧,还是县主呢,老身都没眼看。」 曹氏抽了下嘴角,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也从新婚过来的,当初最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大郎也是如此。 可现在呢,一个月都不进自己卧房一次。 她哼一声,对婆子道:「千万别让这话给珠儿她们听到,没得教坏小娘子们。」 「老身哪里能跟小娘子说这个。」婆子朝桌边一坐,捏起一只小笼包塞嘴里。 她是曹氏的奶娘,跟着曹氏嫁到魏家,自觉自己与其他仆人不一样,有时也跟曹氏同桌吃饭。 曹氏也坐下来,望着门外出神。 她家有个小妹妹,继母生的,年纪与县主差不多,品貌也不错,原本想说给魏七郎,哪知被婆母王氏一口回绝。 直到现在,她那小妹妹还没许人家呢,继母怕不是还在做着让她闺女嫁进魏家的美梦。 要不,自己就接小妹妹来家里住些日子? ...... 季夏六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但也是赏荷季节。 樱宝与魏湛回门后,就去了城郊一处荷塘赏荷。 与他们一道的,还有姜杰夫妻俩。 这片荷塘非常大,塘内荷叶蹁跹,随风摆动。 朵朵莲花伫立在荷叶之上,美的炫目。 樱宝本想与弟媳罗昭一起去摘荷花,但手臂被魏湛拉住:「我与你一起,让你弟弟带她吧。」 于是,两对人各乘两艘小舟,往荷花深处采荷。 盛夏的荷叶用处可大了,不仅能代替油纸包裹食物点心,还能熬粥解暑。 樱宝这次采的是荷花瓣,拿回去焙干后,做荷花香粉。 船家撑着小船,一路分花拂柳,进入荷塘深处。 魏湛忙的不亦乐乎,帮娘子摘荷花瓣。 船工好奇问:「小娘子,为何不直接摘整朵?」 樱宝:「我只用花瓣,若整朵摘了,你这荷塘的莲子该少收成了。」 船工呵呵笑道:「小娘子有心了。」 小船很快到了荷塘内部,船工道:「这片荷塘内还有一个小岛,小老儿送你们过去逛逛。」 樱宝点头。 她在岸边也隐约瞧见有个小岛,但因荷叶太过高大茂密,根本看不到那有什么。 小船很快行驶到小岛旁。 就见岛上亭台游廊,很是雅致。 魏湛先跳上岸,又伸手接住跳过来的樱宝。 船工问:「公子与小娘子要吃鲜藕吗?」 魏湛连忙道:「要的,你去准备吧。」 船工答应一声,撑着长篙离开。 樱宝两人踏上游廊,顺着游廊闲逛。 游廊内也有其他游客,但不多,只寥寥两三人。 忽然有个人转过身来,目光直接与樱宝对上。 电光火石间,樱宝脑海的玄武突然大声叫唤:「他、他怎么也在此界?」 樱宝:「他是谁?」 「那个对不起你的人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做过贼 http://.biquxs.info/

樱宝默然。 朝对方看过去,心里问玄武:「他怎么对不起我了?」 玄武义愤填膺道:「他背信弃义,还、还让你给他干了百年的活儿,光干活不给钱的那种。」 樱宝好奇:「什么活?」 「种菜!」玄武气哼哼道:「还要给他养灵宠!」 「灵宠?」樱宝问:「什么灵宠?」 玄武含糊说了什么,但樱宝没听清。 这时,对面人已经开口:「樱宝,别来无恙?」 樱宝眉头动了动,问:「你不是瘸了吗?怎么站起来了?」 萧陌淡淡道:「也不能永远瘸着,总要站起来。」 魏湛警惕地将樱宝揽在身侧,拧眉道:「萧陌,你装瘸的事圣上知道吗?」 萧陌嘴角勾起嘲讽:「你怎么知道我装瘸?」 魏湛:…… 「前些日子你还坐着轮椅,这会儿就四处乱跑了,不是装的是什么?」 萧陌轻笑一声,没理会魏湛,依然将目光看向樱宝,但没有说话。 魏湛寒毛倒立,紧紧抓住娘子的手,低声道:「咱们去另一边。」 樱宝点头,心里问玄武:「你说他怎么对不起我的?我若此刻杀了他会如何?」 玄武大惊,结结巴巴道:「不可不可!其实…也是你先…先偷了他的灵宠逃走,他才发布缉捕令。」 樱宝:…… 感情自己还做过贼。 玄武继续道:「不过,是他先将你囚在望仙谷百年,让你见不到爹娘弟弟不说,还强迫你每天念五十遍驱魔咒,隔十天半月还将你投进圣灵水里淹十个时辰,将你淹的半死不活。」 樱宝:原来这厮还是个变态,靠折磨人为乐。 「可你之前怎么不说?」自己小时候就认识萧陌了,而且两世都遇着他,怎么没见玄武给个提示? 玄武:「那时候小爷没认出来,他模样与那人相差很大。」而且身上没有神光。 「那你现在怎么就认出来了?」 「因为小爷瞧见他身上有一闪而过的神光。」 玄武激动道:「樱宝,咱们赶紧逃吧,你打不过他。」 娘嗳!它可不想被捉去仙府做一辈子的垫柱石兽。 樱宝还想再问问,就被魏湛拉着一路快走,终于远离那人视线。 他松口气,对樱宝道:「我瞧这里也没啥好玩的,不如去别处吧。」 樱宝也有此意,但船工将船划去淘藕了,估计短时间回不来。 她就近摘了一个大荷叶拿在手里,又摘了一个给魏湛:「等船工回来,咱们就回去。」 魏湛点头,举着荷叶四下看了看,看到有两位妇人在一个凉亭下卖藕粉羹,便拉着妻子走过去。 「来两碗藕粉羹。」魏湛与樱宝坐下,对卖粉妇人道:「多加点饴糖。」 妇人一身蓝色花染布,头上也用蓝布包着,应了声:「就来,客官稍等。」 藕粉要现冲,用小炭炉上的滚热开水,边注入边搅拌,不一会儿就浓稠起来。 之后加了干桂花,又加两勺糖霜。 「客官请慢用,有些烫。」妇人将两碗透明浓稠的藕粉羹端到魏湛与樱宝面前。 樱宝边搅勺子散热,边问妇人:「你这里的藕粉卖吗?」 「卖的。」小妇人笑道:「都是今年的新粉呢,小娘子想买多少?」 樱宝尝一口粉羹,清甜香浓,没有一点酸败味道,想必做粉的用了心。 「如果都像此品质的话,我买二十斤。」 妇人连忙点头:「小妇人家的藕粉全都很好,小娘子尽管放心。」 樱宝:「那好,你去取来,直接放到岸边魏家马车那里。」 小妇人笑道:「好,等我夫君来了,即刻让他回家去取。」 正说着话,旁边石桌上坐下一人:「来一碗粉羹。」 樱宝歪头看过去,就见萧陌一身白色夏布衣袍,头发用了一根玉簪束住,面白如玉,剑眉星目,淡然坐在石桌旁,神情气势与之前似有不同,果然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可他既然是另一个地方的仙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真的来找他灵宠的? 樱宝又将目光转回来,在心里问玄武:「你说我偷了他的灵宠,那灵宠不会是你吧?」 玄武:…… 坚决不能承认! 樱宝疑惑:「这人身为仙尊,也算一方霸主吧,竟为了一个乌龟追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玄武瞬间大怒:「小爷不是乌龟!小爷是神兽玄武!哼!」 樱宝见它生气,试图解释,但玄武再不理她。 正吃着藕粉羹的魏湛见萧陌坐到他们旁边,有些气恼,但也不好明说。 毕竟人家也来吃粉,他还能将人赶走不成。 气鼓鼓吃着藕粉,忽然盛了一勺喂到樱宝嘴边,轻声道:「娘子,来,吃一口。」 樱宝张嘴吃了。 魏湛余光瞥向萧陌,心里暗哼。 他是男人,怎么会不了解男人的心思。 这萧陌看自己娘子的眼神很是古怪,唬得魏湛恨不得将娘子藏起来。 还好,樱宝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还会是他孩儿的亲娘。 这该死的萧陌,有多远滚多远。 此刻,樱宝继续唤玄武:「好了,我那就是口误,表达一下疑问而已,并没有瞧不上乌龟的意思。」 玄武气炸:「再说一遍,小爷是神兽玄武,不是乌龟!你若再说那个词,我就、我就将圣灵水还给那人!」 樱宝惊讶:「我还偷了圣灵水?」怪不得此人要追过来,自己竟是将他家都搬空了吗? 玄武心虚地缩回脖子:「对!就是你偷的!」 也幸亏自己顺走圣灵水,才让笨蛋主子一直活着。当时可是连三魂七魄都散了,自己只抓住了人魂,经过无数次的轮回,好不容易将她其余魂魄都养出来。 樱宝听玄武这么一说,也有点心虚。 余光瞟一眼萧陌,问玄武:「能不能想法子将他挪走?」 玄武:「挪不走,他已经觉醒了意识,肯定要找你算账。」 樱宝:...... 「那他会把这里毁了吗?」她问。 玄武沉默片刻,说:「如果惹怒他,可能会。」 之后又补了一句:「所以,咱们还是远离的好。」 樱宝:「既如此,必须早点跟皇帝请辞,回琴川县。」 如今萧陌还算长寿侯世子,皇帝必定不会让他离开京城,所以,自己索性回封地好了,或者让魏湛外放,自己跟他去外地生活。 第四百四十章:莲藕 http://.biquxs.info/

「娘子,咱们走。」 魏湛吃完藕粉羹,等妻子也吃完,拉起她就走。 这时,船公也撑船过来,船上放了二十几根藕节。 魏湛让樱宝先上了船,回头看一眼,见萧陌没跟来,松口气。 两人乘船在密密匝匝的荷叶中间穿行,随手洗了一截嫩藕,咬一口,清甜无比。 船公呵呵笑道:「再过些日子,咱这里还有菱角与鸡头米,若郎君再来,就可以吃上了。」 魏湛笑笑:「到时候来买一些。」 樱宝忙着摘了几片很大的荷叶,将莲藕都放上去,回头就抱上岸。 这时候的藕最是鲜嫩,生吃非常好吃,她要带回去给爹娘与祖父祖母尝尝。 嗯,再带点儿给婆母他们。 小船很快靠岸,姜杰与罗昭也回来了,他俩也买了不少莲藕。 「姐,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姜杰道。 樱宝望望天色,太阳已经偏西,「好。」 扭头又问:「有人送藕粉来吗?」 婢女木丹点头:「有的,奴已经给了钱。」 杏花道:「一布袋呢,放在马车上了。」 樱宝走到马车跟前看了看,让木丹将这一袋藕粉分些出来,其余都交给姜杰带回去。 于是,木丹将藕粉倒一半在大荷叶上,剩下半袋子交给姜杰。 马车回城后,魏湛与小舅子告辞,带着妻子直接回了家。 刚进院子,迎面遇到大嫂曹氏与二嫂于氏。 「呦,七郎与七弟妹回来啦!」曹氏笑着打招呼:「在外头玩的可尽兴?」 樱宝客气道:「还行。」 曹氏看一眼木丹怀里抱着的荷叶包,好奇问:「弟妹这是带什么回来了?」 「带了些莲藕,大嫂二嫂要不要拿些回去尝尝?味道很不错呢。」樱宝道。 「那感情好啊。」于氏笑道:「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莲藕了。」 樱宝转身吩咐木丹:「分些莲藕给大娘子与二娘子。」 「是。」木丹走上前,给于氏四根莲藕,又给曹氏四根。 曹氏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抽了抽嘴角,笑眯眯道:「那就多谢七弟妹了。」 于氏也道:「现在的莲藕确实鲜嫩,多谢七弟妹。」 「一家人客气什么,剩下这些我带去给婆母尝尝。」樱宝朝大嫂二嫂点点头,与魏湛一起往婆婆王夫人院子走去。 曹氏拿着四根莲藕,目送魏湛夫妻走远,嘴角撇了撇。 返回自己院子,直接将藕丢地上,「就这东西也拿来送人?她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 大女儿玉珠从屋里出来,瞧见地上的莲藕,问:「娘你怎么把这个带回来了?」 曹氏翻个白眼:「那是你县主婶子送的。」 玉珠:「七婶怎么想起来送这个?咱家灶房缺莲藕了?」 「穷泥腿子出身,把什么都当宝,珠儿你叫人拿去扔了。」 曹氏说着走进里屋,问奶嬷嬷:「您让人去接我妹妹了么?」 奶嬷嬷喝口茶,「已经去了,估摸十来天就能到。」 曹氏点点头,朝竹榻上一坐:「这天气儿可真热,怕不是要下雨吧。」 小丫头立刻拿了扇子给她扇凉。 奶嬷嬷道:「是该下雨了,再不下,地里的秧苗就要旱死了。」 曹氏对这些不太懂,也不怎么关心,她一门心思想着妹妹来了该怎么攀上小叔子魏湛。 这个家看起来是公爹做主,但真正当家的还是嫡婆母。 自己相公的亲娘跟公爹倒是青梅竹马,也能在公爹面前说上几句话,可她如今已经人老珠黄,被公爹遗落在庐州老宅。 眼看魏湛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曹氏很是着急。 因为一旦魏家有嫡孙出生,公爹与婆母更不拿他们这些庶出子孙作数。 所以,她必须找个帮手来,让小叔子分分心。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保不准就将那个泥腿子县主给气走了。 正想着,外头忽然挂起大风,没多久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哎呦!快去把窗户关上!」奶嬷嬷起身,跑外头喊丫头关窗。 西院新房内,樱宝躺床榻上,边捏藕片吃,边在心里询问玄武:「那个无上仙尊到底为啥囚禁我?」 「因为有人说你入魔了。」玄武回道。 「为何入魔?」 「估计是被你亲生爹娘给逼的。」 之前玄武也不太清楚,因为樱宝从不提她亲生父母的事。 后来他从那本天衍书自动生成的故事里,才大概了解一些。 加上主人转世重生这么多次,次次被她亲生父母抛弃,玄武终于知道樱宝为何会黑化入魔了。 他们这还只是在凡人界,若是在仙界,她那些血亲的行径只会更恶劣。 因为那地方盛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为了抢夺机缘,修士们无所不用其极。 凡人界为了争夺财产与王位还手足相残,杀兄弑父。 那些修士为了争夺一点点机缘,为了无尽寿元,更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小主人的亲生父母为了得到异宝,刨开年仅几岁孩子的躯体细细寻找,也骨头都剔出来几根,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之后又用她血肉炼丹,将她当成人形灵药使用多年,直到她入魔逃走。 天衍书里显示,修炼大成后的魔女十分凶残,杀戮心太重,曾回去复仇,杀光陈氏全族。 但她却放走了一个女子,就是曾给她送食物的陈甜甜。 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之后会害得她魂飞魄散。 玄武唏嘘一声,扔出来一个香瓜:「给,我帮你种的,已经成熟了。」 香瓜咕噜噜滚在席子上,被樱宝一把抓住。 她起身,找了一把小刀削皮。 自从她毁了那个山洞后,平时想存放点物件都不方便,更别提在金色发光体上种东西了,如今凡事都要经玄武之手。 唉,谁让她欠它一滴血呢,暂且只能忍着。 魏湛从他娘那里回来,一眼瞧见樱宝拿个香瓜在削皮, 「哪来的香瓜?」魏湛走过来问。 樱宝:「别人送的。」 魏湛顿时警惕:「谁送的?我怎么不知道?」 樱宝削好香瓜,放盘子里切成小块。「给你知道那还得了?」 魏湛捏起一块吃着,只觉得味道很熟悉。 他放下心,坐在妻子旁边道:「过两日假期结束,我就去兵部,看看有没有我的任命书。」 他都回京好长时间了,朝廷也该给他派职务了。 到时候,自己就带着妻子一起去上任,最好远离京城。 第四百四十一章:回乡 http://.biquxs.info/

此刻外头下起暴雨,一直下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天色放晴,魏家仆人都在院中清理积水。 忽然两个穿着宫里服饰的内侍来到魏家,向樱宝宣读圣上口谕,让她即刻进宫面圣。 樱宝不明所以,但还是登上马车,带着两个宫女进宫。 內侍将她带到一处名叫子辰殿的宫殿内。 宫殿里站着好几名太医,还有哭成泪人一样的贵妃吕氏,以及皇帝周无常。 「陛下,琴川县主来了。」內侍小声提醒坐在椅子上捏眉心的皇帝。 周无常睁开眼,看到樱宝,挥手让所有太医与宫人都出去。 吕贵妃也被人扶去侧殿。 现下宫殿就剩周无常与樱宝两人,当然,还有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婴儿。 周无常这才对樱宝道:「你去看看吾儿,他中了奇毒,连你给的解毒药也无法生效。」 樱宝依言走过去,当看到面色发青奄奄一息的婴儿时,还是有点吃惊。 「他中了什么毒?」 「不清楚。」周无常一脸沮丧道:「太医们众说纷纭,朕也不知该听谁的,你就帮朕看看吧。」 樱宝拧眉,伸手扒拉下小婴儿眼皮,又将手指按在他脖颈处试了下。 又握婴儿左手食指虎口部,再以自己拇指,从婴儿食指端,向虎口方向推进,观察指纹颜色深浅和延伸程度。 这孩子确实病情沉重,而且是濒危之兆。 「陛下,楚王确实中毒颇深,您给他吃了解毒药么?」樱宝问。 周无常:「朕若不给他吃你的解毒药,恐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可之后他一直反复,身体愈发羸弱。樱宝,你看看有什么法子,将他救回来。」 直到目前为止,他就生出这一个儿子,其余妃嫔也陆续生了,却生的都是女儿。 现在女儿安然无恙,独子却频频出状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可他杀了一批宫人,之后小儿依然会被人算计。 这让周无常很是恼火。 可即便他将所有可疑之都杀了,或者将整个皇宫都清洗一遍,仍然不会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敌人隐在暗处,自己防不胜防。 而且孩子这般幼小,哪怕整日由她母亲抱在怀里,都挡不住被人暗害。 樱宝:「要不再给他吃点解毒药?我觉得不是解毒药不管用,而是楚王他频繁中毒,已经伤及内腑。」 周无常点头,看着樱宝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小瓶液体,灌进小婴儿嘴里。 小婴儿下意识蠕动小嘴巴,求生欲还挺强。 周无常探头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无奈道:「朕已经将子辰宫内所有的食水都监管起来,各种香料都不需用,奶娘那里,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看顾。」但还是无法杜绝隐藏的杀意。 樱宝给小婴儿擦擦嘴,说:「用毒的话,不一定直接用在孩子身上,还有可能涂在其他地方,再通过媒介让孩子中毒。」 这个范围就有点大。 皇宫那么多人,地面,墙壁,家具,小儿玩具上,都有可能被人下毒,然后有人不经意将那些东西拿到孩子跟前。 比如,就像自己手里的巾帕,倘若染一点剧毒,稍微用有毒的一角给孩子擦拭一下,足以让羸弱的婴儿再次不适。 而且,藏在暗处的人不希望这个孩子活着,会一直下毒,直到孩子死亡为止。 周无常早已想到这一点,但他不可能将所有宫人都杀掉。 说不定杀掉一批,又再来一批。 到时候自己也不用处理国事了, 每日应对后宫之事都应付不过来。 周无常疲惫地闭上眼,思量好一会儿忽然开口:「樱宝,朕将这孩子交给你,由你抚养他。」 樱宝一听睁大眼,连忙拒绝:「师父...陛下,我不能留在宫里......」 开玩笑,一旦进宫,就别想出去,万一哪天这孩子再出状况,估计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 周无常摆摆手:「不是让你留在宫里,朕希望你将孩子带出宫,让他在宫墙外长大。」 「这...这不是更危险吗?」樱宝不解。 周无常:「朕自有安排,你在家等消息就行,记得,不要把此事跟外人讲,你夫君也不行。」 顿了一下,他又说:「朕将周河县与琴川县都给你做封地,以后周河县的税产,就作为辰儿的口粮。」 樱宝还要再理论,但见师父已经提笔书写什么,只好闭嘴。 从皇宫回到家,魏湛询问她去皇宫有什么事,樱宝有气无力道:「陛下让咱们过几天就去琴川县,还将周河县一并给我做封地。」 魏湛惊讶:「这,这是为何?」哪有一个县主有两块封地的?即便是公主也没这待遇吧。 樱宝眨巴着眼想着事情,随口道:「可能他要收我做干女儿吧。」 「收你做干女儿?」魏湛不知怎么松口气。 想了一会儿,问:「我也跟你一起去琴川县吗?」 樱宝点头:「自然。」 魏湛咧嘴笑开:「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他与娘子就不用分开了。 几天后,圣旨就下来,封琴川县主为川河郡主,让她十日内迁往封地生活。 还封魏湛为郡主府仪宾,另封奉国将军,从二品官职。 这下子,魏家沸腾起来,魏家家主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立刻吩咐下人,要随同儿子一起回琴川县。 王夫人在旁冷冷道:「你去琴川县做什么?」 那是儿媳的封地,自己儿子跟着儿媳回去是天经地义,因为魏湛现在就相当于郡主府的赘婿。 魏家主轻咳一声:「我想给七郎建个府邸,他们夫妻俩回去总不能还住乡下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有内务府官员去操持建府邸,与你没甚相干。」王夫人淡淡道:「你还是先顾好你那些庶子庶女吧。」 魏家主蹙起眉,朝旁边椅子上一坐:「那我去给你建个大宅院还不行么?你回去总不好住儿媳家里。」 王夫人没理他,自顾自吩咐婢女收拾东西。 自己独苗苗回琴川县生活,她自是要跟着一起去,哪天小两口有了孩子,她也好照应一二。 魏家主见妻子不理,也不生气,笑呵呵道:「阿瑾,今晚我就歇在你这里......」 王夫人一听就皱起眉,嫌恶道:「你还是去别处吧,别扰人清净。」 第四百四十二章:救命 http://.biquxs.info/

魏家主气呼呼出了妻子院子,背着手往最得宠小妾那边去,结果半道遇到大儿媳与一个窈窕女子。 曹氏看见公爹,赶紧拉了继妹行礼:「爹,正好跟您说一件事呢。」 魏家主扫一眼那女子,淡淡问:「何事?」 曹氏道:「这是我妹妹曹卿卿,我请她来家里住一阵子,给珠儿做个伴,顺便教教她女红。」 魏家主点点头:「这些事不必跟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行。」说罢,背着手走了。 曹氏转头看一眼继妹,小声道:「公爹不管内务,咱们要去跟母亲说一声。」 其实不用说也行,但曹氏想让继妹在婆母跟前露个脸,以便日后经常过来跟主母请安,如此常来常往,就有机会与魏湛碰面了。 曹卿卿轻声道:「这个自然,小妹跟姐姐一道去给王夫人请安。」 于是,曹氏领着妹妹来到王夫人院子。 王夫人对于大儿媳接继妹来家里住也没说什么,毕竟几个儿媳都有自己院子,她们想收留谁就收留谁,自己根本不在意。 但人家专门来拜会,礼尚往来,王夫人便送她两匹布料,并随口说了句体贴安抚的话:「你若缺什么就跟你姐姐说,让她给你置办。」 曹卿卿赶紧福礼:「多谢夫人关心。」 从王夫人院子里出来,曹氏悄悄道:「现在咱们去拜会一下郡主,说不定能遇到七郎呢。」 曹卿卿羞赧地点点头。 此刻,樱宝与魏湛正在屋里说话:「内务府官员说,要将府邸定在周河县,那边有一户现成的宅院,三进的,到时候再扩建两个院子出来。」 郡主府也配备了百十名侍卫,还有车夫仆人若干,这么多人也要有地方住,有灶房做饭给他们吃,所以,光三进宅院根本不够。 魏湛倒是无所谓住哪里,他只要跟娘子一起便好。「周河县也不错,就是挺穷的。」 不仅穷,那个地方的官吏与乡绅勾结,欺压百姓的不在少数。 也曾有新任县令整治过,但收效甚微。 因为那里的小吏基本都跟世袭一般,父亲退了儿子上,儿子退了孙子上,而且官吏与豪绅之间还通婚,他们世代经营下来,基本将周河县百姓拿捏的死死,连县令都要看他们脸色。 百姓被欺压后,无处伸冤,除了逃走,别无他法。 这些事,樱宝了解的比魏湛多,但她并不害怕。 大不了就杀一批儆猴。 心中刚冒出这种想法,玄武就在脑海叫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樱宝噗呲笑出声,将魏湛唬得一愣:「娘子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错,咱们就去周河县。」樱宝道。 忽然,外头木丹叫道:「郡主,大娘子来了。」 樱宝:「请她进来。」 片刻间,曹氏领着妹妹走进屋内。 「恭喜七弟妹,晋封郡主之位。」曹氏笑眯眯朝樱宝福个礼。 她妹妹曹卿卿也跟着行礼。 樱宝没动弹,因为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向平民行礼。「大嫂请坐吧。这位是?」 曹氏赶紧道:「这是我妹妹,比郡主小一岁,今儿特意来拜会一下,认认人。」 樱宝听她这话很是别扭,不免沉下脸。 木丹在旁道:「大娘子慎言。」 到郡主这里来认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曹氏自觉失言,笑着赔礼:「瞧我这嘴,一时欢喜竟失言了,郡主莫怪,这是我小妹卿卿,卿卿啊,快给郡主请安。」 曹卿卿莫名有些害怕这位明丽绝伦 的郡主,扑通一下跪地上,给樱宝行个大礼。 「快请起,不必如此。」樱宝朝木丹使个眼色,木丹立刻上去搀扶起女子。 樱宝端起手边茶盏,也没喝,一下下拨着浮沫。 曹氏仿若未见,坐在凳子上说话:「郡主,我妹妹女红很是不错,一手好刺绣,你瞧瞧她身上的彩蝶裙,就是她自己绣的,你要是有什么活计,直接交给她就行。」 樱宝放下茶盏:「朝廷配给我四名尚衣局绣娘,也都技术精湛,就不劳烦大嫂了。」 曹氏笑眯眯还待说什么,魏湛在旁道:「大嫂,有事以后再说吧,你们先回,大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曹氏一听魏文柏回来,立刻站起身,朝樱宝福个礼:「那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再来你这里叨扰。」 曹卿卿也起身行礼,与姐姐退了出去。 走到外头,曹氏脸色有些不好看。 等到了无人之处,曹氏对妹妹道:「一个穷山沟出来的泥腿子,竟跟我摆起谱来,你瞧她现在那猖狂样儿,小时候还不是去集市上讨饭?若不是抱上皇帝的大腿,街边要饭的都比她强!」 曹卿卿垂头不语。 曹氏骂了一通,总算泄了心中郁气,又埋怨道:「我说你平时不都嘴巴巴的么?怎么到了七郎面前就屁都不放一个?」 曹卿卿哭唧唧道:「大姐,我想回家。」 「什么?」曹氏怒了:「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你都十六了还找不到好人家!」 曹卿卿听姐姐这话说的刺耳,心里越发想回家。 她也不是真的找不着婆家,而是亲娘一直想给她找个大富大贵之家,最起码不能比姐姐差。 经此一回,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攀附上魏家七郎。 即便勾搭上一次,估计也会被郡主给打死,与其这般,自己不如寻个家世差不多的人嫁了,总比给人做妾强。 几天后,川河郡主的车驾出发,车队浩浩荡荡足足排出二里地。 姜杰与姜武姜泉都留在京中,包括梅香。 如今梅香与姜泉已经成亲,樱宝便将京城的盆景铺子交给他两口子打理。 每年的分红,属于樱宝的那份,她让二堂哥交给姜杰与姜武平分。 她自己有两个县的税收,养活一百多口人绰绰有余。 而且东陈村那边还有一个纺织作坊,琴川县还有特产铺子的分成,加上魏湛的财产,皇帝的赏赐,根本花不完。 即便郡主府养几个家臣与幕僚,也足够开支了。 车队出了京城,慢慢顺着官道而行。 走了好几个时辰,才行驶出二十里。 经过一片无人田野时,忽然有人从路旁跑过来,大声呼喊:「救命!官人救命!」 第四百四十三章:讨厌小孩子 http://.biquxs.info/

樱宝从车窗口望出去,就见一男一女抱着一个破烂竹篮朝她马车跑来。 侍卫赶紧拦住,大声喝道:「什么人!退开!」 樱宝眨眨眼,当看清两人长相时,朝外头道:「让他们过来。」 于是,这对男女跑到马车旁边。 女子哭哭啼啼道:「请救救我孩儿吧,他被毒蛇咬了。」 说着,将怀里竹篮朝樱宝面前送了送。 樱宝垂眸看一眼,对同车的木丹道:「将他接过来,我看看。」 木丹赶紧将竹篮抱进马车。 樱宝见小婴儿小脸清灰一片,叹口气,对那对男女道:「你孩子病的很重,恐怕难以治愈。」 女子与男子扑通跪下,不住磕头,「求您行行好,救救他,我夫妻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樱宝嘴角抽了抽,沉吟良久,才点头:「好吧,若他小命不保,你们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那是自然。」两人又重重磕头:「您若不信我等,我们夫妻愿意卖身为奴,终身伺候您。」 「行了。起来吧,我们还要赶路呢。」魏湛驱马踱着步,「你们就跟在后头。」 两人称是,垂头与仆人们走在一处。 樱宝从马车上探出脑袋,对一名內侍道:「让他俩去后头那辆运杂物的车上待着,无事不要下来。」 內侍答应一声,跑过去。 樱宝这才仔细观看小婴儿,又给他服用一点五鼎芝。 竹篮里的孩子状况似乎好了点,还睁开眼朝樱宝看来。 她摸摸婴孩小脸,逗了逗他,小婴儿咧嘴笑开。 樱宝将他抱起,轻声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木丹坐在旁边没敢吱声。 小婴儿笑得更欢,还发出哦哦声。 晚间,车队进入驿站歇息。 樱宝与魏湛由驿丞引着,走进一个院子。 木丹抱着装孩子的竹篮跟在两人身后。 随后,杏花与秋香荷香几个去打来热水,伺候主人洗漱。 樱宝顺便还给小婴儿也洗了洗。 魏湛不满道:「你将他带在身边做什么?交给侍女不也一样?」 「不一样,我瞧他很是可爱,准备认他做干儿子。」樱宝抱着婴孩逗他玩。 魏湛:…… 他鼓着嘴洗过手脸后,偷偷瞪一眼小婴儿,哪知小婴儿捕捉到他的目光,还以为跟他玩,笑得咯咯的。 晚间,魏湛出去查看爹娘他们情况,樱宝便将小婴儿放在自己身侧,悄悄问玄武:「帮我看看,这孩子身上还有没有毒。」 玄武哼一声,不情不愿开口:「余毒未清,没瞧见他小脸都是黑的么?」 「怎么清除余毒?」樱宝问。 玄武懒洋洋道:「每天给他泡一遍圣灵水。三十天后就能彻底去毒。」 其实用樱宝的血也可以立时解毒,毕竟她的躯体是玄武神兽的精血重塑,但它是不会告诉她的,因为一旦让她知道她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肯定会联想到那滴金色血液。 它才不想给凡人吃自己的血肉。 樱宝:「那你现在给我一小盆圣灵水。」 玄武哼哼一声,「给你放床下了,自己拿去。」 樱宝下床一瞧,果然床下有一个陶盆,一摸,还是温热的。 「谢谢你玄武。」她将小婴儿脱去包被与衣物,将他放进盆里。 小婴儿挥舞着小手,撇嘴想哭。 樱宝赶紧将玄武取出来,塞在他手中。 小婴儿愣了下 ,抱住玄武就往嘴里送,啃着乌龟壳,口水直流。 玄武气的想挠人。 这个死女人!竟然将堂堂神兽给凡人孩子当烧饼啃! 魏湛从外头进来,见娘子亲自给婴孩洗澡,说:「你这般喜欢孩子,以后咱们自己生一个。」 樱宝没言语,叫木丹进来,扶着小婴儿,不让他溺水。 木丹瞧见小婴儿手里抱着一个金色小乌龟在啃,好奇问:「郡主您从哪里捡的乌龟?」 「这是我养的宠物,不是捡的。」 樱宝用毛巾擦干净手,转身问魏湛:「我爹娘那边都安排好了?」 「好了,我已经让驿丞给他们准备了饭食,热水也拎去,没甚事情了。」 樱宝点头:「辛苦了,你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魏湛拉住妻子的手,「你也一起,那孩子有侍女们照看就行。」 「我要带他一起。」将这孩子交给侍女,是万万不可的。 万一出个什么岔子,自己一家都要跟着倒霉。 魏湛无奈,也知道自己反对无效,只好将床铺位置让一点出来,给那孩子。 泡够两刻钟,樱宝让木丹将孩子抱过来。 给他垫了尿布,用襁褓包好,安放在身边。 小婴儿此刻小脸红扑扑,闭着眼已经睡熟。 第二天,木丹几人进来给孩子换尿布喂羊奶。 这羊奶是从驿丞手里购买,又煮过一遍,闻起来很香。 驿站里也养了好几只羊,平时都由驿卒赶出去放牧。 临走时,樱宝跟驿丞买了一只产奶母羊,还有一只小羊羔,放车上带着。 一路走走停停,十来天后,终于来到周河县。 周河县县令与一干官吏早早迎在城门口,向樱宝的车架行礼。 樱宝不喜这种场合,让魏湛去应付,自己一行人来到郡主府前。 这个府邸早在她封为郡主后,便开始修缮,这会儿已经修缮的差不多。 走进院子,木丹与几个大宫女前去安排人打扫屋舍,整理箱笼,铺席子铺被。 小婴儿由杏花抱着,跟在樱宝身后四处查看。 春娘与姜三郎,还有姜老汉姜刘氏等人,被安排在另一处院落歇下,秋香与荷香带着几名侍女去为他们烧水做饭。 转了一圈,大致知道府内结构,樱宝躺回炕上歇息。 赶了十来天的路,一直窝在马车上颠簸,实在是太难受。 幸好有小婴儿在旁吸引注意力,不然她都要下车步行了。 「楚无恙,笑一个!」樱宝逗着小娃娃。 她给小婴儿取个新名字,就叫楚无恙。意思是,楚王无恙。 楚无恙皱着小眉头看她,一条腿一使力就翻了过去,然后蹬着小脚丫想往樱宝跟前爬,却怎么也爬不动。 「呦!能耐了啊。」樱宝被他努力的样子逗的直笑,拿出玄武放在床上,引小娃娃爬过去。 玄武已经摆烂,翻着白眼气哼哼道:「小爷讨厌小孩子!」特别是小孩子的口水。 第四百四十四章:小傻子 http://.biquxs.info/

楚无恙一瞧见玄武,眼睛一亮,扑腾着小手就要过去。 奈何他仅有六七个月,还不太能爬得动。 樱宝将手撑在他脚下,结果这小子踩着她的手,一下子扑到小乌龟跟前,拿起来就啃。 玄武气的嗷嗷叫,索性将头与四肢都缩进壳里,随他施为。 「郡主,那对夫妻来了。」木丹走进来禀报:「您要见见吗?」 樱宝坐起身,理了理衣裙:「带他们进来。」 「是。」木丹出去领人。 不一会儿,两男女进来,朝樱宝施礼:「见过郡主。」 樱宝让木丹与其他人都出去,站起身坐到圈椅上,淡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名安柔,原是紫宸殿宫女。」 「在下谷顺,曾是陛下的贴身近卫。」 樱宝抬眼打量二人,就见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相貌端肃,一看就是个极为稳重之人。 男子不到三十,面貌普通,站到人堆里就找不出的主儿。 「你们把人带出宫,别人发现楚王不见了该怎么办?」樱宝问。 安柔垂眸道:「陛下自有安排,不会让人知道楚王已经不在皇宫。」 也就是说,宫里肯定还有一个小婴儿作为楚王的替身。 樱宝点头,对安柔道:「以后你就在我院子里照顾楚无恙。」 安柔立刻回答:「是。」 樱宝又对谷顺道:「你以后就叫楚顺吧,跟着仪宾听差,等楚王回归,你再改回本姓即可。」 谷顺一抱拳:「属下遵命!」 随后,两人各就各位。 安柔跟着几名宫女收拾整理小厨房,楚顺则去外院,熟悉环境。 第二天,姜三郎夫妻与爹娘他们要回琴川县,樱宝便派了护卫送他们回去。 春娘拉着闺女的手道:「宝儿,等这边安置好了,就回琴川县看看。如今咱们全家都住在县城,你回去也住得开。」 「好,等天凉快了我就回去,顺便再去东陈村一趟。」樱宝塞了几瓶药给爹娘,又给了祖父祖母几瓶,让他们保重身体。 「姑姑,你可一定要回去啊。」姜大立自那次事件后,对姑姑满是愧疚,不知该怎么弥补这份亏欠,「等你回去了,我、我去抓鱼给你吃。」 樱宝摸摸他脑袋:「嗯,大立回去后要好好读书,以后去京城,跟你姜武堂叔一样,做个将军。」 姜武被皇帝任命为殿前点检,负责近身保护皇帝安危。 姜大立挠挠头,「我一定好好念书。」 「好孩子,快上车吧,路上照看好你太爷爷太奶奶。」 「好!」姜大立登上马车,转身朝姑姑挥手。 樱宝目送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对站在一旁的魏湛道:「你去县衙一趟,让他们将去年收税的账目拿来给我看。」 既然周河县是她的了,那她必须要知道历年来的税务到底几何。 不仅如此,县衙各官吏的薪金账目也要拿来看看,自己做到心中有数。 魏湛点头,说:「让你府里长史与账房跟我一起,有些账目我们没有他们懂的多。」 郡主府也配备了长史,还有两名小吏。他们既是郡主府的长史,也是皇帝的眼线。 不过,这不耽误樱宝让他们做事。 「去将宋长史他们请来。」樱宝吩咐身边宫人。 一名內侍答应一声,跑去找宋长史。 不一会儿,三缕胡须的宋长史过来,冲樱宝一抱拳:「不知郡主找下官何事?」 樱宝:「宋先生,你 随仪宾去县衙一趟,将他们的账目都查一查,再去义仓那边看看,仓里有多少存粮。」 目前周河县最值钱的也就是粮食之类,所以她必须搞清楚。 宋长史一抱拳:「是,下官这便去。」 于是,魏湛带着宋长史一干人前去县衙。 几天后,宋长史将县衙账册汇总带过来给樱宝看。 他沉着脸道:「此县县令姓梅,他们拿出来的账目有些不对,下官与仪宾去义仓看过,那里的粮食不仅不够数,还大多是霉烂之物。」 「不够数?」樱宝拧眉:「叫梅姓县令明日来见我。」 「是。」宋长史应声。 傍晚,忙碌一天的魏湛回来。 樱宝为他脱去外衣,又让侍女端水来给他洗漱。 魏湛边洗脸边道:「此县确实有些问题,城中居民大多穷苦不堪,我抽空去周边乡村看了看,那里更糟,乡民大多衣不蔽体,像叫花子一样。」 樱宝递毛巾给他,问:「田地作物怎样?有没有抛荒之人?」 「有,但不知是不是故意抛荒的。」魏湛接过巾帕擦了擦脸,低头在樱宝脑门上亲一下:「我明日再带人去看看。」 樱宝嗔怪地轻拍他一下,示意旁边还有侍女。 魏湛不以为意,嘻嘻笑着,揽着妻子进内室。 屋内,正照看楚无恙的安柔见状,赶紧退了出去。 魏湛弯腰逗一下踢蹬双腿的楚无恙,在床沿边坐下。 「娘子,为夫这几天腿都快跑断了,还整治了几个不长眼的杂碎,你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 「行,回头我就让人给你整治一桌好菜过来。」樱宝正说着,冷不防被他拉进怀里。 魏湛抱着妻子笑道:「我要的可不是那个,娘子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樱宝只好搂紧他脖颈,在他唇上亲一下:「好了吧。」 魏湛咧嘴笑开,正要亲回去,就听旁边小娃娃开始咿咿呀呀叫起来。 樱宝探头看去,就见小无恙已经翻过身,双手抓住魏湛衣摆,努力抬起脑袋朝她叫,口水快要滴到魏湛衣袍上。 魏湛抽了下嘴角,赶紧将他翻过去,撩起小娃娃自己的衣裳给他擦擦嘴,一脸嫌弃道:「让人将他抱出去玩吧。」 「外头太热,先前已经出去玩过了。」樱宝将小娃娃抱起,塞到魏湛怀里:「他这是想让你抱呢,你就抱抱。」 魏湛无奈,抱着无恙走到窗户前,指着外头柿子树道:「小傻子,想去爬树不?」 无恙眨巴着眼盯着他瞧,之后用短胳膊圈住他脖颈,将脑袋靠在他颈侧,闭上眼睛。 「个小东西,原来想睡觉了啊。」魏湛轻轻拍了他几下,在屋里转了两圈,就见小娃娃果真睡熟,于是将他放进小木床上,盖上小被子。 来到妻子身后,轻轻将查看账本的樱宝圈进怀里。 第四百四十五章:闹事 http://.biquxs.info/

「别闹,等会儿要吃夕食了。」 樱宝拍开魏湛的手,转身,轻轻戳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你先一边坐着,我看会儿账本。」 魏湛随即又挤坐在小娘子身边,伸着脑袋道:「我陪你一起看。」 樱宝无奈,只好由他去了。 这账册内容有很多错漏,还有改动过的迹象。 樱宝越看越生气。 不行,这个县得好好治治,不然的话,明年自己岂不要喝西北风? 哪知她还没来得及治理周和县,就有不少衣着鲜亮的百姓围到君郡主府门口,口口声声要郡主给口饭吃。 还有人高声喊话,说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周河县,生活本就不易,可现在郡主一来就大兴土木,让他们苦不堪言。 樱宝叫来宋长史,问:「这个府邸是朝廷新建的,还是别人的旧宅子改建的?」 宋长史抱拳道:「是内务府花钱买的旧宅子改建而成。包括周边地势,也都是内务府花钱买下,并无扰民一说。」 樱宝明白了。 感情有人不拿自己这个泥腿子外姓郡主当回事,想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 如此甚好。 「带几个人悄悄去查查外头那些人是什么来头,领头闹事的是谁,查到后不必打草惊蛇,将他们的罪名多收集一些,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欺男霸女,都给我查清楚,并让受害者签字画押。」 「这样不好吧......」宋长史犹豫道:「郡主,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樱宝斜睨着宋长史:「依你意思,我堂堂御封郡主,来到我的封地还要受这些刁民的摆布?被他们诽谤也不能出声?」 宋长史抱拳:「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樱宝一挥手:「你不用多说,这事不用你管了,我让其他人去。你可以走了。」 宋长史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弯腰退了出去。 樱宝又叫来楚顺,将自己的要求告诉他,让他悄悄查访。 楚顺毫不犹疑答应,领命出府。 晚间,魏湛带人从城外回来,听说有人敢来郡主府门口闹事,勃然大怒。 「我瞧他们是狗急跳墙了!」 魏湛道:「我这几日跑了几个乡,那里的百姓不少都没有土地,仅靠租赁田地为生,而那些豪绅与官吏勾结,给大量田地虚报等级数量,以期少交赋税,之后官吏又将空缺的税收加在百姓头上。」 「我在乡间打听到,官吏巧立名目,向百姓颁布各种离奇赋税,其中一个老者说,他们在城墙跟下晒太阳,都被收过日光税,不给就抓去县衙大牢,最后还要家里人花钱去赎......」 樱宝沉着脸听完,当即抽出一把匕首交给魏湛:「这是我师父给的,你拿着,如果遇到诸如此类的事,直接将那些小吏抓起来,审问过后押他们去当地***,让百姓举证,如果罪大恶极,直接处斩!」 此地是自己封地,犯人无须送去府衙过审,只要证据确凿,她就可以让县令将罪犯处斩或判坐牢流放。 当然,有品级的官吏,还是要送去京城,有大理寺审讯判刑,皇帝御批后,罪犯才能伏法。 魏湛接过匕首,抽出鞘看了看,又插回去。 说起来,他这个从二品的奉国将军虽是虚职,却也配有数十名随从。 只要他想,收拾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不在话下。 但宋长史的职责就是监督他与樱宝的行为,一旦他们有什么出格举动,他就要来规劝,或者直接写折子送去京城告状。 所以魏湛在外头比 较隐忍,就怕给樱宝带来麻烦。 第二天,外头闹事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不仅在外头叫骂,让郡主滚出周河县,还拿着扁担铁叉木棍等,向站在门口的三四名侍卫发起攻击。 樱宝与魏湛闻讯出来,站在台阶上冷笑。 这些人可能看她是女子好欺负,却并不知道,即便草根郡主,也可以当场格杀他们。 「来人!将这些以下犯上的暴民抓起来!」魏湛喝道:「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呼啦啦,从闹事者身后出现百十名侍卫,将四五十名闹事者团团围住。 这些人见状,顿时慌了,有的弃了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但还有十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街头混混,叫嚷着要跟侍卫们拼命,结果被侍卫乱刀给砍伤。 这下子,混混们老实了,全部趴到地上求饶。 「送他们去县衙!」魏湛一挥手,百十名侍卫将这些人往县衙拖去。 很快,郡主府门口清净了,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溜了。 樱宝与魏湛登上马车,来到县衙。 梅县令已经接到禀报,知道郡主夫妻来了,立刻跑出来迎接。 魏湛与小娘子坐在马车里没下来,说:「从昨日到今日,有数十名暴徒袭击郡主府,梅县令,你堂堂一县之主,管理整个县的治安,竟然装聋作哑毫不作为,怎么?是不是觉得天高皇帝远,你已经将周河县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 梅县令吓得脸都白了,扑通跪倒在地,哆嗦着说:「下官确实不知,也,也没接到郡主府的报案。」 言下之意,若真有那么严重,你郡主府为啥不来县衙报官? 樱宝笑了,打量一下梅县令,发现这五十多岁的老家伙,竟是十几年前审理姜陈两家案子的那个县令。 真是巧啊。 「梅县令,今日我就将这些暴徒交给你处理,明日我会来看结果,若你欺上瞒下,包庇罪犯,这周河县你也不必待了,直接去另谋高就吧。」 樱宝说完,又转头对侍卫队长道:「你将这些人的姓名籍贯户籍都记录下来,回头你们一个个查访,每人五服之内的家庭情况都必须查清楚。」 侍卫队长一抱拳:「是!」 梅县令一听,脸都绿了。 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他手底下小吏的亲戚,还有主薄县尉请来的地痞等。 他们原就想给这个草根郡主一个下马威,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待着,不要四处找事儿,结果她竟将这么多人打伤,还一路拖到县衙。 一旦被她查到有自己参与,他这乌纱帽恐怕保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百四十六章:掐指一算 http://.biquxs.info/

侍卫队长将这些人的户籍名字都抄写出来,然后让司户去调取户籍档案,看这些人的祖上都是做啥事情的。 一番折腾下来,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郡主府门口清清静静,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几天后,梅县令在魏湛的监督下,开堂审理寻衅滋事人员。 罪名小的,当庭打了二十仗,让他家带保证金来保人,并让他们签下承诺书,若再敢寻衅滋事,侵扰百姓,必要重罚。 那些有案底的就倒了大霉,因为楚顺将他们欺男霸女的罪证搜罗不少,还将所有受害者都带了来,当庭指认罪犯罪行。 梅县令满头大汗地一个个审理,一个个宣判。 魏湛让衙役将宣判后的犯人拉到县衙门外空地上,当街行刑。 一时间,县衙门口哀嚎一片,全城百姓都赶来看热闹,无不拍手称快。 县尉与主薄吓坏了,明知被判刑的人里有自家亲戚,一声不敢吭。 也是他们看走眼,以为泥腿子郡主就是个靠君恩施舍的纸老虎,不比真正的皇亲国戚有威严,结果她雷厉风行,一上来就搞这么多事,一下子就抓这么多人,也不怕被人狗急跳墙报复。 不过,自打这件事之后,县城的治安格外好,小商小贩也多起来,城外农民进城卖菜卖柴的也增多。 日子一晃就到了八月。 魏湛的亲爹魏家主在儿媳府邸隔壁买了两处宅院,将其改造成一个大宅子,里头隔了好几个院子。 因为魏家人实在太多,地方小了、院子少了住不下。 魏富贵之所以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生意人,自然要借势才能走的长远。 自家之前虽说在周河县有两个铺子,但并不怎么挣钱。 不是生意不好,而是要孝敬的人实在太多,方方面面都必须打点好才行。 现在自家儿子媳妇在周河县算老大了,连县令也要朝他们行礼,自己若不把握机会,岂不是傻子。 所以魏富贵决定将家迁到周河县来,依靠儿子与媳妇这个大树生活。 「瑾娘,我将你的院子已经拾掇好,你随时都能搬回去住。」魏富贵谄媚地朝妻子笑道:「等七郎他们有了小娃娃,你再过来帮他们照看便是。」 王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行吧,回头我跟樱宝说一声,这就搬回去。」 她这阵子住在郡主府,确实会影响到小夫妻的生活。 七郎与樱宝都很忙,若一直在此打搅,他们每天都要早起请安,还要照顾她饮食起居,实在麻烦。 而且她还想早点抱孙子呢,让小夫妻操劳太多,于造孙不利。 魏富贵一听笑得两眼放光,连忙招呼婢女们收拾东西。 樱宝听说婆婆要回去居住,倒也没觉得意外。 公爹在隔壁买了宅院,早就动工,现已经修缮好大半,婆婆自然要搬回魏家主持家务。 好在两家离的近,若是婆婆想过来也很方便。 樱宝让木丹搬了十来盆花卉送去魏家,摆在婆婆的院子里,又送了几盆驱蚊草。 木丹领命出去,不多会儿又回来,「郡主,曹大娘子也想要几盆驱蚊草呢。」 曹氏这次也跟着回到周河县,还带着她妹妹曹卿卿。 本来她的不情愿的,但想到公爹肯定要在周河县置办房产,若自己不跟来,说不定就没自家的份了,所以她硬着头皮来了,还拖上她妹妹一起。 魏家另几个儿子儿媳见状,也都一起跟来,一房占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还有一些,你搬几盆过去,每房送两 盆。」樱宝拿着本草纲,头也没抬。 这些驱蚊草自己多的是,既然她们想要,给了便是。 木丹应了,领着几名侍女搬花盆。 杏花有些不高兴,嘀咕道:「曹大娘子也真是,什么都朝郡主要,若咱们这里没有,岂不两边都不好看。」 木丹瞪她一眼:「送都送了,你少多嘴,若被魏家那边听到,还以为咱们郡主吝啬几盆草呢。」 杏花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屋内,樱宝见时候到了,又取出瞳孔泉给楚无恙泡澡。 这是最后一次泡,泡完后,小娃娃就彻底好了。 不过他现在也很好,被羊奶喂的白白胖胖,也能在床上爬几下。 「哦啊。」无恙冲樱宝叫,张着小手要抱。 樱宝将他衣裳脱了,放到水盆里。 水是温的,也不知玄武怎么弄的,刚好是泡澡的温度。 小无恙已经习惯每天泡澡,欢快地用小手拍打水面,溅了樱宝一身后,就咯咯笑个不停。 「看我不打你屁股!」樱宝在他小屁屁上轻打几下,用毛巾给他洗头洗脸。 安柔拿着无恙的干净衣裤走进来,低声道:「郡主,让奴来吧。」 樱宝嗯一声,直起身。 无恙眨眨眼,大声抗议,双手朝樱宝伸去:「啊!啊!」 樱宝摸摸他脑袋:「好好待在水里,等会儿再出来。」 无恙鼓起嘴,竟像听懂一般,放下小手,拍着水盆边沿。 安柔笑道:「无恙越来越聪明了呢。」 无恙将脸扭过去。 四处找他的小乌龟。 安柔知道他要什么,将一个木头小乌龟塞在小娃娃手里。 这个是郡主让人做的,雕刻的很精致,没有上色,也足够栩栩如生。 无恙拿着小乌龟就啃,之后又放进水里拍打,想让它游起来。 樱宝依旧拿着书看,心里在与玄武说话。 「我弟弟来信,说萧陌离开京城不知所踪,还将慕容贤也带走了,你认为他去了哪里?」 慕容贤一直被周无常囚禁在宫殿旁边一座王府内,虽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却不能走出府宅一步。 那处宅子四周都有侍卫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那萧陌是怎么做到将一个大活人给带出去的? 玄武:「吾掐指一算,他定然去了金国。」 「去了金国?」樱宝皱眉:「去金国做什么?」 玄武:「不知道。」那家伙的事它不想知道。 「他不会去投靠金国把?」樱宝总觉得那厮心怀不轨。 玄武摇头:「不会投靠金国。」他不把金国灭了就算不错了,何至于投靠外邦。 不过,它竟不知,原来无上尊者的凡俗姓氏竟是萧,还与萧承隽是亲兄弟。 这也就难怪他会袒护萧承隽与陈氏一族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自讨没趣 http://.biquxs.info/

八月过后,县衙开始向各乡收税。 魏湛派人跟着那些收税的乡秩小吏,将每家交多少粮食都记录在案。 周河县总共有十二个乡镇,每个乡镇的村落大约十几个,每村至少应该十户。 可有些村子人口稀少,有的还不足十户。 这就很不对劲了。 魏湛将调查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樱宝:「这个县逃田的人很多,大部分田产都集中在官吏豪绅手里,而他们竟然将上等田登记成下等田,还将坐拥三四进宅院的人家评定成四等乡民。」 四等五等乡民,可以少交很多赋税,所以那些豪绅就与官吏勾结,让他们给自家评四等五等。 如此一来,可少交不少税赋。 但在县衙备案的上等田与下等田都有定数,往朝廷报税时,就是按照备案的田地来制定赋税。 然而,被豪绅们这番搞鬼,县衙收不上来规定的粮食,只好将剩余赋税任务朝穷苦百姓头上压。 估计周河县就是这般做的,所以将一批批无权无势的贫苦百姓逼的远走他乡。 樱宝沉着脸将调查的卷宗看一遍,说:「先挑一户最豪横的乡绅开刀,将他家田地与县衙备案土地对比一下,再上报户部,如果出现欺上瞒下的,就将涉事人等都抓起来,杀鸡儆猴。」 皇帝师父将此县交给自己,约莫就是想让她好好治理一下。 既然如此,自己便不必手软。 魏湛点头:「行,我明日便带人去查。」 「你去的时候,将宋长史带上。」樱宝道:「以后你出门,多带人手,防止有人蓄意报复。」 魏湛笑道:「这个你放心,每回我都带了数十人手呢。」 他又不傻,做这些事,其实就是断人财路,肯定会惹人愤恨。 可既然此县成为妻子的封地,必须治理好,否则百姓民不聊生,他与妻子不被人弹劾才怪。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吩咐仆人端饭菜过来,俩人要用膳,之后洗漱休息。 此后几天,魏湛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果真将一个大豪绅抓起来。 然而,牵出萝卜带出坑,魏湛很快挖出好几名官吏与此乡绅有勾连,也就是帮乡绅隐瞒田产,少报税收。 这里头竟还有主薄与县尉的身影。 之后,魏湛督促县令将这名乡绅与几名官吏都抓起来。 梅县令简直心力交瘁,但又不敢不从,只好甩出去几张逮捕签牌,让捕快去拿人。 第二天,那些人全部被抓到县衙,县令开堂审理。 最后判定乡绅家赔偿朝廷数千石粮食,拿不出的,就用田地与房舍抵押。 另几个与他家勾结的官吏被打了几十板子,剥夺其职位。 魏湛又招募数名品德优良的学子,补缺小吏的工作。 接下来,收缴税务的工作非常顺利,那些乡绅知道遇到硬茬子,不敢欺瞒,默默将税粮都补齐,一丝一毫不敢作妖。 看着义仓里的粮匝被一点点填满,樱宝终于松了口气。 民以食为天,自己总算能安心过个年了。 一晃进了腊月,过了祭灶之后,县城有好几户人家给郡主府送来年礼与拜帖。 樱宝捡起一张拜帖看一遍,吩咐木丹:「让这些拜帖与礼单核对一下,再回个礼,若有人来拜访,就说我暂时没空。」 木丹答应一声,拿着拜帖与礼单出去。 晚间,魏湛回来,跟樱宝讲起织布机的事。 「咱们定制的五百架织机,按照你的意思,已经将它们送给五好之家。」 五好,就是 不作女干犯科,家庭和睦孝顺长辈,友爱兄弟姐妹疼爱晚辈,勤劳能干,外加友善邻里。 樱宝为了改善本县贫苦百姓的经济状况,自掏腰包置办五百架织布机,以成本价赊给评上五好家庭的贫苦百姓,让他们每年还二两银子,直至还完为止。 「我又让楚顺去琴川县调了一批棉种过来,等明年开春,就让百姓们种下去。」魏湛在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如此甚好。」樱宝给他布菜,还将鱼肉的刺剔去,鱼肉放进他碗里。 魏湛这阵子一直在外头忙碌,整个人都黑瘦一圈,樱宝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但治理两个县并不容易,若想让自己封地的百姓丰衣足食,前期的辛苦必不可少,特别是周河县,富人不仁,穷人便狠厉,有的村竟然趁农闲时节,结伴外出劫道。 「等过完年,我随你去四乡看看。」现在不仅要让全县致富,她还想在各乡办个免费学堂,让所有村民的孩子都能读书。 只有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廉耻仪礼,才能改变他们的行为。 她已经让人写了很多勤劳致富、谦让友善、孝顺仁爱的画本,每到逢集便张贴在各乡的草集上,给乡民们观看,即便不识字的也能看懂。 魏湛看她一眼,说:「此县乡民野蛮,不比琴川县,你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他不想自己的娘子遭受任何危险,因为此县不仅乡民野蛮,某些大豪绅更加肆无忌惮,他有两次在外吃饭,都被人下毒。 幸亏他一直提防,即便接收那些人的食物与水也不会吃,而是先喂给鸡狗。 樱宝:「没事,你别忘了,在这里没人能打得过我。」 魏湛轻笑:「好,等开春出去巡视,就带你一起,不过,你出去必须听我的。」 樱宝点头:「听你的。」 一晃到了元旦。 魏湛带着妻子去爹娘那边过节。 走进魏宅大门,就见偌大院子里占满人。 魏家主魏世贤的七个小妾都来到周河县,还住到魏宅里头。 不仅如此,还有小妾生的孩子也都来了,高高矮矮一大群,有的还被奶娘抱在怀里,看的樱宝眼花缭乱。 他们齐齐朝樱宝与魏湛行礼,七嘴八舌给郡主请安。 魏家主站在上房屋檐下,笑呵呵看着,很是自得。 魏湛也是无语,摆摆手:「你们都去玩吧,别围在这里。」说罢,拉着樱宝往亲娘王夫人院子走去。 魏家主见状,也跟了过去,他身边最得宠的七姨娘也想跟着,结果被他瞪一眼:「回去!」 夫人最不耐烦见他的妾室,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七姨娘委屈地撇着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曹氏走过来,低声道:「七姨娘这又是何必呢,夫人与郡主最不喜咱们了,别说是你,便是我家夫君,兢兢业业给家里挣钱,还不是照样不受人待见。」 第四百四十八章:小师父 http://.biquxs.info/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罢了!若我当初拜皇帝为师,说不定现在都封公主了呢。”七姨娘忍不住吐槽一句。 七姨娘牛翠今年不过十九岁,家里是开豆腐坊的,因长得美貌,性子泼辣、口舌不饶人,被魏家主瞧中,花了五百两银子外加一处宅院纳回来做了七姨娘。 曹氏扯唇一笑,附和道:“可不是,搁谁当了皇帝徒弟,都会被封郡主县主,可人家到底占了一个先机啊。” 牛翠斜一眼曹氏,扭身回自己屋去了。 她确实不忿,还嫉妒同她差不多大的樱宝好命,既能嫁给年富力强的七公子为妻,又拥有这般尊贵的地位。但她又不蠢,哪里看不出曹氏有意挑拨离间。 哼!想拿她当枪使,没门! 整个魏家谁不知道,魏家以后是要由魏七郎继承家业的,自己还这么年轻,万一老东西蹬腿翘辫子了,她还指着魏七郎养她后半辈子呢。 吉庆院内张灯结彩,王夫人拉着樱宝坐在大炕上,边逗楚无恙玩耍,边打量儿媳小腹。 她很想问问,为何两人成亲那么久,又如胶似漆的,竟没有怀孕。 但今日过节,自己不好问这些扫兴的话。 等过完年,就去大药堂请一名妇科名医过来,给儿媳妇把把脉,看看要不要调养调养。 正想着,就听婆子来报:“夫人,厨房那边说,饭菜齐全,问要不要现在就摆宴?” 王夫人看看外头天色,点头:“让他们摆吧。”早点儿用过饭,也好让儿子媳妇早点回去休息。 婆子应一声退出去。 王夫人让婢女将宴桌放在前厅内,自己带着儿子媳妇前去赴宴。 当然,楚无恙也让安柔抱着,一起带去。 因是家宴,并未分男女桌,魏家主与妻子并魏湛夫妻、还有几个已经成家的儿子同坐一桌。 五个妾室与十几个未成年的庶子庶女们都在偏房摆宴,儿媳妇与孙子孙女等,在正厅摆了另外一桌。 大姨娘与二姨娘没来,因为她们在庐州一个庵堂内清修,早已不出现在人前。 用饭期间,几个成年庶子纷纷向魏湛与樱宝敬酒。 其中魏五郎只比魏湛大两岁,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耍,所以他比其余几个哥哥跟魏湛亲厚些。 只因他性格文弱,不善与人交际,加上姨娘也不受宠,所以魏家主便不怎么待见他。 樱宝打量一眼桌上众人。 魏湛的六个哥哥,现只剩四个,两个早些年便夭折了。 坐在桌上的,就只有魏大郎魏文柏,魏二郎魏文松,魏三郎魏文林,与魏五郎魏文正。 用完饭,好几个小孩子在各自娘亲的带领下,来给魏家主与夫人,还有魏湛与樱宝磕头,讨要压岁钱。 樱宝让木丹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取出来,挨个给他们红封。 这些孩子,都是魏家庶子的孩儿,年纪不大,其中一个只比楚无恙大几个月,貌似一岁多点儿,都会说话了,还在他娘的引导下,喊樱宝七婶娘。 樱宝见这么小的孩子撅腚给自己磕头,样子很是有趣,便摸摸他脑袋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凡之,我叫凡之。”小奶娃一字一顿回答。 樱宝笑道:“凡之啊,真是个好名字。” 坐在她身侧的楚无恙伸脑袋瞅着凡之,还有模有样点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什么。 凡之看到小娃娃,跑过来,握住无恙的小手冲他笑,动作轻柔,并不似别的男孩那般没轻没重。 樱宝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动。 楚无恙逐渐长大,肯定需要玩伴,不如请凡之经常过来,与他相伴。 王夫人也瞧见了,笑道:“他两个倒是玩到一起了。” 转头对五儿媳道:“杨氏,不如让凡之过来住,跟无恙做个伴儿。” 她虽不知道楚无恙的身份,但见樱宝对其十分看重,自己便也对这个孩子重视几分。 杨氏微笑:“那感情好啊,我也正愁凡之没伴儿玩呢。” 站在旁边的曹氏暗暗翻个白眼。 这杨氏看似像个闷葫芦,这会儿倒是精明起来,为了拍七郎家的马屁,竟将自己儿子跟个仆从的孩子作玩伴,真是自跌身份。 魏家主笑呵呵道:“就凡之一个小人儿,也太孤寂了,他走道都不稳当呢,不如叫两个大点儿的带着他们玩儿。” 说着转头看向大儿媳曹氏与二儿媳于氏:“大郎家的书南与二郎家的墨玉年纪倒是正好,都四五岁了,不如让他们过去陪无恙玩吧。” 樱宝还未说话,就听曹氏道:“爹,您说笑了,我家书南性子野,怕是不会带孩子玩儿。” 于氏也道:“爹,墨玉他马上就要开蒙了,哪里有空玩耍。” 魏家主皱起眉,但碍着今日是新年,没有发作。 只在心里骂一句:不识好歹! 樱宝微微一笑,道:“爹,有凡之就行了。” 即便大嫂二嫂答应,自己还得斟酌几分,能陪在无恙身边的,必须是性情温顺、聪明懂事的,那些伸手就推人打人的孩子,万万不可留下。 发完压岁钱,凡之倒是真跟无恙玩到一起。 两孩子坐在炕上,叽叽咕咕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偶尔凡之还认真教无恙喊人,比如他一遍遍对无恙道:“哥哥,我是哥哥。” 无恙咕哝几句,竟真的叫出一声哥哥。 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安柔大喜,忍着激动对樱宝道:“郡主,无恙他会喊人了。” 樱宝自然也听到,摸摸两孩子脑袋柔声夸赞:“无恙真聪明,凡之更聪明,竟然能当无恙的小师父了。” 凡之听懂七婶娘在夸他,小脸笑成一朵花,还有一丝丝自豪。 王夫人见两小子玩的投机,心里也很满意,对杨氏道:“以后你多将凡之带去找无恙玩儿。” 杨氏点头:“是。” 又待了一会儿,天色渐黑。 魏家主命人在庭院里放烟花。 烟花砰砰响着,在半空开出绚烂光华。 魏家男孩们便像脱了缰的野马,手里拿着各种烟花,点燃后,在院子里绕着圈儿跑着。 无恙兴奋到不行,在安柔怀里蹦纵着也想去玩儿。 被杨氏抱在怀里的凡之却对这些无感,只扭头一个劲看向无恙。 他还记得七婶娘夸他的话,要当无恙的小师父。 第四百四十九章:心灰意冷 http://.biquxs.info/

