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肆大少》 序 摆脱蓝色忧郁  阳光晴子 好快喔,又是淡淡的五月天,下个月就是六月,一年又过了一半,端午、中秋,一晃眼又是一年,然后新的一年又来临了…… 其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说它长又不怎么长,说它短它也不怎么短,有人度日如年,有人度年如日,这是心态使然。 晴子最近收到书迷朋友们寄来的信都有些“蓝”——blue,不管是十八一朵花的年纪还是up、down的,心事都挺沉重的,再加上晴子周遭的亲朋好友——愁容多过笑脸,晴子真是有够给他难受的啦!(sos) 于是晴子竭尽所能的希望找出问题的症结点,结果答案揭晓——天气太灰暗了! 话说天老爷前些日子被一大顶的乌云帽子扣得紧紧的,有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有时灰蒙着脸儿谁也不睬,叫咱们这底下生活的人心情也被牵动着,只希望她行行好、露露笑脸,换顶蓝色的帽子戴戴,大伙儿的心情也才能跟着变色。 (晴子云:上面这一段话要用北京片子的口吻念,挺有趣的呢!) 别笑说晴子这段序文写得怪里怪气的,因为晴子很努力的在摆脱那一大片的蓝色忧虑,咱们书迷朋友们就写些笑话啦、黄色的也成,莞尔一笑乐逍遥! 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减压方法嘛,那就是看晴子的书。(哈哈哈……一写到这儿,晴子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所以——yousee,轻轻松松的就将那些blue抛到大西洋去了,还哼起快乐的曲儿呢!) 当然,因为晴子也是个很容易消化情绪压力的人,所以那些心情郁卒的书迷朋友还是可以将你们的烦恼事儿和晴子分享,也许晴子在正经八百的回信时会在后面附注一则笑话。(至于好不好笑?尽量尽量喽!) 总之,月有阴晴圆缺,人的情绪也会上下起伏,所以最好就是找一个减压的方法,那么,日子就能轻轻松松的度过了…… 第一章 夏天的夜空总是热闹的,晶莹剔透的满天繁星,一轮明月在轻薄的白云间轻轻的抹上几许柔柔淡淡的光与璀灿的星斗共缀天际。 然今晚的夏夜对饶子柔来说不似以往那样的璀灿,眼看皓月慢慢被灰云掩没,渐渐的,夜风也变凉了,诡谲的黑云一步步的吞噬掉原来清朗明亮的夜空。 她仰头觑了变脸的天空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紧身上衣、露出肚脐的低腰半透明织布长裙后,她撇撇小嘴,喃喃道:“千万别下雨啊,我的裙子已够引人遐思了,若是湿了,那真的是春光外泄了。” 叹了一口长气,她拐进中山北路满是pub、咖啡屋、酒店的巷弄内,在霓虹灯闪烁下,她那件半透明的长裙在她修长美腿的优雅步伐下,隐隐露出高翘的臀部及nb729纤合度的大腿曲线。 一些倚门而立的泊车小弟、酒店招待或客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她“秀色可餐”的下半身后,再将目光往上移,她纤细的小蛮腰上是被黑色上衣紧紧包裹的浑圆波霸奶子,再往上是令人想咬一口的白皙颈项,而后是一张清丽可人的动人脸庞。 鹅蛋形的粉嫩脸上是骨碌碌的一双灵活大眼,挺直娇俏的鼻梁,一张诱人一亲芳泽的红艳唇儿隐隐散发出倔强与执着,更增添了一股挑战意味,搔得男人的心痒痒的…… 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笑了笑,迎向前去,一手举起了“三”的手势,饶子柔挑了挑那修得精致的美眉摇摇头,那名男子蹙眉一下,再举起“五”的手势,她再次笑笑的摇头,不过,她回应的举起了食指。 男子考虑了一下,再上下打量她,终于点点头。 她愉快的将手挽着他的,朝一家地下室pub走去。 男子愣了愣,“怎么往那里?” 饶子柔朝他眨眨眼,“你不是想‘开房间’吗?” “呃——这——” “那就跟我来啊,保证你不虚此行!” 男子又笑了,这次他大胆的搭着她的肩膀,朝那些对他们施以注目礼的人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即拥着她拾阶而下的走进这间看起来不怎么高级的pub。 pub厚厚的木门上,霓虹灯闪烁着歪歪斜斜的“洞口”两字,男子见了,暧昧的朝饶子柔笑了笑,她虽回以一笑,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厌烦,只是一心只想乐逍遥的他并没有察觉。 他伸出手想推开门,却讶异的发现门是上锁的,他困惑的将目光移向她,她淡淡一笑,伸出手在门上方的一只按钮按了几下。 男子顺着她纤长的手往上一看,却惊愕的见到那只按钮的上方竟装有一个监视器,他心一惊,苍白着脸道:“呃——这怎么回事?我不去了。”说完,他便想甩掉她的手。 她一急,紧拉着他的手臂,“别这样,你不是要我陪你吗?” “可是这是偷腥啊,怎么可以让人给拍了?”他慌忙摇头。 “别紧张,那监视器只是要确定来的是一对男女而已,这间pub不让单身男女进来,待我们进去后就没事了!”她赶忙安抚。 “是这样吗?”他仍感不安。 有色无胆!饶子柔隐忍着想咆哮的冲动,极力缓下面容娇滴滴的嗲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我赤裸裸的在你下面呻吟的模样吗?”她妩媚的朝他一笑,纤纤玉指更是似有若无的在他胸膛上来回的挑逗着。 男子吞咽了一口口水,痴痴傻傻的瞪着她以舌爱抚唇瓣的挑逗画面,直到木门开启了也浑然未觉。 饶子柔停下了那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动作后,一把拉着全身已欲火奔腾的男子走了进去,一阵烟味、汗味混合着酒味扑鼻而来,震耳欲聋的热门音乐更是放肆的游走。 两人眨眨眼以适应这过于昏暗的空间,只是,在眼睛适应了这样灰蒙的空间后,他们顿时呆若木鸡。 这哪像间pub呢?这儿活像集体的淫欲天堂,不管是在舞池里还是坐在位子上的男女,几乎都沉浸在情欲的热潮当中,有的热情相拥,有的火热爱抚,有的赤裸共舞,而更多的是擦枪走火陷入古老淫欲的做爱律动之中,那一具具被情欲汗水布满的赤裸躯体莫不争唱着狂喜的呻吟,这里着实是个堕落的天堂。 男子见到这一幕幕血脉喷张的画面,频频咽口水,一只不安份的手也侵占了饶子柔柔软的胸部来回的掐揉着。 而被这等限制级画面吓得咋舌不已、呆立原地的饶子柔被他这一碰,就像被电殛般的全身扫过一阵战栗,她想也没想的就扬起手掴了他一耳光,大骂“无耻”! 只是音乐声实在太大声了,简直快震破耳膜,因此男子错愕不解的瞠视着她,一手抚着被打得红肿的右脸。 一名看似招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一手拿着像是引路的莹光棒指示两人跟着他身后走。 随着他的带领,饶子柔走入了享受爱欲的男女之间,仍为处子的她见着这等火辣辣的画面全身血液直往脑门冲,全身热呼呼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她频咽口水以抑制身体逐渐苏醒的情欲细胞,感到自己快要被这一室的情欲气氛给控制了,她的身体似乎也发出呐喊要品尝肉体的滋味。 她握紧了拳头,提醒自己要赶紧找到郑意伟,否则在这儿再多待一分钟,她的清白之身是岌岌可危了! 招待以荧光棒指示他们的位子到了,而木桌上早已摆放好两只高脚杯,还有一瓶搁在冰筒旁的红酒,招待一手比出五的手势,男子愣了愣,而早打听好这间“洞口”消费的饶子柔连忙从皮包里拿出五张千元大钞递给他,招待以手势比了谢谢便转身离开。 男子坐进位子,难以置信又带着兴奋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邻座男女的激情画面,那男的脸全埋在女人赤裸丰满的双乳之间,一只手更是探入那小小三角裤内来回的挑逗着。 他咽了一下口水,丝毫不在意饶子柔的目光尽是往别处梭巡,他站起身挤近她身边,“天,这实在太刺激了,我从没到过这种地方。” 他看着她毫无反应的仍将目光往他处看,他突然笑了起来。难怪招待一句话都没说,因为震耳欲聋的音乐根本让人无法交谈,而他还想和他身旁的“鸡”谈话? 只是她刚刚先付费了,那他得付她一万五喽?这怎么成?他只是一个上班族,一个月薪水才三万,还得养家活口,少了一万五怎么过活? 男子再看了邻座仍专注于啃啮女人胸脯的男子一眼,这放眼四周全是活色生香的真人演出,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若是因为付不出价码而离开这儿岂不丢脸? 他抽出裤袋里的皮夹,望了饶子柔一眼,瞧她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肯定是因为他还没付费的关系,他侧转身子低头偷偷打开皮夹数了数千元大钞,暗叫一声糟糕,他才带六千块! 同事说便宜的鸡几百块就有了,贵一点的几千块,但刚刚他实在被身旁这女子过人的外貌及火辣的身段给勾了魂,竟被她当凯子一敲就一万,再加上这进场的费用五千,天啊,这可怎么办呢? 虽然色心仍强、欲火正旺,但偏偏荷包太扁,男子这下可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忐忑不安的坐回自己的位子,思索着该怎么跟她谈价码?还是商量看看能否办完了事他再到外面以金融卡领钱给她? 真是急死人了,怎么看不到郑意伟呢?她特别问了“八卦会”的好朋友们才得知郑意伟已在这个糜烂之地待了快五天,恐怕会因纵欲过度而只剩半条命! 她拨了拨乌亮的长发、掏掏耳朵,该死的音乐放这么大声干么?就为了让这群沉浸在情欲的男女大声嘶吼、尽情的享受做爱的滋味? 看着现场演出的a片,她觉得自己清澈亮丽的双眸似乎变浊了。 怎么办呢?瞧了老半天也没瞧到他,男人们忙着埋首“做事”,她又不能过去抬起每个男人好看清他们的脸,万一破坏人家的“好事”引起群情激愤,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 她脸色发白,愈想愈害怕,天啊,我干么管他闲事?就放任他去死算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就是做不到,要不然,这会儿她大可以前往丽晶酒店参加她嫂子贺晓桐主演的新戏庆功记者会,还可以目睹大哥饶子微以妻为傲的得意模样,更可以看到爸妈在听到大哥宣布嫂子已怀了baby的震撼表情,可是她偏偏想不开,来找这个浪荡子。 想着想着,她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邻座男子的下身随着淫荡的赤裸女人上下摇摆,忽然他伸出禄山之爪一把拉住她,她吓得甩开他的手往后一坐,整个人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然后,男子的手又在空中挥舞几下,抓起桌上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xo,邪笑的以口咬掉瓶盖,将酒往他身下的女子倒,一时之间酒气冲天,而那女人欢欣的以舌舔着唇边的美酒。 正当男人扯嘴一笑,俯身要亲吻她身上的醇酒时,一双纤细修长的手突地映入他醉眼惺忪的眼睛,下一秒,他过长的及肩黑发被人撩起,那只白嫩嫩的纤手更是攫住他的下颚粗鲁的将他的脸转向右边。 他不悦的诅咒一声,“搞什么鬼?!” “郑意伟!你该醒了吧!” 一个冰冷的女声陡地贴在他耳畔大叫,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大桶掺着冰块的冰水就迎头淋下,透骨的冰凉让几天来混沌过日的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拧起了眉心,大声咒骂,“该死的,是谁?” 饶子柔气呼呼的看着他身下的女子惊惶失措的推开他坐了起来,除了那对像极了木瓜的奶子还像样外,那浓妆艳抹的脸是一点都不出色,看起来是个廉价的妓女。 “喂,你——你怎么这样呢?”那名带饶子柔进场的男子错愕的看着她的举动,忙着将她前倾趴在邻座椅背的身子拉回来。 饶子柔回头冷冷的睨他一眼,他吓得缩回手,赶忙正襟危坐。 郑意伟定定的望着她,突地自嘲的笑了笑,“我说嘛,我早该猜到是谁破坏我的好事。这七个多月来你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小跟班,你到底想怎样?” 饶子柔见他嘴巴开开阖阖的,但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他挑高眉瞥了她身后的男人一眼,“不错嘛,看起来就像个有色无胆的小上班族,从不交男朋友的你眼光确实和常人不同,可说是‘独具慧眼’啊!哈哈哈……” 她是听不到他说什么,但任何一个白痴也看得出来这时的他在大笑,而且还是讥讽的大笑! 早已忘了今天她为了勾引一个男人陪她进来这间“特别”的pub而穿上的半透明裙子,她怒气冲冲的从皮包里拿出一万元,回过身,塞给那动也不敢动的男子后,美腿一伸直接跨过椅背来到邻座。 郑意伟的角度正好瞧见她的裙底春光,他邪恶一笑,吹了一声口哨,还故意夸大了嘴形,惹来她恶狠狠的一瞥。 “没想到你的品味变得这么差!”她怒不可遏的瞪着那名也正怒视着自己的女人。 郑意伟耸耸肩,再指指耳朵,表示他听不见,而从他的表情上观来,他还挺愉快听不到她的声音。 “我说真没想到你的品味变得这么差!”她气得大声怒吼,再不屑的瞟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 他再次耸耸肩,神情是开心得不得了。 饶子柔简直气炸心肺,她觑了一身赤裸的他,随即粗鲁的推了那个女人一把,便弯腰捡起他的衣服,冷不防的,她的腰被人捶了一拳,她人往前一扑撞向桌角,额头随即传来一阵刺痛感,她皱起柳眉,摸摸额头,透着昏暗的光,她看出手指上是稠稠的血液。 她狼狈的站起身,睨视着郑意伟,他指指身旁的女人,一副和他无关的模样。 她咬咬下唇,忍着出口咆哮的冲动,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千元大钞扔向活像个母夜叉的女人,再指指邻座仍错愕呆视着她的男子,比出大拇指。 女人瞟了那个男子一眼,相较之下,郑意伟是俊得太多了,她摇摇头表示没兴趣。 饶子柔气白了脸,再度瞥了慢条斯理穿起衣服的郑意伟一眼。她究竟是哪条神经秀逗了,伤身又伤财的老追着他? 摇摇头,自嘲自己被他下了符咒,她再次抽出一叠千元大钞,递到那女人面前,“看来我今天是来当散财童女的!” 见那女人笑嘻嘻的接过手后,饶子柔一脚踩上木椅,一把拎起那个呆愣男子的领带硬是将他拉了过来,再指指他手上的钱,边比手划脚的道:“这是我给你的,所以你就帮我伺候这个饥渴的女人吧!”语毕,她指指正弯腰捡钱的全裸女人。 “呃——这——”他虽然搞不懂状况,但眼见她从一个可人儿变成一个冰山美人,他是不敢碰她了,但既然有钱拿又有人可以玩,那他何必推却呢? 男人的脸浮上淫欲粉光,他冲向前去贴着女人的背,双手一把掐住他刚刚就想碰触的大波霸。 女人吟哦的抬高了下颚,回转身子看到他时虽愣了一下,但一眼瞥见他随便塞进西装外套的一叠千元大钞,她娇笑一声,送上了自己的唇,也开始解开他的裤带。 见状,郑意伟耸耸肩,一副玩完了的表情,他穿好衣服,回转身子朝大门而去。 饶子柔再次摸摸额头,见血已有些干涸,她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出了这座颓靡的肉欲森林。 第二章 “你烦不烦啊?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郑意伟双手插在口袋里随意的穿过中山北路七条通、八条通,而身后的高跟鞋声也从未断过。 饶子柔早走得气喘吁吁了,还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她纳闷极了,奇怪,一个沉溺在肉欲的男人精神怎么可能那么好?难道她情报错误? 见这样一个满脸胡碴、长发披肩、穿着皱得不像样西装的颓废男子,却能一路吸引女人的爱慕眼光,他的魅力实在不容小觑。 然而,在夏莲芳因他自杀身亡之后,他却成了一个浑浑噩噩度日的男人! 郑意伟停下脚步,拉掉斜挂在身上的领带扔到地上,他双手环在胸前,身子倚在身后的墙面,脸上的抑郁清楚可见。 饶子柔喘着气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着起伏的胸膛,喑哑着声音道:“你终于肯停了?” 他睨她一眼,“饶子柔,你烦不烦?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她被问得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老跟着他干么?可是自从上回亲眼看到他涕泗纵横的趴倒在地上痛哭失声,她的心就酸透了,难过的泪水更是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见她又不语,他眸中冷光一闪,“你跟了我七个多月,你不烦,我可烦透了,我不想要有一个小跟班!”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担心你嘛,上回在我的办公室,我惊讶的听到你说夏莲芳是在你面前跳楼自杀的,我气得对你咆哮问你怎么没有拉她,结果你反而怒不可遏的对着我开骂,说那是因为她的表情邪恶阴冷,一点都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温柔可人的夏莲芳,她要你后悔一辈子……” “够了!”他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一张俊脸满是阴霾,“过去的事不需要你来重复,反正她死了,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让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你……”他挥起拳头,但在接近她的脸近一寸时停住了,“你何必理我这只臭老鼠?” “我知道你自责,可是我始终不认为那是你的错,而是夏莲芳太懦弱了,是她剥夺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存权利。” “哈!是吗?那容我提醒你,是我搞大了她的肚子,也是我从你大哥手中抢过她的,可是我却对她始乱终弃,害得她跳楼自杀,我就是那个不懂‘朋友妻,不可戏’的无耻之徒,人人对我不屑是应该的,你又何必背道而驰?这代表什么?你仁慈、你宽容?去你的!”他眼泛血丝的朝她怒吼。 “不是的——”饶子柔咽了一下口水,退后一步好躲避他充满怒意的拳头,“好吧,就算我以前说过那样的话,也骂了你不少,可是在我哥和晓桐相恋后,我就没骂过你了,更何况我哥也说了是你让他看清他的感情盲点,他和夏莲芳两人早就淡了,只是因为习惯才在一起……” “哈!”他再度嗤笑一声,嘲讽道,“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仍然是害死莲芳的凶手。” “你又来了!”她不悦的攒起柳眉,“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扛?”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懂了吗?饶子柔!”他咬牙切齿的说完,一转身大步离去。 她望着他受伤的背影,思忖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郑意伟又听到身后的高跟鞋声,蓦地急转回身,飞奔上来的她差点停不下前倾的身子撞上他。 “饶子柔,我说了,别再跟着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间迸出话来。 见他一张俊脸阴沉到了极点,她还不打算撤退,撇撇嘴道:“你也够了吧,自我放逐了七个多月还不够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鸡婆!” 她扯扯嘴角,“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 “你说什么?!”他铁青着脸,一把捏起她小巧的下颚,愤怒的气息在她鼻前飘动。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不以为然的道:“干么,耍流氓啊!” “我就是流氓,你若聪明就别再来缠我!”他嗤之以鼻的睨她一眼,再度回身。 饶子柔气疯了,一咬唇就冲到他面前,“郑意伟,你算不算个大男人啊?就这样一个挫折就让你那么悲哀……” “悲哀?”他难以置信的瞅视着她,“饶子柔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还是头壳坏了?我刚刚是从哪个地方出来的?我骑在女人的身上好几天了,我快乐得不得了,怎么会悲哀?” “你——”她腼腆的拨拨长发,“你是故意的,你想沉浸在其中就不用多想,随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哈哈哈……”他抚着额头仰天大笑,“天,我是不是该感谢她的‘仁慈’,毕竟我的旧日好友及一大卡车的粉红知己全闪人了,而她还如此的安抚我?” “郑意伟,我认识你近六年,虽然对你以往的花心很不屑,可是认真说来,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否则我哥和你也不会成为好朋友。” “是啊,然后我无耻的占有这个好朋友的女朋友,还上了她。”他苦笑一声,“真是好样啊,我。” “那都过去了。”她叹息一声,摇摇头,“好好看看自己好吗?瞧你,一脸胡碴,头发也好久没剪了,衣服又绉巴巴的,你看起来哪像那个目中无人却又喜好女人的花心大少?” “花心大少?”他爬爬刘海,“我害死了一个女人,还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我当花心大少做啥?”说到这里,他悲哀的黑眸倏地又闪起两簇冰冷之光。 见状,饶子柔抿抿嘴,对他这阴阳怪气的表情,她是已经习惯了,虽然她不曾尝过爱情的滋味,可是看了大哥被夏莲芳背弃的颓废模样,她已经清楚的知道爱情的魔力实在不容小觑。 而郑意伟虽是情场老将,但毕竟身上扛负了两个生命,所以他是有理由阴阳怪气的。 想到这儿,她的表情变柔了,她示好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郑意伟,说真的,别再虐待自己的身体好吗?刚刚那个女人——”她吐吐舌头,“你的品味真的是差到极点了!” 他冷峻的瞟她一眼,“你的品味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指的是刚刚那个男的?她噗哧的笑了出来,“那才不是我的男人,那是街上找的,他还当我是阻街女郎呢!” 郑意伟静静的看着她,对她,自己的心绪也是复杂分歧,她的追随令他感到厌烦,她的存在也不时的提醒他曾犯下的严重错误。 可若没有她,他觉得自己总是被重重的冰霜包围着,被困在冷冷的深渊之中,又暗又冷的,所以他总是寻求女性温暖胴体的慰籍,至少在那时,他是温暖的。只是激情过后的空虚更甚,而夜晚更是令他痛楚万分,夏莲芳当着他的面跃下楼的那一幕不时的闪进脑海,那挥也挥不走的梦魇令他生不如死。 只有饶子柔跟着他,他的心才能不再那样狂悸、那样哀愁,他有个人可以说、可以谈,他不是孤单的…… “你不好奇他出给我的价码是多少吗?”她尝试打开话匣子,朝他鼓舞一笑。 他耸耸肩,表情虽仍森冷,但多少比刚刚好看多了。 “一开始他出三千,我摇头,他便比五,我摇头伸出食指,他还上下的打量我,看我值不值得呢!”她受不了的摇头,“那个猪头,我是给他陪我进‘洞口’的走路费,那么好赚,他还犹豫呢!”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有胆子付一万的男人,应该比较不会临阵脱逃吧,毕竟‘洞口’的入口太诡谲了,要色欲够强的男人才会愿意陪我进去。” 郑意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你一定很讶异我怎么有胆子进‘洞口’对不对?反正你敢进去,那我也趁这个机会进去瞧瞧咱们那群‘八卦会’的朋友们谈论的肉欲森林是长啥模样?”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你不怕?” 她坦白道:“怎么不怕?一想到会看到一大堆男女集体做爱,我就怕得双脚发软,可是……”她挑了挑柳眉,“再想想,做爱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她故意拉长尾音。 “只是什么?” “看你连那样俗毙毙的女人也上,实在失望透了。” “是吗?”他苦涩一笑,“良家妇女可不敢和我混在一起。” “会吗?我看你的魅力还是超强,这一路过来,看你的女人不少哦。” “是啊,我进任何地方都有女人前来搭讪,但一旦我告诉她们我是杀死两条生命的杀人犯后,她们吓得转身就跑了。”他扯了扯嘴角,一脸沉痛。 “你何苦如此?” “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让自己更痛苦?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太可怜了。”她怜悯的仰头看他。 他冷笑一声,“我不是需要同情的人,你别滥用自己的同情心,还是管好你头上的伤吧!”语毕,他手一扬,招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愣在当地的饶子柔自我调侃的笑了笑,“天,他知道我受伤耶,居然到这最后一秒才说?” 她摸摸额头上早已干涸的血迹,痛呼一声,看来是肿了一个大包了。 从她大哥和郑意伟的实例观察,男人承受伤痛的能力实在太低了,远不及她一个大女子的宽厚及勇敢,真逊! 忽然一阵“叮咚、叮咚”声入耳,没有几秒钟的时间,转成“哗啦啦”的倾盆大雨。 她伸出手接着雨滴,望着全身湿漉漉的自己,她啐了一口,“什么嘛?什么时候不下,偏偏这时下?”她仰头望天,“老天爷,不会是你也在说我太多管闲事吧?哈——哈——哈啾!” 好冷哦!还是赶快回家吧!虽然这么想,但上天却不怎么帮忙,她等了老半天,却连一辆计程车的影子也没有。 郑意伟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大钞扔给计程车司机,而后神情淡然的下了车,在滂沱大雨下,他望着眼前这栋欧洲古典式建筑大楼,嘲弄一笑,走进有着花岗石雕刻精美的螺旋石柱大门。 保全黄伯伯一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按了电话。 “别通知了,黄伯伯,我这不是要上楼了吗?”他的手跨过花岗石流理平台朝黄伯伯摆了摆。 望着他全身湿漉漉的,俊脸上仍是这阵子的失意,黄伯伯的脸上满是关心,“你爸妈担心死了,你这次一失踪就是五天,上回三、四天没回来,一到这儿却又转身离开,所以你爸妈就要我……” 他点点头,“抱歉了,不过,我这回要上去了,你不用通知他们了。” 黄伯伯点点头,放下话筒,看着他被沉重的压力及自责压垮了双肩的身躯朝法式中庭而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打电话通知他父母。 郑意伟走到三层仿古希腊雕像的喷水池旁,突地停下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回去面对母亲担忧的目光或父亲严厉的苛责? 对夏莲芳,他是充满歉疚却也充满怒意,因为她往生了,将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他一人承担,包括她的父母、亲友,甚至他的父母及友人…… “意伟,你怎么在那儿淋雨啊!” 母亲张美欣一身剪裁合宜的蓝白旗袍撑着伞快步的穿过种满鲜花的宫廷花园,而身后则是穿着休闲服的郑琮国,不过相较于妻子的匆促,撑着黑伞的他步伐显得沉稳多了,只是那张成熟的俊颜却隐隐抑制着焦虑的关切。 倾盆大雨掩没了母亲的声音,郑意伟陷入这轰隆隆大雨中的私人世界,他觉得好冷、好孤单,他被咆哮的雨紧紧的困住,浮在脑海的是夏莲芳那张宛如夏天水莲的精致脸孔,她如惊弓之鸟般的瑟缩着身子,布满泪水的秋瞳紧紧的盯着他,双手保护似的放在她平坦的腹部,“怎么办?我怀孕了——” “你烦不烦啊,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和医生约好拿掉他了。” “可是我好害怕,我不想拿掉,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很烦啊,我不会结婚的,过去我不会被一个女人绑住,未来也不会被一个女人绑住,尤其是你这样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郑意伟双手爬过黑发,交抱着头蹲下身子低声啜泣起来。该死的,他怎么会那么差劲? 可是他不懂如何负责任?他从来也不需为了男欢女爱而负责任,和他来往的大多是商场的女强人,要不就是富豪人家只图肉欲游戏的娇娇女,她们从不曾想过“结婚”两字,所以他更是能自由自在的在女人花丛中探蜜,但夏莲芳是不同的,她看起来就是一副要人呵护的楚楚可怜状,他很好奇和这种女人上床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什么也没想,仅让欲望主宰了思绪…… “意伟!你全身都湿了!”张美欣一把拉起沉思中的儿子,一手撑高伞。 他锁紧了眉头,望着一脸忧郁的母亲,“妈,没关系的,反正我全身都湿了。” 他微扬起嘴角,大步的离开伞下,张美欣赶忙回身追上去,却见丈夫将伞移向儿子,自己处在大雨之中。 “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妈想想,她这些日子为你的事憔悴多了。”郑琮国铁青着脸道。 郑意伟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步入庭廊往电梯走去。 “你湿了。”张美欣握住丈夫的手将他的雨伞移向他,他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这孩子到底想怎样?自我放逐了七个多月还不够吗?”他气冲冲的甩掉雨伞,大步的冲到庭廊。 张美欣慌忙的弯腰捡起雨伞,连忙追了上去,“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别再骂他了!” 但郑琮国根本听不进去,他一路上了电梯,回到近百坪的八楼住处时,便见到佣人李妈正蹲着身子忙着擦拭波斯地毯上的雨渍,“他人呢?” 五十多岁的李妈挺直了略微臃肿的身子,“呃!老爷,少爷进房去了。” 他怒哼一声,走过客厅,来到儿子的房门口,连门也没敲的就进去,看着空荡荡的米白色系卧室,他举步朝浴室走去,看着沐浴玻璃门内的模糊身影,他握紧双手转身走回卧房。 没一会儿,头发湿洒,罩着一件黑色浴袍的郑意伟走了出来,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他无言的走到床上坐下。 “意伟,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我担心死了。”张美欣一把抱住儿子,上下仔细的瞧了起来。 “还能去哪里?瞧他脸色泛青,肯定又在女人堆里混,纵欲过度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郑琮国内心对儿子的作为其实相当不舍,但他更气儿子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爸——”郑意伟苦着一张俊颜,低头不语。 “别再说他了,儿子心中有多苦,你会不知道?”张美欣心疼儿子,眼眶里满是泪水。 “那又如何?他在逃避现实,别说你也不知道!” “你总得给个时间让他疗伤啊。” “七个多月了,还不够?每天醉生梦死的,夜夜笙歌,这算哪门子的疗伤方法?”郑琮国怒不可遏的拍桌怒吼。 张美欣紧紧的抱着她的独子,泪如雨下,“你够了没?是不是还要将他逼离开这个家才开心?从那个女人跳楼自杀后,你给过儿子好脸色看没有?整天只会骂他、念他,这个家,他怎么待得下去?” “那要问他自己啊,为什么他以前一次交往数十个女友,我这做爸的也不曾说过他,可他呢?莲芳和子微交往五年了,大家都将她当成饶家未来的少奶奶,可他偏去勾引她——” 一说到这,他的火气就愈加沸腾,“我们和饶家是世交,生意来往热络,可这事一起,我根本无颜见饶家二老,连这次子微娶贺晓桐的婚宴,我也没有脸去参加,但先前夏莲芳的葬礼,我却不得不去,因为我这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的儿子不敢出席,要我这张老脸去面对夏家亲友的指责!” “你可以不去的啊,原本我就要你不去的。”张美欣咬紧了下唇,“这事怎么能全怪我们,是她自己要跳楼的,又不是咱们儿子拿刀逼她跳的,而且,这事情仔细算来,应该都是子微的错,他连自己的女朋友也守不好,才会造成这次的悲剧。” 郑琮国受不了的睨视着妻子,“你真是冥顽不灵,到现在还将责任推给子微。” “本来就是,如果他顾好夏莲芳,这后来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妈!”郑意伟神情痛楚的握住她的手,“求求你别再说了好吗?” “为什么不说?这事发生后,你只是默默的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这是不公平的。你看饶家有什么损失?他们现在有一个美丽的儿媳妇,她主演的八点档还是收视第一,刚刚新闻还报导说贺晓桐怀孕了,可能暂时息影安胎。”她不悦的频摇头,“他们饶家现在是喜气洋洋的,而我们呢?你呢?哪一个的日子好过了?” “那要怪自己,怨不得别人!”郑琮国火冒三丈的指着儿子。 “什么怨不得?我就是觉得不公平,饶家一开始就以受害者自居好撇掉夏莲芳自杀的责任。”她忿忿不平的怒道。 “就是你这样一味的姑息儿子,儿子才会……” “才会怎样?!”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说我教子无方了是不是?那你呢?只顾着工作的你哪时候管过我们母子?” “妈!拜托,不要因为我又和爸吵架了好不好?”郑意伟烦躁的站起身。 “好好好,我不说,你累了吧?一定也饿了,我先叫李妈帮你煮点吃的,然后再睡一觉好不好?”她赶忙起身,拍着儿子的手。 他沉默的点点头,但目光一直不敢和父亲对视。 郑琮国气极了儿子的懦弱,他怒哼一声,“懦夫!”随即转身离开。 一股鼻酸涌上,郑意伟抿紧了唇,眼眶泛红。 “意伟——”张美欣握住儿子的手,“没事的,你爸他念一念就没事了。” 他咽下喉间的酸涩,盈眶的热泪已阻挡不了即将掉落,他猛控转身,将沉重的身子倒向床铺,再拉起丝被蒙头盖住。 “意伟——” “妈,对不起,让我一人静静好吗?” 听出儿子声音中的哽咽,张美欣呜咽一声,赶忙捂住嘴冲出房门低声啜泣,老天爷,她的儿子要到何时才能摆脱这场恶梦呢? “站住!” 蹑手蹑脚的回到阳明山住处的饶子柔,一听到那不悦的低沉男声,暗呼不妙,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突一亮,她吐吐舌头,挺直了湿淋淋的身子缓缓转身,“呃——爸妈,大哥,嫂子,你们都还没睡啊?” 典雅大方的客厅内,饶豪青、杨欣欣夫妇,还有饶子微和贺晓桐全在座,众人的脸上满是忧心。 “天,你怎么一身湿漉漉的?” “你的额头怎么了?肿了一大包,上面还有血?” “老天,赶快过来给妈看看。” “你穿这什么衣服?什么裙子?全让人看光了!”最后一句话是来自她父亲。 她腼腆的笑了笑,看着母亲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口,而大哥和嫂子也凑向前来,她连忙高举起手,“好了,拜托,没事嘛,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个包,你们别当我是动物园的猴子好不好?” 贺晓桐噗哧一笑,“听你这样说,就知道你的脑子没有撞坏了。” “是嘛,不过,我全身都湿了,爸——”她俏皮的转向皱着眉头的父亲,“别再皱眉了,都快打结了,哦,先别说我,等我换好衣服了再回来,随便你们怎么说。”她笑盈盈的朝他们行了个举手礼便一溜烟的跑到二楼卧室去了。 “这孩子!老是不懂得别人的关心,都半夜两点多了,她真以为我们睡得着?她最好不是又去找意伟,否则我真要破例要她禁足了!”饶豪青忍不住念念有词。他只有一对宝贝儿女,对他们,他一向采取放任政策,但女儿最近的行径却让他不得不管束她,因为她哪个男人不好追?居然老追着郑意伟跑? “禁足?哪可能?妹妹只要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个几句,爸就让她外出了!”饶子微俊逸的脸上满是笑意。 贺晓桐赞同的点点头,“是啊,而且这七个多月来,爸也不知说要禁足几次了,但没有一次惩罚成功。” “他啊,哪舍得呢,宝见女儿一张嘴说个好话,再撒个娇,他又让她牵着鼻子走了!”雍容华贵的杨欣欣浅笑着。 “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啊?讲得那么高兴?”饶子柔穿了一件连身长裙快步的走了下来,头发还是湿的,而受伤的额头则随便的贴了个ok绷。 “怎么不吹干头发再下来?”杨欣欣摇摇头,“感冒了怎么办?” “因为来不及了,我先前已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说完,仿佛要证实她的话,一声声的“哈啾”逸出口中,她皱皱鼻子,接过贺晓桐递过来的卫生纸,“谢谢,哈——哈啾,嫂子,我的鼻水也快出来了,头也有点昏昏的。” “那叫张医生过来一趟。” “爸,别这样,一个小感冒就要张医生来一趟,人家当我们的家庭医生也没赚几个钱,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别扰了张医生的清梦。”她边擤鼻涕边朝父亲眨眨眼。 “你还知道几点啊!”他摇摇头,“你看你,就因为你晚归,大伙全睡不着,你嫂子肚子都有baby了,也担心得睡不着。” 饶子柔吐吐舌头,“嫂子,对不起,不过,我平安回来了,你和大哥还有大伙儿都可以回房睡了。” “甭催晓桐了,我们刚刚要她去睡,她也没睡意,而这都是因为你,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为什么手机老收不到讯号?” “哇,我好可怜哦,我又要被当成拷问的对象了。”她嘟高了小嘴儿,但清丽的脸上全是笑意。 “别说得那么可怜,可怜的是被你折腾的我们,你到底回不回答?”饶豪青白她一眼。 她抓抓长发,瞄了一脸关心的众人,“我——我到‘洞口’去了。” “洞口?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过?”饶豪青皱起了眉头。 杨欣欣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饶子微夫妇闻言脸色丕变,他们震惊的看着一脸尴尬的饶子柔。 贺晓桐拍拍丈夫的大腿,示意他问个清楚。 饶子微翻了翻白眼,面对父母询问的目光,他抚着下巴,“那个地方一定要有男伴才能进去,而你的男伴该不是意伟吧?你们不会……” “什么意思?子微,你先说一下那‘洞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定要有男伴才能进去?为什么又牵扯上意伟?”饶豪青凝睇着儿子愈显不自在的俊脸。 “哥,还有爸——”饶子柔瞟了众人一眼,撇撇嘴角,“算了,我来说好了,那个地方是有名的肉欲森林,其实那只是一间pub,但到那里的人都是为了做爱,所以一定是一对男女才能进去……” “什么?!”饶豪青夫妇一听当场没有吓晕了过去,虽然他们是对开明的父母,可是一个明目张胆的做爱场所?这太可怕了! “别紧张,我还是清白的。”她吐吐舌头,“不过,那个地方实在太刺激感官了,难怪一定要有人陪伴才能进去,因为只要你一进去,你绝对会有做爱的冲动,就算你再理智,但放眼望去,都是一幕幕活色生香的做爱场面,好壮观的!很难不心动、不行动。” “老天!”饶豪青夫妇头疼的抚着太阳穴。。 贺晓桐和饶子微对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这个可爱的妹妹自制力还挺强的,才有机会观察别人。 “你们还笑得出来?这是新新人类是不?我们真的lkk了?”杨欣欣频频吐气以宣泄心中的那股震撼。 “子柔!你也太不像话了,那个地方怎么能去?若是不小心……”饶豪青吐了一口长气,摇摇头,“那你的男伴是谁?” “放心!”她贼贼的朝他们眨眨眼,“你们一定以为是郑意伟是不是?你们一定担心我的清白不保是不是?哈哈哈……我早说过了,我的脑子清楚得很,才不会和那个花心大少谈感情呢!我会追在他身后跑只是不想让他成为下一个想不开的人,我是帮郑家守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呢!” “可是人家郑家却不怎么感激你,你几回到他家不是被请出来?”杨欣欣叹息一声,张美欣虽是爱子心切,可是她却将夏莲芳的死算到他们饶家头上,原本多年情谊也因此交恶,饶郑两家已有数月不曾往来了。 “妈,郑妈妈心情不好,我可以体凉,何况,我也认为郑意伟不需负全部的责任,是夏莲芳自己太懦弱选择死亡的。” “别谈那些,我问你的男伴是谁?那跟你刚刚穿那曲线毕露的衣服有没有关联?”饶豪青纠结着眉头将话题又转了回来。 “哈——哈啾!”她将手上的卫生纸丢到垃圾桶后,又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抽了两张,“还是爸厉害,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别灌迷汤,快说!”他一脸严肃。 “好嘛,反正我也不打算隐瞒你们。”她抿抿漂亮的唇瓣,“没办法啊,我那一群称兄道弟的好哥儿们一听我要到‘洞口’去,居然没有人愿意陪我,他们都怕到时抑止不了他们的男性荷尔蒙直线上升,变成一匹狼侵犯了我。所以我只好扮成一名阻街女郎……” 这个答案众人心中其实都有数,但仍对她的大胆感到震惊。 饶豪青阖上眼,认真的考虑是否该对女儿下禁足令,免得哪一天自己的开明害了女儿!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真的有人靠近我出价耶,不过他只陪我进‘洞口’而已,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当然,重点是我在那儿揪出了郑意伟……”说得口沫横飞的她突然沮丧的垮下双肩,“他还是像刺猬,虽然平和的聊了几句,但又一次的不欢而散了!” “为什么又找他呢?子柔,他现在是个受了伤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谁也不知道。”贺晓桐忍不住说话。 “没错,但他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我那富正义感的细胞就是不许我放弃他,所以我不得不跟着他,好拯救他。”她振振有词的回答。 “可是……” “我来说,晓桐,”饶子微拍拍妻子的手,“我们很担心你会因此而爱上他,毕竟他是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他现在颓废落魄,但却比以往自傲的他多了一份让女人动心的气质。” “拜托,哥。”饶子柔不以为然的送给他一记大白眼,“要爱上他早几百年就爱上了,哪会等到现在?他自美国回来至今有五、六年了吧?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了,怎么从没动心过?” 饶子微和贺晓桐交换一下目光,尝过爱情滋味的人才会明白当爱来临时,是谁也挡不住的,而且爱情也没有时间表,时候到了才会降临…… “天,我累了,今天的拷问就到此为止好吗?我的头愈来愈痛了,我要先去吞两颗普拿疼,晚安喽,各位!” 众人看着饶子柔边打呵欠边上楼,莫不相视摇头,他们担心她已被郑意伟吸引了而不自知。 饶豪青喟叹一声,复杂的眸光和妻子忧虑的眼神相遇,该对这个女儿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儿女都承袭了他的固执,要改变她的心意是比登天还难啊!杨欣欣的眸子无言的传递着这项讯息。 第三章 “你们听说了吗?子柔真的跑去‘洞口’了,呼,真是厉害。”萧冠伟黝黑的脸上满是崇拜。 “你的消息太慢了,黑仔,那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罗怡灵一身都市贵族的精心打扮,明眸皓齿的瓜子脸有着盈盈的笑意。 “对啊,最新的消息已经出炉了,我们身为子柔的‘报马仔’正要去通知她呢!”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美男子陈琨杰抽了一口香烟,再将烟蒂准确无误的扔入桌上的烟灰缸。 “真的?那我的消息也慢了一步,只是我们还要当报马仔吗?子微不是说为了子柔好,叫我们别再将意伟的动向告诉她了?”金发蓝眼的威尔森爬爬刘海。 “那怎么成?子微和晓桐现在是幸福得不得了,哪有什么好聊的?不聊聊子柔的八卦不就无聊透了?”罗怡灵翘起红艳艳的唇,头一个举手反对。 他们是饶子微兄妹和郑意伟的共同友人,先前饶子微被夏莲芳情变的事是他们谈论的主题,而现在深富正义感的饶子柔才是他们看戏的焦点。 喝咖啡聊是非是他们“八卦会”的“宗旨”。 “你们台湾不是有句话叫‘日久生情’,那子柔会不会因此爱上意伟?”威尔森的蓝眸快速闪过一道忧郁。 闻言,众人的眼睛全瞥向他,贼贼的笑声陡起。 “干什么啊?你们。”他腼腆的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威尔森,你这叫做‘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萧冠伟咧开了嘴大笑。 “没错,也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陈琨杰朝他眨眨眼。 “其实,你的条件超好的,为什么不放手去追呢?身高一八五,外貌俊美,你老爸的科技公司坐拥上千亿资产,子柔嫁过去还是个少奶奶耶!”罗怡灵挑挑柳眉道。 “还不是子柔少根筋?我们一大票友人谁不知道威尔森的心意?子柔真是猪头!”萧冠伟帮威尔森出头,引来他感激的一瞥。 “那又怎样?这次子柔要去‘洞口’不是广召善男?威尔森也不懂得把握机会?”罗怡灵撇撇嘴角。 “可是,那种地方……”威尔森俊逸的脸红了起来。 “拜托,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阿逗仔啊?你们不是超性开放的?”罗怡灵翻了翻白眼。 “对啊,你又不是处男,真在那个地方上了子柔又怎样?反正生米煮成熟饭……” “拜托!黑仔!”罗怡灵不耐烦的打断萧冠伟的话,“你老迂耶你,现在是西元两千年,哪有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事?” “人家子柔才不像你,她还是个处子,所以还适用咱们炎黄老子的老调调!”他嘲弄的瞟了她一眼。 “喂,你什么意思?” “好了,别吵了。”陈琨杰受不了的皱起眉头,“咱们的咖啡都凉了,不是要到子柔的公司去告诉她我们得到的新情报?” “是啊,走了,走了。”萧冠伟赶忙起身带头先走。 看着陆续离座的友人,威尔森叹了一口气,认份的拿起帐单到柜台付帐。 “什么?他要去澳洲?”难得到公司报到的饶子柔一听到这消息,马上站起身离开办公桌,和她的一群友人同窝在沙发上。 “嗯,而且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你要跟,动作可得快一点。”罗怡灵兴致勃勃的盯着她。 “明天?”她为难的回头看了眼这几个月累积得像座山的文件。 “我想意伟一定是被你跟烦了,干脆离开台湾。”萧冠伟抚着下巴道。 饶子柔伸出手敲他头一记,“这种事不用你言明,我心里有数得很。” “怎么?突然变得很有良心,要待在公司办公吗?”陈琨杰戏谑的道。 “才不呢!只是……”她摸摸额上已经结疤的伤痕,她老爸可说明了,不管她要做什么,该尽的责任还是得先做好。 “不会吧?你不跟了?那多无趣啊!”罗怡灵抿抿唇,无聊的靠向沙发椅背。 “你别用激将法,子柔不去才好,反正意伟现在并不希望她的陪伴。”沉默良久的威尔森忍不住跳出来说话。 大家心知肚明的瞅了他一眼,窃笑声频起。 “你们笑什么?”饶子柔蹙起了柳眉,一脸困惑。 “没事啊,只是你到底跟不跟?”罗怡灵再次切入主题。 “我……” “这么热闹啊!”饶子微阔步走了进来,扫视着众人。 “呃……我约了设计师剪头发,我先走了。”罗怡灵第一个起身离开。 “我也是,我跟朋友约了喝下午茶。” “我也得走了,我下午有个会议要开,这次一定得出席,拜拜!” “我……我……”看着陈琨杰、萧冠伟脚底抹油的紧跟着罗怡灵走出办公室,一向较为木讷的威尔森竟肠枯思竭的找不出藉口离开。 “威尔森,你就留下来吧,我大哥又不会吃了你。”看出他的窘状,饶子柔移到他身旁坐下,拍拍他的肩。 “说吧,你们这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又来找子柔是为了什么事?”饶子微在他对面沙发坐下,表情严肃。 “大哥,你该拷问的人不拷问,威尔森何其无辜啊!”她替他说话。 闻言,他的表情和缓下来,他摇摇头,“没办法,那几个太敏捷了,我还来不及打招呼全做鸟兽散!” “那也不能要威尔森当大头啊!” 他露齿一笑,“是啊,说来说去还是该怪你,如果你不这么热中意伟的事,我的那群朋友不会见了我就跑。” “那是因为你老念他们在敲边鼓,他们当然受不了。”饶子柔叹了一声,突地回头瞟了桌上如山的文件一眼,她黑白分明的明眸骨碌碌的转了转,贼笑的瞅着饶子微,“大哥,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准没什么好事!他沉默的摇摇头。 “别这样嘛!”她噘起小嘴,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再撒娇的拉拉他的手臂,“你该记得我是你和晓桐的大媒人吧,如果当时没有我的鸡婆,嫂子还有嫂子肚子里的baby会是你的?” 