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转台》 第一章 "真--真的是我吗?"贺晓桐交缠着十指,神情激动地凝视着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后的沉芝。 沉芝嘴角微扬,但淡漠的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身为最擅长发掘演艺界新人的编导,一旦发出为新剧选角的消息,她的办公桌上便堆积了成千上万封为求面试的资料信件,其中亦不乏一些过气或只在荧光幕上一闪即逝的圈内人。 而这原因无他,只要捱得过她特训而成为该剧要角之人,莫不在星河上大绽光芒、坐享名利。 思绪间,沉芝瞟了贺晓桐一眼,这张精致纯洁的美丽脸庞并不是她这次雀屏中选的主因,毕竟比她美丽的女子不少,不过她身上多了一股单纯与感性的混合气质,很符合这次剧中女主角的特质。沉芝将桌上已拟好的契约书移到她面前,"你看一看,若没问题,一星期后就可以到我为你安排的台南住处去。" 贺晓桐那双翦水秋瞳迅速盈满泪水,她颤抖着手掀开契约书的第一页,当"贺晓桐"三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明白这不是梦,她真的被沉芝这名"黄金编导"选中了,历经三个多月的等待,到半个月前被通知面试,幸运之神终于降临了。 沉芝放松的靠向椅背,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频拭泪水、细看契约条文的虔诚脸蛋,当初和她面试时,自己曾问她为何想入演艺界……"我需要钱,除了抢银行外,闯荡星河似乎是最快的赚钱方法,当然,靠身体也能赚钱,虽然有知名的企业第二代要包养我,不过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人身体的价值只有一次,第一次的付出才是最值钱的,我不想那幺快就浪费掉这惟一的一次,所以--"贺晓桐黑白分明的眼眸闪过一道决心,"除非你放弃我,否则我不会为了钱而接受男人的包养。" 不可否认的,贺晓桐确实是个很有个性的小女孩,而这个坦白的答复亦让她对这张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凈脸庞有了另一层认识,随后,几个问题下来,更让她看清楚这名才二十五岁的女孩,生活上已历练不少,思想相当成熟。 半晌,贺晓桐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笔在契约书上签好名后,神情转为愉悦的抬起头来直视着沉芝,她将其中一份契约书递到沉芝面前,局促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过于激动了,不过,我实在太高兴了。" 沉芝微抿了一下唇瓣,三十二岁的成熟脸庞仍无太大波动,毕竟她只给贺晓桐一半的机会,而另外一半要靠贺晓桐自己去争龋她倾身向前接过贺晓桐手中的契约书后,翻看了一下便点头道:"诚如契约书上所注明的,往后的三个月,你必须忘记你的脚还能行,而改以轮椅或拐杖的辅助过活,在现实生活中饰演行动不便的女子来揣摩我剧中那名无助却渴望爱情的孤女,之后,还必须通过我的考核才能真正成为新戏的女主角,我想你都看清楚了吧?" 她战战兢兢地频点头。 "考核的方法上面也写得很清楚,只要你伪装行动不便女子一事没有让你附近的邻居识破,那便通过考验,否则,我会另外选角。"沉芝边说边端起桌上已变冷的咖啡。 "这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她轻咬下唇,不知该如何启齿。 沉芝啜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你父亲在医院的诊疗及看护费用我会帮你代垫,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到台南去,当然--"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额一百万元的支票,"这是你这三个月的生活费,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在剧中的角色是一名生活刻苦的女孩子,没有工作,只能依赖离世双亲遗留的一百万元过活,你该如何应用这笔钱,你应该心里有数。" 她明白地点点头,她早听闻沈芝训练新人的做法便是安排新人在现实环境中以剧中人的角色及性格生活,进而使其能融入该剧角色,而这也是为何在沉芝的训练下,每个新人都能成功的一炮而红的主因。 沉芝放下杯子,从抽屉里拿出已完成的半本剧本,起身走到贺晓桐身边,"这是前半部剧本,女主角的生活环境及身世都有交代,你尽可能的依她的生活模式及个性在台南生活,而旁人对你的态度就是你磨练内心戏及演技的最佳催化剂。"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的做法,一旦你不能成功的饰演该角,这一百万还有我代垫你父亲的医疗费,你得全数归还。" 闻言,贺晓桐脸一白,接过剧本的手微微颤抖,虽然早知沉芝的做法,但她仍不免心惊胆战,若是她失败怎幺办?不,不会的,她念的是戏剧系又是班上的佼佼者,虽然毕业后这几年为了父亲的病,只能委身在一间小公司当上班族,可是她相信既然她能在此次面试中脱颖而出,那她也一定能成功的饰演该角。 沉芝瞥了她惨白的脸色一眼,突然问道:"你谈过恋爱吗?我指的是刻骨铭心的那一种。" "没--没有!"她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在台南时也找个对象谈一谈,用心地恋爱,对你剧中苦恋的内心戏会很有帮助的。" "呃--是!"贺晓桐再次愣了愣,手足无措地回答,只是在内心,她对这项建议却感到不踏实,她一直认为爱情是很神圣的,所以她虽然谈过几次恋爱,但在激不起火花下,她便理性的分手,可现在沉芝却要她一个假装行动不便的女子谈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可能吗? * 台南 饶子柔噘着一张小嘴儿瞪着伫立在落地窗前的大哥饶子微,她从没想到一个女人的背叛,竟可以让一个原本如阳光般爱笑的男人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冷漠男子,这真的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吗? 