放完烟花,樱宝带着无恙与魏湛回家。 哪知凡之拼命要与他们一同走。 杨氏无法,只得让奶娘抱着凡之跟着七弟妹回去。 目送一大群婢女簇拥郡主离去,杨氏有点怅然若失。 五郎拉了拉妻子,低声道:“没事的,有七郎与七弟妹看护,凡之不会闹腾。” 杨氏没担心儿子,就是有点吃味,自己儿子竟为了玩伴不要亲娘了,这让她多少有点难受。 “呦,五弟妹你可真舍得啊。” 曹氏走到两人跟前,打趣道:“为了讨好七弟妹,竟将儿子舍出去跟个仆人孩子作伴。” 杨氏皱起眉:“大嫂,请你慎言,小孩子在一起玩耍,怎么能叫讨好?” 五郎心里也很不悦,但又怕妻子与大嫂在这里吵起来,于是拉起妻子就走。 曹氏见他们走了,嗤一声,转身往回去。 回到自己院子,见夫君依然没回来,不由恼怒,吩咐婢女去找。 人家夫妻都成双成对回屋,他倒好,吃了几盏酒便走了,连烟花都没看,也不知去干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樱宝早早醒了,正要起身,却被魏湛搂住腰身。 “再躺会儿。”他将脸埋在娇妻肩颈处,轻声道:“反正没啥事,爹娘那边也不用你去请安。” 樱宝只得躺下,嗔怪道:“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咱们要早些去拜年,一年就一次,你可别迟了。” “一会儿就好,不会迟。”魏湛将被子拉过来,将两人盖住。 结果,等两人起床漱洗,带着两孩子赶去魏宅,兄弟姊妹都已经到齐,就等他们到来好吃饺子汤圆。 魏家主没说什么,只笑呵呵让他俩落座。 “让厨房下饺子吧。”魏家主吩咐仆人。 仆人应一声,快跑去大厨房。 王夫人让人将无恙与凡之抱到自己身边,坐在大炕上玩耍,又分别拿云片糕递到他们嘴边:“来,吃一口,步步高升。” 两孩子张口吃了。 凡之还认真教无恙说话:“糕糕。” 无恙眯着眼睛学:“糕糕。”说完还得意地拽樱宝衣袖,求夸赞。 樱宝摸摸他俩脑袋:“真是聪明的好孩子。” 两奶娃满意了,继续玩说话游戏。 樱宝注视他们一会儿,觉得应该给他们买点儿益智玩具了。 像七巧板,孔明锁,九连环等,虽说他们玩这些太早,但孩子的天赋究竟多高,谁又说的准。 “七婶娘。”一个十来岁女孩走到樱宝跟前,微笑道:“我能跟您住吗。” “为什么要跟我住?”樱宝好奇。 她认得,这孩子是曹氏的女儿玉珠。 玉珠眼神闪烁一下,说:“我,我想做你的女儿。” 樱宝错愕,王夫人却沉下脸,淡声道:“玉珠,马上用膳了,你去找你娘吧。” 玉珠有些不忿,但不敢忤逆嫡祖母,只得退出正房。 王夫人转头对樱宝道:“若再有人不知所谓,直接撵走。” 她对这些妾室生的孩子可没啥好感,特别是丈夫青梅竹马生的庶子女。 当初自己中了慢性毒,所有苗头都指向大姨娘与二姨娘,以及她们生的庶子女,偏魏老狗说她们善良无辜,不肯将她们送官。 最后,那两妾室被送去魏家家庙修行,老狗每月还好吃好喝供养着她们。 也因此,王夫人对魏家主彻底死心。 若不是因为当时儿子年纪还小,还需自己护着,而她也不想将自己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魏家产业拱手让人,王瑾当时就与魏世贤和离了。 这会儿,那妾室的孙女竟敢来恶心人,王氏都想出手扇她了。 十岁的玉珠,想做十八岁樱宝的女儿,亏她想得出。 用完饭,樱宝带着无恙与凡之回府,魏湛则被魏家主留下说话。 魏家主将七儿子叫到他的院子聊家常。 聊几句生意上的事情后,魏家主话头一转,对魏湛道:“七郎,你现在是二品大官了,身份不一般,身边得有信任的人帮衬才行,” 魏湛望向老爹:“爹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用绕弯子。” 魏家主轻咳一声,端起茶盏喝一口:“你二哥读过不少书,以前也帮家里开过店铺,七十二行样样精通,不如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事,总比你用外人强。” 魏湛:“爹,我没啥事要二哥帮衬,二哥跟着我那才是大材小用。” 魏家主不满地瞪一眼七儿子:“啥叫大材小用?我瞧你整日东跑西颠的,有个人替着总要轻松些。” 魏湛垂眸想了想,说:“爹,替我做事的都没有工钱,你问问二哥他愿意吗?”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魏家主义正言辞道。 其实,几个成年儿子中,魏家主比较看重大郎与二郎。 不仅因为这二人是自小陪伴他长大的女子所生,还因为二人是自己倾注感情养大的长子与次子。 至于后来越来越多的子女,魏家主分身乏术,也无暇兼顾了。 所以,若七郎能扶持他两个哥哥中一个做官,魏家主还是比较欣慰的。 魏湛当然知道老爹的意思,但他爹可能不知道,自己看似二品官职,却并无实权,也不可能任命哥哥当什么官。 若是无品级小吏的话,或许可以,但大哥二哥怎会去做每月只有两三贯钱的小吏? “爹,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去了。”魏湛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屋子,任凭老爹在后叫唤也没回头。 他走过月亮门,忽然迎面遇到一女子,好像是大嫂家的亲戚。 那女子也不让路,傻愣愣地就要撞到他身上。 魏湛脚步一错就避过去。 “奴见过将军。”女子不死心,转身朝魏湛福礼。 魏湛眼皮都没撩,径直走了。 他自小被阿娘灌输各种阴谋诡计的设别方法,又在外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女子这区区花招,他闭着眼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大步流星走出魏宅,魏湛这才长长出口气。 还是娘子的郡主府好,自己住着舒心。 再说曹卿卿,憋着一股劲偶遇魏湛,结果魏湛理都不理,顿时将她的自信心压进谷底。 她忽然后悔跟着姐姐来此地。 自己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这般行事,真的很羞耻。 曹卿卿心灰意冷,羞愧的恨不得钻进地洞。 此刻,她忽然恨上姐姐。 若不是她极力游说爹娘,爹娘怎么可能怂恿自己给人做妾? 现在可好,被人将脸面睬在脚底摩擦,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曹卿卿低着脑袋,轻轻擦去眼泪。 “卿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魏文柏不知何时出现在曹卿卿面前,一脸关切问道:“谁欺负你了?” 第四百五十章:幽怨 http://.biquxs.info/

曹卿卿抬头见是姐夫,赶紧将眼泪擦去,低声道:“没人欺负我。” 魏文柏怜惜地看着她:“若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曹卿卿摇摇头,朝魏文柏行个礼,快步跑回自己住的地方。 她决定了,至多过完年初五,她就回家去。 即便做一辈子老姑娘,她也不敢肖想二品大将军 做他枕边人固然让人心动,但也要人家看得上才行。 何况那郡主如同仙人一般的品貌,身份又尊贵,自己与她一比,简直低到尘埃里。 曹卿卿越想越羞愧,一刻都不想待在魏家了。 “小娘子,咱们大娘子叫你过去一趟呢。”曹氏屋里的婢女过来传话。 “知道了。”曹卿卿对着镜子看了看,在眼旁扑了一些粉,遮盖住眼角红痕,这才起身去姐姐那屋。 曹氏坐在大炕床上,正抚摸一匹绸缎,见妹妹过来,说:“卿娘快来瞧瞧,这匹料子做什么好看。” 曹卿卿走上前,在炕沿坐下,兴致缺缺道:“做罗裙吧,春季穿着鲜亮。” 曹氏瞅她一眼,低声问:“刚才遇到七郎没?” 曹卿卿神色一僵,摇摇头:“没。” “真是没用!”曹氏有些不高兴,将料子丢到一边,数落道:“今儿多好的机会,你只要多跟他说说话,温柔小意一些,男人么,哪个不会动心?” 曹卿卿嘴角往下撇了撇,眼泪忽然就下来,“大姐,我、我想过几日就回家。” 她长这么大,何时被人如此鄙夷过,魏七郎甚至都不屑看她一眼。 “什么?回家?”曹氏更不高兴了。“早知你不愿留在魏家,我何必带你过来?怎么?难道回家去爹娘就能给你寻到一门好亲了?” 见曹卿卿依然不言语,曹氏恨铁不成钢道:“就你娘那点子出息,能找出比魏家更好的人家?虽说是做妾,但七郎是二品将军啊,他的妾,连县令都得敬着!” 曹氏越看这个妹妹越觉得窝囊,挥挥手:“行了,大过年的别在我这里哭丧,回去吧,等过完年夫君回京城,你就随他一起,以后找不到好人家,也别怪我这个姐姐不帮忙。” 曹卿卿一听,莫名松口气,朝姐姐福个礼,匆匆回自己住的偏房。 年初二,天刚蒙蒙亮,几辆马车与数十名侍卫从郡主府出发,出了城门,往琴川县而去。 马车行驶的极快,下午便到达琴川县城。 这么多人马一进城,看到马车上的徽记,早有守门的侍卫跑去县衙禀报。 等马车来到特产铺子旁的姜宅时,就见门口站了乌怏怏一片人。 有县令,还有主簿等官吏。 另还有姜三郎夫妻,以及姜大郎与姜二郎一家。 “参见郡主!参见将军!”县令带着一众人率先行礼。 魏湛跳下马车,连忙将人扶起:“明府不必多礼。”又对其余人道:“诸位免礼。” 姜三郎笑呵呵将县令与一干同僚往家里让:“明府快进屋说话。诸位也请屋里坐。” 他知道今日闺女回门,早预备了酒宴与菜肴,同时将爹娘与大哥二哥他们都请了过来。 春娘则握住女儿的手,又朝女婿笑道:“可算到家了,路上辛苦了吧,赶紧进来暖暖身子,娘让人将你们屋子的炕都烧好了。” 樱宝笑着点头,与夫君一起走进院子。 春娘看到被安柔抱着的无恙,捏捏他老虎帽,惊叹道:“这才多久啊,就变了个模样,越发白净了。” 无恙朝春娘笑:“嬢嬢!” “哎呦!都会叫人了啊,叫我阿婆呀。”春娘将无恙抱过来,往屋里走:“走,阿婆给你拿好吃的。” 无恙好奇盯着春娘看一会儿,又四下望了望左右,一点不怕生。 樱宝随阿娘回屋,魏湛则被请去正屋,与县令几个说话。 大伯娘周氏与二伯娘燕茹、还有姜成的妻子仇蓉跟着樱宝进了西屋。 众人一阵寒暄,大伯娘周氏道:“你祖母祖父在梅花巷那边,大妮二妮也都在,料到今日这边人多,她们便没过来。” 樱宝点头:“我明日去给祖父祖母拜年,正好也见见大姐姐二姐姐她们。” 她都好几年没见着她们了,连二妮姐成亲自己都不知道。 仇蓉笑道:“樱宝,好些年不见,我差一点都没认出来呢。” 当年还是个稚嫩的小少女,如今却成了气势惊人的年轻贵妇,虽说五官没怎么变化,但整个人看起来极具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樱宝微笑:“我都十八了呀,模样肯定跟以前不一样。大嫂,怎么没把大立他们带来?” 仇蓉:“我怕他俩调皮捣乱,就将他们交给爹娘照应了,明日我便带他俩去梅花巷。” 樱宝点头,让木丹她们将礼物都搬进屋里,一样样分送给众人。 这些礼物,大多是时新的丝绸绢帛,还有给小侄子小侄女的珠花玩具,笔墨纸砚等。 至于祖父祖母与大妮二妮,等明日去梅花巷再送了。 几人坐在一起叙了一会儿话,大伯母周氏问起元宝与姜泉。 樱宝道:“元宝哥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估计明年才能考会试。” “二哥哥娶的妻室是宫里宫女出身,她人很好,家世也清白,等明年元宝哥哥会试,你与大伯可以去京城看看。” 如果元宝考中进士,名次又靠前的话,必然能留在京城做官,之后大伯与大伯娘就可以进京探亲,或者直接留在京城生活。 毕竟大伯他们还得给元宝操持婚事呢。 周氏叹口气,幽怨道:“你二哥自从去了京城,连信都不寄一封,若不是元宝提前写信回来,我都不知道二泉成亲了。” 樱宝眨眨眼,为二堂哥解释:“二哥哥他每日都很忙,成亲头一天还在铺子里忙活呢。” 燕茹笑着附和:“二泉确实很忙,加上当时咱们与爹娘也在京城,他便没有写信回来。” 樱宝又道:“二堂哥还说,等他挣到钱,就在京城买套大宅子,到时候接大伯娘与大伯过去养老呢。” “他真这么说?”周氏怨气顿消,嘴角微扬:“我与他爹才不要去京城养老,家里那么多鸡鸭,还有两头肥猪,离不得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大赫回归 http://.biquxs.info/

正说着话,姑母姜云娘进来,身后还跟着大着肚子的红宵。 红宵已嫁人,今日正好也回娘家拜年。 “樱宝。”姜云娘挨着樱宝坐下,将手里匣子塞给她:“这是姑母给你的成婚贺礼。” “多谢姑母。”樱宝也没客气,接过来问:“姑母如今住在哪里?等我抽空去瞧瞧。” 她听老爹说过,他与大成哥一起出钱,为姑母在县城买个宅子,给张玉英娶媳妇用,结果张玉昆两口子也搬了过去,还说他们兄弟本就没分家,就应当住一起,以后与弟弟一起为母亲养老送终。 姑母被那两口子气的没法,但也无法赶他们走,只好这样耗着。 姜云娘一听侄女要去她家,面上露出欢喜神色,“我住柳枝巷,你娘知道在哪。宝儿你啥时候去?我包饺子给你吃。” “后日吧,后日我去认认门。”樱宝道。 姜云娘知道侄女要为自己撑腰,不由眼眶红了,拉着樱宝的手道:“那好,后日一早我就多割点韭菜。” 这时,红宵过来给樱宝行礼,被樱宝拉住:“表姐不用多礼,你身子不便,且坐着吧。” 婢女琥珀搬来凳子,请红宵坐下。 红宵有些拘谨,冲她笑了笑,又给在座各位长辈们行礼,之后坐在凳子上,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樱宝。 此刻的樱宝身穿红底金丝凤凰纹缂丝礼服,披着蓝色云纹霞帔,发髻高挽,正中是一支凤凰金钗,两边插着凤凰点翠金步摇。 明眸皓齿,五官精致,相貌还是那么美,只是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红宵不敢再看,只默默听着众人说话。 不久,仆人在偏厅摆好宴席,来请女眷们入席。 而正厅那边也摆了两桌,开始觥筹交错。 至于那些侍卫与仆人,大厨房也正做着席面,等主子们散席,就轮到他们了。 第二天,姜三郎与妻子带着樱宝夫妻回梅花巷。 刚进院子,就见二妮跑了过来,惊讶打量樱宝:“你怎么变样儿啦?” “哪有?”樱宝笑道:“你才变了呢。”她摸摸二妮的肚子:“有七个月了吧。” 二妮不好意思地嗯一声,拉着樱宝到祖父祖母跟前。 魏湛也跟过来,与樱宝一起给祖父母见礼,又让人抬来礼品分给大家。 姜刘氏笑的合不拢嘴,拽着樱宝与魏湛进屋,给了俩夫妻一人一个红封:“这个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樱宝笑了:“奶奶,我们都成亲了,不用压岁钱啦。” “谁说的!”姜刘氏嗔怪道:“等你有了孩儿,祖母便不用给你压岁了。” 二妮在旁道:“对哦,阿奶也这么跟我说的。” 姜刘氏笑眯眯点头:“等你们有了孩儿,你们祖母便给孩子压岁了。” 正说着话,从外头跑进来几个小娃娃、 “这是大妮姐家的一对儿女,那个是大哥家的小女儿。”二妮介绍。 樱宝从自己包包里取出一把小银葫芦,分送给这几个孩子。 姜成家的小女儿四五岁左右,很是机灵,立刻给樱宝磕头:“给姑姑拜年!” 其余两个也有样学样,跪下磕头。 这时,又有一个六七岁女孩进来,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娃。 “樱宝姐姐,新年好。”姜小妹一板一眼朝樱宝施礼,又让小娃娃给姐姐拜年。 樱宝也塞一把银葫芦给姜小妹与小男娃,说:“回头把你弟弟的银葫芦收起来,别让他把这个塞嘴里去。” “嗯。”姜小妹格外懂事,“姐姐放心,回头我就将银葫芦收起来。” “好了好了,小妹你带小侄子小侄女去玩吧,我要与你樱宝姐姐说话。”二妮有好多话要跟樱宝说,忙不迭赶人。 姜小妹瞪她一眼,果真带着弟弟与侄子侄女们出去了。 魏湛也出去,跟岳父与姜大伯姜二伯说话,谈起琴川县的农桑之事。 这个县也是樱宝的封地,此地的赋税也归她所有,所以,魏湛必须了解此地情况,还要将所有贫困乡镇都梳理一遍。 屋内,二妮吃着祖母拿出来的小零食,对小堂妹道:“樱宝,我告诉你一件事,西陈村的陈昌平回来啦。” 樱宝一怔:“陈昌平?他不是死了吗?” “谁说死了?”二妮朝嘴里丢一块芝麻糖,嚼得咔嚓响:“我听说皇帝大赦天下,他便是从南疆放回来的。” 樱宝恍然。 陈昌平参与成王造反,但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狗腿子,或许连狗腿子也算不上,只是被成王的事牵累,这才被判流放南疆。 去年皇帝举办皇子满月宴,大赦天下,许多罪行不严重的都被赦免,想必陈昌平就在赦免范围内。 樱宝假装随意问:“他回来有啥稀奇。”反正他这辈子注定做个平民百姓了,再翻不出浪花,估计这会儿连秀才功名也没了吧。 二妮哼哼一声:“他一回来,就跑去跟族长说,要去学堂教书。” 樱宝皱起眉:“就他那样还教书?谁家孩子敢放他手底下念书?” 二妮嘿嘿一笑:“族长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呢?”樱宝问:“族长爷爷让他教书了吗?” “没有。”二妮一脸幸灾乐祸:“学堂又不缺教书先生,干啥要他?” 又抓一把芝麻糖吃着,二妮道:“樱宝,你可不知道,现在陈昌平帮他二女儿在集市卖馄饨,得了一些钱后,就拿去镇上赌,结果全输光,把陈招气的够呛。” 樱宝蹙眉。 陈昌平会如此,在她预料之中。 他本就是个没多大能耐的人,一遭跌落泥潭,想爬起来可就难了。 “喂!还告诉你一件事。”二妮神秘兮兮凑过来,微微发福的脸差点杵到樱宝鼻尖。 樱宝朝后让了让,问:“什么事?” “最近陈昌平经常跟人提起你,说你就是他闺女。”二妮朝樱宝眨眨眼:“他还跑到大伯家找大伯,跟他借钱。” 樱宝:“大伯借了?” “当然不借。大伯又不傻,借钱给那种人,万一被缠上怎么办?” 二妮叹口气,伸手还想再拿芝麻糖,被樱宝拍开手。“少吃甜食!” 第四百五十二章:九九歌 http://.biquxs.info/

二妮只好缩回手,用帕子擦擦,幽怨地盯一眼芝麻糖。 樱宝只当没看见,问:“你预产在什么时候?” “开春三月初。”二妮摸摸肚子:“小水说,到时候他提前请假回去。” 二妮夫婿王小水,在县城军曹卫所任都头,也就是在姜三郎手下做事。 虽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但在县城基本能横着走。 他还在大哥王大山的资助下,于县城买了一个宅院。 只不过他爹娘不舍得离开老家,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依然在东陈村生活,而二妮也要看顾她亲娘冷氏,自从怀了身子后,也回了东陈村。 因着樱宝要回来,所以特意从老家赶来。 樱宝给她探了脉,点点头:“你倒是健壮,可也不能坐马车来回颠簸。” 二妮笑道:“没啥事,我婆婆在马车里铺了五层褥子呢。” 两人唠了一会儿闲话,又说到陈招与旭宝。 如今旭宝已经十三岁,一直在村学堂读书,而学堂又招了一位老秀才任教,接替了李胥的工作。 “那旭宝一直跟着他二姐姐生活,下学还帮他二姐带带孩子,你不知道吧,陈招生了一个女儿,都快三岁了。” 二妮一聊起来就滔滔不绝,将东陈村的事情都说给樱宝听:“陈招夫君还算不错,挺老实的,在集市上卖豆腐,就是她那婆婆厉害,时不时来跟儿子媳妇要钱,每回都闹的不可开交。” “还有啊,张猛师傅去豫州了,楚楚带着她一对儿女也去了,据说张猛师傅被楚彦招进军中,做了总兵教头,楚楚的弟弟楚青也跟了去,估计以后不会再回来。” 这个樱宝知道,朝廷在四面都布置了军队,分别由楚彦、周福、及另两名大将率领。楚彦将姐姐姐夫接去,也是给他们依靠。 她忽然想起温舒姐姐,跟随李胥外放去了别处,也不知温夫人夫妻是否跟他们一起? 这时,二伯娘燕茹抱着小儿子进来,将他放到无恙身边:“好好跟弟弟玩儿,可别出去捡爆竹了,小心炸了手。” 小姜豹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如画,像小姑娘一样漂亮。 他眨巴着眼看看樱宝,又看看流着口水的无恙,拿起他娘给的帕子帮无恙擦试。 二妮笑道:“瞧瞧,他最爱干净了,一点都不像乡里孩子。虎子小时候恨不得躺地上打滚,小豹子自小就跟个玉人似地,跌跤都不肯用手撑地,每回都把脸磕破了,这会儿脸上还有印子呢。” 樱宝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姜豹鼻子与脸颊上都有破皮后的小结茧。 “你别信她瞎说,这个是豹儿站板凳上往下跳磕的。”燕茹嗔怪地瞪一眼二妮:“就会调侃你弟弟。” 二妮捂嘴嬉笑。 姜豹擦过无恙,嫌弃地将帕子丢下炕,这才跟他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无恙眨巴着眼望着小哥哥,不知觉地将手塞进嘴里。 姜豹将他小手拿下来,认真说:“不能吃手,有虫虫。” 无恙啊一声,挥一下小手,继续塞嘴里。 姜豹撇着嘴,一脸嫌弃道:“你可真邋遢!” 无恙将手拿出来,一巴掌拍在姜豹肩上,差一点打他脸上。 姜豹生气了,一把将无恙推倒。 一直在旁看着的安柔有些紧张,刚要过来抱他,被樱宝制止:“小孩子间玩闹,不要过多干涉。” 她可不想把无恙养成娇纵的性子。 安柔只得退后,在旁看着两孩子。 无恙被推倒也没哭,一翻身又爬坐起来,望着姜豹,似乎思索着什么。 此时的姜豹有些赧然,但见姐姐与阿娘都没说他,松口气,随后诚恳地对无恙道:“对不住,我是哥哥,不应该推你。” 无恙眨巴着眼,忽然叫了一声:“哥哥!” “哎。”姜豹很高兴,凑过去说:“哥哥教你数九九吧。” 随后他拍着小手唱起来:“一九二九,相唤不出手; 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篥; 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 五九四十五,家家堆盐虎 六九五十四,口中出暖气; 七九六十三,行人把衣单; 八九七十二,猫狗寻阴地; 九九八十一,穷汉受罪毕,才要伸脚睡,蚊虫虼蚤溢!” 无恙一脸懵,但不妨碍他学着姜豹拍手,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的开心。 安柔见状,终于放下心。 在梅花巷用完饭,樱宝与魏湛告辞回特产铺子那边。 无恙被安柔抱在怀里,刚走出院子,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伸出小手指向姜豹。 樱宝哄道:“咱们下次再来好不好?” 无恙头摇成拨浪鼓,一迭声喊哥哥。 燕茹在旁笑道:“那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无恙连连点头。 “哎哟,这孩子听得懂话啊。”燕茹惊叹:“有一周岁了么?” 樱宝:“刚到一周岁。”其实没有,无恙应该十一个月左右。 她见无恙拼命向燕茹伸出小手,只好对二伯娘道:“要不你与姜豹跟我去玩吧,反正明儿还要去姑母那里,正好一起。” 燕茹点头:“那也行。我去叫小妹过来。” 没多会儿,姜小妹来了,身后还跟着姜成家的小闺女姜珊。 几孩子挤上樱宝的马车,无恙可高兴坏了,拼命要扑到姜豹与姜小妹中间。 樱宝拗不过,只好将他塞在孩子堆里。 待回到家,樱宝索性将几孩子放一张炕上玩儿,自己就躺在旁边歇歇。 姜小妹今年不过六七岁,哄孩子很有一套,不一会儿就将无恙姜豹与姜珊都哄睡了,她自己也在旁睡着。 安柔给几个孩子盖好被褥,又给郡主披上被子。 她们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木丹与安柔几个给孩子们洗漱拿吃食。 无恙很是开心,一手拉着姜豹,一手拉着姜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啥。 春娘与燕茹走进来,见几孩子玩的和睦,也不再关注,跟樱宝讲起去姑母家的事。 “咱们明儿去你姑母家,孩子们就不要带了。”春娘道:“张玉昆家也有几个孩子,万一闹腾起来不好收场。” 樱宝:“我本也没想带他们去,原就打算让安柔与杏花几个在家看着就行。” “如此就好。宝儿你不知,张玉昆不仅自己一家搬去你姑母家里,还带着那小妾与她闺女,唉,也不知咋想的。”春娘气道:“你姑母竟也拿她们没办法。”(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富贵昳丽 http://.biquxs.info/

“那小妾的女儿年纪不小了吧?”樱宝问。 春娘点头:“确实不小了,好像都十四五岁了。” 她看一眼闺女,低声道:“街坊都传,那小妾请个船娘子教她女儿弹琵琶,唉,真是不知所谓,明日你就别让魏湛跟去了。” 樱宝失笑:“怎么又扯上魏湛了?” 春娘嗔了闺女一眼:“我就不信你没懂。” “懂了。”樱宝抱住阿娘的胳膊,笑道:“可魏湛不是那样的人。” “话可不能说满。”春娘道:“该防的必须要防住,万一闹出笑话,一家子没脸。” “知道啦。” 第二天,樱宝与阿娘、二伯娘还有大伯母大嫂几个去了姜云娘家。 二妮因大着肚子不方便行走就没去,留家里陪祖父祖母说话。 柳枝巷不远,那里巷道狭窄,马车根本进不去。 于是,樱宝几人在十几名护卫与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巷子。 住在巷子里的人家纷纷出来观望,好奇地窃窃私语:“这是哪家贵人,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谁知道呢。” “不如跟去瞧瞧……” 众人悄悄跟在队伍后头,慢慢往一处院子走去。 樱宝等人全都一身绫罗衣裙,佩环叮当,外头系一件上好的狐皮大氅或者绫罗斗篷。 头上金钗步摇轻晃,燕茹与仇蓉的发髻上更是插了一圈金镶宝戴胜,富贵昳丽。 此刻,云娘与儿子儿媳早早站在院子门口候着,远远望见樱宝她们,立刻迎了过来。 “宝儿。”云娘一把拉住樱宝的手,又招呼三个弟妹与侄儿媳妇:“快进屋。” 张玉英夫妻两向几位舅母行礼,又向樱宝与仇蓉行礼,之后领着众人进院子。 院子挺大,有二进,共十来间屋。 樱宝一抬眼,就瞧见张玉昆夫妻,以及张甲的小妾娇娘与她闺女。 张玉昆上前一步,朝樱宝几人作揖:“外甥给舅母请安。” 又朝樱宝与仇蓉施礼:“樱宝表妹万安,弟妹安好。” 仇蓉回礼,樱宝冲他点点头:“表兄也安好。” 张玉昆的妻子与孩子也过来问安。 木丹上前,给孩子每人一串钱作为压岁钱。 进了正厅,樱宝坐上主位。 春娘与大嫂周氏、二嫂燕茹、侄媳妇仇蓉分坐左右。 这时,小妾带着女儿走进来,朝樱宝施礼:“民妇见过郡主。” 娇娘是个机灵人,自然打听到姜三郎家的闺女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如今整个琴川县都是她的,连县令见了都要行礼,不要说她们这些小民了。 而且娇娘还打听到,这位郡主的丈夫也来了琴川县,身份地位也很高。 她偷偷打量一下心安理得坐在主位上的樱宝,心里直犯嘀咕。“她不会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樱宝颔首,便不再理会她,转而问姜云娘:“姑母,怎不见红宵?” “她昨儿就回夫家去了。”姜云娘道:“她夫家离这里远,来回不怎么方便。” 樱宝点头。 姑母姜云娘在旁边坐下,跟几人闲聊。 正说的起劲,忽然小妾将她女儿推到樱宝面前,说:“郡主,这是民妇女儿,也是你的表妹,她今年十四岁,也认识几个字,不若让她服侍你吧。” 樱宝:. “服侍我的人很多,用不着你女儿。”樱宝淡淡瞧她一眼,又打量一下那个“表妹”。 毫无疑问,这少女确实很美,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之态。 可即便再美,自己对她也毫无兴趣,更不可能收她到身边来。 娇娘一愣,没想到先还冲她颔首的少女这会儿直接拒绝她。 她还待说什么,云娘再也忍不住,怒道:“娇娘!带你的女儿回屋去。” 娇娘想反驳,最终没敢,不甘不愿地带着女儿回屋。 走到屋内,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同样是张甲的儿女,同样是自己生的孩子,为啥小郎被姜家接纳,而自己女儿却得不到他们一点好处? 不行!她绝不能放弃! 若女儿能攀上郡主,或者攀上郡主的丈夫,以后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而且望舒这么美,自己就不信有人不垂涎。 娇娘一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心里愈发火热。 早知姜家有如此造化,当初就不该跟他们闹翻。若当年没闹翻,张甲又没死,自己女儿岂能被姜家排斥在外? 娇娘越想越懊悔,拉着女儿望舒一阵交代. 望舒害羞地点点头,轻声道:“娘,女儿知道了。” 晌午,樱宝几人在姜云娘家用了顿饭,又将带来的节礼留下,这才告辞。 刚走到门口,就见娇娘的女儿跪在地上,连连给樱宝磕头:“郡主,奴是小郎的姐姐,也是您姑母的女儿,奴愿这辈子跟随郡主,至死不渝。还望郡主收下奴,奴什么都会做。” 姜云娘都快被这一对母女给气死,恨不得上前踢几脚。 “望舒!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怒斥道。 木丹及几名侍卫也上前,准备将少女拖开。 樱宝摆摆手,低头问跪在地上的少女:“你能做什么?说来听听。” 少女想了想,说:“奴会弹琵琶,还会、还会跳霓裳羽衣舞。” “还有呢?”樱宝问。 少女茫然地想了想,说:“奴、奴还会唱曲儿。” 樱宝笑了下,“那你应该去瓦舍找活儿,而不是到我这里。”她可不想惯着居心叵测的女子,哪怕她才十几岁。 奇怪的是,少女并没觉得受辱,而是认真道:“可娘说去您那里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实在不行再去瓦舍。” 一时间,四下寂静。 姜云娘简直无地自容。 她转身冲到屋内,一把扯住娇娘的头发,将她往外拖去。 但娇娘年轻,看似瘦弱,但拼起来力气很大,眼看要反制姜云娘,张玉英的妻子也冲过来,薅住娇娘头发,与婆婆一起,将之拖出院子。 “滚!带着你的女儿滚出我家!”玉英妻子也气坏了。 与这种败坏家门的东西住一门头,以后自己一家都会被她们连累,左右邻居的吐沫星子还不把人给淹死。 张玉昆的妻子见姑姑被人赶出院子,连忙冲出来阻拦,但玉英妻子并不怕,与其撕打起来。 边撕打边骂道:“你也给我滚!此处房屋登记的是我夫君名字,跟婆婆没有半分关系,我留你们在家已经看在兄弟份上,既然你们一家想去勾栏瓦舍,就赶紧去吧!” 说着还大喊:“玉英!将她们东西都丢出去!不然我跟你和离!” 第四百五十四章:迎财神 http://.biquxs.info/

张玉英也没迟疑,返身跨进娇娘屋子,将母女俩的东西用被单一卷,直接扛出去,丢在巷子里。 今儿有表妹的侍卫们在,他不怕被大哥殴打,索性将大哥张玉昆的东西也团巴团巴扛出屋子,跟娇娘母女的丢在一起。 这下子,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 有人问怎么回事,知道内情的就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末了道:“真够不要脸的,小小年纪竟立志去瓦舍,也难怪姜大娘子将她们撵出家门。” 另一人呵呵笑道:“这有啥稀奇,那娇娘的亲娘就是做暗门子的,不知跟哪个男人怀了孩子,她男人见生的是女儿,才没发作,养大了就是留赚钱的,所以啊,她们家向来喜女不喜男。” “对对!俺也知道,当年娇娘对她儿子多狠,可怜那小郎,若不是姜大娘子心善收留,早磋磨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却不敢提樱宝一句。 不一会儿,张玉英夫妻就将张玉昆夫妻及孩子赶出家门。 两人趁着郡主表妹还没走,站在门口将张玉昆与娇娘控诉一遍。 “不是我夫妻心狠,这宅子本就是我夫君的宅子,咱们好心收留他们,结果收留了一窝白眼狼。” 玉英媳妇李氏跟街坊邻居道:“今儿我也是没法子,我郡主表妹来家里做客,小妾母女竟一次次作妖,跪在门口拦着我表妹不给走,要我表妹带她去享福,大家评评理,有这样不要脸的母女吗?” “今儿我将话摆在这里,从此后,他张玉昆与小妾母女跟我家桥归桥路归路,敢踏入我家一步,我李桂香拿刀剁了他们!” 反正撕开脸了,李桂香索性豁出去,即便婆母脸上无光,自己也绝不让步。 此时,樱宝与大伯娘二伯娘早已离开,姜云娘也回自己屋子,心里平静如水。 大儿子与自己不亲近,儿媳妇见了自己更是像仇人一样,就连大儿子夫妻生的孩子也不尊重她这个祖母。 即便在一起住了这么久,那两孩子也从不主动唤她一声祖母,反而将小妾一家当成亲人。 她之所以不去摆摊,也是因为那两孩子经常去摊子上跟她要钱,不给就各种捣乱,哪怕被大侄儿姜成呵斥,也只是笑着跑开,好像只是小孩子调皮一般,但下回依然去闹腾。 于是姜云娘一气之下就一直在家待着。 今日二儿媳总算将他们赶出去了,姜云娘心里轻松不少。 “母亲。”小郎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糕点:“我瞧您今日没用多少,这个是大舅母她们送来的,您尝尝。” 姜云娘看一眼小郎,叹口气,拿起一块糕点道:“小郎,回头你去特产铺子待几天,省的被你姨娘做筏子。” 那娇娘被赶出宅子,绝对不肯罢休,小郎肯定会成她出气筒。 不如让小郎去他大表哥那边避避,等过几日再回来不迟。 小郎点头,将糕点放在炕桌上,退了出去。 他去自己屋子收拾几件衣裳,鞋袜也收拾一些,用包袱皮系住,悄悄出了院子。 来到特产铺子前站了一会儿,走进院子。 他在这里也有一间屋子,里头用品一应俱全,包括衣裳等,全是大表哥给置办的。 小郎将包袱放在柜子里,在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观看。 其实,他更愿意待在这里,宁静又温馨。 要是,要是能让那个人消失就好了,或者自己离开此地,离她远远的,也就不会被她以亲娘的名义勒索纠缠。 姜宅内,几个小孩子一起玩躲猫猫。 只无恙一人坐在炕上,拍着手四下张望。 看到有人被找到,他就大笑不止,一个劲也要下炕去。 安柔看得紧,一见无恙往炕沿爬,就将他放回原处。 等樱宝走进来,无恙眼睛都亮了,张着小手要抱。 樱宝抱起他,问安柔:“几孩子在一起没闹吧?” “没闹,无恙乖的很。”安柔回话。 樱宝点头,抱着无恙出了屋,站在廊檐下朝院子里望。 天气不是太好,好像要下雪。 魏湛与岳父他们一早就骑马去城外巡视,还没回来。 春娘妯娌三个在屋里说话,商议初五过小年的事。 正月初五,除了迎财神,还要赶五穷、开集市、吃饺子、扫房子,祭拜祖先等。 五穷,分别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这个必须在初五这天用笤帚清扫出去,恭迎财神进门。 所谓东西南北中,财富五路通,初五当天,不仅家中长辈不出门,自家女人也不去别家串门。 而且家中不能用生米做饭,不宜动针线,女人更不能外出拜年,否则会被人嫌弃,认为给自家带来霉运。 春娘道:“不如将爹娘接到这边来,我们这边地方大,人多也热闹,再不济铺子那边还有空屋,都可以住人。” 姜大嫂:“那好,我回去跟爹娘他们说。” 燕茹也点头:“就依三弟妹的。” 初五过完后,姜老汉与老伴跟着大儿子夫妻俩回老家,大妮与丈夫张少东也带着孩子一同回川河镇,说是家中还养着鸡鸭与猪,虽拜托邻居照看,但也不能总麻烦人家。 二妮没回去,她要陪樱宝一起过元宵节。 姜二郎夫妻也没回,燕茹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趁着这次机会,她要好好在县城玩一玩,再去看看姨母,陪她说说话,顺便给父亲拜个年。 燕茹的继母现在倒是对她客气不少,竟亲自挽留燕茹一家用饭。 只不过在饭桌上多次提出让姜二郎给她儿子找份差事,还说去郡主府当差也行。 燕茹差点给气笑,吃完饭也没多留,拉着丈夫与孩子就告辞离开。 走在路上,燕茹对丈夫道:“以后不许应允他们任何事,她家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这会儿做梦想屁吃,竟将脑筋动到咱家头上。” 姜二郎:“我又不傻,啥事都能随随便便答应人的么?” “那就好。”燕茹拉着女儿,边走边道:“虎子之前说,让咱们将家里事情料理好,就搬去京城居住,让咱们暂时先住三弟家的宅子,等他的宅院修缮好,再搬进去。” 姜二郎没言语。 其实他不怎么想去京城。 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他去了后无事可做,这个是最要命的。 但不去的话好像也不行,虎子年纪不小,必须有人操持他的亲事。 第四百五十五章:金色小乌龟 http://.biquxs.info/

“还有,小妹也不小了,去了京城后还能依靠哥哥的官职,给她寻门好亲。” 虎子现是五品武将,职位不低,又在禁军任职,怎么着也能给妹妹寻个官家子弟。 姜二郎看一眼闺女:“她才六岁。” 燕茹瞪一眼丈夫:“现在是六岁,过几年不就长大了?而且京中闺秀都要学很多东西,趁这时候搬去,刚好给她请个先生慢慢教。” 姜二郎挠挠头:“请先生要花很多钱的吧,咱们在那里坐吃山空怎么行?虎子虽说五品官,但他开销也大,同僚之间人情往来,加上他还要吃饭买宅院,还养活好几名仆人,咱们去了不是给他添麻烦么。” 燕茹顿住。 是啊,去京城确实要花很多钱,没有额外收入,仅凭虎子那点儿俸禄,哪里能过上富贵人家那样的生活? “要不,咱们带点儿金耳雪耳种菌过去?”燕茹道:“上次在京城,我去药铺问过雪耳与金耳价格,一小匣子干雪耳要二十两银子呢。我估摸那重量,最多半斤。” 姜二郎沉默片刻,说:“也行,回头我跟樱宝商议商议。” 菌菇很是娇气,稍不留神品相就一落千丈,自己千里迢迢带去京城,万一坏了岂不白费功夫。 而小侄女种植菌菇非常拿手,村民们手中的菌种都是由她一手培育起来的,所以他要跟樱宝商议,怎么才能将很多菌种安全带到京城。 燕茹见丈夫答应,心中一喜:“好啊,咱回去就找樱宝商议。” 此时,樱宝正与魏湛查看琴川县各乡的农田种植情况。 目前整个县都种上了棉花,各乡种植数量不等,但大多还是以粮食为主。 “毛县令有大才。”樱宝夸赞一句。 这县令是去年刚接任的,跟弟弟姜杰是同科进士。 从报表来看,他对农桑之事很有计划,规定村户每年种多少亩棉花,多少亩麦子与水稻,多少黄豆等等,都有定数。 而且毛县令还鼓励乡民开垦荒地,让他们割草沤肥养田,并允诺免除荒地的前两年赋税,第三年赋税减半。 另外,他还让每户多养鸡养猪,之后将粪便与树叶堆在一起发酵,待发酵完全,再于冬季施肥。 魏湛笑道:“琴川县有毛县令操持,咱们就能将所有精力用在周河县那边了。” 从税收情况来看,琴川县百姓的生活比周河县强多了,难怪有人会逃到这边落户。 樱宝合上文书,将它们交给魏湛:“等县衙的人上值,你再去看看义仓那边情况。” 义仓是本县军民的储备粮,也是整个县的命脉,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义仓的粮食就能派上用场,所以那个地方是重中之重,必须了解清楚。 魏湛点头:“好。” “还有,让县令召集役工,将川河镇那边的河道疏理一下。” 川河镇那一片水域,每隔几年就要发一次水,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致使河道两岸的良田种不了粮食,光东陈村旧址那一片,足有数百亩之多。 如今本县来个非常能干的县令,不若请他将河道都清理一遍。 “嗯,不过要等元宵节之后才行。”魏湛道。 “这个我知道,你先通知毛县令就行。” 转眼元宵节已到。 樱宝没去逛夜市,而是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灯笼架下看彩灯。 安柔则抱着无恙跟在身侧。 无恙兴奋到不行,一双眼睛乌溜溜盯住那些灯笼瞧。 二妮手里拿着一把零食吃着,与继母燕茹与三婶春娘几个坐在门口四下打量。 没办法,樱宝不许她们出门,只让人在大门口架了个灯笼架子,上头挂了二三十只各色灯笼,让人观看。 但魏湛与岳父几个却出去了,据说与县令等人去巡视街道。 樱宝牵着姜小妹,正教她怎么猜谜,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名字:“樱宝。” 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人身穿青色衣袍,正站在不远处朝她看来。 “萧陌?”樱宝沉下脸,警惕望着此人:“你怎么在这里?” 萧陌漫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侍卫想阻拦,被樱宝挥退:“带人回府。” 木丹答应一声,让安柔与几个孩子先回家。 春娘与二妮她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也被侍卫与宫女们送回院子。 “樱宝,以前怪不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萧陌微笑:“原来你是吾遍寻不见的小妖。” 樱宝嘴角抽搐,冷声道:“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萧陌没跟她废话,直接问:“樱宝,玄武是不是在你这里?” “什么玄武?”樱宝装糊涂。 萧陌垂眸思索片刻,说:“就是一只金色的小乌龟。” 樱宝面无表情道:“没见过。” 萧陌淡淡看向她,“可我在你身上闻到它的气息。” “那是因为我晌饭吃了炖鳖肉。”樱宝一边回答,一边悄悄联系玄武,哪知它一声不吭。 萧陌环视一遍周围,说:“樱宝,别装了,你与我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如跟我回去吧。” 樱宝没言语,目光越发森冷。 萧陌继续道:“当年之事是我疏忽,你也不用纠结,日后定还你公道,只是这地方根本不适合你,还是尽快与我离开。” “你说什么胡话?”樱宝冷淡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从阎王那边来的?” 萧陌:“樱宝,别自欺欺人了,我还告诉你,魏湛其实是你堂兄,你们有血缘关系。” “放屁!”樱宝怒了,就要召唤神镰出来。 玄武紧紧抱住不停颤动的神镰,惊恐地跟樱宝沟通:“别上他的当!人族修士没一个好东西!他想激你先动手,之后触动禁忌,你会被抽离这个世界!” 竟是这样? 樱宝渐渐平复心情,冲萧陌微微一笑:“萧陌,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离间我与魏湛吧?” 魏湛与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玄武最清楚不过。 而且那本天衍书虽不能解释万物,但带着自己历经多世,与自己相关的人,他们祖上十八代它都清清楚楚。 萧陌神色沉沉注视樱宝好一会儿,才说:“你的祖父与魏湛的祖父是堂兄弟,这点不会有错。”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樱宝眯眼反问。 萧陌即便在另一世修为高深,但在这里,受天道压制,他又是凡人之躯,根本做不到施展术法查探血脉。 如若不然,也不会发现不了自己的血脉早就跟以前不同。 说白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是玄武用修为凝聚而成。 第四百五十六章:屠龙 http://.biquxs.info/

“这个你不必知道。樱宝,跟吾走,以后都会告诉你。”萧陌道。 樱宝:“我为何要跟你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萧陌,你以前可是发过誓的,若伤害我家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萧陌拧眉“吾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家人,樱宝,不要执迷不悟。” 见樱宝仍旧极为警惕,萧陌沉下脸,缓缓抬手。 他的身后左右忽然出现数名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直奔樱宝而来。 樱宝退后几步,手中蓦然出现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 这是她之前收藏的物品,就是为了防身之用。 黑袍人已经逼近,但樱宝丝毫不惧,电光火石间,已经与他们过了好几招。 路人见此,纷纷躲避,混乱间,将好几个灯笼架都碰倒。 大人小孩一片惊呼,整个街市混乱起来,所有人都远远避开打斗之地。 郡主府侍卫想过来帮忙,但主人与那些人纠缠在一起,速度之快,根本分不清彼此。 不过片刻,黑袍人便倒了一地,余下几个也受伤严重,血流不止。 萧陌脸黑沉如锅底。 凡人果然都是无用的废物! 可恨这具身体的腿疾让他无法亲自动手,否则,捉个小妖而已,何必大费周章。 眼见樱宝朝他冲来,手中匕首闪着寒光,萧陌无奈叹气,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萧陌一走,危机暂时解除。 樱宝也不敢追进黑暗,只能返回。 “郡主!你怎么样?”侍卫们冲过来询问。 樱宝:“无事,你们将没死的刺客都绑起来。” “是!”侍卫们迅速将受伤的黑袍人钳制住。 可没多久,几名受伤的黑袍人全部咽了气。 樱宝早预料会如此,擦拭下匕首,让侍卫去县衙叫人来处理刺客尸体,她站在台阶上朝街道处望了望,转身回府。 春娘与二妮几个急忙围过来,“宝儿,怎么回事?” “来了几个刺客,已经解决了。”樱宝道:“娘,你们近期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她不确定萧陌会不会再来,也不敢保证那人一定信守诺言。 樱宝只是好奇,他为何要让自己跟他走。 难道真的想要讨回遗失的东西? 春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宝儿你放心,我们哪里也不去。只是那些刺客都是什么人派来的?” “是萧陌。”樱宝道:“阿娘,你与大伯娘二伯娘先回屋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明日再与你们细说。” 说罢,让婢女们送阿娘与大伯娘二伯娘二妮她们回房,自己则独自去了书房。 “玄武,出来。”她在椅子上坐下,呼唤小乌龟。 一道金光闪过,小乌龟趴在桌上,有些没精打采。 樱宝摸摸小乌龟脑袋,问:“那萧陌为何要带我走?” 玄武翻个白眼:“吾如何知道?说不定他心中起了什么执念,生了心魔。” 樱宝皱眉想了想,又问:“他为何称我小妖?” 玄武摇头:“不知,吾又不是白泽,哪里什么都知道?” “可你是神兽玄武啊,那本天衍书不正是你的龟壳所化么?用它测算一下应该不难。” “你想得美!“玄武顿时炸毛,气哼哼爬到一旁,控诉道:“每测算一次就要花去吾百年修为,只为一个无聊的问题,你是不是疯了。” 樱宝遗憾摇头:“好吧,不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玄武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无上仙尊的家族靠屠龙发家,数千年来一直如此,吾只告诉你这一句。” 樱宝两眼微眯:“屠龙?” 玄武不再言语,忽然化成一道金光飞进樱宝眉心。 书房门被人推开,魏湛大步走了进来。 “樱宝,先前怎么回事?”他扶着娘子肩膀仔细检查:“受伤没有?” “没。”樱宝靠在他胸膛前,闭眼听着魏湛剧烈的心跳声。 魏湛抱住妻子,好一会儿才问:“萧陌来这里想干啥?” 樱宝:“他说要我跟他走。” 魏湛顿时气愤不已:“他真这么说的?” “嗯,我将他的暗卫都干掉了,他就跑了。”樱宝实话实说。 魏湛心里一紧,亲了亲妻子发顶,心疼地拍着她后背,“累着没?下次他敢再来,我一定帮你报仇!” “好。” 谁知一直到正月结束,萧陌都没再出现。 这天,樱宝准备赶回周河县,想留几名护卫照看爹娘,结果姜三郎与春娘坚决不同意。 “家里有好几个仆人呢,哪里需要侍卫?而且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种种菌菇,养几只鸡鸭,哦对了,我原本想将呦呦带到县城,结果呦呦不愿跟来,现在由大伯他们照看着。” 春娘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家里的事不用操心,若得空就回家来看看。” 樱宝点头。 若不是周河县有一大堆事情要操持,她都想一直留在琴川县了。 与爹娘告辞后,樱宝登上马车,又探出脑袋朝他们招招手。 姜三郎与春娘也朝闺女挥手,“路上小心。” 马车缓缓离去,直至看不到,春娘才回过头,对站在身边抹眼泪的大姑姐道:“大姐,小郎跟着他表姐夫做事,以后定会有出息,你也不必担心。” 姜云娘叹口气:“我没啥可担心的,就是有点难过罢了。若不是因为他那不着调的亲娘,他又怎会小小年纪背井离乡?” 况且小郎是自己一手养大,跟亲生的也不差什么,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春娘沉默。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过比小郎大二三岁而已,现在远在千余里外的京城呢。 一晃到了阳春三月。 无恙已经一岁多点儿,能在安柔的搀扶下走几步。 这些天,樱宝每日都带着他们与魏湛一起去附近乡镇转转,顺便看看春天的风景。 马车停下歇脚时,小郎从河边柳树上折几根鲜嫩柳条,编了两个柳条帽,一个给无恙戴在头上,一个给了魏凡之。 两孩子高兴坏了,无恙更是撇开安柔的手,自己踉踉跄跄走几步,摔一跤后,又撅屁股爬起来继续走。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走稳当了。 “郡主您瞧,无恙会走了,都没用砍绊脚绳就会走了!”杏花惊喜叫道。 今晚更新一章,各位宝宝们晚安!早点休息。 第四百五十七章:没脸 http://.biquxs.info/

樱宝微笑看着无恙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扑进她怀里。 “嬢嬢!”无恙抱住樱宝求夸奖。 “咱们无恙真厉害。”樱宝摸摸他脑袋,将他抱起来。 这时,有个牧童骑着一头大水牛从远处走来,看到这边有一大群人,便驻足不前。 无恙新奇地指着大水牛啊啊叫着,想过去。 樱宝没动,魏湛与楚顺已经走到牧童面前,询问本地情况。 比如此地有没有人逃田,有没有人去做劫匪,或者有没有人乱收赋税欺压百姓等等。 牧童想了想,抠着鼻子道:“有,上几天还来了几个官差,让咱们村每户交一石粮食,说是从京城来了个郡主,那个郡主仆役众多,需要很多粮食才能养活,官差说这次收粮是奉了郡主的命令。” 魏湛一听这话,心中怒火腾起,又问:“那些官差是每次来催缴赋税的人吗?” 放牛娃点头。 “很好。” 魏湛让放牛娃离开,转回来对樱宝道:“看样子,衙门里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不好好整治根本不行。” 自己这边给百姓降赋减税,那边就有差役上门收缴粮食,如此阴奉阳违的东西一日不除,这个县一日就不会好。 樱宝:“此事先不要伸张,咱们回去就张贴告示,招收几名授课先生,就说给孩子们寻的。武职先生与文职先生各两名。” 魏湛不解:“就招几个有什么用?”本县有数十名衙差,每个衙差的背后都有一个豪绅家族的影子。若想替换他们,不招收百余人根本没用。 “这是拿这个做幌子,别人又不知道咱们到底招多少人,只要审核通过,全留下便是。”樱宝道。 魏湛恍然:“也行,回头我就将告示贴到每个乡,确保每乡能招六个人。” 樱宝:“记得,必须是为人正直,又很穷的。” 找人做事,就得找贫穷人家,他们为了有份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必定极尽全力维护他的职业。 她就是要用贫穷人家的孩子,替代那些“世袭罔替”的小吏与衙差。 当然,若那些衙差们安分守己,自己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因朝廷实行的募役制,也就是用钱雇佣衙役与差役,不再像以前那样,让民众轮流服役,致使这些职务逐渐成为某些人的生财之路,更是被一些人世代霸占,日子一久,弊端就来了。 官差勾结,欺压毫无反抗力的穷苦人家,即便弄死个把人,苦主家都无处伸冤。 这不,她年前刚杀鸡儆猴一次,那些人安稳不足三月,又开始胡作非为了。 这次竟扛着自己的名头在外行事,着实可恶。 回了县城,魏湛马不停蹄地让人写了招聘文书,张贴在各个乡镇集市上。 随后陆续有人上门应聘。 这些人里,魏湛挨个查看户籍,核对人员是否是本人,又剔除掉家里成员有小吏差役的人家,出身富贾豪绅的也一个不要,剩下来的,就只有四十多人。 “将他们送去各乡做事,配合各乡里正征缴赋税工作,一旦发现有啥不对,让他们及时禀报。”魏湛对楚顺道:“你再带二十名侍卫一起去,若有人提出异议,直接带回衙门,让县令教他们怎么做事。” 魏湛一想起那个梅县令,心里就一肚子火气。 老家伙五十多了,按理早升任其他职务,结果仍旧做个县令,也不知他是政绩不够,还是故意留在地方做个天高皇帝远的一方父母官。 但不管怎样,自己必定将那老家伙弄走,让其留在周河县,迟早是个祸害。 楚顺一抱拳:“是!” 魏湛处理完公务,这才从书房出来。 忽听父亲那边院子一片喧哗,似乎有人嚎啕大哭,尖叫不已。 魏湛拧眉,负手朝那边走去。 刚踏进魏宅大院,就见一群丫头婆子围着不停拉扯的两人劝架:“大娘子,快松手啊,您将大公子的衣裳都扯坏了。” 曹氏被众人掰开手,愈发大声嚎哭:“你个丧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将你一对儿女拉扯长大,你却要纳我妹妹!你还是不是人啊!我的个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魏湛听到这些话,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脚步一转就要回去。 “七郎!你给我站住!”曹氏一眼看到魏湛,气不打一处来,直直冲过来,就要一头撞上。 那些丫头婆子一看可了不得,连忙拉住曹氏,“大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又冲着七郎君去了。” 曹氏哭嚎着,一手指向魏湛:“肯定是你搞的鬼!你个挨千刀的.我妹妹明明就是.”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魏文柏一巴掌,顿时将她打懵。 魏文柏阴着脸喝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将你休了!” 曹氏哑壳,捂住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丈夫:“你打我?你竟然当着下人的面打我?嗷我不活啦!” 她的奶嬷嬷见状,立马将她抱在怀里,心啊肉啊地安抚:“我的大娘子哎,你可千万想开点,都是那贱蹄子作死,你怎么能怪到七郎身上啊。”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便是七郎了,大娘子糊涂啊。 曹氏很快便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回了自己的院子,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魏湛看了大哥一眼,没说什么,直接去了母亲院子。 魏文柏在正院站了一会儿,捏了捏拳头,径直去了外头。 此番他从京城回来,不过是跟曹氏说一声,自己纳了卿卿为妾的事,这个女人就闹腾起来,直接给自己没脸。 真是惯的她!越发没了规矩! 魏文柏决定,这一年都不回来了,就让她带着儿女在周河县熬着吧。 “套车,回京城!”他吩咐小厮:“将我房里的箱子也抬出来,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箱子里装着他的私房与贵重物品,此番都带去京城。 至于曹氏母子几个,跟着爹娘生活,反正饿不死!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小厮跑回宅子,去魏文柏屋内搬箱子。 曹氏还不知道,她丈夫将家里的钱财都带走了,连一些值钱的物件也一并收罗在箱子里,被小厮抬到马车上。 求月票啦!宝宝们留言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行刺 http://.biquxs.info/

这阵子,为了开源节流,增加收益,樱宝让人在府中建了好几个大菌棚,还有两个烘烤炉,并号召所有仆人与侍卫都来观看她怎么种植菌菇。 这次她主要种的是雪耳,因它的味道比金耳好,价格也便宜一些,更容易被普通人接受。 金耳也种了不少,但没有雪耳多。 这些菌种都是从琴川县东陈村带来,之后用瞳孔泉泡过,出菌率非常高。 等这一批菌耳成熟,樱宝想将一部分菌种分给各乡的穷苦人家,让他们闲暇时搞点副业,增加收入,改善生活,一部分自己种,毕竟外头还养着四十多名替自己办事的人。 当然,菌种也不能白送,必须让村民签订契约,等成品卖了钱后,再将菌种的钱还回来。 全府众人学的认真,包括那些侍卫,还暗戳戳向木丹打听,可不可以将种菌卖些给他们,他们想寄回家乡。 木丹板着脸道:“暂时菌种不够,等到有多余的,你们可以自行询问郡主。” 一个半月后,正好入了五月。 五千朵雪耳与两千朵金耳成熟。 郡主府众人齐动手,半天功夫就将菌耳全部采收完成,一部分晾晒,一部分拿去烘烤。 为此,樱宝还特意从外头的药铺找来两名擅长烘制药材的药师,请他们帮忙烘烤菌耳。 几天后,菌耳陆续被烘干,得到五百多斤菌耳。 樱宝派楚顺将这批干菌耳都运到琴川县,交给大哥姜成售卖。 因自家特产铺子在当地很出名,铺子里的金耳雪耳卖的最多,交给他,自己能多挣不少银子。 没几日,楚顺便带着六千多两银子回来,正好解了樱宝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樱宝投在治理乡民生存问题上花了不少钱,目前还未见成效。 赊出去的五百架织布机还没回本,那四十多名临时差役每月都要给月薪。 加上养活一府的仆人侍卫与马匹,哪一样都要花银钱。 可高兴没几天,随着夏收开始,临时差役回来禀报,各乡催缴税收的官差与豪绅开始频频动作。 他们将霉烂的粮食与村民们的调换,还用大斗小斗坑害百姓。 魏湛当即带了一群侍卫前去查看,果然如此。 “将他们全都带回衙门!交给县令处置!” 魏湛转眸看向里正:“你可知情?” 里正吓坏了,连连摇头:“小老儿哪里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干,若早知.” 不等他说完,魏湛一挥手:“既然不知,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以后若有人敢欺压百姓,决不轻饶!” 他声音高亢,故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百姓们窃窃私语,有的直接给魏湛跪下,高呼青天大官人。 魏湛见火候差不多,喊来四名临时差役,让他们接替之前差役的工作。 “你们收粮时,不许缺斤少两,更不能徇私舞弊,将潮湿霉变的收进仓库内,掺有砂石的也一定不能收,你们可明白?”魏湛扫视一圈众人。 四名临时差役连忙保证:“小的明白,大将军放心,咱们一定把好关!” “好,你们继续收粮吧!”魏湛留两名侍卫在此维持秩序,自己则带其余人回县城。 走至半道,忽然从两边树林里射出无数箭雨。 魏湛一凛,知道此刻不能往前冲。 他好歹在军中作战多年,晓得前方路上肯定被人设了绊马索或者其他陷阱,就连后方,说不定也被人埋伏了。 现在唯一朝左侧或者右侧,将他们逐一攻破。 “跟我往这边冲!”魏湛抽出腰刀,朝一侧稍微平坦的树林冲去。 三十几名侍卫紧随其后,连受伤的几人也没落下,一起冲进树林。 好在这一片树林不算稠密,都是一些矮松,魏湛高踞马背,很快看到二十来个村民打扮的人朝远处遁逃。 “抓住他们!”魏湛一夹马腹,朝那些人冲去,追上一人,挥起一刀砍倒,接着又去追下一个。 三十多名侍卫也奋起直追,很快砍倒十几名持箭人,其余几人则很快逃远。 “不要恋战!”魏湛叫回还要追赶的侍卫,指着没死的几人道:“将他们带过来!” 有几名侍卫下马,将几名伤势较轻的提溜过来,丢在魏湛马前。 魏湛冷冷打量几人,问:“谁派你们来的?” 几人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 “既然不说,直接杀了吧!”魏湛朝左右使个眼色。 侍卫会意,拎着血淋淋的刀过去,一刀斩下一人脑袋。 另几个惊恐尖叫,纷纷跪地磕头:“我说我说!是是是张员外命我等来伏击大官人的,我我我们都是良民啊,大官人饶命!饶命啊!” 张员外?去年被杀鸡儆猴的那个豪绅好像也姓张吧? “带他们几个走,将尸体与箭矢也都带上,咱们快些回县城!”再不走,那个张员外肯定还有后手。 侍卫们立刻将尸体担放在马背上,受伤的几人也被一并带走。 魏湛催马顺着田埂疾驰,一直跑出这片区域,这才重新上了官道,直奔县城而去。 他们没有找驿站求助,而是一刻不停地奔进城内,来到县衙门口,直接将尸体抛在地上。 有几名受伤的侍卫回郡主府,向郡主禀明情况。 樱宝一听魏湛半途遭遇伏击,顿时紧张不已,“仪宾受伤没有?” “郡主放心,将军并没受伤,咱们有几名兄弟伤着了,但都问题不大,正请府医处理。”侍卫队长道。 樱宝松口气,取出一包药丸子交给侍卫队长,“这里面有伤药药粉,还有内服的,你拿去,分给诸位。” 侍卫队长也没客气,接过药包,一抱拳:“多谢郡主。” “你们几个安心在家休息,等伤势好了再上值。”樱宝道。 “是!”侍卫队长退了出去。 樱宝随即换上礼服,戴上御赐顶戴,带着一队仪仗出府,前往县衙。 此时县衙门口围了好多人,正议论纷纷。 就见两名侍卫大声说道:“这些都是刺客,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咱们大将军!你们都过来认认,可有熟识之人,之前他们都在谁家当差,若所言确凿,咱们大将军有赏!” 侍卫呼喝几遍,果然有人过来查看。 但他们大多都不认识。 有一名衣裳褴褛的人开口:“官人,小的认识这几人!”(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越俎代庖 http://.biquxs.info/

侍卫一听,立刻将此人带到魏湛面前。 魏湛正坐在县衙门口的一张椅子上,问:“你说说,他们都是何人?” 衣衫褴褛的人一抱拳:“回禀官人,有几名是咱们乡张员外的仆人,另两名是张员外女婿家的亲戚,其余小的就不认识了。” 魏湛打量此人:“你是哪里人?为何认识他们?” 衣衫褴褛者满怀恨意道:“小的原与张员外是同乡,后来家里田地被张员外家夺去,我老父也死在张员外之手,此后小的一直在县城乞讨为生,所以对张员外家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魏湛沉默,一抬头,就见妻子在一群人簇拥下款款而来。 “你怎么来了?”魏湛连忙起身,站到娘子面前。 樱宝打量他一眼,问:“为何坐在外面?” 魏湛笑了笑:“县令称病不出,我只好坐在外面。” 樱宝环顾四周,说:“既然如此,咱们就在县衙外头摆个公堂,亲自审理这起行刺案!” 说罢,请来宋长史,还有其余郡主府署官。 再让人抬来一个长桌,摆在县衙门口。 数十名侍卫排列两旁,樱宝与魏湛坐在案桌旁,身后是举着障扇的宫女、扶着华盖的內侍,以及仪仗队众人。 一名內侍尖声叫道:“郡主在此审案,你们有什么冤屈的,都可以递交状纸,郡主替你们做主。今日审理刺杀一案,目前已有一名人证,你们还有谁认识地上刺客?一并来回话。” 顿了一会儿,就在几名活着的刺客被拖过来时,又有两人站出来,表示认识这些人。 “我认识他们!这是张员外家的佃农!”一人大声道:“他们经常跟着张员外做恶事,老天终于长眼,要收了他们了!” 另一人道:“对对!他们就是张员外家的打手,谁敢不顺从,都由他们出面害人!” 樱宝朝宋长史看去:“宋长史,将他们口供都记录下来,摁上手印。” 宋长史这次没有言语,让小厮拿来笔墨纸砚,亲自开始书写。 随着证人越来越多,樱宝不仅仅听他们指控张员外,还引导他们述说哪些人与张员外家走的较近,是否存在相互勾连,共同犯罪的证据。 于是有好几人叙述,张员外家是做粮食生意的,县城最大的粮铺就是他的,进粮用大斗,出粮用小斗,旁人稍有不满,他便派仆人殴打。 还有人说,张员外有好多庶女,他经常将庶女送给官人做妾,有一名庶女,于半年前被抬进县衙后院。 怪不得! 樱宝与魏湛对视一眼,转而下达命令:将张员外一家捉拿归案。 此次捉拿犯人的全是郡主府侍卫,一共二百来人,直奔张员外位于县城的宅院。 将县城张员外家所有男人都抓了起来,还将他家大门也贴上封条。 到了第二日,众侍卫出城,将乡间张家所有男人都抓起来,投进县衙监牢。 这时,梅县令方现身,向魏湛解释自己确实生病卧床不起,并不是有意不出现。 梅县令朝魏湛一拱手:“大将军,您就将张家的案子交于下官便是,下官定然好好审理。” 魏湛淡淡扫他一眼:“张员外行刺一案,我已经上报朝廷,想必朝廷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就不劳烦梅县令插手了。” 梅县令闻言菊花一紧,当即道:“那怎么可以,下官才是本县的父母官,大将军未免越俎代庖.” 魏湛冷哼一声:“就你?也配当周河县的父母官?” 随即吩咐左右:“去县衙内院,将窝藏的犯人抓起来!” 若他猜的不错,遍寻不见的张员外,此刻应该就藏在县衙的院子内。 “是!”侍卫们领命,冲进县衙内院,果然找到两男一女。 两男的中,一个五十来岁,留着花白胡须,正是张员外。 另一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面白无须,是张员外的嫡亲儿子。 女子嘛,便是张员外送给梅县令当小妾的庶女了。 梅县令见魏湛忽然让人闯进自己住的地方搜人,心知不妙,再不敢言语一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只无人问津的鹌鹑。 张员外被拖出来,先噼噼啪啪挨了一顿板子,这才拉过来问话。 魏湛坐在案桌后头,一拍惊堂木:“张晋!将你雇凶行刺的事老实交代一遍!是受了何人指使?目的何在?” 张晋先是不肯说话,后来被一顿夹棍伺候,老老实实招了。 其实,上次行刺,共有三户豪绅参与,他们全都派来弓箭手,一共有六七十人,结果一照面就被冲散。 那帮人第一次刺杀朝廷大官,未免心虚,很多人见势不妙纷纷逃走,任凭张晋儿子怎么呼唤都不肯回头,于是就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魏湛听完张晋等人的供述,心道:得,县衙大牢都快装不下了。 可再装不下也得装,并且一个不能少。 直至夏收结束,张晋与三名豪绅行刺案终于落下帷幕。 几名主谋被判斩监候,从犯判刑杖一百,流配三千里,但凡参与者,其家庭所有家财没收充公,三岁以上家庭成员被发卖为奴。 此次判决是皇帝亲自御批,将其当做谋逆罪论处,处罚之重,让群臣侧目。 另外还将周河县县令革职查办,押送进京城,等候审理。 自此,周河县的官吏与豪绅们静若寒蝉,再不敢有什么小心思。 樱宝趁机将那四十多名临时差役转成正式,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两年过去。 如今周河县的百姓也如琴川县那般,有两成人家种上菌耳,六成农户家里都有一台高效织布机。 几乎全县所有农户都种了数量不等的棉花与芝麻胡椒等作物,人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那些逃田的农户,也陆续回转,重新留在家乡生活。 小郎如今十六,青葱少年一个,在县衙任书吏之职,每日写写抄抄,下值后,仍回郡主府居住。 无恙已经三岁多,长得虎头虎脑,整日与魏凡之及姜豹两个在一起,三人形影不离,就连吃饭睡觉也在一块儿。 这天,郡主府外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吕家大公子与一名传旨官员。(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救治 http://.biquxs.info/