他看她一眼,投降的高举起手,“好吧,你要干么?” “我要去澳洲一趟,时间不定,公司就交给你了。” “什么?!”他责备的目光移到一脸错愕的威尔森脸上,然而,全心注意着子柔的威尔森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 威尔森难以掩饰眸中的关爱道:“子柔,这样好吗?那儿你人生地不熟的,而意伟去的地方肯定是属于红灯区,就像是你们台湾的华西街……” “那又怎样?”她一副没啥大不了的样子。 “子柔,不可以!”饶子微拧起了面容,“威尔森的顾虑是对的,澳洲不是台湾,若出了什么事,你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不管,反正我去定了。”她双手环胸,一脸坚决。 “我会跟爸谈,要他这次强制执行禁足令!” “哥!”她不平的站起身怒视着他,“你可别忘了,当初夏莲芳离开你时,你可是什么都不管的躲到台南去疗伤,而我这次还先跟你‘请假’呢!” “这算什么?讨人情了?”他也一脸的不高兴。 “才不早,只是要告诉你,我跟你一样,作了决定就一定要勇往直前,什么也拦阻不了我!”她轻哼了一声。 “那随你的便,反正这一次为了你的安全,我也不打算妥协。” “好啊,看谁比较厉害!”她接下战帖,倏地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衣架上的皮包及薄外套。 “你要做什么?”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出去!”她气冲冲的走了两三步后,突地又停下脚步,回过身认真的看着他,“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会照顾好我自己,另外……”她美丽的眼眸闪过一道困惑,“我心底有个声音叫我一定要紧跟着郑意伟,我想那应该是担心他会想不开自杀的预警吧。” 她耸耸肩,漂亮的脸蛋儿抹上一股亮丽的光彩,“总之,这一趟除了跟着他斗斗嘴外,还可以看看不同的‘风光’,好玩得很,别拦我哦,谢了!” 饶子微除了沉默以对外,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妹妹虽然可爱,但执着又带着拗脾气,他真是拿她没辙!但就怕她和郑意伟的事成了玩火自焚,到时该如何? 他回身走到一脸颓丧的威尔森身旁拍拍他的肩,“再不对子柔表白心意,恐怕你真的得不到她的爱了。”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饶子微,他也知道啊,可是子柔只将他当成哥儿们,一旦表白了心意,会不会连哥儿们都做不成呢? 饶子柔一离开办公室便驱车来到郑意伟的住处,虽然好友们的情报一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但这是郑意伟头一回要离开台湾,她不得不谨慎些,免得被拐离了台湾还不自知。 “叮咚!”她按了门铃。 慈祥可人的李妈一开门见到是她,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李妈,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一见到我眉毛就皱得要打结?”饶子柔笑嘻嘻的越过她走进客厅。 “呃——子柔小姐,你怎么还来?夫人她……”她为难的摇摇头,指指门口,“你快走吧!” “没事的,挺多再唇枪舌剑一回合而已嘛。”饶子柔一副天塌下来也没事的洒脱状,愉悦的坐下身,俏皮的朝她眨眨眼,“一杯冰咖啡,谢谢!” “不必准备了,李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饶子柔的身后传来,张美欣今天的心情还是挺差的。 饶子柔愉快的回过头,“郑妈妈,你今天心情还是像外面的天空一样blue的。” “别跟我嘻皮笑脸,我没心情招待客人,尤其是你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张美欣冷睨着她。 呼,火气还不小,跟外面的大太阳一样!她在心中嘀咕一阵后,又展开笑颜,“别这样嘛,你们这儿近来的客人是少之又少,我来这儿你们多少也表现一下欢迎之意嘛。” “那是拜你哥之赐!”张美欣冷冷的走到门口,“请你离开。” “那怎么成呢?我还没有见到意伟呢!” “你还缠着他干么?你哥害他还不够吗?” “谁害他啊?他是自作孽不可活。”饶子柔不平的发出抗议之声。 “那你还来这儿干么?”一个极冷漠的声音跟着响起。 她拍了额头一记,他可真会找出场的时间!她扯扯嘴角,认命的站起身,回头看他,“嗨,呃——一星期没见了吧!” “是啊,你还真厉害,我窝在家里七天,你就放我自由了七天,而你今天会来,想必是威尔森他们跟你说我要出国的事吧。”他走到她对面坐下。 “宾果。”她微笑的扬起嘴角。 “你要出国?怎么我和你爸都不知道?”张美欣愣了一下,快步的走到儿子身旁。 “妈,我想出去走走。” “那妈陪你去,妈才放心。” “不必了,子柔陪我去就成了。”他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移向一脸错愕的饶子柔。 她耳朵没出差错吧?他要她陪?这是天下红雨还是铁树开花啊?饶子柔怔怔的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而张美欣则瞠目结舌的死瞪着儿子。 “饶子柔,你嘴巴再不阖起来,蚊子要飞进去了。”他淡淡的提醒她。 她顺从的闭上嘴,一脸不可思议。 “意伟,你有没有说错?你要她陪你去?饶家害你害得还不够?你还要她跟你同行?”终于找回声音的张美欣惊愕的握紧儿子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她道:“我没有说错,我要她陪我去。” “可——咳咳——”饶子柔咳了几声,清清喉咙,找回濒临瘫痪的声带后再润润唇,“你不是很讨厌我跟你吗?” “怎么?要你跟你反而怕了?”他瞟了她一眼。 “这——当然没有,只是多少会有点难以置信嘛!”她想了一下,突地俏皮的道,“我知道了,这一星期来我没有来闹你,所以你觉得无聊透了,这次出远门就要我跟了?” 他冷笑一声,表情深不可测,“随便你怎么想。” 瞧他一脸冷飕飕的,饶子柔有些裹足不前,她皱着眉头,“别告诉我你是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上勾的?” “哼,姜大公钓鱼,愿者上勾,没有人逼你来这儿。” “可是你知道我听了消息肯定会过来的嘛。” “哈,说这么多,你是不打算跟我同行了?” 这怎么说呢?以往是她死赖着要跟着他,他这么“大方”的要她跟,她反而觉得怪怪的。 “你该不是有什么‘特定理由’要我跟着你去吧?” 他冷眼睨她,“若没胆子跟,那就算了!”语毕,他转身朝房间走去。 她想了想,管他的,难道他敢对她怎么样吗?“去就去,谁怕谁啊!”她在他身后大叫。 郑意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俊脸上居然有着一股淡淡的笑意,“谢谢你!” 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愣了愣,喃喃的道:“肯定有问题的,他居然对我笑,还说谢谢?!” 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双脚颤抖起来。 “你别跟着我儿子,我自然会陪他去!”久站在一旁的张美欣见儿子进房后,开始发起炮火。 “呃——我也正要考虑要不要跟?不过,看你硬要跟的份上,那我是去定了。”她故意和张美欣唱反调。 “你是故意的!” 她大方的点头承认,“郑妈妈,你嘛帮帮忙,你刚刚有亲耳听到意伟说要我陪他去,而且还笑说谢谢呢!”她柳眉儿一皱,“当然,这一点是有些诡谲,不过那又怎样?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没错。” 眼见自己的口才赢不了这个新新人类,张美欣端起面容,下起逐客令,“饶子柔,你给我出去。” “郑妈妈,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你知道吗?”边往门口走的饶子柔还是不放过和她“抬杠”的机会。 “哈!”她脸色丕变,“我儿子会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哥造成的,说起来他就是罪魁祸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不住!” “那得怪你儿子的魅力太强了。”饶子柔就事论事的道。 “是吗?”她冷笑一声,“原来你老跟着他,是因为爱上他了!” “拜托!”饶子柔拍了额头一记,朝天翻了翻白眼,“郑妈妈,我对爱情是有免疫力的,要不然,我哥和意伟的那群男性朋友你也认识,他们个个外貌出众,家世一级棒,我怎么从没动心过?”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谁晓得是不是你闷骚!”张美欣气冲冲的打开客厅门指着外面。 闻言,饶子柔没有生气反而露齿一笑,“郑妈妈,你也挺会骂人的。” 张美欣对她的巧笑倩兮视若无睹,“哼,总之,意伟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饶家害的,我不管你有没有爱上意伟,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是不会接受你这个媳妇的!” 饶子柔重重的点点头,一脚跨出门槛,“那你放心,我在家里轻松愉快极了,大家全当我是个宝,我还没傻得嫁到你这里来让你虐待。” 她脸色丕变,“饶子柔,你——” “嘘!”饶子柔站出门外,食指放在唇瓣,“郑妈妈,你儿子已经很像刺猬了,你别再像他了。”她挺直了腰杆,嘻嘻哈哈的表情转为严肃,“其实,我们两家是世家,我爸妈都好关心你们,可是你们自己建起一座无形的墙,硬要将他们隔绝在外。 “当我说要帮你们守住惟一的儿子时,他们嘴巴虽说不愿意,但还是默许我跟了意伟快七、八个月的时间,这是他们能给予的惟一帮助。” 她叹了一口长气,“郑妈妈,其实我真的好怀念以前我来这儿时,开开心心的张罗点心给我吃的郑妈妈,那时的你好疼我哟。” 张美欣像是被震醒了般,她踉跄的倒退一步,无言的看着眼前美丽的容颜。 “你好好休息吧!哦,我注意到你绾起来的乌亮头发中冒出几根白头发了,肯定是太烦累的原因。”饶子柔笑了笑,“我知道我也是烦你的人之一,所以我现在马上消失!” 语毕,她俏皮的转个圈,然后一溜烟的跑到楼梯口,舍弃了电梯步下楼去。 “这是八楼呢!”张美欣脱口而出。 “我消失了!”饶子柔轻快愉悦的声音传了上来。 张美欣忍不住笑了,而在惊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时,泪水急速的在眼眶里凝聚,“这孩子……” 是啊,她以前好喜欢这个没有心机、笑口常开的饶子柔,曾几何时,自己居然对她恶脸相向?恶语不断? 拭去了脸上两行清泪,她将门关上,望着站在一角凝视着她的李妈,她露出一抹苦笑,“我最近是不是变得很惹人嫌?” 李妈愣了一下,眼泪快速的飙出眼眶,“夫人,你……” 张美欣吐了一口长气,摇摇头,“我看了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老爷说的对,我太冥顽不灵了。”张美欣握住她的手,“饶子柔真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嗯,嗯。”除了点头外,泪流满面的李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夫人总算恢复理智了,而这个家的乌云也应该会慢慢的散开,要再见到阳光应该不远了! 隔天的午后,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夏风徐徐,是个出游的好时机。 郑琮国一家三口坐在客厅,奇异的气氛笼罩着一室,压得三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郑琮国凝视着变了样的儿子,他今早出门,回来时及肩的长发被剪至耳下,泛青的胡碴也刮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无比。 见他如此,他非但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担忧不已,儿子关在房间里长达一个星期,这是夏莲芳自杀后从不曾发生的,他不言不语,一直到昨天饶子柔来才出房门,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张美欣望着儿子随意扔在门边的一小箱行李,儿子的样子恢复了,可是他一脸的笑意却有一股释放的诡异,这令她忧心极了,而且那只小行李箱根本装不了多少衣物,他去的时间也不一定,虽然身上有金卡、现金,需要时随时可以采买,可不知怎的,她的一颗心就悬在半空中,整个人益发的不安起来。 郑意伟低头看了手表一眼,三点了,饶子柔还没来,该不是临时退缩了吧? 他抿抿性感的唇瓣,若她无法成行,那他该找谁同他一起前去澳洲? 他已经谢绝了罗怡灵等一群友人的送行,而最好的朋友子微…… 他脸色一黯,夏莲芳事件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疙瘩,要再寻回以往的友谊是不可能了,何况他也没有时间来赢回友谊,因为这一趟到澳洲是寻找他“长眠”的地方,而他需要一个为他收尸的人…… 呵!若饶子柔知道他找她同行的目的是为了替他收尸,肯定吓得花容失色吧! 只是,关在房间的这一星期来,他仔细的考虑了所有的好友们,思忖再三,饶子柔还是雀屏中选了,原因有三,第一,她生性大胆;第二,她有绝对的耐心;第三,这阵子也只有她忍受得了他的阴阳怪气及冷言冷语。 父亲说的对,他的确是个懦夫,因为他连结束自己这个可憎的生命都得远走国外,为的是让飘零的灵魂不至于与夏莲芳的灵魂相遇,他没脸见她也不敢见她,一想到她跳楼前那张邪冷的面容,他便惊吓不已。 所以他要离开这儿远远的,远远的…… “铃铃铃……”电话声陡起,打断了他千转百绕的思绪,他看着母亲接起电话,脸色微微一变。 “呃——我过去一趟,没关系的,再见。”张美欣匆匆的挂了电话,看了丈夫一眼,“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什么事?” 她瞟了儿子一眼,拉了丈夫走到一角,低声道:“子柔来不了,欣欣和豪青不肯让她和意伟出国。” “那你……” “我要去求他们,求他们让子柔跟意伟出去,还有两个半钟头的时间,你先看着儿子,要他别上机场,我会尽快带子柔回来的。”语毕,她急忙的回房拿了皮包出门了。 郑意伟看着母亲焦急的身影,他紧紧的将这一幕记在脑海里,他不知道母亲要去哪里,可是这可能就是他们母子间最后离别的一景吧! 而杵在原地呆立不动的郑琮国直到妻子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才有了反应,妻子今天的反应实在和以前大不相同,她是恨饶家的,但她现在却要去求饶家让子柔和意伟作伴?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章 杨欣欣打开门,错愕的看着一身米白旗袍的张美欣,“美欣?” “呃——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当然。”杨欣欣僵笑一声,赶忙请她入内。 张美欣一进屋子就看到一脸不平的饶子柔噘起了嘴,双手环胸的坐在两只大行李箱上,饶豪青则是吹胡子瞪眼的一脸怒气,在座的还有饶子微夫妇。 众人看到自从夏莲芳自杀的事情后,见到他们便张牙舞爪、辱骂个不停的张美欣,全都愣住了。 “郑妈妈?你真的来了?”饶子柔开心的站起身奔向她,一把抱住她。 张美欣有些不自在的推开她,再将目光移向饶豪青,“豪青兄,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态度很差,请你们……”她的目光一一巡视过众人,“请你们接受我的道歉。”语毕,令人意外的,她竟当场跪了下来。 众人怔愕的互视一眼,杨欣欣赶忙蹲下身拉起她,“别这样,美欣,我们都不怪你啊。” “不。”张美欣抬起头来直视着她,“我知道你们还怪我,所以才不让子柔跟着意伟出国是不是?” “这——”杨欣欣慌忙的看向丈夫。 他责备的目光移向暗吐舌头的女儿,原来她刚说要去厕所是打手机搬救兵! “美欣,你请起来,那件事和这件事根本是两回事……” “不,我请求你们答应让她去好吗?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是自私了些,易地而处,我也会阻止她去,可是今天变得郁郁寡欢、颓废不振的是我的儿子,他难得开口要子柔陪他,就请你们答应好吗?”她双手合十,一脸哀求。 “这……”饶豪青一脸为难。 “伯母,可是澳洲离台湾终究有一大段距离,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饶子微忍不住开口。 “不会的,意伟他这阵子虽然堕落,但他还是懂分寸的,否则……”她难过的眼眶都红了,“他不会只找那些妓女泄欲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言了。 张美欣猛眨眼睛以阻止盈眶的泪水滑落,她哽咽着声音握紧饶子柔的手,“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了子柔,毕竟这几个月来,意伟也没给过她好脸色,可是我可以保证意伟绝不会欺侮子柔的。” “那是当然,我不要欺负他就好了。”饶子柔笑咪咪的抢过话。 但这句话却引来三记大白眼,她叹息一声,“放轻松嘛,各位,你们就当我跟团出国玩就好了嘛。” 闻言,饶子微和贺晓桐的眼眸都浮上笑意,他们已有预感,爸妈肯定会让步的。 “豪青哥,欣欣,就算我拜托你们好吗?意伟这次变得很不一样,他今早头发剪了胡子也刮干净了,但不知怎的,看他这样,我是更不放心,可是他又不要我在身旁跟着,所以如果子柔在的话,我会比较安心。”张美欣来回的看着两人。 “爸、妈,你们就答应了嘛,郑妈妈跪着好怪的,我是不是也要跪下?” 饶子柔拧起了柳眉。 杨欣欣叹息一声,弯下腰拉起张美欣,“你起来吧。” “你答应了?” 杨欣欣将目光移向丈夫,饶豪青沉重的点点头,纵然有百般的忧心及不愿,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了。 “谢谢,谢谢!”张美欣忍不住哭了起来。 饶子柔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郑妈妈,别哭了,你这一哭,我爸妈可会改变主意哦。” 闻言,她赶忙擦干眼泪。 见状,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饶豪青望着女儿得意的朝他们眨眨眼的娇俏神情。唉,这个女儿就是这样窝心、惹人疼爱,只是这回意伟属意要女儿跟着他,这一改以往的作风令他感到不安。 澳洲雪梨 机场内,饶子柔刚从旋转的行李转台上拿到两只大行李,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的她一脸不屑的以眼角瞟着悠闲的坐在前方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的郑意伟。 真是太逊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她耸耸肩,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过嘛! 可是也不能这样啊,毕竟这次是他开尊口要她陪他来的,多少也该表现一下君子风度吧,帮女人提行李是礼貌啊! 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她瞟了眼躺在他脚边那只没有两公斤重的小行李,“喂,多少也帮帮忙吧,我的行李重死了。” “早跟你说不需要带那么多的。”他淡淡的道,一张俊脸没有温度。 “可我问你要在澳洲待几天,你答‘没有时间表’,那我总得将两箱都带来啊,反正都打包好了,另外,你妈带着我赶到你家时,你都准备要上机场了,我根本来不及再看看什么要带、什么不要带。” 闻言,他的神情沉了下来,在到机场的路上,子柔描述了母亲为了让她能跟他同行而向饶家二老下跪的事。 他痛楚的低下头,他真是个不孝的儿子,他拖累太多人了,他真的不该再生存在这个世界了。 “喂,你干么?”她蹲下身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他深吸口气,双手搓揉着脸,随即站起身来,“该走了。” 看着他弯下身拎起行李,头也不回的朝海关人员走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大皮箱,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叫,“喂,多少发挥一下你的国际礼仪嘛,帮我……” 突地身后的一双大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我来帮你。” 她顺着那双毛茸茸的金毛手臂往上一看,讶异的叫道:“威尔森!” 威尔森露出腼腆的笑容,“总算赶上你了。” “你……”对他的出现,她咋舌不已。 “呃——我是朋友们推派出来的,你也知道大家在一起就是聊八卦嘛,这次你们跑来这儿,他们派驻在各个pub的眼线就没作用了。” 饶子柔朝天翻了翻白眼,“你们真的是闲闲没事干耶!我真是败给你们了。”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自己以前也是这群“八卦会”的会员之一。 威尔森尴尬一笑,其实他是被“激”来的,那一群好友们说,他们已经感觉到子柔正逐步的沦陷在爱情之中,他如果再不行动,子柔肯定会成为郑意伟的人! 她侧头凝视着他,“威尔森,可是我不想让你跟着耶,我相信意伟也是!” 他握住行李的手一僵,无言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是我们这一群朋友中脸皮最薄的人,我很担心郑意伟那晴时多云偶阵雨的怪脾气,会让你很不好受。” “没关系的。” “不!有关系,你们也是好友,你也知道现在的他有多讨厌别人跟着他。” “可是我……”他俊美的五官满是焦虑,可是口才迟钝,更别谈说服力了。 “回去吧,呃——这样是太残忍了,都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那你就在澳洲四处玩玩吧,别跟着我们。”语毕,饶子柔接过自己的行李,快步的拖着它们朝入关检查处跑去。 威尔森的目光远远的与已出关的郑意伟相遇,他深邃的眸子太过淡然了,而这双忧郁的黑眸更加容易夺取女人的芳心,尤其是子柔这个深富正义感的女人…… 凄凉一笑,他回过身子,走回行李旋转台,纵然无法赢得她的爱,但他也要像个男子汉的跟郑意伟谈开,若是他不打算接受子柔,那么,就不该将她留在身边。 “什么men''stalk?” 被放鸟的饶子柔鼓起腮帮子,站在饭店房间的玻璃帷幕前,望着眼前雪梨港的漂亮风景。 闻名遐迩的雪梨歌剧院,那像极了橘子瓣的优雅建筑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更形壮丽,自由飞翔的海鸟愉悦的在空中嬉戏,几艘观光游轮穿梭在雪梨大桥下,这样的美景实在美极了,可是她的心情却有点郁闷…… 唉,威尔森来凑什么热闹嘛?还一脸严肃的要和郑意伟“单独”谈谈! 最后被丢下的是她,简直莫名其妙! *> *> *> 当穿着宽松格子罩衫的郑意伟和一身米白丝衫的威尔森出现在雪梨港旁这间散发着浓浓咖啡香的露天咖啡屋时,立刻引来众人的侧目。 两人在花伞下坐下,直至咖啡送上桌后,仍是一语不发。 郑意伟啜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双手环胸的靠向椅背,“说吧。” 威尔森怔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是吗?你虽然是别人口中的花心大少,但你的思维一向敏锐。” 他扯扯嘴角笑了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多年来我都是以肉体来感觉,没什么机会用脑子、用思绪了。” “很显然的,这次你提议来澳洲就用了脑子了。”他有些生气的看着郑意伟道。 郑意伟转过头来,挑高了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要不然你这一次怎么会主动要子柔陪你来这里。” “呵,我懂了,原来是因为子柔。”郑意伟凝视着他,单刀直入的道,“我不会跟你抢子柔的。” “嘴巴这样说,但是你的行为说服不了我。”他闷闷的低喃。 郑意伟落寞一笑,“你放心吧,威尔森,男人最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友谊,我已经破坏了和子微间的友情,我不会傻得再将我们之间的友情破坏。” 