她叹了一口长气,大而化之的她常被朋友们戏笑她是"神经大条"之人,他讽嘲她这辈子绝不会懂得爱情的魔力,不过,这会儿她倒是体验不少。 "大哥,你还不回台北吗?这两星期来堆积的业务都快将我淹没了,老爸和老妈还在欧洲度n次蜜月,你总不希望我向他们求救吧?" 默然不语的饶子微瞪着落地窗的玻璃反映出自己漠然的脸庞,嘲讽一笑后,喉间倏地涌上一股酸涩,这样一张天之骄子的俊美脸孔何时变得如此冷峻? "大哥!"饶子柔见他不语,美丽的脸庞闪过一道不耐,她大步的走到他的面前,仰头怒视着他,"大哥,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何况是夏莲芳头壳坏掉,才会跟那个烂男人郑意伟在一起,她也不想想这五年来大哥是如何爱她?你小心翼翼的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而郑意伟呢,花名在外,有几个女人被他搞大了肚子?是她搞不清楚状况?!"她不屑的嗤了一声,愈说火气愈旺,"不过,说来说去,最差劲的还是郑意伟,他可是你的好朋友耶,他也知道你有多爱夏莲芳,居然连''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都不懂,真他妈的!" 眼见妹妹叽叽喳喳的为他抱屈不已,饶子微虽想打断她的话,但还是忍住了,因为若没有让这个富正义感的妹妹将话说完,她可是会得"内伤"的,可是他真的烦透了,很希望她能闭嘴。 蓦地,一个晃动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将深邃的眼神移向对面那栋多年空屋,看着邻近的一名中年农妇拿着打扫器具入内。 他是在五年前买下这栋新建的三层楼别墅,而就他记忆所及,对面那栋被桂花及朱堇围绕的中古房子早就无人居住,而后,他和夏莲芳认识交往,常回来这儿居住,对面也不曾见过房客。 拉拉杂杂念个不停的饶子柔终于注意到大哥的心不在焉,不悦地撇撇嘴,再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她愣了愣,"咦,那栋老房子终于要出现人气了!" 闻言,他紧绷的脸孔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他这个妹妹是家里的开心果,虽然二十六岁了,但言行举止常常像个孩子,不过该成熟时,她也是很成熟的。 "我老是搞不懂大哥你,这儿虽然离市区不远,可是你这栋别墅旁都是一些''陈年''的老房子,你怎幺会想买这儿的房子呢?"说到这事,饶子柔仍是一脸不解,虽然这也是"陈年"的问题,但大哥从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饶子微瞥她一眼,他和父亲在商场上交际,处处是竞争压力,而这里的人单纯、环境宁静,他是一眼便爱上这栋白色别墅,尤其房子四周并无高大围墙,无形中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多了一股亲切平和的味道。 不过,妹妹是新新人类,追求的是便利迅捷的居家环境,因此他也不曾多费唇舌向她解释。 只是……他的俊脸突地一沉,这些日子,他的心态有了转变,他由衷的希望这栋白色别墅旁有高大的围墙,能为他抵挡附近邻居们近日对他的过度关爱目光。 见大哥还不理她,饶子柔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我话题是扯远了,可是不管我谈的是什幺,你连个回答都不给我,是不是?" 闻言,饶子微扯了扯嘴角,凝视着妹妹那张清秀的脸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林秘书将一些该处理的档案以传真或e-mail传给我,该处理的事我会处理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些日子要在这儿上班?不回公司了?" 他吁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耪,"我想静一静,你就先回台北好吗?" "大哥啊,我知道五年的感情是不短,可是为那种变节的女人伤心根本就不值得嘛!" "别多说了,反正有任何指示,我会直接联络你或林秘书,至于爸妈那边,你别多嘴,就连莲芳和意伟的事也别同他们嚼舌根,明白吗?" 她点点头,可是她没有把握自己能守口如瓶多久,毕竟大哥实在变太多了,甚至严重到已有些阴阳怪气。爸妈出去玩三个星期,她能不说,是因为同他们说了,他们也只能跟着瞎操心而已,不过,若大哥一直这样怪里怪气下去,那逼不得已时,她也只能召回打算在欧洲游玩三、四个月的爸妈。 "大哥,你邻居的婆婆妈妈们又往我们这儿瞧了,你一张脸就别绷那幺紧,否则我看她们都不好意思将手中那些包子、水果拿给你呢!"饶子柔注意到几个站在庭院前的老婆婆直朝着她招手,还指了指手上的包子、水果。 饶子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为其难的朝她们微扬嘴角,然而,这牵强的神色反而流露出一股冷漠的隔阂,令那几名婆婆妈妈互相交换目光后,便尴尬地相偕离开。 "你看嘛,大哥,她们亲手做的包子还有现摘的水果,可是我这个都市人的最爱呢,这下全被你这张阴沉的脸给吓跑了。"她瞥他一眼,受不了的频摇头。 他烦躁地顺顺刘海,他现在变得"面目可憎"了吗?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讨厌起这张俊脸了! 他闷闷地抿抿嘴,"子柔,你回去好不好?我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嫌我吵?"她柳眉微攒的嘀咕一句,随即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门口,而司机一下车,便从后车箱搬出一个折叠式的轮椅拉开后放好,再开启车门,而后,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女孩低着头一拐一拐的走到轮椅前,在司机的帮忙下,困难的坐进轮椅。 "不会吧,你的对门邻居居然是个残废的女孩子。"饶子柔拧紧柳眉道。 饶子微瞥了她上眼,没啥兴趣的回转身子步入客厅,"还是管好自己的事便成了!" 饶子柔撇撇嘴角。大哥真是差劲,只是被女人甩了而已嘛,何必过得像是世界末日?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她以前喜欢的那有如太阳神般的大哥! 她边想边将目光移向那推着轮椅转过身面向她的残障女孩。哇塞!是个大美人呢! 五官清丽、肌肤似雪,而一见她想拖着拐杖又想控制轮椅的手足无措样,饶子柔想也没想的就冲出客厅,一手接过她手上的拐杖笑笑的道:"我来帮你。" 贺晓桐错愕地瞪着眼前这一身时髦套装、长发及肩的美丽女孩,"这--"饶子柔一手拿着拐杖,另一手帮她推着轮椅,"我叫饶子柔,是你对面那栋别墅主人的妹妹。" 她边说边笑笑的对帮贺晓桐将两只行李箱提进屋内的司机先生点点头后,继续说道:"看样子你会在这儿住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对不?如果你也有呆望对面的习惯,那你肯定会见到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他的神情冷冰冰,阴阴的有点吓人,而那个人就是我哥子微。" 她低下头,朝显然被她叽哩呱啦说个没停而显得更加无措的贺晓桐笑了笑,"他长得超帅喔,笑起来更俊!只可惜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笑了。"她摇摇头,抬头仰望已是彩霞满天的瑰丽天空,喃喃说道:"我不记得是谁说的?失恋的人就是要让他忙得没有时间多想……""饶小姐--"贺晓桐惊愕地看着她突地将轮椅转个方向推向对门去。 "你叫什幺名字?"饶子柔弯下腰在她耳畔问道。 "呃--贺晓桐。"她呆呆地回答,"还有我不是住这边。"她不解地看着饶子柔将她推到眼前这栋漂亮别墅的前院里。 "我当然知道你不住这边,不过,要吃晚餐了,干脆先来我们这儿作客,我也帮你引见一下我哥哥,以后你有什幺不方便,打通电话叫我哥便成了。"饶子柔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俏皮地拍拍胸脯。 "这--不用了!我想……"她手足无措的回头望着自己尚未踏进一步的未来住处。 "想什幺?"饶子柔拍拍她的肩膀,见她回过头来再继续道:"待会儿见着面大家都是好朋友,这出外靠朋友嘛,是不是?"饶子柔朝她眨眨眼,神情甚为可爱。 贺晓桐腼腆地点点头,一下子便被她推进装饰典雅的客厅里。 看来她的新生活开始了!她在心中提醒自己,从今日开始,她便是一个无父无母、行动不便的孤女,同时,她也必须让这里的邻居们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这是沉芝的考核关卡,一旦通过了,她才能拥有自己和父亲的未来! "大哥,大哥,你的新邻居来拜访你了,你还不快点下来。"饶子柔站在楼梯口对着二楼大喊着。 贺晓桐亦将目光往上望,可是过了好半晌,上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饶子柔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再回过头来笑笑地对着她道:"我大哥刚被人''放散'',心情不太好,不过他绝对是个好人。" 语毕,也不待她回话,饶子柔又回过头大叫着,"大哥,你也帮帮忙好不好,你手脚都好好的,难道要你这个行动不方便的邻居上楼去跟你打招呼,呃--"她倏地住了口,回过头对着贺晓桐吐吐舌头,"晓桐,我绝对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我朋友常说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若不是被他们那一大伙人念来念去的,我的话可能会更犀利呢!" "呃--没关系。"贺晓桐温柔地摇摇头,但脸上出现受伤的神情。来到这里之前,她在心境上已做了一番调整,说服自己是个行动不便的人,而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人就算再乐观,在面对他人刻意或有色的目光下仍不免感到自卑及感伤。 "什幺没关系,你神色都变了呢!"饶子柔摇摇头,"我跟你说,你别将自己想成残废,也别自卑,现在这个社会一些有手有脚的人还不见得比得上你呢,又偷又抢又杀人的,真的……""子柔!"饶子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又是一大串的话语。 她开心的回过头叫道:"哥,你终于下来了!"她指指一脸无措的贺晓桐,"美吧!是你的新邻居耶,她叫贺晓桐,我想既然你不急着回台北,那就多做点好事多注意一下她,你也看到她行动不方便。" "呃--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听见饶子柔的好意,贺晓桐忙不迭的回头拒绝,只是在乍见饶于微那张俊逸脸孔的剎那,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漏跳一拍,而后是失速的擂鼓齐鸣。 她从不是个花痴,可是她可以想到自己这会儿的神情一定像极了!然而,这实在怪不了她,因为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如同天神般俊美的男子,他的轮廓清朗俊雅,那对深邃迷人的双眸带着淡淡的忧愁及漠然,衬托着挺直的鼻梁和微薄性感的唇瓣,这样一个组合勾划出一张诱惑女人心的绝佳脸孔,她想移开目光却无法办到。 饶子微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楼,对她惊傃的目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张脸孔在何处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然而,那又如何?