两人一走进府门,就朝樱宝一拱手,笑呵呵道:“郡主,圣上有旨,请您接旨呐。” 樱宝与魏湛回礼,将两人迎至中堂坐下。 宫人们赶紧摆起香案,又请两位主子沐浴焚香,最后全体到中堂跪下接旨。 原来这次圣旨是升自己父亲的官职,将九品县尉升至七品员外郎,暂时为寄禄官,也就是光拿俸禄不干活的虚职,另让她接救治楚王。 樱宝疑惑。 给她爹升官,还让她救治楚王? 可楚王不是在自己这里好好的么? 忽然她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吕大公子。 就听吕大公子低声道:“圣上还有一份密旨,让臣下捎给你。” 樱宝会意,与魏湛对视一眼,将吕大公子请到书房。 看完密旨后,樱宝无语。 原来那位冒名顶替楚王的小孩被人下了毒,虽及时救治,但还是命悬一线。 为防止假戏真做,皇帝让吕大公子将假楚王带出皇宫,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要将孩子送至周河县医治。 “孩子呢?”樱宝问。 吕大公子:“在马车上,下官这便让人抱进来。” “好。” 随后,樱宝看到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被一名內侍抱进书房。 孩子被放在罗汉榻上,樱宝屏退仆人与宫人,亲自揭开大披风,只见一个十分瘦弱的两三岁孩子显露出来。 他面色青灰,奄奄一息。 樱宝赶紧取出一瓶五鼎芝滴进他嘴里。 孩子下意识吞咽,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樱宝见他喝了一小瓶五鼎芝,稍稍放心,直起身对吕大公子道:“他身体为何这般瘦弱?” 孩子生活在皇宫,按理不应该缺吃少喝,可这孩子明明应该三岁多,或许更大一些,却长得像两岁多,实在让人生气。 吕大公子尴尬道:“下臣也不知,孩子在宫里都有专人伺候,寻常人不得见。” 樱宝沉下脸。 寻常人不得见?不就是说,这孩子被人软禁在某处,一直不能见外人。 她看向瘦弱的小孩,联想到弟弟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心疼无比。 他还那么小,从小被当成棋子也就罢了,估计在看不见的地方,还被人虐待过。 樱宝抱起孩子,对吕大公子道:“我带他去我的院子,你们暂且在此待一段时日吧,等他好了再走不迟。” 吕大公子抱拳:“臣下确有此意,劳烦郡主了。” 樱宝也不言语,抱着孩子离开书房。 魏湛则带着两位钦差去客房安置。 随行的宫人与內侍,则被他安置在别处院子。 樱宝将孩子抱回自己屋里,将他安置在一张小木床上。 这个床是楚无恙以前睡的,现在他与魏凡之与姜豹住一屋同吃同睡,就不大用这张小床了。 暗自召唤出玄武,问:“你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希望救活?” 玄武闻了闻,“希望不大。他身上的毒已入肺腑,估计是慢性毒药,最少有一年多时间,或许救治过,但毒素一直不间断,就造成现在这样子。” 樱宝皱起眉。 也就是说,这孩子一直以来都被人下毒,从未间断。 他能撑这么久,也属不易。 “要怎么救他?”樱宝心里悲凉,看着这孩子没由来地就很难过。 玄武:“跟之前一样,用圣灵泉浸泡,不过至少要三个月,若三个月仍不见好,便彻底没救。” “那好,你拿一盆瞳孔泉出来。”她现在就给他浸泡解毒。 这次玄武没忸怩拿乔,放出一盆圣灵水交给小主人。 樱宝给孩子剥去衣裳,放进温热的水盆里泡着。 这一泡就要半个时辰,樱宝便将上回定制的泡娃工具拿来,将孩子放上头,再没入水中,只留脑袋在水面上,保证孩子呼吸顺畅。 “嬢嬢!”无恙飞快跑进来,一眼瞧见自己的嬢嬢正给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洗澡,有点吃味,一把抱住樱宝的腿,仰着头问:“这个弟弟是谁啊?让木丹姨姨与安柔姨姨给他洗吧。” 他每次洗澡也是木丹姨姨与安柔姨姨洗的,所以他不想让嬢嬢给这个小娃娃洗。 樱宝摸摸他脑袋:“这个弟弟生病了,咱们要多照顾他,就像你小时候生病,嬢嬢也照顾你一样。” 无恙似懂非懂,看向紧闭着眼的小孩子问:“嬢嬢,他生什么病啊?” “吃不认识人给的食物,中毒了。”樱宝模棱两可道。 无恙好奇地打量盆里的孩子,又问:“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樱宝想了想,说:“叫无悔。”这是自己刚给他起的名字,无怨无悔。 这名字不仅仅是名字,以后说不定还是保命符,因为没有哪个君王喜欢欠人人情,也没有一个君王希望自己的替身一直活着。 “他叫无悔呀!”无恙不知道无悔是啥意思,只是觉得这名字跟自己的很像。 樱宝嗯一声,拍拍他脑袋:“出去跟姜豹玩吧。”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孩子就应该返回京城了,以后跟姜豹与魏凡之在一起玩的机会少之又少。 无恙听话地点头,跑出去找姜豹玩耍。 只是姜豹与魏凡之都在先生那里上课,他只能扒在门缝上往里瞧。 先生瞥他一眼,只当没瞧见,自顾自教孩子念书。 无恙很聪明,也跟着学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坐在门槛上念了一会儿,已经背出好长一截。 先生心里啧啧称奇,但没说什么。 因为郡主说了,暂时不用理会他,让他在门口偷师,之后他才能真正对学习感兴趣。 一个时辰后,夫子终于敲了敲铜铃,让孩子们下学。 魏凡之与姜豹站起身,朝夫子一鞠躬,这才收拾书本与笔墨纸砚,将其装进布包里。 “姜豹哥哥!凡之哥哥,你们终于下学啦!”无恙高兴坏了,伸手将姜豹的书包拿过来,硬是要套在自己身上。 姜豹无奈,只好将布包带子扎起来一圈,勉强给无恙背上。 无恙背着哥哥的书包,神气活现地迈着小短腿跑在最前面,还不时催促:“姜豹哥哥快一点!无恙肚子都饿了!” “知道了!” 三小只跑进樱宝院子,在正屋圆桌旁坐下,无恙大声道:“木丹姨姨!无恙要吃糕糕!” 木丹将刚做好的糕点端出来,笑眯眯道:“你们每人只能用一块,等会儿就摆晌饭,吃多会伤食哦。” “嗯!”无恙重重点头。 伤食可难受了,他才不想吃撑肚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有孕 http://.biquxs.info/

傍晚,小男孩无悔醒来,他看到樱宝,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别怕。”樱宝端着一碗米粥,温和道:“我是姨姨,喂你吃粥。” 无悔皱起眉,警惕看向樱宝手里的碗,开口问:“阿图呢?” 樱宝问:“阿图是谁?是那个內侍吗?” 无悔抿嘴不言。 樱宝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但小男孩很是警觉,愣是不张口。 樱宝叹口气,自己吃了一口,又喂给他:“放心,粥里没毒,你看我都吃了。” 小男孩这才张口,吞下一口粥。 粥里面有鸡丝,还有一点青菜碎与蛋花,比以前的好吃多了。 无悔很快将大半碗粥吃完。 樱宝给他擦擦嘴,柔声道:“可以下来走走,之后再歇息。” 无悔点头,乖巧地将脚伸出去,让樱宝给他穿鞋。 樱宝摸摸他脑袋,帮他穿上鞋,牵着他走到门口。 外头天色还亮着,有几名婢女在忙碌。 她们将晒好的衣裳与被褥收进屋里,再一件件叠好,放进柜子。 无悔站了一会儿,唇色就有点惨白,仿佛十分疲累。 樱宝抱起他,转回屋里,依然将他放在小床上。 给他脱去鞋子,盖上被子:“累了就睡一会,明日再出去玩儿。” 无悔点点头,合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无悔醒来,在木丹的服侍下穿好衣裳鞋袜,又带他去了恭房,之后刷牙洗漱。 当喂他吃饭时,无悔环顾一圈,没瞧见昨日那位姨姨,不由心慌:“姨姨呢?” “郡主还未起身。”木丹用勺子舀粥喂他:“等你吃完饭,大约就能见到了。” 无悔缩了缩脖子,扭脸避开木丹手里的勺子,“我要姨姨喂。” 木丹见他左扭右扭就是不肯吃,只好放下碗,“那你稍等等。” 无悔点点头,固执地坐在桌旁等着。 等樱宝与魏湛一起走出卧房,就见到无悔茫然无措的坐在桌旁,可怜又无助。 “怎么了?”樱宝摸摸他脑袋,取出一瓶药水,拔开塞子“来,将解毒药喝了。” 无悔接过来闻了闻,倒进嘴里。 药水甜丝丝,带着一股清香,喝下肚后,就觉得全身舒畅无比。 无悔意犹未尽地将瓶子交还给樱宝,仰脖子道:“姨姨,你喂我。” “好,等我洗漱过后就来喂你。”樱宝道。 魏湛好奇打量无悔:“看着比无恙小多了。”他昨日就从妻子口中得知无恙才是真皇子,这个不过是替无恙挡灾的假皇子,不由咋舌。樱宝胆子可真大,万一有人混进郡主府,将无恙给害了,那自己一家可就遭殃了。 “无悔应该比无恙大两个月。”樱宝边说,边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布擦脸。 魏湛摇头:“真没看出来。” 无悔比无恙整整矮半个头,小脸青灰没有一点血色,让人看着很是揪心,也不知在宫里都经历了什么。 夫妻俩正说着话,无恙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樱宝大腿,仰脖子哭诉:“姜豹哥哥不让我背书包,呜呜呜呜呜…我也要书包,要跟姜豹哥哥他们去学堂。” 樱宝蹲下身给他擦眼泪:“你还小呢,如何能上学?” “不小了!不小了!我已经快四岁啦!”无恙辩解。 樱宝想笑:“既然如此,你上学就得听夫子的教导,好好念书,若你还像以前那样,坐不了片刻就东跑西跑的,还是不用去了吧。” 无恙闻言紧张起来,抓住樱宝的袖子保证道:“嬢嬢,我一定听夫子的话,好好念书,一定不东跑西跑。” “那好,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个书包,之后你再去上学。”樱宝道。 无恙将头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我现在就去!” 他想跟姜豹哥哥与凡之哥哥一起坐在课室里,一起读书,哪怕挨夫子板子也不要紧。 樱宝佯装无奈,对木丹道:“你那里有没有书册?有的话给无恙准备一套。” 木丹:“有的,前儿刚买的书册与笔墨纸砚,既然无恙小公子要用,奴这便去拿。” 无恙一听两眼放光,眼巴巴看着木丹去取东西。 坐在旁边的无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无恙转过头看了无悔一眼,问:“无悔,你也要去学堂吗?” 无悔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何叫自己无悔。 在宫里,没人喊他名字,阿图也只叫他小郎君,因此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叫小郎君。 可有一天,他听到阿图跟别的内侍谈论另一个小孩子,也称其为小郎君时,他这才明白,原来小郎君不是他的名字。 樱宝:“无悔,以后你名字就叫无悔。” 她又一指无恙:“他叫无恙,是你弟弟。” 无悔懵懂地望向姨姨,心里有一瞬的欢喜。 自己也有名字了吗? 真好!他竟然叫无悔。 用完朝食,无恙与姜豹一起去学堂,魏凡之也到了,正用抹布擦拭桌椅上的灰尘。 他见到无恙还很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无恙得意道:“嬢嬢让我来上学!” 魏凡之嘴角抽了抽,没再说什么,动手帮无恙整理桌子。 他比无恙大两岁,算是他哥,照顾弟弟应当应分。 …… 几天后,无悔的身体状况逐渐平稳,能在院子里溜达一圈了。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一片。 无悔跟在樱宝身后,看她在花院子里种花栽树。 魏湛也帮妻子一起干活,不时扭头看一眼无悔,低声问:“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樱宝:“估计是吕家哪房的孩子。” 也只有用吕家孩子,才不会出岔子。 魏湛摇摇头:“吕家也真狠,将好好的孩子送进宫里替死,他爹娘知道该多难过。” 他又望向娘子肚子,问:“娘子,咱们成亲都三年了,你为何一直没怀?” 樱宝摸摸自己小腹,说:“已经怀上了。” “什、什么?”魏湛噌地跳起来,一把扶住妻子,激动道:“你说真的?” 樱宝缓缓点头:“应该是真的。” 她这两月一直没来月事,之后问玄武,才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有小种子了。 本想过几日再说,结果他今日忽然问起,自己也没啥好瞒的,告诉他便是。 “哈哈哈哈!我有孩子啦!”魏湛将娘子拦腰抱起:“你别忙活了,回屋躺着!” 第四百六十二章:后会有期 http://.biquxs.info/

魏湛将娘子送回屋里,立刻派人去叫府医过来。 府医是太医院出身,是皇帝派遣给郡主的福利待遇之一。 他约莫五十岁左右,一辈子都没升上太医,只占了个医师的名号。 可即便如此,他医术也比县城大多数郎中强多了。 樱宝伸出手给这位孙医师号脉,忽然就想起家乡的李郎中来。 李郎中与他的二孙子被金人掳走,已经好些年了,也不知怎么样。 那会儿他刚当上太医,屁股还没坐热,就倒霉催的遇到金人来犯,结果就与能工巧匠、金银美女一起,被金人当成财富给掳了去,至今杳无音信。 幸好他家大孙子还算争气,将药铺撑了下来。 正思量,就听这位孙郎中道:“恭喜郡主,您这是喜脉。” 站在一旁的魏湛喜不自胜,连忙问:“有几个月了?” 孙郎中摸着胡须道:“从郡主的脉象看,约莫两个多月。” 魏湛一听,既心虚又懊恼。 他与妻子的床第之事一直没断,早知道她已经怀孕,自己怎么也不能胡来。 孙郎中看他一眼,说:“郡主胎相平稳,但需静养,万不可操劳过甚。” 魏湛连连点头,将孙郎中拉出内室,细细询问注意事项。 送走孙郎中后,魏湛喜的直搓手,吩咐婢女好生照看娘子,自己跑去母亲那里,将喜事禀告给母亲王夫人。 王夫人顿时惊喜万分,双手合十连连祷告:“佛主保佑,我终于要抱孙子了。” 她等了三年,等的心焦无比,现在樱宝总算怀上。 “七郎,樱宝的怀相如何?有没有孕吐?”王夫人连忙询问。 魏湛摇头:“她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最近常常犯困。” “那你白日多陪她走走,晚上让她早点歇息。这觉不足也会犯困。”王夫人打量几眼儿子,低声道:“最近几月不可与樱宝同房,你可明白?” 魏湛一张脸瞬间涨成紫猪肝,吱唔一声,赶紧溜出房门,回自己院子。 一晃三个月过去,正是六月盛夏。 无悔的身体已经康复。 这天,吕大公子来向樱宝告辞:“郡主,明后日我等就要回去了,特来向您请辞。” 樱宝:“你准备带无恙回宫?” “是!圣上已经将内宫清理一遍,再不会出现以前那种情况。”吕大公子道:“郡主放心,无恙一定会安然无事。” 以前皇帝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如今该杀的都杀了,宫内几乎重新换一遍血,很多宫人与內侍都被清理掉,如今该迎太子回京了。 “那无悔呢?你也准备带他回去?”樱宝望一眼在院子里玩鸠车的小娃娃。 吕大公子抱拳道:“无悔暂时就放您这里吧,到时候我会让他亲生父母来接他。” 樱宝点头:“那好,来的时候请提前知会一声。” “那是自然。” 晚间,无恙跟着姜豹魏凡之从先生那里回来,举着手中字帖给樱宝看:“嬢嬢,你看我写的字,先生都夸赞了呢。” 樱宝接过字帖看了看,点点头:“不错,字迹工整,快赶上两个哥哥了。” 无恙闻言笑眯了眼,扑进樱宝怀里,轻轻拍拍她腰腹:“等妹妹出来,我是不是就可以当她先生教她念书了?” 樱宝笑了:“你如何知道是妹妹?” 无恙哼哼一声:“我就是知道!” 无悔站在一旁,眸光沉看着无恙,见他还赖在姨姨怀里,忍不住也挤过去,紧紧抱住樱宝大腿,将脸靠在腿上。 樱宝摸摸他毛茸茸脑袋,对无恙道:“明日你舅舅要带你回京城,我让木丹将你的玩具都带上,你还想要什么,一并说来,嬢嬢让人去买来。” 无恙愣住。“舅舅是谁?” “就是经常带你射箭的吕先生啊,怎么忘了?”这三个月来,吕大公子一直以无恙的舅舅自居,还经常带几个孩子一起玩射箭游戏,无恙看似挺喜欢他,所以樱宝才直接告诉无恙实情。 无恙撇撇嘴,想哭:“我不要跟他走!”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你爹爹么?跟舅舅回京城就能见到你爹爹了。”樱宝谆谆善诱道。 以前无恙曾问过,别的小孩都有爹爹,为啥他没有,还偷偷喊魏湛爹爹,但被樱宝制止。 “我不要爹爹!呜哇哇哇.”无恙大哭不止,眼泪鼻涕都糊到樱宝腿上。“我不要跟吕舅舅走!” 樱宝抱住无恙拍哄:“你娘与你爹爹都想你了,他们都在京城盼着你回去呢。” “不要!不要!不要!”无恙连连摇头,紧紧抱住樱宝的手臂:“我只跟嬢嬢在一起。” 樱宝心里难过,但无恙是皇帝的长子,自己不能擅自留下他。“无恙乖,以后嬢嬢也会去京城,到时候去看你。” 可无论怎么哄,无恙就是嚎啕大哭,惹得樱宝也跟着流泪。 安柔与木丹见状,怕无恙挤到主子肚子,赶紧过来抱起他。 无悔安静地望着樱宝问:“姨姨,我不用跟舅舅走了吗?” 樱宝用帕子擦擦眼睛,点头:“你暂时不用回去,先在这里住着,等你爹娘来接你。” 无悔抿嘴微笑,瞥一眼哭闹不止的无恙,将脑袋靠在姨姨身上。 不用回去,真好,他要一辈子跟姨姨在一起。 那个地方太阴森可怕。没有好吃的,连喝水都只是固定的量,若自己不小心洒了,只能忍着饥渴,一直到内侍去外头拎来为止。 第三天,无恙还是被吕大公子抱上马车。 无恙没像一开始那般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 樱宝站在马车旁,给他擦擦小脸,塞了一个包裹在他怀里,柔声道:“这个包袱里有三十瓶药水,你自己收好,别给其他人,万一肚子痛或者哪里难受就喝一瓶,知道吗?” 无恙点点头,抬眼看向樱宝,一脸委屈:“为何要我回去?无悔他才是吕舅舅带来的人,他为何不回去?” 樱宝:. 她不知怎么解释。 无悔站在樱宝身旁,手指紧紧抓住樱宝裙子一角,眼神里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咱们出发了,告辞!”吕大公子朝樱宝一抱拳:“郡主,后会有期。” 樱宝还礼:“吕郎君一路保重,现在天气热,路上多给无恙喝点水,防止中了暑气。” “知道了。您也保重。” 吕大公子在无恙身旁坐下,吩咐车夫驱车出发。 今晚更新一章,明日再更第二章。各位宝宝们晚安。 第四百六十三章:生孩子 http://.biquxs.info/

樱宝与魏湛目送马车走远,直至看不见,才牵着无悔回府。 无悔脚步轻快地回到屋里,扶着姨姨在高椅子上坐下,又垫着脚尖,从桌上拿了一只果子送到姨姨手里:“姨姨快吃个果子解解渴吧。” 樱宝心里还郁闷着,接过无悔递来的枇杷:“多谢无悔了,你也吃吧。” 无悔点头,又拿一个送给魏湛,自己这才剥开枇杷黄橙橙的皮,咬一口,鲜甜无比。 他坐到罗汉榻边,心情愉悦地晃荡着双腿。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到了十月底。 预产期已经过去几天,樱宝有点要生的迹象都没有。 王夫人急了,立刻请来两名本县有名的产婆,给媳妇瞧瞧怎么回事。 一产婆摸摸樱宝肚子,皱起眉道:“胎位倒是正的,就是还未入盆,恐怕要用一点催产药了。” 当下催生丹药,大都以兔脑烘培干研为圆子,有梧桐子大小,其中配以虎骨粉、兔血、海马、生龟、水银等,妇人吃下,不到一日便开始宫缩。 但催生很是凶险,王夫人直接摇头拒绝:“不行!不能催生。” 既然胎儿未入盆,想必还没成熟。 都说妇人怀胎十月生产,如同瓜熟蒂落,这瓜还未熟,便不能强摘。 产婆见王夫人坚持,也不勉强,“那再等几日看看,若超过十日还未出生,这孩儿头颅长硬了,恐怕不容易生出来啊。” 魏湛一听便紧张起来,急道:“那怎么办?”他宁愿不要孩子,都不能让樱宝出事。 产婆看一眼王夫人,说:“或许你们将日子算错了呢?” 魏湛茫然地望向樱宝。 樱宝从床上坐起身:“大概真算错了,要不等几天再说。” 于是,又等了好几天,很快进入仲冬。 王夫人与魏湛也没心思做旁的,整日守在樱宝身边。 魏宅这边,曹氏与大弟媳二弟媳围坐火炉旁嗑瓜子闲聊。 “七郎媳妇该不会怀了个死胎吧?都过了预产这么久也没生出来,啧啧,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谁说不是呢,唉,真是造孽,万一那啥,七郎可要跟着倒霉咯,人家可是钦封的郡主,上头肯定要追究的。” “哎呦,到时候会不会牵累到咱们啊?” “说不准呢。” 几人七嘴八舌说着八卦,忽听外头有人跑过。 曹氏站起身,撩起门帘朝外看,就见王夫人院子那边一片喧哗,丫头婆子都聚在门口不知干啥。 她抿嘴一笑,转身对两人道:“哎呦喂!七郎那边可能真出事了!” 魏二郎媳妇连忙问:“怎么说?” “咱们让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魏三郎妻子转身对自家丫头道:“你去主院那边打听打听,看看出了什么事。” 丫头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屋子。 没一会儿,这丫头又回来,兴奋说道:“他们说是郡主发动了,夫人让人去外头请来好几名产婆,还请了神婆呢,恐怕真的不好了。” 生孩子时请神婆,必然是产妇难产,生不出来。 几人一愣,脸上表情各异。 曹氏咔咔磕几粒南瓜子,灵巧地吐掉壳,语气幸灾乐祸:“唉,人啊,就不能太猖狂,这不,报应来了吧。” 另两人没有接话。 这种损阴德的话还是不要附和的好,自己也有儿女,万一报应到自家身上可就糟了。 郡主府, 樱宝确实发动了,还有难产征兆。 不是胎位不正,而是她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宫口就是不开。 王夫人与魏湛都要急疯,樱宝却一手抱着肚子在屋里来回走动,一手拿着一个脆柿子在啃。 产婆在旁道:“生孩子就要多走走,让孩子顺利入盆,宫口开的也快些。” 另一产婆说:“咱们老家那边生孩子,有人还将产妇反绑在骡子身上,让骡子在院子里小跑转圈圈,那产妇人嚎的那个惨啊,二里地都能听见。” 魏湛听的头皮发麻,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您别说了。” 樱宝不以为意,兴致勃勃问:“后来呢?妇人母子平安了吗?” 产婆坐在椅子上大腿翘着二腿,说:“顺利的自然平安,若遇到生产困难的,那血滴滴嗒嗒淋了一院子都是,那脸儿很快白的像纸一样,哪里还能活。” 魏湛见产婆跟妻子尽说这些瘆人的事情吗,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在这种时候斥责,于是拉着娘子道:“你先躺会儿。” 樱宝正好也走累了,由魏湛搀扶着躺回床上,心里呼唤玄武:“我是不是要难产了?” 玄武:“离难产远着呢。” “那为何肚子疼了这么久还没生出来?”樱宝郁闷。 玄武:“因为你孩子懒,不肯动弹。” 樱宝:. 她怀疑玄武在故意奚落自己。 “要不我吃点催产药?”再不生,她都想先睡一觉了。 玄武:“那你吃一棵五鼎芝吧,那玩意比凡间催产效果好。” 话音刚落,一棵巴掌大的五鼎芝出现在她手掌里。 樱宝没有迟疑,拿起来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 这会儿卧房就她一个,当然还有木丹与杏花,不过她俩站在房门口,等候传唤。 魏湛与他母亲王夫人也出去跟产婆说话,争论要不要给她用催产丹药。 樱宝吃下一整颗五鼎芝后,感觉全身热乎乎,腹部也扭动起来,好像是胎儿在里面伸手踢腿做运动一般。 不一会儿又平静下来,然后肚子就开始一阵阵抽紧,约莫一刻钟后,疼痛剧烈起来。 樱宝忍住尖叫,一遍遍吸气,然后叫木丹:“我要生了!叫人来!” 木丹慌忙朝外头喊一声:“郡主要生了!快来人啊!” 一阵脚步声跑进卧室,魏湛一把抱住娘子,急急问:“怎么了?疼的厉害吗?” 樱宝疼的汗都出来了,根本顾不上回答。 王夫人与产婆拽拽魏湛,生气道:“你快出去,别在这捣乱!” 魏湛只好放下娘子,讪讪退到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床榻上的妻子。 此时的樱宝昏昏沉沉,下意识按照产婆的指令使劲,感觉一阵暖流滑出身体,整个人都轻松了。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产婆笑呵呵道:“恭喜郡主,是个千金呢。” 樱宝心里一松,一下子陷入黑暗中。(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小不点 http://.biquxs.info/

“樱宝!樱宝!醒醒啊!” 迷迷糊糊中,樱宝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睁开眼,就见自己倚靠在魏湛怀里,魏湛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她脸上。 “魏湛,你干啥?”她就睡一觉而已,他哭什么? 魏湛一怔,低头看到樱宝醒来,激动不已:“娘子,你终于醒了.” 他连忙将妻子安放好,从床上起身,仔细打量她:“饿了没?要不要沐浴?” 娘子已经昏睡两天,连郎中也看不出什么,只说可能是昏厥。 可无论郎中怎么刺穴急救,娘子都不曾醒来,可把他吓坏了。 樱宝缓缓坐起身,瞧见魏湛胡子拉碴,神色憔悴,不由疑惑:“我睡了多久?” “两天。”魏湛一想起这两天来的煎熬,就忍不住泪目。 樱宝:怪不得全身都僵了,自己竟睡了两天。 她四下看了看:“我生的孩子呢?” 魏湛蹲下帮娘子穿鞋:“在隔壁屋子,你放心,有母亲与奶娘照看,好的很。” 樱宝点头,摸摸魏湛乱蓬蓬的脑袋,问:“你怎么都不梳头?” “没空。”魏湛扶起娘子,牵着她去隔间上马桶。 樱宝推他出去:“让木丹她们来就行,你个大男人不要呆在这里看我。”即便他们是夫妻,但上马桶什么的还是避讳着点好。 魏湛挠挠头,只好去叫木丹与杏花进来伺候娘子,自己去隔壁房间抱小闺女。 王夫人已经听到儿子叫唤婢女的声音,连忙问:“樱宝醒了?” “嗯。”魏湛抱起沉沉睡着的小婴孩,“我把小闺女抱给她瞧瞧。” “那你小心些。”王夫人忙不迭护着小孙女,问:“樱宝可有哪里不对?能起身吗?” 魏湛点头:“刚才她自己去恭房了,我瞧着还行。” 抱着孩子走回内室,将她放在床上。 小婴儿红扑扑,闭着眼酣睡,那眼睛长长的,鼻子与嘴巴都像极了樱宝。 魏湛瞧着闺女,面上不自觉露出慈爱笑容。 王夫人也跟进来,左右没瞧见樱宝,知道她还在恭房,便吩咐婢女去准备热水,给儿媳盥洗用,又让人去通知厨房,给儿媳预备吃食。 “让厨房做点清淡的,少放油盐。”她早已将饭菜清单递去给厨房,让厨娘换着花样做月子餐,结果儿媳一睡就是两日,可把她吓坏了。 婢女领命去了,不一会儿拎来热水,递去洗漱间。 樱宝收拾妥当,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出来,见到婆婆,连忙行礼:“娘,让您担心了。” 王夫人连忙扶住她,“你好生躺着,孩子放在床上呢,小心别压到。” 樱宝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扭头看到放在枕边的小娃娃,只觉得神奇。 这竟是自己生的孩子。 魏湛将小娃娃稍微抱起,将面部送给娘子看:“你瞧她长的像谁?” 樱宝看了半天没看出像谁。 这红扑扑小小脸蛋,还没自己的巴掌大,就像小猴子一样,真心没眼看。 可心里却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牵扯,既陌生又温暖。 木丹端来烧好的白开水,“郡主,茶水烧好了,您喝一点吧。” “给我。”魏湛接过茶碗,一手扶起娘子的头,一手端着茶水喂她。 喝完水,樱宝复又躺下,扭头看着小娃娃。 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要给她喂奶?可她好像没奶啊。 这时,小娃娃扭了扭脑袋,小声哼唧,嘴巴不停地乱咬,似乎在找吃的。 王夫人探头对樱宝道:“你喂她试试。” 樱宝:. 王夫人看出儿媳的窘迫,便驱赶儿子出去,然后手把手教樱宝怎么喂孩子喝奶。 可弄了半天,小娃娃啥也没吃到,急得哇哇大哭。 没办法,王夫人只好叫奶娘过来。 奶娘熟练地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 王夫人叹口气,对樱宝道:“你这两天睡着,滴水喂不进去,想必将奶回上去了,要不,就让奶娘喂着吧。你放心,奶娘也是头胎,孩子只比咱家的大半个月,奶水也新鲜着,你若不喂也没啥大不了。” 樱宝有些愧疚地望向自己小闺女,“要不我吃点催奶的东西试试?” 王夫人:“你刚醒,先养好身子再说,万一催奶将身体伤到怎么办?” 很多妇人胡乱吃催奶食物,结果得了乳疮,简直痛不欲生。 自己媳妇没奶正好,反正家里有奶娘,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喂养。 而且不喂奶的女人月事很快正常,半年后身体恢复,一年后就又能怀一胎了。 王夫人正畅想着,就见无悔跑了进来。 他刚刚下学,就连忙来瞧樱宝。 “姨姨!你睡醒啦!”无悔见樱宝倚靠在床上,高兴的叫起来:“姨姨你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去拿给你啊。” 今儿魏凡之哥哥给他与姜豹哥哥每人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说是在街市上买的,他只吃了两个红果果,其余四个就留给姨姨。 樱宝冲他友善笑笑:“无悔自己吃吧,姨姨暂时不能吃。” 无悔有些遗憾,趴在床头观看刚吃完奶的小娃娃,还伸出小手摸摸小娃娃脸蛋,可真软。 “她为何这么小啊?还一直睡觉。”无悔好奇地问。 樱宝:“你小时候也这般。” 无悔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稀罕这个小不点。 “叔叔说她是妹妹。”小男娃自言自语:“那她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妹妹啦。” 无悔忽然想起哭着离开这里的无恙,微微叹口气。 无恙真可怜,他都没见过小妹妹,以后也不能跟小妹妹一起玩儿。 “郡主,粥饭来了,奴扶您坐起来。”木丹将手中粥碗放在桌上,过来扶樱宝。 樱宝就着木丹的手坐起身,背后又被木丹塞一个软枕。 木丹端来鸡丝粥,一勺勺喂她。 无悔瞧着,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想吃的话,就让杏花姨姨给你装一碗。”樱宝吩咐婢女:“给小公子拿副碗筷来。” “是!”,婢女连忙从食盒里又取出一副碗筷,给无悔装了一小碗。 无悔吃的开心,很快将一小碗吃完。 这时,魏湛走进来,对樱宝道:“娘子,岳父他们过来了。” 今晚更新一章,宝宝们晚安。 有月票的宝子们,请动动小手,给咱一张月票呗。 第四百六十五章:惊喜 http://.biquxs.info/

樱宝生产后,魏湛第一时间让宋长史去琴川县报喜。 随后又亲自写了折子,送往京城。 姜三郎与妻子春娘还有燕茹急急忙忙赶来,还带来小孩子的四季衣裳。 樱宝见爹娘与二伯母到来,就要从床上下来。 “宝儿,赶紧躺着。”春娘将闺女扶坐下:“刚生没几天,可不能早早起床,得等身子养好才行,老辈人说了,早早受累,以后宫体垂脱可不得了。” 樱宝只好躺下,道:“爹,娘,二伯娘,你们颠簸了一整天,先去用饭休息,回头再来说话。” “不累,我先瞧瞧外孙女儿。”春娘望着床上的小婴孩,怜爱问道:“取名字没有?” 樱宝:“还没有。” 春娘笑道:“先起个小名,好唤她。” 樱宝想了想:“那就叫暖暖吧。” “暖暖,是个好名字。冬季听着就暖和。”魏湛笑得见牙不见。 他这两天光顾着照看妻子了,倒是忘了给孩子取名。 岳父母与二伯娘看完孩子,魏湛便引他们去偏厅用饭。 这次他破天荒将老爹魏家主叫来,陪客人说话,当然,母亲也在桌上相陪。 自此,春娘与丈夫姜三郎在郡主府住了一个多月,直至祭灶才回去。 眼看快过年,皇帝的赏赐才姗姗来迟。 与赏赐一起来的,还有两道圣旨,分别宣魏凡之与姜豹进京,给楚王做伴读。 魏五郎夫妻接到圣旨简直高兴坏了,因为圣旨上还说,作为他们的父母,可以一同进京,并在京城拥有一套七品官待遇的官宅。 也就是说,他家孩子有可能被直接封官。 魏五郎接了圣旨,手脚都不知放哪里了。 魏家主也很高兴,拍着五儿子肩膀道:“你赶紧陪凡之进京吧,爹也出一份钱给你们,你在京城再买一处宅子,等你爹我空闲就去转转。” 此次孙子进京伴驾,很可能封官,自己这个做祖父的,怎么着也要跟去风光风光。 虽说嫡子也做了大官,但嫡子的性质就如郡主府的赘婿,魏家主感觉自己都白养了这儿子。 魏五郎一听这话,神色有些不自然,酝酿半天终于开口:“爹,儿子还不知京城什么情况呢,买宅子等以后再说。” 魏家主斜睨五儿子一眼,哼哼两声:“好啦,老子知道你顾虑什么,回头我让大郎回来,京城的三家铺面就由你打理。” “儿子不是这意思。”魏五郎急忙道:“我只是觉得觉得京中开销颇大,咱们行商之家买那么多宅院,浪费不说,还要纳税,实在没必要。” 魏家主眼睛一瞪:“老子付得起那点子房税,不用你操心!” 五郎妻子见公爹发怒,赶紧扯扯夫君衣袖,让他少说话。 于是,魏家主立刻写了一份信给大儿子,让他回来,并交代京城铺子由五郎打理。 曹氏又惊又喜又懊悔。 惊的是,魏五郎真是好运,儿子竟然被圣上选中当了楚王伴读。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只有楚王一个儿子,其余的都是女儿,或许也有嫔妃生了儿子,只是没有活下来而已。 这会儿被送去当伴读,以后定然飞黄腾达,封官加爵不在话下,这点毋庸置疑。 喜的是,夫君终于要从京城回来了。 想必他还带着自己的庶妹一起回来,到时候,自己一定要那小贱人好看! 曹氏边琢磨怎么磋磨即将回来的庶妹,一边懊悔自己儿子为啥没有这般好运。 若儿子也能成为楚王伴读,夫君定然将心思收一收,不会这般对待自己。 这么想着,她对五郎夫妻道:“五弟五弟妹,不如将你侄儿书南也带去京城吧,他过完年八岁,已经会照顾弟弟了。” 魏五郎看了大嫂一眼,淡淡道:“对不住大嫂,圣旨没让带其他家眷。” 曹氏:. 她望着转身而去的魏五郎夫妻,手里帕子都快绞断。 哼!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伴读吗,哪天得罪了楚王,都不知咋死的! 郡主府, 樱宝给侄儿准备进京物件。 用五鼎芝做的药丸子必不可少,解毒药也有一些,还有各类常见病的药丸。 “你且先去京城,回头我让你爹娘也进京去,虎子哥三月份娶妻,他们本来也要赶去京城主持婚仪的。” 姜豹点点头:“我知道。” 樱宝又道:“我会让杏花与荷香也跟去,还有你的两个小厮,暂时让他们照顾你生活起居。” “嗯。”姜豹转头看向无悔:“无悔弟弟去么?” 无悔一听,立刻缩到樱宝身后,嘀咕道:“我才不去,我跟着姨姨学习就行,哼!我很忙的,每日还要照看妹妹,不能去京城。” 姜豹翻个大白眼。“妹妹用你照顾?” 无悔重重点头:“对!我每天都要给妹妹跳踢踏舞,她可喜欢看了,每次都咧嘴笑。” “妹妹才一个多月,她看的懂么.”姜豹无语。 无悔冲他扮个鬼脸,“当然看的懂!妹妹可喜欢我了。” 两天后,姜豹与魏凡之跟着宣旨官员返回京城。 目送几辆马车慢慢走远,樱宝才牵着无悔返回府邸。 姜豹进京她很放心,因为姜杰姜武虎子与姜泉都在京中,总能照看一下这个小弟弟。 而且无恙与他自小在一起长大,两人同吃同睡,简直跟亲兄弟一样,怎么着也会看顾一下。 只是,为啥无悔的亲爹娘没来领人? 樱宝低头看一眼无悔,心里微叹。 这孩子最是可怜,也不知在皇宫经历了什么,这么小就极会看人眼色,拼命讨好府里的每个人。 她生怕有人因此拿捏他,所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让奴婢看低这孩子。 所谓店大欺客、奴大欺主,一个奴才如果觉得主子好拿捏,肯定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所以,她要让无悔知道,主人就应该有主人的威严,仆人必须服从命令。 前段时间,樱宝就打发掉两个目无尊上的奴婢,她们竟让无悔给她们捏脚捶肩。 “姨姨,我以后还去学堂吗?”无悔仰着小脸问。 姜豹哥哥走了,魏凡之哥哥也走了,现在学馆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有点害怕,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个威严的先生。 樱宝摸摸他脑袋:“去啊,我会挑选几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孩子来学馆上学,他们都得叫你师兄。” 无悔眼睛一亮:“好啊!我以后就是师兄啦,他们是不是都应该听我的?” “是。”樱宝准备从乡间寻几个机灵孩子,慢慢培养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 第四百六十六章:神瞳 http://.biquxs.info/

选孩子来郡主府上学,必须先考察好这些孩子的家庭与父母的品性,如果父母品性不端,哪怕孩子再聪明都不能要。 这事儿樱宝想自己亲自去看。 于是,新一年三月份时,她带着五个月的女儿暖暖与四岁多的无悔,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去乡间踏青,顺便查看被拟定的几个农家子。 这些农家子有贫有富,父母与族人大多数都很勤劳能干,心思也淳朴,即便有些小毛病也无伤大雅。 更让她放心的是,他们都是五好家庭出身。 自从樱宝在乡间颁发五好家庭牌匾,并且每年甄选一次,各乡的乡民忽然都友善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但凡家门口挂着五好家庭牌匾,不仅每月能领到三十斤米粮,半斤盐巴,家中子女也更容易嫁娶,长辈出去吃席,都经常被请到上首坐席。 就连里正与小吏,也对这些家庭客气很多。 这种尊荣,让乡民们羡慕无比,同时也暗暗修正自己的言行,努力让下一轮的五好家庭甄选落到自己家头上。 樱宝踏青回来,同时也带回六名七至十岁的小童,将他们安置在郡主府内一个院中,并给他们每人选派一名小厮,照顾他们饮食起居。 除此之外,樱宝还给他们每人一贯钱的月钱,留给他们日常零用。 这六人住三间屋子,也就是两人一间屋,大小搭配居住,方便大孩子照顾一下小孩子。 他们每个人都有单独床铺与单独柜子,可以上锁的那种,孩子们可以将重要物品锁起来。 一应日常用品与衣裳鞋袜等,也都是统一样式,蓝色袍子白色里衣,像县学秀才们的澜袍。 这种装束不仅区别于府中仆人,也告诉仆人与婢女婆子等,不可慢待他们。 无悔可高兴了,他真的成了小师兄,于是就将自己的零食用衣摆兜了,送给六个师弟吃。 他本来还想跟他们一起住来着,但姨姨不让。 转眼到了七月,暖暖已经九个月,京中忽然来人,说是吕家的仆人,向樱宝提出要接无悔回家。 樱宝坐在高椅上,打量着来人。 两名肌肉虬结的仆人,面相很凶悍,不像普通奴仆。 “你们是吕家哪房的?”樱宝端着茶盏轻轻吹一口浮沫。 仆人一顿,似乎没想到郡主会问这个问题。 领头的仆人迟疑一下,说:“我们是吕氏旁支的,并不是京城本家。” 樱宝哦一声,说:“孩子不能交给你们,还请你们回去吧。” 领头仆人急了,叉手道:“郡主,我家主子非常想念小主人,还请您放行。” 樱宝冷笑一声:“你家小主人叫什么名字?说来我听听?” 领头仆人愣住。 他只知道来周河县郡主府要人,却并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这主人并未说小主人名讳。” 樱宝放下茶盏,冷声道:“既如此,你们要的人并不在吾府中,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来接人,需得圣上旨意,否则,吾定将尔等当成拐子论处!” 说罢,让侍卫们带人出去。 两名仆人面面相觑,只得出府。 但他们并没有离开周河县,而是找个客栈住下,白日不时在郡主府周围转悠。 这些事,都被人告诉给了樱宝。 “他们不像是接人的,好似别有目的。”魏湛对妻子道:“要不要将他们赶出周河县?” 樱宝犹疑:“先弄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再说。”她可不想每日防贼一样防着这些人。“你写封信问问京城吕氏,他们是来接孩子的,还是来超度孩子的?” 魏湛皱起眉:“会不会太直白?” 樱宝笑了下:“有什么直白的?顺便再加一句,让他们将无悔的医药费送来,一共五千两银子,八百匹锦缎,少一个子都不行。” 吕氏,真是太不要脸! 第二天,一匹快马自郡主府出发,一路朝京城驶去。 二十天后,游荡在县城里的两名仆人忽然离开,同时从京城来了好几辆马车,吕大公子亲自来赔礼,并送上五千两药费,以及八百锦缎,外加两箱珠宝首饰。 樱宝也没客气,直接笑纳,并提出,无悔以后就是她的义子,不到成年,不准备让他回本家。 当然,也是因为无悔并不想回去。 樱宝本想问问吕大公子,无悔的亲身父母到底是谁,后来想想没必要。 能将亲生孩子送去宫内做替死鬼的,又会是什么好货色?如今用不上了,就想将这个累赘处理掉,可真黑心啊。 吕大公子走后,无悔才从他的屋子里溜出来。 “你肚子不痛了?”樱宝问:“要不姨姨帮你扎几针?” 无悔连忙点头,又摇头:“不痛了,已经好啦,不用劳烦姨姨了。” 樱宝轻笑:“那你还不赶紧去上学?” “嗯嗯!”无悔蹦跳着跑去学堂,跑到半路又回来,恭恭敬敬朝樱宝一叉手:“多谢姨姨!以后无悔给你养老送终!” “好啊。” 瞧着这个刚刚四岁的小不点一本正经的样子,樱宝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忽然,玄武在她脑海叫道:“喂喂!告诉你一件稀奇事,你生的那个孩子遗传了你的能力,她也生了一双神瞳。” 樱宝笑容渐渐消失。 站起身,匆匆往清心院走去。 这个院子是自己给暖暖布置的,等她长大后就在此居住。 每日白天,奶娘与木丹就带着暖暖在院子里玩耍。 刚走进院子,就见暖暖坐在院中紫藤树下的席子上,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在摇晃。 瞧见樱宝,暖暖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朝她伸出胖胖手臂。 樱宝弯腰抱起闺女,转头扫视一遍在场的四名婢女与一名奶娘。 她们全都一脸慌张,眼神闪躲。 “发生什么事了?”樱宝问。 木丹跪坐在地上,低声道:“刚才奴看到小娘子眼睛里发出金色光亮,所以、所以有些好奇。” 其余女婢跟着跪下去,瑟瑟发抖。 樱宝知道她们害怕什么,不过就是怕被自己灭口罢了。 樱宝看一眼闺女,见她眼神黑亮黑亮,毫无异常,心里松口气。 转头对木丹几个道:“今天日头烈,暖暖手里又拿着拨浪鼓,想必是拨浪鼓上的金铆钉晃了眼。” 木丹立刻道:“是,是奴看错了,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其余婢女也附和。 樱宝又道:“你们无须大惊小怪,暖暖是我女儿,生来便与别人不同,这本就没啥稀奇,不过,此事不可讹传,若被我发现有人无中生有,定不轻饶!” 第四百六十七章:血脉之力 http://.biquxs.info/

婢女们跪伏在地,“是!奴绝不敢胡乱外传。” 樱宝目光又扫过奶娘,奶娘立刻跪地:“奴啥也没看见。”她是真的没看见,只是听到婢女惊奇叫声便过来查看,结果啥也没看到。 樱宝点头,然后招呼木丹进屋。 在罗汉榻上坐下,将女儿抱在膝间,先观察一下暖暖的眼睛,这才问木丹:“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木丹想了想,说:“奴正陪小娘子玩耍,忽然小娘子的眼睛里仿佛有金光闪过,一直持续好几息,围着小娘子的几名婢子都瞧见了,她们说这是、是、是妖怪的眼睛。” “妖怪?”樱宝淡声问:“咱们这里有妖怪吗?” 木丹摇摇头:“没有,只是老辈人会传一些奇闻怪事,咱们并没看到过。” 樱宝:“既然没妖,我女儿又怎会跟妖扯上关系?她只不过眼睛比别人明亮一些罢了。” 木丹点头:“是奴婢等人无知,请郡主责罚。” “不怨你们。以后这种事不许大惊小怪,我女儿即便真的有奇异之处,也是真神在护佑她。”樱宝摸摸女儿软软的头发。 木丹:“是!奴婢明白。” 樱宝:“你先去吧,跟那几个孩子说,以后暖暖的事,不许传出院子。” “是!”木丹退了出去。 樱宝这才将女儿抱起来,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心里问玄武:“她眼睛为啥出现金光?” 好半天玄武才回答:“因为她传承了你的血脉之力。” 樱宝皱起眉:“会对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吗?” “那要怎么看了。”玄武道:“要不你先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能力再说。” “怎么弄清?”樱宝问。 玄武:“用你的血脉之力沟通她的。” “会不会伤到暖暖?” “你是她母亲,怎么会伤到她?” “那好,我试试。”樱宝与闺女的双眼对视,一晃神,她就进入一处花草遍地的山谷。 在这些花草中间,坐着一个奶娃娃,正是自己的小闺女。 “暖暖?”樱宝走过去,伸手想抱起她,但抱了一个空。 暖暖也看见阿娘,啊啊叫着朝她爬来。 在母女娘将要触碰到一起时,樱宝猛地醒过神。 这时,暖暖正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瞅她,还伸出小胖手摸上她的脸。 樱宝将孩子抱进怀里,心里又惊又喜。 闺女的能力跟她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一样。 她闺女的眼睛里也有一片空间,只不过那里的繁花似锦,都是闺女想象出来的虚妄。 或许若干年后,那片繁花也能成真,但要等暖暖的境界突破才行。 可在这样的凡人世界,想突破境界比登天还难。 而自己原来的眼睛,生来便是一只蕴含火焰,主毁灭;一只却是汪洋湖泊,主生机。 后来因为神魂碎裂,神瞳也就支离破碎了。现在的神瞳能力,连以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玄武,若我离开这个世界,可以带上暖暖吗?”樱宝抱着女儿问。 玄武:“按理不可以,除非你将她的神魂带走。”每个位面都不可跨越,即便是真神也不能用真身降临另一个世界。 樱宝闭了闭眼,心里难受。 玄武慢悠悠道:“吾再告诉你一件要紧的事,有人在各界收罗你的魂魄碎片。” 樱宝蹙眉:“我的魂魄碎片?” “是啊,要不我带你去将魂魄碎片抢回来?”玄武兴致勃勃道:“你放心,只要你融合了那个碎片,我便能将你再带回来。” 樱宝:“还能这样?那我在此界的躯体怎么办?会不会腐烂?” “不会,只要你手脚够快,咱们很快就能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女儿的抓周呢。”玄武眨巴着绿豆眼道。 樱宝拧眉思索,好一会儿才道:“要不,等魏湛回来,我跟他商议一下。”如今她与他夫妻同体,好多事情也该告诉他,包括闺女的神异之处。 “随便你。”玄武闷闷不乐。 樱宝想了想,又问:“是谁在异界收集我的魂魄?”她的那些零碎魂魄聚集在金色碎片上,早已没了神智,收去也没啥用处,但金色碎片应该有用处,不然陈甜甜也不会费劲巴拉地在此界立个神像收取功德了。 估计他们是想用功德将金色碎片熔炼进神魂里,可惜功亏于篑。 “那位.家族的人。”玄武气闷道:“所以你得抓紧,将神瞳碎片拿回来。” 主人仙躯损坏,神瞳再不抢回来,猴年马月才能修炼到之前境界? 没有神力,主人就是个凡界废材,人家动动手指就能碾碎她。 樱宝:“屠龙的家族?” “嗯呐。” “那个萧陌呢?他从此界走了没有?”樱宝问。 玄武:“没走,但他最近应该很忙。” “忙什么?”樱宝好奇。 “忙着夺位,他娶了金国当权宰相之女,又忽悠那个老皇帝,说自己是仙人降世,于是金国皇帝任命他为国师了。”玄武翻了翻自己的天衍书说:“他应该打算将那金国皇帝干掉,自己当人皇。所以你赶紧将神瞳碎片取回来,不然金国数十万铁骑踏上中原之时,再有萧陌在旁助力,你们又要改朝换代了。” 樱宝:. 晚间,魏湛洗漱完,挨着娘子躺在床上,问:“你想跟我说什么大事?” “你闺女的事。”樱宝将头靠在他臂弯上,缓缓道:“今日婢女见到你闺女双眼发出金色光芒。” “.”魏湛扭头看向妻子:“真的?” “真的,我检查过了,她遗传了我的能力。”樱宝将手伸到魏湛面前,忽然手心出现一个苹果。 魏湛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能力?”他怀疑娘子是果树成精的。 樱宝又取出一大朵五鼎芝塞到魏湛手心:“神仙的能力。” 在此界,她的能力被压制,排山倒海做不到,但对付一群凡夫俗子不在话下。 魏湛蹭地坐起身,惊讶地盯着娘子打量:“你真是神仙?” 他小时候就觉得娘子美丽得不像凡人,没想到她真的是仙人。 “骗你的,你娘子我就是凡人,只不过有点异能力,你闺女正好遗传了我这能力。”樱宝摸摸闺女的小脑袋,说:“或许等她长大一些,就能带你去她的神府里看看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傻姑 http://.biquxs.info/

魏湛蹙眉盯着娘子瞧:“那你呢?她长大后你去了哪里?” “我还在这里啊。”樱宝揽着闺女道:“魏湛,你记得,万一哪天我又睡着,你千万别着急,也不要给我灌药,只要看好我就行。” “你”魏湛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娘子急急问:“什么意思?你生病了吗?” 樱宝安抚地拍拍他:“我就是渴睡而已,没生病。” 她没法儿跟他解释那个事情,只能避重就轻。“最近就是嗜睡,夫君你多照看一下暖暖,多陪陪她,教她说说话。” 魏湛更紧张了:“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即便外出忙公务,母亲也在呢,樱宝,你可别吓我。” 樱宝取出一个匣子,里头全是玄武收集的五鼎芝:“这个你收好,关键时候可以救命。我真的就是渴睡而已,没其他问题。” 见魏湛还在盯着自己,樱宝又抱住他,低声安慰:“好了,我很困了,早些睡吧。” 魏湛将匣子放到一旁,挨着娘子躺下,紧紧抓住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心口处。 樱宝意识沉进神瞳内,就见到那个巨型光球。 光球比以前大了一圈,连带下方的水池也大了不少,但整个轮廓还是一枚眼睛模样。 玄武漂浮在半空,脚踩着一本金光闪闪的巨书,书上还悬浮着一面镜子。 “准备好了吗?”金色小乌龟问。 樱宝点头:“好了,不过你可不可以直接将我传送到碎片附近?” “条件允许的话自然可以。”玄武说着,全身金光大盛。 樱宝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等睁开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正被纷纷扬扬的积雪掩埋。 随即,一股寒意袭来,她不禁打个哆嗦,紧接着全身都开始刺痛起来,就像被冻久的肢体忽然遇到热水一样。 樱宝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立刻取出一瓶五鼎芝液倒进嘴里。 暖流渐渐流遍全身,她艰难地爬起来。 环顾一圈四周,樱宝踉跄着往不远处一个破庙走去。 当双脚踩上冰冷的积雪时,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光着一双脚。 樱宝顾不得深究,急急忙忙冲进破庙避寒。 此刻破庙里还有一群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衣着整齐,不像是乞丐或者难民。 他们看到樱宝进来时,明显吃了一惊,但都没说什么,全都默默打量着她。 樱宝扫视一遍众人,最后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紧接着,她在识海询问玄武:“你将这个身体的情况说给我听听。”她明显是借尸还魂,穿到一个刚被冻死的十几岁少女身上。 但这身体的主人就死在破庙不远,显然跟庙里的人有些关联。 或者说,在这庙里,应该有她相熟的人。 玄武:“原身姓盛,是个傻子,排行四,名字就叫盛四娘,今年十三岁,父母刚刚过世,与哥哥嫂嫂一家去投奔亲戚,半路遭遇暴风雪,一家人在破庙里避雪,结果傻子独自一人跑到庙外头冻死了。” 樱宝默默听完玄武的介绍,低头打量自身。 衣着还算整齐,穿一身脏兮兮的旧棉袍,只是鞋子没了。 再看脚底有厚厚茧子,估计这孩子经常不穿鞋乱跑。 樱宝蜷缩在角落,双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实在难以忍受。 此时她特别想把棉衣棉被拿出来裹上。 要不,自己另找一个地方容身? 她在玄武那里存了不好东西,有食物,还有一些家具与日常用品,包括棉衣棉被、锅碗瓢盆等,银钱也存了一些,但不多,只有一千余两。 正犹豫,忽然一个小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拿着半块馍馍。“给你,拿去吃。” 樱宝抬头,就间眼前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将半块馍馍塞进她手里,转身走了,坐到对面那群人中间。 这孩子应该是原身的侄女,傻姑哥哥家的女儿。 樱宝攥紧半块馍馍,小口啃咬着。 心里在问玄武:“你知道神瞳碎片在哪个方向吗?” 玄武:“西北方,约莫百里。” “你既然知道方向,为何将我投到这个地方?”樱宝不满。 玄武:“百里之内还热乎的尸体就这一个。” 樱宝:. 玄武继续道:“这办法简单快捷,若让你投胎转世,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 好吧,这个理由很充分。 樱宝很快啃完半块馍馍,瞅瞅对面的人,索性装傻,站起身四下转悠。 这破庙的大殿还算齐整,最起码屋顶没漏,墙体也好好的,就是门窗有些损坏,神像也塌了半边,似乎被人用蛮力摧毁的一般。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两丈高的石质神像砸碎半边? 樱宝心中奇怪,便走到坍塌的神像前仔细打量。 忽然,她瞧见碎石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埋在下方。 反正闲着无事,樱宝就弯腰捡起石头丢到一旁。 还别说,这具身体的力气很大,手脚也很粗糙,干起活来一点不费力气。 这时,两个七八岁男娃走过来问:“傻姑,你干啥呢?” 樱宝也不理会,飞快捡着碎石丢到一边。 很快她就看到,下方好像是个男人,衣着很是整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正面朝下趴伏在碎石里一动不动。 这下子,庙里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纷纷站起身朝尸体看过来。 樱宝也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想要此人的包袱,不对,是这人的鞋,之后再将他好好安葬,算是自己对他的报答。 樱宝一把薅住大包裹,硬生生将此人从碎石里拖拽出来,然后拖到旁边,双手合十拜了拜,动手解包袱。 不过,包袱的扣结在此人胸前,樱宝不得不将他翻过来。 这是一个短须中年人,面色被风尘糊满,看不出原来长相,但有一点很是奇怪,他应该死了很久了吧,竟然没变僵。 但樱宝的注意力被包袱吸引,也没多想,解下包袱就打开。 里头果然有衣裳,还有一双完好的布鞋,足衣也有两双。 樱宝立刻给自己套上袜子,再穿上鞋。 鞋子有点大,但她的脚也不小,勉强凑合穿。 好在这鞋子还有鞋带连在后跟处,估计是为了方便走路才这般设计。 “小妹,你那包袱给大嫂看看。”一名中年妇人走过来,对樱宝道。 樱宝摇摇头,将包袱朝自己腿下挪了挪。 妇人有些不悦,正要呵斥她,忽然瞧见那个死人竟睁开眼睛。 “啊啊啊!”妇人吓坏了,连连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今晚更新一章,宝宝们晚安。 第四百六十九章:武者 http://.biquxs.info/

樱宝也被吓的一激灵,好在她学过医术,瞬间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没死。 看看脚上的鞋,还有身上披着的棉袍,她决定试试能不能救。 一手抓住中年男人手腕,给他号了脉,果然有脉搏,只是很微弱。 樱宝抬头扫视一遍众人,见他们都惊恐地缩到另一边,便侧身挡住那些视线,给中年人嘴里灌了一瓶药水。 随后她快速将包袱系在中年人身上。 之所以取包袱里的东西,也是因为太冷,她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拿取东西,这下好了,她有鞋有厚棉衣,等明日一早就可以赶路了。 “小妹,你把那包袱拿过来!”妇人仍不死心,远远催促。 樱宝看也没看她,坐在角落不言语。 反正自己是傻子,没必要理会那些人。 这时,仰面躺在地上的男人咳了几声,抬一下手又放下。 对面众人已经冷静下来,意识到此人不是诈尸,而是活人。 这下子,他们也不怕了,纷纷围过来,眼神盯着男人身上的包袱,犹豫要不要抢过来。 樱宝也在打量他们,寻思怎么打消他们的念头。 先前那个妇人按捺不住,蹲下身就要扯那包袱,结果猛地看到躺着的中年人正冷冷注视着她。 妇人吓得一哆嗦,嗖地站起身,连退几步。 然后樱宝就瞧见中年人缓缓坐起身,还朝自己看一眼。 “老夫是武者,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中年人开口,声音嘶哑。 众人顿时静若寒蝉,全都退回原来地方。 樱宝拧眉。 武者?什么武者? 她在心里问玄武。 玄武:“此界有微薄灵气,某些人可修习体能,与体修类似,武者就是修习了某种武力的武士,这些人身体强劲,一人对付十几个凡人不在话下。” 樱宝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凡人也能修习了?” “是,但他们要先开脉,用特殊配方的灵药锻体。” “灵药?哪里能找到灵药?锻体配方又从哪里得到?”若是能找到灵药与配方,自己不妨带回去给魏湛与弟弟们试试。 玄武沉默片刻,“灵药难寻,配方倒是很多,这里的集市上应该有卖的,但良莠不齐。” “山里有吗?”樱宝想起自己的神瞳,若是能找到灵药,应该可以种在那边吧。 “有,但不容易寻到。”玄武加了一句:“你先别想那么多,早点将神瞳碎片拿到才是正理。” 等碎片全部融合,还愁没有灵药吗?这种小界就比凡人界强一点点而已,产出的灵药在修仙界连路边杂草都不如。 樱宝点头,赞同玄武的建议。 “咳咳,小友,多谢你出手相救,方某感激不尽。”中年男人朝樱宝叉手致谢:“等方某安全返回,定重金酬谢。” 他受伤严重,又被压在一堆碎石底下,虽保住小命,但一条腿却断了,被困了两天后,他一直昏昏沉沉,但有微弱意识,知道有人扒开碎石救了他,还给他喝了一瓶不知名灵药。 那灵药很是纯净,堪称极品,使得他快速恢复意识,身体也得到一定的疗养。 樱宝木楞楞看着他,并未说话。 她现在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承认。 方修士打量她几眼,见这孩子呆呆傻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救命之人。 但怎么可能,他明明感觉到那道气息就是这孩子,搬石头和灌他药的也是,不可能认错。 方修士又看到穿在少女脚上的鞋子,以及身上披着的衣服,心下了然几分。 但此女终究救了他,这点毋庸置疑。 方修士拖着断腿爬到墙角,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衣给自己套上,拿出几块干粮与一个竹筒状水壶,递给樱宝两块,自己也拿着吃起来,还就着竹筒喝几口水。 樱宝没客气,接过来小口吃着。 这具身体饿的前胸贴后背,若不补充食物,估计扛不住。 两块不知什么做的饼子吃下去后,体内竟有丝丝暖意流窜,很快补充之前消耗的体力。 于是她在心里问:“此人的干粮里加了灵食?” 听玄武给出肯定回答,樱宝心里又开始活络。 如果自己带一些种子回去种植,是不是那个世界也会逐渐有灵气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玄武,玄武嗤之以鼻:“想得美,要想让那一方世界有灵气,除非那个世界有一条活的灵脉,而且还是中型灵脉才行。若灵植没有灵气滋养,很快就变成凡品,你想在凡界培育灵稻,那是天方夜谭。” 樱宝面无表情听完玄武的嘲讽,心里暗暗下决心。 等她取回自己的东西,一定将修仙界萧家与陈家搬空。 不就是一条灵脉嘛,没有中品的就多用几条下品的,到时候就埋在琴川县地下,再给那里设个结界,若干年后,保管那里灵气充足,灵植遍地。 破庙外的天逐渐黑下来,对面那些人出去寻了一些柴禾回来,在庙里升起火堆。 樱宝也走了出去,地上找不到枯柴,她就爬上树,掰一些细树枝下来。 这具身体力气很大,但也饿的快,忙活一会儿,又饥肠辘辘了。 怪不得那些人不敢叫自己回去,顾忌怕她将他们带的干粮都给吃了。 樱宝抱着一大捆柴禾进庙,在自己与中年男人中间架起柴堆,再去对面的火堆上借火点燃。 对面那些人没说什么,但望向这边时,眼神复杂。 樱宝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原身虽然力气很大,但是个傻的,还特别能吃,他们打不过骂也没用,估计心里既盼望她离开,又希望她能护佑他们平安到达目的地。 方修士再次向樱宝道谢,又拿出两块干粮递过来,说:“小友若送我回京邑,方某定然重谢。” 樱宝眨眨眼,一指对面:“他们也去京城,你让他们送。” 此界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但凡有点门路的,人们都愿意去城里生活。 因为此界有极其凶猛的猛兽,它们毁坏田地庄稼,还袭击人类,一个村百余人一起上,才有可能赶走一只猛兽。 所以原身哥哥一家实在过不下去,才去投靠京城的亲戚。 本文快完结,现在只是将后续剧情交代完,有点狗尾续貂啊,哈哈哈! 第四百七十章:不一样的京城 http://.biquxs.info/

方修士一愣,看一眼对面,没再言语。 樱宝吃了两块干粮就裹上棉衣闭眼假寐,其实跟玄武沟通,询问此界的情况。 一夜无话,第二天雪停。 樱宝没敢睡死,只浅浅休息一下,等天一亮就起身。 哪知方姓修士也能站起身,只是腿还有点瘸。 其余人也纷纷站在庙门口朝外看,见雪下有半膝厚,犹豫着要不要赶路。 可不走的话,所带的食物有限,根本撑不了几天。 正踌躇,忽听中年男人问道:“你们也准备去京城?” 盛家大哥转头看一眼,点点头。 “老夫也去京城,诸位可否送老夫一程?等到了地方,老夫定当重谢。”其实方修士更想让那个女娃娃送,奈何她根本不搭理自己。 盛老大想了想,问:“先生是京城人士?” 方修士点头:“是,老夫乃京城瑞王府的人,外出办事归来留宿此庙,结果半夜遭逢一群武者打架,被殃及鱼池,埋在石像底下。” 盛老大一听面露惊惧:“此地有武者打架?”某些武者非常跋扈,若谁招惹了他们,绝对死的很惨。 “他们也是路过,现在早离开了。”那些人像是去深山采集灵药的武士,因为分配不均打起来,还将石像毁坏。自己当时就蹲在石像下休息,躲闪不及就被埋了进去。 盛老大稍稍放心,转头跟弟弟商量:“这位说是京城瑞王府的人,让咱们送他回去,你看.” “那就送,正好顺道。”盛老二心道:反正自家也没啥损失,送就送呗。 盛老大有些为难,低声道:“外头这么难走,谁背得动啊?” 不说有很深的积雪,就是没雪,他们要一路背着他,那不得累死。 “不是有小妹么?她力气大,就让她背好了。”盛老二满不在乎道。 旁边妇人急忙道:“小妹她走了!” 众人扭头一瞧,果然见那个傻子披着一件男人夹衣已经走出很远。 “小妹!回来!”盛老二盛老大急了,大声呼喊,可那小小身影拐个弯就不见了。 樱宝一路快走,很快避开那群人。 她一边问玄武,一边纠正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一处村落,有几个孩子在门口雪地上玩雪。 樱宝走了过去,问一个孩子:“你们这里谁家有马?我想雇一辆马车。” 孩子看了她一会儿,呼啦跑回家去。 不一会儿,有个村民出来:“你要雇马车?” 樱宝点头:“是。”她其实更想买一匹马,但农家是不大愿意卖马的,除非价格给的高。 可一旦自己给出高价,很可能招人觊觎,说不定没走出村子就被人给算计了。 她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先提出雇车。 “你去哪里?”村民问。 樱宝估算一下方向,“京城。”那地方离京城不远,暂且就说去京城吧。 村民上下打量一下面前少女,摸着下巴道:“去京城的话,一趟要五十两银。” 樱宝:“可以,但我手里只有五两,等到了京城,我爹会把剩下的四十五两给你。” 村民表示不信:“你爹万一不给呢?” 樱宝拿起地上一块小孩子丢下的木块,死劲一捏,木块碎成渣渣:“我爹在京城开镖局,他最讲信用。” 村民见瘦小的女娃娃徒手捏碎厚厚木块,顿时吃了一惊,也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若没有家底,谁家能花费很多钱买灵药,只为一个女娃开脉,还让她锻体,修习武道? “好!成交!”村民终于下定决心,做这一趟生意。 京城离这里百余里,只要脚力快,最多两天就到了,两天就挣五十两,自己若不做,估计村里很多人抢着做。 于是,樱宝坐上一辆高大马车。 此界的马匹非常高大,她站直身体都没马背高。 马车也很高大,巨大的轮子飞转起来,溅起一片雪雾。 就是这道路太颠簸,将她颠的七荤八素。 幸好马车里铺着不知名皮毛做的毯子,毯子下还铺着厚厚稻草,才不至于整个人被颠散架。 两天后,马车终于到达京城门口。 京城的城墙非常高大,简直高耸入云。 无数奇异怪兽拉着精致车辆进进出出,村民转过头道:“马车进城要一百铜钱,这个必须你出。” 樱宝点头,取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这是五两,你先拿去,回头进了城再给你。” 元宝样式的银锭子哪里都通用,都是贵重金属,村民接过,还用牙咬一下,见咬出牙印,这才揣进怀里,另取出一百文铜钱交进城费。 马车进城后,车夫就一个劲问镖局在哪。 樱宝让他在一处商铺门口停下,取出九个银锭子给他:“给,雇车钱。” 车夫愣了下,随即笑了,接过银子挨个检查一遍,全部揣进怀里,问:“还有那一百文呢?” 樱宝取出一百枚铜钱递过去。 车夫接过看了看,好奇问:“为啥上头花纹跟我家的不一样?” “孤陋寡闻。”樱宝一本正经道:“我们用的都是这个钱。” 车夫似信非信,但还是将铜钱收起来,挥鞭离开。 樱宝目送他走远,这才走进商铺。 这家商铺雕梁画栋,很是宏伟,门前还立着两只石兽,乍一看像是某个王府家宅。 踏上台阶,樱宝走进铺子,就见一排高高的红漆柜台。 柜台里货架上摆放的各种物件,还有不知名花草药材与动物骨骼等。 看了一圈,樱宝问:“有没有锻体药方售卖?” 伙计斜了她一眼,问:“几品的?” 樱宝:“你家共有几品?” “一品至九品都有。”药方品级与药材一样,等级越高,越珍贵,价格也更贵。 “三品的多少钱?”樱宝问。其实她更想问九品药方。 伙计:“三品药方一百两银,如果买全套药材,三品药方奉送。” 樱宝咋舌,想了想又问:“买一套药材要多少钱?是几级灵药?” 小伙计白她一眼:“你买个三品药方还想用几级灵药配?当然是初级!” 他面露不耐,说:“一套三品药方,外加一套药材,一共要五百金。” 五百金兑换成白银,就是五千两银子。 樱宝默默走出商铺,身上揣着刚买的两张锻体药材配方,一个三级,一个五级,共花去五百两银子,之后她又去书局逛了逛,买了好几本灵药大全,上头全是彩色绘图,画的惟妙惟肖。 这些灵药里,不仅有灵植图解,还有兽、骨与贝、矿石等图解。 幸亏她有辨识药材的底子在,很多草药也都认得一些。 随后,樱宝又去马兽市,买了一匹高大骏马,以及马鞍子、铲子、凿子、斧头、绳子等。 事不宜迟,樱宝又买了一些熟食与御寒之物,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骑马离开京城,直奔数十里外的目的地。 这匹骏马非常给力,数十里路,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樱宝勒紧缰绳,朝眼前高山望去,不由皱眉。 山上隐约有一座神庙,宏伟高大,来往香客不断。 这要如何取碎片?难道要当很多人的面砸掉神像吗? 第四百七十一章:一百年不许变 http://.biquxs.info/