威尔森愣了愣,喃喃的道:“是吗?” 郑意伟做了个深呼吸,心想,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会想要女人呢?不过,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威尔森是个仁慈的好男人,一旦得知他的决定,一定会想法子阻止他的。 “意伟,那我不懂,你不是很讨厌子柔当跟班吗?为什么这一次例外?” “别问了,不久你就会知道了。”他淡淡的一笑,笑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从夏莲芳的事情后,你就一直怏怏不乐的,我也很想帮你的忙,可是你一直拒绝——”威尔森坐直了身子,真诚的道,“难得你愿意这样坐下和我谈,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有,那就是离我和子柔远远的,我不想有两个跟班。”他面无表情的道。 闻言,威尔森瑟缩一下,觉得他一下子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威尔森,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刺伤了你,但是我有我的苦衷,在这里,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子柔,更不会对她如何,你大可以放心。” “我——”他仍旧疑惑。 “总之,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所以我不曾动过她,但可悲的是,我却对夏莲芳和子微……”他自嘲一笑,站起身,从皮夹里抽出一百元纸钞放在桌上,“我话说清楚了,再来怎么做就看你了。” 威尔森看着郑意伟离开后,仍坐在椅子上。意伟将问题丢还给自己了,可是他能如何?子柔要他离开,意伟也要他离开…… 他爬爬刘海,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好苦、好涩,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格兰沃斯谷的骑马场上,郑意伟面无表情的骑着黑色骏马在这片溪谷草原上踱步,望着一片欣欣向荣的绿色草原及前方的翠岚山峦,他的心却无法放松,尤其再伴随着观光客嬉笑怒骂的高分贝声音,这片自然之景中全是热闹的城市杂音,其间多名女观光客更是不时的对他“放电”,可惜的是,他现在早已成了绝缘体。 他脸色一冷,掉转了马头,直往马棚奔去。 “又来了!”跟在身后的饶子柔穿着一身帅劲的骑士服,如花的容颜同样也引来男士们的倾慕,不同于郑意伟的冷峻,一直带着笑靥的她身旁围了多名男士与她攀谈。 看着郑意伟利落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后,饶子柔立即礼貌的跟男士们点头后便策着身下的白马往马棚而去。 一见他进了换衣间,她赶忙跃下马,急匆匆的跑往女子换衣间,三两下工夫的将骑马装换掉后,一身淡雅休闲长裙的奔出换衣间。在看到穿着丝质罩衫和条纹长裤的郑意伟仍站在马场的入口大厅等她时,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的动作愈来愈快了。”郑意伟见她跟上来后,淡淡的道完便走下阶梯,坐进租来的轿车内。 她叹了一口长气,真是的,都不能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在自然草原策马奔驰的快意感! 垮着双肩进了车内,她扯扯嘴角,“请问‘领队’,再来我们要去哪一站?”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便开车上路。 他不是不懂她话中的讽刺,毕竟他们来澳洲已一个多月了,但为寻找他的灵魂长眠处,他马不停蹄的东奔西跑,然而,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地方。 “我说,请问领队、导游,咱们的下一站是哪里?”见他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饶子柔不耐烦的嘟嚷着。 其实她还算是有耐心的人,可是跟着他东奔西跑下来,她实在很难不发牢骚,因为他们往往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一个景点,待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人了,叫她怎能不怨不呕呢! “郑意伟,麻烦你说说话好吗?我们来澳洲已经一个月又八天了,加总起来,你的话恐怕不到五十句呢!”她大声抗议,但见他仍保持沉默。 她瞟了后视镜一眼,确定在这条山谷路上没其他车子跟随后,她突地倚近他,一把握住他的方向盘向右转,休闲布鞋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用力的踩了煞车。 车子急遽打滑,脱离了马路,车身擦撞到一旁的壁崖再往前滑落在高度落差近两公尺的茂盛草原之中。 车子停住了,由于两人都系有安全带,因此都没有受伤,但看着眼前又高又密、几乎盖住车身的浓密草原,他们瞠目结舌的不知所措。 良久,一脸愧疚的饶子柔吐吐舌头打破了沉默,“呃——呃,纯属意外。” “是拜你之赐吧!”郑意伟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闻言,她灿烂的笑了起来,“好了,总算凑足五十句了!” 置身在草原之中,感觉很像在另一个世界,四周静得无一丝声响。他看着从车窗伸进来的几株高草,再略微仰头望着和绿色草原相映的蓝色天空,这个地方不错,微风凉凉的低喃着,除此之外,静悄悄的…… “郑意伟,你又神游去了!”她翻翻白眼,用力的扯扯他的手臂。 他回头看她,“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凝眸着她亮丽的双眸满是不平,反之,置身在这宁静的草原中的他心情却分外的好,他扬起嘴角暗忖着,若没有她在场,也许这儿是最佳的安眠处呢! “我警告你,你再不出声,我就将你踢出车外,让你去躺草地!”饶子柔生气的鼓起腮帮子。 他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很有耐心的人。” “我是啊!可是将心比心,你跟前跟后一个人近四十天,结果那个人只说了五十句的话,你做何感想?” 他头一偏,“我会觉得很安静。” 她愣了一下,随即抗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很烦了?” “我没那个意思。” “没有是最好,不过——”她突然笑了开来,“这会儿我们被困在这儿,若不爬出车外求救可就完蛋了,怎么你的心情反而轻松许多?” “我找到我的桃花源了。”郑意伟一脸平静。 “桃花源?”她拧紧了柳眉,看了看四周,“拜托,周围除了草以外还是草,什么桃花源?” “我知道意思就好了。”他淡淡的笑道。 “别那么小气嘛,就看在我是你惟一的伴份上,分享一些好吗?” 这事怎能分享呢?何况这时的他还得分神想着该如何支开她,好释放他充满罪恶的灵魂。 “别又收口了,意伟,说真的,你这阵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最先陪你来,还想着你大概会选在红灯区逛吧,结果你居然‘守身如玉’,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大可不必,我对女人已经没有胃口了。” “不会吧!我……难道你……”她很不礼貌的将目光移到他的双腿之间。 他嘲讽一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厌倦了性,也厌倦了女人!” 她微挑柳眉,“原来你也不当我是女人。” 郑意伟看她一眼,“我不当你是女人,那是我的心态使然,你不需要太伤心,何况这一路下来,你身旁的男伴也不少。” “真难得,你现在学会安慰人了?”她诧异的瞪大了眼。 他微微颔首,“我学到的事很多,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显示我的转变。” “这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以后你就会懂了。” “我不喜欢打哑谜。” “而我一向不喜欢说得太多。” 她送给他一记大白眼,“谢谢你的提醒,你这趟旅行已证明你有多不爱开口说话了!” 郑意伟淡淡一笑算是回答。 “那现在呢?天色快暗下来了,如果我们不趁现在走到公路上求救,恐怕得在这儿待一晚了。”饶子柔忧心忡忡的提醒道。 “是吗?”他一点都不担心,也许晚上就是他的时机,他好累了,或许这是上天帮他挑的长眠地吧! “郑意伟,麻烦你想快一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可不是吗?才一眨眼工夫,四周变成灰色了,他凝视着她,“如果今晚我想待在车上呢?” 饶子柔愣了愣,“你是指这儿。” 他点点头。 “你真的怪里怪气的,没事吧?” 郑意伟摇摇头,“我有事没事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 “就是跟得太久,才能分辨出你现在的不同啊,有点神秘又让人不怎么放心。”她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盯着他。 “所以我该让所有关心我的人不要再担心了。”他低如蚊蚋的低喃。 饶子柔拧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俊脸上却闪耀着一股释放后的轻松光彩。 她凝视着他,没来由的,心好像被一颗大石头紧紧的压迫着,愈来愈不舒服。 郑意伟微微一笑,侧身开门下了车,双脚踩在浓密的草原上,他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和青绿的草同高,稍微抬高下颚,他明亮的双眸透过草缝看到一片逐渐放宽的沙岸,而夜空下,幽暗的海洋在月光及星光的照耀下,像极了一面大镜子,反射出天上的繁星及皎洁的白月…… 确定就是这里了!郑意伟心想,他双手拨开浓密的草丛,欲朝海岸的方向而去。 仍在车上的饶子柔见了,想也没想的就下了车,奈何她的个儿不够高,一下子就被草淹没了。 “郑意伟,我看不到路啊!”她赶忙扯开喉咙大叫,一会儿后,人高马大的郑意伟突地拨开她眼前的高草出现在她眼前。 她不悦的噘起嘴,“你很差劲耶,就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的脸上仍有着她难以理解的笑容。 她润润唇,“你真的怪怪的。” 他扯了扯嘴角,温热的大手突地握住她的手,“从来不觉得你娇小,但这片草原却让我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本来就不怎么高,但女人就是有高跟鞋这种东西……”她得意的睨他一眼,却发觉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左手则忙着拨开那些比人还高的草,根本无暇听她说话,耸耸肩,她聪明的闭上嘴巴。 郑意伟没想到这片草原离那片海岸竟有好长的一段距离,他牵着她的手走了好久,那片海岸还是离他好远。 半晌,“愈来愈冷了,你有没有感觉?”饶子柔实在有些后悔,急忙下车居然连外套及皮包都没拿,可是谁又知道他会带着她走这么远呢?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或是请你行行好,告诉我你看到的‘风景’是什么?因为我看到的除了草以外还是草。” 郑意伟侧脸看她一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注意到海岸边有一间小屋子,不过并没有灯光,也许是一间废弃的小屋。 “待会儿待会儿,我已经忍好久了。” “真的快到了。” “最好是,因为我已经快冷死了!”她嘟嘟嚷嚷的吐了一口长气。 他握紧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真的好冰,看着她那单薄的夏装,再低头看着自己的短衫,他突地放开她的手,脱下短衫。 “喂,你干么?想冷死你自己啊!”她大惊失色的拉着他的手臂。 “套上去。”赤裸着上身的他将衣服递给她。 “我不要,喂,你最好穿上,我可不想照顾一只病猫哦!”她开玩笑的道。 “不会的,我的身体好得很,待会儿我还想去游泳。” “游泳?”饶子柔瞪着围绕着他们的草原一眼,质疑的问,“在草原上游泳不怪吗?怎么游呢?” 闻言,他愣了愣,下一秒爆出爽朗的大笑声。 察觉到自己的语病,她撇撇嘴角,眸中全是笑意,“我真是头昏了我。” 大笑过后,郑意伟觉得带她来是绝对正确的,在他将死之时,她还能耍宝让他发出从心坎深处而起的狂笑。 他的俊脸上满是温柔,没有一句话,他将手中的短衫套在她的头上,再轻柔的拉起她白藕般的手臂穿过袖子。 饶子柔呆了,像个二愣子的任由他将短衫穿在自己的身上。认识他近六年,她不曾看过如此温柔的郑意伟,她的心忽然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而身上的短衫散发出淡淡的古龙水和男性特有的体味,她的身体没来由的燥热起来,脸颊似乎也烫烫的。 他握起她冰冷的手,“我们走吧!” 她直觉的举步跟着,但嘴巴却是念念有词,“什么嘛,一点情调也没有,我脸红心跳的,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到这儿,仿佛青天霹雳般,她的脸色一白,双脚差点儿软了! 不妙!这不是情人间所谓的“化学反应”吗?怎么她也…… 她瞪大眼睛,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麻木的迈着步伐一步步跟着他,心思千转百绕。 糟糕了!原来她老想跟着他、守着他,就怕他想不开自杀,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他了! “啊——”她突地抽回了手,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叫声,蹲下身子用双手蒙住那张红得快冒烟的丽颜。 郑意伟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着,他慌忙的低下身,“怎么了?被蛇咬了吗?怎么叫那么大声?快让我看看。” 饶子柔拼命摇头,就是不肯抬起头来面对他。 “该死的,说话啊?是不是被蛇咬了?” 她搓搓脸,咬咬下唇,这才放开手,闷闷的道:“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有没有被咬你都不清楚?”他皱起两道浓眉。 “脑子若清楚就不会被咬了!”她埋怨的瞪他一眼。 “这关脑子什么事?你哪儿被咬了?” 她突然气呼呼的站起身,用力的戳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这儿被咬了,还有这儿。”她再指指脑袋。 “你的回答没头没脑的,我实在听不懂。”郑意伟站起身凝视着她。 她再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没头没脑’的,才会被咬了一口!” 他静静的望着她,找到了他的长眠处,他的心情平静且知足,但就不知这会儿的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亦回视着他,纳闷着这下子该怪谁呢?她爱上了他,但他却一脸茫然。 见她不语,他移开目光,再次迈开步伐。 她愣了一下,思绪繁杂的跟在身后,怎么办呢?跟他表白?天,那倒不如杀了她! 听见海的声音了! 郑意伟专注的目光来回的扫视着,这片沙岸很干净,衬着海天一色的墨灰及闪烁的星光,感觉宁静而舒服。 饶子柔踏上柔软的沙粒,望着眼前的美景,发出愉悦的惊呼,“好美哟,是海耶,难怪我觉得愈来愈冷了!” 他微笑的看她一眼,举步朝那间小木屋走去。 望着他月光下壮硕的赤裸背部及挺拔的身影,她的心突地失速“怦怦怦”的跳了起来,喉咙也变得干涩无比。 她大口的吸入沁凉的冷空气,再敲敲脑袋,“小心啊,你快变成女色狼了,饶子柔。” 唉,她突然感到沮丧不已,怎么说,她也是个前凸后翘的美人儿嘛,怎么他对她一点欲望也没有? 第五章 走进这间长年被海风侵蚀的小木屋,郑意伟眨眨眼,就着从门窗倾泄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室内。 毫无疑问,这间小屋已废弃多年了,几坪大的室内只有一张木桌,蜘蛛网盘踞四周,几堆干草随意的堆在墙角,惟一的木桌上是一层厚厚的沙尘,在终年海风的吹拂下,墙面产生许多侵蚀的小洞,使得屋内通风良好,并没有什么难闻的霉味。 “不会吧!我们今晚要待在这儿?”饶子柔跟着走进来,上下左右的察看着。 为她寻得一个多少能抵挡寒风的地方后,郑意伟已迫不及待的想丢弃这身臭皮囊了。 他弯下腰拾起一把干草,除去一屋的蜘蛛网,再扫掉桌上厚厚的沙尘,以眼示意捂住嘴鼻的饶子柔坐上桌去。 她摇摇头,一手忙着挥打四处飞舞的沙尘及蜘蛛网。 郑意伟没有勉强她,退后一步,同她一起站在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室内逐渐变得清晰。 饶子柔吐吐舌头,“总算尘埃落定了!” “是啊,是应该‘尘埃落定’了。”他语带玄机的走进屋内。 她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的帮忙下坐上桌子,“你话中带话吗?” 他摇摇头,“你在这儿休息,我想去游泳。” 她瞪大了眼睛,“这儿?现在?” 他点点头。 她想了想,随即跳下桌子,笑笑的道:“虽然好冷,可是我还是愿意舍命陪君子。” “不!”他伸出手阻止她朝门口去,“你待在这儿。” “为什么?”她拧起了柳眉。 “呃——”他难得语塞。 “怎么了?” “没事,你待在这儿。”他弯下腰再度捡起一些干草,走到迎风的那片木墙边,将那些草塞进侵蚀的洞中,“这样你就不会太冷了。” 对他的体贴,饶子柔心存感激但也感到有些异常,因为他鲜少对她那么温柔。 郑意伟回过身,眼睛不经意的瞄到在墙角的干草堆中露出一个酒瓶盖,他走过去一把拉起它,没想到竟是一瓶喝了半瓶的xo,从生锈的瓶盖看来,这瓶酒孤单待在这儿的时间也不短。 他扬嘴苦笑,尝试打开它,但生锈使得瓶盖变形,他看了一下,捡起一颗石头,连敲了瓶口几下,终于打开瓶盖,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饶子柔无言的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懂他费尽心力打开那瓶酒做啥用? 他扔下石头,就着长裤稍微擦拭一下瓶口后,仰头喝了一口后递给她。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那瓶有些混浊的酒,“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质。” 他笑了笑说:“酒只会愈陈愈香而已。” “是吗?那谁又知道喝掉前半瓶的人有没有什么病?”何况,她的酒量一向很差。 “喝点酒,你会暖和点,而且,海边是愈到深夜愈冷。”郑意伟将酒放在她身旁,“别冻着了!” “郑意伟!”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不知怎的,她觉得他好像会就此消失似的。 他回过头来,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温柔,“夜风真的很凉,我帮你把门关起来,待会儿就回来。” “嗯,好吧!”她愣愣的点点头,心想,反正他不至于会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吧! 郑意伟愉悦的走向沙滩,心情是分外的轻松,仿佛缠绕他多时的梦魇及哀愁都将在下一刻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失。 站在一波波平缓的海浪边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弯下腰脱下皮鞋、脱掉袜子,整齐的将鞋袜放在沙滩上,再将裤子脱下…… 夏天是温暖的,但夏夜却是沁凉的,尤其站在深夜的海岸上,夏夜的风刺骨冰凉,但奇怪的是,全身赤裸的他却无一丝寒意。 他一步步的踏入海中,感觉到冰冰的水波在他全身荡漾,逐步的淹没他的腿、腰、胸部、颈部…… 在又咸又冰的海水灌进他鼻子的刹那,他呛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而在海水淹没他后,善泅的他竟不由自主的奋臂对抗起海水,刹那间,他知道自己原来是怕死的,本能的求生意志令他用力的挥动着双手双脚,在冰冷的海波中泅泳。 怎能如此?他不想活着,他被身上的重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他要得到解脱…… 此念头一起,他猛地反身潜入深海,任由体内空气逸出口中,成了水中一圈圈的透明水泡,而随着口中氧气的消失,他肺部的压力急遽升高,仿佛就要炸开来似的。 一心求死的意志压制了想反身直奔水面的欲望,渐渐的,随着意识的减弱,他的身子不重了,肺部也不难过了,相反的,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在他失去意识的刹那,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躯体…… 夜更深了,饶子柔坐在桌子上,不停的低头看表,快半个钟头了,这么冷的天气游泳,他不会感冒吧? 她低头看了身上的短衫一眼,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若是他以前凶巴巴的不让她跟,她肯定甩也不甩他,但偏偏他一温柔起来,她就没辙了。而且她也怕看到他如阿波罗的裸体…… “没种!”她低声咒骂自己,看了那瓶她动也没动的酒一眼,“人家一温柔,你就软了?而且,就算他一丝不挂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听说喝酒可以壮胆,她跳下桌子咬咬下唇,一把拿起桌上的酒仰头灌了一口,“咳咳咳,好辛辣哦!”这酒不愧是烈酒,就这么一口,她全身都温暖起来了,“让他自由半个钟头,应该够了吧!” 这一想,她不由得露齿一笑,开开心心的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瑟缩着身子走到海边的饶子柔在看到平静无波的海面及空无一人的沙滩时,心凉了一截,惊慌的四处寻找却看到丢弃在海边的鞋子衣物后她的心全凉了! “郑意伟!郑意伟……郑意伟……”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在寂静的沙滩上回响着,饶子柔从一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喊到后来的哽咽啜泣,仍旧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半晌,她瘫坐在沙滩上,泪流满面的凝视平静的海面,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人呢?谁能告诉她郑意伟上哪儿去了? 她咬白了下唇,突地站起身大步奔向海水,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纵身潜入海底,藉着海面上的璀灿星光及月光,她焦虑的寻找熟悉的身影,一直到口中的气用完,她浮出海面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她一次又一次来来回回的搜寻,冰凉的海水肆虐的侵凌她的肌肤、纠缠的衣物磨擦了她的双腿,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淹没她心中的希望,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没事的,没事的…… 静静躺平在海底的一团静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强抑心中的激动,奋力的划动双臂接近他,在见到郑意伟那僵硬不动的熟悉身影后,刺痛的热泪涌出眼眶,一股鼻酸急涌而上,泪眼模糊的她终于碰触到他冰冷的身体,她咽下了梗在喉间的酸涩,用力的拖着他奋力的往海面上游…… 将高壮的郑意伟拖进小木屋的刹那,饶子柔才明白何谓“狗急跳墙”?人本身真的具有无限的潜能,她相信若是在平常,就算她咬紧牙关使尽吃奶的力气一定也无法拉动他。 刚刚在沙滩时,她已成功的挤出积在他体内的水,伏靠在他的胸膛,她惊喜的听着那代表生命的心脏跳动声,可不管她怎么呼唤,他就是没有醒来,而海边的风是愈来愈强了,身上衣物全湿的她已不由自主的频发冷颤,为了不让两人冷死在海边,她只得拼命的将他带回这儿。 