这张俊脸也无法帮他守住他的爱情! "你好,我想我那如麻雀般叫个不停的妹妹一定向你介绍过我了。"他凝视着她语气平稳的道。 贺晓桐怔了一下,随即尴尬的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她会去念戏剧系也是因为她的长相,因为朋友都认为她有吃这行饭的本钱,纯凈脱俗的外貌还有那双无与伦比的璀灿星眸令她在异性间广受欢迎,然而他平静无波的表情却令她觉得自己仅是庸脂俗粉,让她颇感沮丧。 "呃--你好。"她喃喃的点头道。 饶子微轻轻点了一下头,即将目光移向妹妹,那略微不悦的眸光仿佛是在责怪她太多事了! 贺晓桐并没有错过他责备饶子柔的眼神,她交缠着十指,润了润干涩的唇瓣道:"我还有行李及一些东西得归位,所以得先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急嘛,吃顿饭再回去,反正只住对面而已嘛。"饶子柔不理大哥的目光,径自推着她往后面的厨房走去,"别看我和我大哥都像是要人伺候的公子哥儿和大小姐,其实我爸妈从小就训练我们要独立,所以我们都有一手好厨艺,你想吃什幺,本小姐让你点餐。" "这不太好,真的。"她颇为难堪的回头看着面无表情跟过来的饶子微。 饶子柔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别顾忌我大哥,他只是这几天心情差了点,不然,他还得过政府颁发的热心公益奖状呢!" 可是这时的他并不想留下她啊!贺晓桐在心中叹道,抬头看着神采奕奕的推着自己前进的饶子柔,着实感到惴惴难安。 见状,饶子柔叹了一声,回头走到饶子微的身旁,跎着脚在他耳畔道:"大哥啊,你脸色也高兴点嘛,你不能否认她很漂亮,给人的感觉温温柔柔的,很需要人呵护,对不对?" "子柔,你!"他皱起了两道浓眉。 "嘘,我又不是要你放感情,只是我听说失恋的人最好保持忙碌的状态才会没有时间多想,也较快走出伤痛,而刚好晓桐她行动不便,需要帮忙的地方肯定很多,这段时间你就多把时间放在她身上,久了,你就会忘了那个红杏出墙的夏莲芳。" 语毕,无视他闪着怒焰的黑眸,她得意的朝他眨眨眼,回过身拍拍坐在轮椅上的贺晓桐的肩膀后,继续兴高采烈的推着她往厨房去。 饶子微凝视着她俩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俊脸上的怒意更炽,他烦躁的回过身,走到沙发椅上坐下,可以想见的,他往后在这儿的日子绝不会太安静,那富正义感又热心十足的妹妹肯定会不时以电话遥控要他多去关怀贺晓桐那个"弱势女子"! 去他的,真的怕他闲闲没事干!饶子微俊美的脸蛋闪过厌倦,然而,扪心自问,若现在的他还是以往那个情场得意的他,那他应该也会和妹妹一样,伸出友谊之手,对贺晓桐有一样的热诚与关怀吧!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起了阵阵凉意,连他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第二章 贺晓桐望着一桌子热呼呼色香味皆俱的菜肴,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阵难言的感触,从父亲进入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她几乎没能好好的坐下来吃一顿象样的饭。 她总是在医院及任职的小公司间来回,匆忙的几乎都以面包裹腹,而在父亲的医疗费用愈显沉重后,她更是不得不寻求惟一的姑姑帮忙,可叹的是人间冷暖,就算父亲是姑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姑姑也是吝于帮忙,仅以三万块便打发她……"怎幺了?菜不合你意吗?"饶子柔贴心的看着她眸中突然泛起的泪光。 "没有,怎幺会呢!是太丰盛了。"喉间的酸涩梗住了话头,她眼眶泛红,很难克制不让盈眶的泪水落下。 饶子柔瞅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饶子微,埋怨道;"大哥,肯定是你这张扑克牌脸吓坏她了,你多少也说些话嘛,好不好?" 他将目光移向努力将泪水逼回的贺晓桐,在水晶吊灯的璀灿光线下,她那张瑰丽的脸庞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光环,剎那间,他原本阑珊的心情起了涟漪。 目光凝视下,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美人,粉嫩雪白的精致脸蛋恍若一朵细腻优雅的山中百合,然而,下一秒,夏莲芳那张犹如夏日水莲的美丽脸孔却无预警的闪过脑海,逼得他的神情一冷。 贺晓桐不明白他的神情为何转眼由柔趋冷,只是乍见他这突然变脸的冷峻俊颜,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哥,请你搞清楚,晓桐可不是''放散''你的那个烂女人!"饶子柔看到贺晓桐在大哥的目光下起了冷颤,赶忙出声提醒他。 他冷冷的瞅她一眼,"看来我是无福享受我妹妹煮的这顿佳肴了!"语毕,他从位子上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贺晓桐一眼,"请慢用。" "饶--"瞥见他黑眸深处受伤的光芒,她倏地住口。这个男人想必爱得深所以伤得也重吧! 饶子柔不以为然的瞪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后,才不开心的做了个大鬼脸,"真是的,女人又不只夏莲芳一个,从小到大,他从来也不曾这样对我冷言冷语的,一张脸更是冷得比冰还冻人呢!"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起来,觉得委屈极了! 贺晓桐明白她是心疼哥哥才会如此难受,于是坐直身子双手推着轮椅接近她,"别难过了,子柔。" 她擤擤鼻子,顺顺头发,倔强的道:"谁难过了,他要变成怪人就随便他好了。来!"她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挪过来,"呷饭皇帝大,别浪费了这桌好菜!"她边说边夹了一大堆菜放进贺晓桐的碗里。 "谢谢!"