樱宝在心里问玄武:“你确定那东西就在此处?” “确定!”玄武有天衍书帮它测算,又有神息吸引,不可能出错。“就在大殿神像里,你赶快上去,砸碎神像,取出神瞳。” 玄武激动催促:“事不宜迟!你现在取了神瞳,咱们立刻回去!” 樱宝左右看了看:“收了碎片后,能不能再采些灵药带回去?” 玄武点头:“可以,只要不被抓到i,你在山里待多久都行。”说着用鼻子嗅了嗅:“此庙后头还有个灵药园,你可以进去采一些带走。” 樱宝立刻笑了,下了马,边牵着它走边问:“这匹马能带走吗?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呢。” 玄武一脸不情愿:“不能!此界生灵,带去那界也不容易存活,而且还无法繁殖,除非你每天用灵药喂养。” 樱宝有些可惜地拍拍马匹,将它身上的马鞍子卸了,连马嚼子也拿下来,之后推它一把:“你自由了,走吧。”, 马匹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用头蹭蹭她,转身跑进树林里。 随后,樱宝一步步走上台阶,当越靠近神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她。 终于走进巍峨神殿,樱宝抬头看向那两座巨大神像。 “这两个神像有点眼熟啊?”她笑眯眯问玄武:“这两个是谁?” “萧家家主与其夫人。” “又是萧家。”樱宝摇摇头,缓缓取出神镰。 纵身跃至半空,狠狠朝一座神像劈去。 轰隆隆巨响,顿时将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吓出殿宇。 有沙弥见势不对,立刻跑去报告给主持。 然而等主持带着一大群人冲进大殿,大殿内的神像已经碎了一地。 “什么人!敢如此胡闹!”主持气坏了,挥手让人寻找罪魁祸首。“封锁下山路口,所有人不得离开!” “是!”护殿武士纷纷跑出大殿,手持武器,奔去各个路口。 樱宝此时来到神殿后山,翻进一处种满灵药的院子。 这个院子周围有高大围墙,但挡不住融合了神瞳碎片的樱宝。 在玄武的指点下,樱宝挖了几十种灵药材,足够配方上的量,又移栽一些进神瞳内。 “该回去了。”她出来的够久,也不知暖暖有没有哭闹。 玄武嗯一声,身上的金光闪出光芒,盛四娘的身体便缓缓倒在地上,顿时化作星尘,渐渐消散。 当樱宝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 闺女暖暖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发,奶声奶气道:“娘,你睡好了吗?暖暖想跟你玩儿。” “暖暖。”樱宝轻轻唤一声。 暖暖立刻瞪大眼,“娘!你醒啦!” 樱宝将女儿抱在怀里,“娘醒了,我的暖暖都这么大了啊。” 暖暖撇撇嘴,想哭,但爹爹说,阿娘没死,只是睡着了,所以不能在阿娘跟前哭。 现在阿娘果真醒来,自己更不能哭,她要笑。 暖暖含着一泡眼泪,冲阿娘露出一个大大笑容,一双小胖胳膊圈住阿娘脖颈,眼泪这才吧嗒吧嗒落下来。 樱宝心疼地抱紧女儿,轻轻拍哄:“以后阿娘不睡这么久了。” “嗯!”暖暖抽泣一声,赶紧道:“暖暖没哭,就是鼻子有点酸。” 樱宝沉默片刻,将女儿搂紧,问:“暖暖几岁了啊?” “三岁了。”暖暖将脑袋靠在阿娘肩上,轻轻道:“我两次生辰你都没参加。” 樱宝:“是阿娘错了,回头带你去街上买礼物,将生辰补上。” “好呀。”暖暖破涕为笑。 玄武适时在樱宝脑海说:“此次收获颇大,没想到能拿到大半的神瞳碎片,加上原先的,即便剩下那些找不回来,你也可以恢复至原先十之七八的神力了。” 樱宝微笑。 很好,等百年后,自己定要打回修仙界,让他们将她的东西还回来。 樱宝已经记起很多事情,包括她的种族与母神。 她母亲本是龙神,统领整个龙族,只因怀孕生产,稍微打了个盹,她的族民就被人族给屠了,族地的财宝被人族陆续盗走,包括给龙宝宝们洗澡嬉戏的圣灵池,都被人族从金龙族地偷去。 还有,玄武本就是母神的灵宠,母神陨落后,它便四处寻找自己下落,结果被萧陌捉去,误打误撞,与自己相遇。 之后她找回母神的轮回镜,便将镜子交给玄武保管,因为它的甲壳内自成空间,里面收纳了很多宝物。 只是许多宝物都被它陆续用在她的身上,终于将她脱胎换骨,堆成半神。 可即便是半神,她仍然敌不过整个修仙界,哪怕后来,杀戮成了她的本能,那些修士仍然源源不绝。 怪不得当初母神将自己神魂抽出,放逐至人界投胎转世,原来只为让她有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她还年幼,懵懵懂懂,憨傻愚笨,根本不懂得人世间的险恶,最后仍旧没活下来。 幸好玄武与轮回镜将自己的人魂收拢,逃离那个地方,并在此界轮回无数次,还翻遍人界话本子,给她养魂。 樱宝思及那些遗失的记忆,戾气横生。 “樱宝!”魏湛自外头进来,一眼瞧见妻子已经醒来,不由惊喜万分。 他抱过闺女,又一把抱住妻子,委屈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一睡就是两年多。” “以后不会了。”樱宝贴贴夫君,又摸摸他消瘦的脸,问:“家里可还好?” “都好,岳父岳母半年前就来瞧你了,现在还在府里。”魏湛道:“上次皇帝也派人来看过,还叫来几名禁咒师给你施法。” 樱宝好奇:“后来呢?他们怎么说?” “人没跳醒,几个禁咒师很没面子,只好回京复命去了。”魏湛想起这个又忍不住委屈:“娘子,你这到底是啥毛病啊?” 樱宝圈住他脖子,轻声道:“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被爹娘放到一边的暖暖不甘心被排斥在外,拼命挤进两人中间,伸长脖子道:“咱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好。”樱宝将小手指翘起,与夫君女儿的手指拉了拉:“一百年不许变。” 第四百七十二章:金戈铁马 http://.biquxs.info/

三月芳菲,桃梨烂漫,皇帝忽然降下圣旨,令魏湛前往京城,之后披甲领军赶去北部边疆,抗击金国贼寇。 樱宝将女儿暖暖交给婆婆,自己跟随魏湛前往边关。 此时,金国铁骑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攻下数个城池,最后来到兖州城下。 樱宝站在城墙之上,手持一把弓箭,缓缓拉满,将铁质羽箭瞄准立在铁骑中间的战车。 萧陌与她遥遥相望,嘴角微微弯起。 樱宝眯了眯眼,并没有放箭,因为距离太远,弓箭又是凡物,自己即便加持神力,也射不中萧陌。 她缓缓放下弓,静等金国进攻,或者说,等着萧陌上前。 很快,金人的号角吹响,无数人扛着一个个云梯跑来,这些扛着云梯的,都是被金人掳来的中原百姓。 “卑鄙!无耻!”有人高声怒骂。 樱宝只淡淡看着,命令弓箭手预备。 一架架云梯竖起来,架上城墙。 弓箭手没有动,他们等待命令。 很快,金国人动了,他们催马上前,逼迫那些百姓攀爬云梯。 樱宝一挥手:“放!” 暴雨一般的箭矢飞下去,瞬间射死一批金人。 其余金人只得退回去,冲着城墙哇哇大叫。 城下幸存百姓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城墙下不敢挪窝。 一时间,两下僵住。 樱宝这才命人用长柄铁叉,将云梯一个个顶了出去。 忽然,她瞧见萧陌的战车缓缓从队伍中间出来,伫立在金人的前面,就见他双手飞快结印,一道道璀璨光华自他手指间流转,刹那间,天地变色,一道巨大雷电自空中出现,直击城门楼。 咔嚓一声,城门楼碎成渣渣,连带城墙也被毁坏一些。 金人欢呼一片,一声声喊着天神万岁、国师万岁。 在第二道巨雷即将劈下时,忽然乌云飞快散去,露出碧蓝如洗的天空。 金人:. 正惊讶间,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跑.” 话音未落,数道雷电在金人铁骑中游荡,宛如金色游龙。 数息时间,金人铁骑就倒下小半。 没倒下的骑兵战马乱成一团,互相踩踏,整个战阵乱成一锅粥。 魏湛见状大喜,立刻让人打开城门,带领千余骑兵出去杀敌。 一时间,金戈铁马、剑戟碰击、血肉横飞。 萧陌不知何时已经退至山坡上,只冷淡看向山陂下的凡人们在互相残杀。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樱宝一身银色铠甲,骑着一匹黑色战马,缓缓到来。 萧陌转头望去,淡淡道:“一群蝼蚁而已。樱宝,跟我回去吧。这里并不适合你我留下。” 樱宝眼眸冷冽:“萧陌,为何要我回去?是不是你萧家缺少龙血炼丹了?还是说,你想再一次取我神丹,为你心上人晋级?” 她融合大部分神瞳后,在上界的记忆便陆续想起来。 自己年少无知时,被人诓骗到仙山,拜入无极宗,成为萧陌座下弟子。 她以为自己终于逃出升天,摆脱陈家与萧家的追杀了,结果有一场天大阴谋等着她。 萧陌确实花费不少灵药在自己身上,让她飞快晋级,哪谁知他每月都会迷晕自己,悄悄割断她的筋脉,放一大碗血出来。 若不是玄武看到这一幕,并悄悄告诉自己,她可能一辈子都将萧陌当成最崇敬的师长,对他濡沫尊敬。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就是个傻缺,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再后来,玄武悄悄跟踪萧陌,发现他用樱宝的血为一名凡人女子塑身,让其脱胎换骨,踏进仙途,之后还准备将樱宝的神丹剖出来,给那女子进阶。 所以玄武便设法带着樱宝逃出了无极宗。 萧陌闭了闭眼,叹口气:“樱宝,是吾对不住你,但灵月是救世神女,不能陨落,吾也情非得已。” 樱宝笑吟吟道:“所以,你专门来到此界,是为了给她取神丹?” 萧陌垂眸,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失去一颗神丹不会死,但灵月却会,两害取其轻,吾不得不如此。” “若我不愿呢?” 萧陌抬起眼眸,淡淡道:“数十万年前神界消失,眼下仙界也岌岌可危,樱宝,你身负神龙血脉,岂能眼睁睁看着仙界亿万生灵陨灭?” 樱宝轻笑:“仙界生灵与我有何干系?他们陨灭是他们活该,当初你们斩杀我族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放它们一条生路?现在却要我以德报怨,为了仇人牺牲自己,你脑子有病吧?” 萧陌神色微变,但很快沉静下来:“樱宝,一旦仙界湮灭,这一方小界也难以幸免,你护着的人又当如何?” 樱宝缓缓抽出神镰:“这个就不劳你费心。”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刀向萧陌斩去。 萧陌闪身躲避,手中也出现一把金色长剑。 樱宝跃至半空,一刀劈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萧陌举起金色长剑格挡。 两人争斗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条金色雷电在云中穿梭,似乎想要瞄准某人。 樱宝一点不惧,用神镰刀锋锁住萧陌身影。 萧陌有些狼狈,这具身体到底拉跨,他稍微施展神力,身体就破败一分。 天空的雷电终于落下,首先击中萧陌,随后又击中樱宝。 樱宝只觉得自己头皮炸开,鼻腔都冒烟了,但也知道她不能倒,更不能放弃杀死萧陌的机会。 于是又是全力一刀劈下。 轰隆一声!萧陌身体被神镰扫中,顿时如星尘般消散。 樱宝眼尖地发现,无上仙尊的那一点分魂就要离去。 心里一急,下意识将玄武取出来朝那缕分神扔了过去,喝道:“吞了他!” 玄武发出耀眼金光,刹那间将无上仙尊的分魂给笼罩进去。 “好样的!”樱宝夸赞一句,伸手就将玄武召回来,收进神瞳内。“好好消化,那可是仙尊的一丝分魂呢。” 玄武也挺高兴,立刻动用神力消化无上仙尊的分神。 等它全部吸纳,怎么也得增加五百年修为呢。 此刻,樱宝坐在地上,撸起袖子查看自己伤势。 今日能胜萧陌在预料之中,但也没想到胜的这般容易,就很奇怪。 莫非他将一身修为渡给了那什么灵月仙子? 有这可能啊。 樱宝吃了几颗药,慢慢恢复体力。 虽然无上仙尊在此界消失,但不代表他死去,万一他再卷土重来,自己可得好好防备着。(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潦倒 http://.biquxs.info/

萧陌一死,金国铁骑的阵脚又被搅乱,很快溃不成军。 魏湛与周福钟楚彦三面围击,不久就将金军赶出中原。 几人又乘胜追击,直至追到金国大都,一把火点了皇宫。 回来时,还带回一批被金国俘虏的前朝皇室成员,与幸存的王公大臣,以及很多能工巧匠。这些人全都衣衫褴褛,瘦弱的像个乞丐。 李郎中与小孙子稍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 数十万士兵将整个金王朝的粮食搜刮一空,值钱物件一个不落全部带上,每个士兵都满载而归。 班师回朝后,皇帝周无常为各部将领都升了一级,还加封魏湛为一等护国公,封魏湛亲爹为荣宁伯,母亲王夫人为三品淑人,封樱宝老爹姜三郎为忠义侯,母亲许春娘为郡侯夫人。 另加封姜老汉为开国子爵,可世袭,妻子姜刘氏为安人。 当圣旨送到东陈村,全乡都沸腾。 这姜老汉临老临老,竟然还被封了爵位,而且还能世袭,这是多大的皇恩啊。 这下子,不仅族长与里正见了姜老汉要行礼,连县太爷见了姜家人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姜太公。 西村,陈老栓夫妻坐在炕上剥皂角米,听着外头锣鼓喧天,姜家人正在办流水席。 陈冯氏已经白发苍苍,腰背都弯曲不少,眯着眼睛一点点剥着皂角,叹气道:“若当年二郎他不将樱宝那孩子丢了,说不定他也是侯爵了,咱家也有一个世袭的爵位,子子孙孙都能荣华富贵。” 陈老汉沉着脸没说话。 他那儿子已经废了,还提那些事做啥? “老太婆,以后千万别提樱宝是咱家这话,万一被人传出去,官府给咱们定个冒认官亲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姜家今非昔比,不是自家能招惹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安安稳稳才是王道。 陈冯氏不再说话。 这时,陈旭宝走了进来,端着两碗馄饨:“阿翁,阿婆,二姐送来的馄饨。” 陈老汉点点头,放下手里皂角,接过一碗馄饨,用里面的勺子搅了搅,问:“秧苗田的水放好了?” “嗯。”旭宝将另一碗交给祖母,自己坐上炕帮忙剥皂角。 陈老汉看了孙子一眼,说:“等这些皂角米都卖了,就托媒人给你说门亲,前儿郑媒婆来说,隔壁村的一户姑娘品貌不错,跟你年岁相当,人也勤快,里里外外一把手,但她家要五十两彩礼,外加四匹棉布,我跟你祖母答应了。” 旭宝默默剥着皂角米,低声道:“全凭您二老做主。” 陈老汉松口气。 这个小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寡言少语。 前二年又被他爹连累,考不成科举,之后索性不读书了,一直在家务农,有时候也去集市上摆个小摊,卖点儿自家种的果子,就这么一天天混日子。 陈老栓一想起那不争气的二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一秀才,被他给捣鼓没了,现在整日在外头鬼混,有时几天不回家,一回来除了要钱就是睡觉,真后悔当初花那么多钱给他读书,结果读出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去地里锄个草,他能把苗都给锄没。 又一阵锣鼓声传来,旭宝放下手中皂角,走出院子,往东陈村那边眺望。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往那边走去,只见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衣衫皱皱巴巴,很是潦倒的样子,正是亲爹陈昌平。 旭宝皱了皱眉,快走几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爹,回家吃饭了。” 陈昌平甩开儿子的手,嘴里嘀嘀咕咕道:“我去找樱宝,她是我女儿,我要接她回来。” “爹!你糊涂了?樱宝是姜家孩子,你就别闹了。”旭宝再次抓住老爹,将他往回拖。 陈昌平极力挣扎,大声道:“不是的!她是我女儿,也是你姐姐,那些爵位都是我家的,他们全都搞错了!” 陈老栓闻声从屋里出来,狠狠扇了儿子一个耳光:“闭嘴!我看你是马尿喝多了!” 陈昌平被亲爹一巴掌打懵,恍恍惚惚被儿子陈旭宝拽进房里,躺倒在炕上。 旭宝一边帮他脱鞋,一边抹一下眼泪。 樱宝是他姐姐又怎样?她不喜欢陈家,更不喜欢自己,打小就不喜欢,他能看出来。 陈昌平仰躺在炕上,嘴里一直念叨:“她是我女儿,是我女儿.我知道的,都知道” 又一年伊始,樱宝牵着女儿在花园里散步,她伸手轻点,满园花卉舒展枝叶,眼见地打出花骨朵,最后渐渐绽放。 暖暖睁大眼睛,惊呼出声:“阿娘,我也要学!” 樱宝微笑:“等阿娘帮你开了灵脉,你就可以学会了。” 暖暖眨巴着眼问:“像爹爹那样开灵脉吗?” 樱宝点头。 她已经帮魏湛开了灵脉,不仅寿元增加,他力气也是常人的数倍。 因此界没有灵气,她每天都用圣灵水给父女俩泡澡,保证他们日常修炼。 只要他突破凡人境,就可以学习法术了。 暖暖喜笑颜开:“阿娘什么时候帮我开脉?” “等下一批灵药长成就可以了。”樱宝摸摸女儿头发:“用不了多久,一个月后就可以了。” 有她的神力加持,那些灵药在神府里生长极好。 自己还送了一些灵草给闺女,让她带进她的神府里种植,结果也生长迅速。 只是灵花灵草有限,所以她便让某些灵药开花结籽留种后,才采集使用。 目前她的神府约莫数百亩大小,里头不仅放置了圣灵水池,还种满各种灵植。 等这一批灵药长成,自己不仅能给闺女开脉,剩下的灵药,还够两个弟弟的量。 若两弟弟开脉顺利,还能给爹娘他们也试一试。 樱宝想着,在心里问玄武:“你能送我去仙界一趟吗?” “能,但那里凶险,你实力还未完全恢复,恐怕会遭遇强敌。”玄武知道主子想干啥。 抢人家灵脉也要有实力才行,因为看守灵脉的人,修为都不会低于化神期。 单打独斗的话,主子也许能赢,但她是去搞事的啊,必然要被围殴。 第四百七十四章:灵植 http://.biquxs.info/

樱宝:“等我将暖暖与姜杰姜武都开完脉后,便去一趟修仙界。” 否则,他们没有足够的灵力修炼,开了也白开。 玄武:“行吧。” 主子确实应该去一趟,因为有一部分神瞳碎片在那界的某个人身上,只要拿回来,主子的实力就能恢复到九成九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 神府内的灵药陆续成熟,樱宝留了一批种子,然后开始采收药材,再按照药方配置锻体开脉药水。 开脉非常痛苦,就是用灵力疏通全身灵脉,使灵气流通自如,最后于上中下丹田凝结灵根。 樱宝原本担心闺女会坚持不住,结果在自己用灵力灌顶时,她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下来。 “八十一条灵脉!不愧是我女儿!”樱宝欣喜地发现,自己闺女竟一次灌出八十一条灵脉。 便是在修仙界,第一次便开出八十一条灵脉的,也是顶尖资质了,以后修成金仙境也不在话下。 而魏湛花了三天时间,也才生成二十四条灵脉,若修炼顺利,可以达到化神境,寿元更是能增至两千余岁。 灵脉一通,暖暖眼里绽放出金色光芒,很久才收敛回去。 “阿娘,我感觉自己能飞上天啦!”暖暖高兴地从浴池里站起来,双手一挥,身周池水跟着飞旋,宛如一条水龙,绕着小女娃嬉戏。 樱宝有些吃惊。闺女竟一下子突破凡人境,进入练气境。 魏湛泡了两个多月的圣灵水,前两日才堪堪进入练气。 樱宝将手指点在女儿额头,将自己的金龙族传承输入她脑海:“按照你的本能,感知神力,练习操控。” 暖暖悬空盘坐,闭上眼睛感受她身体内的神府空间。 她自小便觉醒神龙血脉,并凝聚出自己的神府空间,这会儿灵脉已开,她便可以动用神府内的神力了。 将神府内的神力吸取出来强化身体经脉,神力不够时,直接吸纳灵力充当神力,呼吸吐纳,循环一个大周天。 樱宝在旁为女儿护法,直至十几个时辰过去,暖暖才醒来。 此时她身上渗出一层油污,境界已提升至练气二层。 樱宝挥手一个清洁术,女儿瞬间变的干干净净。 暖暖一把抱住阿娘,得意道:“阿娘,这下我可以学习法术了吧?” “可以。”樱宝将自己知道的法术一一交给暖暖,并交代她:“不可在外头随意使用法术,如果想练习,可去你自己的神府。” 暖暖乖巧点头:“知道了娘,暖暖又不傻,一定不会在外头使用法术。” 樱宝摸摸她脑袋,带她走出修炼室。 八岁的无悔蹲在修炼室外的院子里,给花草拔草,看到暖暖妹妹与姨姨出来,咧出一口小白牙:“姨姨好,暖暖妹妹,快来瞧瞧,我从外头带回来一棵花,就种这里了。” 指着面前一棵歪歪扭扭的藤蔓道:“它叫迎春花,春天最早开放,我现在种下,明年春天你与姨姨就能看到啦。” 暖暖眨眨眼,忽然想试试,自己会不会像阿娘那样将花催发出来,但想到阿娘的嘱咐,只得按捺住。 樱宝低头看了看,果然是迎春花,“在哪里挖的?” 无悔:“是同窗送的。”如今无悔在府外一家口碑极好的学堂进学,每日由郡主府侍卫送去,之后再接回来。 樱宝点头,没说什么。 数天后,姜武与姜杰从京城赶到周河县,接受姐姐帮他们灌顶开灵脉。 最后姜武开出六十四条,姜杰只开出三十条。 之后樱宝在浴桶里注入圣灵水,让两个弟弟坐在里头运行大周天。 两天后,姜武迈入练气境,姜杰毫无动静。 樱宝见姜杰神情低落,劝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别灰心,你姐夫练了两个多月才破境呢。”只有破了境,才有可能踏上仙途。 姜杰点头:“那我就在这里修炼一个月试试。”他一定要学会修炼,等自己孩子长大,就教给她们。 没错,姜杰的孩子都会走路了,目前她妻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接下来的日子,樱宝就瞧见弟弟姜武与魏湛还有暖暖三个在院子里搞那些花木,或者在墙角偷偷玩火。 自从魏湛觉醒了火系灵根后,时不时给樱宝点个灯,或者去暖暖屋里点灯,顺便变几个花样给闺女看。 樱宝随他们闹腾,心里正与玄武商议去仙界的事。 丈夫与女儿弟弟在这世上已经有自保之力,但他们仅靠圣灵水的那点灵力肯定走不远,所以必须给此界弄条灵脉过来。 只要此界有了灵脉,弟弟与魏湛他们修炼到元婴不成问题。 她可不想看到身边亲人一个个老去,最后消失。 玄武:“那你先带好食物与野外生存用品,别到时候又像先前那样。” “没问题,我这次连炭炉子都带了,还带了牛皮帐篷。”樱宝这次给自己准备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一些金银玉器等。 万一落到修仙界那边的凡人区域,这些金银也是有用的。 樱宝给丈夫留了一封信,然后躺到床上。 眼前一黑,再次睁开时,就发现周围景色变了。 “又借尸还魂了?”樱宝问。 玄武:“要不然呢。” 樱宝:“身份有没有问题?”修仙界可不是大千凡人界,这里有的是办法将借尸还魂的人揪出来,然后被当成夺舍的邪修给咔嚓掉。 “身份没问题,你现在是轩辕城内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与同伴一起出城寻找灵药,结果被一头妖兽撞飞,目前你肋骨断了四根,左手臂也折断,挂在悬崖边的一棵千年老树上。” 樱宝低头一瞧,好么,脚下雾蒙蒙,看不清有什么。 再抬头,就见悬崖峭壁,自己手臂折断,肯定攀爬不上去。 即便能上去,现在也不可以上去,因为保不齐那妖兽还守在附近。 樱宝取出一把五鼎芝吃进嘴里,之后进了神府,在一个澡盆里引进圣灵水,盘坐修炼,慢慢恢复伤势。 两个时辰后,樱宝睁开眼,穿好衣服与鞋子,闪身出了神府,四下打量。 挂住这具身体的是一个粗壮的崖松,崖松郁郁葱葱,上头还缠着一些爬山虎似的植物。 樱宝扯了扯这些爬山虎,很结实,弄下来当绳索倒是不错。 其实她也就这么一想,并不会真用这些藤蔓当绳子,毕竟神府内有好几捆粗粗细细的绳索呢。 但是,这藤蔓上似乎结着几颗拳头大的果子,虽没完全成熟,却散发着莹莹灵光,比自己神府内种植的灵药灵气浓郁多了。 好东西啊,最低是中阶灵植。 第四百七十五章:补偿 http://.biquxs.info/

樱宝四下搜寻,寻找这株藤蔓的根部。 她要将整株灵植挖进神府。 终于,樱宝看到灵植的根部了,离自己挺远,有一丈多的距离,深深扎在悬崖峭壁之上。 这就有点难度了。 樱宝想了想,将玄武拿了出来,“你去将那个灵植挖出来。”她指了指一丈开外的地方。 玄武哼哼唧唧道:“这就一普通灵植,你也当宝?” “我瞧那地方灵气浓郁,万一挖出一个秘境洞府呢?”樱宝忽悠道。 玄武哼哼几声,终于不情不愿去了。 只见它嗖地窜到根部,前爪一阵抓挠,沿着根部挖出一个洞,渐渐钻了进去。 樱宝也没闲着,她将缠在崖松上的藤蔓一点点解下来。 忽然,一只奇怪的怪鸟飞来,向她发出攻击。 这只鸟双翅展开足有丈余,滑翔而过时还发出凄厉尖叫,刺人耳膜。 它的爪子如同寒光闪闪的匕首,一下子就划断腕粗的树干,差点将樱宝掀下松树,还将两个果子给一并划掉。 樱宝有些恼火,忍着手臂剧痛取出神镰,奋力朝飞鸟斩去。 神镰实际上已经是自己的本命神器,它不仅能护主,还可以自己作战,前提是,你得先给它充足的神力。 半空中,神镰只一刀,就将那大鸟的翅膀给削掉半边,然后樱宝就看到鸟儿飞快旋转着坠落下去。 战斗结束,神镰飞回,悬浮在樱宝面前。 樱宝一把抓住,直接送进神府, 等她将缠绕着的藤蔓全部解下,玄武已经从洞里爬出来,激动道:“主子,你嘴是开过光的吗?这么灵验?” “啥?”樱宝朝拖在玄武脚下的滕蔓示意一下:“你先将灵植收起来,一会儿再交给我。” 玄武也没迟疑,直接收了藤蔓:“你快过来,有大好事儿!” 樱宝只好又取出神镰,踩在上头飞过去。 玄武挖的洞口不大,但也够自己爬进去了。 跟在玄武身后爬行了好一会儿,就见到一个偌大地穴,地穴里堆了六口箱子,上头贴着封禁符文。 看箱子上的封禁符,最起码也有数百年之久,而且这些符文因年代久远,已经失去一部分效用。估计这东西是某个修士藏在此处的,后来修士陨落,这些便成了无主之物。 樱宝轻而易举就破了这些符文,打开箱子一看,就见里头装满鸡蛋大小的灵石,五种属性都有,上头流转璀璨光芒。 “发财啦!哈哈!”玄武高兴地扑到这些箱子上头,瞬间收去三只箱子,朝剩下三只看一眼,又去其他地方转悠。 樱宝知道这家伙秉持一家一半的意思,自己也没客气,将三只箱子直接收进神府。 箱子里的灵石都是中品,估摸一箱有数千颗,应该够魏湛与弟弟他们修炼很长时间了。 玄武转了一圈又回来,“没有东西了,咱们出去吧。” 于是一人一龟爬出洞口,玄武一时高兴,还化成竹匾大,让樱宝坐在它背上,驮她飞上悬崖。 悬崖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遮天蔽日,看不清这是哪里。 樱宝却知道,这里必定不太平,不然这具身体就不可能落在悬崖下了,所以他们俩不能从高空飞行,否则一旦被某个大能发现,仅凭自己这具弱鸡身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一人一龟小心翼翼进入森林,在巨树之间穿梭。 遇到灵药,中阶往上的都连根挖出,收进神府。高阶的就想法子杀掉伴生虫兽,连土一起挖出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很快一天过去,仍然没出森林,樱宝有点发急。 她来此的目的可不是单单挖灵植,最重要的还是去无极宗或者陈家萧家族地,弄一两条先天灵脉。 “玄武,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樱宝对玄武道。 玄武悠哉悠哉地飞着,不紧不慢道:“这里离朱雀城不足千里,咱们很快就能到达。你不用着急,先采点灵药带上,不然咱们可进不了城。还有啊,你的伤势也要治疗,去城里找药师可要花很多钱呢,不想动用箱子里的灵石,你就多搞点灵药吧。” 樱宝沉默。 朱雀城,自己那一世的噩梦。 陈家将她送进朱雀城嫡支陈家破腹割肉了好几年,直至自己觉醒神龙血脉,又故意装乖顺可怜,才寻机杀死看守,逃了出来。 之后她一直避着朱雀城走,就是对此地有阴影了。 哪知兜兜转转,现在又回来了。 “玄武,说说这具身体的情况。”她想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是不是朱雀城的人。 玄武飞快翻阅天衍书,嘀咕道:“又耗费我十年修为。” 樱宝不理它的念叨,静等消息。 不一会儿,玄武开口:“吾只给你查她最近情况,这身体叫陈淑媛,是朱雀城陈家一个长老之女,前几天与同伴进森林里寻找灵药,遇到中阶妖兽,十来个同伴都逃走,她掉下悬崖伤重而死。” “陈家长老的女儿?是哪位长老?”樱宝欣喜。 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竟是陈家长老之女,太好了。 玄武:“五长老,元婴修为。” “知道了。”樱宝眯了眯眼。 五长老啊,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元婴期,估计寿元快尽了吧。 即便喝了自己的血,他也没进阶,真是背运啊。 樱宝记得那个五长老,应该是陈甜甜的曾祖吧。 “主人,别愣神,那边有一棵灵药!”玄武叫道。 樱宝一挥手,神镰出现,嗖地飞去掘地。 唰唰唰!神镰很快将一株半人高的中阶灵药挖出,乐颠颠送到樱宝面前。 樱宝刚收起灵药,就见一只灰色兔子从一棵大树后探出头,神情幽怨地盯着她看。 樱宝一顿,犹豫一下,取出一竹筒生灵水放在地上,对那兔子道:“这个给你,算作补偿。” 兔子将信将疑,在樱宝与玄武飘走后,嗖地窜出来,抱起竹筒。 用牙咬掉木塞,一股浓郁灵气飘出来,吓得兔子立刻用爪子堵上竹筒上的小口。 然后弯腰咬起木塞,蹦蹦跳跳跑进森林,很快钻进兔子窟。 第四百七十六章:朱雀城 http://.biquxs.info/

樱宝与玄武一路走一路采集灵药,很快出了森林。 玄武为了避开妖兽,让天衍书不停测算,消耗掉它好几十块灵石。 总算在天黑前到达朱雀城。 樱宝收起玄武,一瘸一拐往城门口走去。 守城修士也有陈家的人,望见樱宝惊讶道:“十一妹,你怎么没跟小队一起?” 樱宝朝此人笑笑,虚弱道:“遇到妖兽,跟他们走散了。” 守门修士了然:“怪不得我瞧见家主急匆匆出城了,想必去营救人去了,咦?你一个人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组队出去采集灵药,肯定有一个人准备了飞行法宝,不然一走数千里,光凭他们自己动用修为赶路,遇到妖兽就是送死的料。 “遇到一个好心人,他送我到附近才走。“樱宝道。 她已经搜寻过这具身体,全身上下连个纳物灵器都没有,只挎着一个背包,里头装了一把匕首、一个小凿子,几棵初阶灵药,还有一些干粮与水。 也难怪,刚刚筑基修为,还未辟谷,不吃食物也许不会死,但肯定会虚弱无力。 守门人点头,“那你快回去吧,先去找人医治一下。”等家主他们回来,族里药师肯定要忙碌起来了,也就没空料理这些庶子庶女。 樱宝点头,慢慢走进城内,雇了一辆兽车,前往陈氏家族。 陈氏家族在朱雀城也是排的上号的修仙家族,他们每个成年男性族人都有两个以上女人,然后不停地生孩子,若生下有资质的,就重点培养,若是没有灵根或者灵根不佳的,都只能成为打杂的炮灰。 陈淑媛这样的,灵根不好不坏,好不容易修炼至筑基,之后再无寸进。 所以陈淑媛便被家族边沿化,不停地做家族任务,用以换取修炼资源。 这次她受伤,只能自掏腰包找族里药师治疗。 樱宝腰间挂着陈淑媛的腰牌,走进家族药师院子,先去生药柜那边,取出一根中阶灵药递过去:“我受伤了,骨头断了几根,要找灵药师接骨。” 收药的弟子看她一眼,接过药材仔细辨别,然后给她一个牌子:“去找孟医师。” 樱宝接过牌子,一瘸一拐走去孟医师的院子。 孟医师是专治骨伤的灵师,但收费也高,没有一棵中阶灵药都请不动他。 一个时辰后,樱宝的腿伤与肋骨伤势很快好转。 只要在家休息两天,就能恢复如初。 樱宝感叹:“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要是也有这种厉害的法术就好了。” 玄武淡淡道:“他是水木双灵根,修习的是长春诀,你没有木灵根,修炼不来。” “好吧。”樱宝回到陈淑媛的住处,一处小小院子,里头有九间屋,住了九个女修士。 此刻院子里没什么人,大晚上的也不知都去了哪里。 樱宝走进陈淑媛的屋子,仰面躺在小小的木床上,心里吐槽:“好歹是五长老的庶女,住的地方竟像仆人居所。” 她从神府拿出一包干粮吃着,又喝了一点水,强行让自己睡着。 一觉睡到第一天早上,樱宝见窗外微微发亮,赶紧起身。 这会儿,身体内的疼痛已经消失,修为也稳固不少。 樱宝将陈淑媛屋内收拾一遍,拿了几身衣裳与鞋袜,又将一些修炼用的书籍收进神府。 之后走出院子,前往集市。 要想混进家族禁地,硬闯是不行的,必须用一些隐匿法器才可以。 等自己收走先天灵脉,必定要引起震动,陈家几位老祖必定出山,所以她还要预备一件可以遁逃的灵宝。 最好是一次逃出千余里的高阶灵宝。 樱宝走进一家珍宝铺子,询问隐匿法器。 伙计看她一眼,说:“初阶隐匿法器,要一百中品灵石;中阶的三百,高阶的一千。” 樱宝咋舌。 想了想,说:“我要一个初阶的。” 无论什么品阶的法器,在元婴与化身修士面前就像小儿玩具,只要他们用神识一扫,无论你用法器还是法宝,都会一览无余。 自己只需瞒住路上行人或者普通守卫视线就行,至于其他,只能交给玄武遮挡。 小伙计将一个初阶隐匿法器交给樱宝,又接过她放在柜台上的一百枚中品灵石。 樱宝又花了十枚中品灵石,买了一个隐匿斗篷,穿上它,再戴上兜帽,拉上面罩,可以遮挡结丹以下修士的神识窥探。 随后她穿上黑色斗篷,去另一家珍宝阁,购买一件高阶遁逃灵宝,共花去她两千中品灵石。 樱宝忍着肉痛,将这笔钱付了,又去集市购买不少灵稻与灵麦,以及一些灵植种子。 又在集市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储物袋,这才收手。 再看自己的三箱灵石,只剩两箱。 随后她拐进一个巷子,从另一边走出来时,已经换了装束。 回到陈家不久,有人通知大家去广场集合。 樱宝随着人流走到一处极大的练武场,就见这里站了不少人,足有一千多人。 这还只是一部分陈家人,其余的不是外出做任务,就是在其他岗位上没过来。 只见陈家家主站在高台上,开始讲话:“今日叫大家过来,是因为无极宗来人,想在咱们家族挑选几名资质优秀的弟子,你们谁想参加竞选的,就去任务处报名,三天后考核开始。” 台下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却嗤之以鼻。 因为每个报名者都要交一百块下品灵石。 一旦报名,不管你考不考,这笔钱是不退的。 “哼!每次都说公平竞争,最后还不是被内定了?我可不想花冤枉钱给人家送温暖。” “就是!我已经参加过无数次,结果怎样?明明考了第一,却还要面试,结果面试合格的都是内定人员。” “我瞧族长是穷疯了,竟算计起咱们那点鸡毛。” “嘿!你们可别小瞧了这笔钱?咱们一人出一百报名费,两千人就是多少?二十万呐?家主隔三差五说这个宗那个宗的来招人,结果,都特娘的是骗子!” “可不是!” “我这次不报名了!” “我也不报了!” 众人义愤填膺,等家主讲话结束,纷纷散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龙魄 http://.biquxs.info/

樱宝望一眼台上,只见家主已经不是自己那时候的家主,想必之前那人已经不在了。 她跟着人流又往回走,但走到一半,就见很多人又拐去任务处。 樱宝迟疑一下,也跟着走进任务大厅。 大厅内此刻竖起牌子,上头写,无极宗招收弟子报名处。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傍晚,家族各岗位陆续换值,禁地那边也是。 此刻是各防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最混乱的时刻。 樱宝披挂上隐匿法器,又有玄武帮她掩饰气息,慢慢靠近禁地。 趁着守卫进进出出之时,她悄悄混进了山洞内。 然后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下去,从一处岔道拐进另一个更深的通道。 这里洞壁上闪着各种符文光芒,稍不留神就会触碰上。 樱宝在玄武的指点下,一步步避开禁制,下到地底深处。 然而快接触到灵脉时,她被一道石门挡住去路。 石门上光华流转,各种符文闪烁不停,发出危险光芒。 “进不去了。”樱宝皱起眉。 自己当年就是从这里逃走的,没想到现在这处的禁制更加强劲。 玄武眨巴下小眼睛,想了想,拿出轮回镜:“用它从旁边开一个门。” 轮回镜明显不乐意,镜面忸怩出道道波纹。 樱宝只好开口:“事成之后,分你一半灵植。” 轮回镜闪烁几下,忽地飞到石门旁,用镜子手柄在山壁上划拉一圈,山壁上立刻出现一个白雾缭绕的门。 玄武大喜,率先冲了进去,樱宝也紧随其后。 轮回镜化为一道流光,嗖地钻进樱宝眼睛。 一片雾蒙蒙中,樱宝只看到前方的玄武散发出的光芒,于是紧紧跟着他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洞穴出现在眼前。 “哇哇!先天灵脉!” 玄武惊叹,化为一道金光冲进灵池内。 樱宝走近灵脉,就见一条晶莹剔透的小龙飞舞旋转,看到她显得非常兴奋,亲昵地用透明的龙头蹭她头脸。 “这是龙魄?”樱宝伸出手摸摸透明龙角,心里难过无比。 自己竟不知道,原来所谓的先天灵脉,竟然是龙魄形成。 怪不得所有人都要去屠龙,原来如此。 樱宝忍着悲凉,轻声对透明小龙道:“跟我走,好不好?” 小龙愣了愣,最后点点头。 刹那间,小龙发出耀眼光芒,整个灵池化为一道透明光华,缓缓飞进樱宝眉心。 樱宝只觉得自己修为一点点变强,特别是这具身体,从筑基升至结丹,又从结丹升至元婴。 忽然,整个空间震动起来,洞穴外的禁制发出刺耳声响。 “不好!被发现了,快走!”玄武转身飞回迷雾通道,樱宝也跟着进去。 一人一龟在通道内,又将轮回镜取出来。 “送我们去城外!”玄武道。 轮回镜摇晃起来,表示不行,它做不到。 樱宝只好道:“那去我住的屋子里。” 轮回镜飞出去,在石壁上画了一个圆圆的门。 玄武在前,樱宝在后,飞快在白雾里奔跑。 等走出圆门,发现果然在陈淑媛的屋子里。 樱宝赶紧收起玄武与轮回镜,挥袖驱散白雾,屋里又恢复平静。 又将自己气息收敛至筑基初期,这才躺回床上,凝神查看自己的神府。 神府内又扩大数倍,看起来很是辽阔。 龙魄在圣灵池里来回穿梭嬉戏,像个不堪世事的孩子。 樱宝有些心酸。 它活着时,一定是个极为强大的龙,所以在经历那么多年后,龙魄依然还有一点点意识。 就是不知道这个修仙界还有多少这样的龙魄,她要一个个找出来,将它们收进神府。 “玄武,能感知到我的神瞳碎片在哪里吗?”樱宝问。 玄武:“在一个人的身上。” “谁?他在哪里?”无论此人是谁,她都要取回神瞳碎片。 玄武:“碧莲仙子身上。她是陈家长老,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樱宝冷笑:“碧莲仙子?”不就是陈甜甜么?原来她没死啊。 此时,陈家禁地发生坍塌,将两位老祖都惊动了。 族长兼家主与五位长老赶到,发现先天灵脉不见踪影,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族长气急败坏:“是谁闯进禁地了吗?” 守卫队长单膝跪地,瑟瑟发抖:“我们一直守在禁地门口,并没发现有人进入。” “那为何灵脉不见了?”族长厉声喝问:“难道它自己跑出禁地不成?” 守卫队长快哭了:“真的没有人闯入,石门上的禁制都是好好的,也没有被触碰过的迹象。” 族长气得扬起手,被大长老挡住:“族长,此事蹊跷,稍后再问,咱们先寻找灵脉要紧。” 这守卫队长是他的孙子,他自是不能让人伤及孙子性命。 族长气得直跺脚,立刻吩咐人搜查。 结果里里外外搜了很多遍,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那灵脉仿佛凭空消失。 碧莲仙子缓缓走上前,在一处石壁前看了又看。 她仿佛嗅到不一样的气息,跟她体内的神瞳碎片遥相呼应。 “有人来过。”碧莲仙子伸出葱葱玉手摸了摸石壁,转头对众人道:“将所有族人都叫到广场,我要找人。” 肯定有个携带神瞳碎片的人来过,使用秘术进入地底,将灵脉带走。 她又道:“此人修为不低于元婴,或许是大乘期也未可知,咱们小心应对。” “什么?大乘期?”众人震惊:“那怎么办?碧莲,你赶紧请萧家前辈过来,帮咱们应敌。” 碧莲:“便是请他们过来又如何?那人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况且咱们请人,总不能次次空手吧?” 族长脸色难看。 上一届族长喜欢将家族重要宝物都带在身上,结果被那妖女一次自爆给炸没了,现在家族库存宝物有限,哪里还能轻易拿东西出去送人? 这下可好,连灵脉也没了,以后陈家算是彻底完了。 几位长老也神情凝重。 家族失去灵脉,就如抽去脊梁一般,往后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两位老祖都是合体期,但因寿元将尽,并不怎么出山,这次事情重大,他们不得不来到广场,用神识扫视族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搬空库房 http://.biquxs.info/

可扫来扫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两名白发老者对视一眼,心里叹息。 肯定是哪位前辈将他们家灵脉偷走,这可如何是好? 此界灵气越发匮乏,有很多家族以及宗门都难以为继,只得依附有灵脉的家族与宗门,以求自保。 可自家这些年竖敌很多,一旦被人知道灵脉被盗走,后果难以想象。 “陈忠,暂时封锁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灵脉丢失。”一位老祖道:“你先稳住,这灵脉之事要慢慢查找,不急于一时。” 谁偷了灵脉会在原地等你来找啊,若自家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那才是最愚蠢最糟糕的。 族长鼻子一酸,连连点头。 老祖又望一眼跪在地上的几十名护卫,手一挥,这些人便不见了。 大长老见状目眦欲裂,心痛到牙齿都打颤,但他知道此时不能出声,更不能有任何怨言。 老祖看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族长见老祖走了,数十名侍卫也都没了,只好去广场,让族人全都回去,告诉他们已经没事了。 樱宝走至半路又回转,心里疑惑的同时,盘算怎么单独接触到碧莲仙子,又该怎么打败她。 自己这身体陡然晋升至元婴境,没有经过雷劫淬炼,境界并不牢靠,很容易就灰飞烟灭,所以她必须小心行事。 但无论怎么小心,这具身体完全扛不住对方的一击。 据说碧莲仙子的修为已经达到出窍期,比元婴整整高出一大阶,那自己的胜算就不太大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忽然有个人来找陈淑媛,说是五长老叫她过去。 樱宝跟随此人来到五长老住处,就见一院子的少男少女,足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中,基本是五长老的儿女,或者是孙子孙女,全是他这房的后辈。 五长老见人数差不多,开口道:“今日碧莲仙子要去无极宗一趟,想从小辈里选一批侍从带上,你们愿意去的,就过来抽签,抽到谁,谁就跟去。”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少男少女纷纷举手。 去无极宗啊,全天下最大的宗门呢,若有幸留在那里修炼,总比在家族强。 樱宝一喜,连忙上前,她也要抽签。 暗暗对玄武道:“等我抽的时候,一定帮我抽到。” 玄武不情不愿地应一声。 它不想让主子去那个地方,但不去又不行,因为神瞳碎片还没拿回来。 这次抽签,在五长老这房,只选三个人,其余几个长老那边也都要选三个,也就是十五人,加上她自己那房的五人,碧莲仙子一共要带走二十名随从。 轮到樱宝抽了,她伸手摸出一根竹签,签上有红笔圈的○。 当交上竹签时,站在五长老旁边的一名女子皱起眉,附耳跟五长老说了什么,就听五长老道:“淑媛,你就不用去了,将名额让给其他人吧。” 樱宝冷淡道:“为什么要我让?我若不愿呢?” “淑媛!”五长老怒了,元婴期威压直接朝樱宝扫来。 樱宝假装吃力,依然道:“五长老,是你让咱们抽签的,抽到又让我将名额让出去,这是何道理?” 这五长老虽是陈淑媛的亲爹,但并不允许除了嫡子女以外的其他庶出子女喊他爹,所以陈舒媛依然叫他五长老。 五长老冷哼一声,挥袖一扬,将樱宝甩飞出去,重重跌出院子。 “滚出去!”他怒喝一声:“这个月不交上来二十株中阶灵植,你就不要回家族了!” 樱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毫无波澜。 顶着众人复杂目光,她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挥手下了一道禁制,然后取出轮回镜,“带我去陈家库房,若找到灵植,分一半给你。” 轮回镜欢快地凭空画个圆,一个白雾缭绕的圆形门出现。 樱宝披上隐匿法宝,又让玄武给她遮掩气息,这才踏进白雾里。 待她钻出白雾,就见眼前是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琳琅满目,全是各种灵宝与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等。 樱宝直接将东西往神府收,一个不剩,包括书架上珍贵的修炼典籍,以及炼器炼丹的书籍等。 最后她来到一个高大的炼丹炉前,闻到一股股的血腥气。 有龙血、妖兽血、还有人类的血气。 这陈家,怕不是用修士炼丹的吧? 樱宝一挥手,直接收了这炼丹炉,顺便将墙角堆放的一摞摞贴着符纸的玉盒也收了。 见库房内再无其他,樱宝返身踏进圆门,消失不见。 等回到房间,樱宝火速出了陈家,雇了一辆兽车,直接出了朱雀城。 到了城外,樱宝给了车夫两块下品灵石,径直往森林走去。 玄武在识海哈哈大笑:“不愧是主人,还跟以前一样,陈家这回怕是要完蛋了。” 一个修仙家族失去灵脉,库房内的东西又全部丢失,可比杀他们几个长老损失大,估计没有几百年都缓不过劲来。 “陈家不止一处库房。”樱宝笑盈盈道:“我不过拿空他们最珍贵的一处罢了。”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究竟拿了什么,但绝对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光那些修炼典籍,就是天大的财富了,这玩意在市面上,一本都能卖出天价。 而且,她好像还收了好几箱子的极品灵石。 忽然,远处有庞大威压滚滚而来,将树上的虫鸟都震晕,扑簌簌落了一地。 樱宝意识到不好,立刻进了神府躲避,之后让玄武留心外头动静。 玄武翻开天衍书,一个神力注入进去,就见天衍书上显现出外头情景。 两道身影从森林上空掠过,每个修为都不低于大乘期。 樱宝注视着这两人,发现有个身形特别熟悉。 对了,那个人是萧承隽。 他应该接到碧莲仙子的信息,特意赶往朱雀城。 中途他就开始搜索周围有没有可疑之人,所以才铺开威压,威慑四方。 “那个萧承隽身上有神瞳碎片吗?”樱宝问。 玄武:“没有。”顿了一会儿说:“他身上穿的好像是龙鳞甲,是你母神的鳞片做成。” 龙神虽然自爆,但她身上的鳞片却有好多没坏,被那些修士抢去不少。 樱宝沉声问:“怎么才能杀死他?” 第四百七十九章:极品灵脉 http://.biquxs.info/

玄武想了想:“那你必须融合所有神瞳碎片,再从无极宗取回你母神的护心鳞。” 当初那护心鳞是佩戴在樱宝身上的,之后被萧陌收走,放进无极宗的库房内。 樱宝默然。 自己也知道必须拿回神瞳碎片才行,但自己修为有限,即便鼎盛时,也不过相当于大乘期。 以她目前修为,能杀了碧莲仙子就算不错了,可若加上萧承隽,那自己的胜算不大。 唯一办法,自己去多收集几条灵脉,也许修为就会大涨。 樱宝望着卧在圣灵池里的龙魄,思索一会儿,对玄武道:“你看看周围哪里还有灵脉,我们去收回来。” 玄武苦着脸咬破爪子,将血滴在天衍书上:“离这里万里之遥的万象城内有两条灵脉,分属于两个修仙世家。” “那就去那里。”以前樱宝做这种事或许会犹豫,可自从知道这些灵脉都是被囚禁的龙魄,她恨不得将所有人修碎尸万段。 玄武点头。 两天后,樱宝到达万象城。 给轮回镜喂一次中阶灵植后,它破开虚空,带着樱宝来到地底深处。 毫无意外,这里依然囚禁着一条龙魄,只不过它很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樱宝向它伸出手:“到我这里来。” 龙魄呆呆望向她好一会儿,才慢慢靠近。 樱宝摸摸它虚幻的身体,将它收进神府。 随着龙魄被收走,整个地下洞穴黯淡一片。 樱宝火速又让轮回镜开了一个门,直通另一处灵脉之地。 这里的龙魄是火红色的,发出灼人温度,它脾气也很火爆,张口就向樱宝喷出一口灵火。 樱宝却对这道灵火隐约有些熟悉。 自己还在蛋壳里时,就沐浴在这样的灵火里。 “红月。”樱宝轻声唤道。 它应该是母神的属下,负责孵化自己的红月姨姨。 暴躁的龙魄微微一顿,愣愣望向樱宝好一会儿,慢慢靠近。 当嗅到熟悉的气息,红月哀伤地蹭了蹭樱宝。 樱宝向它伸出手:“跟我走吧。” 红月点头,身体围着底下洞穴飞了一圈,将洞穴内所有火灵石都卷起来,直接飞向樱宝。 这些火灵石,都是它的精魄凝结而成,它一个都不能落下。 两个龙魄进入神府,樱宝的修为逐渐攀升,直接升至出窍境,还差一点点,就能到达分神。 玄武见状,兴奋异常,不惜耗损千年修为,陆续为樱宝掐算出好几处灵脉之地。 十几天后,樱宝陆续又收取五六条灵脉,将修为升至洞虚境。 这天,樱宝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踏进无极宗管辖的青龙城。 刚一进城,就感觉城内气氛很是不对,路边竟连个摊贩都没有。 她将周身气息收敛,装成结丹境的女修,住进一家客栈。 客栈要登记户籍,樱宝便报上朱雀城陈家。 客栈掌柜笑道:“听说你们陈家的灵脉被人偷走,可有此事?” 樱宝一脸吃惊:“什么?我陈家灵脉被盗,掌柜你如何知道?” “呦,仙子竟然不知么?现在城里都传开了,有魔修伪装成人修模样,四处偷盗灵脉,好些世家的灵脉都不见了,如今他们来到青龙城,要联名请无上仙尊出手呢。” 樱宝一脸悲切:“这么说此事是真的了?没想到我出来一趟,家里竟出了这等事,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安慰道:“仙子也别难过,便是你们家族没了灵脉,对你们女修也没啥,大不了找个有灵脉的家族嫁进去便是。” 樱宝:. 走进客房,刚在罗汉榻上坐下,就听玄武急吼吼道:“青龙城内有三处灵脉呢,都是上等灵脉,咱们什么时候去收?” 樱宝朝榻上一躺,淡淡道:“城内戒备森严,灵脉处必定有很多高阶修士驻守,咱们不能去。” 玄武小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无精打采地将脖子缩回,唉声叹气。 樱宝道:“但咱们可以去无极宗内,收取那里的极品灵脉。” 无极宗地域辽阔,灵脉也多,大部分是上品灵脉,据说无上仙尊所在的蓬莱峰下,还藏着一个极品灵脉。 “真的?”玄武的小眼睛又亮起来:“那咱们赶紧去吧。” 樱宝摇头:“现在不行,等会儿肯定有人来查房,咱们不能离开。” 果不其然,有人敲门。 樱宝走过去打开门,就见四五名巡察拿着一本册子站在门口。 中间那人看一眼樱宝,捧着册子问:“哪里人?因何来青龙城?” 樱宝:“朱雀城陈家五房人,我来青龙城是想拜进无极宗。”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一声:“就凭你?” 说罢在册子上打个勾,又去敲响另一间房。 樱宝砰地关上门,仿佛在宣泄怒火。 几名巡察笑了几声,不以为意。 等他们查视完走了,樱宝松口气,刚要让轮回镜开辟通道,就听房门再次被敲响。 樱宝皱起眉,只得去开门。 门口站着几名年轻修士,全是陈家人,为首的正是五长老的嫡女陈爽。 陈爽一脸不悦望着樱宝,厉声道:“陈淑媛,你为何也跟来?” 樱宝扫视一遍此女,见她只有结丹初期,冷冷道:“我为何不能来?” 陈爽见她竟敢还嘴,扬手就朝樱宝打来。 樱宝轻抬手指,微微一弹,就见陈爽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众人惊呼,连忙跑出去追人。 那陈爽撞破客栈栏杆,直接掉落在一楼大厅内。 幸好她有护体法宝护着,不然可丢大丑了。 陈爽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就要飞上二楼找樱宝拼命,被赶来的几人拉住。 一人道:“我瞧那陈淑媛好似得了什么大机缘,竟然一下子从筑基升至结丹后期了,咱们赶紧回去向碧莲仙子汇报,由她来惩治这个忤逆之人。” “就是,上次在妖兽森林,她掉下悬崖竟然没死,还比咱们早回了家族,此事定然有蹊跷,说不定就是陈淑媛伙同妖魔偷了家族的灵脉呢。” 陈爽若有所思,“那好,留两个人在此守着,其余人跟我去找碧莲仙子。” 盛怒过后陈爽也反应过来。 自己的修为不及那陈淑媛,若强行挑战,自己肯定落不到好。 说不定陈淑媛想借机报复呢,毕竟在妖兽森林,自己一帮人抢了她的中品灵药,还将她打下山崖。 樱宝在楼上瞧见陈爽几个出了门,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她想了想,穿上隐匿法宝,飞身下楼,尾随而去。 第四百八十章:灵月 http://.biquxs.info/

樱宝有合体期修为,即便穿的只是普通隐匿法器,合体境以下的仍旧发现不了。 而碧莲仙子不过出窍期,自己现在比她高出整整一级,杀她易如反掌。 陈爽快速来到富丽堂皇的栖仙楼,走进楼内。 此处也是客栈,但等级非常高,只接待元婴以上修士,而且每天的住宿费用也十分可观。 陈爽走近一处套间,让其余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去敲门。 禁制打开,陈爽走了进去,就见碧莲仙子歪靠在软枕上,正与人用通讯玉牌聊天。 这种玉牌很是神奇,只要在玉牌上输入气息,彼此联系的时候,就可以显像。 陈爽也想要一块这样的玉牌,奈何这东西价格很贵,即便她身为五长老的嫡亲闺女,也仍然买不起。 “四长老,我在城里瞧见陈淑媛了。”陈爽小心禀报。 陈甜甜斜了她一眼,将通讯玉牌收起来,问:“人呢?带来没有?” “没带来。”陈爽惭愧道:“陈淑媛忽然修为升高一大阶,如今看着像结丹后期,她肯定得了什么大机缘。” “哦?”陈甜甜听到机缘二字,很是感兴趣:“什么样的机缘,能让一个筑基在短短一月内升至结丹?” 陈爽眨巴下眼,神秘道:“四长老,弟子猜她肯定跟家族灵脉失踪有关!” 陈甜甜眼睛眯了眯:“这么说,那个偷盗灵脉的,说不定也来了青龙城。” “嗯!”陈爽用力点头,“那陈淑媛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是跟那贼人是姘头!” 陈甜甜皱了皱眉,朝陈爽挥挥手:“你先出去,我先找个帮手来。” “是!”陈爽退了出去。 陈甜甜拿起通讯玉牌,刚要点上去时,她的头忽然飞了出去。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就看到一道黑影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樱宝一把抓住想逃脱的元神,将其封进一个透明瓶子里,丢进储物袋。 她手一抓,一块金色碎片从无头身体里飞出来,落进她手心。 一个清洁术打在金色碎片上,这块碎片便化为一道流光飞进樱宝眼睛。 随即,她的修为再次攀升,冲破合体期壁垒,直接晋升大乘。 进入大乘期的修士,与仙人仅一步之遥。 此时的樱宝用神识一扫,整个栖仙楼尽收眼底。 樱宝衣袖一扫,将陈甜甜的尸身与随身物品扫进储物袋,随即旋身消失。 片刻间,樱宝出现在一处山崖处。 手指一点,崖壁上出现一个山洞。 她飞进山洞,随即在洞口下了一个禁制,取出轮回镜。“带我去无极宗的极品灵脉处。” 半刻后,樱宝与玄武出现在一个布满灵石的广阔洞穴里。 这些菱形灵石像是长在洞壁上一样,大大小小,散发莹莹光芒。 忽然,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传来,让樱宝心中一悸。 这是母神的气息! 玄武也感觉到了,它急急忙忙朝洞穴深处冲去。 洞穴的最深处极为广阔,四周布满各种各样的灵晶石,洞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晶花池,绚烂的晶石如同一朵朵仙花,开满整个池子。 可池子中间有一根参天巨柱,直通洞顶,一条透明优雅的巨龙盘旋在石柱上。 樱宝瞧见,龙的尾部被钉在柱子下方。 “母神!”她认出来,这透明龙魄竟是龙神,也就是生育她的母亲。 巨龙缓缓转过头,当看到樱宝时,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但它一动,柱子就散发出符文光芒,将它身体死死吸附在石柱上。 樱宝泪流满面,想过去解救,但被玄武挡住。“那里有很强的阵法禁制,你若是过去,肯定会跟龙神一个下场。” 龙神似乎也意识到什么,逐渐平静下来。 它神情忧虑地盯着樱宝,想说什么,可根本做不到。 樱宝想了想,取出轮回镜,用力将镜子抛向龙神。 龙神眼睛一亮,张口吞下镜子。 这面镜子是上古神器,可以穿梭万界,扭转时间与空间,无论什么阵法都可以破解。 龙神吞下镜子后,囚禁她的阵法开始扭曲,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脱困了。 樱宝一脸期待地望着母神,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缓缓靠近。 她一转身,手中神镰已经劈了下去。 然而,一道法术打来,不仅化解她的神镰攻击,还将樱宝击飞出去,跌进晶石池内。 晶石池内的伏龙阵缓缓启动,无数符文将樱宝死死缠绕住。 玄武怒了,身躯忽然长大无数倍,如同小山一般,一爪子拍向来人。 那人飞身闪开,银白色的长裙飞舞,洁白的银发如同匹练,围绕在她身周。 她绝美的面庞露出笑意,衣袖一挥,一个玲珑宝塔出现。 “收!”女人娇喝一声,玲珑宝塔发出耀眼光芒,瞬间将玄武吸了进去。 然后她笑吟吟望向樱宝,轻声道:“你就是姐姐的女儿?” 樱宝冷冷看向她:“你又是何人?” 女人掩口笑道:“我是你姨母啊,你娘没告诉过你么?哦,是我口误,你娘死的时候,你还在蛋壳里呢。” 樱宝蹙眉望着这女人,从她身上却闻到自己的血气。 她忽然想起玄武的话,萧陌以前每隔一段时间就放自己的血去救一个凡间女子,那个女子,应该就是眼前此人。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灵月吧。”樱宝冷冷道:“那个背叛龙族的叛徒。” 灵月诧异,随即笑开:“对啊,世间有我一个就行,要那么多龙做什么?他们又不能为我所用,活着不如死了的好,死了还能福泽仙界,为人修提供仙缘。” 樱宝平息一下心中怒火,问:“灵月,我母亲一力培养你做未来的龙神,你为何要害她?” 她听玄武说过,母神想将她孵化后,就带她游历万界,并定好继承者,将她培养成下一届龙神,结果忽然遭遇不测,母神逼不得已,将还在蛋壳内的樱宝元神抽出,用轮回镜送去人间投胎。 现在想来,这个灵月就是母神培养的对象,也是她最不设防的亲人,所以才能着了道,不知不觉陷进诛神阵,不然母神那般强大,怎么可能会打不过那些杂碎。 灵月神情一冷,美丽的眸子眯起:“龙神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你母亲算什么东西,我何须她来培养?” 她抬头看一眼石柱上的龙魄,笑容灿烂:“待我吸收你母亲的龙魄,就可以顺利晋升龙神了。你看,这才是你母亲应该为我做的。” 灵月美眸流转,双手掐诀,朝龙魄罩去。 只见龙魄上的精气被缓缓吸引过来,进入灵月口中。 樱宝怒目圆睁,强大元神忽然自陈淑媛的身体内飞腾而出,手一伸,神镰出现在手心。 这时,一道耀眼光芒闪过,龙神的龙魄从定神柱上脱困,直接扑向女儿。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回家 http://.biquxs.info/