然而,这个地方虽然能抵挡些许海风,但除了那堆干草及半瓶酒外空无一物,她该如何让两人保持体温呢? 她拿起酒瓶,自己喝了一小口后,俯下身子凝视他那发白但却性感的唇瓣,她闭上眼睛,将口中的酒汁送入他的口中,在连续喂了他三次后,她摸摸他的身子,已有些微暖意。 饶子柔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再瞅了仍沉睡的他一眼,她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脱掉,再走到墙角将那些为数不多的干草搬到郑意伟的身上充当被子,而后她窝进干草堆里,将他紧紧的抱住。 他到天堂了吗?郑意伟睁开迷蒙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太阳穿过墙面的璀灿光芒,吸了一口气,他闻到一股混合着草香和女人香的美妙气味,而且他的背后有两团柔软紧紧依附着他,而从臀部以下更是有一滑嫩的肌肤贴着自己…… 这个感觉并不陌生,他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背过身子,映入眼帘是饶子柔那张清丽脱俗的美丽脸孔…… 是她救了他?怎么可能?她一名弱女子怎么拉得动他? 郑意伟这样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他的目光往下看到她赤裸裸的胴体后,他的头脑便停摆了。 以往,他看多了环肥燕瘦的女性胴体,但不可讳言,饶子柔该是其中的上上之选,那毫无瑕疵的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仅能以“晶莹剔透”来形容。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抚摸她浑圆的乳房,姆指和食指搓揉着那粉红的蓓蕾,他低下头埋进她的双乳间,舌头轻轻的浅尝她肌肤的味道…… 她身上有着和夏莲芳一样淡淡的处子香……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像是被雷打到似的,全身猛地一颤,仓卒的往后退。 什么嘛?干么停呢!仍闭着眼睛假寐的饶子柔察觉到他的退怯后,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起来。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想知道他看到赤裸裸的她时会有何反应,于是她闭眼假寐。 结果,说真的,她挺喜欢他“惊艳”的反应,可惜的是时间太短了! “怎么了?”无趣的睁开眼,她却发觉他一张俊脸非常死白。 “你——你醒了!”郑意伟错愕的瞪着她。 她吐吐舌头,坦白道:“早醒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启口。 饶子柔坐起身,一点也不介意袒裎相见,反正彼此谁也不吃亏,她压抑内心“引诱他犯罪”的渴望。 俏皮的糗他,“你昨晚怎么搞的?你的泳技一向出众,还是领有潜水执照的专员,怎么会‘摔’进海底呢?” 他爬爬刘海,双眼瞪着天花板,喑哑着声音道:“我是故意的。” “你什么?”她怀疑的拧紧了眉心。 “我说……”他咽了一下口水,“我说我是故意的,来澳洲就是为了找一个长眠地。” “老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地移近他,粗鲁的将他的俊脸转向她,“你是来这儿自杀的?!” 郑意伟凄凉一笑,“没错!” “那我呢?我来干么?帮你收尸的?” “你说对了!” “郑意伟,你给我起来!”饶子柔气冲冲的站起身子,使尽力气将他拉了起来,“你太懦弱了!” “我是!我本来就是懦夫,我爸也是这样说我的!”他自嘲的扬起嘴角,全身无力的往后靠在木墙上。 她死瞪着他,“夏莲芳已经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这还不够吗?你也要去死?干么?一家人在阴曹地府团圆?” “不,不会的,否则我又何必跑到这个地方来自杀,我就是怕和他们相遇!” “老天!”她难以置信的朝天翻翻白眼,受不了的拍了额头一记,“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只能求死来解脱,否则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又有何意义?” “你可以不必行尸走肉啊!命运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别对我说教,我比你还懂,但你终究不是当事人,你不会了解我的苦。” “我不了解,那谁会了解呢?”饶子柔气呼呼的指着自己。 他凝视着她激动的容颜,看着赤裸的她全身因怒火而泛着诱人的粉红,他此刻的心态是可议的,他的心一样凄苦,但却眷恋的注视着她的容颜及胴体…… “我知道我让你担太多心了,我周遭的人也是如此,所以我要让大家都脱离这样的压力及伤感,一死百了!” 没有一丝犹豫,她扬起手用力的掴了他一耳光。 郑意伟怒火陡起,弹跳起来,“饶子柔,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打我耳光。” “那又怎样?你都想死了,这副臭皮囊对你有什么意义?!”她气极了,瞟了酒瓶一眼,想也没想的就抓起它仰口灌了一大口。 “那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打我。”他一脸阴冷。 “是吗?若你真死了,那么,你才会知道我如何‘凌虐’你的身体!”她怒气冲冲的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饶子柔,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他向前一步。 “打我做啥?你何必浪费力气打我?你不是急着想死吗?那还不去!”她愤愤不平的道,“呵,我昨晚真的是白费力气了,居然去救一个想死的人,还哭了一大坨的泪水,真是白流了,还有我的喉咙,叫得都哑了痛了,全是白费了!”她愈说愈觉委屈,眼眶又泛起泪光,她气愤的擤了擤鼻涕,仰头又是一大口酒。 凝视她良久,郑意伟垮下双肩,苦楚的道:“你不必为我流泪。” “别臭美了,我才不是为你!”天啊,她好像喝太多了,头开始有些昏昏的。 他沉重的点点头,“不是为我最好,因为就算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我也不会放弃自杀的念头。” “你——”她怒指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没用的男人,居然以死来解决问题。” “你是不会懂的。”他凄凉一笑。 “是!我是不懂,但请你告诉我,你死了之后就没问题了?夏莲芳死了,没问题了吗?” 闻言,郑意伟脸色丕变。 “没有!”她大声咆哮,觉得自己好像快管不住思绪了,“她留下一对哭得死去活来,从此孤单到老死的父母,还有自责不已的众人,当然,那也包括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的你,还有被你牵连的父母——”她怒火腾腾的猛戳着他的胸膛,“告诉我,是不是没问题了!” 他沉默不语,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但他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自己肯定能脱离这些苦海,就当是自私吧,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了…… 饶子柔满脸通红、全身燥热不已,看着他一句话也不吭的就转身朝门口走去,她想都没想的就冲向前去,用力的抱住他,“你要去死了吗?” 若是平时,换了个场景,这句话或许可以令他发笑,但此刻他的心却是无比的沉重,身后的软玉温香也阻挡不了他要再赴阴曹的决心,何况试了一次之后,再自杀一次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他低下头看着交握在他胸前的纤细玉手握着空酒瓶,她将酒全喝完了,据朋友传闻,她的酒品堪称“多元”,不过,他这将死之人是没有兴趣看了。 他掰开她的手,笔直的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片璀灿的阳光倾泄而入,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呵,真是自杀的好天气啊,阳光普照呢!”她弯下腰从他的腋下穿了过去,一双美眸已然朦胧。 看着她嘻嘻哈哈的裸身直奔湛蓝的海洋,他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去,“你要干什么?饶子柔。” 她甚为粗鲁的推了他一把,“学你啊,看自杀有什么好玩的。” “你别闹了。”他皱起眉头。 “谁闹了!”她突然踮起脚尖啄了他的嘴一下,笑容可掬的道,“我爱的人要寻死,我当然要跟着他嘛!” 她爱他?怎么可能?“你喝醉了!” “是,我是喝醉了,可是我的脑子恐怕比你……想……要自杀的脑子还要清楚!”她边说边踮起脚跟用力的戳着他的太阳穴。 此举惹起了他的怒火,“饶子柔,你最好别藉酒装疯!” 她的头实在好痛哦,劈哩啪啦的响,而这阳光也好猛好烈,照得她快要中暑了。 没有多想,她拉住他的手就往小木屋走。 他甩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好热啊,我们回木屋去啊!”她一脸的不耐烦,再次抓住他的手就要硬拖他走,虽然她的力气颇大,然郑意伟手一挥,轻松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送他一记大白眼,“好吧,那你就待在这儿好了,我进屋去自杀,你要记得帮我收尸哦!” 这是什么话?他愣了一下,呆视着她赤裸的身子奔进木屋,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三两步跑回木屋,却看见她拿起已晒干的短衫在扇风。 “好热哦,都没穿衣服了还这么热!” 被她诳了!他睨她一眼,即回转身子。 “别又出去了,我已经有点醉了,外头阳光又那么大,在这儿我多少还能维持些理智。”她朝他招招手,一身香汗淋漓。 他杵立在门口不动。 “求求你不要将你的痛苦及压力转移到我身上好吗?”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他的身子一震,闷闷的道:“什么意思?” “你父母还有我的父母让我们两人相伴的理由很清楚……就是……呃……”仿佛是酒精又在作怪,她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 她摇摇头,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反正就是……这样才会放心嘛,若你死了,我有什么脸……见你爸妈、我爸妈?” 凝睇着她因酒醉而朦胧的黑眸,他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她到较荫凉的角落坐下,“我设法去拿些水回来给你。” “不,不用了,昨晚为了救你,我喝够了!”她娇媚的朝他眨眨眼,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啊!” 他没想到一个醉酒的女人能如此娇柔,但他倒是见识了她的酒品! “呃……我说,我们来做爱好了!”一见他坐下,她突地一把抱住他,一脚跨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你喝醉了!”他想也没想的就将她推开。 “谁喝醉了!”饶子柔拧紧了眉头,突然凶巴巴的攫起他的下颚,“你是不是男人啊,郑意伟,是男人就要了我。” “得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娱乐?”他嘲讽的冷笑。 “不是!你总得留个纪念品嘛,是不是?”她没头没脑的说着。 又在胡言乱语了,看着她又要坐上来,他干脆站起身。 她也跟着起身,抱住他的腰部,“你死就死好了,呃……”她的头好痛,“只是你死了,你们郑家就没有后了,而且我会对不起郑妈妈,是她跪着求我爸妈,我才能来的,她把你交给我,我帮她生个孙子……” “你真的喝醉了,饶子柔。”他要拉开她,却发觉她死命的抱紧他。 第六章 “好痛啊,我的头,还有我的身体也酸痛无比,怎么搞的?”饶子柔眼睛还没睁开,就嘀嘀咕咕的咕哝个没停。 郑意伟坐在一旁,他不知道是做爱欲仙欲死的快感还是酒精作祟,总之,在他们一起攀上喜悦的高峰时,她竟晕厥过去! 她睁开眼睛,眨眨眼让模糊的视线定焦,讶异的看着凝视着她的郑意伟,瞧他衣衫整齐,她突地慌张的坐起身,摸着他的脸,“你不会是死了吧!” 他摇摇头,反问她,“你还没醒吗?” 她拍拍头,“不知道,应该醒了,可是我的头还有身体好像和我分了家,痛得不得了!” 他凝睇着她,“那几个钟头前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几个钟头?”她拧起柳眉。 “嗯,你睡了将近四个钟头,现在都近中午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在看到双腿间的淡淡血迹时,一幕幕激情的画面快速的闪过脑海…… “天啊!”她双手蒙住滚烫的双颊,嚷叫着,“我强暴了你,哦,天!” 强暴?!他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透过指缝偷看他的神情,老天,她竟酒后乱性!她呐呐的问道:“除了强暴你,我还有没有胡说些什么?” 郑意伟扬起嘴角,“你说你要帮我留个种,好代我孝顺父母,而你也才能对我母亲交代。” “这……”她放开了蒙面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的道,“我在说什么啊?” 他耸耸肩,“你说呢?” “那现在……”饶子柔定视着他。 他扯扯嘴角,“你最好没有怀孕,否则你只会自找罪受而已。” “怎么说?” “因为我们即将分道扬镳了!”他站起身,望着门外。 “什么?!”她跟着站起身,怒气冲冲的道,“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断了自杀的念头。” “没错!”他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 “那我……如果我怀孕了呢?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脸色丕变,一张俊颜冷峻无比,他粗鲁的执起她的下巴,“别再要求我扛责任,我承受不起,而且容许我提醒你,你刚刚说的是‘你强暴了我’!” 她脸色一白,“我喝醉了,所以……” 郑意伟在排山倒海的怒涛下其实也藏着些许心虚,因为在最后关头,是他主导了一切,可是那怪不了他,是她强要这一切,撩拨起他奔窜全身血液的腾腾欲火。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外。 “喂,你不可以这样把我丢在这里啊!”她一边喊一边忙着穿上衣服。 他一直没有回头,步上沙滩转进草原,让飞舞的漫草淹没住他的身影。 饶子柔急急忙忙的穿好衣物,走到门口时还被“坏事”的空酒瓶绊倒,她恨恨的拿起它用力的扔向木墙即奔出门外,但映入眼帘的除了那片孤寂的深海、无人的沙滩及随风摇摆的茂密草原外,再也没有他的踪迹。 她扯开喉咙对着呼呼作响的草原大吼,“郑意伟,你是个懦夫!我告诉你,就算我怀孕了,我也不会学夏莲芳、甚至你,当起缩头乌龟,不敢面对现实,我会好好的生下孩子,好好的疼他,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的美丽!” 闻言,走在草原中的郑意伟停下脚步。 “该死的懦夫!你若死了,最好保佑我肚子里真的有baby,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难过的啜泣声逸出口中,她拭去脸上的热泪,“我爱你啊,郑意伟,我知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所以就算你要死,也让我有你的孩子可以陪我走这一生……” 他愣住了,她爱他?她怎能爱上一个懦夫?他根本不值得她的爱。 “你说话啊!你出来啊!”饶子柔声嘶力竭的呼喊。 身在草丛中的郑意伟听闻那柔肠寸断的哭嚎,心中虽有不忍,但他实在不愿再受情感的牵绊。一咬牙,他迈开步伐,走出了她的世界。 饶子柔跌坐在沙滩上,望着湛蓝的无云天际,一股浓稠的哀伤泉涌而上。你可别再寻死啊,郑意伟…… 台湾 “八卦会”的成员再次在咖啡屋聚会,郑意伟和饶子柔在澳洲待了近三个月的事仍是众人七嘴八舌的闲聊主题,不过,静默的威尔森是例外。 “喂,你们说,他们两人回来时,子柔会不会已是大腹便便了?”罗怡灵抽了一口香烟道。 “那是当然的,意伟的‘功力’是众所周知的,他的‘中标率’几乎百分百。”陈琨杰赞同的点点头。 萧冠伟放下手中的咖啡,一脸崇拜样,“说来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都挺聪明的,自己准备安全措施,要不然,只要有一、两回没避孕就有了,不过,好在现在医学发达,要解决掉不难。” 罗怡灵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黑仔,这就是你们这群男人烂的地方,别忘了你所谓的‘解决’是指一条生命!” “哇塞!这是我们的‘浪荡公主’说出的话吗?”陈琨杰难以置信的瞟了她一眼。 她娇艳的脸蛋难得飞上两抹嫣红,她撇撇嘴角,横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怎么成?不说话如何成为‘八卦会’的一员?”箫冠伟笑嘻嘻的帮陈昆杰驳斥回去。 “不过,真难得,我以为你和意伟同样是‘肉欲挂帅’的一员。”陈琨杰仍是一脸不可思议,毕竟她的男朋友有一大卡车,令那些吃味的女人封她为“浪荡公主”。 罗怡灵再次白他一眼,忽然注意到怏怏不乐的威尔森,“威尔森,你不是说你已经看开了吗?” “是啊,再说你也努力过了,虽然被一脚踢回……” “黑仔!”她不悦的打断箫冠伟的话。 他耸耸肩,“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嘛,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眼睛突地一亮,贼笑的看着罗怡灵,“你也‘安慰安慰’一下他嘛!” 她的眸光一冷,“你是不是想被踢出‘八卦会’?” “哈哈哈……开玩笑的嘛,干么那么认真。”他尴尬的陪笑。 “好了,你们说意伟和子柔现在的情形如何呢?子柔已一个半月没跟我们大伙联络了。”陈琨杰拢起了两道浓眉。 众人交换着目光,有志一同的齐将目光移向威尔森,因为他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 威尔森啜了一口黑咖啡,没有糖及奶精的咖啡已成了苦涩爱恋的回忆之匙,离开澳洲后,每天一杯黑咖啡已成了他的习惯。 “威尔森,你说说话嘛,你现在还认为他们在热恋中,要我们别去打扰他们吗?”萧冠伟拧起了眉心问。 他吐了好长的一口气,忧郁的眼眸一一巡视过在座的朋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什么意思?” 他喟叹一声,“我说过了,我在澳洲分别和他们两人谈过话,可是他们全要我离开,两人的神色有着相同的一股执拗。”他难过的笑了笑,“在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他们两人其实已互相对彼此倾心了,只是‘当局者迷’,一个忙着逃避现实,一个忙着追人,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感情。” “那又怎样?听说子柔和意伟的父母也有意思要到澳洲去瞧瞧,因为意伟没有音讯,而子柔也仅是寄明信片回家,一通电话也没有。”罗怡灵道出今早才得知的最新消息。 “怎么会这样?子柔的手机不是可以国际漫游吗?” “白痴!”她敲了萧冠伟的头一记,“你不知道她关机吗?要不然,我们怎么也联络不到她?还说呢!要不是你一开始就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去问情形,她和意伟也不会那样过分的干脆关机!” “熊熊给他忘记嘛!”他抿抿嘴。 闻言,威尔森不由得担心起来,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喂,你去哪儿?” “饶家!” 闻言,大伙儿全站起身追了上去。 而柜台的会计人员一见人全散了,她赶忙也追了上去,“还没付帐呢,各位!” 陈琨杰回头应了一声,“先记帐!”而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名娇小的会计有着一张宛如古代仕女的精致脸孔,而且似曾相识…… 不过,这会儿他没空多想,赶忙追上好友。 饶家的气氛有些愁云惨雾,尤其在夏莲芳的父母来访后,更是添了一股诡异。 贺晓桐以手肘碰碰丈夫的手臂,再以下巴努努一脸尴尬的郑琮国夫妇。 饶子微明白的向她点点头,轻咳了几声润润喉后,才轻声道:“我们三家难得同处一室,而我并非想勾起夏伯父、夏伯母和郑伯伯、郑伯母的伤痛,只是想说再怎么样也别让我们后辈的感情纠葛破坏了你们多年的友谊,希望你们都能释怀,尤其是夏伯父和夏伯母。” “是啊!”饶豪青附和的点点头,拍拍妻子的手。 杨欣欣腼腆的看着大家勉为其难的笑了笑,而她的一颗心还是快如擂鼓,夏家和郑家的临时来访令她倍感错愕,尤其这会儿的气氛凝结,那股沉闷的低气压压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郑琮国和张美欣夫妇握紧双手,同时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们教子无方!” 夏威华喟叹一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说只是增添彼此的伤感罢了!” 郑琮国夫妇感激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们,“谢谢!” “我们——”夏威华看了妻子李琪一眼,“我现在要说的话也许对琮国夫妇而言并不顺耳,可是就如同你们所知的,惟一的爱女死后,我们两个老的就移居到美国去了,但近日回国探视好友,却意外的听到子柔和意伟相偕到澳洲去……” 他顿了一下,炯亮的目光直视着饶豪青夫妇,“有莲芳这‘前车之鉴’还不够吗?你们怎么放心让子柔和那名始乱终弃……”哽咽的声音阻断了他的怨愤,一双老眼已泛起了泪光。 “我、我们知道,可是莲芳的死给了意伟很大的震撼,他变了许多,一天天的只是行尸走肉的过活。”张美欣也感到一股鼻酸涌上。 “那又如何?狗是改不了吃屎的,我听到的是他还在女人堆里混,他一点歉疚也没有!我可怜的女儿啊,呜……”李琪痛哭失声的埋入丈夫的怀中。 “对不起,琮国……”夏威华的泪水盈满眼眶。 “不,别道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是我们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们孤苦无依……”郑琮国的眼眶红了,一旁的妻子也早因满怀的歉疚而哽咽落泪。 饶豪青夫妇见状,内心也是哀伤不已,而事实上,他们也为子柔的事感到忧心,她和意伟这一趟前往澳洲已三个月余了,子柔寄回的明信片总是简单的两三句,说她和意伟两个人都很好,他们根本无从得知所谓的“很好”指的是什么? 饶子微和贺晓桐对视一眼,眸中有着同样的沉重,子柔个性执拗,而意伟是个迷人的男子,很担心他们会日久生情,而让事情无法挽回。 “我们……我们还是离去好了,毕竟……”夏威华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们的伤还没养好,实在无法谈笑自若的面对琮国。”他摇摇头,沉痛的道,“你儿子长得太像你了,我们原以为所有的怨恨已经随事件过去而释怀了,但其实是假的,我们在自欺欺人!”他扶起啜泣不已的妻子朝门口走去。 杨欣欣目视着两人哀恸不已的身影,咬白了下唇,回头对着饶子微道:“我忍不下去了,子微,你马上去一趟澳洲好吗?我好担心……” “不,欣欣!”张美欣满脸泪痕的冲过来握住她的手,“求求你,子柔是我惟一的希望了,我相信只有她才能唤醒意伟面对现实,而这需要时间的,请你不要……” “可是——” “美欣!”郑琮国走了过去,拥住妻子道:“别这样,你要将心比心啊,我们已经对他们要求太多了,而且——”他脸色一黯,“如果子柔发生什么事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而刚刚看到威华他们夫妻那样凄楚的神情后,我更加肯定我们不能让子柔跟在儿子的身边了!” “不,那儿子这一生都没得救了,我不要,我不要!”