贺晓桐点点头,再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饭菜,恨不得一口吃光精心烧煮的饭菜,不由得有股想笑的冲动,这饶子柔是个可爱的女孩,而饶子微……贺晓桐小口的吃了青菜后,没有多想,将放在面前的一道菜肴挪到一旁,"留些菜给你哥吧!他肚子一定也饿了。" 闻言,饶子柔停下筷子,一脸不可思议状。 "怎幺了?" "晓桐,我……"她将满口的菜肴大口吞下肚后,连忙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大哥确实是个万人迷,可是他却是个死忠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也仅为夏莲芳动心过,而你……"她瞄了贺晓桐的双脚一眼,"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大哥是怎幺想的,可是我爸妈只有我哥这一个宝贝儿子,他们是绝不可能接受我哥交一个行动不便的女朋友,这话是残酷了些,可是我是为你好,你千万别对大哥动心啊!" "呃--你想太多了,我--"她吞吞吐吐的慌忙解释,"已经七点了,是晚餐时间,他又什幺都没吃所以--""什幺?已经七点了?"饶子柔突地大叫一声,大口的又吞了几口饭后站起身,"晓桐,你慢慢吃,我搭八点回台北的飞机呢!我先走一步了。" "这……"贺晓桐错愕的回头看着她快步的跑到客厅去,没多久就听到她朝楼上喊叫--"大哥,我赶飞机去了,晓桐还在餐厅,换你尽尽屋主之谊吧!" 贺晓桐呆呆的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还有这一室布置明朗优雅的餐厅,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否仍要留在这儿? 只是回想饶子柔好心的提醒之词,她不由得苦笑起来,甭说是现在,就连以前家境小康时,她也无法好好享受爱情,更何况是为未来打拼的这个时候呢? "在台南时也找个对象谈一谈,用心的恋爱,对你剧中苦恋的内心戏会很有帮助的。 没来由的,沉芝的这段话突地浮上脑海,她愣了愣,轻咬住下唇后,不自觉的拍拍自己那假装不良于行的双腿。 难道这样的女子便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她再仔细的回想饶子柔的那段话,突然间明白了,这便是沉芝要她体验的苦恋吧! * 饶子微拧着两道浓眉看著书桌上,他和夏莲芳去年夏天在植物园的合照,相片中的两人看起来非常甜蜜,而今……"啪"一声,他将相框反盖在桌上,心情恶劣到极点。 他站起身走到床上躺下,幽黯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视着天花板,他的妹妹实在太看得起他了,这时候的他哪有心情去"伺候"另一个女人?他希望那个贺晓桐能识相点,吃完饭后早早回家去。 突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浓眉一紧,直觉地坐起身,但想了想,又躺了下去,不过,一想起她行动不便,他叹了口气,再度坐起身子步下楼去。 来到餐厅,水晶灯仍亮着,但却不见贺晓桐的身影,他继续往黑暗的厨房走,打开灯后,讶异的看到料理桌旁的空轮椅,一股不知名的惊慌莫名的攫住心头,"贺晓桐人呢?" 他皱紧浓眉,赶忙绕过料理长桌,但还是没看到她,再转向另一边的清洗台时,却意外的听到几声呻吟,他忙将目光移向右下侧,终于看到她躺卧在地上,而围着她的是一片破碎的碗盘,他低声诅咒了一声,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扶起她,"你没事吧!" 在察觉她全身的重量几乎全仰赖他时,他暗骂自己糊涂,她的脚根本无法使力啊!这一想,他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轮椅上,"没事吧?" 贺晓桐神情惨白的摇摇头,"对、对不起!" "为什幺对不起?" "我将碗盘……"她难过的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水晶碗盘。 "没关系……… "不,有关系的!"她慌忙打断他的话,连珠炮的解释着,"在子柔先走后,我原以为你会下来用餐的,可我等了一个多钟头,你却没有下来,我知道我真的不受你的欢迎,所以为了不让你还要代我收拾清理这些碗筷,也为了让你能早点下来用餐,所以我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盘后来到这儿。 "我原想将碗盘放进洗碗槽洗一洗的,怎知料理桌旁的走道太窄了,卡住轮椅我一不小心就和碗盘一起摔到地上了。" 听完她的描述,饶子微的神情由关心转为阴沉,"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没有下来用餐才逼得你要将这些碗盘收拾干凈?" "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摇头否认。 "那这些碗盘留着就好了,你何必要收呢?"他冷凝一笑。 "我想收拾好了,待你饿了下楼来吃饭时,桌面不至于乱乱的,而且我并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自然得快收拾好离去。"她嗫嚅的道。 "说来说去,就是我的不够''热络''才害你得这样匆忙,是不?"他两泓深潭似的眸子闪烁着冷光。 见状,贺晓桐实在不知道还该不该"顶嘴"?这个男人果真阴阳怪气的。 他烦躁的瞥了遍布水晶碎片的地上一眼,喃声道:"这下是愈帮愈忙了,咦--"他突地注意到接近料理桌架旁有几滴鲜红的血迹,他蹲下身子和她的目光对视,"你受伤了?" "呃--不碍事的,只是被碎片割到而已。"她慌忙将受伤的右手藏到背后。 饶子微二话不说的拉出她的手,看着那仍汩汩流出的血液,他俊脸上露出一抹关注,"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必了,真的只是小伤而已。" "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碎片卡在伤口里,我不敢冒险帮你挑出来,还是去找医生吧!" "这--"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自己去好了,我搭出租车去就成了。" "你右手受伤,还能自己推动轮椅?" "是不能。"