樱宝大喜,直接将母神龙魄收进神府。 龙神的龙魄一入神府,樱宝的元神从大乘期一路飙升,直至升到真仙境。 真正的龙神,从来就不是靠吸食龙魄而强大,她需要的是龙族的支持与信仰。 樱宝手中的神镰朝灵月劈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灵月大惊,想躲避却无能为力,身体急速崩坏、碎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樱宝一手抓住想逃脱的灵月元神,用摄魂术将她的记忆全部摄出。 一幕幕情景出现在眼前。 灵月从小小一只幼龙,慢慢长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然后她遇到这辈子最爱的人,也就是她的姐夫,世上唯一的凤神,朝颜。 但姐夫只拿她当小孩子看待,并无一点男女之情。 灵月渐渐长大,心中越发起了执念。 几次勾引试探不成,她恨上了姐姐蓝月,于是萌生杀死姐姐蓝月,自己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朝颜便离开此界,不知去向。 灵月跑去询问姐姐,但姐姐只敷衍几句,并不跟她说实话。 灵月心里焦躁,又无法跟别人述说,一气之下跑去人修界。 然而人修们诡计多端,他们不仅骗她身体,还骗她修为与钱财。 终于有一天,她被人修认出是龙族身份,然后就被囚禁起来。每日放血,或者被一个个恶心无比的老男人凌辱。 他们想长生不老,想用她当炉鼎增加修为,反正什么恶心的事都在她身上试过一遍。 灵月无法逃脱,心里恨毒了姐姐以及自己的龙族身份。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一个青涩的少年。 他经常过来给她疗伤,并投喂灵食给她,还会红着脸问她想要什么,他尽可能满足。 灵月仿佛看到生机,用尽心力讨好他,用身体取悦他,告诉他,自己心悦于他,要给他生崽子。 不知过了多少年,那少年长成一个强者。 但灵月也虚弱的如同一个凡人。 灵月憎恨那些人族修士,但更恨姐姐与龙族。 因为她们一直没来救她,让她在人间活活受了百余年的罪。 一个邪恶念头在心里滋生,她要全部龙族都去死。 于是,众多人修得到进入龙族族地的地图以及禁咒,一条条龙被猎杀。 龙族开始反抗,但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亿万人修,它们仅仅千余条龙而已,根本抵挡不过。 可即便这样,这场拉锯战也经历了数百年。 直至灵月亲自出马,将强大的人修引入龙神宫殿,伏击了生产不久的龙神蓝月,导致龙神自爆,使得整个龙族族地消失。 樱宝读完灵月的毕生,心里冰寒一片,手掌一握,将她的元神碾碎。 这些碎片她也没放过,直接吸收进神府,让自己的修为增长一阶,达到玄仙境。 随着灵月元神俱灭,她的玲珑宝塔出现。 樱宝拿过来,直接抹掉上头印记,将玄武放了出来。 玄武哭唧唧,背壳上的金色书籍都黯淡几分。 “有人来了。”但因这里有强大的禁制阻挡,他暂时进不来。 樱宝知道谁会来此地。 此处是灵月的居所,萧陌想进来也得经过她的同意。 一挥手,樱宝将整个洞穴里的冰灵石都收进神府。 她如今是玄仙境,在此界已经是天花板级别,对付一个无极宗就像碾只蚂蚁般容易。 或许也有极少数比她高的老怪物存在,但数量不会超过十个。 这些老怪物早已看透生死,他们返璞归真,有的隐匿凡界,享受凡人的生活方式;有的去万界游历,就像自己那鸟父一样。 而她母神虽说修为高深,但心思纯净,加上有天道制约,出不了龙族族地,所以才被那些阴险人修加叛徒杀害。 当然,神是杀不死的,除非自爆。 估计龙神不想被人修们羞辱凌虐,才选择这么做。 正在这时,洞穴禁制轰隆一声碎裂,一群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神情紧张的萧陌与萧承隽,身后还有一众修士,个个修为不低于元婴。 萧陌一眼看到樱宝,微微一愣,一时没认出是谁。 只见樱宝乌发披散,一身银色长裙拖曳在地上,散发着莹光。 这是灵力化成的衣裙,无风自动,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灵光里。 加上她五官与凡界多有不同,额头还有一朵金色的灵纹,宛如降世神女。 “阁下是谁?”萧陌面如寒霜,握紧手中长剑。 樱宝不想理会他,只想干掉这些人赶紧出宗。 无极宗内阵法遍布,她并不敢托大。 自己母神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她可不想被困死在诛仙阵中。 “妖女!就是你偷盗的灵脉吧?”萧承隽厉声喝道:“今日敢进无极宗,你就受死吧。” 说罢,手中长剑挥出,形成一个个剑阵,直朝樱宝而来。 萧陌也一同出剑,封住樱宝四面八方,防止她逃走。 樱宝神色一冷,手中神镰直接向萧陌与萧承隽横扫过去。 在玄仙面前,他们这些人修如同纸片人一般脆弱。 即便是身为人仙境的萧陌,这种威能也不是他能抵挡,哪怕他已经祭出先天灵宝护体,身体也承受不住一个比他高五大阶的仙人一击。 等萧陌回过神,发现自己变成一团雾气飘在半空,下方是一个巨大深坑。 无极宗的护宗大阵已经碎裂,蓬莱仙山一片狼藉。 萧陌茫然地寻找那个女子行迹,但什么都没有。 他来不及思考灵月去了哪里,意识便越来越涣散,被风一吹,很快陷入黑暗。 樱宝离开无极宗前,先去搬空藏书阁,又去珍宝库将所有珍宝收走,还将无极宗内的所有灵脉都收进自己神府。 再去青龙城收了两条灵脉,又踏破虚空去了别处,将已知龙魄收的七七八八,之后返回凡界。 如今她已是大罗金仙境,即便不用轮回镜,也可撕破虚空随意行走万界。 但她不想破坏凡界规则,更不想让丈夫与孩子对她生疏,于是仍旧投进原来的身躯,回到原地。 一睁眼,就见眼前黑漆漆一片。 伸手拿掉盖在身上的竹罩子,坐起身。 还是自己原先的屋子,床也是原来的床。 樱宝回头看一眼那竹罩子,就见上头还缝了厚厚棉布。 这是怕她落灰? 走出房间,忽然瞧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门口椅子上,正在打瞌睡。 樱宝仔细打量,发现他跟魏湛很像。 戳戳他脑袋,低声唤一声:“魏湛。” 魏湛忽地抬起头,当看到樱宝时,眼睛呆滞,好半天才一把抱住她,呜呜哭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啊,若不是你还有热乎气,我都下去陪你了。”魏湛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泣着,“你知道吗?你闺女因为你一直不醒,就是不肯议亲。” 樱宝拍着他后背哄道:“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咱们一家长长久久在一起。” 四百八十二章:变年轻了 http://.biquxs.info/

魏湛终于止住哭泣,一脸幽怨地抓住娘子袖子,带她去见母亲王夫人。 王夫人面容变化不大,但两鬓已经花白,见到儿媳妇终于回来,松了口气,满心都是欢喜,立刻让仆人去准备滋补品。 躺了这么多年,樱宝的身躯看起来很是纤瘦,可得好好调养调养。 樱宝:“多谢娘,不用麻烦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吧。” 王夫人诧异:“去什么地方?” 魏湛神情紧张地抓住她:“娘子,你又想去哪?” 樱宝一手抓住魏湛,一手挽住婆婆,瞬间出现在她的神府内。 此时的神府非常辽阔,有蔚蓝的天空,明亮的太阳,高山森林湖海,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带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谷里有亭台楼阁,花鸟鱼虫,各种仙禽灵兽。 山谷中间还有一泊大湖泊,这是圣灵泉与她的神瞳所化。 许多透明龙魄在里头欢快嬉戏,见到樱宝,它们全都飞来,落地时化为一个个美丽绝伦的少男少女。 它们好奇地打量魏湛与王夫人,将俩人吓了一跳。 正当他俩有点不知所措时,一位有着冰凌般银色长发的美人走来,笑盈盈看着他们。 “阿娘,魏湛,这是我母神。” 樱宝介绍道:“母神,这两位是我婆母与夫君。” 王夫人立刻了然,朝蓝月微微福个礼:“原来是亲家母。” 魏湛结结巴巴跟着喊一声:“母神。” 蓝月扶住王夫人,微笑着没说话,只用手一点,一道光华进入王夫人体内。 王夫人的面容眼见地年轻起来,皮肤变的洁白光滑,头发也乌黑靓丽,宛如芳华少妇。 樱宝大喜,朝蓝月一拜:“多谢母神。” 蓝月笑笑,又在魏湛额头一点。 魏湛的修为直接攀升,一直升至元婴境。 随着他修为升高,人也越发年轻,与樱宝站在一起愈发相配。 魏湛是修炼过的,虽然之前只堪堪练气五层,此时也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 他朝蓝月一抱拳:“儿谢母神赐福。” 蓝月微微一笑,渐渐隐去身形。 王夫人大惊,还以为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愧疚道:“樱宝,你母神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点化咱们,所以她就……” 樱宝安抚道:“母神去修炼了,阿娘不用担心。” 母神为了点化婆母与夫君,确实付出一点代价,但她毕竟是龙神,即便现在失了本体,但她依旧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只要她在自己的神府修养一段时间,会慢慢补回来。 王夫人与魏湛听了这话,这才好受些,跟着樱宝在神府里四处逛了逛。 此时的神府堪比一个凡人界大,短短时间他们根本看不过来。 不过两人倒是开了眼界,惊叹世上还有这等仙家圣地。 樱宝缓缓道:“阿娘,你与魏湛也可以留在这里修炼,我划一片区域建了一座庄园,你们便带着孩子们在此生活。” 龙神之所以能成为神,就是因为神魂内有神府的存在,等亿万年后,龙神陨灭,神魂散去前,她可以选择将此处祭出,作为另一处龙族生存之地。 现在她的神府,将是未来的龙族栖息地。 王夫人有些心动,但想到孙女还在外头,便摇摇头:“暖暖还在外面,我.还是陪着她吧。” 孙女还年轻,以后还要嫁人,怎么着也不能把她困在这个地方。 樱宝看出婆婆的担忧,便也没强求。 她带俩人来到庄园,这里房屋的布局与郡主府相差无几,但多了藏书阁与珍宝楼。 无极宗的库藏基本被她搬来,连带炼丹药鼎与炼器库房。 她还挪来一个很大的灵药园与一个灵兽园,全都安放在附近。 不过,很多地方都被她下了禁制,等闲人不得进入。 樱宝将一枚玉简交给魏湛:“这是进入藏书阁与珍宝楼的钥匙,你无事的时候就去看看典籍,另外那些药园与灵兽园的禁制对你也不设防,你若需要,可随时去取用。” 魏湛接过玉简,应了一声。 他虽然修为增高,但对如何使用法术一窍不通,所以必须去看看典籍。 魏湛心里很是急切,很担心自己实力低微,被娘子嫌弃。 随后,樱宝带着婆婆出了神府,魏湛却留在神府内研读法术典籍。 王夫人与樱宝回到魏宅,将吉庆院的仆人婢女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她的贴身侍女丁香,一眼看到年轻几十岁的主子,不由瞪大眼睛:“夫人?您是夫人吗?” 王夫人微笑点头,说:“当然是。郡主已经醒来,我回头写封信给暖暖,让她早点回来见见她母亲。” 前阵子孙女被太子请去京城玩耍,这会儿不在家中,所以有此一说。 丁香这才注意到夫人身边这位美丽的妙龄少女竟是郡主。 她连忙给樱宝跪下行个大礼:“奴婢无状,竟没认出郡主,请郡主恕罪。” 樱宝:“你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眼前的丁香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面容苍老不少,估计都是做祖母的人了。 丁香谢过郡主,站起身,好奇打量主子。 郡主多少年前就这样,丁香也没见过她三十岁的模样,所以没啥感触。但王夫人都五十多的人了,即便保养再好,也还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一朝竟变回二十来岁模样,比前院的娘子们都年轻,怎不让她心惊。 王夫人笑道:“看什么?快去灶房吩咐厨娘们做一桌席面送来。” 她不仅模样变年轻,整个人都是最健康最鼎盛状态,以前不敢吃的东西,今儿她也要尝一尝。 丁香哎一声,快步跑去灶房。 很快,全府都知道郡主醒了,夫人竟返老还童,跟郡主站在一起,就像姐妹一样。 魏家主巡视铺子回来,就听到府内仆人们议论纷纷,不由好奇,迈脚往吉庆院赶来。 几名妾室面面相觑,有心想跟来看看真假,又怕被夫人责罚,于是派丫头往吉庆院偷看真假。 吉庆院内,樱宝也没避人,挥手摆出两坛子灵酒,将左右婢女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幕还被魏家主看到,他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当看到王夫人时,老头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你你.真是阿瑾?” 四百八十三章:嫌弃 http://.biquxs.info/

王夫人没理他,自顾自跟儿媳说起做衣裳的事。 如今她身材相貌恢复年轻时模样,之前老太太的衣裳就不想穿了,这会儿想做几身鲜嫩些的试试。 魏家主走上前,仔细盯着妻子看,越看越心惊,心里也有一丝期盼,试探着问:“阿瑾,你为何忽然变年轻了。” 见妻子没回答,又朝樱宝看了看,“郡主,你果然是神仙吧?” 十几年前就有人传,他的儿媳是仙人,用仙法击败了金国,为此皇帝还给姜家与魏家都封了爵位。 他原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今日一见,心里已经信了十成十。 儿媳一睡十来年不醒,这会儿醒来,他妻子就返老还童了,这个肯定是媳妇的功劳。 再看妻子宛如芳华,重返青春,而自己胡子花白,满面皱纹,最近身体都不行了,总是力不从心,他心里升起希冀,望向儿媳的目光就火热起来。“那个,樱宝啊,你看爹最近身体愈发疲惫.” 话音未落,就挨了妻子王瑾一记眼刀。 王夫人蹙眉道:“你身体疲惫就去库房找些滋补品用用,樱宝今儿刚醒,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这会儿魏家主愈发不敢得罪妻子,讪讪在桌旁坐下,厚着脸皮道:“夫人,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王夫人也不理他,转脸与樱宝说话:“最近我那布庄新来了一批绫罗,颜色花样都是新式的,回头我让人送些进府,咱娘儿俩多做几身衣裳。嗯,也给七郎做几身。” 樱宝还未说话,魏家主忙不迭道:“我这便让人送来,顺便再让他们送些上好的首饰与珠花。” 王夫人没言语。 樱宝赶紧道:“爹,首饰珠花这些就不必了。”她库房有好几箱子金银玉器首饰,什么花样都有,实在没必要再要公爹铺子里的商品。 魏家主一拍大腿:“这怎么说的?咱们新到一批首饰,样式都是今年新款,当然要由咱自家先戴,旁人看着好,也能多买几样。” 樱宝:. 感情公爹是让自己给他打广告啊。 王夫人瞪了丈夫一眼,也没反对。 于是,绸缎铺子与首饰铺子源源不断送来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将王夫人的正厅都摆满。 樱宝随便挑了几样,便不再关注。 王夫人一连挑选十几种花色布匹,又将新款首饰也挑了好几样,这才让掌柜的拿回去。 魏家主笑呵呵又选几样,交给一同过来的绣娘,让她们抓紧时间做衣裳。 从婆母这里用完饭,樱宝便回了自己的郡主府。 她屋里几个婢女大多数成亲,还各自都生了孩子,魏湛便放她们出了院子,又新找两个年纪小的婢女看守樱宝的院子。 但木丹不愿嫁人,依然在院子里做一等女婢,顺便管理新来的小丫头。 “郡主,您洗漱吗?”木丹望着郡主,心里惊叹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放弃,终于等到郡主苏醒。 樱宝点头:“我要泡澡。” 她虽用了清洁术,但自己这身体毕竟躺了十来年,即便每天有婢女给擦洗身体,她心里总感到不得劲。 木丹赶紧让小丫头去准备热水,自己边准备毛巾与欢喜衣裳吗,边跟樱宝说起这十年来的事情。 小郎已经娶妻,留在周河县县衙当了一个主薄,无悔的爹娘一直没来找他,估计是不打算要他了。 前段时间,无悔陪着暖暖去了京城玩耍,六月份才能回来。 几年前,皇帝竟给姜武赐婚,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不过因为公主年纪尚幼,两人一直没有成婚。 樱宝听到这个,眼皮直跳。 师父还真是不靠谱,自己弟弟都多大了啊,不给他赐个年纪相仿的,竟给他定个娃娃亲。 “现在那公主年纪多大了?”樱宝问。 木丹:“今年大约十五了,圣上给定了婚期,就在八月份。” 樱宝在心里计算姜武的年纪,估计得有三十了,唉,师父真不是人。 泡完澡,樱宝屏退婢女,进入神府。 魏湛正在庄园内练习法术。 见到娘子来了,立刻笑着过来:“樱宝,我已经学会两种法术了。”说着一挥手,周围花草缓缓舒展枝叶,长高一大截。 樱宝点头:“不错。你是木火双灵根,可修习长春决。” 她手一伸,从藏宝阁拿出一盒子玉简:“这个便是长春决,你先练练,若是不行,再换其他。” 魏湛挠挠头。 他没有师父教授,很多都是靠自己摸索,今日在藏书阁内随便找本书看了看,却不得要领。 樱宝拿起一根灵气氤氲的玉简,直接靠在他额头上。 一大段信息涌入脑海,魏湛顿时茅塞顿开。 原来神仙看书只这样看的呀。 樱宝一连给他用了五根玉简,见他已经是承受的极限,便将盒子收起来,重新送进珍宝阁。 此时的魏湛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眼消化进入脑海的知识。 樱宝没有打搅,走去庄园外。 挥手间,一座座大院子出现,院子里有房屋庭院,花草树木,亭台楼阁。 她还将这些大院子分别命名,比如牡丹院、芍药院、湘竹院、桃李院等等。 以后她要将爹娘他们都接进来生活。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也要接来,包括大伯夫妻俩与二伯夫妻俩。 其实樱宝也不反对将其他人带进来,住在这里的话,每个人都能活过一百岁吧。 或者,自己将东陈村那边布个阵法,再埋一些极品灵石在地下,估计整个村都能受益。 嗯,若祖父祖母他们不肯进神府,自己就在村子里布置一下,让那里变成养老圣地。 一夜过后,魏湛终于结束打坐。 他修为足够高,神识也渐渐强大,领悟能力自然不弱。 “娘子,咱们出去吧。”魏湛拉住娘子的手,含情脉脉道。 他在这里不敢跟娘子亲热,总觉得会被丈母娘发现,所以必须出去才行。 樱宝牵着,随即出现在郡主府的屋子内。 此刻天已经大亮,新的一天开始。 魏湛站在庭院里,挥手间,院子里百花盛开,连杂草都长得比人高。 魏湛偷瞄娘子一眼,见娘子没生气,赶紧去将那些杂草给拔了。 “七郎!”魏家主急吼吼跑来,一眼看到儿子也年轻不少,仿佛回到十年前,心里不免吃味,嘟嘟囔囔道:“七郎,你老子昨夜一晚没合眼。” 魏湛疑惑:“为何?” 魏家主幽怨道:“你娘不准我进屋。她她嫌弃我老了”(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回乡 http://.biquxs.info/

魏湛无语。 他娘都多少年不允许老爹去她屋里过夜了,老爹也没说什么,今儿倒是抱怨起来,还一大早跑到郡主府来找他,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爹,等会儿我去那边再跟你说吧。”魏湛朝旁边婢女使个眼色,婢女便上前,朝魏家主屈膝行礼:“请伯爷去前厅用早茶。” 这是郡主府,魏家主不好发作,只得不情不愿跟着郡主府婢女去了前厅。 魏湛支走老爹,牵着娘子回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与娘子一夜没睡觉,有点不习惯,等与老爹叙完话,他还是睡一觉的好。 “你去吧。”樱宝准备回琴川县一趟,想提前整理一些东西带给爹娘与祖父祖母他们,之后还要去京城一趟,看看两个弟弟与姜泉虎子几个。 魏湛亲了亲娘子,返身出屋子,去前厅看老爹。 魏家主见儿子来了,连忙站起身,急切问:“七郎,你与你娘是如何返老还童的?能不能让为父也” “爹,此事不好说。”魏湛道:“你若修心养性,我也能保你长命百岁,至于变年轻.” 他打量一眼父亲,为难道:“这个也得看机缘。” 魏家主苦着脸,朝椅子上一坐,心里有些不高兴。 但如今儿子与儿媳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不好当着下人的面斥责,想了想,可怜巴巴道:“那那我回去将小翠几个都送走。” 魏湛没言语。 老爹的屋内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 那些姨娘妾室,若在府里安安分分倒还罢了,敢再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就将母亲接来郡主府居住,从此后再不管他们。 上回大哥家的儿子书南,与别人争夺一名花楼女子,结果将人打成重伤,为此老爹花了不少银子赔付,才将那小子保下来。 都这般了大嫂曹氏还闹腾,哭哭啼啼说老爹不管她娘儿俩死活,还说如果送书南去京城,他就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魏湛一想到曹氏母子俩那混账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爹,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魏湛说完,径直出了门。 回到娘子那边,就见她正收拾东西。 魏湛上前抱住娘子,问:“你又准备去哪?” “我想回琴川县一趟,你去么?”樱宝回身摸摸他清瘦的脸颊。 魏湛点头:“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别想丢下我。” 樱宝笑了,抱住他哄道:“知道啦,等你修炼到化神,我带你去万界游历。” 其实他们现在就能去,但各自家里都有丢不开的牵挂,只能等他们全都百年后再说了。 魏湛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去万界游历?” “当然,如果婆婆与暖暖愿意,我也可以带他们一起。” “只要暖暖一起,我娘肯定愿意。”这些年娘子沉睡,是母亲一手带大暖暖,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所以老人家最放不下的就是孙女。 第二天,樱宝与魏湛谁也没带,骑着马出城,直奔琴川县。 待到无人处,樱宝收起马匹,拉着魏湛一闪身,就已经到了川河镇东陈村。 如今姜三郎卸去县尉职务,与妻子回到东陈村,与父母大哥一直居住在村里。 不过,二哥姜二郎带着一家去了京城,与虎子住在一起。 当樱宝与魏湛缓步走进村里时,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王二婶坐在村口售卖杏子,一眼看到两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很是眼熟,不由盯着看了好久,见他们一路往姜家走去,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哎呦!那不是樱宝吗?模样竟一点没变!” 她拎起篮子与小马扎就往回跑,边跑边吆喝:“哎呀!咱们的郡主回来啦!” 她一嗓子,将村里所有人都喊到姜家门口。 陈族长与老妻也来了,七八十岁的人,步履轻快,一点看不出老相。 姜家还是老样子,就是家里多出几个仆人。 春娘正在屋里做夏衣,隐隐听人喊郡主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跑出门查看。 此时樱宝与魏湛已经走进门,忽听春娘喊叫一声:“宝儿!你可醒了!” 春娘抱住女儿眼泪不住流下,一遍遍摸樱宝的脸与手,确认是不是真的。 “阿娘,你还好吧。”自己十来年没回来,爹娘肯定担心坏了。 春娘不住点头:“你爹与我都好的很,倒是你,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樱宝挽着阿娘进屋,没瞧见老爹,问:“爹去哪里了?” “你爹跟你大伯去瞧村里的胡椒了。”最近总有人要买胡椒苗,姜三郎便将自家的那些藤子修剪一番,低价出售给外村人。 现在姜家不穷了,每年还有一笔可观的年奉,再加上自家田地产出,铺子的分红,纺织作坊的盈利,这些银钱如雪花般进入仓库,大部分被存起来,所以姜三郎除了种点菌菇,很少再做体力活。 樱宝忽然想起她的那些果树与葡萄树,也不知还在不在。 春娘笑眯眯招呼魏湛,“魏湛,快进屋坐。” 魏湛与娘子进了正屋,坐下,小侍女端来茶水。 不一会儿,姜三郎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村民。 族长与老妻也来了,被请进正屋,与魏湛、樱宝见礼。 紧接着,姜老汉与姜刘氏也过来,见到魏湛还有点吃惊。 他们老两口上回还去周河县看过沉睡的孙女,孙女婿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下子就年轻那么多? 心中疑惑,嘴里就问出来。 樱宝笑着道:“因为魏湛有了仙缘。” “啊?什么叫仙缘?”姜老汉从未听过这个词,不由好奇。 樱宝:“回头跟你们细说。”眼下院子里全是人,自己一时两时说不清,索性不说。 众人寒暄一阵子,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唐婆婆道:“樱宝啊,我这一阵子总是不舒服,你能替我瞧瞧不?” 樱宝点头,伸出手指给她号脉。 唐婆婆其实没啥大毛病,但毕竟年老,身体机能有一定损耗,就像机器年久,各处都有破损。 樱宝对魏湛道:“你用长春决给唐婆婆试试。” 魏湛依言站起身,双手掐印,施展长春决。(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神树 http://.biquxs.info/

其实魏湛也刚领悟一些,长春决不过才到一重境,但治疗一个亚健康老人却是足够了。 一团柔和光芒将唐婆婆笼罩,少顷,光芒散去,就见唐婆婆容光焕发,枯黄的面色也白皙红润起来。 尤其是她原本唇色有点暗淡,这会儿也泛出健康的淡红色。 唐婆婆轻舒一口气,只觉得身体无比的轻松,内腑这疼那疼也没了,立刻站起身朝魏湛福礼:“老身多谢国公。” 魏湛虚扶一把,让唐婆婆坐下。 转脸见陈族长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笑笑,也给他施展一次长春决。 他这才一重,就可使凡人身体康泰,若练到最高九重,是不是能令人起死回生? 魏湛这么想着,就用传音秘术询问娘子。 樱宝回答:或许吧,但若那人已经魂魄消散,估计是不能够的。 这个法术也只对凡人与自然界生物影响巨大,但对仙界那些高阶修士与高阶灵草灵兽,也不过令他们稍微增点寿元,及恢复点伤势罢了。 魏湛了然,心里却是欣喜。 等他再练一阵子,将法决修炼至三重,就给老爹试试。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父亲,他不能看着其苍老死去,而自己与母亲独享长久寿命。 接下来,魏湛给岳祖父姜老汉与岳祖母姜刘氏也施展一遍,又给挤过来的陈三友夫妻与夫子也施一遍。 村里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村老,他们腿脚不方便,全都没来,于是魏湛在其家人的恳求下,也去给他们分别施法。 瘫痪在床大半年,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老人,竟颤颤巍巍爬起来,扶着孙子孙女朝魏湛致谢。 这下子,全村更是轰动。 很多人拖儿带女赶来,还有的将老父老母背到姜家,请求魏湛治疗。 魏湛也没说什么,继续施展法术。 还别说,随着他治疗一个又一个人,长春决竟一下子升至二重境。 二重境的长春决,不仅能治好小病小痛,还能让断骨快速新生。 当然不是令断条胳膊腿长出来,而是让那些断掉的恢复机能。 待村里众人都走后,樱宝与一家人坐下说话。 这时,姜三郎与大哥姜大郎也回来了,见到闺女好端端坐在正厅,不由又惊又喜。 樱宝与魏湛给父亲行礼,这才跟家人们讲起自己的打算。 可祖父母与大伯大伯娘都摇头,不肯去神府生活,他们在这个村子待习惯了,每天跟乡亲们来往交流就很快乐,不想离开故土。 樱宝就知道他们会如此,于是说起第二套方案。 她要给整个村子布个法阵,用灵石为基石,让村子内都布满灵气,人们住在这里,将来也更长寿。 “好啊,就这么办。”姜三郎兄弟与老父亲举双手赞成。 他们虽不懂啥为阵法与灵气,但樱宝是神仙,她决定的事,定然是对的。 接下来,樱宝用了一百零八块极品灵石作为基石,给村子布了一个法阵,阵眼就在自家这边,一旦有人敢在村内行不轨之事,父亲就可直接将其驱逐出去。 这样一来,也保证了村子的安全性。 在布阵时,樱宝扫过隔壁的西陈村与村外的集市,还有后来在此定居的人们屋舍,想了想,便将他们也包括在内。 阵法形成时,整个村子内的植物都不知不觉茂盛一些。 族长与几个垂垂老矣的村老全都欣喜万分。 青春不在,谁不想多活几年?如今樱宝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岁数大的人们简直感谢涕零。 樱宝做这些也没避着人,还在村子中间移栽了一棵修仙界的长青树。 这棵树极为高大,枝干虬结,树盖郁郁葱葱,白日可吸纳浊气,夜晚散发灵气,是那些修仙世家的镇宅之宝。 做完这些,樱宝还将衰老不堪的呦呦以及他的子孙都收进神府,希望它在那里能活得久一些。 几日后,周围几个乡的人都知道东陈村一夜之间长了一棵神树,很多人慕名前来祭拜,还带着家里老人孩子一起,希望神树保佑他们全家无病无灾。 起初东陈村人没太在意,但不久就发现,某些外乡人很不规矩,他们竟然趁人不备,偷偷撸神树垂挂下来的枝叶。 这下子将东陈村民惹毛了,特别是陈族长,气的胡子直翘,当场命令村民将这些人都赶出去,以后再不许进村。 “你们凭啥不让咱们进!”被赶出去的人不乐意了,跳着脚叫喊:“神树是大家的,你们不能欺人太甚!” 族长冷笑:“这是咱们村的神树,让你们进来祭拜也是咱们厚道,你等却撸神树的叶子.” “就是!叶子也是你们能撸的么?”很多村民握紧手里扁担,指着外乡人道:“没当场打死你们就算不错了!以后不许再进来!” “对!不许外乡人进来!” 很多西村人与外头几个村的人也纷纷推搡那几个外乡人,将其推出结界范围。 这个很好辨认,草木长得茂盛的,都在结界内,也就是神树的护佑之内,这是村民们的理解。 最终外乡人悻悻离去。 被连累的外乡人,气愤之下,十几人一起动手,狠捶了那些偷摘树叶的人一顿。 随后的日子,依然有人前来祭拜神树,但族长给出时间,只有每月十五才准许外乡人进入祭树,并不得靠近树身一丈之内。 还别说,那些身体虚弱之人,在每月十五这天在东陈村境内待上一整天后,身体竟轻松不少,有的久病不愈的,感觉好了不少。 这下子,前来东陈村观光祭拜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竟在村子周围或者集市住下来,其中不乏县城来的有钱人。 族长二儿子与几个头脑灵活的见状,立刻在村外盖了客栈,专门做起游客的生意。 于是,集上面积进一步扩大,各种酒楼与客栈林立,各种小食铺子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陈招夫妻也在集市上盖了个大酒楼,并支助弟弟旭宝在旁边盖了客栈。 这天,孙里正赶到东陈村,找到姜大郎,“大郎啊,老夫也想在村里买间屋子,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如今孙里正已经不做里正了,将里正职务让给了大儿子,子承父业。 还好他一家子还算秉公办事,并没有与官吏勾结这回事。 第四百八十六章:选妃 http://.biquxs.info/

姜大郎倒是没意见,但还得跟族长与其余几个村老商议一下。 陈族长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孙里正来咱村买房倒是可以,但万一以后还有张三李四的来买,咱们可接待不过来。” 东陈村就这么大,即便樱宝将很多农田也囊括进来,也不够建多少院落。 “以后咱村就立个规矩吧,省的以后还有人想进村居住。”一名村老道。 姜大郎点头:“那咱们就规定,但凡有姻源或不出三代的亲戚关系,可以进来买房买地,其余人不行。” “嗯,就这么办。”族长同意。 “那孙里正怎么办?”姜大郎问。 族长:“他毕竟做了咱们几十年的里正,给他网开一面吧,此后一个都不能通融。” “好,就这么办。” 几人一致通过,还写了一份告知书,让人贴到神树旁边的告示牌上。 东陈村的孩子基本都读过书,于是将告示内容告知家里不识字的家长。 此时,樱宝与魏湛带着爹娘进入神府,一同进去的还有祖父祖母与大伯娘,之后她瞬间来到京城,再将他们放出来。 因为再过几月姜武就要娶妻,他们正好来参加婚礼,顺便看看其他家人。 大伯娘最是高兴,终于见到二儿子姜泉与三儿子元宝了。 她与老伴姜大郎在乡间过的顺遂,不想在京城定居,但如果能经常见到儿子一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姐姐!你醒了!”姜杰与姜武见到姐姐很是开心,姜杰还将他儿子叫来见见从未谋面的姑姑。 小家伙七八岁的样子,眨巴着眼看了看姑姑,又瞧了瞧他爹娘,好奇问:“爹,你为何喊姑姑姐姐?”姑姑看起来比爹爹年轻太多,模样跟自己大姐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是爹的姐姐? 姜杰:. 樱宝摸摸小侄儿的脑袋,微笑道:“姑姑比你爹大,自然是姐姐。” 小家伙似懂非懂。 这时,暖暖与无悔回来了,听仆人说她娘来了,急急跑进屋里。 看到阿娘好好的坐在那儿,她哇地一声哭开,扑进樱宝怀里。“阿娘!阿娘!你可算醒了!” 樱宝抱住女儿,低声安抚她:“都是娘不好,下次再不离开了。” 她错过女儿的童年,心里愧疚无比。 “呜呜呜呜.阿娘,暖暖每天都唤你,可你一直不醒一直不醒,暖暖好难过。”暖暖抱住阿娘哭个不停,让屋里所有人都抹起眼角。 樱宝伤心欲绝,拍着女儿哄道:“暖暖别哭,等会儿阿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暖暖点头:“阿娘,你以后若是去哪里,就带着暖暖吧。” “好。” 母女俩平复好情绪,无悔向樱宝行礼:“姨姨,我是无悔,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樱宝打量着无悔,慈爱道:“已经是大孩子了,今年有十七岁了吧?” 无悔点头:“快十八了。” 樱宝:“可考科举了?” 无悔挠挠脑袋,摇摇头:“我想跟魏叔叔与暖暖妹妹学修炼,不想考科举。” “你上前来。”樱宝朝他招手。 无悔上前几步,站到樱宝面前。 樱宝手抚在他头顶上,探查一下后,说:“回头我给你开脉。” 自己不在的这十年,无悔一直陪在暖暖身边,两人像亲兄妹一般,既然如此,自己不妨帮他一把,让他也能修炼。 无悔高兴的差点跳起来,重重朝樱宝一揖:“多谢姨姨。” 一家人在一起用过饭后,樱宝将全家都带进神府。 当然,无悔也在内。 随后她就选了几个年轻孩子开脉。 再从珍宝楼拿来很多淬体灵药,挨个给他们淬炼身体。 当无悔第一次感受到身体周围的灵气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姨姨,我要留在这里!”无悔喜欢与花草灵兽作伴,哪怕这里没有人类,他也甘之如饴。 樱宝想了想,说:“可以,到时候我再挑选几个孩子进来,与你一起修炼。” 无悔想说不,但知道姨姨是为他好,于是点头:“好。” 姜泉与元宝在这里转一圈,领略过奇特风景,还是喜欢繁闹的人间。 “这里虽好,就是太冷清,我肯定待不住。”姜泉又问自己孩子:“你们是想留下,还是回去?” 两孩子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想留下!” 这里没有小伙伴,也没有热闹的街市,一点都不好玩。 姜杰的小儿子姜奇却说:“我想留下,跟无悔哥哥一起。” 最后,也就姜奇跟无悔决定留在神府,潜心修炼,当然,暖暖也留下了。 她怕被阿娘再次抛下,所以决定与无悔姜奇待在这里。 将家人们送出来,没两天,樱宝与魏湛就接到圣旨,皇帝召他俩进宫商议事情。 樱宝接过圣旨,与魏湛坐上宫车。 紫宸殿内,不仅有皇帝,还有皇后吕氏。 如今无恙是太子,吕妃自然就被封为皇后。 帝后两人看到樱宝与魏湛,亲自站起来迎接,并给他俩赐座。 周无常在龙椅上坐下,摸摸胡子,对樱宝道:“樱宝,朕听说你们村子有棵神树?” 樱宝看了皇帝一眼,说:“不是神树,都是村民们以讹传讹,陛下千万别信。” 周无常也就随口一问,很快转了话题:“朕近些年身体不适,坐久了就头晕脑胀,所以想将皇位让给无恙,让他管理政务。” 樱宝与魏湛静静听着。 周无常瞟了皇后一眼,吕皇后立刻道:“可无恙还未娶亲,咱们想先给他选妃成亲,之后也省心。” 樱宝眨眨眼:“陛下说的有道理。” 这话一出,周无常与皇后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顿了一会儿,周无常轻咳一声,说:“樱宝,这些年你一直沉睡不醒,可能不知道,无恙经常去周河县,与暖暖自小一起长大。” 樱宝还有啥不明白,站起身,朝周无常一拱手,“师父,儿女之事由他们自己决定,我做不了暖暖的主。” 若女儿也心悦无恙,自己没意见,但那孩子还没开窍,不仅一心扑在修炼上,还说要与父母一起去万界游历。 而且自己女儿今年才十四岁,即便真的喜欢上无恙,自己也不准许她早早成亲。 感谢泯.灭宝宝的打赏与各位宝宝的月票,感谢一直追读的宝子们。 作者早就想完结了,可编辑让我再撑一阵子(●°u°●)」,感觉已经被掏空(≧≦)/。 准备开新文了,原先想把新文的简介剪辑成视频发给大家看看,可彩蛋不给通过。 第四百八十七章:黄毛野人 http://.biquxs.info/

吕皇后有些不悦,看一眼皇帝,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好按捺住,没敢发作。 皇帝心里暗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强求小徒弟。 刚才,从这个徒弟走进大殿的那一刹那,自己好似被什么震慑住,在她面前生不出一丝威严来。 他心里知道是什么。 徒弟自小便不同凡响,现在更是气势迫人,周无常有时想,若徒弟想要这大好江山,也只是挥手间的事,自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他想让太子娶暖暖做太子妃,以后太子才能稳坐江山。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周无常也看开,权利虽然是好东西,但长生才是王道。 因此他决定将皇位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在有生之年也跟姜家人学学修炼之道,以后逍遥天地间。 “咳,此事稍后再说,朕请你们夫妻过来,不仅仅因为孩子们的事,朕想去你的家乡住一阵子。” 周无常已经从琴川县县令那里得知,很多人涌去川河镇东陈村,据说人们在那里住久了,年岁大的身体康健耳聪目明,年纪小的力大无穷,所以他想亲自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樱宝抱拳:“陛下能大驾光临,是我等的荣幸,我定给您打点好居所,让您住的舒心。” 周无常微笑颔首。 吕皇后有点不乐意,嗔怪道:“陛下,您去乡村居住,那妾怎么办?宫中妃嫔难道也跟着去吗?” 周无常淡淡道:“你留在宫中主持中馈,好好安抚各宫妃嫔,朕修养好了自然回来,何况无恙已经能独当一面,又有他老师们在旁辅佐,无须朕操心什么。” “可”吕皇后幽怨地望着皇帝,赌气道:“那妾也跟你一起去好了。” 周无常皱皱眉,沉下脸:“你说真的?这宫内不可无人主事,你可想好了?” 吕皇后吓一跳,立刻道:“妾不是担心陛下嘛。若陛下不愿妾跟去,妾便不去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万一陛下当真带她去乡下,必然要选个主事的妃子出来,她可不想为此失去管理后宫的权利。 周无常看出皇后的言不由衷,心里微叹。 宫中女人嘴上说爱他这个皇帝,其实都是假的,什么都比不过权利重要。 自己年岁已老,早就不奢求情情爱爱,再美丽可人的女子,时日一长,也就那么回事。 他转过头,对徒弟道:“樱宝,魏湛,你们先回去吧,等八月份,朕与你们一起去琴川县。” 樱宝与魏湛起身,朝二圣抱拳告辞。 出了皇城大门,魏湛拉着妻子就去街市采买东西。 各种布匹购买一大堆,五谷杂粮也买了很多,之后就是日常用品与盐、糖、大酱、香料等,也都买了不少。 还买了很多蔬菜与香料种子,以及各种瓜果种子。 “娘子,有了这些,以后咱们生活在其他地方都不用愁了。”魏湛与娘子可能不需要凡界饮食,但爹娘与女儿他们要啊,所以多买总不会错。 樱宝若有所思:“那咱们再去挖点草药吧。”神府内的物种越多,进化的应该也越快,自己不如将这世间所有植物都种进神府。 “一个个挖多麻烦,你直接将一片草皮铲进去得了。”魏湛乐呵呵道。 樱宝想了想,点点头:“那咱们就去找一片无主荒野。” “好,我陪你一起。” 于是,两人瞬移到了千里之外,樱宝巡视一遍周围,见并无人类,一挥手,一大块土地齐展展消失不见。 樱宝收了这片草皮与树木后,碾碎一颗灵石,将之抛洒到光秃秃的土地上。 再有魏湛施展长春决,很快这片光秃秃的土地上冒起一片绿莹莹野草与树苗。 它们渐渐长大,长至半人高时便不再生长。 魏湛与娘子相视一笑,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不到两天功夫,他们跑遍大江南北,还穿越海洋,来到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许多全身长着卷曲黄毛的野人见了他们,叽里咕噜叫着,用手里长矛朝他们抛来。 魏湛挥开长矛,用手一点,这些人都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樱宝扫视一遍周围,发现这里也有村庄,还有种着奇怪植物的农田。 “这些野人真奇怪,长着一身黄毛,眼睛还是蓝色的,跟鬼一样。”魏湛打量畏畏缩缩的黄毛野人,惊叹道:“他们竟然不穿裤子,哎,娘子你别看。” 樱宝走进庄稼地,在那些人吃人的眼神中收了一片作物,然后抛下几麻袋麦子与稻谷:“这些给你们,咱们交换。” 黄毛野人们虽听不懂黑发女人说什么,但知道麻袋应该是给他们的补偿,不由全都扑过来,打开麻袋查看。 不认识的谷子! 野人们怒了,大声怒骂,挥舞双拳抗议。 樱宝叹口气,取出一只铁锅,抓起一把稻谷碾碎外壳,再将白花花的大米放进锅里,添加上水,盖上锅盖,一打响指,一团火苗在锅下燃烧。 一刻钟后,一股浓郁香气四下飘散。 黄毛野人们全都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看着铁锅。 一人大声道:“女巫!你是女巫吧?” 樱宝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见他们并无恶意,也就不理会。 很快大米饭熟了,樱宝解开锅盖,挥去滚烫热气,指着米饭道:“你们可以过来尝尝。” 野人犹豫,但为首的那人走上前,用脏兮兮的手直接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吃完一口,他眼睛瞬间亮了,双手齐下,抓一把还热乎的米饭往嘴里送。 其余人见状,连忙围过来,三下五除二将一锅米饭吃光。 个子最小的那个,还将锅底的米粒全都捡起来,塞进嘴里。 吃完米饭,这些人看向樱宝与魏湛面露笑意,叽里呱啦比划一通。 樱宝明白了,他们想让她再收一些作物,交换稻谷与麦子。 随后她在农田里转了转,将一些没见过的作物收一些进神府,还跟他们换了一些家里的物件。 当魏湛看到黄毛野人的家时,忍不住吐槽:“他们竟然住地穴里,这屋子也能住人?” 只见黄毛的家基本在半地下,上头盖一些树枝与杂草,灶房什么的根本没有,只用三两块石头堆一起,上头放一只瓦罐,就是做饭的地方。 当然,也有石头垒砌的房屋,四下透风不说,顶部还透着亮。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地蛋 http://.biquxs.info/

樱宝与魏湛连说带比划,又取出一把饴糖递给那些脏兮兮的光腚小孩子。 小孩子接过来,立刻往嘴里送。 瞬间,他们高兴的尖叫起来,围着樱宝打转,想跟她再讨一块。 樱宝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几个图,意思要想吃糖,必须用家里的作物交换。 不拘什么,哪怕蔬菜苗种也可以。 大多数小孩没理解,但成年野人懂啊,他们立刻回家翻找一些种子出来,交给黑发女巫。 樱宝接过种子一个个查看,发现有一种作物很是奇特,跟黄豆差不多大,是长而扁的。 她用手比划着跟他们沟通:“这个可以吃吗?” 黄卷毛点头。 最后樱宝用麦子跟他们换了很多这种豆子。 离开时,那些人还一个劲问她以后会不会再来,似乎很是不舍。 樱宝想了想,挥手间,给他们建了两排整齐的茅草屋。 黄卷毛野人惊呆,一个个跪地致谢。 樱宝与魏湛离开,又去了好几个地方,收集不少作物种子。 “原来与我们同一片天空下,竟有如此多的种族。”当魏湛看到一群黑不溜秋的野人时,不禁感叹。 这些野人真的算是野人,他们只会发出奇怪的咔哒声,男女老少都赤身裸体,住在树枝搭建的矮棚子里,吃生肉,喝生血,瘦成一把骨头力气却不小,看到魏湛与樱宝,嗷嗷叫着投掷石块与尖矛,比黄毛野人还野蛮。 樱宝见这些野人连种植都不会,明明拥有大片肥沃土地,却像猴子一样在森林里,饿了就去狩猎采野果,吃饱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者混搭着交配。 魏湛见此,连忙拉着娘子闪离。 几经周转,他们终于找到一个城市。 说是城市,里头也没多少人,屋舍大都非常粗糙,街道恶臭泥泞,全是羊马与人类的屎尿。 魏湛不止一次看到住在石屋里的人,将屎尿直接往街道上倒,蛆虫飞蝇到处都是。 忍着反胃,魏湛再次拽着娘子就跑。 樱宝却拉住他,低声道:“咱们买点儿东西再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类似城市的地方,她想看看这里都有什么特产。 “好吧。”魏湛用衣领盖住口鼻,跟在樱宝身后四处看了看。 城市内的商铺很少,若是忽略那些高大的石头城堡,看着就像个集镇。 樱宝很快找到一家珠宝店,取出两个瓷花瓶问:“你们要这个吗?” 珠宝店伙计瞪大眼睛,虽没听懂黑发异乡人说啥,但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伙计跑进内室,对一名中年男人道:“先生,有个异乡人来店里售卖东方瓷器。” 中年人蹭地站起身,急匆匆跑到店铺,果然看到柜台上有两只精美的瓷器。 只见瓷器上绘着美丽婉约的东方美人,还有奇异花草,另有几行看不懂的方块字。 没错,这就是千金难求的东方瓷器。 不过 中年人打量一下眼前的东方男女,见他们衣着都是华丽的东方丝绸,不由吞咽下口水。 自己经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穿一身这么精美的丝绸衣裳呢,那裙角都拖到地上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眼珠一转,问:“你们想卖瓷瓶?” 樱宝与魏湛瞅着他。 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一个金币,一对瓷瓶。”他其实想说一个银币,但话到嘴边没敢,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敬畏他们身上穿的丝绸。 为了让两人明白,中年胡子大叔从衣兜里取出一枚金币晃了晃,又指了指两个瓷瓶:“一个金币,两个瓷瓶。” 樱宝大致明白了,竖起一个巴掌,再翻一面:“十金币。” 她看出男人手里的钱币,确实是金子做的,一枚重量约莫四钱。 四钱黄金,大概可以兑换四两白银,自己拿出来的瓷瓶,却只花了一两银子。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不悦地盯着樱宝:“一对瓷器要十金币?你疯了吧!” 樱宝见他语气不善,也沉下脸,直接将瓷瓶收走。 中年大胡子见此女会巫术,不由大惊,连忙喝道:“你站住!” 然而樱宝与魏湛理都不理,直接走人。 中年大胡子追出去,已经不见他俩踪影,不由捶胸顿足。 他的丝绸啊,就这么跑了。 樱宝拉着魏湛又跑了几个地方,最后跟本城的一名公爵达成共识,出售一批丝绸与一些瓷器给他。 这名公爵很是大方,将樱宝拿出来的几十匹丝绸与十几件盘碗瓷瓶都收下,并当场给了金币。 樱宝拿着赚到的一大袋金币,高高兴兴与魏湛回家。 魏湛留在神府,开始种植他们淘购来的作物。 数天后,作物陆续成熟,有一种根茎状的产粮非常高,一棵可以结一大串,魏湛将这个作物叫地蛋。 某个地方的人,拿这个当主食,洗干净加水煮一煮,剥了皮就这么吃。 “樱宝,我们将地蛋交给村民们去种。”魏湛兴致勃勃将煮好的地蛋拿给娘子尝。 以后百姓们有了这种作物,肯定不会挨饿了。 樱宝拿起一只煮熟的地蛋尝一口,确实很好吃,“没想到那个地方竟有如此高产的作物,魏湛,等过阵子,咱们再去四下走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高产作物呢。” 如今大周看起来好似国泰民安,实际上乡间有很多百姓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本来田地亩产一两石左右粮食,除去赋税勉强能活命,若再遇到天灾,全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而这种地蛋亩产极高,一亩地,大约能产出千余斤。 亩产千余斤啊,除去缴税,剩下的足够一大家子饱腹了。 “行!”魏湛乐滋滋在田里施法,催发作物。 这次他与娘子从外夷弄来不少奇特作物,他要一个个种植查看,选出最高效的交给村民们种植。 暖暖跑来,身后跟着姜杰的小儿子姜奇。“爹!娘!你们干啥呢?” 樱宝:“你爹他种菜呢,正好你修炼了长春决,也去帮帮忙吧。” “好嘞!”暖暖跑过去,手指翻飞,掐出一道道法决。 苗木缓缓生长,犹如蹁跹的舞娘。 樱宝坐在摇椅上,静静看着这一幕,思绪飞远。 如果大周人口足够多的话,她想将他们送去世界各地,在那里繁衍生息。 以后,整个世界都是大周的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红薯 http://.biquxs.info/

随后的日子,樱宝夫妻俩带着女儿满世界溜达,收集很多粮食作物。 其中产粮高的就属地蛋与一种红皮甜薯,还有一种玉蜀黍,不仅秸秆清甜,结出的果实磨成面粉后,做成薄饼也非常香甜美味。 魏湛很是看重玉蜀黍,因为青茬秸秆味道甜,剁碎喂牲畜肯长膘。 “有了玉蜀黍作为饲料,可以节省很多粮食了。”牛马羊冬天要进食,光喂稻草肯定不行,必须添加一些豆类与青饲料。 而这个玉蜀黍的杆儿,趁着青茬剁碎,与麦糠稻壳发酵后,就可以喂牛马羊了。 “红薯也不错,烤熟后又香又甜。”暖暖拿着刚烤好的红皮甜薯递给爹娘,“你们尝尝,这是无悔烤的。” 樱宝接过红薯,剥开皮,里头像煮熟的栗子肉一般。吃一口,比栗子更软糯香甜。 暖暖又举着手里的甜薯道:“我这个是黄心的,非常甜,比白心的甜多了。阿娘你瞧,外皮都出糖霜了呢。” 樱宝看一眼,点点头:“这个应该可以熬糖浆。”糯米与麦芽都能熬糖,没道理这么甜的红薯不行,等抽空熬一锅看看。 方法嘛,参照麦芽糖与甘蔗的熬制方法就行。 “阿娘,无悔还发现一些红红的果子,比茱萸辣多了,你去瞧瞧是不是药材。”暖暖边吃着红薯,边拉着阿娘去一块菜地旁。 只见一株株作物上结了很多果子,有青有红。 摘下来闻闻,有股辛辣味,也不知能不能吃。 魏湛伸头看了看,说:“这种果子,我记得那些人将它们当香料用,当地人也作为调味品,应该无毒。”自己家乡的人,不也把茱萸当调味品嘛,与胡椒搁在一起做的胡辣羹,非常爽口,又能驱寒。 樱宝掰开一个红色果子舔了下,口舌顿时火辣辣一片。 她赶紧用清水漱了口,但嘴唇依然火烧火燎一般。 魏湛见状,嗔怪道:“干啥乱吃东西?瞧你的嘴巴都红了。”又叮嘱女儿:“将熟了的果子全摘下来,回头送去药堂给郎中们看看。” 暖暖应一声,与无悔飞快跑远。 樱宝喝了一碗水,说:“以后就将这东西叫辣椒,晒干后可以当驱寒药材用。” “嗯。”魏湛连续给娘子施展几次长春决,又仔细查看娘子口唇,见没有肿,这才放心。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 姜武与公主成亲,虽然由内务府操办,但姜家也花了不少钱购置新婚用品,以及装饰新婚房屋与院子。 公主先是在姜家拜堂,也住在姜家的新房内。 待到新婚满月后,公主可回自己的公主府,或继续留在姜家生活。 这一天,姜家宾客盈门,朝中大臣纷纷来道贺。 一时间,姜家门口车水马龙,将整个街道都堵满。 樱宝与吴老夫人及几位相熟的夫人坐在自己屋内说话。 这时,温夫人与温姐姐也来了,还带着温姐姐的女儿与温衡寅的孩子。 樱宝好些年没见着温夫人与温姐姐,再次相遇,就见温夫人已经满头白发,腰背都佝偻不少。 几人叙了一会儿话,又说起各自的身体,纷纷感叹,岁月不饶人。 樱宝想了想,悄悄掐个诀,释放在温夫人与温姐姐身上。 她的修为高深,一个长春决就能让凡人恢复青春。 于是,温夫人肤色眼见地变的平滑细腻,皱纹渐渐消失,腰背也直了。 温夫人的头发虽还是白色,但发根处已经是黑色了。 温姐姐也从一名三十多岁的夫人,恢复成二九少女。 同屋的人都惊呆。 罗老夫人手里拄着拐杖,眼神灼灼看向樱宝,欲言又止。 樱宝便又给屋内每个人都施展两遍长春诀。 如今自己身为玄仙境,在此界就是神一般存在,根本无须担心被人觊觎。 至于自己家人,若有人敢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动动手指就能灭了坏人的十族。 罗老夫人与吴老夫人瞬间恢复青春,喜出望外,两老太太站在镜子前,一刻也挪不开眼。 “哎呦,这里头的真是我吗?”罗老夫人摸着自己的脸,又瞧瞧双手,喜极而泣。 吴老夫人也一样,还掐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看是不是自己做梦。 屋里最激动的莫过于吴姜,她都四十多的人了,没想到一朝回到青春年少时,抱住樱宝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樱宝,你就是我的福星啊。”吴姜忽然庆幸自己将女儿嫁给姜杰,若没有这层关系在,自己怎么可能遇到如此机遇?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丈夫,还有垂垂老矣的公公,以及父亲。 有心跟樱宝说说,能不能将他们也恢复年轻,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吃完酒席后,各位夫人陆续回家。 吴老夫人用袖子挡着脸回到家后,就躲在屋里试衣裳,试来试去觉得衣裳料子与款式都太老气。 最后让婢女将管家喊来,让她去绸缎铺子,让掌柜的送些鲜亮些的料子过来。 晚间,吴老先生在小厮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回到家。 来到屋内,忽然瞧见一名满头银发的妙龄女子坐在自己床上,不由一愣。 “你是谁?怎么随便进主人家卧室?” 吴老先生喝了几杯酒,脑袋有点晕沉,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于是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妙龄女郎。 他倒退几步,还以为遇到狐大仙,刚要转身喊人,就听那妙龄女子道:“你叫唤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这声音很是耳熟,但吴老先生忘了在哪里听到过。 他疑惑地打量女子,心里嘀咕,是不是老妻忽然好心,给自己纳了一名妾室。 吴老太太没好气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过来,瞧瞧我究竟是谁?”她心里得意,故意作弄一下丈夫。 吴老先生见这女子明晃晃地朝自己抛媚眼,越发肯定她就是老妻给他纳的美妾。 如若不然,这女子怎么会大晚上的坐在自己床上,而且,老妻也不在屋里,估计是腾位置给自己呢。 想到此,吴老先生上前几步,晃晃悠悠朝床上一坐,将脚伸出来,说:“给我脱靴子。”(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重返骚年 http://.biquxs.info/

吴老夫人一愣。 这死老头,竟让自己给他脱靴子? 吴老夫人一叉腰,指着他道:“我看你黄汤灌多了。” 说着凑上前闻了闻,转身去叫婢女拎热水进来给老爷洗漱。 不多会儿,婢女阿桃拎着热水走进屋,将热水壶放地上后,又去拿洗脸盆与洗脚盆。 吴老先生洗漱完,又喝了一杯茶,盯着吴老夫人看很久,终于脑袋清明起来。“你、你是轼儿他娘?” 见老妻点头,他蹭地坐起身,端起一盏油灯靠近老妻仔细观看,惊讶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吴老夫人得意,低声道:“樱宝那孩子果真是个神仙,她一挥手,就让咱们都年轻几十岁了。” 她将袖子撸上去,得意道:“你瞧瞧,我这手,这胳膊,粉嫩嫩的,就跟十几岁姑娘似的,而且呀,我满口的牙都长出来了。” 说着她呲牙给丈夫看:“当初掉的就剩门牙,如今全长出来了。呵呵,老身我又重返少年啦。” 吴老先生惊的张大嘴巴,半天没言语。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掐一把老妻:“老夫不是做梦吧?” 吴老夫人捶一下丈夫:“你掐我干啥?胳膊都被你掐出红印子了。” 吴老先生一脸羡慕地瞧着妻子,嘴里啧啧称奇,心里在抓心挠肝。 老太太看出丈夫的艳羡,哼一声:“明儿你赶紧去姜家一趟,见见樱宝那孩子。哦对了,顺便替我送一套最好的红宝石头面给她。” 有了这个理由,老头子去了也不尴尬。 吴老先生立刻点头。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吴老先生起床,与老妻一起去库房选了一套红宝石黄金头面出来,换上一个精致匣子,想了想,又取出一些人参燕窝与一套文房四宝,准备给樱宝的父母与她闺女暖暖。 用过早饭后,吴老先生换上一套干净衣袍,带着谢礼去了姜家。 刚到姜家门口,就见罗公与罗家大郎也来了,还有一个温夫人的丈夫温四郎。 他们手里全都拎着礼盒,估计是来回礼的。 几人心照不宣互相点头打了招呼,陆续迈进姜家大门。 再次见到姜三郎兄弟与姜家老汉时,几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这一家子全都年轻的不像话,跟昨天判若两人。 原来樱宝于昨晚,给祖父祖母与爹娘大伯娘二伯娘他们全都恢复青春,就连二堂哥夫妻也回归二十来岁时的模样。 樱宝与魏湛也在厅堂内,朝吴老先生与几位抱拳行礼。 又见几人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樱宝已经明白他们想干啥,于是也没推搪,直接给几人施展长春决。 这些人里,有自家的恩人,有姜杰的岳父与岳祖父,她必须让他们健健康康。 况且姜武他们都成亲了,以后自己来京城的机会少之又少,不如卖一个人情给别人,以后弟弟们在京里也能站得更稳。 相信自此之后,朝中无论是谁,哪怕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都不敢轻易得罪姜家人。 十几息之后,吴老先生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舒畅,手上的老人斑渐渐隐去,变成白皙紧致的年轻健康肤色。 随后,樱宝取出一面落地大铜镜,让几人站在铜镜前照照。 明亮的铜镜照的人纤毫毕现,全是清一色年轻公子模样。 只是这些公子头发依旧花白,胡子依旧邋遢,但身形与眉眼已经不复老态。 罗老先生哈哈大笑,捋着胡子欣赏一会儿,朝樱宝拱拱手:“多谢樱宝小神仙赐老夫青春。” 吴老先生与温四郎几个也朝樱宝一揖。 从姜家出来,吴老先生兴冲冲回了家,迎面遇上正要出门的儿子吴轼。 他这会儿看儿子这副糟老头子模样十分嫌弃。 哼!先前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姜家,结果这家伙不愿意,说自己一旦变年轻,那么他妻子必然也要去找樱宝,接下来就是妻子的娘家人,娘家人还有其他亲眷,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到头来,说不定全京城的人都要去找樱宝,若全部如愿倒也罢了,一旦有人没能达到目的,那么樱宝就成了众矢之的。 吴老先生也觉得儿子说的对,所以他没有强求。 反正自己已经告老,不用去上值了,大不了离开京城,跟樱宝一起去东陈村生活。 东陈村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自己与老伴就去那地方养老好了。 吴轼看到走进家门的父亲,愣了愣,最终没说什么。 他想,自己不过五十多岁,还不到六十呢,等哪天七老八十再去请樱宝好了。 再说樱宝,给吴老先生等人施过法术后,便带着祖父祖母与爹娘他们回了东陈村。 她将红薯地蛋与一些作物交给大伯,让他出售给乡民,并让魏湛教他们如何种植。 之后她在自家田地里圈出一块地方,随手建起一座三进大院。 里头屋子青砖青瓦,还有一口水井与一个池塘。 这个院子留给周无常居住,当然,建房的钱必须由内务府出。 樱宝跟大伯与族长交代清楚,便将爹娘送进神府,自己又回到周河县,将婆婆与几名婢女也带进去。 魏家主见儿媳回来,屁颠屁颠地跑来,那眼神就像看到一堆金矿。 “樱宝,我也想去你们村子住。” 王夫人在东陈村那边有座小院,但不准许丈夫带妾室进去住,魏家主无奈,只得来求儿媳。 樱宝表示也为难,不为别的,就是担心魏家主带着一帮妾室去东陈村,将那里的风气搞坏。 如今东陈村是全国有名的富裕村落,不仅家家有钱,不少人家还当着官,比如姜家,以及王柯家陈柱家,还有几户也至少是个小吏。 这要是魏家主一过去,让村里人有样学样,跟着纳几房妾室,那不得整日鸡飞狗跳。 “爹,此事樱宝做不得主。”魏湛开口:“那东陈村的土地非常紧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现在别说有钱人了,连皇帝都要退位让贤给太子,自己住到东陈村来。 一旦太上皇住进去,全国的有钱人都会闻风而动,估计整个川河镇的地皮都要万金难求。 魏家主唬着脸,狠狠瞪一眼儿子。 他倒是不知道太上皇要去住,但商人头脑很灵敏,自打东陈村出了神树,他就在靠近东陈村的地方买了一大块地。 那块地虽说靠近,但离东陈村有五六里路程。 没办法,稍微近些的田地与宅基地人家都不卖。 第四百九十一章:辣椒酱 http://.biquxs.info/

“哼!老子养你这个儿子算白养了!”魏家主气哼哼咕哝,却不敢大声。“老子已经在川河镇买了地了,回头就去盖个大宅子!” 魏湛也不管他,正准备带着娘子离开,魏家主又拦住他们,怒气冲冲问:“你娘呢?你把她送哪里去了?” “她去乡下养老了。”魏湛没好气道。 魏家主蹙眉:“哪个乡下?东陈村吗?” 见魏湛不理他,气急败坏道:“你个逆子!竟生生拆散你爹娘!不行!我也要去!” 魏湛被他缠的没法,只好说:“东陈村那边民风淳朴,不喜欢有人带很多妾室往来。” 一个两个倒也罢了,老爹这七八房妾室,一走出去,老老小小一大群,人家都分不清谁跟谁,简直有伤风化。 魏家主被儿子这话给噎住。 从儿子那边回到魏家主院,就见几个妾室都来了,挤挤挨挨站了一屋子。 不仅有妾室,还有妾室的子女以及儿媳。 魏家主环视一周。 最老的妾室都已经七十多,与自己一样垂垂老矣。最小的三十多,与魏湛差不多年纪。 自从住到周河县,其实魏家主已经好多年不曾纳妾,但外头的露水情缘却不少,全都年轻貌美,个个想跟他回来当妾。 魏家主有心纳回来,但想到家中妻子与儿子儿媳,还有孙女暖暖,便将心思收了。 这会儿再看,家中的妾室确实太多,除了最小的那个没生养,其余都生了孩子。 大大小小的孩子站了他们亲娘跟前,一脸期盼的望向他。 唉,这都是罪孽啊。 魏家主颓丧地坐到椅子上,冷冷看向她们:“你们又想干啥?” 曹氏都五十多了,已经满头白发,她走上前,朝魏家主行个礼:“爹,郡主怎么说,答应咱们去东陈村了吗?” 魏家主一拍桌子,没好气道:“去什么去!你们都把心思收一收!安安稳稳住在这里就行!” 曹氏被公爹一呵斥,脸上挂不住,抽出帕子捂脸就哭。 自从瞧见婆婆返老还童,她心里别提多羡慕。 派人去跟婆婆院子里的仆人婢女打听怎么回事,没想到这回他们的嘴特别紧,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那些婢女与仆人还全部一脸喜色,就像是他们自己返老还童一般。 曹氏与众位姨娘都觉得不对劲,一起商量之后,想亲自过来看看。 结果等她们一起过来时,婆婆的院子里空了,所有人都不见踪影。 这下子曹氏慌了,便与姨娘们来到家主院子里守着,想向家主问个明白。 “爹,这个家终究还是要婆婆当家主事,儿妇不过就是担心婆母,这难道也有错吗?”曹氏哭哭啼啼道。 心里却在盘算,若婆婆真不回来了,自己是长媳,必然能坐上当家人位置。 魏家主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还没死,暂时轮不到你们操心当家的事。” 家里有管家有账房,吃喝用度样样不缺,不懂这些女人干啥这么能找事。 果然儿子说的是对的,女人多麻烦多,整天哭哭啼啼,他脑袋都要炸了。 他又看一眼老妾,七十多的人了,若是她跟妻子站在一起,别人铁定觉得像祖孙俩。 “阿曼,你最近可好?”魏家主到底心疼这位陪他几十年如一日的老妾,招呼她坐下说话。 阿曼颤颤巍巍坐到一侧,说:“妾还好,就是最近很是疲惫,站一会儿就累了。” “那你还跟她们一起凑什么热闹?”魏家主嗔怪一声,又让贴身小厮去自己私库拿两盒燕窝一盒人参给大姨娘。 阿曼捂着嘴咳几声:“多谢伯爷,若不是您时常看顾,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入土了。” 魏家主蹙眉,瞅着最挂心的人老态龙钟的模样,不免悲凉。 唉,若是她也能得妻子那样的机遇就好了,只是魏湛那死小子跟他娘一个德行,不拿魏家人当回事,更是对他这老子敷衍了事。 “阿曼,等七郎得空,让他来给你治疗一下。”魏家主道。 阿曼惊讶:“七郎也会医术了?” “不是医术,是七郎学了一门法术,只要给他治疗一下,你身体定然康健起来。“魏家主捋着胡须感叹一句:“郡主的医术应该比七郎还好,只是你们身份有别,唉” 阿曼眸光一闪,微笑道:“再怎么有别,她也是魏家的媳妇,伯爷您太高抬她了,不过是乡间出身,能有如今位置,都是皇恩浩荡。” 想当初,魏家一个奴婢都比那姜家高贵,现在又说什么身份有别,真是可笑。 魏家主心有感触,叹气道:“再怎么说姜家樱宝也是郡主身份,阿曼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便是,千万别传到那边去。” 阿曼又捂住嘴咳几声,低声道:“是妾无状,伯爷勿怪,只是妾实在心疼伯爷,想您为了这个家操劳一生,临了却夫妻失和,分居两地,妾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哪家当家主母将丈夫抛到一旁,自己与亲子一家逍遥快活去。” 见魏家主脸色越来越黑,阿曼叹口气:“不是妾多嘴,实在是妾看不过眼,夫人她不将您放在眼里便罢了,还撺掇七郎与七郎媳妇对您不尊敬。” 魏家主被老妾这番话说的老泪纵横,但为了顾全面子,只好起身进了内室。 阿曼嘴角微勾,朝里头福了福,“伯爷,妾让小翠进去服侍您吧。” 魏家主没言语。 于是阿曼走出庭室,去最小那个妾室的屋子,笑眯眯道:“翠儿啊,伯爷有些疲累,你去给照看一下。” 翠儿只好爬起身,叫上贴身婢女,往伯爷的卧室走去。 再说樱宝。 与爹娘他们在神府内种植庄稼。 她给爹娘恢复青春后,又给他俩锻体开脉,如今姜三郎与妻子的灵根也能修炼长春诀,于是就在神府练习长春诀,并将之催生植物。 如此一来,他们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植物一个个都种下去,与无悔几人分类管理。 、魏湛将玉蜀黍种出来后,趁着还没老,掰下来一些,留给闺女烤着吃。 春娘还用黄豆做了一缸豆瓣酱,又摘下一些辣椒,与虾仁猪肉丁炒了炒,加上豆瓣酱,做了一坛子开胃的辣椒酱。 暖暖与无悔特别喜欢吃,用辣椒酱佐饭,他俩可以吃下半锅米饭。 以后零点不更新,宝宝们早点休息。 第四百九十二章:烤红薯 http://.biquxs.info/