她哭倒在丈夫的怀中。 “豪青——”杨欣欣没了主意的看向丈夫。 饶豪青叹了一口气,走近郑琮国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体谅我们当父母的心,子柔和意伟在一起已三个多月了,至少让子微到澳洲去看看,如果他们一切安好,那我便不会强制子柔回来,但她若不好,那么,就请你们原谅我必须将你们惟一的希望带回来。” 他点点头,感激的道:“谢谢你,你已经对我们太好了,不管如何,我都会感激你的。” “别这么说。”饶豪青笑了笑,回过身看着儿子,“子微,你明天就去一趟澳洲吧。” “是的,爸!” “子微,我跟你去。”贺晓桐握住他的手。 他摇摇头,温柔的轻抚她微凸的腹部,“里面的小子还要你好好照顾呢,孕妇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 “是啊,就让子微去就好了,你都怀孕四个多月了,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呢!”杨欣欣也赶忙劝导。 望着众人关注的目光,贺晓桐只好妥协了。 饶家今天客人特别多,才送走了郑琮国夫妇,那群“八卦会”的会员又来报到。 罗怡灵、萧冠伟、陈琨杰、威尔森一进屋后,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而且杨欣欣的眼眶还红红的。 “饶妈妈,你哭过了?”罗怡灵体贴的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她摇摇头,“没事,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下,这客厅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吧!”语毕,她站起身。 饶豪青走了过来,搂着她的腰往楼上走。 “子微,刚刚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是不是?”萧冠伟皱起了眉头道。 “晓桐,怎么回事啊?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苍白?”陈琨杰也拢聚了眉头,但眼睛一瞄到站在门口的身影时,他的脸也跟着一白。 “怎么回事嘛,你见着鬼了?脸一个比一个还白。”箫冠伟嘟嚷了几句,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时之间也呆若木鸡。 泪水快速涌入贺晓桐的眼睛,她哽咽着声音,“快叫爸、妈下来!” 饶子微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确定眼前的饶子柔不是幻影后他大叫,“爸、妈,你们快下来,下来啊!子柔回来了。” 楼上二老一听到叫唤声,匆匆忙忙的就往楼下跑,然而,才下了两、三阶楼梯便瞧见站在门口的饶子柔,张美欣的脚一软,若不是饶豪青及时拉住她,她恐怕就跌下楼了。 她无力的依附在丈夫的怀中,脸上血色全无,而泪水早已滑落,“怎么会?怎么会?” 饶豪青见着女儿的模样也呆了,但身为一家之主,他知道他必须坚强,因为此时的女儿最需要他们的温暖。 饶子柔就站在门口,甜美可人的模样依旧,但很明显的,她的脸肿了,小腹也微微凸起。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俏皮的吐吐舌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很震惊的,所以我站在门口……”一抹伤痛的光芒快速的闪过她故作洒脱的秋瞳,“好奇怪哦,离家三个多月竟然真有些近乡情怯!” “子柔,你……你怎么会?”萧冠伟发现了她的异状。 陈琨杰猜测道:“不会是吃胖了吧?” “还是真怀孕了?” 罗怡灵上前握住她的手,“是他的吧?他人呢?”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他又当起缩头乌龟了,是不是?” 一大堆的问题此起彼落,饶子柔强装愉悦的表情渐渐崩溃,她再也忍不住的大叫,“别问我了,求求你们,都别问我!” 杨欣欣知道女儿的心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很重,她奔下楼去紧紧的抱住女儿,“都不问,都不问,妈在这儿,妈会保护你!” 她哽咽的点点头,“妈,让我大哭一场就好了,什么问题都没了,真的。” 饶子柔将离家这段时间的委屈及悲伤任由溃堤的泪水尽情宣泄,放声大哭! 郑意伟将她“放鸟”在小木屋后,大约五个多小时后,几名民间救援的人将她救离那儿,连同那辆租来的车也吊回路上,在一番对谈后,她得知是郑意伟找人来救她,但从此,两人便没有再见面了。 她相信他一定又去找什么鬼长眠之地自杀,所以她租了车四处寻找,短短一个月内就跨足了东西澳,然后,她开始“嗜吃”,每天都得吃好多餐,没有半个月,她的一些合身衣物便穿不下了,也在那个时候,她才惊觉到自己的好朋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她在当地找了间妇产科验孕,证实她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得知这个事实,她百感交集,她真的希望有他的小孩,就算当未婚妈妈也在所不惜,可是她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生是死…… 在遍寻不着郑意伟后,饶子柔终于死心返回台湾。 号啕大哭过后,心情好了许多,她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拭去了泪水,笑逐颜开的看着众位亲朋好友,“吓着了你们,对不对?”她耸耸肩,“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都别指责我好吗?” 除了点头外,大家还能说什么?只是苦涩不舍的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盈盈的对着母亲道:“妈,请你帮我拨通电话联络郑妈妈和郑爸爸过来一趟好吗?” “嗯!但……你要做什么?”看着女儿那样坚强,不听话的泪水再度滑下杨欣欣的双颊。 “妈,别这样,你哭我又要跟着哭了!” “不,不哭了!” 饶子柔吐了一口长气,“你告诉他们我弄丢了他们的儿子,我很抱歉,不过,我带了‘两个人’回来给他们,要他们不必为那个懦弱的儿子太伤心!” “两个人?”杨欣欣拧起眉头一脸困惑。 饶子柔筑然一笑,指指自己的肚子,“不然你们以为我怎么会肿成这样?” “天啊!双胞胎!”众人惊呼出声,目瞪口呆的看着笑中带泪的她。 第七章 “她睡了吗?”杨欣欣看着刚下楼的媳妇。 贺晓桐点点头,心情复杂。子柔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同为孕妇,她发觉子柔比自己更快调整了将为人母的心态。 饶子微一手揽住妻子,“那群‘八卦会’的说要展开‘缉凶’行动,一定要将意伟给逮回台湾。” 她明白的点点头,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是不舍,子柔是那么好的女孩。 饶豪青叹了一口气,“很晚了,子微,你们夫妻俩上去睡吧,晓桐也是孕妇呢!” “爸,我没关系的。”贺晓桐摇摇头,想多陪陪两个心灵受到伤害的老人家。 “不,上去睡吧,你们郑伯伯接到电话,知道子柔的事后,说要马上赶过来,这一谈也许就到深夜了!” “爸——” “晓桐,我们上去吧,我想爸妈他们也有好多话要和郑伯伯谈!”饶子微拍拍妻子的肩膀。 她担忧的再看了二老一眼,才起身跟着饶子微上楼。 寂静的客厅仅剩下饶豪青和杨欣欣,两人目光交流,眼睛同时泛起泪光。 杨欣欣倚在丈夫的怀中,哽咽的道:“我突然想起晓桐在病房穿新娘礼服和子微结婚的那一幕。” 饶豪青只觉一股鼻酸涌上,“那时亲家公已近弥留状态,可是他仍清楚的说出要看女儿穿新娘礼服的模样。” “是啊!当时晓桐脸上虽有着强忍悲伤的神情,但她真的好美好美。” “嗯,所以当晚我们夫妻俩便谈论要让子柔也成为一个最美丽的新娘——”他哽咽一声。 “可是……可是没有机会了,对不对?” 低头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饶豪青无言了。 郑琮国夫妇一赶到饶家后便双双在饶豪青夫妇的面前跪下。 “你们这……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饶豪青夫妇欲拉起两人,但两人却执意不肯起来。 “对不起,我们知道就算说了千千万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意伟犯下的过错,可是请你们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郑琮国在此刻显得苍老许多,而脂粉未施的张美欣也是泪眼愁容。 “先起来再说吧!”饶豪青再次弯腰要拉起他们。 但他们坚决的摇摇头,“除非你们答应我们,否则我们……我们实在没脸起来!” 杨欣欣拭去眼角的泪痕,拉起张美欣,“别这样,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虽然难过,但也知道你们的心里更不好受,毕竟意伟他……”她摇摇头,不愿再多谈。 饶豪青拉起郑琮国,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你们有什么打算?” 郑琮国将目光移向妻子,“我们夫妻希望能给子柔一个名份,意伟人虽不在国内,日后也不知是否会倦鸟知返,可是我们夫妻一路过来也仔细的讨论过,由我去帮他们小俩口办理结婚登记,然后,子柔就来我们家,我们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可是……”杨欣欣不由得犹豫起来,该让女儿离开身边吗? 泪如雨下的张美欣握紧了她的手,“欣欣,若仔细说来,是我的自私造成了今天的这个错,所以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我一定会疼惜她的!” “是啊,请成全我们吧!”郑琮国眼泛泪光的低头央求。 “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孙子或孙女……”张美欣啜泣不已,“我们虽然欣喜郑家有后,可是却也十分歉疚。” “不需要如此的,郑妈妈!”饶子柔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随即将目光移向站在楼梯口的她。 “子柔,你不是在睡觉吗?”杨欣欣赶忙跑上去,而张美欣也随之跟上,两人小心翼翼的一左一右搀扶她下来,却惹得她大笑。 “拜托,我真的像‘大象’了吗?” 张美欣愣了一下,错愕的看着她。 饶子柔俏皮的朝她吐吐舌头,“郑妈妈,我是随口念念的,不过,我突然想到上回在你家,你还说不会要我这个媳妇,而我也不会要你这个婆婆。” “不,那是郑妈妈不对,你生气了吗?我……” 看她惊惶失措的急着要解释,饶子柔露齿一笑,“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是真的不想让我们成为‘婆婆妈妈’。” “子柔。”张美欣难过的凝睇着她。 饶子柔安慰的拍抚着她的手,随即步下楼来,杨欣欣和张美欣对视一眼,赶忙跟着下楼。 待所有人在沙发上坐定后,饶子柔才正经八百的道:“我怀孕是我的事,和意伟无关。”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在一起才……” “郑妈妈,说得再白一点,意伟并没有要了我,而是……”她拉高了尾音,眼神在众人间流转,“我强暴了他!” 此言一出,两对老夫妇差点没震惊得跌下沙发。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捏捏鼻子,羞赧的道:“很震撼吧!不过,我说的是实情,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那就是‘酒后乱性’!”她顿了一下,再次瞧了吓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一眼,“我喝了酒才会有肚子里这两个小baby,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爱他!” 闻言,饶豪青和郑琮国夫妇均倒抽了口凉气。 “我爱他,而他愚笨懦弱的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希望留下他的种!” “子柔!”饶豪青忍不住冲过去想掴女儿一个耳光。 张美欣和杨欣欣连忙起身及时的拉住他的身子,提醒他,“她有孩子啊!” 饶豪青压抑胸口的怒涛,梗着声音道,“我知道,可是我气她不珍惜自己,不懂得父母的心!” 饶子柔咬白了下唇,“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们,可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必须做的事!”她强颜欢笑,“如果爸妈觉得丢脸或是不愿意让我继续待在这个家,我绝对可以理解,我会搬出去住!不过……” 她伸出手阻止四位长辈的发言,“我先声明,我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郑妈妈及郑爸爸的孙子和孙女,因此,待小孩出生后,我绝对会要他们喊你们爷爷、奶奶,只是在怀孕的这段期间,请让我自由,而我也不想要所谓的名份,毕竟……”她吐了一口气,“那个缩头乌龟没有资格当我小孩的爸爸,再者,他可能早已死在某一个角落了!” 面对众人一脸疑惑,她正色道:“我不是咒他死,而是在他前往澳洲前,他就打算自杀了,要我陪他去也仅是要我为他收尸而已!” “不!”张美欣捂住脸大哭了起来。 “郑妈妈,别为那种人哭!”饶子柔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让我们好好的教养这两个小孩,要他们像他们的妈妈一样,乐观、坚强、负责!” 闻言,四个大人忍不住崩溃了,因为她太过坚强,坚强到令人更加的不舍…… 澳洲墨尔本 一身丝质蓝衣的郑意伟从南半球规模最大的赌场走了出来,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他混在金钱游戏之中已有半个月之久。 不知道想死的人是不是和死神比较接近,运气也背,他用金卡预领现金都刷爆了! 懒洋洋的走在雅拉河畔的皇冠大厦前,他踱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看着几名孩童穿梭在忽高忽低的喷泉水柱间,变幻的灯光色彩映得那些孩童们的笑脸更加璀灿引人! 孩子?他扯了一下嘴角,他和饶子柔分开已经五个月,若她“不幸”有了,那她的肚子肯定也很大了! 喟叹一声,他伸直了双脚,仰头看天。这几个月来,自杀的念头从不曾断过,但总是在最后一刻退缩了,全是因为饶子柔! 她的一颦一笑总是在紧要关头浮现脑海,她的激愤、甜美、娇憨更像是倒带般的快速闪过眼前,而最近她大腹便便的模样更是没预警的侵入他的梦中…… 他站起身,大步的走进倏忽间上下飞舞的水柱,任由那奔放的水流倾身泻下。 河畔的高大水柱在此时喷出,和闪耀的霓虹灯相互辉映,让墨尔本的夜景更加亮丽。全身湿透的郑意伟走出水柱,来到河岸的露天咖啡座,沉闷的凝视着河岸的月光景致。 来往的游客莫不对他施以好奇的一瞥,因为俊逸的他脸上有着无措与哀恸,和欢欣鼓舞的他们格格不入。 一个人游荡了好几个月的郑意伟早对众人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离开了饶子柔,他漫无目的的四处游晃,有时一连开了一、两天的车子,有时则在蛮荒的山林道路上沉思了四、五天,海边是他驻足最久的地方。 然后,他转向雅拉河谷的酒乡,和单身的农场主人维宁学酿酒,维宁似乎明白他这游子的苦,因此从不问他的来处,仅说相聚是缘—— 不可否认,在那里的两个月是他最平静的日子,整天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维宁一起采收满园累累的金黄,那单纯朴素的生活多少令他暂时忘了内疚的过往,只是一到夜晚,璀灿的满天星斗也抚慰不了一颗受伤的心…… 所以他还是离开了那里,朝南往摩林顿半岛而去,看尽了四周海湾的天然美景,也走尽了丰富多变的地形景观,这个保留了原始的森林白天与黑夜都同样的令人迷醉,尤其手握一杯夏多拿伊酒—— 想到这里,郑意伟嘲讽的扬起嘴角,他还是无可救药的迷醉于美酒及美景,而混了半个月的赌场也证明了他的堕落。 然而,这都是“表面”上的享受,在内心深处,他的心早麻木了,而惟一眷恋的只剩下饶子柔。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澳洲还是早就回台湾了? “郑意伟!”一个隐忍着怒火的声音突地在他耳畔响起,下一秒,他的领子被人揪起,一个饱含愤怒的拳头更是朝他的下颚重击而来! 他踉跄的往后倒在身旁摆放美酒佳肴的桌上,惊呼声陡起,众人慌忙走避。 郑意伟尚未撑起身子,一个左勾拳又攻了上来,他直觉的伸出手挡,但一个右勾拳又击了过来,他闪避不及,被猛力的一挥后跌撞在地上,“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响起。 他跌坐在地上,嘴角已尝到血腥味。 “说,你为什么碰了她?”威尔森高大的身影俯视着拭着嘴角血渍的郑意伟。 他抬起头来,惊愕的道:“怎么是你?” “不该是我吗?”威尔森一把揪起他,将他甩到座位去,“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耗在赌场豪赌,却不管子柔的死活!” 郑意伟拧起了眉头,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信用卡的帐单!”威尔森怒哼一声,“我、怡灵、冠伟和琨杰这群闲闲没事干的公子小姐为了追踪你已来澳洲两个多月了,若不是你在前两个月都没有刷卡,我们早找到你了!” 他嘲弄一笑,敢情就是他做农夫的那两个月时间吧! “为什么碰了她,你说过你不会跟我抢她,却弄大了她的肚子?” 他脸色一白,“她怀孕了?” “你还装蒜!” “不,我……”他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吧,”威尔森难过的摇摇头,“如果知道你会这样对她,我当时就该将她强行带回台湾!” 郑意伟痛楚的低头不语,为什么他老是做这种伤害他人的事?该死的!他真该死! “郑意伟,你说话啊,”威尔森凄凉一笑,“我太傻了,竟然相信你会顾及到我们的友谊而不会碰子柔,天,我实在太天真了,对不?你也对子微做了同样的事啊,怎么可能会顾虑到我这傻子的感受?” 郑意伟抬起头来,“威尔森,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情况失控了,否则我要碰她又何必待到这儿?” “你还狡辩!”威尔森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你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吗?对夏莲芳如此,对子柔也是如此,你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扛起你应尽的责任吗?” “别提到夏莲芳!”他脸色苍白,无法想像子柔会和莲芳一样做了傻事。 “你会担心了?你懂得担心了是不是?所以你的脸色才会了无血色?”威尔森睨视着他,“你知道现在子柔的亲友是如何心惊胆战的在过日子?他们每个人轮流陪着她,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和莲芳做了一样的事!” “不!不会的,子柔她……”他痛苦的揪着发丝。 “对,子柔就是太过坚强了,所以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只有她一人是嘻嘻哈哈的在过日子,因为她说孕妇的心情会影响到肚中胎儿的性情,而她想要有个乐观进取的孩子!” “为什么不阻止她!”他痛心的倾身握住威尔森的手,“为什么不带她去拿掉孩子!” 没有一丝犹豫,威尔森伸手“啪”的一声,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他忿忿不平的抚着脸颊,却蓦地想起第一个掴他耳光的就是饶子柔。 “你永远就只会这样处理掉你的孩子吗?难道夏莲芳的事没有给你一点启示或教训?”威尔森义愤填膺的怒视着他。 他的心脏猛地一震,双肩垮下的跌回位子。 “子柔对你没有一句怨言,她甚至告诉我们这是她自己要的,孩子也是她一人的,但为了体贴你的父母,她仍愉快的让他们共同参与她的怀孕过程,甚至在孩子生下后,也会要孩子喊他们爷爷奶奶!” 威尔森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父母做何反应吗?他们又哭又笑的,而周遭的人看了却是心酸不已,而且就我所知,为了你犯下的糊涂事,你爸妈还向饶伯父、饶伯母下跪,你知不知道?” “不!”郑意伟捂住耳朵,“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威尔森气愤的拉开他的手,“面对现实吧!你还要伤多少人的心?还要害死几条人命你才甘心?” 闻言,恍如五雷轰顶,他怔愕的坐在原地,喃喃的道:“你是说子柔,还有孩子?” “没错!虽然大家都守着她,但她也有受不了想独处的时间,谁知道她会不会……” 郑意伟没有听完他的话,他跌跌撞撞的直奔饭店收拾起行李,拿起护照冲出门外,招了计程车直奔机场。 紧随而来的威尔森、罗怡灵、萧冠伟和陈琨杰站在饭店门口,注视着这一幕,他们总算将这名“逃兵”逼回台湾了! 罗怡灵赞赏的拍拍威尔森的背,“刚刚你的表现实在太好了。” “是吗?”萧冠伟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再拍拍他空空如也的皮夹,“他当英雄,弄坏了一大堆东西,却由我来买单!” “别这样,以往喝咖啡还不都是威尔森付的!”陈琨杰挑了挑眉毛。 见威尔森抽出皮夹后,罗怡灵阻止了他,“这趟澳洲之行,你已经付太多了,没理由让你一个人当凯子。” “唉哟,咱们浪荡公主竟然想到这点?不会是对威尔森动心了吧!要不然刚刚咱们都想围剿意伟,可是她偏偏要威尔森一人出面就好,因为他有太多的苦涩与怨怼得抒发抒发!” “黑仔!”罗怡灵重重的敲了萧冠伟的头,“你太吵了!” 见状,陈琨杰大笑出声。 然而,威尔森的俊脸却闪过一道痛楚,其实他很矛盾,在还没有找到意伟之前,他希望他是活着的,毕竟他们在出发前去见子柔时,她已亲口跟大家说她爱意伟,所以他希望他能活着回台湾去照顾子柔,可是等见到他了,他却怨恨的想着,他为什么没有自杀而死呢? 但是,他不想因爱而让心变得肮脏,他要学着诚心的去祝福他们两人…… 医院的妇产科门诊大厅内,饶子柔一手温柔的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而双眼则朝院内的几名孕妇流转,她们都将生下小宝宝…… “子柔!”贺晓桐上洗手间回来,而身旁仍跟着呵护不已的丈夫。 饶子柔看着哥哥和嫂子鹣鲽情深的模样,心中是五味杂陈,有着羡慕、有着嫉妒、更有着浓浓的心酸…… 晓桐确实是个体贴的嫂子,特意将产检的日子和她排在一起,也要大哥别跟来,免得她更显孤单,不过,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大哥错失了可以透过超音波看到宝宝成长的美妙滋味。 饶子微疼惜的摸摸她的头,“还好吧?” 她以璀灿的笑容掩饰自己的万般心绪,调皮的低头吐了一下舌头,“我这两个小宝贝绝对是超级宝贝,因为他们的妈咪那么会吃又会睡,现在已肿得像头猪了!” “是挺像的!”他哈哈大笑,而贺晓桐也忍俊不住的笑眯了眼。 “哥,晓桐!”饶子柔拧起眉毛,送给他们一记大白眼,但自己也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唉,真是不公平,晓桐就只胖到那个肚子,而我却全身都肿起来了!” 贺晓桐微微一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肚子装了两个宝宝,当然要比我胖了!” “可是你多了我两个月耶,而书上说怀孕后期,宝宝成长加速,孕妇会胖得更多。” “那又怎样?你会有两个可爱的宝宝。”饶子微眉开眼笑的频点头。 闻言,她露齿一笑,“是啊,我就要有两个宝宝了!只是……”她嘟起了嘴儿,“我现在走路就像是一座小山在移动呢,尤其是爬楼梯简直累死了!” 饶子微侧身凝视着妻子,怀孕的女人确实是最美丽的,她那张精致的美颜闪动着动人的柔光,令他每每凝睇都涌起一股悸动。 饶子柔知道大哥又陷入感动的情境之中,看他那样疼惜呵护晓桐,她也替晓桐高兴不已,她找到的是一个好男人,反观自己呢? “郑意伟那个白痴!” 