贺晓桐闷闷的道。 "那不就结了。"他冷冷的道完便直起身子,走到她身后推动轮椅朝外走去。 "可是那些碎片……"她回过头来看着被她弄得满地狼藉的地板。 他的神情出现一丝不耐,"你的脚已经不方便了,难道打扫那些碎片会比包扎你的手还重要?" 她瑟缩了一下,并不是因他的话,而是他俊脸上浓浓的不耐,她难过的咽了一下口水,"不必烦麻你了,我自己去看医生就好了。" "不想麻烦别人,就该清楚自己能做什幺或不能做什幺!"他的神情趋冷。 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就该遭受这严厉的批评吗?她也有自尊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如果你不是真心想帮我,那又何需勉强自己?" "你是在我家受伤的。" "可是我不是你请来的客人,你不需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懂你在争执什幺?我是心情不好,所以可以的话,就请你闭上嘴让我开车载你去看医生,然后再将你载回住处后,此我们两人便相安无事了,行吗?"他冷眼睨她。 "不必了!"她愈听愈生气了,若不是为了通过沉芝的演技考验,她真想现在就站起身子来大骂他对残障人士的歧视。 饶子微脸色更显阴鹜,"你非得这幺难缠吗?" "我难缠?"她指着自己的鼻头怒视着他,"我请你搞清楚,今天不是我自己来你这儿作客的,你应该看到我行动不便,而你妹推着轮椅将我带到这儿,我是没得选择的,因为我比别人少了一双能跳能跑的脚,这样你清楚了吗?" 语毕,贺晓桐眼眶一红,泪水迅速盈聚,而她心知肚明,这不是自怜的泪水而是愤慨的泪水。 望着她闪耀着盈盈泪光的璀灿星眸,他几日来因悲愤累积的抑郁心房突地化开了一角,他惊觉到自己这时真的很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见着人便乱咬。 饶子微抚着额头吐了一口长气,"对不起,我最近的脾气确实太差了。"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她愣了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柔声道:"让我们先上车,然后在车上重新自我介绍,免得你手上的伤愈来愈糟好吗?" 她点点头,事实上,她的伤口是愈来愈痛了,再这样唇枪舌剑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 在处理好贺晓桐的手伤回来后,已接近十一点了,饶子微推着她到她家门口时,目光随即被院前矮阶旁的一对木拐杖吸引住,它们看起来冷冰冰的,在一片温柔的皎洁月光下显得刺眼极了。 他将目光移向她,"你要换成拐杖吗?我可以帮你将轮椅抬进去。" 她润润唇轻咬着下唇道:"我的一只脚虽能使力,但无法支撑身子太久,大半时间都是靠轮椅代步,所以轮椅还是放在门口好了,这样我出门才方便。" 他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钥匙帮她打开门,他回头看着她,"需不需要我抱你进去?" "不用了,我总得习惯自己来。" 他微抿着嘴,看着她吃力的撑起上半身后,拿着一只拐杖,努力的借着手力要直起身子,奈何这会儿只有左手能出力,包裹着绷带的右手是一点力都使不上。 "还是我来吧!"饶子微走近她,一手撑起她的身子,再将拐杖塞入她的胳肢窝,看着她仍显笨拙的使用着拐杖行走,"还好吧?" "嗯!"贺晓桐点点头,但一张粉脸显得有些心虚,一个好好的人要坐在轮椅上演戏似乎还算容易,但一使用起拐杖却困难多了,尤其这会儿他还紧盯着她,让她真是举步维艰。 "你不良于行的时间应该不长,是不是?"他突地开口道。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怀疑自己被他瞧出破绽了,"你怎幺会知道?" "我有一个大学朋友跟你一样,不过他使用拐杖是利落极了,不像你……"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何况你刚刚还说了一句''你总得习惯自己来''。" 闻言,她忧喜参半,高兴的是自己还没被他识破,担心的是他的观察力太过敏锐,而沉芝的条件是不能让这个小镇的人看出她是个正常人,日后她可得多加小心了。 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后,她更是小心翼翼的借用拐杖的力量走入这往后三个月她将生活的地方。 这间屋子的装潢很简单,里头只有一些现成的原木家具,不过由于通风良好,光线充足,给人的感觉相当怡然,尤其这会儿柔和的月光洒满一室更是凭添了一股浪漫。 饶子微在她身后打开客厅的灯,一时之间,月光似乎被赶出了室外。 她回头朝他笑了笑,"想必这儿白天也不必开灯,而晚上的月光也挺亮的,这儿真的很不错。" "这里的环境确实相当纯朴自然,有时候夜晚不开灯,就着月光、星光自成一股浪漫,莲芳她很喜欢那样的感觉。"他的俊脸闪过一道柔情,然而,在察觉自己竟不自觉的聊到莲芳时,表情倏地僵硬起来。 "莲芳就是你的女朋友吧,你一定很爱她对不对?"她不是喜欢探人隐私之人,可是她心坎深处却有一股很强的欲望想要多了解他,而这代表的是什幺意义,她不愿深究。 他苦笑一下,"别谈她,"他看她精神奕奕的脸蛋一眼,"看来今晚我们都想当个夜猫子,那就聊聊如何?" "嗯。" 他看着她在木椅上坐下后,体贴的接过她的拐杖放到一边,再走到她对面坐下,"或许我妹是对的,有个人可以忙、可以谈,就不会那幺郁卒了。" "我是个很好的听众,虽然这双脚也让我自怨自艾过,可是时间仍然在走,生活仍要继续,在看开这一点后,我就摆脱怨恨上天的不公了。" "你的脚是因为车祸?" 她点点头,在来这儿居住之前,她早将沉芝的前一段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了,毕竟她将在这儿生活三个月,一开始她会有邻居,进而有了朋友,这一聊起来总会谈到以往的生活点滴。 "那个伤你的人呢?" "什幺事也没有,我双亲早逝,又没兄弟姊妹,被他撞到只能自认倒霉。" 他蹙起两道浓眉。"没有任何赔偿?" "你指的是钱吗?"贺晓桐苦涩的摇摇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的脚。" "所以你没有要求任何赔偿?" "除了付清住院的费用外,我没有向他拿一毛钱。" "为什幺?" 她吐了一口长气,"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笨透了,可是那时身心受创的我没有想到每日的生活都需要钱,只是倔强的想维持尊严,因为那个伤我的人反讽我还真会找冤大头,他家境不错,我一狮子大开口,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啧!你这一生因他毁了大半,他还说出这种话!"饶子微面容紧绷,内心怒火腾腾。 "是啊,可是他看出我的青涩,用激将法使我签了和解书,除了医疗费外,我不会拿他一毛钱。"虽然说着沉芝编写的台词,但凝视着他火冒三丈的反应,贺晓桐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现在的他像极了沉芝剧中那个正义感十足的男主角。 "你太冲动了。"他凝视着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股怜惜。 "我是,只是对一个从小在他人异样目光下成长的孤儿而言,那该死的、不值钱的自尊却是她仅存的东西而已。"她的眼眶浮上一层水气。 他摇摇头,看着地板上的两只小行李箱,他思忖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现在的生活呢?就我所知,这儿没什幺工作机会,再进去一点虽然有一家大型的花岗石切割工厂,可是你的脚……""我明白,我早已习惯了。"她摇摇头,"这儿是我在台北认识的一个好心阿婆给我住的,她说反正这儿空着。而我妈早逝、我爸在我十二岁过世时保有一笔为数不小的保险金,这幺多年来,我都靠着它就学。 "至于毕业后,虽然幸运的找到工作,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在去年我被车撞伤后,没多久就被公司裁员了,在医院躺了一段日子也做了复健,来到这儿算是离开医院的第一站,我也真心的希望它是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望着他真诚相对的目光,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这些台词恍若是在欺骗他人的情感,因为在现实中,她是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在生活着,而他并不是和她对戏的另一名演员啊! 不过,她不得不如此,而今而后的三个月,她都得依沉芝的台词及角色生活。 "真是难为你了。"他的生活一向顺遂,若说有什幺不如意,也只是近日的情场失意而已,比起她的人生,他突地觉得自己太禁不起打击了。 思绪百转的贺晓桐牵强一笑,"这是我的故事,你呢?" "和你比起来,我的事似乎没什幺大不了。"他耸耸肩。 "别这样说,我曾听过一句话,''爱情的伟大足以牵成一段美丽的人生,但爱情的伤痛也足以造成一段悲泣的人生'',所以这也是人人汲汲追寻真爱的原因,不是吗?"她温柔的睇视着他。 他感激一笑,"你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 "是啊,而且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在我的脚尚未出事时,我身后可有一卡车的人在追我呢!只是……"她神情突地一黯,"这以后,那些男人表达了虚假的关心便离去了,所以……"她耸耸肩,"虽然相信爱情的美丽,可是我也不怎幺信任爱情。" "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了。"饶子微的眸光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我和夏莲芳相恋五年,而她在上个月和我最要好的朋友成了一对,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离弃了我的爱情,"他嘲讽一笑,"很可笑对不?这像极了八点档的肥皂剧,但却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人生里。" 望着他俊脸上的深沉悲痛,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别这样,是她不懂得珍惜你。" "是吗?"他摇摇头,"我和你一样,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是吗?"她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沈芝的剧本里,女主角虽然不信任爱情,但内心其实相当渴望爱情,随后和男主角有一段深刻的恋曲,在读沉芝的剧本时,这一段爱情戏其实就是她最担忧的,她怕自己演不出沉芝想要的感觉。 她能利用他吗?那不是捉弄他的感情吗?可是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成功了,她便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演艺界的当红明星;失败了,沉芝绝不会给她第二次的机会,而且父亲的病也需要一大笔钱……她左手微微用力的将他拉向自己,"子--子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互相为伴好吗?" 他挑高一道浓眉,瞟了她握紧自己的纤手一眼,再将目光对上她的,四眸混乱地交错着,一股奇异的气氛在空气中飘荡着,半晌,他深邃的眸光出现一抹玩味。"你的意思是……她虽被他看得心神不宁,但仍鼓起勇气道:"两个不相信爱情的人若一起谈一场恋爱,不知会不会很可笑?" 饶子微嗤笑一声,"不只可笑,而且矛盾极了。" 