第二年三月,皇帝禅位给太子,随后带着两名妃子前往东陈村,住进樱宝为他建造的院子里。 随行而来的数百侍卫,暂时在院子里勉强挤一挤,但时日一长都有些吃不消。 这些侍卫里,不乏是门阀世家的子弟,哪里吃过这个苦,纷纷跑到随行大臣跟前抱怨。 “这又不是行军打仗,总让咱们挤在帐篷里,连上个茅房都要排队,吕相公,要不您让这个村的村长给咱们兄弟另找个住处,不耽误当值就行。” 吕相国是吕皇后的亲哥哥,是随同太上皇一起住进东陈村的大臣之一,他想了想,觉得侍卫们要求挺合理。 这村子每家每户的房屋都非常宽敞,随便征用两三个院子就能安置下所有侍卫。 他颠颠的跑去禀告皇帝,结果周无常说:“既如此,让他们回京去吧,朕在这里安全的很,比皇宫都安全,用不着许多人留在此扰了清净。” 吕相国默默退了出去,让侍卫们一起动手,削了五百多根竹签,在一百根竹签的一端用墨汁涂黑,待晾干后,将之混合在一起,黑头朝内插在大笔桶里。 之后召集所有人,让他们抽签,抽到黑头的留下,没抽到的立刻回京。 侍卫们一听就傻眼了。 但有一些人还是愿意回去的,毕竟在乡间耗着,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有些机灵的侍卫立刻将手中白签与那些想回去的黑签交换,动作慢的就换不到。 许多人还在犹豫到底走还是留,那边手握黑签的人已经向吕相国登记报备。 接下来,白签的侍卫都去打包行李,准备第二天回京。 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有些后悔。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能直接感受到身体的状况。 自从住进这里后,每个人都觉得全身舒畅,即便刚练过石锁,只要歇一歇,两手臂的酸痛就慢慢消失。 这会儿圣上让他们离开,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让他们回来了。 侍卫们在村子住了两三个月,每日都能看到徘徊在村外的人,他们从初一就开始,一家子轮流排队,巴望着十五这天能进入村子,祭拜村中那棵神树。 有些侍卫曾亲眼见到,村中有人收受外面人的银钱贿赂,带几个外乡人进村子溜达一圈,在菜地里薅一把青菜给他们,最后那些外乡人喜滋滋离开,没有一点怨言。 那画面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侍卫们脑海,让他们惶恐起来。 “我不想走!”一名侍卫大叫一声,跑到吕相国跟前,哭丧着脸道:“相公,卑职想留在此地侍奉太上皇,” 吕相国无奈道:“圣上在此清修,用不上这么多人,你们先回去,等以后轮值再说吧。”来此的侍卫,若长期驻守,必然要有个期限,长则两三年,短则一年半载便要与另一批轮值,之后能不能再来,谁都说不准。 侍卫单膝跪下,“卑职不想回去,只想留在此处守卫圣上。” 吕相国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签已抽,老夫不能徇私,你若真想留下,不妨去外头找别人换个签。” 这孩子是京中一宋姓世家的孙子,他祖父是吏部尚书,吕相公是认识的,所以才对他客气一些。 宋玉见吕相国不肯松口,只得再次找人换签。 最后他花了十贯钱,才跟一个家境贫寒的侍卫换了黑头签。 旁人笑他傻,用十贯钱换个留下来的机会,也不知图啥。 宋玉也不与他们争辩,喜滋滋将行李扛回大院。 转眼又是几月,东陈村种植的地蛋与红薯、玉蜀黍都成熟了。 村民们家家都煮上一锅红薯与地蛋,人吃不完就给猪吃。 陈招见红薯烤着吃非常香甜,便请人做了一个烤炉,放在自家酒楼门口,专门烤红薯出售。 还别说,烤红薯的生意非常火爆,大多是手头宽裕的外乡人购买。 外村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食物,纷纷过来打听,还购买一些生红薯回去,等来年他们也想种一点当主粮。 与此同时,魏湛找来琴川县与周河县司农,将一批红薯地蛋及玉蜀黍交给他们,让他们给乡村配送下去,务必让这些作物在全县普及。 一晃到了八月十五。 东陈村这边很是热闹,因为从京城过来很多老臣,要求看望太上皇。 他们的车架一来,很快就将川河镇堵满,东陈村外头更是车水马龙。 东陈村的集市堪比大庙会,所有摊贩商家就像在捡钱一般,生意兴隆的根本忙不过来。 那些客栈更是爆满,一间普通客房的价格是往常十倍不止。 即便如此,也供不应求,陈旭宝没办法,只好将家里的屋子腾出来给客人住。 陈昌平见来了如此多的贵人,脑子也清明许多,一门心思帮儿子打理客栈,不时与那些贵人们攀谈几句。 当贵人们得知他曾经是名秀才,后来被黜没,倒是有几分同情,有意无意给他引荐几名世家,让其去做幕僚。 陈昌平思量很久,终是没去。 他年岁已高,心境也沉下来,又见那些贵人一个个都来自己这小乡村居住,心里莫名产生自豪感。 换个方式想想,忽然觉得如此生活一辈子也不错。 儿子旭宝的客栈生意兴隆,每月都孝敬他这老子一贯钱作为零花,若自己不去赌的话,拿着这些钱想吃什么买什么,而且他对女色又无兴趣,偶然教教小孙子功课,日子怡然自得。 想到此,陈昌平心中的怨气忽然消了,待人也和蔼许多。 即便看到全部年轻不少的姜家人,他也平静如斯。 今日,周无常坐在樱宝家果林子里接见朝臣。 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很多果子,有西域的马奶葡萄,梨子,柑橘,木瓜,滥过的甜柿子,以及一些芝麻糖饼,芙蓉馅饼等,全是樱宝送给他的,说是经过培育,灵气充沛,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 两个老臣见到周无常,掩面哭泣:“臣等很是想念陛下,呜呜呜呜” 周无常面皮抽了抽,让宫人搬来凳子给他们坐。 这几个老臣都是宫妃的父亲或祖父,自己怎么着也要对他们礼待几分。 姚淑妃的祖父都八十多了,颤颤巍巍坐下,试了试眼睛道:“陛下,臣想陪着您住在此处。” 第四百九十三章: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周无常轻咳一声,端起茶小酌一口,说:“姚卿你年岁已高,这里生活简陋,朕又忙于修行,不方便啊。” 姚公连忙道:“臣就住在外院就行,保证不打搅到陛下。” 周无常放下茶盏:“那怎么行,外院都是侍卫与宫人们居住,姚卿住那里,很是不妥。” 姚公擦擦老眼,说:“臣小时候还住过马棚呢,现在与侍卫们住一起算得了什么?” 旁边的刘公也附和:“是啊是啊,臣等住前院就行。” 周无常被这俩老家伙气笑了,叹口气道:“既然两位爱卿不介意,那就让人去布置一下,不过,你二位带的奴仆只能留下两人,其余人等只能出村,唉,朕也没法子,咱们来到此处,已经是扰民了,朕不想让村正与族老们为难,希望二位体谅一下。” 姚翁与刘翁连连点头:“陛下您说的对,咱们既住在这里,必然要遵从民风民俗,我们即刻让随从们都出村去住。” 可周围哪里还有住处,连五里外的村庄都住了从京城来的人。 如今已经入秋,断没有让随从们住露天的道理,为今只能让他们去县城了。 于是,几位老臣在东陈村住下,还时不时溜达到神树下转转,仰脖子瞧那神树,看得陈族长眼皮直跳,忙让小重孙在树旁竖了一个牌子,上头写:“禁止攀爬,禁止偷摘树叶,违者赶出村子,永不准进入。” 牌子一放过去,几名老家伙果然不在神树下直勾勾看了,不过他们又结队溜达到姜家,找姜老汉说话,还送给姜老汉几盒子人参阿胶等物。 如今的姜老汉虽然满头白发,但面容年轻,穿一身白色锦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他这模样,将几名老臣看得羡慕不已,特别是姚翁,他最是怕死,一把拉住姜老汉的手,殷切地唤他老弟,把姜老汉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老头儿有啥特殊癖好。 忙不迭挣脱姚翁的手,姜老汉退后几步,干笑着道:“诸位有话就说,不必如此。” 姚翁一听这话,连忙道:“老夫与姜先生一见如故,想跟先生讨教几句仙缘,不知可否赐教?” 姜老汉摸摸胡须,“诸位相公客气,这仙缘之事老夫也无论为力。” 孙女虽然给他恢复年轻,但自己根骨经脉不佳,并不能修炼,所以也搞不懂仙缘究竟是什么。 姚翁并未生气,他笑眯眯道:“老夫早就听人说,你家孙女是九天神女转世,早就想来拜访,只是老夫体弱未能成行,今儿与刘翁几个一起过来,正好想拜见一下川河郡主,不知可否方便?” 姜老汉愣了愣,随即摇头:“我孙女平时不住这里,她在周河镇,你们应去周河县见她。” 姚翁摇摇头。 他也曾给郡主府送过帖子与节礼,但郡主只是回礼,并无其他表示,所以这次,姚翁文亲自跑来。 好在自己等人总算赖下,只要长长久久住在这里,总能遇到郡主夫妻两个。 接下来,姚翁几个总算见识到东陈村的不凡。 他们住在这里后,身体越来越好,姚翁乐不思蜀,立刻写信让儿子将他日常用品都送来,他要在东陈村养老,死也不回京城。 如此过了几年,东陈村已经大变样。 在周围定居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是青砖青瓦的大宅子。 集市也有了两个,南坡下的旧村子被村民改造过一遍,在原址建了好多客栈与酒楼,也渐渐在那里形成一个集市。 但南坡的集市更大也更豪华,原住民基本都成了有钱人。 最近几年,因经常有人来找姜家人赐福,姜老汉一家迫不得已,只能带着一群儿孙进入樱宝的神府生活。 最后连姜杰姜武也不胜其扰,带着妻子儿女以及愿意走的岳家人,进入神府生活。 吴老先生见女儿女婿一家走了,与老伴儿子一商议,在樱宝来看他时,也提出跟她走。 于是,吴老先生一家数十口也进了神府。 再后来就是温夫人夫妻与儿子温衡寅,还有女儿女婿一家。 在神府内,他们各自拥有一块土地,还有房屋与农田,闲暇时就种种田,看看周围奇异风景,温夫人夫妻还采集一些灵药,学着配置一些增进修为的药物。 藏书阁那边,樱宝让吴道子夫子俩管理,大家想来借书,都要先登记入册。 暖暖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跑来:“娘,咱们明日去海岛那边吗?” 樱宝点头,又指着几个小滑头道:“他们没到练气五层,不得外出。” 本界很多地方的人都很野蛮,特别排斥外来者,所以小孩子不修炼到练气五层往上,不能冒险。 姜武往嘴里丢一棵灵药,嚼吧嚼吧咽下,说:“姐,明日我也出去。” 他与虎子魏湛温衡寅他们,非常喜欢跟着姐姐出去游历,不仅见识各种奇怪野兽,还能看到海里巨大的鲸鱼。 有些鲸鱼比皇宫的宫殿都大,看着让人心惊。 樱宝还没回答,姜泉凑过来道:“去什么海岛?那地方的人都像三寸丁,穷的连裤子都没有,咱们还是去周边大些的国家,我带了好多丝绸与瓷器,正准备出手呢。” 最近几年,姜泉跟着樱宝天南海北的跑,用泥土烧制的瓷器与棉布丝绸,换回很多金银珠宝与美妙的工艺品,他简直乐疯,从此将京城的铺子交给掌柜的打理,自己专门去全世界进货带回来出售。 也因此,他的铺子渐渐成为全京城最让人瞩目的大商铺。 樱宝:“咱们去的海岛不是东面那个,是更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大的龙虾,我想去捉一些回来,养在这里。” “海龟!海龟!我要带一只大海龟回来!”姜奇嚷嚷道。 上次他们在一个海岛上看到好多巨型海龟,比东陈村的磨盘都大,姑姑只收了两三只,被弟弟妹妹们霸占去了。 他也想要一只回来当坐骑,可以躺上面睡觉。 “好,到时遇到就带回来。”樱宝点头,又对二堂哥道:“你也别心急,等咱们捞完大龙虾,就带你去交易丝绸。” 什么都没有吃海鲜重要。 特别是阿娘与暖暖她们研制出麻辣调料后,隔一段日子,樱宝就带领大家去海边拣贝壳捞龙虾。 那些海碗一样大的生蚝肉,用麻辣调料烹饪起来非常美味,吴道子与吴老先生最爱那一口。 樱宝又看向花园,吴老夫人与罗老夫人等人,穿着时新的褙子,头上精致步摇,臂间挂着纱绫披帛,手拿着团扇,正与几个银白长发的龙族少年说话,言笑晏晏,十分养眼。(本章完) 暖暖番外 http://.biquxs.info/

东陈村成了全国有名的神仙乡,这里繁花似锦,果树遍地,每家每户都种上很奇特的农作物,阿娘说这些都是灵稻灵麦灵疏,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 对了,阿娘是个名副其实的仙人,她挥手间就能令百花盛开,果树成熟。 连带着咱们一家都跟着她学了仙术。 因为阿娘给家里每个人都开了仙脉,还教咱们如何修炼。 可之后不停有人来东陈村求仙问道,让本地村民烦不胜烦,于是阿娘在村子内外设了一个法阵,只有经过报备的外地人,才能自由出入。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皇帝不知怎么知道了,专程赶来东陈村,然后就赖着不走,还将皇位禅让给儿子周无恙。 他的那些嫔妃与嫔妃娘家不干了,开始闹腾,特别地那些年纪很大的老头老太太们,哭喊着也要跟太上皇帝一起住在东陈村,还说要保护太上皇的安全。 哼!太上皇住在村里,只要别出去乱逛,比皇宫都安全,哪里需要一帮老头老太太保护? 更可气的是,京城的禁军也都蠢蠢欲动,也想去保护太上皇。 东陈村就那么点大,若都放他们进去,岂不挤成沙丁鱼? 但什么都挡不住人们求仙之心,所有人都往东陈村涌,给周围乡村造成一定的困扰,让他们不能安心种田,于是阿娘只好将整个琴川县与周河县都用阵法圈起来。 可这样一来,隔壁县不乐意了,在禁制外哭嚎不止,连县令与州府官员都给新皇上折子,参了阿娘一本,说她只顾自家,不管旁县的死活。 我就纳了闷了,阿娘只是将自己封地圈起来,又没妨碍交通,而且阿娘还将官道留出来给人通行,特别的道路与水路也都留出来,方便人驾车行舟。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周边人们发现结界内的作物生长非常迅速,鸟兽都往结界里跑,住在里头的人越来越年轻健康,生活也很富足,于是一窝蜂地往两个县跑,一旦被允许进入,他们就死活赖着不肯走。 这就造成周边县乡的人口流失很大,当地官员非常不满。 好在阿娘发现这种状况,重新设定阵法规则,不是本县人员,一律不准定居。 这一年,我与爹娘他们回村子一趟,顺便去看了看太上皇与太妃们。 哪知正遇到皇帝与他的儿子。 原来皇帝的长子已经十五岁了,他带着长子来告诉父亲一声,他要禅位给长子。 太上皇自然不答应,他怒斥儿子没担当,想撂挑子不干,没门,除非他死了。 皇帝看着太上皇越发年轻的面容,淡淡道:“父亲你不也撂挑子给儿子的么?儿子现在都三十多了,不想再蹉跎。” 太上皇气的胡子直翘,指着皇帝道:“朕禅位给你时,都六十多了,你如今才多大,就想退休?” 皇帝面无表情道:“当初是您答应儿子的,只要儿子有继承者,以后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如今我已经完成任务,将周氏继承者培养至十五岁。” 顿了顿,皇帝心虚地看一眼儿子,继续道:“奕儿从七岁就陪儿子上朝,八年过来,对国事已经了然于胸。父皇您不必忧心他年少,当年儿子也是十五岁上朝理事的。” 十五岁的周奕还很青涩,他看看父皇,又看看祖父,没敢反驳。 周无常铁青着脸,无话可说。 他确实说过那番话,没成想儿子竟拿当年的随口之言来堵自己。 罢罢罢,让他折腾去吧。 周无常冷着脸问:“你年纪轻轻就禅位,以后想干啥?” 皇帝垂着眼皮道:“儿子想跟姨姨与暖暖她们外出游历。” 周无常哼一声:“你想就能去了?”他也想去呢,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樱宝就走了,还一走就是大半年。 正在这时,內侍进来禀报,川河郡主带着女儿来拜访。 所以当我与阿娘走进太上皇的大殿时,就看到一脸惊喜的无恙哥哥,还有一个十几岁少年。 之后,皇帝禅位给十五岁的太子周奕,自己乐颠颠跟着我们进了神府。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几十名禁卫军与几十名宫女,以及几十名乡民。 阿娘想要在神府种植灵稻与灵麦,需要大批帮手,于是就选了一批懂得农桑的,并给他们开脉。 当然,等过个三年,阿娘就会送他们出去与家人团聚,并赠送他们一些海外物产。 今日,又是咱们去海边野炊的日子,我与无悔哥哥并一众兄弟姐妹乘船去海里捕鱼。 先放下阿娘给的捕虾笼,再撒一把特制的诱虾粉,静等一刻,就见许多龙虾游来。 无悔与姜奇乐疯了,按捺住喜意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捞笼子。 哇呀!每个虾笼里都有几只大龙虾,我们只捡那些个头超过五尺的,不达标的就扔回海里。 无恙哥哥修为低,又矜持些,便在岸边帮咱们烹饪龙虾与蚝贝。 其实都是那些侍卫们动手,他在旁指挥。 姜武舅舅与姜虎舅舅他们则是去捕捉海鱼,有一次还遇到一只比屋子还大的八爪章鱼,一下子将他们的渔船都包裹住,若不是爹爹在,几人都要给拖进海底了。 这样的度假,每个月都有一次,阿娘带着咱们天南海北的玩耍,但三年期一到,那些要被送回去的人就开始哭哭啼啼,央求着留在神府生活。 但这些人都是朝廷的禁军,阿娘不能擅自留下他们,而且外头还有很多人排着队等待进来呢。 无恙哥哥也一样,他必须回去,换他父皇进来。 临走那天,无恙哥哥将阿娘送他的储物袋揣进怀里,又取出很多珍珠捧给我。 他望着我道:“暖暖,这是我三年来开蚌壳找到的,都送给你。” 那些珍珠个个有拇指大,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我刚要接,却被无悔哥哥接去,他龇牙笑道:“多谢太上皇,我很喜欢。” 说着取出很多奇怪的贝壳塞进无恙哥哥怀里,“这些都是我与暖暖捡的,太上皇带回去,给诸位娘娘与小皇子们赏玩。” 无恙哥哥脸沉下来,但还是接过贝壳。 他离去的背影很是凄惶,而无悔哥哥脸上也不好看。 我诧异,搞不懂他俩这是为啥,该不会.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吧? 之后阿娘又带进来很多人,有族长太爷爷一家,还有夫子一家。 等咱们再次休假时,发现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与咱们那里很像,但又有不同。 这里的集市竟然出售长相奇怪的人,有长着一对兔耳朵的,有羊头人身的,还有满脑袋都是树叶的。 阿娘说,它们都是精怪,被人类修士捉来当做食物用的。 我看到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娃娃,脑袋上长着一对小小角,正蹲在笼子角落哭泣。 “娘,它们好可怜,将它们买下来吧。”她们明明都是人形啊,被当做食材,真的好残忍。 最后,阿娘将集市上所有精怪们都买下来,有的放归山林,有的收进洞府。 被收进洞府的精怪,阿娘让它们跟咱们签订契约,否则不允许四处走动。 于是,洞府里的所有孩子都有了一只萌宠。 我的萌宠是那个脑袋上有角的小精怪,阿娘说他是个幼年青蛟,还不足一百岁,等到他五百岁成年,就可以腾云驾雾了,是个不错的坐骑。 我摸摸只到膝盖处的小娃娃脑袋,对他道:“你以后就叫小青。”又一指无悔哥哥手里的白色大鸟说:“它叫小白,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后来我才知道,它们表面上和睦,背地里却是死敌。 一旦我与无悔哥哥没留意,它俩就打成一团,小青的脑袋破了,嘴角还粘着白色羽毛,小白的羽毛秃了一块,爪子上还有一块鳞片。 我很是不解,于是问他们。 两个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原来这两个种族一直以来都是宿敌,种族之间经常开战。 我也是无语,警告他们,如果再犯,只能抽签送走一个。 它们谁都不想离开这里,只能暂时和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阿娘的神府又扩大了,比十个凡俗界还大。 在神府内的广阔海面上,隐隐出现一座巨大宏伟的宫殿。 那是龙神殿。 这表示阿娘已经成为新一届龙神,她的神府也成了一个稳定的位面。 在这里,亿万草木都泛出点点灵气,各种灵兽灵禽相继出现。 这一天,那些龙魄们纷纷凝出身体,成为真正的龙,纷纷飞往海中的龙神殿。 阿娘带着我与爹爹也出现在那座神殿之中,我又一次看到龙神外祖母。 只见她一身银色长裙,银发垂地,面容散发出莹莹光芒,美丽的无与伦比。 “暖暖。”她唤我。 我走上前,每一步都踩在一朵莲花上。 外祖母将一枚金色龙珠交给我:“这个是给你的。” 我有些迷茫,扭头望一眼阿娘。 今日不是阿娘成神的日子吗?为啥给我龙珠? 外祖母笑道:“你母亲已经有了,这个是吾送与你的。” 她又对阿娘道:“吾儿,为娘要出去找一找你父亲,等找到后再回来。” 阿娘点头,将头靠在外祖母身上。“母神你早些回来。”阿娘将一枚金色珠子放进外祖母手里,说:“若遇危险,母神就捏碎它,它会带母神回家。” 龙神摸摸阿娘的脸,叹息一声,转瞬消失不见。 后来我才知道,阿娘用一魄凝聚成珠,为外祖母开辟回家通道。 又过了若干年,居住在神府内的人们陆续成家,还生出自带灵根的孩子。 这些孩子的修炼速度比后期开脉的那些人快很多。 而阿娘也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这可把老爹他们高兴坏了。 我的这两个弟弟妹妹一出生就头上有角,像小鹿刚冒出的角一样,可爱极了。 当他们会爬,我的萌宠就开始围着他们转,生怕他们磕着碰着,或者被地上的小虫咬到。 而弟弟妹妹太好动,爬行的速度又飞快,一不留神就栽进鱼池里,要么就撞到花盆上。 为此,小青操碎了心,不惜变出本体,将两孩子圈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几年后,我的弟弟妹妹长大一些,与小青差不多高了,喊小青姐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青是母的。 在弟弟妹妹十岁时,阿娘让我在龙神殿闭关,不到化神境不许出来。 数十年后,我终于突破化神,当然,这要归功于外祖母给我的龙珠。 达到化神境后,我便用剩余龙珠给无悔哥哥洗髓,让他尽快修炼至元婴,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一起外出游历了。 不是在凡俗世,而是去大千世界,或者仙界。 据说仙界已经萧条,自从无极宗覆灭后,很多世家大族也相继覆灭,因为那里的灵气枯竭,逐渐沦为凡俗之地。 但那里毕竟是仙灵之地,地域广博不说,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境。 我们去那里,也是想去秘境历险,顺便寻找仙界灵气枯竭的缘由。 阿娘说,仙界以前很是繁荣,各种族相安无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修士们忽然围剿其他种族,并让很多种族相继覆灭。 随着万千种族灭绝,整个仙界的灵气逐渐稀少,直至枯竭,有一半地界渐渐沦为毫无灵气的凡俗界。 那些人修这才将目光投向埋在地底下的灵脉。 于是大量灵脉被挖出来,有的当成货币流通起来。 可再多的灵脉也有被挖光的时候,若干年后,人修们又将主意打到有神族血脉的种族身上。 先是凤凰族陨灭,接着就是九尾狐族,最后又将主意打到龙族身上。 若不是外祖母千钧一发之时,将阿娘神魂送走,估计龙族也灭绝了。 所以,我要去仙界看看,顺便再将那里的果树草木移栽一些进神府内。 阿娘说,仙界有很多数千上万年的老树,都是仙界至宝,因灵气不足相继枯萎,自己练有长春诀,说不定可以令它们恢复生机呢。 至于弟弟妹妹们,等我回来,他们应该长大,到时候咱们兄妹几个一起出去游历,见识外头大千世界。 陈招番外 http://.biquxs.info/

今日的生意格外好。 自家的酒楼内座无虚席,全是来吃饭的外地客人。 有一位客人还点名要吃村里的菜,否则不给钱。 于是我去自家的菜地薅了一篮子菜回来,有胡瓜、香瓜、丝瓜、地蛋,还有青菜菠菜山药等。 这些菜都是爷爷奶奶种的,他们专门为我的酒楼开了很多菜地,家前屋后都被二老挖遍,在上面种了几十种瓜果蔬菜。 当然,我用他们的菜也给钱,有时酒楼进来新鲜野味,我给做好后,也会端一碗给他们尝尝。 我将蔬菜清洗好,送到后厨。 后厨掌勺的是我儿子,他刚娶妻,儿媳妇是临县县城人,性情温和,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 儿媳妇不仅模样好,人也勤快,家境还算殷实。 而自己的儿子之所以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也是因为亲家公的父母身体不佳,想留在东陈村养病。 说来好笑,当时亲家公跟我提的并不是这个媳妇,但不知什么原因,嫁进来的就成这个了。 我儿子见媳妇比原先那个漂亮,也就默认了,并不曾有什么怨言。 好在媳妇人不错,温顺有礼,自家也算捡到宝。 直到后来,有个女子上门与我媳妇吵闹,我才知道,为何当初嫁进我家的是另一个,并不是原来婚书上的。 媳妇哭哭啼啼说,这个是她嫡姐,当年得知爹娘将她说给一村户人家,还是个乡间的商户时,哭闹着不肯嫁,并以死相逼,让爹娘改变主意,爹娘无法,只好将自己嫁过来。 但婚帖上的名字没改,因为嫡姐用自己的名字另嫁了他人,没想到时隔两年,嫡姐忽然来此吵闹,想将婚事再换回去、 媳妇抱着几个月的小孙女哭泣不止,我瞧那意思,她非常担心自家会抛弃她,换回嫡姐。 我只好安慰道:“琼娘,你别担心,我们一家只认你,你是我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若那女人再敢来闹腾,老娘就拿擀面杖揍她。” 媳妇这才破涕为笑,将娃儿绑在身后,帮我洗菜切菜。 过了两个月,媳妇的嫡姐又来了,她还带来她亲娘,亲家翁的嫡妻。 那女人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说当初被男人算计,本是姐姐的亲事,竟让妹妹易嫁。 我只是听着,并没让她们进屋的意思。 等她们哭完,我才说:“那也是你家做事不地道,这会儿跑来说这些又有何用?真论起来,也是咱家受了你家的欺骗,实在不行,咱就去县衙说道说道。” 母女俩一听愣住,那嫡姐很是任性,接话道:“去县衙就去县衙,我不好过,琼娘也别想好,凭啥她一个小娘生的能丰衣足食,而我就要受穷挨饿?” 我一听这话,沉下脸:“既如此,这里就有官人,咱们请一位过来给你们判一判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琼娘是我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八抬花轿抬进我家门里的正妻,无论官人怎么判,这点都不能改变,倒是你们,犯下欺诈之罪,有可能被打板子流放哦。” 那对母女听了,犹豫很久,最终提出,只要能留在东陈村这边,她们便旧事不提。 我冷笑一声,直接让帮佣将她们赶走。 但想到儿媳妇还得回娘家看望她爹娘,便给了她们一袋子玉蜀黍。 不是自己烂好心,实在是儿媳妇的娘还在那个家里,若自己一点好处不给,我相信,他们一定将那姨娘磋磨死。 我转回酒楼,坐在楼上的花窗旁朝外眺望。 那里是姜家的大宅,我已经很多年没去了。 不是不想去,是没脸见樱宝妹妹。 自从那次爹爹陷害樱宝,我与弟弟再也没脸见她。 哪怕我生了孩子,孩子又娶了媳妇,我依然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最近几年,妹妹经常回来挑选村里人跟她去神仙之地游历,儿子也非常想去,但我不好意思跟她开这个口。 如今咱一家能有这般富裕安定的生活,已经仰仗她了,我已知足,并不敢奢求太多。 想当年,自己还年幼时,被阿娘打骂怕了,总幻想自己能脱离那个家,离阿娘远远的,哪怕给大户人家做妾,也不想留在家里。 后来阿娘死了,我才知道,原来有阿娘的时候也还好,只要她不发脾气,不打骂人,其实也会为我缝补衣裳,也会在年节煮熟肉时,偷偷撕下一块,塞进我的嘴里。 所以我想通了,要待在家里,好好照顾幼弟,让他健康长大。 还好,我做到了,不仅帮阿弟挣了钱,还帮他娶了媳妇,又帮他盖了一座大客栈。 别人都说我傻,公公婆婆与姑子都骂我是条不念家的狗,一心想着贴补娘家,但她们忘了,夫家以前可是穷的叮当响,全靠我做买卖养活他们,还将夫家那三间茅草屋翻盖成五间大瓦房。 好在丈夫很护着我,不许家里人说我一句,否则就不管他们死活了,公公婆婆与大姑姐大伯小叔子们这才消停。 至于私下偷偷抱怨什么,自己忙的很,根本不屑与他们计较。 再后来,东陈村越来越出名,我见状,赶紧在附近买了好几块院宅地,盖了个大院子,带着儿女与丈夫住进来。 弟弟手里的银钱不凑手,我厚着脸皮去跟别人借了些,也帮他买了块地,没多久,我就将这笔钱还上,因为自家的生意实在太好,从早到晚都有人来吃饭喝酒。 那些客人说,咱们这里的饭菜可以治病,所以他们恨不得一日吃五餐。 后来我才发觉,原来他们之所以在我家酒楼吃饭,是因为我家的菜都是在法阵里种植的,他们说是神树护佑之下的菜蔬,都是灵食。 自那之后,我一咬牙,在门口挂了牌子,注明酒楼菜蔬都是神树村的,可以延年益寿。 之后我又给每道菜都提了价格,五倍的那种,反正本地人是不来吃的,我的客人主要都是外地的有钱人。 他们不在乎钱财,反而越贵越愿意来买,就这样,我赚的盆满钵满。 有人说我是奸商,说怪不得商户低贱,都是一群没有廉耻的东西,可谁能记得,我有廉耻时,一直吃糠咽菜,大冬天在冰窟窿里凿冰洗衣,手指冻的像萝卜一般。 这会儿我有钱了,衣服雇人洗,挑水劈柴有人做,将来我的孙子孙女还能去神树村的学堂,与那些皇子皇女们在一个学校念书。 等以后,我家孙女说不定还能嫁给某个世家公子当正妻呢。 我得意的想,幸亏当年听了樱宝妹妹的话,在集市摆个小摊,即便成亲了也没离开村子。 现在想来,樱宝妹妹就是我的福星,真不懂爹娘为何会将她丢弃。 这时,我的小女儿跑上楼,告诉我说,郡主回来了,正在村里跟人说话呢,让我一起去瞧瞧。 我神使鬼差地跟着女儿跑回村子。 可我根本走不到近前,因为有很多很多人围着姜家人,其中大部分是皇帝的禁军与那些世家贵族的孩子。 不过,他们没有喧哗,只静静地听樱宝妹妹在说话。 她说,要选一批孩子跟她走,十年后再回来,问大家愿不愿意。 这哪有人不愿的,所有人都举起手,包括我。 我以为樱宝妹妹一定没发现我,所以举的心安理得,可没想到,原本站在人群中间的樱宝忽然就到了我面前,她认真的问我,是不是真的要跟她走。 在那一刹那,我眼圈红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为我的小儿子举的,他在学堂没来。” 我女儿急了,连忙道:“娘,还有我呢,我也举手了。” 樱宝妹妹笑了,竟一下同意我女儿与儿子两个人选。 我看着樱宝妹妹,眼泪不住往下掉。原来,原来她还肯帮我。 后来,我的一双儿女跟着樱宝走了,一走就是十年,等他们回来时,身份已经不同。 皇帝将他们召去京城,还封了官职。 女儿临走前,将樱宝给她的丹药送我,说是吃了可以保持五十年模样不变。 我吃了,于是面容一直保持在三十多岁的样子,人人都羡慕我得了仙缘,连儿媳妇的嫡母也向我媳妇讨好,只因我的孙子也被选去仙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家酒楼越来越红火,弟弟的客栈也重新翻建,盖成三层高的高楼。 第一层是砖石结构,第二层与第三层是榫卯木楼。 因为要住店的客人越来越多,而他家的院子就那么大,改建成楼房,可以多住些客人。 某天,我忽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还梦到阿娘。 她正拿着竹条抽打一个孩子,我定睛一看,那孩子正是几岁时的樱宝。 我想阻止阿娘,但怎么都做不到。 这时,我发现小时候的自己与大姐正躲在门后偷看。 接着,我又看到很多画面,樱宝被阿娘打的全身青紫,胳膊上与头脸上的皮肤甚至都裂开,露出鲜红血肉。 她躺在院子外的草垛里,身上盖着一件破旧苇衣。 我见到小时候的自己走过去,远远丢过去一块黑面饼子,又将一个破碗放在旁边,然后飞快跑远。 我可以清楚感受到几岁自己的想法,我很害怕那时的樱宝,很怕很怕,因为她的眼神很诡异。 但我也从未想过要帮她,大姐也是,咱们吃过饭随便给她送点吃的,有时是我去,有时是大姐去,但我发现看,大姐好几次将黑面饼子丢给家里的狗子吃。 但我什么都没说,也没想着跟阿奶告状。 后来樱宝渐渐好起来,我还听阿奶跟阿娘嘀咕,说她的命真大,这样都活了,可见是个贱骨头。 阿娘此时抱着弟弟旭宝,边给他喂蛋羹,边说:活了也好,以后家里也有个能干活的。 于是我与大姐清闲下来,除了偶尔去河边拎水,所有活计都交给樱宝。 之后,我与村里女孩子谈话时才知道,东陈村那个姓姜的人家搬走了,据说搬去姜家村。 但我有好几次看到樱宝偷偷跑去东陈村,于是悄悄尾随着,就瞧见姓姜夫妻抱着她哭,还塞给她好几个煮鸡蛋。 我正想着,等她回来就将鸡蛋拿来交给阿娘,结果就见她坐在地上,将好几只煮鸡蛋全部吃了。 我很生气,于是回去告诉阿娘。 阿娘当即抽了一根捶衣棍就出了门,在我的带领下找到樱宝,将她拉过来就狠狠抽打。 姜家夫妻护着,也被打了好几下,最后姜家三郎打了娘,威胁她,若敢再虐待樱宝,就报官。 但阿娘丝毫不惧,大声叫嚷,说打自己女儿怎么了?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最后姜家夫妻被人给拉走了,樱宝也被阿娘提溜回家,自然免不了一顿狠打。 但樱宝似乎倔强的很,逮到空闲就偷跑,她要去找她的养父养母。 后来阿娘买了一根铁链子拴住她脚踝,将她拴在一棵大树下,还抱着旭宝指着她说:她就是个贱骨头,以后别拿她当人看。 阿娘还教旭宝拿竹棍子打她,说她就是条狗,不打不行。 之后村长看不下去,过来斥责一通,阿娘才将樱宝脚踝上的铁链子解了。 我听村长悄悄跟樱宝说,叫她好好活着,等长大了嫁人,就能离开这里,想干啥干啥了。 我看到樱宝哭了,她被阿娘打成那样都没哭,村长只是好声好气跟她说几句话,她就哭的稀里哗啦。 在那一刻,我觉得樱宝有点可怜。 我知道我在做梦,很想醒来,却怎么都醒不了,那些画面一个个如同过马灯一般闪现。 我看到村里发了大水,咱们一家去了县城。 还看到爹娘带着我们住进姨母家。 一次我与姨姊妹几个去外头游玩,二表姐的华盛被树枝挂掉。 我瞧见十来岁的自己没有吱声,弯腰假装拔鞋跟,悄悄将那支黄金嵌宝的华盛塞进袖笼。 回来后,我悄悄对着镜子插戴华盛,结果被进来的樱宝看个正着。 我很害怕,加上二姐姐一直寻找丢失的华盛,纠结良久,我决定放弃那支华盛,并将其放在樱宝的枕头下。 随后,樱宝被阿娘狠狠打了一顿,还将她关进鸡笼。 再后来,樱宝被阿娘卖去花楼。 我瞧见阿娘拿着三十两银子,喜滋滋跟爹说:没想到那丫头这么值钱,竟卖出三十两,这下子咱们可以在县城定居了。 (本章完) 陈招番外(二) http://.biquxs.info/

梦里的我很害怕,怕阿娘将我也卖了。 姑娘家进了花楼那种地方,一辈子就完了,不仅找不到好婆家,以后还不能生孩子。 这话是表姐说的,在她满是鄙夷的眼神里,仿佛我与大姐也是花楼姑娘一般。 我很生气,心里不觉对樱宝有了怨念,也更讨厌姨母家的表姐。 之后,我家在县城买了一个小院子,一家五口住在里头。 在县城的日子说不上好,我与大姐包揽了家里所有活计,我不止一次感叹,若是三妹在就好了,冬天洗衣这些活儿都应该是她的。 大姐没说什么,但也没反驳。 后来,大姐出嫁了,嫁给那个渔夫。 那渔夫又黑又瘦,但对大姐很好,每隔几天都会进城一趟,只为给咱家送鱼,也因此,阿娘才没反对这门亲事。 大姐出嫁后,就跟着渔夫在江面上打渔,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城送鱼给娘家。 阿娘自然喜不自胜,有时还将大姐带回的鱼送去姨母家。 由于大姐出嫁,家里的活计便尽数落到我头上,我很郁闷,但毫无办法。 后来我认识很多小姐妹,便时常一早溜出家门,直到下晌才回来。 阿娘先是责骂,但始终没有动手打我,因为周围邻居会听到,她害怕被人传给爹的师友们知道。 几年后,爹终于考上秀才。 那一天,家里热闹极了,左右邻居都来祝贺。 考上秀才的爹准备去县学读书,但县学教谕们要先考察学生与其家里的德行,一旦发现有品德败坏者,只要没出三代,就不得进县学。 爹娘商议之后,花了八十两将三妹妹赎回来。 这价格,据说还是班头看在爹是秀才,姨夫又是都头的份上。 阿娘很生气,接回三妹后一直指着她骂,骂她是赔钱货,灾星,下贱的妓子。 三妹妹不甘示弱,也回骂。 阿娘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立刻拿了棍子打她。 但三妹妹已经十三四岁了,出落的高挑漂亮,身手也敏捷,夺过阿娘手里的木棍就丢出院墙。 阿娘气的没法,坐地上嚎啕大哭。 旭宝见状,冲上来要撕打三妹妹,结果被三妹妹一脚踹翻,摁地上扇了几个嘴巴。 我见此,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冲上去帮忙,结果也打不过她,反而被她摁地上揍。 几天过去,无论咱们用什么办法,都算计不到她。 阿娘气急,不给她吃饭,哪知她趁着咱们吃的时候,冲进来抢了装米饭的木桶,还将菜都倒进木桶里,然后爬上屋顶,坐那儿一口口将饭菜吃光。 那么大一桶饭啊,还有两碟子菜,就这么被她一个人全吃了。 那段时间,家里时常闹得鸡飞狗跳,阿娘都后悔将她带回来了。 最后阿娘也歇了心,不再理会她,但会指派她干活儿。 我原以为三妹妹会不干,但她二话不说就端着木盆去河边了,一直洗到饭菜做好才回来。 阿娘不想给她吃,于是趁她出去时就赶紧做饭,做好后悄悄端进屋里,哪知三妹妹就像能预知一般,直接从院墙那边跳进来,一脚踹开屋门,抢了饭菜就跑。 几次过后,阿娘怕再花钱修门,于是只好放弃那个念头。 一次,家里来了贵人,想看胡旋舞,爹娘不知怎么说服三妹妹,让她去跳。 贵人很是喜欢,还赏了她一块很值钱的玉佩。 阿娘眼馋,让我与旭宝将那玉佩拿来。 三妹妹自然是不肯的,与咱们打了一架,还冲到阿娘屋里,用斧头劈开阿娘的木箱,将玉佩抢了回去。 阿娘很是生气,跟爹哭闹。 然而爹让她稍安勿躁,说贵人喜欢三妹妹,他要送她去府城,还让阿娘对三妹妹好点,以后说不定还要有求于她。 后来,三妹妹被阿娘下了蒙汗药,将其送上去府城的大船。 我继续做着梦。 梦里,爹成为府城都督府的一名文书,我们一家自然跟着来到府城。 魏家是府城富户,又与陈家有些渊源,所以咱们借住在魏家。 然而魏家主持中馈的竟是一名妾室,这让我有点吃惊。 后来我才知道,魏家主母早几年病故,她唯一儿子被接去舅家,直到长大才回魏家。 由于魏家与都督府萧家也沾亲带故,所以我经常看到魏家七郎去都督府找萧家小公子。 他很是骄傲,起先并不怎么理我。 后来知道我的父亲在都督府任职,他这才拿正眼看我。 有一次,我跟随魏七去都督府找爹,偶尔瞧见一身绫罗纱裙的三妹妹,她是那般的美丽,说是神仙妃子也不为过,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魏湛也看直了眼,还走过去跟她搭话。 起先三妹妹还对他客气,可看到我时,她就不屑地拂袖而去。 路上遇到几名都督府的校官,他们跟她打招呼,还朝她吹口哨,但三妹妹理都没理,径直走了。 我太惊讶了,三妹妹不是都督府的侍妾吗?为何能自由出入内外院,还对那些有品级的武将摆脸色,那些武将好像一点都没生气,一直目送她走进月亮门。 我知道,那个门里是都督住的地方,等闲人不得入内,便是魏七公子,也要经过通传才能进去。 可三妹妹就这么走进去了,身旁也并没有人带领。 于是我回家将此事告知爹娘。 娘拍案怒骂:“既然她这般得宠,为何不为你爹说一句话?好歹咱们养她一场,竟养出一个白眼狼,早知就不送她进都督府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爹沉默很久,忽然对我道:“阿招,你想进都督府吗?” 我愣住。 爹继续说:“你若想去,爹帮你。” 我想到那位英武不凡的都督,顿时红了脸。 娘也说:“阿招,你年纪也不小,若不是想给你找个高门,也不会至今没给你相看。那都督身份贵重,年纪也不算老,而且还没正妻,若能得他宠爱,再生下一儿半女,你就是都督府的女主子了。” 我心动了。 没几天,阿娘请来一名妆娘,让她教我画妆。 等画完妆容,再穿上一身艳色衣裙,我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自己竟与三妹妹有八分相似。 我不解:“为何将我画成这般模样?” 阿娘笑眯眯道:“这样更漂亮啊。” 这点我承认。 因为我的脸形像爹,皮肤却像娘,带点黑黄色儿,没有三妹妹白嫩,眼睛也跟娘一样,是那种狭长眼,没有三妹妹的眼睛幽黑灵动。 身形也不像,我是溜肩水蛇腰,但三妹妹的身形笔直,站在那里,如同一杆青竹。 这天傍晚,爹带着我走进都督府,参加宴会。 大殿里全是武将,还有一些都督府的幕僚及官吏。 都督坐在上首,正端着酒盏,看到我时愣了愣。 爹赶紧上前介绍说,这是他的二女儿,想给都督献上一曲。 都督允了,但一直盯着我瞧,将我瞧的手都抖了。 最后,我取出埙,吹了一曲长生殿。 都督让我近前,打量很久才说:“你与陈迎是亲姐妹?” 我点头。 “想入我府中?”他问。 我又点头。 都督端起酒盏喝一口,说:“既如此,你就留下吧。” 于是我便入了都督府后宅。 当晚,我便服侍了都督。 那段日子,他很宠我,经常召幸我,但每次完事后都会让人端一碗汤药给我喝。 我先还不明白,以为是补药,后来才知道,那个是预防怀孕的药。 可即便这样,我以为自己很得宠了,于是壮着胆子跟他提起我爹的事。 都督也很爽快,立刻签了一张任命书,让我爹做了一个大县的县令。 我得意极了,在府里也混得极好,因为那些奴仆婢女都很巴结我。 我忽然想起三妹妹,于是让人去叫她过来。 三妹妹来了,面上不施粉黛,只一身纱裙就称得她美若天仙。 我在心里暗暗嫉妒她的好容色,尽挑爹娘的长处长。 可即便她美若天仙又如何?还不是不得都督宠爱,这么多天,我一次都没瞧见她进都督的寝室。 “你过来,帮我捶背。”我斜倚在罗汉榻上,吩咐她道。 三妹妹果然走过来,朝我对面一坐,边拿小几上的果子吃边道:“你是不是皮痒了?” 我怒了,噌地坐起身,一把打掉她手上的果子,怒斥道:“真是不懂规矩,随随便便就拿人家的东西吃。我让你吃了吗?” 三妹妹站起身,拍拍手,将我吓了一跳。 哪知她没打我,只是轻蔑的笑一声,转身走了。 我气的不轻,让婢女拦住她,但婢女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晚上,都督又召幸我时,我添油加醋将三妹妹的无礼说给都督听,还撒着娇让他惩治她。 哪知都督听了这话,立刻从我身上下去,还让婢女进来带我出去。 我懵了,不知哪里触怒了都督。 此后,都督再没召我,也不曾送我东西。 我气不过,又很好奇怎么回事,就跑去三妹妹的院子找她问明白。 结果在院子外遇到都督,他正跟三妹妹说着什么,还伸手去拉她。 三妹妹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身回院子,还将院门给关上。 我惊呆了,连忙避到树后,生怕都督大发雷霆,然后自己被殃及池鱼。 然而都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走到我这棵大树旁,还瞥一眼。 我大气不敢出,一直等到都督不见踪影才从树后出来,飞快跑回自己屋里。 两天后,都督府又举办宴会,我们这些侍妾都被叫去,在宴会上陪客。 几杯酒下肚后,那些将官们忘乎所以,搂着我们调笑,而都督根本不管,还让大家尽兴。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都督府的侍妾并不只服侍都督一个人,她们还是招待宾客的玩物。 可三妹妹呢? 我四下寻找,结果看到她正坐在一群舞姬中间,冷漠地瞧着大家。 这时,有一名武将朝都督道:“大将军,属下想求娶陈迎姑娘。” 这话一出,满座皆静。 然后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大都督。 大都督微微一笑,说:“吾不能允。” 旁边立刻有谋士笑道:“大将军就这一个精通胡旋舞的舞娘,冯将军你就别为难大将军了。” 所有人哄笑。 还有人说:“咱们都想要陈迎姑娘呢,冯将军你得排队。” 那名冯将军涨红了脸,但很快又搂着身边侍妾道:“那属下就跟大将军讨要她吧。” 都督答应了,还让人送来十匹绸缎与一些金银,一并给那侍妾带去。 就在我心思翻转时,大将军又让三妹妹跳舞。 于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妹妹跳的胡旋舞。 她身形像灵雀一样,随着鼓点不停的跳不停的跳,一直跳了整整一个时辰,都督都没喊停。 我看到三妹妹头上面上全是汗,衣裙都粘在身上。 忽然她倒下,好像昏了过去。 大家怔楞间,一个年轻将军冲上去,将她抱起来,大步跑出大殿喊府医。 宴席就这么散了,所有人都无心喝酒,跟出大殿看情况。 我瞧一眼都督,发现他脸色很难看,估计是被三妹妹给气的。 很长一段时间,都督府都没办酒宴,往常每月都会大办一次的宴会,整整四个月都没举办。 我也没看到三妹妹,据说她伤了脚,一直在修养。 这几个月里,都督也没召侍妾,但侍妾又增多几个。 某天,我终于见到三妹妹了,她看似胖了一些,肌肤盈润光洁,也更好看了。 她看到我还是那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让我很是来气。 这日,魏七来都督府,与萧家小公子不知怎么跑到侍妾所在的院子,正好遇到我。 我瞧见萧家小公子手里还把玩着皮鞭,不时抽几下花草,眼珠一转,将他们引到三妹妹的院子前。 府里谁都知道,这位小公子很是跋扈,还喜怒无常,稍不留神就要拿鞭子抽人。 像三妹妹那种驴脾气的人,很容易招人不满。 就让萧家小公子与魏七收拾她好了,即便都督不高兴,这两个都是他家亲戚,他还能帮外人收拾自家人不成。 我目送魏七与萧家小公子走进三妹妹院子,乐滋滋听着动静。 陈招番外(三) http://.biquxs.info/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惨嚎声。 我一激灵,赶紧跑到门口查看。 这一看,可把我吓坏了,只见三妹妹正揪着萧家小公子的耳朵,将他往外头拖。 魏七则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似乎有点沮丧。 我不明所以,大声斥责道:“你怎么能揪小公子的耳朵?” 三妹妹并不理我,一直将萧家小公子拎出院门,才说:“你们若敢再如此,敲断你们狗腿!” 魏七与萧家小公子耷拉着脑袋,飞快跑了。 我有些疑惑,就见三妹妹朝自己而来,吓得我转头就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三妹妹在洗澡,被萧家小公子与魏七破门而入。 此事我以为就此揭过,谁知被都督知道了。 这天,侍妾们全程围观萧小公子挨了十鞭。 直到此时,我才惊觉,原来都督对三妹妹这般纵容。 我自认是过来人,知道这个男人恐怕另有心思。 三妹妹有单独的院子,她可以自由出入内外院,只是不能走出都督府大门,因为大门那里有士兵把守,等闲人不得通过。 她的吃穿用度也与别人不同,咱们每人每顿只有三菜,她有四菜,其中两道是肉食。 还有,每次宴客的时候,她都不去陪那些将官,只与一群伶人在一起。 但那些伶人们都是住在大杂院里的,乱哄哄脏兮兮,伙食也很差,连咱们这些侍妾都不如。 我有些惶恐,自己与她多有龃龉,有朝一日会不会被她报复啊? 于是,我安安静静在都督府待了一年多,期间很多侍妾被都督送人,之后又进了新人。 此时的我已经是府里的老人了,只要不去卫兵把守的地方,我也能像三妹妹那样四处走动了。 这天,阿娘忽然来找我,说是弟弟旭宝也想做个官,让我跟都督吹吹枕头风。 我摇头,说都督不好说话。 实际上都督已经很久没见我了。 但他倒是经常去见三妹妹,有时还在她那里用饭。 阿娘有些不高兴,问我是不是翅膀硬了,所以不肯帮忙。 我有苦难言,但也不想被娘家看轻,只说试试看。 午时,我瞅准都督这时候不会来,悄悄进了三妹妹的院子。 三妹妹的院子很大,里头没啥花草,倒是有个高高的亭台,站在亭台上,能望到都督府外的情形。 我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三妹妹正坐在凉亭上,默默望着外头。 提着裙角上了高台上,顺着三妹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群年轻武官正站在那里,一个个英姿飒爽。 我心中一跳,莫非三妹妹喜欢上哪个武将了? 这时,三妹妹转过头,问:“你来做什么?” 我讪讪一笑,在石凳上坐下,“娘让我多关照关照你,等她得空就做一身棉衣裳送来。” 三妹嗤笑一声,转过脸没说话。 我说:“三妹,阿娘让你跟都督提一提,给弟弟旭宝谋个差事。” 三妹:“没空。” 我有些生气:“都督对你那么好,你开口说一声怎么了?弟弟当了官,你不也面上有光么?” 三妹妹:“滚!你们家的破事不要来烦我。” 我怒了,指着她道:“怪不得娘说你是白眼狼,果然是,如今你抖起来了,连娘家都不认了?” 三妹妹冷冷看着我,将我看的发毛,只得气冲冲下了高台。 几天后,三妹妹的院子里忽然住了几名舞娘,门口还安排了守门的婆子。 我想进去,但被守门婆子拦住,她说:“要进去,得先回禀姑娘。” 无法,我只得回来。 到了第二年,府里的花园里种了很多西域花卉,这些花卉非常好看,大家偶尔会跑去摘了戴在头上。 一天,我看到一名年轻将官从怀里掏出一捧枇杷给三妹妹,三妹妹接了,还冲他甜甜的笑。 我大喜,想走近看看那个将官什么模样,结果他很快走了。 从此后,我便开始留意着三妹妹的行动。 于是我发现,她瞧见我满脸冷酷,但对那些年轻英俊的将官们很是热情,常常笑脸相迎。 我看到不下三个年轻将官对她很是痴迷,不时送东西给她,她来者不拒,全收了。 但她极其不喜魏七,因魏七一看到她接那些武将的东西时,就要冷嘲热讽一番,言语极其犀利。 每当这时,我都要上前帮腔,气气三妹妹。 后来,那些年轻武将就没再出现,都督还将办公的地点搬到外院,并下令,不准女眷到外院去。 但有一次,我又看到三妹妹从院墙处翻了出去,好奇她要去哪里,又如何回来。 凑巧的是,都督正好从外院进来,我急忙将三妹妹翻墙出去的事告诉了他。 我就见都督脸上大变,快步跑进三妹妹院子确认后,又查看她从哪面墙翻出去的,这才大声招呼护卫出去抓人。 我从没见过都督如此慌张模样,心里不免吃味。 一个时辰后,三妹妹被带了回来,就见她一只手被都督抓住,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吃。 我悄悄瞄都督的脸色,发现他板着脸,神情却不像生气的样子。 之后,三妹妹院子里多了几名侍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而原先那些仆人与婢女,此后再没出现过。 连与她同院子的几名舞姬,也被罚了一顿皮鞭。 又一年秋天,都督奉命出去剿匪,一走就是数月。 我们这些侍妾闲来无聊,就在屋里打叶子牌。 府里婢女婆子也都开始躲懒,猫在屋里烤火,不肯出去守门。 谁都不知道,三妹妹不知何时逃出都督府,再没回来。 等婢女们发现人不见时,整个都督府都震惊。 我就纳了闷,都督府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偏要逃出去,实在是脑子进水。 一个月后,都督回到府中。 他一身铠甲,满面怒容,胡须也被剪去一截,看起来很是凶残。 府中管事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将小舞娘逃走的事禀报一遍。 都督闭着眼沉思一会儿,挥手让总管去外头领罚,然后他起身去三妹妹的院子,在里头待了很久才出来。 他出来时拿了一封信,盯着我看了很久,命人将我拖下去用仗刑。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五十大板,直到昏死过去,才被拖下去上药。 之后我便被送出都督府。 幸好爹在都督府也结交了一个朋友,他将我放至医馆治疗,并派人通知了我父母。 爹娘与弟弟很快找来,看到我并没问我伤势,反而责怪我得罪了都督,害得他被都督训斥。 还问我,三妹妹究竟去了哪里。 她去哪里我怎么知道。 没到一年,我爹就被革了职,罪名是收受贿赂,贪污税银。 好在爹贪污的金额不大,又及时补上亏空,否则就不是革职,而是流放或者杀头了。 爹娘很是生气,将革职的事怪到三妹妹头上,还说若不是她私自逃离,自家就不会这么倒霉。 这下官丢了,这辈子算是完了。 他们气冲冲四下找人,但哪里都找不到。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大姐来看望爹娘,还告诉他们,自己在琴川县看到三妹妹了。 还说她带着养父养母家的两个儿子,在县城过的风生水起,不知有多快活。 爹娘大怒,当即就带着几名仆人往琴川县赶。 大姐一直将他们带到三妹妹的小院那边,目送爹娘带人进去,自己就站在外面静静观看。 没多久,爹娘出来了,还去县衙报了官,说自己女儿悬梁自尽了。 像这种案子,特别是父母打杀儿女的事并不少见,县令只让仵作去查看一番,就划为家庭纠纷,并不立案。 我心里并不好受,就问大姐为何眼睁睁看着爹娘杀死三妹妹,哪怕只是打她一顿,也不用这般做吧。 大姐只冷冷道:“她那样的人,不敬父母,枉顾人伦,不配活着。” 我望着温温柔柔的大姐,嘴里却说出最绝情的话,汗毛都竖起来。 后来爹在姨夫的举荐下,投奔了成王,在城王府做了幕僚。 这时,我那二表姐已经成为成王府的侍妾。 再后来,成王谋反,但被都督带兵给剿了。 成王一倒,他的追随者全部被抓获,投进监狱等待秋后问斩。 我一家却被都督单独审讯。 都督坐在案桌后,问我爹娘因何将我三妹妹杀了。 我娘摊在地上不敢回答,我爹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都督又问了一句,我娘才抖抖索索编了一个理由,大意是她为了给都督出气。 我瞧见都督笑了,一挥手,有人便将大姐带了进来。 都督对阿娘说,只要她当场勒死大姐就能活命。 阿娘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解下自己的腰带就去勒大姐。 大姐拼命挣扎,但手脚都被人摁住,根本逃不掉。 阿娘边哭边勒紧腰带,但大姐一直不死。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瘫软在地,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大姐终于被阿娘勒死了。 都督哈哈大笑,森冷的目光又看向我。 我泪流满面,牙齿格格打颤。 弟弟直接被吓尿,嘴里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骂人。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将他嘴巴捂住。 阿娘勒死大姐后,整个人有点恍惚。 都督果然放了她,也放了我,但没放过我爹跟弟弟。 我们母女俩个被拉到人贩子市场售卖,最后我被一名外地商人买走,阿娘被勾栏一户老鸨买去。 若干年后,我偶尔听说,都督当了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有人说,摄政王最是爱看胡旋舞,他的府中宠妾也全是胡旋舞娘。 但他一生无子,也没有立王妃。 梦中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我猛地从梦里醒来,心脏还在快速跳动。 我望着头顶的纱帐,死劲掐一下自己。 还好还好,那个都是梦,自己不是贱妾,而是堂堂正正嫁给人做了正妻。 弟弟也好好的,并没有被砍头。 至于爹,幸好他也活着。 我翻身下炕,将丈夫惊醒。“天还没亮,你这么早出去做啥?” 我看他一眼,温声道:“就是出去走走。” 丈夫立刻坐起身,披上外衣:“我陪你一起。” 于是,我们两个来到院子外头,眺望四周。 如今的街市很宽阔,那些客栈门口都挂着引路灯,明明灭灭。 我想着梦境中的情景,再看现在,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外面凉,咱们回去吧。”丈夫将自己外衣拿下来,给我披上。 我点头:“好。” 牵住丈夫的手,我与他又返回家中。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安逸。 祖父祖母活到九十九岁后,无疾而终。 爹也活了八十多,临去前抓住弟弟的手叫阿娘的名字。 我知道,阿娘虽然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孩子,但对爹很好,她将全部的爱都给了爹,分给儿女的,就剩一点良心。 在良心也没了时,她可以毫不手软地杀死任何一个孩子。 而爹是个没有心的人,自私阴暗又没本事,即便对亲生儿子,也没多少慈爱之心。 他与阿娘,真是绝配。 我看着爹咽下最后一口气,手中还紧紧抓着弟弟袖子。 “早点换衣吧,等会儿就不好换了。”装殓郎官催促道。 我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寿衣交给他,转身出了屋子。 来到神树下,我跪下来,默默祈求,让爹在阴间地府找到阿娘,两人永远相伴。 又过了若干年,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时,又见到三妹妹樱宝。 她还是那么年轻,宛若少女,而我已经垂垂老矣,即便吃过驻颜丹,但凡人的身躯依旧衰败了。 我拉着樱宝的手说:“三妹妹,别记恨爹娘,也别记恨大姐,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我想告诉她梦中的事情,但不知怎么开口。 樱宝怜悯地看着我,给了我一颗红色药丸子:“吃了它,你可以延寿五十年。” 我摇摇头,但还是接过药丸子,我想将它给丈夫。 这一世,他陪我最长时间,比爹娘给予我的都多。 我没什么报答他,只能借花献佛了。 樱宝没说什么,挥手给我施展一遍长春诀。 我好受不少,但也知道,凡人的寿命有限,我的大限已至。 萧陌番外 http://.biquxs.info/

一次去琴川县巡视,当地县尉极力劝说我去一名秀才家里看看他女儿跳的胡旋舞,我知道,他们又想法子献美人给我。 左右无事,这县城确实也没什么消遣,所以我便去了。 跳舞的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生的眉眼灵动,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我有些意动。 当我询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时,哪知那孩子一口拒绝,是个爽利性子。 我笑了,也没在意,毕竟我不缺女人,更不缺美人。 谁知回到府城时,那女孩又出现在我府中。 我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无非下面的人将她带了来,想必她父母也是愿意的。 但我并不在意,因为这事儿发生的太多,我后院的侍妾们都是这么来的。 之后,每当宴请众将士时,我的宴席上又多了一个小舞娘,她并不是跳的最好的,也不是最美的,但她是所有人当中最灵动的。 属下看出我对她的喜爱,有意让她侍寝,于是有一晚,女孩子被打扮的漂漂亮亮,走进我的寝室。 我倚在床榻上,望着娇俏的身影,让她过来。 女孩走到我床前一丈开外,认真问我:“若我陪你睡觉,你能放我走吗?” 我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提要求,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能。”我笑眯眯说:“你是你父母送于我的礼物,除非你父母向我讨要,否则你只能呆在府里。” 女孩一下垮下脸,说:“我爹说我是你府里的舞姬,专门跳舞的,你既不能放我走,我为啥要陪你睡觉?”说罢,转身离开。 我沉默了,听到外头有人拦她,就高声让他们放人。 府里有大把侍妾,大半我都没碰过,只要我招招手,马上就有一群莺莺燕燕围上来,所以对于这个女孩子,我既佩服她的勇气,又有些气恼。 于是我便将她当成一个舞姬,每次宴饮,必喊她来助兴。 有很多将士看上她,想在她身上讨便宜,结果她拿起一盘菜倒在他头上,并大声指责我,说我说话不算话,欺负她一个小孩子。 宴席上所有人都望着我,我又能怎么办,只好安抚好那个满头是菜汤的将士,让陈迎出去顶盘子站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天都已经亮了,我起床就看到那个笔直站在树下的红衣女孩。 她倒是滑头,虽然站着,但背靠大树,竟睡着了。 再看她脑袋上的盘子,被她用一根丝带缠在自己头顶上。 我好笑,走过去戳戳她脑袋。 女孩一激灵醒来,看到我一点都没心虚,而是问,“五个时辰到了吗?” 我没理她,径直走了。 最近很忙,乡间频出匪盗,他们有的已经五八百人,不剿必成大患。 两个月后回来,我又犒赏将士。 这次还是叫来那个女孩跳舞,已经没有将士敢招惹她了。 口头打趣还是有的,但女孩并不在意。 一晃一年过去,女孩长开一些,也更漂亮了。 她每每走过将士们身边,就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 当然,我也心动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一次将她召来。 她站在我的床前,问出同一句话:“我陪你睡觉,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养父养母都在乡下受苦,我想去看看他们。” 我揽过她,亲了亲她,将她搂在怀里,“你既陪我睡了,我怎么能放你走?要不我让人去查看你养父母的情况,再给他们一些银钱。” 女孩点头,又连忙摇头,推拒着我,“那那等有我养父母的情况再说吧,我.我现在不能陪你睡。” 她用大力推开我,然后转身跑了。 我闭眼喘息很久才平息怒火。 这一刻,我真想不管不顾,将她纳进房里,但理智又告诉我,不能用强。 这孩子是个倔脾气,从我调查他家的情况来看,她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炮仗。 若把她惹急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还能当所有将士的面给我没脸。 当然,并不是我怕了她,说到底,就是我有些欢喜她,所以又一次放纵了她。 之后,我让人去查访她的养父养母,结果得到消息,她养父养母几年前便染上时疫病故,只剩两个养弟弟,一个痴傻,一个病弱。 我将得来的消息告知了她,女孩哭的不能自已,忽然给我跪下,请我放她离去,说要回去照看两个弟弟。 说着还解开衣带,扑进我怀里,说是服侍我就寝。 我沉下脸,一把推开她,起身拂袖而去。 此后,我大半年没管她,也不曾召见她,但吩咐下人们看牢她,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女孩子很是消沉一段时间,她将自己攒的银子与铜钱托一名将士寄给她弟弟,还将自己的衣裙委托一名仆人拿出去典卖。 那仆人哪里敢,只推脱不肯接手。 我知道这些事后有些气恼,她不来求我,却去委托我的手下。 索性我也不管她了,随她折腾去。 有一次,一名年轻武将忽然向我求娶陈迎,这让我有些恼火,因为这名武将正是帮她捎带东西给她弟弟的那个。 我当然不能答应,随手送一名舞姬给这名武将。 这舞姬也是跳胡旋舞的,常常与陈迎有些龃龉。 哪知没多久,那陈昌平又将他的二女儿带到我的面前。 望着那酷似陈迎的脸,我收下了她。 可即便脸像,人也不是那个人,我发泄的时候,心里恶劣的想着,陈迎会不会吃味。 我还大张旗鼓地给陈昌平二女儿送金银珠宝与绸缎,希望引起那个女孩的嫉妒。 但没有,她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并再次拒绝我的示好。 我很生气,于是让她在宴席间跳舞,我不喊停就不许停下。 她连续不断跳了一个时辰,最后倒下。 这一刻我很惊慌,但有人在我前面冲过去,抱起她跑去大殿外喊府医。 最后府医诊断,之前她崴伤了脚踝,而我让她跳了一个多时辰的舞。 我懊恼又心疼,让人好生伺候着。 晚上我去看她,牵着她的手向她保证,只要她乖乖听话,等她伤好,就纳她为良妾。 她没有多高兴,只是问我:“如果成良妾了,能自由外出吗?” 我沉默,起身离开。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气我。 后来,她腿脚好了,人也安静很多,不再时不时的翻墙爬树。 这阵子我恰好很忙,没多少时间去看她。 一次,我看到她竟在外院与几名年轻武将攀谈,这让我升起警惕,于是我将办公地点搬到外头,并让两个婆子守住内外院的大门,不许人随便出入。 但婆子挡住了武将,却挡不住三郎与魏家七郎。 某天,他们竟闯进陈迎的院子,看她洗澡。 之后还跑到我面前,向我讨要陈迎。 我大怒,当即喝令仆人打了三郎十鞭子。 继母心疼的不行,又哭又闹,最后带着三郎跑回娘家。 我不为所动。 自父亲去世,我自认一直友爱兄弟,尊敬继母,也并不曾苛待他们,但三郎太过纨绔,时常骚扰内院不说,这次竟觊觎我钟爱的女孩,这决不能忍。 一日,陈招跑来告诉我,她三妹妹翻墙跑了。 我大惊,连忙带人追出府门,并通知各城门立刻关闭。 我派出千余将士在城里寻找,终于在一家成衣店将她抓住。 从她身上拿下包袱,就见里头装满我送与她的所有金银珠宝与首饰。 “为何逃走?”我咬牙切齿问道。 她睁着大眼说瞎话:“我没逃,就是出来买点吃的,你家的菜很难吃。” 我被气笑,戳戳包袱:“这个是什么?” 她眨眨眼说:“我手里没钱,想换点钱花。” 我心知她说的是真的,她手里银钱都交给将士带去给她弟弟了,她手里的都是我给的珠宝首饰之类。 至于她弟弟收没收到,我不管。 将包袱交给副官,我拽着她走:“既如此,想吃什么,我付钱。” 她乖乖跟着我走,看到糖葫芦要买。 我买了几根,她一路吃回府内,还塞一个到我的嘴里。 这一刻,我胸中怒火嗖地熄灭,一点没剩。 晚间,我宿在她的院中,强行要她。 她很生气,对我又抓又咬,但我甘之如饴。 我想,等我这次办完差事回来,就给她个侧室的名分。 秋季,各地又有流匪作乱,外邦也蠢蠢欲动,侵犯我朝边境。 我奉命前去援助前线,便交代府内照看好家,也看好陈迎。 临行前,我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乖乖在家等我,若身子有哪里不适就叫府医来把脉,想要什么尽管跟管事要,他会去置办。” 其实我希望她现在就有孕,为我生个一儿半女,那样的话,我此生有她一人足矣。 但我不敢给她银钱,之前那些首饰珠宝也被我收进库房,等我回来自然还给她。 因为我不敢保证她有了钱会不会再此逃走。 在边境的几个月,我每天想她,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买下来,等回去的时候带给她,让她欢喜欢喜。 想到她一嗔一怒的小表情,我心痒难耐。 这天,我忽然收到管家来信,说陈迎逃走了。 我心里如同三九天被泼了一盆冷水,寒彻入骨。 好不容易结束战事,我匆匆回到府内。 她果然不在了,翻开枕头,看到一封信件。 信上她让我别去找她,还告诉我她只拿走自己的衣裳,别的什么都没拿。 末了还添一句,她承蒙陈招的帮忙才有机会出走。 后一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想将自己的出逃归结到陈招身上。 我如她所愿,打了陈招五十板子,并将她赶出府去。 至于帮她逃走的楚彦,我还不能动他。 但他必须给我个解释。 楚彦跪在我面前跟我说,那陈迎本是他同乡,他可怜她一心挂念弟弟,就送她出了城,只因他也有个姐姐,但被流匪给害了。 我沉默良久,让他出去领五十鞭。 之后我派人四处寻找,皆没有她的踪迹,最后让人在那姜家村附近守着,她若不死,终归要去那里寻她弟弟的。 大半年后,我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原来她一路辗转装成乞丐回到琴川县,又在琴川县做了小生意,待攒了一笔钱后就去寻找弟弟。 看到弟弟们很是凄凉,她就将他们接去县城居住。 这时她才知道,之前寄来的钱除了给弟弟看病,还被堂嫂收起来一部分。 陈迎将弟弟们接去县城后,自己独自外出做生意,经常游走在地痞流氓中间,我交代当地一名帮派首领,让他看护好她,不许任何人碰她,否则严惩。 那帮派首领答应,关照手下人等对她客气些。 我心里有气,本不想再管她,可魂牵梦绕都是她,我割舍不下,只能先晾晾她,让她过几天自由日子。 恰好此时朝堂不稳,很多人蠢蠢欲动,我也无暇兼顾儿女私情。 我想,等安定好朝堂,她也疯够了,我再将她姐弟三人接回来便是。 哪知整顿朝堂时,有人弹劾陈昌平贪污受贿,鱼肉乡里。 此事并不是我查办,我也无心为他开脱,于是陈昌平被革职查办。 我不以为意,因为我的女孩不喜她爹娘,也没有依赖他们而活。 一年后,我忽然接到一个信息,陈迎上吊自缢了。 我惊怒,拿着信件的手都颤抖。 我的女孩怎么可能自缢?她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即便吃尽千辛万苦都跑回家乡,有什么理由自缢? 我立刻派人去调查,结果发现,她是被她亲生父母杀死的。 “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回来!由我亲自处置。”我派出人手寻找陈昌平一家下落,结果就查到成王那里。 恰好我又收到成王意图谋反的消息,于是一鼓作气剿灭了他。 等带回那一家子时,我挨个审讯他们,从他们家仆开始。 有家仆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包括是谁先发现她踪迹的。 仆人说:“大娘子来县城卖鱼,无意间看到三娘子,就尾随着她,发现她的住处后,就告诉给了郎君与夫人,后来带着他们去了那个小院子,夫人命奴等打了三娘子的弟弟,之后夫人就把三娘子勒死了。奴没敢杀人啊,都是夫人自己干的,大娘子就站在篱笆墙外看着,也没阻止。” 我挥手让人带他们下去,又让人带陈家人过来。 我看着下方柔弱不堪的妇人,好奇她为何能勒死一个健壮大活人。 于是我对她说,若亲手勒死她的大女儿,我便饶她一命。 那妇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亲手用腰带套在大女儿脖子上。 我就这么看着,感觉很是无趣。 事实上,自从我的女孩没了,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即便后来有人劝我多生子嗣,再将小皇帝杀了,自己登基大宝,我依然觉得没意思。 女人,我后院多的是,但没有一个能入我心里。 那个女孩,再也没有了。 我找来很多与她相似的,但依然驱赶不了我心中的悲哀。 每每想起,就痛彻心扉。 前世仙界番外一 http://.biquxs.info/