饶子微和贺晓桐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开来,子柔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最近她常常不经意的骂起郑意伟。 饶子柔看他们两人朝自己望,她捂住嘴,翻翻白眼,“我又在‘念’他了,是不是?” 见他们点头,她耸耸肩,“呼!没办法嘛,谁叫你们刻意的不去提他,不管是爸妈还是朋友,甚至是郑妈妈和郑爸爸,他们对自己的儿子也是绝口不提,好像他不曾存在过。”她吐了一口气,“可是他确实存在过,当然,就不知他现在是不是死了!” “子柔!”贺晓桐倒抽了一口气。 “不打紧的,晓桐。”饶子柔笑笑的做出健美的手势,“我很强壮的,不管是在身体或心灵上。” “可是……” 她摸了摸前阵子剪掉的及耳短发,“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很关心我,也很担心我会不会像夏莲芳做出轻生的事,所以每天至少都有一人伴着我。” 她感激的笑了笑,“其实你们该了解我的,我绝不会做傻事,因为我必须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且,有了宝宝之后,我更要让自己活得更健康更美好,这样我才能孕育出最漂亮、最英俊的宝贝。”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这样的自觉,所以我不会去避谈郑意伟,毕竟我爱他,因为爱他才有肚子里这上天赐给我的两个宝贝,所以对他,我还是会心存感激的,当然……”她俏皮一笑,“有时还是忍不住的骂他几句,出出气嘛!” 饶子微夫妇无言,子柔成熟多了,让他们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电脑荧幕出现她的号码及名字后,饶子柔朝他们眨眨眼,“我和宝贝们‘见面’的时间到了,我先进去了。” 饶子微看着妹妹臃肿的身躯稍稍吃力的起身走进诊疗室后,不舍的道:“意伟是个傻瓜!我妹妹这样的爱他。” “嗯,而且他一定会后悔的,他错失了每月产检时藉由超音波,可以清楚的看着宝宝五官和身体各个面貌的美妙感受。” 饶子微将妻子拥入怀中,赞同的道:“是啊,他不知道自己错失了生命中最大的喜悦!” 第八章 这几个月来,饶家非常热闹,因为饶子柔怀孕,除了郑琮国夫妇不时带补品过来为她补身外,连夏威华夫妇也不时过来关切,因为他们尝过丧女之痛,所以对饶子柔非常关心。 这两对夫妻加上也同样半退休在家的饶豪青夫妻,有了更多的时间交谈,过去的一些裂痕也逐渐抚平…… 这会儿,三对夫妻同坐在前院草坪的凉亭里,桌上有着甜点、凉饮,还有一堆热呼呼的药膳,那都是为了此刻正在一旁泳池里游泳的两名孕妇准备的。 饶豪青瞥了坐在泳池旁却没下水的儿子一眼,忍不住笑开了嘴,“医生都说游泳对孕妇是有益的,子微却紧张兮兮的,像个救生员一样在旁待命!” “他是第一次当爸爸嘛!”杨欣欣笑眯了眼。 郑琮国夫妻也不由得点点头,不过,若不是那个家庭医生仔细的向他们详述游泳的好处,他们也是担心得很,毕竟子柔肚子里有他们两个宝贝呢! 李琪注视着饶子柔舒服的在水上优游的模样,心儿一酸,红着眼眶轻声感叹,“她好幸福,其实莲芳也能这样幸福的。” 闻言,郑琮国夫妻喜悦的脸色一僵,歉疚的道:“对不起……” “不!”她摇摇头,“这段时间看着子柔,我有很深的感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莲芳的死不能全怪意伟。” 夏威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也有同样的感触。” 饶豪青夫妇欣慰的点点头,知道他们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我们没有将莲芳教好,她一向怯懦,没有子柔来得坚强,也没有她懂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李琪顿了一下,咽下喉间的苦涩,“若说是意伟害了她,倒不如说是我和威华没有适时的拉女儿一把。” 她凝视着饶豪青夫妻,“是你们教会了我这一课,你们没有责备,只有支持,还给子柔一个温暖的家,那时的我们只是一味的责备莲芳,更气她背离了子微的爱,让我们两个老的没有颜面来见你们,我们只是感到羞愧……”她泪流满面的继续道:“是我们将莲芳逼上死路的,在她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竟狠心的将她拒绝在门外!” 夏威华拥着哭倒在他怀中的妻子,眼泛泪光。 郑琮国和张美欣对视一眼,内心还是满满的歉疚。 “都是我们没有将意伟教养好,是我们的错,威华,李琪,请你们原谅!”郑琮国长叹一声,一脸羞赧。 “不,我们……”夏威华突地住了口,愣愣的望着大门处。 “怎么了?”饶豪青蹙紧眉头,回头看了一下,见到大步朝他们走来的郑意伟,他不由得喃声道:“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郑意伟虽然在飞机上已频作心理建设,也猜测过许多碰面的可能状况,但惟独没有想到所有的关系人居然全都在这儿,而且,还包括夏莲芳的父母! 他步向前去,看着众人错愕的神情,准备接受他们的指责炮轰,然而,他的出现显然太令人意外了,过了半晌,他们仅是哑口无言的瞪着他。 他润润干涩的唇,“我回来了!” 郑琮国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走近儿子后,扬起手用力的掴了他一耳光。 “琮国!”张美欣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赶忙不舍的查看儿子红肿的脸颊,“都红了!”她眼眶泛红的看着丈夫,“儿子回来了不好吗?你难道忘了他到澳洲是要去自我了结的?可是他回来了,那代表他愿意回来负责了,你还打他!” 夏威华仔细的打量仍旧俊美的郑意伟,不过,他的确变了,不再是以往那个自傲轻浮的郑意伟,相反的,他整个人被一股忧郁的气质团团围住,感觉上比以往沉稳了许多。 “人总是在经历挫折后才会成长!”夏威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这个鼓舞的举止令郑意伟讶异的瞪大了眼。 夏威华笑了笑,“你这次做对了,上天给了你另一个机会补偿你曾犯下的错误,可见得你是上天眷恋的人,你要懂得惜缘。” “夏伯伯……”喉间的酸涩几乎令他挤不出话来。 夏威华再次拍拍他的肩,再看看郑琮国,“要记取我们的教训,当孩子迷途知返时,一定要适时的拉他一把,而不是将他推拒在门外。” 张美欣感激的泪水溢出眼眶,她哽咽的对着夏威华道:“谢谢,谢谢你,威华。” 杨欣欣与丈夫欣慰一笑后,举步走到郑意伟的面前,“坦白说,身为子柔的母亲,我也很想打你一耳光,可是威华说的对,上天又给了你一个机会,就是让你赎罪,我不该再苛责你!”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惊愕的站在游泳池畔的饶子柔,“跟她好好谈谈吧。” 他转过身去,见到一身泳装却是大腹便便的饶子柔时,不由得一呆。 饶子微轻轻的搂着贺晓桐走近他,“好好的跟子柔谈谈,你既然选择回来,那么,就表示你还是个男人……” “子微,我……”郑意伟愧疚的低下头。 “别再让遗憾的事发生,这是我惟一的要求。”饶子微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越过他,和众人一起走入屋内,让他们两人独处。 郑意伟杵在原地,凝视着和他距离约五公尺远的饶子柔,她真的臃肿好多,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她比以前还漂亮。 阳光柔柔的照在她身上,合身的格子泳装撑起她圆滚滚的大肚子,有点好笑却又有着更多的感动,她圆润的脸蛋看起来健康红润,原本小巧的下颚现在竟成了双下巴…… 饶子柔知道他震惊的忙着上下打量她这圆得不能再圆的孕妇,反正她就是这么圆,所以她也不怕他看,只是……她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以抑制住一股冲向前去抱住他的冲动,他回来了,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她实在好高兴好高兴。 看着他终于迈开步伐一步步朝自己接近,她想着要如何向他说出心中的喜悦,然而,脱出口的头一句话竟是,“你没死嘛!”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受不了的朝天翻翻白眼。 郑意伟忍不住笑了,看来她怀孕了心情还不错,“很明显不是吗?” 她将身上的大毛巾绑在腰上,“我这儿也‘很明显’,不是吗?” 他深吸口气,重重的点点头。 她越过他走到凉亭上坐下,看着他跟着在一旁坐下后,才继续道:“怎么,舍不得死了?”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沉重,“不知道,飘飘荡荡了五个多月,好几次也几乎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总是想起你……” 她的心脏“咚”地漏跳一拍,凝视着他问:“为什么想起我?” 他摇摇头,一脸困惑,“不知道,也许是怕你真的怀了我的种。” “什么?”她嘟起了小嘴,她还以为他也爱上了她呢!她不开心的睨了他一眼,“那现在呢,我真的怀了你的种,你想怎么样?” “结婚!”他干脆的道。 她的心脏再度猛烈的撞击了一下,迫使她不得不暗自吐气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原因呢?就因为我怀孕了?” “我该负责任不是吗?每个人都觉得我该负责……” “你!”她气愤的站起身怒指着他的鼻子,“什么叫每个人都觉得你该负责?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他坦言道,“我只知道我得阻止你……” “阻止我重蹈覆辙是不是?怕我和夏莲芳一样?”她气呼呼的双手扳腰,“我早说了,我和她不一样。” “可是我以为你也想要一个婚姻!”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当时夏莲芳就是要一个婚姻,他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不要你以为!”她白他一眼,“你回来就因为要确定我有没有怀孕,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死,是吗?” “不!”郑意伟神情渐冷,女人真的很难伺候,他不知道他都愿意重拾这身臭皮囊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了,她却还不知足。 “你的脸色干么那么冷?你最好把话说清楚,说你回来做啥!”她撇撇嘴角。 “威尔森找到我……” “原来是他揪你回来的,所以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抓回来的?”火冒三丈的饶子柔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他抿紧了唇,“很显然你没有耐性听我说完话。” “因为你说的全是听不进耳的屁话!”她气愤的连脏话都出笼。 他上下打量着她,冷冷的道:“我希望不是你变形的身材让你学会讲脏话!” “我是肿了、圆了,但在你没有出现以前,我的心情是好得不得了,更不会说脏话!”她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 “那是我不该回来了?”他咬牙迸射。 “本来就是!”她怒不可遏的再送给他一记大白眼。 他的脸色很难看,到现在为止,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他眼神一冷,“很好!再见!” 见他冷峻的转身就走,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沸腾的怒气,她一把拿起桌上的冷饮泼向他,冰水夹着冰块弄湿了他的上半身。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冷漠的道:“你永远只会拿冰水泼人吗?” 她愣了一下,想起当时在“洞口”时,她也是拿起一桶冰桶泼向他,她咬咬下唇,“那是因为有人老是不懂得‘清醒’的过日子!” “谢谢你的教诲!”他老大不爽的转身离开。 “你走好了,反正从我得知怀孕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将你算在我们这一家子内,我会自己照顾他们长大,当然,待他们懂事后,我也会老实的告诉他们,他们的老爸是多么没种的男人!” “他们?”郑意伟停下脚步,再度回身向她走近。 她喝了一口饮料,润润喉咙,仰起下颚睨视着他。 “你为什么说‘他们’?” 她得意的笑了笑后,明眸皓齿的容颜突地一冷,“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面对她的冷凝,他无暇顾及,忙将目光移向她过大的肚子,算算日子,孩子应该才五、六个月大而已,难不成…… 他皱起了两道浓眉,“不会是双胞胎吧?” 饶子柔摸摸肚子,横他一眼,“没错,而且还是龙凤胎。” 他愣了愣,天啊,还是龙凤胎! “一次两个,够我忙的了!”她睨他一眼,“为了让他们长得头好壮壮,我要去冲个澡,好好的睡个午觉,然后再喝个下午茶,再来等着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再休息一下,洗个澡睡觉去。”她站起身,很努力的以优雅的姿势转了一圈,“看吧,我将自己安排得很好,所以你可以再滚到大西洋的那一边去‘死’!” 他杵在原地,看着她略显笨重的朝客厅走去。 两个?还是一男一女?真不知道孩子会长得啥模样?而他们会喊他爸爸……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思索起这些问题时,他吓了一大跳! 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他根本没想到“爸爸”这个名词,不知为何,他的肩膀一下子突然变得沉重许多,而且还有一股逃开的冲动…… “子柔,你怎么那么傻?他都愿意娶你了,你为什么拒绝?” “你这傻孩子,幸福到了眼前,还将它推出去!” “你在气他吗?可气归气,也该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是啊,他总是回来面对问题了,也愿意娶你。” “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两个孩子着想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饶子柔的耳边响起,她忍不住捂住耳朵,一一巡视着众人关怀的神情,还有那几张不停开阖的嘴巴,“好了吧!让我自己决定好吗?” 说来,她真后悔将自己和意伟中午所谈的话悉数和他们说,简直是自找罪受。 饶豪青夫妇、郑琮国夫妇、夏威华夫妇还有饶子微这对年轻夫妇看着一脸坚决的饶子柔,他们实在不明白她为何拒绝郑意伟的求婚,差点让郑意伟再次走出她的生命,好在饶子微在看到饶子柔一人进入屋子后,就连忙跑了出去,追上正打算离开的郑意伟。 饶子柔摊摊手,白了沉默的坐在沙发一角的郑意伟一眼,“难道你们不觉得他根本还搞不清楚自己要什么?” “或许吧,可是他总算跨出一步了,你可以给他时间让他察觉……”饶子微忍不住再次帮他说话。 “哥,你看他那个样子,不生气都难!”她怒火凝炽的扯了扯嘴角。 郑意伟吐了一口气,站起身,“对不起,很显然我再一次让你们失望了!” “不会的,意伟,妈相信你已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了,只是你的身心都尚未准备好。”张美欣清楚的看到儿子眸中的痛楚之光。 “是啊,大家都愿意给你机会,是不是,子柔?”郑琮国央求的目光移向饶子柔。 她撇撇嘴,也注意到父母投射过来的指责目光,她耸耸肩,“随便你们,不过,一个不能主宰自己生命的人又怎能得到快乐幸福?而一个无法让自己幸福快乐的人又怎么能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幸福快乐呢?”语毕,她走上楼去,留下一室细细思索的众人。 饶豪青拍拍郑意伟的手,“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能被她爱上就是件幸福的事,或许你还不懂自己的心,可是我们大家都愿意给你时间,请你也要加油好吗?” “莲芳的事已是过去,我们也跟着成长了,意伟,我们希望看到你和子柔能有好结果。”夏威华握紧了妻子的手轻声的道。 李琪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他,“这几天我曾梦到莲芳,她很开心的跟我道别,说她要去投胎了,她很抱歉她的怯懦伤害了我和威华——”她哽咽一声,“也许这说来很不真实,可是我愿意相信这个梦是真的,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该走,请你鼓起勇气,好好的对待子柔和你的孩子好吗?” 被众人鼓舞的目光包围着,郑意伟突地觉得已被厚厚的冰霜覆盖许久的心房在刹那间变得好温暖好温暖…… “郑意伟,你别老跟着我好不好?” “郑意伟,你烦不烦啊! 百货公司内,饶子柔放下手中选购的奶瓶,回过身瞪着亦步亦趋的郑意伟,“郑意伟,你到底想怎么样?跟了我三个月还不够吗?你不烦,我可烦死了!” 郑意伟忍俊不住的提起嘴角偷笑,真没想到,如今说这些话的人由他变成了饶子柔,真是报应! “你也尝到被人跟班的滋味了!”他戏谑的拿起一盒奶瓶组合,“要这些吗?我以为你要喂母奶!” “那是我的事!”她脸儿一红,“谁知道我有没有足够的奶水给两个小娃儿吃?” “你现在的罩杯都到f了,我想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f,我们又没有亲热……”她倏地住了口,忿忿不平的道,“我真白痴,你一天到晚跟东跟西的,当然知道我换了胸罩,搞不好那一摊还是你刷的卡呢!” 闻言,他再度微扬起嘴角,看来她真的是被他搞糊涂了,那天在内衣专柜,她试穿好胸罩后,一出试衣间看到他如鬼魅般出现时,气得连胸罩都不买了,还是他在后面刷卡帮她买了之后,送到她家去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简直阴魂不散!” “你的脾气愈来愈差了,不过……”他开玩笑的打趣道,“你本来的脾气也不怎么好,所以你的名字才有个‘柔’字吧!” “少在那儿讽刺!”她横他一眼,“而你呢?郑妈妈显然也取错名字了,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伟’字的‘意’思!” 他感觉两个人可能又要起争执了!虽然答应了众位长辈,他会守着她,直到她点头应允和他结婚,所以他也知道要多让让她,可是有时候他还是受不了她的犀利言词。 “‘伟’字就是要你这个男人懂得担当,勇敢的面对现实!” “我现在就是在担当我该担负的责任,勇敢的面对你也愿意娶你,这难道不对吗?”他眸光一冷,心中怒意又起。 当然不对!这只驴子,他要娶,她就得嫁啊?她要他勇敢面对的现实是“他爱她”!说东说西说了一大串,就是不肯承认他爱她!她心中嘀嘀咕咕的,满怀的怨怼。 “不对就是不对,你是被我爸妈、你爸妈,还有夏爸爸、夏妈妈、大哥、晓桐,还有那群‘八卦会’的难兄好友逼的!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没有人能逼我做什么,若我真的不愿,我大可以再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当我的缩头乌龟!”他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他已竭尽所能的在做了,她还不知足! “那你愿意的理由是什么?背后的动力是什么?”饶子柔怨恨的嘟起了小嘴,低头望着架上琳琅满目的婴儿用品,在心中默想,说“我爱你”啊,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嘛! 郑意伟无言的凝视着眼前为自己孕育两个宝宝的女人,无疑的,他爱她,可是他却说不出口。他自我嘲讽的笑了笑,当他是花心大少时,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像喝白开水一样的简单,但面对自己真爱的女人,他却吐不出这三个字。 他明白是对她的爱,令他全然放弃了那漂泊的流放生活,也是因为她,他迟迟无法解决这个早无眷恋的生命,她成了他孤苦心灵的避风港,恬美的笑靥及俏皮的神情,甚至一个白眼或怨怼,都温暖他冰封的内心,有时还激起熊熊火焰……然而,他的心被困住了,对夏莲芳的内疚困住了他想呐喊的爱情。 他伤害了爱他的女人,还有一个小生命,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残酷事实,他挣脱不出这样的痛苦之网,他觉得自己不能得到幸福,因为他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且,他也无力释放那困守心灵层层叠叠的悲恸,只能任由盘踞心坎的蜘蛛网愈织愈密…… “为什么不回答呢?你心中一定有答案的。”饶子柔抬起头来凝睇着他那布满痛楚无助的黑眸。 “别逼我!” “不是逼你,而是要你认清楚自己的情感。” 郑意伟苦笑一声,“我早已将一生的情感抛光了。” “骗人,那你何苦守着我和孩子?”她眸中闪起泪光。 “那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口是心非的道,“那是责任!” 她脸儿一白,忿然越过他身边,“我去你他妈的责任,我和孩子是我自己的责任,不需要你来负责!” 他怔在原地,无力的望着臃肿的她吃力的抱着肚子,往电梯走去。 第九章 贺晓桐生了。 病房外,一大堆被拒绝入房的媒体记者和影迷们守在门外,而病房内则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亲友。在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壮丁睁开眼睛的刹那,一瞬间欢呼声大起,每个人争相要抱上一抱,不过,饶子柔和郑意伟是例外,两人的脸色僵硬,显然才刚吵过不久。 威尔森拍拍郑意伟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你若不打开心里的结,你们的争执恐怕在宝宝出生后还会继续。”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尽力在做我该做的事。” 闻言,饶子柔嗤之以鼻,“是啊,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如何‘该死’的尽力!” 正忙着逗弄着小孙子的饶豪青夫妇闻言,拢起了眉头,再瞥了一眼显然也手足无措的郑琮国夫妇后,忙将小家伙转给夏威华夫妇,“吵吵吵,再一个多月都要当爸爸妈妈的人,还在吵!” 罗怡灵不平的为饶子柔抱屈,“饶爸爸,这不能怪子柔……” “难道怪意伟?”萧冠伟不以为然的打断她的话。 “是啊,意伟变了多少,我们是看得最清楚的,他现在简直可以当模范丈夫、模范爸爸了!”陈琨杰也为他说话。 “他有时还冷冰冰的对待子柔呢,那也能当模范丈夫?”罗怡灵冷哼一声。 “那是子柔要求太多了,意伟需要更多的时间。”饶子微也走了过来,他转头温柔的看着妻子,“再者,不管你们要谈论什么,我老婆刚生小孩,虚弱得很,请你们移到外面去聊,我们夫妻想单独的和宝宝聊聊天。” 饶子柔歉疚的看了贺晓桐一眼,“对不起——” “不打紧的,不过,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我们一样幸福。”贺晓桐真诚的祝福。 “你当然是最幸福的!”一个愉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黄金编导沈芝拿了一大束花走进来,一身套装的她还是漾满了自信及淡漠的气质,不过,嘴角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是亲近多了。 “沈芝!” 她的出现让众人颇感讶异,因为这一年多来她都在大陆拍片,众人已有许久不见了。 她越过众人将花送给贺晓桐,“恭喜!恭喜!”她来回看着一屋子人,“恭喜大家当了爸爸、妈妈、阿公、阿妈、叔叔、阿姨。” 沈芝在外的形象是冷漠的女强人,和这群偶尔才聚在一块的好友虽然比较和悦些,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随和”,所以,年轻一辈的众人都不由得拧起了眉头,颇具戒心的注视着她。