接生婆慌慌张张跑出陈家,回到家中就告诉丈夫,“可不得了,陈家老二媳妇生了一个怪物,你可不知道啊,那孩子一出来后背竟然有麟,摸手里滑溜溜的,吓得我都不敢看。” “真的?”吴四好奇:“那孩子怕不是陈二家的与妖物怀的吧?” 吴四婶拍着胸口道:“谁知道呢,你可不知道,陈二脸都绿了。” 吴四问:“那孩子呢?他家怎么处置?” 如今妖物已经不常见了,也不知陈二家的是如何跟个妖物搞在一起的? 吴四摸着胡须遐想连篇。 “还能怎么处置?陈二亲手将她溺进水盆里了,唉,我连鸡蛋都没吃,直接回来了。”吴四婶想到那个情景,心里一阵不适。 那小小的婴儿在水里四肢挣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陈家人的心可真狠。 几天后,姜家村的姜三郎捡了一个小婴孩,据说这婴孩是姜三郎从一只不大的妖兽嘴里救出来的。 因这小婴孩不着寸缕,姜三郎将其揣在怀里带回了家,取名樱宝。 姜三郎的妻子数年没有怀孕,见到夫君带回来一个脐带都没脱的孩子很是欢喜,自此将她当成亲生的抚养。 姜家村地处妖兽森林边缘,所有村民靠采集灵药为生。 然而村子时常被一些强大野兽骚扰,他们不胜其扰,却又无法搬离。 可自从姜三郎捡了一个女婴后,最近村里非常太平,那些大型猛兽一次也没再进村,这让村民们又惊又喜。 姜三郎也发现小闺女有奇异本事,比方他妻子背着她去菜田摘菜时,偶遇一只非常凶猛的青狼,妻子当时就吓傻了,握在手里的镰刀差点就掉地上。 正当那青狼一步步逼近时,小闺女忽然哭起来,就见那青狼怔住,然后扭头就跑。 许春娘惊魂未定,回家就将此事告诉丈夫。 姜三郎抱着女儿仔细打量,发现她除了后背有鳞片,其他并无异样。 于是姜三郎就以为这孩子是人族与妖族所生。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妻子,妻子惊喜:“如此甚好,以后咱就不用担心有人来寻这孩子了。” 姜三郎察觉孩子的异常后,便将孩子的尿液撒在自家田地一圈,从此自家田地再也没被野兽祸害过。 今年的八月,又是一年之中兽潮到来之时,村里所有人都逃出村子,村长见姜家兄弟三个没走,便过来询问。 “大郎二郎三郎,你们想捡漏也得有命拿啊,快些跟咱们撤走,再迟就来不及了。”族长好心劝道。 姜大郎将目光看向三弟,“三郎,你怎么说?” 姜三郎望向怀中闺女,轻轻说:“宝儿,要不你跟你母亲先,我随后就去,好不好?” 别看他的小闺女才六个月,却能听懂人话,还能用哭笑表达自己的意思。 果然,樱宝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小手死劲抓紧姜三郎的衣襟。 姜二郎见状,连忙道:“樱宝,那你留下来跟爹爹伯伯们在一起,行不?” 樱宝立刻破涕为笑,还挥舞小手拍拍爹的胸口。 那意思,好似在安抚她爹一样。 村长惊呆,只好说:“那你们好之为之,就带着孩子藏进地窖里吧。” 每年兽潮都很危险,但也有机遇,比如能捡到修士们杀死后不要的低阶野兽。 运气好的,还能捡到一两只灵兽,到时候卖去城里,能得到不少银子。 只要攒够两万金,也就是两百灵石,便能换得一张城里户口,虽然是一个人的,但也能让自家孩子进城生活,还能进入城里的学校上学,学习修炼之法。 可他们姜家村五十年都没人攒够两万金,这也表示没人能进城修习仙法。 之前进城去的,后来也举家搬去城里,再没回来,自己这些人自然也沾不了光。 “我们会小心,族长你放心吧。”姜三郎道:“我爹娘与侄子侄女就拜托您照顾了。” 原本他想自己留下,让妻子与闺女跟着大嫂二嫂及爹娘一起撤去城内,但小闺女嗷嗷哭个不停,一直抓住他不放,那小手比老虎钳子还有力,差点将他衣襟抓坏。 说到底,自己也有私心,于是便留下闺女。 前段时间他积攒了不少娃娃尿,就准备兽潮时试一试,万一成功了,自家就能攒够买户口的钱了。 到时候,就让妻子带着闺女去城里居住,再不用待在此地担惊受怕。 族长见姜家人固执,摇摇头,转身走了。 目送族长离开,姜家兄弟几个立刻家里东西归置一下,粮食与水葫芦都藏进地窖,又搬了一些柴禾进去,被子什么的更是全都放进地窖里。 这兽潮一来就是两个多月,等到冬季第一场雪下了,它们才陆续回森林里去,所以吃食与水源及御寒之物必不可少。 但待在地窖也有弊端,很多妖兽的鼻子比犬类都灵,它们能嗅到活人气息,哪怕刨开地面,也要捉住人类吃掉,这就是村长他们不敢留下的原因。 八月初三,许春娘趁着妖兽潮还没完全到来,做了很多麦面馒头,还将家里菜地的菜全都拔了,收进地窖,腌咸菜也切了一坛子,与馒头放一起。 姜三郎这几天更是将很多木头都搬进地窖,将地窖口遮的严实,只留一个小小的出入口。 即便这样,春娘心里也很忐忑,抱着闺女站在院子门口朝外眺望。 隐约能看到一些小型野兽窜出森林,但它们总会绕过姜家,朝远处跑去。 到了八月十日,陆续有高大的巨兽出现,从附近跑过时,将地面都震得颤抖。 春娘抱着闺女与丈夫躲在地窖里,心跳的快蹦到嗓子眼。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兽潮的威力,低声询问丈夫:“三郎,万一有野兽来挖地窖可怎么办啊?” 姜三郎侧耳听着外头动静,低声安抚:“没事,那些巨兽一个都没踏进咱家地界,看样子,闺女的尿可以克制它们。” 他望一眼小闺女,见她笑的两眼都眯起来,叹口气,摸摸她脑袋道:“是爹对不住你,让宝儿涉险了。” 樱宝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将口水擦到老爹衣袖上。 八月十五这天,外头充斥着各种野兽的嚎叫,直吓得春娘面如土色。 姜三吃着馒头夹咸菜,拍拍妻子的肩无声安抚。 此时,外头的野兽嗅到姜家周围奇怪的味道,嚎叫几声,退后几步慢慢从旁边绕了过去。 许多小幼兽不明真相,偶尔踏进姜家田地时,就被成年兽驱赶回去。 姜大郎掀开地窖一角偷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神奇。 小侄女真是某个大妖的孩子吗?为何所有巨兽连她的尿液都害怕? 他原本忐忑的心忽然就放下,胆子也大了,叫来跟自己住一个地窖的二弟,将自己看到的讲给他听。 姜二郎也觉得神奇,立刻顺着甬道爬到三弟那里,将大哥看到的告诉给他。 姜三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递了两块尿布给大哥二哥:“咱们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捡到灵草呢。” 很多来自森林深处的灵兽,比如飞袋鼠,它们的袋袋里都会藏一些灵果灵药,只要抓到它们,自己就发财了。 但这些灵兽很是诡谲,还善于伪装,有的喜欢藏在巨兽的肚皮下方。 姜二郎接过小侄女的尿布,也没嫌弃,将之塞在腰带上。 于是,姜三郎让大哥待在地窖里,自己与二哥出去。 当然,他俩也做了充分准备,身上披着一张毛茸茸的大狗皮,四肢都套着狗皮套,脑袋上也带着狗头帽。 出了院子,姜二郎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凶猛巨兽,两腿都直打哆嗦。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兄弟俩硬着头皮往巨兽身边走去。 巨兽嗅嗅鼻子,在他们贴近时朝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打量这两四不像。 姜三郎见它们没有攻击,心放下一半,开始寻找小飞鼠。 可找遍周围的巨兽,他们一无所获。 姜三郎有些沮丧,只得退回来。 他们不敢离开家园太远,因为春娘与樱宝还在地窖内。 又过了几天,他们依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又不敢猎杀妖兽,只能躲在地窖等待机会。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修仙之人来猎杀妖兽,到时候再出去捡漏不迟。 到了九月,野兽越发狂躁,将村里的茅草屋毁坏干净,唯有姜家的几间茅屋没有兽靠近,但有的巨兽开始试探着往这边而来。 姜三郎见此,心猛地往下一沉。 难道它们意识到什么了吗? 想到妻子与闺女,他顿时后悔无比。 早知就不该托大,万一因为自己的贪念害死全家,他就是进了十八层地狱都赎不了罪孽。 再看樱宝,她正竖着耳朵听着什么,忽然快速朝姜三郎爬去,扒在他身上啊啊直叫。 姜三郎抱起闺女,忧心忡忡问:“宝儿想做什么?” 樱宝眨眨眼,小手朝上方的地窖口一指:“啊!啊!” 姜三郎朝地窖口看去,问:“宝儿想出去吗?” 樱宝点头。 姜三郎与闺女对视几息,叹口气,用布带将闺女缠在胸口,盘着梯子朝上爬。 春娘急了,问:“你带宝儿去哪?” 姜三郎还没说话,樱宝朝阿娘挥挥手,转头看向洞口。 “春娘,我带宝儿上去看看,你呆在下来等着就行。”姜三郎叮嘱一声,已经蹬着梯子出了地窖。 拎起一捆柴草盖好地窖口,姜三郎出了篱笆院子,就见有野兽已经踏进自家的菜地,正撒着欢儿,故意将一圈篱笆一个个踩碎。 冷不丁樱宝朝那边大吼一声,声音尖利,吓了姜三郎一跳。 正踩着篱笆的野兽也是一愣,连忙抬起一只前蹄,似乎有点无措。 樱宝又朝那边大吼一声。 周围野兽怔住,忽然扭头就跑。 姜三郎呆了。 因为他看到一只母鸡大的小兽从一只巨兽肚皮下掉了下来。 他顿时瞪大眼睛,立刻跑过去,将这只小兽抓在手里。 “飞鼠!灵飞鼠!” 姜三郎惊喜的想要尖叫。 他从腰间抽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兽筋绳将小兽双脚捆住,拎着它转回地窖。 在火烛的照耀下,姜三郎用镊子一点点将小飞鼠袋袋里的灵草一个个镊出来。 小飞鼠的四肢与翅膀被捆住,袒露着肚皮,看到自己的存粮被这个可恶人类偷出来,气的吱哇乱叫。 樱宝被春娘抱在怀里,被小飞鼠急眼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小飞鼠瞥眼看到樱宝,忽然不叫了,神情颇有些委屈。 樱宝将手指放进嘴里,笑的口水直流。 最后姜三郎一共从小飞鼠袋袋里掏出五棵灵药,两只樱桃大的小灵果。 他将两只灵果交给妻子春娘,自己拿出从族长家借来的玉盒,将五棵灵药放进去存着。 姜大郎与姜二郎翻着破了边的百草谱查对灵草的名字,发现有两棵灵药是中阶的。 三兄弟大喜,姜大郎呵呵笑道:“咱们这次发了,光这两棵中阶灵药,就能卖出两千金了。” 民间百姓不比那些修仙者,他们的货币大多是铜钱与金银,能一次性得到两千金,已经是撞了大运了,若在乡间生活,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还是不能进城,不仅仅是非城里户口不得买房租房,还因为城里什么都要钱。 吃菜要钱买,吃水也要钱,连烧火做个饭都要花钱买柴禾。 拥有两千金,其实在城里算不上什么,若真算起来,也就只够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 姜三郎笑着拎起小飞鼠,“这个小灵兽也能卖一千金呢。” 小飞鼠心如死灰,一动不动任由人类摆弄。 樱宝伸出小手,咿呀叫着。 姜二郎笑道:“三郎,樱宝很喜欢呢,就留给她玩儿吧。” 姜三郎笑着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将手中小飞鼠放到她面前。 樱宝从阿娘怀里挣脱,一下扑在小飞鼠身上,手指无意间送到小飞鼠嘴边。 小飞鼠气哼哼的一口咬下去,将樱宝的小手指咬出了血。 “哎呀!宝儿的手被咬伤了。”春娘连忙将闺女抱起来,对丈夫嗔怪道:“这东西到底也是野兽,你怎能将它递到宝儿面前。” 姜三郎一把拎起小飞鼠,也有些气恼,举手就要拍下去。 敢咬他闺女,看他不打死它。 (本章完) 前世仙界番外二 http://.biquxs.info/

樱宝咿咿呀呀叫起来,伸出小手要抱小飞鼠。 姜大郎到底有些见识,拦住三弟:“我瞧小飞鼠身上有符文亮了下,是不是跟樱宝契约了?” 有的灵兽认可主人,确实会用这种办法签订契约,姜家几人虽不能修炼,但经常向修炼者出售自己采集的灵药,也知道不少仙界秘闻。 姜三郎一顿,望向闺女,问:“宝儿,这个小鼠被你契约了吗?”樱宝嘻嘻笑着,再次从阿娘怀里挣脱,扑到小飞鼠身上。 这次小飞鼠没咬她,而是用蓬松的大尾巴扫了扫小主人的脸。 三兄弟顿时笑了,春娘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后见两小只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几人便更是放下心。 转眼又过了两天,姜三郎带上闺女,与两个哥哥再次出门。 自家周围依然没有一只野兽敢靠近,连菜地与农田那边都没有一只兽,但其余地方都被野兽踏平。 不过,姜三郎在被踩坏的篱笆上找到好几只不同种类的果子,全都是熟透的灵果。 这些灵果发出淡淡光华,一看就是品质不凡的。 姜三郎捡起灵果,有些可惜,早知这里有高阶果子遗落,他就早点出来看看了。 “这种果子没见过,咱们能种吗?”姜二郎凑过来问。 姜三郎摇摇头:“咱们没有仙缘,种不了灵植。” 他们住在森林边沿,即便真种出灵植来,也会被野兽糟践了。 那些野兽对灵植非常钟爱,离好远都能闻到味儿,估计没等结果子,苗儿都能被野兽啃光。 姜二郎有些可惜,冷不丁就见小飞鼠冲过来,一下子将姜三郎手里的灵果抢了去。 樱宝在老爹胸前咯咯笑着,一直望着小飞鼠。 小飞鼠得意极了,嗖地一下冲了出去,直接飞进林子里。 姜三郎也不管它,与大哥二哥继续在地上寻找。 忽然,有几道灵光朝这边而来,瞬间到了姜家兄弟面前。 这些人全都是一身莹白法袍,袍子上符文流转。 几人浮空而立,俯视着姜家兄弟三人,其中一人好奇问:“你们用了何种办法,竟让野兽退避三舍?” 姜三郎一怔,下意识抱紧胸口处的闺女,“咱们也不知。” 这些修者可没几个好东西,一旦被他们知道自己闺女有神异之处,肯定来抢人。 另一人冷哼一声:“师兄何必跟他们啰嗦,直接搜魂便是。“ 姜家兄弟一凛,立刻靠在一起,握紧手中镰刀。 几名修士见状嗤笑一声。 一人刚想使用法术,最先那人道:“师弟不可,他们就是一群凡人,被执法堂知道又要啰嗦。” 随后一挥袖,转身御剑而去。 另几人深深看一眼姜家兄弟,也跟随走了。 姜家三兄弟俱都出了一身冷汗,姜大郎忧虑道:“我瞧那几人的样子,明显就是不甘心,就怕哪天.” 姜三郎沉着脸,一言不发抱着闺女回了地窖。 他心里也一阵阵发冷。 那些修士个个穷凶极恶,即便是大宗门出来的,也都跟强盗一样。 自己真是大意,怎么就忘了这茬,竟将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樱宝感受到老爹的紧张,用小手拍拍他胸口,啊啊叫了两声,以示安慰。 姜三郎叹口气,将闺女从胸口解下,交给妻子。 春娘抱回闺女,问:“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姜三郎在毯子上坐下,将刚才的事告诉妻子,末了道:“万一以后那些人再来,你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告诉他们咱闺女的事。” “我知道。”春娘拧起眉,抱紧闺女说:“要不,要不咱们等兽潮过后,将闺女送县城,拜托大姑姐照顾一下?” 姜三郎摇头:“不行,宝儿只能跟在咱们身边。”大姐家又不是只有大姐一人,她那丈夫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自己闺女可不能放到他手里去。 “那怎么办呀?”春娘忧愁。 樱宝看看爹,又看看娘,用小手将阿娘搂紧,小脑袋靠在她肩上。 此时她意识进入神府,看看那满地的冰凌,又转到另一处。 此处是一片火海,将她小脸都照红。 樱宝闭上眼,依照本能将两个神府慢慢融合。 不一会儿她就饥肠辘辘,不由自主朝阿娘怀里拱了拱。 这个动作就是饿了的意思,春娘早就明白,立刻将准备好的羊奶端来,一勺勺喂她。 樱宝一口气将一大碗羊奶喝完,闭上眼睡去。 晚上,小飞鼠飞回地窖,献宝似的将几只灵果捧给樱宝。 樱宝看到这些灵气氤氲的果子,口水都流了下来。 春娘见状,赶紧将那果子拿过来,剥去果皮,将已经软化的果肉放在碗里捣烂,喂给闺女吃。 樱宝吃了鸡蛋大的一只灵果,体内顿时灵气翻涌,尽数朝神府涌去。 神府融合的也更快了,慢慢出现一块温软湿润的土地。 樱宝用小小手指戳戳泥土,咧嘴笑开。 她的传承里,温暖湿润的泥土上会慢慢长出很多好看的花卉植物,还会结出好吃的果子。 樱宝吸溜一下口水,越发卖力地融合神府。 “吱吱!吱吱!”小飞鼠扒拉樱宝几下,贴着小主人蜷缩着,闭上眼睛睡熟。 它这一趟飞的可远,中途还让灵鹿带自己一程,后来它在树上吃饱了果子,又扔了几个给灵鹿,这才回来。 哼,它才不告诉主人,自己的袋袋又长大好多,里头藏了好多好多灵果。 果然,跟对主人就会修为大涨,它已经从初阶灵兽变成中阶啦,等再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变成高阶了呢,到时候就能背着小主人四处逛了。 小飞鼠睡着后,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来到一处狭小的地方,它吓坏了,一个劲横冲直撞,一下子撞了出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的毛毛上全是泥水,大尾巴都糊成一团。 小飞鼠尖叫一声,嗖地飞出地窖,一头扎进附近一个水沟里,好好给自己搓洗一番。 樱宝被小飞鼠吵醒,一睁眼,发现爹娘都不在,四下逡巡没找到,立刻咧嘴哭开。 “怎么了?”春娘听到闺女哭声,赶紧将羊奶从炭炉上端下来,攀着梯子下来。 抱起闺女拍哄:“娘在呢,宝儿别怕,娘给你煮羊奶去啦。” 樱宝立刻收声,小手紧紧搂住阿娘脖子。 春娘拍着闺女道:“你爹也真是,这会儿又去转悠,都不看着点闺女。” 她将闺女用布带缠在胸前,带着她爬出地窖,之后给闺女把了屎尿,洗干净后,又给她喂羊奶。 春娘还将羊奶中加入小飞鼠带回来的灵果汁,“唉,若是有鸡蛋就好了,弄点蛋黄在羊奶里,宝儿就能长得白白胖胖了。” 樱宝眨巴着眼,边喝羊奶边琢磨:鸡蛋是什么? 她脑海忽然闪现出一群五彩斑斓的画面,一群群金光闪闪的大鸟从眼前飞过,那金色的尾羽会冒出火焰,像她神府内的样子。 画面一转,她好像又看到一只金色的蛋,被一条冒着火焰的龙盘在中间。 樱宝再次眨眼,那些画面都没了。 喝完奶,樱宝安安静静躺在摇篮里融合神府。 潜意识告诉她,只要将两个神府融合,自己就长大了,会做很多事情。 她出生便有记忆,那个人生下自己后,竟试图将自己杀死。 那浓浓的杀意与怨毒,几乎将自己掩埋。 求生的本能,让她命令一只试图吞食自己的野兽,将自己带到安全地方。 那野兽很是尽职,一口气将她带出很远很远,直到有人追在身后试图救她,樱宝才命令小兽放下自己。 后来,她就有了疼爱自己的爹娘。 樱宝咧嘴笑了笑,心里想着,等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他们。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漫天飘起雪花。 野兽们被极寒的天气一冻,纷纷朝森林内退去。 但有些毛皮深厚的野兽不为所动,仍然在凡间游荡。 于是,它们便成了修士们历练的对象。 姜家兄弟跟着修士们的脚步,已经搬回好几头野兽,他们剥下兽皮,将兽肉肢解,挑选好的肉一条条熏挂起来,等明年春天拿出去售卖,能卖不少金银。 这些肉里头含有稀薄灵气,修士们爱吃,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爱吃。 等周围再没有野兽,村里人也陆续回来。 当他们看到姜家兄弟的家门口竖着一个个木架子,架子上挂着一条条熏肉,都有些眼馋。 一场兽潮,胆大的都发财了,轮到胆小的,连汤都没得喝。 族长与两位族老也过来查看,询问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么多兽肉。 “自然是跟在一些修士身后捡的。”姜三郎道。 那些修士只要灵兽,瞧不上普通野兽,于是姜三郎几个等修士们走了,就抬着野兽回来。 族长感叹:“你哥几个运气真好。”他们一路走回来,也瞧见一两只死去的野兽,但因路途太远,他们也要吃饭,就全煮吃了,带回来的就剩了零星一点。 再看姜三郎兄弟几个的茅屋都好好的,而全村其余屋舍都被野兽踩的稀巴烂,心里更不是滋味,同时也疑惑,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野兽不敢踏足的? 但这种事情,若姜三郎不肯说,别人是不好打听的。 族长望向兄弟三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让姜三郎下了决心,他说:“族长,其实、其实是我捉到一只飞鼠,便用飞鼠的尿液撒在周围,那些野兽很是嫌弃,便没过来。” 说着将一小罐尿液递给族长:“要不您拿回去试试?” 族长望着巴掌大的小罐子,纠结良久,终于还是接过来。 兽潮虽然退了,但依然会有野兽途径此地,自己不妨试试,这东西究竟有没有用。 他不想一家子一个冬季都猫在地窖里。 旁边族老伸过脑袋问:“还有吗?” 姜三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小飞鼠才巴掌大。” “哦。”族老了然,遗憾地望一眼落在姜三郎头顶的飞鼠。“就是它的尿啊。” 小飞鼠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打量几个人类。 一个冬季很快过去。 樱宝已经快一周岁,已经将神府融合出很大一片地方。 融合出的土地渐渐像外面的农田一样,很适合植物生长,于是她就将小飞鼠找来的灵果核种在里头。 不出意外,这些果核都出苗了,一共三棵。 樱宝很是欢喜,时常爬出篱笆院子去外头找植物种进去。 与此同时,春娘也诊出有孕,这让姜三郎高兴坏了。 可某天,忽然来了两名修士,一身白衣飘飘欲仙。 姜三郎认得这两人,警惕地将闺女往怀里藏了藏。 两人傲慢地对姜三郎道:“说实话,就饶你不死。” 姜三郎冷着脸:“我不明白二位想让我说什么?” 一人冷笑:“别装了,你家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然那些妖兽为何不敢靠近?” 另一人也道:“你们这些蝼蚁般的废物,如何能护得住宝物?不如交给小爷,让咱们替你保管,你放心,小爷不会让你吃亏。” 他朝下抛出一块金锭子:“喏,这是十两金,够买你全家性命了。” 姜三郎气的牙痒,但毫无办法。 他朝上一抱拳,“前辈,小人前些日子捉到一只小飞鼠,它的尿液能驱兽,就是这样而已,哪有什么宝物?” 两人冷笑:“你这些话哄哄无知凡人罢了,想来哄骗小爷,我瞧你活腻了!” 说罢,一剑劈下来,口中还说:“小爷可是朱雀城陈家的,杀你一个凡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 姜三郎下意识伸手挡住头脸,但心里已知自己完了。 修士的剑,哪里是他一介凡人能够抵挡。 正在这时,一道火焰从他身后窜出,直奔上方两修士而去。 这火焰的速度极快,不仅吞噬劈下来的剑芒,还瞬间将那两名修士的胸口洞穿。 两修士低头看一下自己胸口处的大洞,还没来得及望见是谁暗算他们,就双双跌落下去。 姜三郎惊呆了。 与他一样惊讶的还有姜大郎与姜二郎。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飞快爬向两具尸体的樱宝,全都震惊。 就见樱宝爬到两修士身边,一把扯下他们腰间的身份牌,还有一个锦囊,朝姜三郎直笑:“爹爹!给!” 姜三郎知道,那东西是修士们储物用的,里头能装下很多东西,非常值钱,县城的珍宝阁有售卖,一个能值二百多灵石。 前世仙界番外三: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冲到闺女跟前,一把抱起她,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赶紧四下望了望。 好在四周无人,想必这两人也不敢在全村人眼前杀人,所以选择在此处动手。 姜大郎腿都软了,一个劲念叨:“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姜二郎拍了大哥一下,喝道:“别念叨了,快将尸首埋了!”万一被人察觉是姜家杀了两名修士,整个村子都完了。 姜大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蹲下身开始摸尸。 他倒不是想摸财宝,而是想看看这些人身上还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摸一阵子,发现二人身上的东西全都挂在腰间,于是索性将他们腰带解下来。 “怎么办?埋哪里啊?”姜大郎哭唧唧问两个弟弟。 姜三郎望向闺女:“宝儿,再放一把火,将这两人烧了吧。” 樱宝眨眨眼,一挥手,一道火焰直冲两尸首。 几息功夫,地面就只剩一地黑灰。 姜大郎颤抖着手,与二弟一起,用锄头将这些灰尘埋进地里。 姜三郎抱着闺女回到家,与大哥二哥一起查看摸来的储物袋与身份牌。 身份牌上写,朱雀城陈家嫡支二房陈超,筑基初期。 另一个叫陈林,也是筑基初期。 姜家三兄弟沉默。 再看樱宝,已经肃然起敬。 姜三郎既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自家小闺女竟然一招秒杀两名筑基修士。 害怕的是,万一朱雀城陈家找来,自家岂不完蛋? 朱雀城陈家,那是此地数一数二的修仙家族,他们的陈家支脉遍布很多地方。 离他们百里内就有一支陈家,他们虽也是凡人,但若生出有灵根的孩子,朱雀城那边就会来人将孩子接去抚养教导。 姜二郎却不以为意,拿过储物袋翻来覆去的看,遗憾道:“可惜咱们没有仙缘,打不开啊,也不知里头有什么东西?” 姜大郎不敢看,一直唉声叹气。 姜三郎想了想,拿起一只储物袋问闺女:“宝儿能将这个打开吗?” 樱宝接过储物袋,朝下一倒,哗啦啦掉出来一堆东西。 三兄弟惊呆,随即又狂喜,因为他们看到里头有几十块荧光闪闪的灵石。 按照一块灵石兑换百金算,光这些灵石就值数千金了。 姜三郎一样样查看,发现一个小玉瓶子里有几粒药丸子,拇指头大小,圆溜溜香气扑鼻。 还待仔细看,手中药丸子就被小闺女一把抓去,塞进嘴里,还满足地眯起眼。 “哎,不能瞎吃!”姜三郎想将药丸子从闺女嘴里抠出来,但闺女火速爬到另一边,手里还攥着另一个药丸子。 姜三郎忽然想到闺女的能力,也不敢用强,好声好气解释:“这些药丸子也不知有没有毒,你若哪里不舒服就赶紧跟爹说。” 樱宝点点头,看看手里的药丸,又塞进嘴里吃下。 药丸里的灵气充沛,她正需要,刚好补充了先前消耗的,这会儿她体内灵气翻涌,顺着筋脉流向四肢百骸,别提多舒畅,一点都没有不适。 姜二郎也盯着小侄女看了会儿,笑道:“看样子这东西对樱宝有好处,咱们就把它们都留给樱宝吧。” 姜三郎见闺女没啥事,也点点头,但还是叮嘱:“不能多吃,知道吗?” 樱宝点头,又将目光看向另一个储物袋。 姜二郎连忙将手里的交给小侄女,让她打开。 这储物袋依旧倒出一堆东西,也有几枚药丸子,还有一些衣物与被褥等,武器也有两把,一把是寻常匕首,另一把是珍宝阁卖的弯刀,是最低阶的法器,练气修士们用的。 姜二郎拎起弯刀试了试,足有四五十斤重,不是凡人能够驱使得动。“唉,怪不得咱们接不下修士的一击,光看这重量,就不是咱们能用的。” 姜大郎忽然想起攻击他们的那把宝剑,怎么没看到? 他顿时紧张起来:“二郎三郎!那个人使的宝剑呢?” 姜三郎也皱起眉,立刻站起身跑出屋子。 但在自己与哥哥们干活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宝剑的踪迹。 怎么回事?难道宝剑飞了? 跟出来一同寻找的姜大郎与姜二郎也一脸凝重,然后他们将方圆二里的地方都找了,依然找不到。 正一筹莫展,姜三郎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回了家。 这时,小闺女已经睡熟,旁边依偎着毛茸茸的小飞鼠。 姜三郎没吱声,轻手轻脚地收拾屋里的东西。 两个修士的日常物品,他想装回储物袋,但自己没有仙缘,根本装不进去。 只能等小闺女睡醒再说了。 三兄弟将灵石拿起来商议良久,决定还是留给樱宝。 既然她有法术,定然需要这些东西,现在为了自家的安危着想,也必须鼎力供养着她,让她更强大。 除了灵石,他们还翻出几本修炼的心法,可惜他们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些字有别于寻常文字,个个如同鬼画符一般,姜三郎翻几下就丢到灵石堆里,留给闺女。 他想着,等攒够四万金,一定将闺女与妻子送去县城生活。 不对,四万金也不够,他们还需在县城买个小宅子,让她们能安居下去,自家人若是进城,也能在那里歇脚。 可这么多钱要怎么赚啊?爹娘一辈子都没有攒到一万金,更别说两万甚至更多了。 去年兽潮所得的兽肉与中阶灵药,也不过卖出四千多金,加上往年积攒的,总共不到五千金。 但去年那种好事不容易碰到,姜家这么多年也就遇到这一次,还是依赖小闺女才得到的。 “大哥二哥,要不咱们将一只储物袋卖出去,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也能凑够两万金,到时候买一个县城户口。”姜三郎对两个哥哥道:“樱宝修行有天赋,咱们不如送她去县城的学院学习,以后咱家也能个靠山。” 姜大郎姜二郎没意见,但这事儿还得经过爹娘的同意,毕竟钱都在他们二老跟前存着呢。 三兄弟最后三兄弟跟爹娘一说,姜老汉与老妻也没意见。 家里能出个修仙者,以后进城卖货旁人都会给几分薄面,价格都比旁人高一些,这个是不成文的规则。 但二郎媳妇不答应了,晚上悄悄跟丈夫抱怨:“凭啥要给个捡来的孩子买户口啊,咱家虎子也快四岁了,等过个二三年也能进城去测测仙缘,万一有仙缘,家里的钱都给了那个捡来的孩子,岂不耽误了我的虎子?” 姜二郎皱起眉,不赞同道:“你知道个啥?今日若不是樱宝,咱一家都得完蛋。” 冷氏撇撇嘴:“若不是因为她,咱家又怎会招惹到朱雀城的人。” “你闭嘴吧。”姜二郎有点生气,怒斥道:“就朱雀城那帮修士,看到采药人都要要打劫一番,谁敢招惹他们?冷氏,你记得,咱一家的命是樱宝救的,那些钱也是靠樱宝赚来的,你别道三不着两不知轻重,还有,以后咱家的事不许跟你娘家人瞎叨叨,没得招祸。” 冷氏被丈夫一顿训斥,不免面上无光,心里更是不满,但现在不敢说出来。 转眼又过了几月,樱宝学会走路,经常跑进菜园子拔菜,有时还与小飞鼠一起跑进附近的林子里。 这可把春娘吓坏,自此将闺女背上身上不准她乱跑。 樱宝郁闷,抗争无果后只得等爹回来再说。 这天,村里组织人手进森林里采药,樱宝拼命扒住老爹不肯下来:“宝要去!要去!” 她天生喜欢在野地里遨游,不喜待在阿娘背上,所以她一定要跟爹爹去森林里玩耍。 姜三郎无法,又想到闺女能打开储物袋,不由心中微动。 若是自己带着储物袋去采集灵药,肯定能多采一些带回来。 而且采集队也经常遇到修士打劫,一旦遇到,自己这些人辛苦一两个月都得白搭。 不过,那些打劫灵药的很少伤人性命,所以自己带闺女去应该没问题。 这么一想,姜三郎欣然同意闺女的要求。 春娘有点不满,也想跟去,但她如今挺着大肚子,并不适合去妖兽森林探险。 樱宝见老爹答应,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把抓住小飞鼠道:“鼠鼠也去。” 小飞鼠特别擅长寻找灵植,自己带着它一定能采回很多好吃的灵果。 于是,村里人准备了两天,结伴走进森林。 这次姜大郎没去,而是让大儿子姜成跟着姜二郎与姜三郎一起去。 姜三郎带着斗笠,背着闺女,一路披荆斩棘,往森林里而去。 小樱宝的头脸也用浸了药水的布巾裹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因为森林里多有蚊虫蚂蟥毒蜘蛛蜱虫等各种毒虫,一不小心被叮一口,有可能送命。 但村民们已经懂得如何规避这些虫子,每次进森林,他们都带了很多驱虫药物。 比如他们身上穿的衣裳与脚上穿的靴子,全部经过驱虫药水的浸泡,药草编制的斗笠可以护住头脸,不被从树上掉下来的毒虫与毒蛇咬到。 一行人走进密林深处后,开始一字排开往前走,为防止走散,还不时用特制的口哨吹几声。 樱宝瞪着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扫视周边植物,一旦看到闪烁灵光的,就催促老爹过去采挖。 不知不觉,姜三郎腰间的药篓子就满了,他急忙让闺女将品相好的都收进储物袋。 那储物袋就揣在闺女的怀里,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姜三郎不知道的是,其实闺女嫌难受,早就将储物袋收进她的神府里去了。 当然,老爹让她收的灵植,也被她收进神府。 傍晚歇息时,众人无声地将自己采的灵植与大家对比,结果发现,就属姜三郎姜二郎与姜成的药篓子最满。 特别是姜三郎,他竟采到好几株中阶灵药。 众人很是好奇,纷纷过来询问:“三郎,你今日怎么运气这般好?” 很多中阶灵药都善于伪装,有的还有毒虫或者妖兽守护,采药人一不小心就被伤到,或者根本识别不出来,所以大家出来一趟,能平平安安得到两三株就算发财了,哪里像姜三郎这般,第一天就采到好几株。 姜三郎嘿嘿笑着敷衍道:“今日运气确实好,明日你们的运气也会好的。” 村民们见他说的含糊,也不好多问,各自开始整理晚上睡觉的地方。 接着就拿出干粮啃吃,就着带来的竹筒水。 樱宝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只馒头分给老爹等人,自己抱着一个竹筒喝羊奶。 当然,做这些时,老爹与二伯大堂哥三人将她围住,遮挡住别人的视线。 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将守夜的人排好名字后,众人挤在一起呼呼大睡。 他们将药篓子抱在怀里,身上头上盖着特制的防虫防兽被子,背靠着背挤在一起。 前半夜有两个人守夜,后半夜又是另两人。 姜三郎与姜二郎便错开,二哥守值上半夜,他守下半夜。 樱宝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惊醒,警觉地睁开眼,眼里的金芒一闪而过,她就看见有一群爬虫正缓慢靠近。 这些虫子恶心极了,但有几条的腹中有灵光闪过。 樱宝眼睛一亮,立刻将小手从老爹的怀抱里挣出来,朝那些虫子一指。 数道极细的冰凌飞出去,直接将那几条虫子钉在地上。 虫子发出吱吱声,很快惊动守夜的人。 “不好!有情况!大家快起来!”姜三郎立刻发出警示。若不是小闺女忽然出手,他都没发觉附近已经被一条条可怕的虫子包围。 “点火把!”有经验的村民急忙道。 他们在森林里,夜晚是不点火的,就怕将附近的妖兽吸引过来,但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众人纷纷将预备好的火把点起来,然后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看向四周。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条条黑乎乎的长虫全都竖起前半截,乌压压一片,个个都有手腕粗,此刻就像一条条恐怖黑蛇,直勾勾盯着眼前几十个美味人类,仿佛下一秒就扑过来。 “这么多魔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腿脚都开始颤抖。 有人暗骂:“真见鬼!怎么遇到这些东西?”这种魔虫都是黑暗峡谷里的产物,村民们也只在县城那边的宣传画里见过,今儿第一次看到其真容,心知在劫难逃。 一名村民几乎吓尿,忍不住哭起来:“完了完了!今儿咱们要交代在这里了!”他的儿子才三岁啊,万一自己死了,那么小的孩子与他母亲该怎么活下去? 前世番外四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看到这些魔虫时,心中也有点绝望。 虫子太多了,即便小闺女有点法术,好像也杀不死全部虫子。 而且这些虫子好似不怕自家小闺女,这是最可怕的。 姜三郎下意识将小闺女抱紧,低声道:“宝儿,你赶紧跟小飞鼠飞走,想法子回家去。” 樱宝疑惑地仰头看一眼老爹,指着面前那些黑虫说:“爹爹,虫虫有珠珠。” 姜三郎没听懂闺女的话,扫一遍四周,准备将闺女送到旁边的大树上。 只要闺女爬上树,小飞鼠就能带她滑翔到很远的地方。 正在这时,那些黑虫动了,疯狂朝村民扑来。 姜三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立刻将闺女递到树丫上,大吼一声:“快往上爬!” 小飞鼠也被惊住,嗖地飞到树上,爪子抓住小主人的衣领,拼命往上拽。 樱宝就这样被小飞鼠提溜到树丫上,她低头看到很多黑色虫子围住爹爹与伯伯他们疯狂啃咬,她怒目圆睁,一抬手,一大团火焰飞了下去,落到那些黑色虫子身上,迅速燃烧起来。 刹那间,被烧着的黑虫就成为黑灰。 火焰还在蔓延,很快将这一片森林都照亮。 姜三郎他们正与黑虫搏斗,手中砍刀与镰刀劈在黑虫身上,将它们一斩两段,但虫子太多,,很快将他们覆盖。 正绝望间,就见一片火焰卷袭而来,瞬间将黑虫烧为灰烬,但火焰好似长了眼睛,单单避开他们,专烧虫子。 很快,周围虫子被焚烧一空,其余的则飞快逃走。 姜三郎他们劫后余生,正怔楞间,就见一个小小身影从树上飞下来,直接扑进那些黑灰里扒拉。 樱宝从黑灰里扒拉出一颗指肚大的圆圆珠子,献宝似地递给姜三郎看:“爹爹!珠珠!” 姜三郎差点泪目,他又一次被小闺女救了。 姜成反应快,立刻来到小堂妹身边,帮她一起扒拉黑灰找珠子。 还别说,他也找到几颗,于是交到小堂妹手里:“给,你拿着玩儿。”他知道小堂妹有储物袋,可以藏东西。 、樱宝笑的眉眼弯弯,不客气地将大堂哥找到的珠子收进自己神府。 众人一见,也纷纷帮忙,将找到的珠子交给小娃娃。 姜三郎与领头的姜真则警惕巡视周围。 姜真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说:“三郎,咱们不能久留,必须马上离开!” 此处森林诡谲,刚才那番动静,肯定惊动很多妖兽,说不定还将其他魔物也被吸引过来,所以必须离开。 姜三郎点头,上去抱起小闺女,吩咐众人赶紧撤离。 大家都知道森林里变数极多,也不敢耽搁,背起药篓子拿起药锄与镰刀就跟着经验丰富的领队离开。 樱宝趴在爹爹怀里,惋惜地望向一地黑灰。 那里还有好多闪闪发亮的珠珠呢,都没捡起来。 众人走后不久,一大群恐怖妖兽与虫子围了此地,它们用鼻子嗅了嗅,低头开始在黑灰里舔食里头的晶亮珠子。 这是魔虫的晶核,富含大量灵气,每粒都堪称一棵中品灵药。 姜三郎一行人快速在黑暗的森林里行走,小飞鼠在前头引路,不知不觉天色微明,他们松了一口气。 那些魔虫不会在白天出来,他们暂时安全了。 领队姜真让大家检查一下背篓,发现他们损失了不少药材。 绝大部分是在虫子攻击时倾倒遗失,还有一部分被虫子啃噬。 森林里最可怕的不是妖兽,而是那些无所不在的虫子。 姜真叹口气,询问大家意见:“咱们是现在返回,还是继续往深处走?” 众人看看自己的收获,有点泄气。 好不容易采集一点灵药,结果损失大半,这时候回去,这趟岂不白白冒险? “继续往里走。”有人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出来一趟不容易,光准备的驱虫药都花了不少钱,若没收入,这次可就亏本了。 “那好,咱们继续往里走,若再遇到危险,大家自求多福吧。”姜真坐着歇息一会儿,又将目光看向姜三郎:“三郎,你家樱宝会法术?” 姜三郎只好点头:“会点,但她还是孩子,法力低微,你瞧她一直沉睡,就是昨晚消耗太大。” 众人一听,都有些愧疚,心里也对樱宝充满感激。 若不是姜三郎将小闺女带来,这次他们就全完了。 一人道:“三哥你放心,等我采到中阶灵药,就给小侄女一株补补。” 修士不就是靠这些灵药补充灵力的么,他若采到第一株中品的,一定送给小侄女。 其余人也纷纷承诺,等采到中品的,就送樱宝一棵。 姜三郎也没客气,替闺女应承下来。 接下来,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跟着姜三郎走,毕竟他家有只小飞鼠,由它带领,也更容易找到灵药灵果。 等樱宝一觉醒来,发现被老爹绑在胸口。 她朝四周扫一眼,就看到小飞鼠拼命朝前方飞。 众人也快步跟着小飞鼠朝前跑,不一会儿,二十几人来到一处山崖前。 山崖很是陡峭,显然他们这些凡人无法攀爬上去。 左右看看,也没有可通过的路径。 小飞鼠叽叽哇哇朝山崖叫,那意思明显不过,它想越过去。 姜三郎摇摇头,他们又不是修炼者,无法穿越这么高的陡峭山崖。 忽然,樱宝指着一处灌木叫道:“爹爹,那里。” 众人将目光看向那处灌木,姜成小心翼翼走过去,用手里镰刀砍倒一片灌木后,就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不好!洞内有东西!”姜真连忙招呼姜成:“快回来!” 这时,从洞内飞出一群黑乎乎的东西,直朝姜成冲来。 姜成被吓了一跳,立刻退回,刚要随众人逃走,就见樱宝挥手一道火焰发出,将那些黑乎乎东西全部烧着。 “是吸血蝙蝠!”姜三郎也认出来来了,在火中挣扎的就是森林里最为恐怖的吸血蝙蝠。 但这些蝙蝠拉的屎也是一味药,售价不亚于中阶灵药。 “咱们暂时不走,看看再说。”姜真也很兴奋,对姜三郎道:“三郎,有樱宝在,咱们可以进去瞧瞧。” 若能采集到夜明砂,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说不定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发一笔。 姜三郎问闺女:“宝儿,咱们能进去吗?” “嗯。”樱宝点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于是,姜三郎抱着闺女与二哥在前面开道,其余人跟在他俩身后,慢慢朝两人高的洞内走去。 小飞鼠早窜到小主人怀里,眨巴着眼盯向洞内。 它已经嗅到,只要穿过臭烘烘的甬道,它就能吃上美味的灵果啦。 洞内的吸血蝙蝠见有鲜活的人进来,一股脑朝他们冲来,只不过都被樱宝给烧没了。 其余蝙蝠见势不妙,赶紧扭头就逃。 一行人举着火把往洞内走着,果然看到地上有很多夜明砂。 “太好了,你们留几人在此收集,其余的都跟着姜三郎往里头去。”领队姜真吩咐。 于是,有三人留下收集地上的夜明砂,其余人仍旧跟着姜三郎往里走。 越到洞内,夜明砂就越多,大家的背篓很快要满了。 姜三郎也收集不少,但小闺女嫌弃这是蝙蝠的屎,不肯将它们收进神府或储物袋。 姜三郎无法,只得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药篓里。 樱宝捏着鼻子要从老爹身上下来,姜三郎无法,只得将她放下,嘱咐她站在那里别动,自己与二哥跟侄子一起收集蝙蝠屎。 这些吸血蝙蝠的屎跟普通蝙蝠有所不同,在黑暗的洞穴内散发幽幽蓝光,很是瘆人。 但它们比金子都值钱,这次姜家村可要发财了。 正喜滋滋想着,一抬头,就见小闺女正撅着屁股朝一个不大的洞内爬。 “宝儿!快回来!”姜三郎吓坏了,立刻冲过去,想将闺女拎出来。 但樱宝已经爬的很深,他根本够不到。 姜三郎急了,拿起药锄就想将洞口刨开,但洞壁都是岩石,他的药锄都要刨坏,都没刨下一块石头。 “宝儿乖,快回来!”姜三郎快哭了,一迭声哄着闺女。 可樱宝头也没回,越爬越远,直至看不见。 其余人也懵了,姜成也试图钻进那个小洞内,但很快就被卡住。 众人无法,只得抓着他的腿将其拖回来。 “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 姜三郎朝地上一坐,“宝儿会出来的,我要在此等着。” 姜真沉默半晌,说:“咱们索性将洞内的夜明砂多装点,你们能带多少就带多少。等樱宝回来,咱们就回程。” “好!” 再说樱宝,撅着小屁股一直爬了很久,终于爬出洞口。 入目的是一片灵植。 小飞鼠率先飞了出去,很快又飞回来,抓着樱宝的袖子朝一个地方使劲。 樱宝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下山坡,就看到一株结满果子的灵树。 “哇哇!”她仰望着树上的果子,口水直流。 这些果子上散发的灵光非常温和,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小飞鼠飞上枝头就开始摘果子,先装进自己的袋袋内,等袋袋装满,又丢给樱宝。 樱宝先坐地上吃了一个,之后就举着双手接果子。 不知不觉过了好久,小飞鼠都摘累了,停在枝丫上歇息。 樱宝左右看了看,从神府取出一把小铲子,将周围灵光很盛的灵草灵花都挖出来,收进神府。 很快她的灵力用光,身体也开始疲累,眼睛一个劲地朝一起合。 “小鼠,咱们回去啦。”樱宝记得爹爹还在洞里,于是招呼小飞鼠回去。 一人一鼠又沿着那小洞口朝回爬。 好不容易爬出洞口,就望见一脸焦急的老爹。 姜三郎一把抱起闺女,生气地朝她屁屁拍一下,“以后不许乱跑!” 此时的樱宝也顾不得显摆自己的灵果,趴在老爹怀里很快睡着。 众人见樱宝回来,全都松一口气,立刻背上药篓往外走。 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们这一路非常顺当,连一只毒虫都没遇到。 几天后,采集队回到村子,族长见多识广,看见这么多极品夜明砂,激动的问:“你们是如何弄到这么多夜明砂的?” 吸血蝙蝠很是凶残,被它们吸一口,不死也残了,没想到他们一介普通采药人,在没有修士的帮助下,竟能得到这么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便将事情始末讲了一个大概。 “这次多亏了姜三郎父女俩个,若没有樱宝,咱们恐怕就栽了。”姜真实话实说。 族长眼睛一亮:“这么说,樱宝已经开了仙缘?” “嗯。”姜真道:“咱们回来的路上,将采到的中品灵药都给了樱宝,助她修行。” 族长摸着胡须点头:“你们做的对,咱们村若真出个有仙缘的孩子,也是全村的福气。” 如果樱宝真的成长起来,他们姜家村也能请人弄个法阵,隔绝很多危险。 第二天,姜三郎与一众村民带着夜明砂去县城售卖,樱宝也跟着去长长见识。 当他们将几十筐吸血蝠的夜明砂呈现在珍宝阁掌柜面前时,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多?你们这是掏了吸血蝠的老巢啦?”掌柜抓起一把看了看,又闻了闻,问姜族长:“你们想换金银,还是要灵石?” 姜族长道:“一部分换金,一部分换灵石。” “那好。”掌柜二话不说,去取金子与灵石。 当姜三郎拿到自己那份金子与灵石后,立刻又委托珍宝阁掌柜给闺女与妻子各买一个户口。 这次他得到四万金,另还有一百颗灵石,足够在县城安顿妻子与闺女了。 不过,一百枚灵石还买不到一处屋子,但他可以为她们租一间房子,等再赚点钱,樱宝也大了,正好可以送她去学校念书。 回到家,姜三郎将自己给妻子与樱宝买了户口的事跟爹娘一说,姜老汉与姜刘氏都很赞同:“你做的对,咱们一下子挣这么多钱,搁手里也惹眼,不如给孩子们买个安身之所,我这里还有一些,你一并拿去,看看够不够在城里买处房屋的。” 姜三郎摇头:“你们手里的都是公中钱,还是留着吧,等咱们再挣点儿,就让侄子侄女们也一起进城。” 外头始终是危险的,而且每年都会有一次兽潮,一旦遇到,九死一生。 前世番外五 http://.biquxs.info/

姜三郎从爹娘那边回到自己屋子,将一份新户籍交给妻子:“春娘,后日我带你去城里,我在那儿租了一间屋子,以后你与樱宝暂时住那里。” 妻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他实在不放心让她在村里生。 上次杀了两名筑基修士的事,就像悬在他们脑袋上的一把刀,自己时刻留意会不会落下,所以他不能将妻子与闺女长时间留在村里。 春娘接过户籍,翻来覆去看了看,心里欢喜。 自己怀的是双胞,她一直担心生产时会出意外,因此一直战战兢兢。 现在能去城里待产,再好不过。 城里有很多医术高超的医修,到时候请一名医修帮自己接产,她也安心。 樱宝眨巴着眼看向爹爹,又望望娘,忽然取出几个灵果堆到阿娘面前:“好吃。” 姜三郎已经知道闺女与小飞鼠跑进山洞深处找到很多灵果,笑眯眯摸摸闺女脑袋:“宝儿先收着,等以后去县城再拿出来吃。” 他其实想将闺女拿出来的灵果卖掉,换些金银或灵石,这样的话,她母女在县城的日子也好过些。 但想到闺女已经帮自家很多,自己若连孩子的零嘴都贪了,也太不是东西。 大不了他再去一趟那个山洞,多弄点夜明砂回来。 樱宝摇头,拿起一只果子塞进春娘手里:“宝儿有很多,娘吃果果。” 又拿起一只塞给姜三郎:“爹也吃。” 她已经在神府种了好几棵灵果树,过几个月就能开花了,所以不担心以后没果子吃。 除了果树,神府内还长了好些中阶灵药,等它们长成高阶,自己就拿出来给爹娘换钱。 姜三郎拿起果子看了看,还是没舍得吃,揣进怀里,准备带去给爹娘尝尝。 他虽不认得这是什么果子,但也知道这东西不凡,若出售给珍宝阁的话,一定值不少钱,但这东西是闺女的,他又怎好做出这种事来。 几天后,姜三郎带着妻子与闺女还有老娘姜刘氏来到城里,他租的屋子在一户院子里。 院子里一共住了三户,连他就是四户,也都是租户。 房东用一把钥匙打开锁头,说:“屋里有土炕,冬天冷的话可以烧炕取暖,但要注意安全,若引发火灾,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姜三郎连忙保证:“您放心,咱们一定小心。” 房东又交代几句,让他们每月月底必须缴纳下一月的房租,逾期不交就搬离。 姜三郎自然应允。 房东走后,春娘将闺女放下,开始收拾屋子。 屋里除了一张大炕与一个灶台,啥都没有。 姜刘氏出去跟隔壁借来一把笤帚清扫大炕,边扫边叹气:“我还以为城里的屋子比咱们那边高强,结果也就是茅草屋,一月竟还要二十金,唉,这也太不划算。” 姜三郎道:“等咱们以后有钱就买一个小院,有三间屋的,我都问过了,要十万金。” 姜刘氏咋舌:“十万金?是瓦屋还是茅草屋?” 姜三郎:“茅草屋。” 姜刘氏沉默,摆摆手道:“还是先租房吧。”十万金就相当于一千灵石,他们家现在别说十万金,就是五万也拿不出。 樱宝跑出屋子,就看到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他们最大的八九岁,最小的才两三岁,正玩跳格子游戏。 就是在院子中间画六个方格,大家单脚踢着一块瓦片进每个格子。 樱宝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一直观察她头顶的小飞鼠。 这时,姜三郎出去买东西,想到要买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便抱起闺女一起出门。 他先买了两口锅,一大一小,又买了几个盆子与几副碗筷。 毛巾与被褥席子也买了几件,还有米面粮食与食盐菜蔬等。 蒸馒头的笼屉也买了几个,包括几只衣箱与一个炕桌。 他买一件,就让闺女收进储物袋,最后轻轻松松回到家。 自此,春娘与婆母便带着樱宝在县城住下。 姜三郎在县城待了几天便回村,说等妻子临产再进城。 现在他手里的钱已经花光,又借了爹娘不少,他必须回去采药赚钱还给爹娘,再赚钱给妻子生产用。 几天后,樱宝与院子里的几个孩子都熟识了,还给他们摸小飞鼠的脑袋。 小飞鼠虽然不乐意,但迫于小主人的淫威,只得委委屈屈任由小孩子摸它大尾巴。 院子里的小孩子们还会带着樱宝去外头玩耍,并显摆他们院子里的小飞鼠。 有几个孩子不怀好意,想偷走小飞鼠,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被樱宝的火焰给烧着了头发,当即吓得尿了裤子。 自此,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槐树院里出了一个有仙缘的孩子,特别厉害。 一晃几月过去,正值兽潮来临时,春娘生产,因生的是双胞胎,姜三郎将自己前段时间挣的所有钱都拿出来请了一个医修,这才保住母子三人的性命。 但春娘身子亏损极大,需要灵药温补,这可让姜三郎犯了难。 正一筹莫展时,就见小闺女取出一大捧中品灵药交给他:“爹爹,给阿娘吃。” 姜三郎惊呆,四顾无人,赶紧将灵药收好,问:“宝儿,你哪来这么多灵药?” “我种的呀。”樱宝一脸自豪道:“神府还有好多呢。” 姜三郎闻言脸色一变,立刻示意闺女不要说话,他跑出门去看一圈,见周围无外人,这才放下心。 这会儿老娘姜刘氏与其余家人都不在,她们去给邻居家送红鸡蛋了,正跟人唠嗑,大哥二哥他们也带着侄子侄女们去观看仙人施法,并不在。 姜三郎让闺女将灵药收起来,说:“宝儿,以后万不可将你有灵药的事跟别人说,就是爷爷奶奶也不行。” 不是他不信任爹娘,而是怕人多口杂。 樱宝虽不明白,还是点点头。 此后一个月,姜三郎抽空就拿一株中阶灵药去珍宝阁售卖,换取给妻子调养身体的仙丹,又陆续换了一些辅助修炼的丹药给闺女。 慢慢的,春娘身体好转,两儿子也长得白白胖胖。 孩子满月时,外头开始下雪,兽潮也渐渐退去。 这时城门打开,很多人都往城外赶,有的想回家看看,有的则想跟在修士们身后捡一些漏。 姜大郎与姜二郎也出城去了,但他们的妻子儿女都留了下来。 原因是他们也给虎子元宝也买了户口,还租了一个小院,一家子都住在小院的三间茅屋内,等来年春天学堂开学,就送他俩去上学。 姜大郎与姜二郎租住的小院离姜三郎不远,所以姜家几个孩子经常过来带樱宝出去玩儿。 某天,几个孩子正在门口玩石子,忽然过来几名十来岁孩子,他们穿着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要那个小东西。”为首男孩指着樱宝脑袋上的小飞鼠道。 几人立刻上前就要朝小飞鼠抓来。 二妮与元宝立刻挡在小堂妹身前,怒斥道:“这是我家的。” “你家的?”为首那孩子冷笑,忽然出手,一掌朝二人打来,掌风里带着丝丝寒意。 他竟用法术打人? 樱宝怒了,噌地站起身,挥手拨开他的攻击,再一拳过去,带着火焰的拳势直接捶在他胸口,一下子将他打出数丈开外。 几名少年惊呼一声,立刻跑过去查看,就见少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公子!公子!”几人快被吓哭,连忙抬起少年公子朝回跑。 二妮见势不妙,立刻拉着小堂妹溜走。 回到家,将刚才发生的事跟春娘说了一遍,直把春娘急得团团转,拉着闺女想将她藏起来。 在县城打伤人是要坐牢的,若是打死人,哎呦,真不敢想。 樱宝不明所以,自顾自跟两弟弟说话,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 春娘让二妮他们赶紧回家,这段时间不准出门,她这才拉着闺女的小手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随便打杀人的么?怎么如此不听话?” 樱宝眨眨眼:“他想杀二姐姐跟元宝哥哥。”她都看见了,那人掌风带着灵气,就是想让二姐姐与元宝哥哥一击毙命呢。 春娘叹气,自知跟一岁多的孩子说不通什么,只能等夫君回来再做打算了。 哪知姜三郎还没回来,一群人就找上门。 为首一位老者气势很足,显然是一位修炼者。 “打人者出来!”老者一声怒吼,将两个双胞胎吓得直哭。 春娘将闺女塞在门后,让她别出声,自己出门应对。 哪知刚打开门,小樱宝就冲出去,指着老者喝道:“不许大声喧哗!” 此人将弟弟吓着了,她很生气。 老者一看是个一岁多的小奶娃,冷哼一声:“叫你家大人出来!” 春娘见闺女冲出去,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稳住心虚,朝来人微微施个礼:“老丈何事?” 老者见此女是个凡人,便四下扫一眼,一把拎过身后的十来岁少年,问:“你说,到底谁害的舟儿受伤?” 少年一指樱宝:“就是她。” 老者看向不足半膝高的小奶娃,嘴角抽搐一下:“你确定?” 少年点头如捣蒜:“确定,就是她,她一拳将陈舟打出去好远。” 春娘一把抱起闺女,说:“你怎么能信口雌黄?我女儿还没到两周岁,如何将人打出去好远?” 老者看向樱宝,眸子眯了眯。 女娃娃身上灵气围绕,显然是有了仙缘。 可即便有仙缘,哪怕她自娘胎里就修炼,也不能一下子就将一个练气五层的人打成重伤吧? “小娃娃,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老者一挥手,就从春娘怀里抢过樱宝,将她放在一旁。 春娘想扑过去,但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急得她大声尖叫:“你想干什么?” 老者也不理她,径直朝樱宝发出攻击。 樱宝瞧见老头不仅吓哭弟弟,还吓哭娘,这会儿还用拳头打她,顿时火起,当即回击过去。 两道灵力相撞,顿时将周围人都掀翻出去。 老者大惊,因为自己的拳头流血了。 再看小娃娃,她皱起眉,似乎不明白他的力气为何会如此大,将院子里的人都掀翻了。 樱宝平息胸口翻涌的血气,一脸警惕审视着对面的老家伙。 刚才她差一点被这老头打飞,幸好她反应迅速,又替阿娘挡了下,自己跟阿娘才没摔倒。 老者望着这小娃娃,感觉捡到了宝。 要知道,他已经是筑基后期,差一点就结丹了,竟与这小娃娃对成平手。 这孩子以后可不得了,必须将她带回陈家去。 老者想到此,乐呵呵道:“小娃娃,你跟我走,老夫保你以后住大房子,吃最好吃的美食。” 樱宝:“我才不要跟你走。” 说罢,拉起阿娘的手回屋,因为弟弟都哭好久了。 老者见樱宝如此无礼,也没生气,反而怒斥十来岁少年一通:“废物!连个一岁多的孩子都不如!” 少年垂下脑袋。 旁边一人道:“二叔,陈舟伤成那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老者望一眼紧闭的茅屋门,冷笑一声:“这家的孩子是个天才,咱们带她回陈家,不就两清了?” 众人恍然,但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二叔,咱们这次是来寻访陈超与陈林失踪的事,不好立刻带这孩子回朱雀城吧?” 老者脸色阴沉,道:“他们命牌碎裂,必然凶多吉少,咱们只要调查他们在此都跟谁来往,定会有结果,费不了多少功夫,等事情结束,老夫就来带人。” 说着,转身离开,但留下两名弟子监视姜家。 姜三郎一回来,就听老娘与妻子说起方才的事。 他已经从侄子侄女那里知道一些情况,也没惊讶,但想到此人是从朱雀城来的,还是陈家人,不由担心起来。 拉过闺女,小声交代:“不许在外人面前使用储物袋,也不许随便拿取东西,爹这便带你去测仙缘,顺便给你拜个师父。” 只有闺女现在拜个师父,让师门护着,她才能摆脱朱雀城陈家的觊觎。 姜三郎想了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盘算一遍,决定带闺女去拜本县修为最高的人做师父。 而本县修为最高的人,好像是一名王姓女修。 她家有一个珍宝阁,售卖各种法宝灵器与丹药。 前世番外六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姜三郎抱着小闺女去了百盛珍宝阁,前来拜见王仙师。 但来珍宝阁拜师的又何止他闺女一个,另还有十来个孩子。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十来岁,最小的五六岁,全部有了仙缘。 姜三郎见此有些惴惴不安,因为珍宝阁东家只收两个弟子,如今来拜师的竟有十五个。 不一会儿,几名仆人出来,将所有孩子领进院子,接受考核。 樱宝也跟爹爹告别,迈着小短腿跟着仆人来到一处花园里。 花园里草木茂盛,还有很多果树,樱宝先是望着那些果子流口水,但紧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些果子都是假的。 樱宝不解,小手拍上那棵假树,竟也有触感。 她眨巴下眼,抱着一棵不大不小的树就爬了上去,然后摘下一个果子。 果子到手,才发现是泥土变的。 樱宝好奇,还待再摘一个看看,忽然树木坍塌,她掉到地上,摔个屁股墩。 “哈哈哈!”一阵笑声自身后传来,樱宝转头就看到一个头戴金冠的五岁孩童,正指着她大笑:“真笨!” 樱宝撅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说:“你才笨!” 金冠小童哼哼两声,走过来说:“你还没断奶吧?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小孩子作伴。” 樱宝皱起眉,认真道:“我是来学法术的,不是跟你作伴的。” 小童有些不悦,背着小手道:“你们来此不就是想做我的伴读吗?还敢狡辩?” 樱宝疑惑:“可爹爹说我是来拜师的。” 小童哼一声,上下打量一下樱宝,一脸嫌弃道:“我娘不收像你这样小的女弟子。” 樱宝眨眨眼,哦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小童见她真走了,上前一步拉住她,“喂!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说。”既然人家不收她当徒弟,那她就去学馆学认字,以后自己学法术好了。 小童拧着眉道:“我娘不收你,你可以拜我为师啊。” 樱宝瞪大眼,“拜你为师?” “嗯。”小童扬着下巴道:“我已经练气三层,可以当你师父了。” 樱宝皱眉思量一下,免为其难点点头:“好吧。” 小童面上立刻露出笑意,拍拍她肩膀道:“那你喊一声师父听听?” 樱宝:“师父。” 小童脸上笑容更盛,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护身符塞进樱宝手里:“给!为师赠你的见面礼。” 樱宝拿着护身符翻来覆去地观看,问:“这是什么?” “护身符,可自动阻挡一次元婴攻击。”小童得意道:“你只要好好修炼,以后为师还会给你更多宝物。” “凡人可以用吗?”樱宝问。 小童:“当然可以。” 樱宝眼睛一亮:“谢谢师父。” 想了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两只果子塞给小童:“这个是拜师礼。” 小童笑得合不拢嘴,摸摸樱宝小脑袋道:“徒儿真乖。” 在他俩不远处的王瑾见到这一幕,嘴角抽搐,转身对管家道:“将这孩子留下吧。”她原本想给儿子找两个伴读,让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万一自己历劫失败,儿子也不孤单。 可眼下儿子竟找了个小徒弟,还有模有样地给人家见面礼,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管家应是,又问:“那另两位还留着吗?” 王瑾点头:“也留下,让他们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日常起居有专人伺候。” “是。”管家领命走了。 自此,樱宝便留在王家,每日除了学习认字写字,还学习一些法术。 王瑾给樱宝测了仙缘,发现她灵根很是奇异,不像是水火双灵根,却能施展出水火法术。 她一时不知拿什么心法让其修炼,于是想等樱宝长到五岁以后重新测试一下。 毕竟大多孩子长到五岁才能测出仙缘,王瑾以为樱宝年纪太小,所以灵根模糊不显。 一日,珍宝阁门口忽然来了一群修士,自称是朱雀城陈家人,要跟珍宝阁当家人谈谈。 王瑾请他们进客厅说话,问:“不知诸位有何事相谈?” 为首一位筑基期老者朝王瑾一拱手:“实不相瞒,我们是朱雀城陈家人,前来讨回一名女娃娃,听说前阵子被珍宝阁收入,便过来打搅东家。” “讨回女娃娃?”王瑾皱眉:“请问阁下是女娃娃的什么人?” 陈善傲然道:“老夫是这女娃娃的师父。” 王瑾诧异:“师父?可我前阵子收的两个女娃娃都是平民孩子,她们也并未拜师啊?” 陈善沉下脸:“王东家,那姜姓孩子是老夫早就定下的徒弟,她父母无状,将其送入珍宝阁,还望王东家将孩子归还老夫。” 王瑾闻言冷笑一声,叫来管家:“去将姜家人叫来!” 管家答应一声去了。 王瑾又命人将樱宝带过来,问:“樱宝,你可曾拜这位先生为师?” 樱宝立刻摇头:“我才没拜他为师,他们欺负我哥哥姐姐,还骂哭我弟弟跟阿娘。” 陈善脸色阴沉下来,“小娃娃,之前老夫是不是说过要收你为徒?” 樱宝眨巴着眼摇头:“我有师父了,才不要拜你为师。”然后一指跟来的魏七:“他就是我师父。” 魏七立刻挺起小胸脯,“对!我才是她师父,你又是何人?竟然跟我抢徒弟!” 陈善看到一个四五岁男娃说出这般话,不由气笑,转头望向王瑾:“王东家,跟朱雀城陈家作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瑾冷冷看向陈善:“怎么?朱雀城陈家这是想从我珍宝阁手里抢人?” 陈善不甘示弱:“这孩子本就是老夫先看中的,现在不过是来带人罢了,如何就是抢人?” 王瑾快被此人的蛮不讲理气笑,一挥手就将这群陈家人轰出珍宝阁。 她已经结丹大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步入元婴,若不是顾忌自家还得在朱雀城做生意,刚才就不只是驱赶这么简单了。 陈善一群人被王瑾赶出珍宝阁,犹自不甘心,本想去找姜家人晦气,但想到那个孩子,最终没动手,而是去了本县陈家支脉那里,让他们留意姜家孩子,若有机会,就将她带去朱雀城。 支脉陈家自然一口答应,当即派人在珍宝阁附近监视。 然而他们一等就是三年多,这三年内,姜家孩子每次回家都有魏七与一群侍卫簇拥,陈家人根本没一点机会下手。 这三年内,樱宝偷偷将神府内生长的灵药交给爹娘,再由他们拿去卖给珍宝阁,姜家终于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户口,并在县城买了个大宅子,全家都搬了进去。 但闲暇之余,姜三郎与大哥二哥还是会去森林采集药材,换取全家的生活费。 樱宝担心爹爹与伯伯们的安全,还给他们每人都配备护身法宝,还有不用灵力便可催动的储物袋,以及遁逃法宝等,花去她很多高阶灵药。 她还想着再攒一段时间,给自家院子都配备上护院阵法,结丹以下修士都打不破的那种。 这日,王瑾给樱宝重新测试灵根,发现她不仅有火水灵根,还有土木金三系。 再测一遍,她又变成水火双灵根,就很离谱。 王瑾皱眉看向小娃娃,很是不解。 这孩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心法,但好像什么法术都能使出来,尤其以火系最为厉害。明明攻击力超群,快赶上结丹修士,但她显现出来的修为仍然是练气五层。 王瑾又看向自己儿子。 八岁的魏湛在各种高阶灵药的淬炼下已经突破练气九层,一直嚷嚷着要出去历练,还说自己之所以打不过小徒弟,就是没出去历练的缘故。 王瑾摇摇头,决定抽空带几个孩子外出走走。 可还没来得及启程,姜家门口忽然被一群陈家人围住。 一个女人哭哭啼啼拍着姜家大门,要求姜家归还她女儿。 她说女儿背后有金色鳞片,并有接生的稳婆作证,让姜家人将孩子还回来。 春娘惊骇不已,拉着丈夫哭道:“她为何知道宝儿背后有鳞片?难道真是宝儿生母?” 姜三郎皱眉,心里有不好预感。 自己抱回樱宝时,她背后有鳞片的事除了自家人知道,别人一概不知,为何这陈家人会认定自家闺女就是她女儿? 他望向家人:“你们跟外人谈起宝儿的事没有?” 姜老汉与姜刘氏摇头:“三郎你多虑了,家里人怎么会传宝儿的事。” 姜大郎与姜大嫂也说:“我们从来不在外人跟前谈论樱宝的事。” 姜三郎又将目光看向姜二郎与二嫂冷氏。 冷氏心虚地转开目光,并不与三叔子对视。 前几日冷氏出去跟外头妇人一起唠嗑,有妇人有意无意问起樱宝的事,冷氏便信口开河,将樱宝是三叔抱养这件事说了,又在别人的引导下,说出樱宝背后有鳞片的事。 哪想没几日,就有人过来认孩子。 “三郎,既然人家来认,给他们便是,本就不是咱姜家孩子”话音未落,冷氏就被丈夫姜二郎打了一巴掌。 “你知道什么?”姜二郎怒道:“当初那家既然将孩子扔了,这会儿再来要明显就不怀好意,你竟说出这番话?还有没有良心?” 当初若不是樱宝,他们一家哪里能在县城买得起户口跟宅子? 如今元宝虎子等几个孩子都在学堂念书,那些束脩的钱都从哪里来?光靠他们采集药草就能做到吗? 这个蠢妇,竟还敢在三弟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姜三郎冷冷看一眼二嫂,见她被二哥打了,便没有说话。 院子外,陈家人见叫不开姜家大门,又去叫来本县官差,一番哭诉,说姜家偷拐陈家孩子。 姜三郎只得走出家门与之对峙。 最后,官差去珍宝阁传唤樱宝,与姜家人一起到县衙问话。 在验明樱宝背后的鳞片后,县衙责令姜家归还孩子,但陈家必须支付姜家一笔抚养费,连王瑾过来说话都没用。 这个结果看似公平,却完全没顾及姜家感受。 春娘哭成泪人,抱着樱宝不肯撒手。 还是官差上手将樱宝抢夺过去,将其交到陈家人手中。 樱宝大怒,一道火焰朝陈家人打去,但陈家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名陌生结丹期修士一把钳制住她,给她双手戴上缚灵锁。 眨眼间,樱宝就被带到陈家,还将她锁在一处暗室内。 没一会儿,一群陈家人走进来,其中一人正是要收她为徒的老头。 樱宝很生气,想上前揍人,但自己被牢牢束缚在玄铁柱子上不得动弹。 接着几名陌生修士围着她打转,检查她背后鳞片,还放她的血,与妖兽对比。 樱宝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醒来后,就看到一脸厌恶的生母韩氏。 韩氏将一盆粥摔在地上,冷冷打量她:“不知好歹的小孽畜,命真是大啊,血放干都不死。” 樱宝两眼微眯,若不是自己现在无法动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陈家。 “吃吧。”韩氏用脚踢踢地上的盆,睥睨着蹲在地上的小女娃:“咱家狗吃剩的,便宜你了。” 樱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更不可能俯身吃盆里的食物。 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心里琢磨怎么破除手腕上的缚灵锁。 韩氏见小女娃羁傲不逊的样子,更是来气,一脚踢过去,正踢在女娃娃脑门上。 “韩氏!“陈老栓背着手进来,看到这一幕,皱眉喝道:“你做什么?还不出去!” 韩氏见是公爹过来,讪讪转身走了。 陈老栓俯身对樱宝道:“孩子,让你受苦了,那姜家真不是东西,从咱家偷走你,害得你爹娘找你很久。” 樱宝面无表情看着老头演戏。 陈老栓又道:“别怪你娘,她也是气狠了,咱们好心好意接你回家,你还用火烧她,怎不让她心寒?” 樱宝想了想说:“我不烧她了,你放开我。” 陈老栓摇头:“钥匙不在我这里,唉,咱们也是为了你好,等回了朱雀城,必定放你自由。” 樱宝歪着脑袋,问:“你们也去朱雀城吗?” “是啊。”陈老栓面上露出笑意:“等去了主家,你可要好好听话,再不可随意用火烧人。” “好。” 前世番外七 http://.biquxs.info/