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笑笑的挑挑柳眉,再接过夏威华手中的小娃儿,“来,阿姨看看,你可得好好记得阿姨哦,因为阿姨是个大忙人,大半时间都不在国内,不过,是我帮你父母牵的线,否则怎么会出现你这口小娃儿呢?” 语毕,她眼神突地一溜,转到大腹便便的饶子柔身上,“你也快生了吧?” 饶子柔点点头,但警戒心一起,毕竟这个“利益挂帅”的沈芝的脑子是非常的不简单,她一手导演了大哥和晓桐的情路,将两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她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一语不发的郑意伟,“你的日子不太好过,是吧?” 他倒抽了一口气,他们俩曾同窗过,她敏锐的洞察能力和纤细的思绪曾为她赢得“女魔头”的封号,因为每当她“算计”的事总能手到擒来,不过,被她算计的人可不好受。 沈芝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笑了笑,再次将目光转向夏威华夫妇,“你们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夏威华夫妇俩对视一眼,勉强一笑。 沈芝低头看了挥舞着小拳头的小娃儿一眼,“如果你们的女儿没死,这会儿你们应该也抱孙子了,对不?” 两人愣了一下,眼眶快速的红了起来,李琪更是无法控制的掉下两行热泪。 而众人闻及这一席话,个个神情苍白如纸。 “沈芝,你在胡说什么?”饶子微不悦的要抱回自己的宝宝。 然沈芝却一转身将婴儿递给脸上血色全无的郑意伟,瞅视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感觉?若是夏莲芳没死,她肚子里的娃儿一定会像他一样可爱。” 闻言,众人再次倒抽口凉气,屏息无语,一时之间,房间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到,一室的气氛凝结,众人将目光齐放在郑意伟的身上,看着他全身颤抖,低头望着无辜凝视着他的小婴儿。 他残害的就是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吗?郑意伟的脑海快速的闪过自己吊儿郎当的要夏莲芳去拿掉小孩的那一幕,他突地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一股急遽流窜的血气在四肢百骸里猛烈的翻腾滚涌,忽然,他好想吐,一回身急忙将小孩递给子柔后,快步的跑出门外…… 而屋内,众人指责和批评沈芝的声音不绝于耳,连贺晓桐也不禁责备起她。 沈芝是有备而来的,就在众人骂得差不多后,她才高举起手,“我是在帮你们大家的忙,尽量帮你们成就一个最好的结局。” “是吗?”饶子柔难过的瞪她一眼,“你刚刚对意伟太残忍了!” “那当然是有用意的,而且——”她笑笑的看了众人义愤填膺的神情后,再拍拍饶子柔的手,“你不想要他承认爱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饶子柔错愕的看着她。 她得意的笑了笑,“别忘了我是著名的编导,在写作上除了灵感以外,也得多了解了解周遭发生的事,找点有用的题材。”她瞟向萧冠伟,而众人的眼光也顺着她的目光朝他注视。 他抿抿嘴,一脸委屈的道:“是沈芝定期打电话问我们这群‘八卦会’的谈论内容,而这阵子全是子柔和意伟的事嘛,我哪知道……”他低下头住口不言。 “好了,子柔。”沈芝正经的握起她的手,“只要你愿意将你的爱情故事给我当下一个写作的题材,我就有法子让意伟承认爱你。” “真的吗?” “那当然,爱情是一把钥匙,而承认了对你的爱,意伟才能从夏莲芳的事件得到真正的解脱,他困守的心灵才能得到释放!”沈芝亮丽的五官有着绝对的自信。 “我……我愿意!”思忖一下后,她重重的点点头。 “不,不行,沈芝的法子一定很折磨人的!”罗怡灵头一个出声反对。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毕竟从她刚刚对郑意伟说的那一段话就可看出她的“毒功”了。 闻言,沈芝转向美艳无比的罗怡灵,突然笑逐颜开的道:“你还是像以往一样的敏慧,怡灵,我会‘好好’记得你的,‘浪荡公主’!” 罗怡灵注视着她,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 沈芝走到满脸泪痕的夏威华夫妇身边,安慰的拍拍他们的手,“对你们两位老人家,我是比较抱歉,不过,饶伯伯、饶伯母和子微夫妇可以证明我的心肠虽不怎么好,最在乎的也只有钱,但是我对长辈绝对是好心的。”她保证的举起手,“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温天伦之乐的。” 语毕,也不待他们回话,她利落的回过身,拉起饶子柔就往门口走去,“为了计划能成功,细节部分就不在这儿谈了,各位,再见了!” 每个人来回的交换目光,虽然都有着担心,但也有着期许,因为“沈芝”和“成功”是可以划上等号的,而且,没有要求一分一毫,沈芝也完成了贺晓桐父亲的最后心愿,所以,她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而后的半个月,每个人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因为饶子柔变得很不一样! 她不再坚强乐观,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做什么事也有气无力的,老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食欲虽然仍好,但一张脸却愁眉苦脸的。 而郑意伟也是令众人非常担忧,从沈芝那天的一番“毒话”后,他的眼神变得更为抑郁,人也很阴沉,说的话寥寥无几,还好他整天仍紧跟在饶子柔的身后。 “他们两个‘大牌’呢?”罗怡灵今天睡得比较晚,一到饶家就看到早就来饶家报到的“八卦会”成员一个个瘫在沙发上。 “出门了!”威尔森俊美的脸上眉心纠结,他吐了一口气,“听饶伯伯说,他们两个昨晚在院子外待了一晚,饶伯伯、饶伯母还有郑伯伯、郑伯母,都劝他们进来,他们理也不理,所以他们老人家只好坐在客厅里守着他们,一直到刚刚我们来‘换班’,他们几个长辈才上楼去睡觉。” “那你们怎么全都在这儿?没人跟着意伟他们?”她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们。 “还跟啊?”陈琨杰和萧冠伟异口同声的叫道,“累都累死了,整天跟着两个闷葫芦逛大街,我们都快闷出病来了!” “我想有意伟跟着,应该没事吧!”威尔森抿抿嘴道,事实上,看着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一日又一日的虚度光阴,他也感到很无力。 “怎么没事,若两个人相偕一起去自杀呢?”罗怡灵担忧的嚷叫起来。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子柔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就算意伟和子柔都想死,也会顾及到肚里的孩子吧!”陈琨杰摇摇头。 “是啊,而且我相信子柔不是个会寻短见的人。”威尔森对这点倒是很有信心。 罗怡灵吁了一口长气,耸耸肩的道:“希望是如此了!” 大家交换了下眼神后,又继续大眼瞪小眼…… 饶子柔迈着沉重的步履走在台北街头,臃胖的怀孕身子像只企鹅般的晃动着,她两手护着肚子,小心的穿过一群群嘻嘻哈哈的青少年。 虽然没有往后看,但她知道郑意伟仍跟在她的身后,她偷偷的以眼角瞄了一旁的镜墙一眼,他那张俊逸的脸孔仍透着淡淡的哀愁,随意扎在脖子后的马尾更衬出他的颓废气质,不可否认的,若不是他脸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哀容,和他交错而过的几名y世代辣妹可能会向前搭讪吧! 思绪间,饶子柔也把握住这片镜墙的机会,眼睛骨碌碌的四处望啊望的,内心不由得欢呼起来,太好了,终于没有那一长串的拖油瓶了! 她赶忙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联络回大陆拍戏的沈芝,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后,切断手机,突然加快步伐走到路边,叫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和她有一段距离的郑意伟正陷入沉思,他想着自己的孩子会是啥模样?而莲芳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模样? 层层叠叠的歉疚及不安覆盖心房,那层叠的乌云丝毫没有散去的征兆,反而愈叠愈厚…… 轻叹一声,他抽离思绪,看了前方一眼,却错愕的发现饶子柔不见了! 他苍白了脸,大步的越过众人找寻,却遍寻不着,“糟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心急如焚的他问着一个个路人,“请问你们刚刚有没有见到一名孕妇?” 终于在一群打骂嬉戏的青少年中问到她好像招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去哪里了?”他站在路旁,手足无措的瞪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喂,转到新闻台好吗?你没看到一旁的字幕正跑出一段耸人的新闻吗?”罗怡灵一手敲着正频打呵欠的箫冠伟。 他看了字幕一眼,“行政院新闻……拜托,政治有什么好看的?”他继续将目光盯着男女主角正打得火热的文艺片上。 “黑仔!”她受不了的白他一眼,一手抢过他手上的遥控器,“我说的那一段已经跑过去了,那是一个孕妇跑到十层楼高的顶楼自杀的新闻!”她边念边转到新闻台,此刻,刚好播出live画面。 而在看到镜头由远拉近,照出饶子柔那张美丽圆润的脸蛋时,“八卦会”的成员均倒抽了口凉气,随即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夺门而出。 不过,罗怡灵一手挡住箫冠伟狂奔的身子,“你先等等,你去喊醒伯父、伯母,然后再打手机给我,我们会在路上查出那栋大楼的位置,你再载伯父、伯母他们赶过去,听到没有!” “我们也得联络在坐月子中心的子微和晓桐。”陈琨杰蹙着眉道。 “没错!还有意伟,看看他是不是也在那儿!”威尔森也赶忙提醒。 “好好好,我知道了!”萧冠伟见他们一下子全冲出门外没了影,他赶忙回身往楼上跑,一边还大喊着,“死了,死了,饶伯伯、饶伯母,你们赶快起来啊,郑伯伯、郑伯母,死了,死了……” 饶子柔一脚跨在墙外,庞大的身体斜坐在大楼顶端的外墙上,这会儿的阳光虽然温煦,但脚下的冷风却是呼呼作响,她咽了一下口水,看着裙子被风吹得起舞,而裙底是冷飕飕的。 她向下看着因她这举动而交通管制的路面,云梯车已在一旁待命,路面也摆放了一个吹好气的大型救生垫,警察、救护车都在,还有一大群的媒体记者及摄影机…… 果然是浩大啊,不过付出的社会成本还是太大了,想想真是有点内疚,但就让她自私一次吧,为了她可贵的爱情。 “子柔,别做傻事啊!” “是啊,有话好好谈,想想你肚子里的两个宝宝。” “是不是意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可以要他来跟你道歉——” “没错,你要他跪着也行,千万别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郑妈妈求求你!” 随后赶到楼顶的饶豪青、郑琮国夫妇心惊胆战的注视着她,好言相劝只为求她离开那可怕的外墙。 “子柔,你不是说你不会像夏莲芳吗?”从坐月子中心赶来的饶子微脸上血色全无,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乐观的妹妹居然想跳楼自杀。 “是啊,不是说你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吗?”威尔森简直快急疯了。 罗怡灵大声疾呼,“子柔,别做个缩头乌龟啊!” 陈琨杰叹了一声,眼眸全是忧心,“多想想你父母还有郑伯父、郑伯母,还有意伟,你不是爱他吗?你若真的做了这愚蠢的举动,意伟这后半辈子就真的只能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生活了!” 饶子柔一语不发的巡视着众人,内心却是嘀嘀咕咕的,这些道理她都知道,她更不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可是那该死的可以结束这一场“闹剧”的男主角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别说了,意伟人呢?我只想跟他说!” 见她终于开了口,大家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忙着打手机试着找郑意伟,但仍如他们两个钟头前试的一样,电话根本无法接通,而记者们也忙着做现场报导,呼吁郑意伟在见到这则新闻后,赶紧来现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郑意伟出现了。 大家屏气凝神的将目光齐聚在他脸上,没有哀伤的表情,有的只是奔腾的狂野怒火。 “你是什么意思?”他冷冷的瞅视着她。 饶子柔愣了一下,怎么他不是像其他人忙着安抚她,还怒不可遏的? “我问你,你是什么意思?”他火冒三丈的冷睨着她再问一次。 有没有搞错啊?他比她还凶?她端起了面容,不悦的道:“我什么意思?”她晃动着脚,再侧脸向下看了十层楼的高度一眼后,“这意思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你想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不然呢?总比这后半生都得成为你心不甘情不愿负担的拖油瓶还好吧!” “谁说你是我的拖油瓶?” 她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每天跟着我东走西晃的,你不累?你不是希望摆脱我和孩子吗?可是你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表明,因为有太多人压着你要你扛起我和孩子们的责任。” “我说过没有人能逼我做什么。”郑意伟冷峻的盯着她,“我有心在弥补我的过失,是你不肯给我机会。” “才怪!”她忿忿不平的道,“我这孕妇已经够心神不宁了,你呢?更像个游魂,也不知在跟什么?连我这个‘庞然大物’都有法子跟丢,你还说你有心?” 这句话可是百分百的埋怨!他抿紧了薄唇,坦言道:“你这半个月来的情绪很难捉摸,我有些手足无措。” 饶子柔嗤之以鼻的摇摇头,“那你可以打破沉默跟我谈啊。” “谈什么?” 闻言,她简直气炸心肺,“连谈什么你都不知道,那还说什么有心无心?” “就因为如此,所以你以自杀来威胁我?”他眸中冷光一闪。 她愣了一下,气冲冲的道:“是又如何?你不也想自杀过!” “快当妈妈的人,不该如此孩子气的。” “这……这……”她咋舌的瞪着他,他该死的怎么那么冷静?居然还批评她的不是? “意伟,你在干什么?你没看到子柔已经一脚悬空了?”郑琮国忍不住出声提醒。 “郑爸爸,没关系!”饶子柔瞪了郑意伟一眼,“就让他说,你们谁也不要管!否则我两脚一起悬空。” 闻言,众人赶忙噤若寒蝉。 “饶子柔,你这出闹剧演得够久了。” “是吗?”她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我觉得一点都不久,因为你来到这儿都不到十分钟呢!” 郑意伟深吸了一口气,铁青着脸冷声道:“可是你又知道在发现你不见后,我像个疯子沿着街道找你?四处问人有没有看到你?在得知你可能搭计程车离开东区后,我上了计程车吆喝着司机到任何你曾经到过的饭店、书店、服饰店一直到司机听到新闻跟我聊起,我才要求他开大音量,在知道你居然跑到这儿自杀的新闻后,我大声咆哮的要他闯红灯超速的赶来这儿?” 闻言,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很坚强吗?不是扬言就算没有我也会好好生下孩子?那你为什么还想要做傻事?难道认为我的内疚还不够深?因我而死的生命还不够多?”他冷峻的俊颜冰得吓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辩驳。 “那是什么意思?”他大声咆哮。 “别吼我!”她怒不可遏的送他一记大白眼,“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的哑谜!” 这该死的家伙,他以前是花心大少时,“我爱你”随口就说,这会儿干么装蒜?! 饶子柔愈想心就愈酸,此时,不甘心的泪水盈眶而出。 “你哭什么?” “我哭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是吗?”她忿忿的拭去泪水,“那是因为‘责任’是不是?还有呢?有没有其他的?” 他愣了一下,脑子一下子清澈起来,原来——原来这就是她的“意思”,他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原来她要他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爱她! “没有了吧?!”她真是怨死了,原本她还希望不要吓他的,看来她不使出最后的撒手锏是没用的,她将另一只脚也移到墙外去。 “不,子柔,你别乱来啊!”众人的惊呼声再起。 郑意伟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阴霾的凝视着她。 “意伟,难道你还不懂吗?只要承认你爱她,她就不会做傻事了!”威尔森冲了出来,揪着他的领子道。 “我……”他说不出来,这样的场景令他心怯,众人期盼哀求的眼光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夏莲芳也是在这样的高楼跃下的,他一颗心被狠狠的纠紧着,他很想逃,也怕子柔会和孩子一起离开他的生命,可是除了逼迫自己以冷漠的怒火来掩饰他的惊惧及怯懦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饶子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个大笨蛋,都有人提词了,他照说不就没事了? 看来她不跳是不行了,若没有逼他说出那潜藏在心中对她的爱意,他一辈子也仅能活在夏莲芳的阴影下,永远无法坦然的正视他的情感! 她双手护着肚子,喃喃念道:“宝宝们,妈咪要跳了,你们要稳住!”语毕,她低下头以眼角偷瞄了停放在大楼左侧巷内的吊车,深吸了一口气,她注视着郑意伟,“只要我和宝宝们活着,我们便会成为你这一生永远也甩不掉的枷锁,所以我和宝宝们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再见!” 语毕,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她一跃而下。 “不!”饶豪青夫妇和郑国珠夫妇瞪着那没了影儿的空荡外墙,差点没有晕死过去,而“八卦会”的会员个个惊愕的呆立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风停了,阳光变冷了,郑意伟全身颤抖的瞪着饶子柔刚刚坐着的地方,面如白纸。下一秒,他双手握拳,从心坎深处呐喊出最深的痛楚,“不!我爱你,爱你啊,所以舍不得死,舍不得抛下你,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饶子柔,你听到没有?我爱你啊!” 一句句呐喊声穿透他内心层层叠叠的愧疚乌云,扯断了那盘根错节的哀恸蜘蛛网,他的心终于挣脱了久缠的梦魇,禁锢的心灵得到了释放。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都跳下去了!”威尔森气愤难平的打了他一拳。 郑意伟踉跄的退了一步,无力的跪下身子,他没有勇气往外墙探去,失去所爱的心似乎也跟着死去了。 然而一声声的欢呼声从楼下传出,连身子倚靠在墙面的记者和警察都跟着拍手欢呼起来。 这意谓着子柔没事?这样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郑意伟的脑海,他连忙起身跑过去,却见到令人错愕不解的一幕—— 饶子柔仿佛化身为古代女侠,有了飞檐走壁的功夫般,她俏盈盈的一蹬一蹬的蹬上墙台。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笑盈盈的站上墙台,在记者们的帮忙下,下了墙面往他走过来。 她不好意思的先向他身后那些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的亲朋好友吐吐舌头后,再笑咪咪的道:“这是沈芝教我的,你们瞧!”她拉了拉身后的一条钢索,再指了指他们身后左侧被人忽视许久的吊车,“这吊钢索当飞人,自然没什么事,不过……” 一见大家正准备开骂,她赶忙道:“我以为你们一定会警觉到这是沈芝导的一幕,所以不至于当真,但看你们脸色苍白肯定是吓坏了!”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虽然很冒险,可是对我而言是有代价的,所以你们别急着骂我好吗?沈芝说,等到她从大陆回来后,你们再念她吧!呃——这些配备场景等等,她早交代给她手下的人了,而且都是经过双重的准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想沈芝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她回过头,指指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假警察和假记者,他们其实全都是演员。 饶子微拍了额头一记,和众人的目光交流着,他们结结实实的又被沈芝玩了一回。 而被这情形所引来的警察和记者在得知原来只是“演戏”之后,也只能以“虚惊一场”来回报警局和电台。 郑意伟颤抖的伸出手,猛地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大吼,“该死的,竟然这样吓我! “不这样,你怎么肯承认爱我?”饶子柔无辜的掏掏耳朵。 他倒抽了口凉气,“别再这样了,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再说一次!”她笑笑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他愣了一下。 她嘟高了小嘴,“不是要我再当一次空中飞人吧!” “不!”他抱紧了她,含情脉脉的道,“我爱你,我爱你……” 尾声 两个半月后,郑家在晶华酒店摆了上百桌的结婚喜宴兼满月酒,饶子柔的身材尚显圆润,不过丝毫未减她的美丽,一身的白纱甜蜜可人,而新郎倌郑意伟左右手各抱一个娃儿,当爸爸的自豪之情溢满神情。 这次婚宴的主婚人总共有三对,除了郑琮国夫妇、饶豪青夫妇外,还有夏威华夫妇。 郑意伟在挣脱了盘踞心坎的内疚哀恸后,采纳了沈芝的建议,认夏威华夫妇为干爹、干妈,代替夏莲芳来孝顺他们,以实际的行动补偿自己犯下的过错。 因此,夏威华和李琪这会儿喜气洋洋的以主婚人的身份来讨房媳妇,更令他们开心的是他们除了有儿子、媳妇外,还有一对人见人爱的孙子、孙女。 沈芝在安排处理好每一个环节后,才从大陆返台参加今日的盛宴,而“八卦会”成员及几名长者虽然对她这次教子柔的法子不表苟同,但又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她,今日恐怕也不会有如此美好的结局。 饶子微和郑意伟在和众人寒暄几句后,退到一旁,凝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宝宝后,不由得露齿一笑,然而,在瞄到拿着一杯红酒走到妻儿旁的沈芝时,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这个女人!”回想自己跌跌撞撞的情路,饶子微不由得摇摇头。 郑意伟爬爬刘海,扯扯嘴角,“对她,我是又爱又恨,我想你的感觉和我应该一样。” “是啊,不过我倒希望她多些时间在外地拍戏,别老算计我们这群老朋友。” “我也是这么想。”郑意伟无奈的点头后,举起杯子和他的杯子轻敲一下。 “不知道她下一个算计的是谁?”他们看着她拿着酒杯走到正好落单的罗怡灵身旁,只见她低头说了几句话后,罗怡灵那张美艳明亮的脸蛋倏地一白。 “看来答案已经揭晓了。”郑意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上天保佑她了!” 两个男人笑开了嘴,明白日后将会有另一场戏等着让他们看! 想一窥饶子微和贺晓桐坎坷的情路吗?请看《爱情转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