魏七得知自己的小徒弟被陈家带走,立刻带着侍卫去救人。 哪知还没走出院子,就被亲娘拦下:“七郎,不可轻举妄动。” “为什么?阿娘你不是最厉害的么?为何让那些人带走樱宝?”魏七嚎啕大哭。 王瑾缓步走近儿子,拍拍他肩膀道:“朱雀城陈家派来两名结丹大圆满修士,只为樱宝一人,为娘打不过他们。” 魏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着要出去:“那些坏人!我要去救樱宝!” 王瑾叹气,抱住儿子安抚道:“为娘打听过了,他们要将樱宝带去朱雀城,想必是爱才要培养她,要不咱们也去朱雀城可好?” “真的?”魏七鼻涕眼泪一大把,用袖子一抹,眼睛晶亮:“我还能见到她是不是?她以后还是我徒弟对不?” 王瑾微微点头:“陈家也是大世家,咱们去了之后慢慢查访,万不可冲动行事。” 魏七撇撇嘴,眼泪又止不住流下。 他心里总有不安,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樱宝了。 这三年里,他好不容易用很多高阶灵药将小徒弟养大,结果小徒弟一下子被人抢去,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带着她远走他乡,或者回青龙城也行。 没多久,樱宝被关进一个密封的笼子里,带去朱雀城。 但到了朱雀城后,她依然没被放出来,而是被关进一处巨大的山洞内。 山洞里有很多玄铁笼子,笼子里全都关着一些奇怪妖兽。 那些妖兽大多生出灵智,冷淡睥睨着她,看着她被一群修士围住割肉放血,再看着她被人修灌下一瓶瓶药材。 自此,樱宝每搁三五日就会被陈家修士割一回血肉,有一次竟将她开膛破肚,寻找她体内是否藏有天材地宝。 这一次,樱宝差点死了,整整昏迷一个月。 陈家人怕弄死这个血肉供应器,终于不敢再破腹取脏器。 时间一天天过去,樱宝学会隐忍,并学会讨好别人。 某天,又一次被割去血肉后,一名少女来给她送食物。 她颤抖着手给全身是血的女娃娃喂食,问:“樱宝,疼吗?” 樱宝抬眼望向她,没有言语。 少女流着泪问:“我、我要怎样才能杀死你?” 樱宝默默看她:“我不想死。”自己大仇未报,怎么能死呢? 少女喂完最后一勺饭食,踉跄着跑出山洞。 樱宝低头看向地上遗留的食盆,伸出手拿过来。 食盆底部有一个浅淡的符文,不仔细看不出来。 她将食盆收进神府,凝神打量这个符文。 与自己手腕上的符文很像,但又不尽相同。 樱宝试图领悟这道符文,再将其与手腕上的缚灵锁相比。 这个应该是一道解锁符文,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解。 于是樱宝无事就闭眼凝神在神府内解符文,这一解又是好久。 山洞内没有白天黑夜,但有日光石,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过来置换。 樱宝默默数着他们更换日光石的时间,来估算自己在这个山洞到底待了多久。 三年?或者五年? 终于有一天,她解开那道符文,并将它运用在手腕上的缚灵锁上。 啪嗒一声,扣在手腕上的缚灵锁开了,久违的灵气缓缓钻进经脉肺腑。 樱宝狂喜,但想到陈家的人马上就来,便又将缚灵锁锁上。 此后,每当陈家人走后,她就解开缚灵锁,在山洞内活动腿脚,让灵气游走全身。 那些妖兽则默默看着她,不发出一点声音。 樱宝朝它们低声道:“等我强大,就带你们一起出去。” 妖兽们眼睛亮了亮,随即点头。 一次,樱宝解开手腕脚腕的缚灵锁,打开牢笼,来到这些妖兽的笼子旁,从神府取出灵药丢给它们,让它们恢复灵力。 一只妖兽看她很久,忽然吐出一枚妖丹朝樱宝推去。 樱宝知道它的意思,它要自己吸收妖丹,提升修为。 为了逃出去,她没有拒绝,收了这枚妖丹。 之后又有两只妖兽将妖丹吐出来,交给樱宝。 樱宝一一收下,并努力吸收它们。 终于有一天,樱宝听到来放她血的修士们议论起陈家即将举办三年一次的选拔赛,选中的人可以拜入无极宗。 樱宝知道,上一次陈家也举办了三年一次的选拔赛,陈家人整整好几天都没出现在山洞内。 这是个机会。 樱宝又一次被他们放血后,假装晕厥过去,让陈家人放松警惕。 夜晚时,她听到守卫们又睡觉了,便打开缚灵锁,还将玄铁笼子收进神府。 之后又将妖兽的笼子全部打开,给了它们一些高阶灵药恢复灵力。 当然,这些玄铁笼子她也没放过,全都收进神府内。 这次若是不成功,自己可能永远逃不出去了,所以她不成神便成仁。 一步步走向山洞口,樱宝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二十几只妖兽跟在自己身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来到铁门口,樱宝一道火焰打在锁上,慢慢将粗粗的玄铁锁融化。 她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有多高,但她一道火焰打进守卫房内,就将四名守卫瞬间烧成黑灰。 这些守卫,几乎全是筑基修士。 山洞的甬道很长,还有两道上锁的玄铁门。 樱宝将这些铁门全都融毁,方便几头巨大的妖兽出来。 来到最后一道玄铁门,樱宝刚融化掉锁头,就被外头的守卫发现,他疯狂吹起警笛,但瞬间被一道火焰烧成灰烬。 樱宝掩护一头头妖兽挤出山洞口,直到它们全部出来,才骑着一个巨型妖兽朝外头冲去。 这里应该是陈家禁地,樱宝一时辨不清东南西北。 一只鸟形妖兽飞上天空,给她引领出逃的方向。 不一会儿,很多陈家修士飞来,他们大多数是筑基修士,但也有几名结丹。 但此时的樱宝看他们,就如看一群蝼蚁。 一道火网撒去,成片的筑基修士如燃烧的蝴蝶,一只只落了下去。 樱宝全身赤裸骑在妖兽背上,一头长发如同海藻般四下飘飞,周身还环绕一圈火焰。 众修士一见,都以为她是哪里来的鬼魅。 “不好!此女应是元婴修为,快去请老祖出山!”有人高喝。 樱宝冷冷看向他们,不以为意。 巨型妖兽背负着她腾挪跳跃,很快跑出陈家禁地。 樱宝俯瞰陈家的府邸,挥手一道火焰挥洒过去。 这些火焰如同游蛇般窜向那些屋舍与人,将他们一个个吞噬。 只要自己不死,火焰必将他们全部燃尽。 樱宝仰天长啸,呼唤妖兽们朝城门处奔去。 “妖孽!哪里逃!”一道金光自天而下,向樱宝袭来。 樱宝抽出一把长刀回击。 但长刀崩坏,如同豆腐一般碎裂。 樱宝一口鲜血喷出,只好又甩出一个巨型玄铁笼子。 妖兽嘶吼一声,带着她狂奔而去。 周围不住有妖兽倒下,但依然有妖兽补充过来,将樱宝死死护在中间。 很快来到城门口,就见城门处站着很多人修。 其中一人将一名妇人与一名男子提溜过来,朝樱宝喝道:“束手就擒,否则就杀了他们!” 樱宝两眼微眯,待看清他们是谁时,大笑一声。 周身火焰升腾而起,忽然扑向城门口。 火焰所过之处尽成灰烬,包括玄铁城门。 一只只妖兽奔腾而出,随即四下逃走。 等修士们追出,大部分妖兽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樱宝给一些妖兽用了遁逃符,让它们尽快逃离朱雀城范围,而她自己与背负她的妖兽则用了一张千里遁符,瞬间进入一处森林中。 此时她受伤严重,趴在妖兽身上不能动弹。 先前那一击,将她肺腑都击碎,若不是她身体特殊,估计早就死了。 也许那位高阶修士也这么认为,所以没有继续追击,毕竟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加上数年的折磨,形貌似同八九岁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樱宝醒来,就见自己窝在妖兽柔软的腹部。 妖兽已经恢复原貌,原来只是一只黑白斑纹山虎。 它也受了极严重的伤,正不住喘着粗气。 樱宝取出一棵灵药塞进它嘴里,“小花,咱们还没报仇呢,你可千万别死。” 黑白斑纹虎望她一眼,慢慢咀嚼着灵药。 樱宝又查看一下自己神府内的药材,发现只剩几棵中阶,其余还没长大。 这些日子,自己为了帮助妖兽们恢复灵力,将大部分灵药都给了它们,就为了这次出逃,还好它们大部分逃出来了。 想到死在城内的妖兽们,樱宝莫名伤感。 其中有一只是给出妖丹的妖兽,它最终没能出来。 在原地躺了好几天,樱宝终于能动了,她拍拍小花腹部,又给它嘴里塞进去好几枚灵果,问:“能起来吗?” 小花咀嚼完灵果,慢吞吞站起身,望望樱宝,将自己头颅低下,让她踩着自己脑袋蹬上背。 樱宝从神府内找出一件裙子穿上,发现裙子只到她膝盖处。 她皱眉,又找出一条裤子穿上。 幸亏裤子都是束带大腰裤,自己还能套上,只是原来的长裤变成了短裤。 “小花,你将我送到琴川县那边就走吧,我要去找爹娘。”樱宝知道自己回去可能被人伏击,但她必须回去。 万一那些人用爹娘弟弟威胁自己,她就杀了他们,再带爹娘他们进森林里生活。 妖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人修。 小花嗷地叫一声,迈开四蹄朝一个方向而去。 后来,樱宝与小花在森林里迷路了,找了近一年才回到琴川县。 望着那熟悉的城墙,樱宝热泪盈眶。 这一年里,她也遇到过修士,只要是朱雀城陈家的,她便询问他们去往琴川县的方向,不管他们回不回答,自己一个没放过,全杀了。 樱宝将一个储物袋用绳子系在小花脖子上,拍拍它道:“这里放了不少灵果与灵药,你回森林里好好修炼,莫要再被人修抓住。” 小花用大脑袋蹭蹭她,呜咽一声,似乎不舍。 樱宝见它站在那里不走,蹙眉道:“你在此处会被人修发现,还是回去吧。” 小花依然望着她不动。 樱宝叹口气,“你要是像小猫那样大,我就带着你。” 小花犹豫良久,身体忽然变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小猫那样,仰着脑袋看她,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便拖到地上。 樱宝惊喜,连忙抱起小花,又收起储物袋,慢慢往琴川县走去。 她比一年前长高不少,加上日晒雨淋,皮肤黝黑不说,头发也被她割成寸头短发,旁人看到,都以为她是个黑皮少年。 走进县城,来到自家门口,就见院门紧闭。用神识扫过屋内,发现空无一人。 樱宝没有冒然进去,去珍宝阁打听。 珍宝阁还在,掌柜依然是原来那个掌柜,只是王夫人母子不在此地。 樱宝没有自报家门,而是询问姜家人的去处。 掌柜打量一眼樱宝,说:“姜家人好像回村去了,他们家孩子没有仙缘,在县城念几年书后就回村居住,只在兽潮来临时回来。” 樱宝:“多谢掌柜,我这里有一些灵药与妖兽材料你收不收?” 掌柜点头:“小兄弟可拿出来看看。” 樱宝将自己在妖兽森林得到的东西尽数取出,堆了满满一大堆。 掌柜让两名伙计过来挑拣,有用的放到一边,不收的放在另一边,算盘一拨拉,说:“一共五百八十灵石。” 樱宝:“用这些灵石换一个法阵,再换一些灵符。” “小兄弟想换什么法阵?灵符咱们这里有好多种,你想换哪种?”掌柜问。 樱宝报出几样东西名字,见灵石不够,又取出几棵高阶灵药。 之后又买了一些衣裳鞋子被褥帐篷及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各种灵种也买不少。 在森林里的一年多时间,她已经摸索清楚自己缺什么,所以这次都买下。 若不是钱不够,其实她还想买一个灵舟代步。 从县城出来,樱宝又去一趟陈家,一把火烧了此处。 之后来到姜家村。 隐在树林里,远远看着爹娘在田地里劳作,樱宝没有马上过去。 一直到天黑,四周的村民全部回了家,外头再无一人,她才慢吞吞往姜家走去。 来到姜家门口,就见爹娘在灶房做饭,两个弟弟坐在旁边擦拭弓箭。 樱宝忽然不敢进去了,就这么站在阴暗处瞧着她们。 春娘似有所觉,放下锅铲跑出屋子。 当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削的人影时不由怔住。 她往前走几步,颤着声音问:“谁?” 前世番外八 http://.biquxs.info/

樱宝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相认。 “宝儿?是你么?”春娘终于问出声。 樱宝的眼泪一下子涌出,她扑过去抱住春娘:“娘。” “宝儿?真是宝儿?”春娘哽咽出声,摸着樱宝的脸仔细观看。 确实是她的宝儿,虽然黑瘦,但五官轮廓就是樱宝无疑。 春娘连忙将樱宝揽回屋子,并将门窗关上。 姜三郎见到小闺女的刹那,老泪纵横:“宝儿,这些年还好吗?” 樱宝点点头:“我是逃出来的。” “我知道,前阵子还有陈家人过来询问你的消息,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姜三郎呜咽一声,摸摸闺女的板寸头:“他们怎么你了?告诉爹。” 闺女这模样,明显是受了大罪,好好的一个女娃娃,现在憔悴的不像样。 两个弟弟也过来,好奇地看向姐姐。 他俩对姐姐的印象已经模糊,有些记不太清。 樱宝将自己在陈家的大致情况说一遍,末了道:“爹,娘,要不你们跟我走吧。” 春娘已经被女儿的经历吓住,抱着她痛哭不已,又查看她身上,发现背部鳞片不见,只留一大片疤痕。 “该死的陈家人,如此害我儿。”春娘摸着那片疤痕泣不成声。 后背皮肤是陈家一个炼器修士用刀片割去,因为他想拿鳞片炼器。 姜三郎沉默良久,说:“宝儿,我们跟你走。但得先跟你爷爷奶奶说一声。” 他知道,若自己不走,肯定拖累闺女,因为陈家修士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樱宝点头,站起身:“那我先回森林,给你们找一处安身之所,一个月后再来接你们。” 春娘一把拉住闺女,低声道:“先别走,娘给你做顿好吃的带上。” 于是樱宝又坐下。 春娘与丈夫将家里所有肉食都拿出来,煮的煮蒸的蒸,又用米面做了好多饭团与面饼。 更是将鸡蛋全都煮了,足有三十多个。 夫妻俩在灶台忙碌,樱宝就跟两个弟弟讲森林里的虫子与野兽,又取出两把长匕首交给他们防身用。 直到深夜,樱宝与家人吃过一顿饭,才带着很多干粮开门出去。 小飞鼠想跟着一起走,被樱宝丢回屋内,让它继续照看家里。 随后樱宝飞快走进森林,将怀里的小花放出来,骑上它奔进森林深处。 她在森林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之前那处吸血蝠的山洞。 走进山洞,吸血蝠被惊吓,纷纷逃了出去。 樱宝在曾经的狭小通道口停下,取出一把灵剑,操控它将这道狭小通道剜成一人能爬进去的圆洞。 将小花揣进怀里,慢慢爬进圆洞内,从另一头出来后,打量周围。 此处应该是个自然生成的小秘境,约莫有十个姜家村大小,里头并无大型生物,但有蛇虫鼠兔这类动物。 秘境内灵草很多,也有很多种野生的灵果,全部是中阶品种。 爹娘他们住这里应该不错,只要开垦一块田地出来,再种些灵麦灵稻,吃喝基本不愁。 樱宝四下走了走,将几条可能伤人的巨蟒装进神府带出秘境,跑出很远放生,再丢给它们几棵高阶灵药,说:“我放你们自由,你们也得乖乖听话,不许伤害姓姜的人类。” 几条巨蟒茫然地望望四周,朝樱宝点点头,叼起高阶灵药便游走。 它们确实被困于那地方很久,以至于很多年不曾进阶,这回终于走出来,心里自然开心。 樱宝将小秘境里的危险生物清除后,开始着手布置起来。 她运来巨石,将吸血蝠洞一分为二,里头另开通道通往别处,方便爹娘他们行走。 当然,出口必须隐蔽,再用阵法隐匿,以保万无一失。 做好这些,就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樱宝又去森林内找来一些巨型竹子与木头放进秘境,给爹娘他们造房子用。 接下来,她又去了一趟县城,购买不少工具与农具,还买了两条耕牛,一公一母,方便繁殖。 鸡鸭与羊也买一些,散养在秘境内。 这天晚上,樱宝回到姜家村。 先查看四周无异样后,才走向家门。 春娘一早就留心闺女来没来,此刻正偷偷观察外面,见一个短发身影走来,连忙打开门,将闺女拉进屋内。 屋里不仅有爹娘弟弟,还有爷爷奶奶与大伯二伯。 他们望见樱宝忍不住红了眼眶。 众人寒暄一番后,姜老汉与姜大伯都表示愿意跟孙女走,但姜二郎有些犹豫。 他也想跟着大哥与三弟一家走,但妻子不愿意。 “我与你二伯娘暂时不去了。”姜二郎取出一些灵石交给樱宝:“宝儿,这个你带去,你有仙缘,灵石对你有用。” 樱宝摇头:“不用,你们留着吧。”只要安顿好爹娘,自己就可以去森林里采灵药出售,以后不会缺灵石花用。反倒是二伯一家,虎子还小,二妮姐姐也才十几岁,未来生存与嫁娶都要花钱。 几番推让,姜二郎见侄女一直不肯收,只得叹息道:“樱宝,前几日还有修士过来打听你的消息,你可得小心。” 樱宝点头,开始帮爹娘他们收拾东西。 姜家人手里虽然也有樱宝给的储物袋,但容量不大,装点粮食与被褥就满了。 有了樱宝帮忙,很快姜三郎与姜大郎家的屋内就空无一物。 之后樱宝让小花变大,驮上弟弟与爷爷奶奶,慢慢往森林里去。 姜大郎夫妻带着三个儿子与大女儿紧紧跟随,姜三郎夫妻则与闺女一道前行。 他们走的悄无声息,村里人根本没发觉异常,连村里的狗都缩在窝里瑟瑟发抖。 虎子见哥哥弟弟都走了,忍不住哭泣起来,闹着也要去,被冷氏拉进屋里狠揍了几下。 姜二郎冷冷道:“你打他做什么?咱们留下不正好顺了你的意么?” 冷氏柳眉倒竖:“你这话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姜二郎将儿子拉过来,抹抹他哭花的脸,说:“等过阵子爹就送你回县城,你与你姐好好在县城生活,不许随意收留外人了。” 冷氏叉腰道:“哪个是外人?姜二郎你别阴阳怪气。” 上次就因为自己娘家人住在县城姜家大院一阵子,结果姜家立刻举家迁回姜家村,还将门全锁了。 姜二郎没言语,拉着儿子回房。 冷氏跟着走进房间,依然喋喋不休:“要说咱家有外人,也是那捡来的祸害才是,这下可好,一家子跟着她进深山老林当野人去了.” “住口!”姜二郎怒了,指着冷氏道:“冷氏,别以为我不敢休你。” 冷氏立刻噤声,扭身跑出房间,到女儿屋里哭去了。 再说樱宝,带着爹娘他们走了整整两天,终于来到那处小秘境。 当他们看到秘境内的情景时,简直高兴坏了。 姜老汉道:“咱们住这里,以后就不担心每年一次的兽潮了,唉,真是太好了。” 他一直都梦想有个能真正安居乐业的地方,没有可怕的修士,没有危险的妖兽。 没想到小孙女给他找到一个。 姜大郎与姜三郎对此处都很满意,立刻开始动手建房子。 樱宝在旁边石崖上凿出两个山洞,将一些工具与日常用品放进去,又帮老爹与大伯他们劈砍了很多木料,方便他们建造。 只是她发现一个缺憾,此处没有水塘,一家人的吃水成了问题。 樱宝想了想,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动手挖坑。 她如今法力高深,没多会儿就挖出一个两丈见方的坑洞。 于是她就看到有源源不断的清水从地底冒出来。 这些水里也含有稀薄灵气,用它浇灌灵作物再合适不过。 春娘惊讶,与大嫂过来查看:“呦,这么容易出水,宝儿你不如再挖两处。” 樱宝点头,又去一里左右的地方挖了几个水塘。 挖好水塘,樱宝出了秘境,去外头寻找鱼虾等物带回秘境投养。 之后又去买了不少藕荷与菱角种子,以及各种灵果树种。 此处秘境有四季之分,也会下雨下雪,樱宝仰望天空时,也能看到骄阳起落,跟外头别无二致。但她去外头让小飞鼠带着飞上高空时,却看不到下方有这么大一块地方。 樱宝在王家学习几年,大致知道像这种情况,应该是时空扭曲产生出的时空缝隙。 这里虽不是啥宝藏,但对于现在的姜家来说,就是一处神仙福地。 想到王夫人曾说过,时空缝隙的产生,可能跟上古时期的神仙打架有关,他们毁天灭地的同时,巨大能量使得时空扭曲,产生一个个危险缝隙与时空旋涡。 所以,周围千里范围内,应该不止这一处时空缝隙。 樱宝坐在小飞鼠背上眺望四周,轻声问:“小飞鼠,咱们去四周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秘境。” 她的修为变强,与之契约的小飞鼠的修为也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是高阶灵兽了,张开翅膀足有一丈左右,所以能背着她四处乱飞。 当然,小飞鼠也机灵,为了不招惹麻烦,平时还是跟小花一样,只有两个成人巴掌大小。 “吱吱!”小飞鼠自然不反对,小鼻子死劲嗅嗅,朝一个方向飞去。 不知飞了多少里,小飞鼠降了下去。 它发现此地灵气浓郁,应该有好东西。 降到地面,它立刻变回巴掌大,蹲在小主人肩头歇息,这下轮到小花登场。 樱宝从怀里取出小花,将它丢到地上,然后它见风长大,变成一只巨无霸。 樱宝悠闲地坐在小花背上,朝着一处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走去。 但走到跟前才发现,此处有个很深的深渊。 这道深渊从南到北,足有十几里长,宽度有十来丈,深不见底,很是恐怖。 而且深渊附近不长植物,明明灵气那般浓郁,却仿佛是死地一般,这就有点奇怪。 “下去看看。” 樱宝跳下小花背部,准备让小飞鼠驮她下去。 小飞鼠却极为惊恐,连连后退。 樱宝想了想,只好将小花与小飞鼠留在外面,自己攀岩而下。 但下到一半就发现,这里似乎有剑气,将她肌肤割得鲜血淋漓。 樱宝眼睛一亮,在身上拍上一张护身符继续往下。 很快护身符坏了,无数剑气瞬间将她的衣裳刮成碎末。 樱宝眼睛一眯,不顾全身破损继续往下。 不知过了多久,几张护身符全部用光后,她全身血快流干,终于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这长长的东西远看像一把凿进悬崖上的镰刀,但比镰刀大无数倍。 她踩到宛如屋脊的镰刀柄上,低下身摸了摸,用灵力震碎上头一层岩石。 岩石哗啦啦掉落进深渊内,很快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手柄。 樱宝坐在手柄上喘着气,塞一棵灵药进嘴里。 四周仍有无数剑气割裂自己,但她已经动不了。 血一点点流到黑色手柄上,又一点点被这东西吸收。 樱宝看到这一幕,惊骇的同时,心里也有期盼。 她在王家学习期间,听教习师父们说过,神兵认主时会吸收大量鲜血,一直到它完全臣服才行。 有很多人撑不住被吸干死去,只有撑下来的才能被神兵接纳。 当时她就想,什么样的东西会这么恶心,竟然吸人鲜血,要是她,才不要这种神兵。 没想到自己真遇到这种东西了,虽是非自愿的,但她心里却盼望自己能够得到它。 樱宝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时,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光怪陆离的情景。 还梦到自己杀了无极宗的仙尊,将母亲解救出来。 一睁眼,樱宝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小花不住地用鼻子拱她,还用半大的毛爪子拨拉她。 小飞鼠则抽抽搭搭在旁掉眼泪,将她面庞都打湿了。 樱宝抹一把脸,坐起身。 小飞鼠吱一声,扑进她怀里,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小花呆住,滋溜变小,也钻到她手边求摸。 樱宝望望天,问:“我怎么躺在这里?”莫非自己没有下到深渊里?先前那个都是在做梦? 小飞鼠叽叽哇哇叫唤一阵子,可惜樱宝没明白。 噌地一声,一柄黑色镰刀样的东西杵到她面前,差点撞到樱宝鼻子。 樱宝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镰刀上下打量。“这是什么?” 黑黝黝的才长柄,头部既像偃月刀更像镰刀,闪着幽寒光芒。 在它的黑色柄上,一排错金篆文,樱宝一个不认识。 但随即她脑海有了一段画面,全是这柄神镰杀敌的情景。 那画面太让人震撼,简直难以言表,是上古时期众神之战的情景。 前世番外九 http://.biquxs.info/

樱宝心内震撼,同时也欣喜不已。 这把神镰血煞气很重,应该是上古神兵,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的东西。 不过它现在归了自己,也算物尽其用。 樱宝站起身,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赶紧拿出一套衣裤穿上。 再拿着神镰一阵挥舞,脑海瞬间出现很多招式,全是这柄神兵传承给她的。 樱宝大喜,索性跟着脑海中招式挥舞起来。 刹那间,方圆百丈范围内的草木皆碎砂石飞舞,小飞鼠与小花也跑到很远的地方蹲着。 “好神兵!”樱宝将所有招式全部练一遍,握着神镰赞叹不已。 有了这把武器,陈家修士再来,自己绝对让他们好看。 哪怕他家老祖也来,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半月后,樱宝回到小秘境,爹娘大伯他们已经建好三间木屋。 姜三郎看到闺女回来,道:“暂时建三间,你祖父说想去买点儿石灰与瓦片回来,咱们盖几间瓦房。” “我去就行,你们在家拾掇一下,马上就入秋,兽潮又要来了。”樱宝边吃着阿娘做的面条边道。 姜三郎点头:“也行,你小心些,顺便去瞧瞧你二伯他们,实在不行,就将虎子与二妮也带来。” 这片地方如此之大,又有很多灵气充沛的果树,自家完全不用出去采灵药就能过的很好,不如将虎子他们也带来,终归比外头安全。 樱宝也正有此意,第二天便出了小秘境,去看看二伯一家。 这次她没有隐藏行迹,坐在小飞鼠背上飞到姜家村上空。 然而她瞧见姜家村人全都聚集在一片打谷场上,有几名修士临空而立,似乎在审问什么。 姜家村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姜二郎刚争辩几句,就被一道法术打飞。 樱宝眯了眯眼,从空中降下,缓步走了过去。 她如今短发,脸色黑瘦,又穿一身少年衣裤,相信所有人都认不出来。 果然,几名修士转身看她过来,厉声喝道:“陈家办事!速速退避!” 他们以为樱宝是途径此地的修士,便自报家门,试图威慑住她,让她别多管闲事。 樱宝还没开口,那冷氏忽然道:“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她就是樱宝,你们抓她去吧!”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包括那些修士。 他们没有马上围过来,而是立刻组成一个剑阵,朝樱宝攻来。 樱宝缓缓抽出神镰,那神兵上火焰流转,渐渐长大。 猛地一挥,火焰从四面八方朝几名修士劈去,只一瞬,他们就变成飞灰。 手一招,几个储物袋与佩剑就落到自己手里,并未被损毁半分。 全村人都惊呆了,包括冷氏。 姜族长见此,涕泪长流,朝樱宝一拱手,“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朝樱宝作揖,除了惊骇无比的冷氏。 虎子跑过来,一把抱住樱宝呜呜哭泣:“快救救我爹,他要死了。” 樱宝快步来到二伯跟前,赶紧给他喂下一颗培元丹。 二妮看到樱宝哭的更大声,“樱宝,爹能活吗?” 樱宝给二伯搭了脉,皱起眉,立刻招来小飞鼠,抱着二伯坐上去。 “我也跟你去。”虎子与二妮齐声道。 冷氏也扑过来:“放开我夫君!你这个灾星!杀人魔鬼!” 姜族长一把抓住她,狠狠抽她一个耳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想害死咱全村吗?” 其余村民也纷纷道:“如果不是你信口开河,那些修士怎么会将二郎打伤?” 就在刚才,所有人都说没看到樱宝回来,偏偏冷氏说樱宝前阵子回来过一趟,以后肯定还会回来,让修士们下次再来。 被姜二郎呵斥后冷氏才收声,但那些修士开始盘问全村人,还说他们故意隐瞒不报,并一掌打飞姜二郎。 冷氏捂着脸,愤恨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若不是那灾星,那些修士怎么会一次次过来盘问?” 姜族长快被这蠢货给气死,立刻让人将其绑了塞进地窖,等姜二郎回来再定夺。 现在首要是将这些修士存在过的痕迹抹除。 不然再有修士过来,那娘们一通胡言乱语,自己一个村子都得完蛋。 樱宝此刻已经带着姜二伯飞往县城,虎子与二妮骑在小花身上紧紧跟随。 到了县城,樱宝直接飞跃城墙进去。 而小花谨记小主人的嘱咐,临近县城便停下,在老地方等候。 虎子与二妮无法,也只能等在此处。 樱宝将二伯送至珍宝阁,引来无数人围观。 她在此买了一颗续命的丹药,直接塞进二伯口中。 之后又悄悄割破自己手指,将血滴进二伯嘴里。 掌柜出来清退众人,给姜二郎搭脉后,摇摇头,说:“你爹肺腑皆碎,恐怕难以为继了。”凡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基本就完了,什么仙丹也无法救治。 樱宝没言语,取出好几颗高阶灵药放在柜台上:“全给我换续命丹药,要最好的。” 二伯不能死,否则自己无法跟爷爷奶奶交代。 掌柜叹一声,给樱宝换了五颗续命丹。 这东西只能暂时续命,却不能治伤,通常几颗吃完就药石无医。 樱宝看了二伯一会儿,朝掌柜一抱拳,带着姜二郎离开县城。 来到虎子与二妮藏身的地方,让小花带着他们朝小秘境飞奔。 走到半路,她就感觉有人跟踪过来,还不止一人。 樱宝让小飞鼠与小花带着二伯与二妮虎子先走,自己握紧神镰站在虚空,等待尾随的人过来。 这次来的人很多,足有十几名修士,其中结丹期的就有四名。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布下天罗地网阵。 樱宝冷笑一声,手中神镰发出兴奋的嗡嗡声。 待他们一靠近,神镰已经飞了出去,带出毁天灭地威能,从上至下朝众人劈去。 众人想逃,可四面八方全是神镰的刀锋,根本逃无可逃。 就这样,樱宝又收到一堆储物袋,还有一些灵剑与法宝。 将这些东西丢进神府,樱宝转身就去追小飞鼠他们。 回到小秘境后,樱宝将二伯交给老爹照顾,自己躲在山洞内配置药丸子。 她对配药不甚了解,但会捏丸子。 将续命丹捏碎,合上自己的血,还有一些灵麦粉,搓成鸡蛋大的药丸,一共五颗,全都交给老爹。 “这个给二伯吃,一天一颗。”若自己的血也救不下二伯,那她也没办法了。 姜三郎接过药丸子,将之放进一个罐子里,盖上盖子。 他们已经从虎子与二妮断断续续的口述中知道事情始末,心痛的同时,也非常气愤。 没想到冷氏如此愚蠢,竟说出那样的话。 或许她还想出卖樱宝来着,没料到那些修士根本不拿凡人的命当回事。 姜老汉气道:“不许将冷氏接来!我们姜家没这样恶毒的媳妇!” 又转向樱宝:“听到没有?不许将你二伯娘接来!” 樱宝看一眼哭泣不止的二妮,点点头。 二妮看看祖父,又看看祖母与三叔,终究没敢为阿娘出声。 之前那一幕,真正吓到她了,那些修士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一群虫子,偏偏阿娘多嘴说出那番话,自己想捂她的嘴都没来得及。 幸亏樱宝那时到了,救了大家。 二妮现在已经明白,想护住一家,护住弟弟与爹,就只能舍弃阿娘。 三天后,姜二郎终于醒了。 樱宝用灵力探查他体内情况,发现他的内腑已经好转。 再吃两丸,估计就能恢复如初。 姜二郎苏醒第一句话便道:“虎子,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他已经无法容忍冷氏那个女人。 愚蠢就罢了,这次她竟然想害姜家。 若不是她一次次多嘴,樱宝怎么会被陈家带去折磨数年? 好不容易逃出来,都已经带着三弟一家避进森林里去了,冷氏又开始作妖。 虎子愣了片刻,终于去将笔墨拿来,交给父亲。 姜二郎一笔一划写完休书,将之交给祖父,说:“儿子不孝,今儿要休了冷氏。” 姜老汉没言语,直接在休书上摁了手印,表示首肯。 姜二郎将休书揣进自己怀里,复又躺下,气喘吁吁道:“等我好了,就亲自交给冷氏。” 二妮一面心疼爹,一面又心疼娘,一时哭的不能自已。 虎子沉郁一会儿,很快就被元宝拉去采灵果了。 樱宝抽空整理修士们的储物袋,找到不少好东西。 有武器法宝阵盘阵旗等,还有一些符箓灵丹与不少书籍。 将自己能用的留下,日常用品都留给爹娘他们使用,其余的整理出来,准备卖给珍宝阁,换取自己能用的东西。 至于修士们的储物袋,爹娘他们没有仙缘,无法使用,不如也卖了,换几个凡人能用的东西回来。 三天后,姜二郎完全好了。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樱宝带他去一趟姜家村,一同去的,还有姜三郎。 来到姜家村,见到被关在地窖内的冷氏,姜二郎当即将休书给了她。 冷氏嚎啕大哭,一个劲寻死觅活,又抱着姜二郎不撒手。 但姜二郎心意已决,收拾好冷氏衣裳,又给了她一些银钱,请来几位村民一起送冷氏回娘家。 冷家庄离姜家村不远,估摸有五六里地,樱宝并没跟去。 姜族长忽然朝樱宝一揖:“仙师,请救救我们吧。那些修士接二连三在咱们这里出事,老朽怕他们灭了咱们村啊。” 村民们也纷纷道:“请仙师救救咱们,也带咱们走吧。” 樱宝拧眉思索,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自己先前又劈了一批修士,恐怕不久就有人过来查探。 好在没留活口,他们要查也需费一番功夫。 “带你们走可以,但十年之内你们都不能出来。”樱宝认真道:“若被坏人发现,你们难逃一死。” 她之所以不敢跟村里人有交集,也是怕村里人被陈家报复,但他们却要自己带他们走,这就难办了。 “不出来就不出来!咱们受够担惊受怕的日子。”村民们纷纷表态。 樱宝转头悄悄询问老爹:“爹,能带他们回去吗?” 姜三郎蹙眉。 他其实不愿带这么多人去小秘境,但这些人也是自己的宗族啊,万一被那些坏人杀了,自己一家恐怕要内疚一辈子。“那就带去吧,我瞧那地方挺大,住个百来人不成问题。” 姜三郎又慎重对族长道:“族长,丑话说在前头,那地方就是个密闭的山谷,你们去了之后最好不要随便进出,否则被人发现,就是瓮中捉鳖,一个也跑不掉。” 族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只要能吃饱饭,咱们不会随便进出,三郎你尽管放心。” 其余人也附和,表示不会四处乱走。 姜家这几年的日子比村里人强多了,现在又有这么厉害的小仙师护着,自己不跟着走那才是真傻。 姜三郎叹口气,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等姜二郎回来立刻就走。 樱宝看着他们收拾那么多大包小包,觉得挺费劲,突发奇想,拿出神镰将一户三间茅屋给挖出来,收进神府。 如今她的神府已经很大,收个几十座茅屋不成问题。 众人见小仙师将整座茅屋给收了,不由惊讶,连忙请她将自家的也收去。 就这样,樱宝将全村茅屋都收进神府,包括姜大伯姜二伯与自家的。 等姜二郎一回来,她就带着一众人朝森林里走去。 姜三郎谨慎,让二哥在前领路,自己与闺女押后,将走过的痕迹一一清理。 当然,只是大概清理一下,不至于太明显。 只要兽潮一来,自己这些人走过的所有痕迹都会消失无踪。 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到小秘境入口。 此处偏僻,看起来像一个山崖,似乎并无道路。 姜二郎直直朝山崖走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村民们惊讶,随即听姜三郎道:“别怕,直接往里走。” 这里被樱宝安置一个阵法,看起来无路,其实是一处通道口。 大家只好闷头往前去,果然一脚踩进了山洞内。 等所有人进入,押后的樱宝又用石头将山洞口堵住。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误踩,也无法进入山洞内。 第二道阵法在吸血蝠洞最深处,也是樱宝安置,就是给人错觉,以为这里只是吸血蝠的巢穴。 只有绕过一个石壁,才能进入通往小秘境的洞口。 当众人进入秘境,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这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妖兽?” (本章完) 前世番外十 http://.biquxs.info/

“这是小秘境,没有妖兽,外头的妖兽也进不来。” 姜三郎向族人们介绍:“这里的地方够大,咱们可以开垦田地,自给自足,以后不用采集灵药也能吃饱饭。” 族长激动不已:“真的吗?真的没有妖兽进来?” 姜三郎点头,又带着大家四处转悠,给大家分派地盘。 樱宝则坐在小飞鼠身上,问他们想居住何处,她好将茅屋放出来。 忙了一整天,终于将所有人安置好,樱宝累的不想动。 春娘心疼无比,让闺女倚靠在床上,自己给她喂饭。 两弟弟在旁嬉笑:“姐姐现在成了大宝宝,还要阿娘喂饭。” 樱宝不理他们,张嘴享受阿娘的投喂。 姜家族人们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还种上一直不敢种的灵麦。 族长与姜老汉呵呵笑道:“等明年咱们就能收获一大批灵麦了,到时候肯定能卖很多钱。” 姜老汉:“咱的不卖,留着自家吃。等明年咱再种点儿灵稻,到时候还有灵米吃。” 族长呵呵笑几声,感叹道:“往年咱们哪里敢种灵植?不等结穗就被虫子给祸害了,现在好了,以后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一晃到了冬季,姜家的屋子已经全部建好,一层是青砖砌墙,第二层是木制小楼,青瓦盖顶,一眼看去比城里的房子还好。 快过年时,樱宝从外头带回很多兽肉,分送给大家,都是兽潮时捕猎的。 全村人在族长的操持下,办了一次丰盛的流水席,高高兴兴过个除夕。 小孩子们晚上拎着花灯互相串门,讨要糖糕点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年的兽潮格外久,那些凶兽直到正月还在外成群结队的游荡,并拼命朝县城发动攻击。 县城内挤满避难的乡民,他们连续在城里待好几个月,已经弹尽粮绝。 虽然有官府施粥,还提供兽肉,但挤在县城的灾民实在太多,很快官府的救济粮就用光。 好在有修士外出捕猎,城内的人才不至于饿死,但燃料用光,很多人只能吃生食。 最后无极宗派来很多高阶修士,这才将游荡在外头的凶兽清剿干净。 一晃数年过去,来琴川县找樱宝的修士依然不绝,甚至有了很多不好的传言,说她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女,专门吸食人精气。 而樱宝已经长至十六岁,修为也突飞猛进。 这天,她带着小飞鼠出去寻找秘境,忽然遇到一群身穿无极宗服饰的年轻修士。 他们一眼瞧见一名绝美少女坐在一只黑白斑纹巨虎身上,从林子里走出来,不由惊呆。 “就是她!吸食男人精气的妖女!”一名修士指着她叫道:“捉住她!朱雀城陈家悬赏,活的十万灵石,死的也有五万!” 樱宝冷冷看向这些修士,只觉得心烦。 人族真像一群恶心的虫子,无时无刻不在恶心她。 瞧着他们一脸贪婪地望向自己,齐齐组阵送死的模样,樱宝心情复杂。 自己本本分分搞钱就这么难么?非要送一笔横财给她? 樱宝缓缓抽出神镰,飞身跃起,临空而立,等小花退进林子,挥手一刀劈下。 这帮修士瞬间死伤大半,但有一名用了遁逃法宝逃走。 樱宝收拢一堆储物袋,还有很多法宝灵剑,嗤一声,招手让小花过来。 走到隐蔽地方,樱宝开始清点储物袋里的东西,从中找出很多灵石与丹药,还有不少阵旗阵盘与护身符等,正好自己都能用上。 无极宗不愧是大宗门,连筑基修士都这般有钱。 樱宝满意地将东西归拢好,等回去后一半交给爹娘,一半自己留用。 只要自己将那处秘境通口设置的再隐蔽一些,她就能长时间在外游历了。 又几年过去,樱宝终于找到一处小秘境,比先前那个略大,里头灵气也很充足,适合人类居住,清理好内部环境,又用阵法布置好,樱宝便带着爹娘他们去观看,还将小飞鼠留给他们使用,自己则放心地四下游历。 这次她出入的不仅是森林,还有大陆各州各城池,为爹娘他们寻来很多增加寿元的天材地宝。 凡人寿命短暂,她必须让他们好好活着,陪自己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否则,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天,她刚从一个城池出来,正准备往回赶,身周忽然出现无数修士。 这些修士全部身着无极宗法袍,手握灵剑朝她攻击。 樱宝嗤笑,缓缓抽出神镰。 忽然,一道巨大威压迎头落下,压得她不能动弹。 她想骂人,但开不了口,手中的神镰也奋力挣扎,但它受限于主人的修为,一同被这道威压镇住。 樱宝感觉自己的脊骨都被碾碎,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一处室内,有人正温和地用灵力给她治疗。 樱宝忽地爬起身,一脸警惕地望向此人,想运用灵力时,发现经脉内空空如也,一丝灵力也无。 她吓一跳,赶紧检查身上是否被缚灵锁禁锢,但没有。 白衣男子温和道:“你不要怕,是你经脉受损,所以感受不到灵力了。” 樱宝不信,她跑出屋子,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在云端,四周全是悬崖峭壁。 她想召唤神镰,但毫无动静,神镰竟不在自己身边。 没有神镰,又无灵力,她无法下山。 白衣男子缓缓走来,说:“此乃我无极宗的无极峰,等闲人不得进入,小妖,留下做我徒弟,为师会为你疗伤,让你恢复修为。” 樱宝将信将疑:“你是谁?为何要收我为徒?” 白衣男子道:“我名萧陌,乃无极宗掌门,收你为徒也是看好你的资质。” 樱宝拧眉:“可我杀了你宗门好多修士啊?你不为他们报仇么?” 萧陌垂下眼眸,静静看她:“是他们先行动手,又实力低微,怪不得你。” 樱宝瞬间高兴了,点点头:“还是你明事理,我并不想杀他们,可那些人总是步步紧逼,真是讨厌至极。” 萧陌微笑,“那你愿意做我徒弟么?” 樱宝眼珠一转,笑道:“愿意。”她若说不愿意,估计这人肯定将自己弄死,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先瞧瞧他想做什么再说。 就这样,樱宝拜无极宗掌门为师,但还是不能走下无极峰。 她的神镰也不知去向,无论询问萧陌多少遍,他都说等她修为高点再还给回来。 樱宝郁闷,但毫无办法。 然而她在峰上一待就是数十年,依然不能下山。 如今她伤势渐好,但记忆却变差,经常丢三落四,而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虚弱无比,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遇到一只金色小乌龟,它总是粘着她,给她讲故事。 有一次,它又趁仙尊不在对樱宝说:“你还记得你为何来无极宗的么?” 樱宝笑:“当然是师父救我来的。” “那你还记得你的小花么?”小乌龟继续问。 樱宝挠挠脑袋:“小花是谁?” 小乌龟一脸沉痛道:“它是你的灵宠,你竟不记得了?” 樱宝有些茫然:“我的灵宠?那它现在在哪?” “被仙尊打回原形,放回森林了。”小乌龟道。 樱宝心中忽然有些痛,气愤道:“他为何如此?” 小乌龟一言难尽地望着她,悠悠道:“因为他想让你做个无知无觉的药人啊。” 樱宝大脑轰然爆响,一段段模糊记忆重新回归,但还是不真切。 但她终于想起自己的爹娘,还有弟弟。 不行,她要下山,去看看他们可还好。 小乌龟一口咬在她手腕上,“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还不是仙尊的对手。” 樱宝顿住,缓缓点头。 对,她要学凡人君王那般,卧薪尝胆,徐徐谋划。 此后,樱宝学乖,开始刻意讨好仙尊,学小乌龟说的故事里那样,给他做羹汤,给他缝衣裳。 但他衣裳一直不坏,她只好先将之撕烂,再一点点缝补起来。 萧陌拎起缝补的歪七扭八的衣裳,无语地望向她:“你这是做什么?” 樱宝笑嘻嘻道:“师父,我看你衣裳坏了,就帮你补上,你感不感动啊?” 说着还举起双手,将血淋淋的手指送到他面前,娇嗔道:“人家手指都被戳破了。” 萧陌眉心跳了跳,推开她的手,但还是用一道灵光将之治好:“以后不要做这些。” 樱宝眨眨眼,想到小乌龟所说,男人一般都是口是心非,所以他其实有点感动的吧? 如此便好。 于是樱宝又趁仙尊不在溜进他洞府,好一阵翻找,没找到他的衣裳,而是找到一堆蒲团与靠枕。 全都是天蚕丝织就的好东西,撕起来比较费力。 樱宝四下找了找,在墙壁上找到一把佩剑,于是将它拿下来。 此剑已经生灵,并不愿配合,樱宝威胁它如果不照做就将它丢进茅坑,灵剑瞬间老实不少。 有了灵剑配合,樱宝索性将萧陌洞府内的帐缦都划烂,然后用灵力控制针线缝补起来。 由于缝补的仓促,针线走的比较大,那靠枕竟漏出棉花。 等萧陌回来时,一走进洞府,瞬间皱起眉。 就见洞府内纱幔破烂,靠枕像被狗挠过一般,蒲团的聚灵草都散落一地。 樱宝适时地探出脑袋,笑嘻嘻问:“师父,你的洞府被不听话的灵剑给划破了,我看不下去,就给缝起来,你看可还行?” 灵剑气的嗡鸣,但它不敢反驳,因为这个女人威胁它,不配合就将它丢进灵兽的粪坑。 萧陌捏了捏眉心,叹口气,一挥手,洞府内的东西恢复如初。 樱宝惊呆,一把抓住萧陌袖子,“师父,这是什么法术?我要学。” 萧陌拂开她,丢出来几本法决:“自己看。” 樱宝翻开这些书籍,竟然一个字都不认识:“师父,我怎么不识字了?”她疑惑问。 萧陌顿了一下,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在她脑门上一点。 一道讯息传入樱宝脑海,全是各种文字及注解,足有十来万。 再看手中书籍,已经全部能读通了。 樱宝高高兴兴回到自己屋子,一股脑将所有书籍看完。 之后她想再去师父洞府时,发现这里已经设置禁制,进不去了。 “真是小气!”樱宝嘀咕一声,跑去藏书阁。 藏书阁有三层,第一层的书籍她可以随意翻阅,但第二层与第三层进不去。 樱宝花了不少功夫,才将第一层书籍大致看完。 当然,就是随意翻阅一下,遇到对自己有用的就多看看,其余都丢在一旁。 她不敢将它们收进神府,怕被萧陌发现端倪,但收几本在储物袋却是可以的。 不知过了多少春秋,樱宝没数,但她一直寻机离开,并悄悄做着准备。 某天,小乌龟跟她说,必须走了,因为那个不要脸的萧陌要挖她灵骨。 樱宝点头,不动声色地给萧陌做了一碗甜汤,笑盈盈走进师父洞府。 萧陌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道:“放下吧。” 樱宝将碗放在萧陌面前的小几上,在他身边坐下,头靠在他的臂膀处,娇声道:“师父,徒儿在山上太孤寂了,你可不可以带几个人上来陪我?” 萧陌眼眸深不见底,定定望她一会儿,伸手摸摸她脑袋,温声道:“过几日为师就带几人上来陪你。” 樱宝笑颜如花,摇着萧陌的袖子道:“师父真好,你是宝儿最亲的亲人。” 萧陌手指微微握紧,叹口气:“过几日,为师、为师就带你下山看看,以后,你就是无极宗的正式弟子,也是我的大徒弟。” 樱宝一脸懵懂:“原来我不是师父的徒弟啊?” 萧陌沉默片刻,道:“一直都是,只是没昭告天下。” 说完没多久,萧陌便下山去了,这才竟意外的没有赶她出去,封闭洞府。 樱宝仰头看着灵剑,缓缓起身,将之拿下:“告诉我,我的神镰在哪里?” 灵剑先不肯说,但樱宝端来一大盆飞鹤屎泡的水后,灵剑指向一个方向。 樱宝握着灵剑朝那里走去,最后来到一处山洞前。 这应该是萧陌搁置宝物的地方,门禁符文流转,所有人都进不去。 小乌龟小爪子里握着一把玲珑小镜,说:“用这个。” 前世番外十一 http://.biquxs.info/

樱宝接过玲珑小镜,小镜发出耀眼光芒,瞬间将樱宝带进山洞内。 她四下没找到神镰,就问灵剑:“它在哪?” 神兵与神兵之间都会有感应,特别是养出灵智的,它们应该也会相互沟通。 灵剑指向一块巨石,“那不就是。” 樱宝走过去,将手靠在巨石上,用心念感应。 果然,一丝微弱气息传来,正是神镰。 樱宝没有冒然劈开比三层楼还高大的巨石,而是将其整块收进神府。 又随手收了好几样东西,便火速用玲珑小镜离开无极峰,接着便是无极宗。 无极宗太大,小镜几乎耗尽灵力才将樱宝送出来,随即暗淡下去。 樱宝找了一处森林,用灵剑挖出一个地穴,赶紧藏了进去。 之后她拎着灵剑进入神府,来到那块巨石前,用尽全力劈砍巨石。 巨石上符文闪烁,全是镇压神镰的,被攻击后发出鸣金之声,估计是在预警。 但这里是樱宝的神府,哪怕符文再耀眼,声音再响亮,都无人知晓。 樱宝花了十天功夫,终于将巨石劈开,露出里面的神镰。 神镰亲热地蹭蹭主人,忽然暴起将灵剑劈碎。 樱宝摸摸刀身,又打开从萧陌那里收来的宝物,发现全是极品灵石,还有很多丹药与法宝。 小乌龟笑眯眯道:“有了这些东西,你修炼至大乘期都没问题。” 樱宝也这么认为,于是从洞府找出自己原本的衣裳穿上,再将一头长发割去一半,扎成男子发型。 拎上神镰,说:“我要先回家看看。” 她花了好几年才回到琴川县,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 行走在街道上的高阶修士增多,他们最低都是结丹境。 樱宝也将自己的修为收敛在结丹境,去珍宝阁买点儿东西。 刚到门口,就碰上一位衣着鲜亮的公子,约莫元婴修为。 他望到樱宝的一刹那,眼神就粘了上去。“你是?” 樱宝看他一眼,径直走进珍宝阁,开口要买一个最好的灵舟。 珍宝阁里的东西也增多不少,还将高阶灵舟摆上柜面。 最后樱宝花费十万灵石买下一个速度快的灵舟,还有一个乾坤阁。 这种乾坤阁就是一个内藏乾坤的小屋子,自带防御法阵与隐匿法阵,是不可多得的旅行必备物件,也是她一直眼馋却买不起的东西。 这回得偿所愿,终于买到,樱宝很是开心。 出了城,刚要启动灵舟往森林里去,忽然后面出来一人,朝她叫道:“你是樱宝吧?” 樱宝缓缓转身,默默打量来人。 衣着华丽的公子佯装镇定,摇着一把折扇走来:“不认识了?” 樱宝当然认识,但她没有言语。 公子似乎有点沮丧,啪地收起折扇,“我是你师父啊?” 见樱宝依旧不言语,他又说:“喂!我是魏湛啊,这下你总该想起来了吧。” 樱宝点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魏湛顿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话,犹豫一会儿道:“你是回姜家庄的吧?我正好也去,咱们同路。” 樱宝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好。” 于是,两人登上灵舟,慢慢往姜家庄飞去。 魏湛一直看着她,跟她说起姜家庄的事:“那块地方已经被我家买下,还设置了阵法,除了本地人,外面来人全都进不去。” 樱宝打量他,“为何这么做?” 魏湛挠挠头,低声道:“这百年间兽潮凶猛的很,若不保护他们,这些凡人将十不存一,所以,我便在此设置法阵,护他们周全。” 其实,他是担心此地没有凡人了,樱宝与她家人将永远不回来。 樱宝垂眸不语。 灵舟飞达姜家村上空时,果然见此地被强大阵法护住,村子里住了很多人,但自己的父母与其余家人都不在。 她无法判断此地住的是不是姜家村的后人,所以想去小秘境看看。 “姜家村到了,你下去吧。”樱宝不客气地请魏湛下舟。“还有,我是从无极宗逃出来的,为了你家安全,最好不要跟旁人透露我的消息。” 魏湛先是委屈,但见她神情认真,只得点头下舟。 随即又转身回来,塞给她一个通讯玉简,“这个你拿着,有事就叫我一声,我.我是你师父,始终都站在你这边。” 樱宝收下玉简,想了想,取出几册术法古籍给魏湛:“无极宗宗主收藏的典籍,送给你。” 魏湛愕然,但还是接过来,欢喜道:“谢谢樱宝。” 樱宝撇下魏湛,一路飞回小秘境。 秘境内生机勃勃,姜大伯与姜二伯他们还活着,不过已经垂垂老矣。 几个堂哥都已经是白发老人,看到樱宝回来,激动的无法言表:“樱宝,你还活着?” 樱宝点头,询问爹娘与爷爷奶奶他们的情况。 大堂哥道:“爷爷奶奶早几年已经去世,三叔与小堂弟们则搬去另一个地方居住,但每年都会回来一趟。” “咱们这里人口增多后,陆续有人搬出小秘境,回姜家村居住,年岁大的都留了下来,颐养天年。” “自你走后,三叔见你一直不回来,曾出去寻找一段时间,后来听说你被无极宗带走,他还想去无极宗来着,但路途实在遥远.” 樱宝:“我知道。” 无极宗离琴川县何止万里,他一介凡人,无钱无实力,去了也找不到人,还可能永远回不来。 樱宝取出两瓶延寿丹分送给大伯二伯与堂哥们,并告诫他们不要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外人,这才返身出了秘境,去另一个地方寻找爹娘。 姜三郎一家在另一个小秘境,连他兄弟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里被种上很多灵谷灵麦,还有各种果树与灵药。 除此之外,还养了一群灵蜂,每年春天都收不少蜂蜜。 当樱宝出现在白发苍苍的姜三郎夫妻面前时,他们都惊呆了。 此后的百年里,樱宝带着爹娘与弟弟四处游历,寻遍各种灵药为他们延长寿命。 当然,什么药都比不过真龙的血有效。 由于无极宗发布通缉令,樱宝带着全家每到一个地方不能超过半年,否则有被发现的可能。 姜三郎夫妻与两儿子并不觉得烦累,而是很高兴有这样逍遥的生活。 他们白天坐在灵舟上喝茶看风景,晚上住进乾坤阁内做饭休息。 樱宝还找来秘法为他们开脉,为他们开启仙缘。 但姜三郎夫妻岁数太大,俩人修炼几十年还只是练气三层。 姜杰姜武稍稍好点,但也只达到筑基就停滞不前。 樱宝很是着急,想寻找高阶灵药为他们增进修为,可那些东西无不是天材地宝,哪里容易遇到。 不知不觉过了数十年。 某天,他们来到一处小城,这里环境优美,人杰地灵,也没几个高阶修士,春娘决定在此处定居一段时间。 樱宝将爹娘弟弟安置好,自己改换形貌出去寻找天材地宝。 哪知在一处秘境探险时遇到陈家人与萧家人,他们嗅到她身上血气,竟合力围剿过来。 这一次萧家与陈家依旧没讨到便宜,但樱宝因此暴露了行迹。 为了不连累到父母弟弟,樱宝带着这些人兜圈子,杀了他们不少人,可追击自己的也越来越多。 这一次,几乎全仙界的人都来围剿她,让她厌烦不已。 甚至有人声称她身怀异宝,谁得到谁就能永生不死。 樱宝知道,这个消息是陈家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因为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陈家子弟不计其数。 当又一次被那帮人围住时,樱宝本想用轮回镜逃走,可这些人竟挟持了爹娘、还杀死了两个弟弟。 樱宝一步步踏进诛仙阵,抠出自己的眼睛:“想得到异宝就过来拿。” 她笑的邪魅,“但必须将我爹娘与弟弟还回来。”既然自己与家人无法逃脱,那这些人全都陪葬吧。 最后一刻,她本想将爹娘弟弟送走,可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的那么仓促,就像她猝不及防的降生一样。 那一日,一代魔女被诛,但方圆千里被夷为平地,无数修士陨落,其中包括十来名化神期修士。 荒芜的废墟里,一个青年举着魂灯叫唤:“樱宝,樱宝,快回来” 可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没有。 魏湛失魂落魄地眺望四周,神情凄然。 这一次,他的小徒弟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