她尴尬一笑,颤抖的缩回自己的手,"我想也是。" 他凝眸着她,咀嚼着她的话,"你不会真想要我当你的情人吧?" 贺晓桐低头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腼腆的抬起头来回视着他,"如果我是真心的希望呢?" 他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为什幺是我?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她努力的搜寻较合理的原因,"呃--因为你受到感情的伤,按道理应该会更懂得珍惜爱你的女人吧。" 珍惜?现在的他根本不会相信爱情里有这两个字存在!饶子微扯了扯冷硬的嘴角,"现在的我不会再对女人用情了。" "那也无所谓。"她急忙回道,"就我将你视为对象便成,好吗?你不一定得接受我的。" "单方面的爱恋不苦?" "不会的!"她点头如捣蒜,而且这样更好,她就不会因为他也付出对等的爱情而感到内疚了,毕竟这一场爱情是为了演好剧中角色而开启的,他不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他吐了一口长气凝视着她良久,"我不懂,这会儿的我们,情感都格外脆弱,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你是指你会认真?"贺晓桐错愕的瞠视着他。 他嘲讽的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怕你会真的沉沦在情海里,到时我是无能为力解救你的感情。" "没关系,反正我的脚残废,今生可能也没机会品尝爱情的滋味,就算真沉沦了,那也是一段甜美的回忆,至少我曾经爱过,对不对?"她努力的说服他成为自己的男主角,反正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若自己真的爱上他,那要演出一个行动不便女子的细腻爱情就不难了。 凝视着她坚定的容颜,饶子微回想着自己对感情专一却比不上一个花心大少,而他向她坦言自己不会付出感情,她却不在乎?现代人的感情观真的变。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相对的是男人不花,女人也不爱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眷恋着过去? 他直起身子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道:"给我一个接受你的好理由。" "是寂寞吧!"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而事实上,这也是她谈了几段感情的心得,现代男女可以在初见面就上床,甚至相识不到一星期便结婚,她认为那都是"寂寞"两字在作祟。 他杵立着不动,双手交抱胸前,在思忖了好一会儿后,他淡漠的表情渐渐转为苦楚,"很好的一个理由,这阵子我是太过寂寞了。" 眼见他的神情在瞬间又转为凝重,生怕他临时退缩,她不由得继续游说,"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一段新恋情的,因为你的心灵受了重伤还在疗养中,不过,我的心灵空虚很久了,我很需要有一个人陪在我左右,当然,只要你不想陪我,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黏着你的,我发誓!" 再次凝视着她娇俏可人的美丽脸庞,他不由得犹豫了,心灵的空虚令他也渴望一个填补的爱情,呵!反正他们两人都是被爱情叛离的可怜人,惺惺相惜似乎是最好的伤药了! 残废的她已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那幺,她绝不会像夏莲芳一样弃他而去的。他温柔一笑,抬起她小巧的下颚,"既然你话都说得这幺清楚了,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晓桐望着他愈来愈近的容颜,心头小鹿乱撞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在唇瓣相触的剎那,两人不约而同的倒抽口气,一股电流在两人之间爆开。 饶子微凝眸着她娇憨的丽颜,喃声的道:"嗯,真是不错的开始!" 他以温热的舌撬开她的贝齿,滑溜入她的口内与她的舌交缠,双手则笨拙的欲解开她上衣的扣子--虽然因他的热吻而深陷情欲,但贺晓桐仍存有一丝理智,何况她尚没有准备要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给这名初见面的男子,"别……别,不要!"她的手轻轻的推着他温厚的大手。 饶子微蓦地住手,结束了撼动心灵深处的一吻,"对不起!" "嗯唔,我、我很喜欢你的吻,只是……""我明白,是我不对,而且我一向尊重女人,"他突地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杆自我调侃,"你知道吗?我和她相恋五年,却没有肌肤之亲,而这并不是我不能,而是我尊重她的意愿,可是或许就是太尊重了,才会让夏莲芳被那个花心大少抢去!" "饶子微--"他冰冷的声调令她感到相当不舒服。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不待她回话,他大步的转身离开。 凝望着他僵直的背影,贺晓桐举起手轻抚着温热的唇瓣,她的内心仍怦怦然的,虽然是为演戏而开启的一段恋情,但可以预见的,要对这名俊美男子动真感情似乎不难! 第三章 微凉的初夏,天气舒服得让人只想窝在被窝里当个大懒人,只可惜大部份的人都得为工作忙碌,没几人能过得如此惬意。 这会儿,饶子柔瞪着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注视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案,嘟嘟嚷嚷的念着,"大哥真是愈来愈差劲了,什幺交代秘书将他该处理的文件传过去?骗人嘛,结果十件中只传一件让他处理,其它的全仍给我?真可恶,失恋有什幺了不起嘛,就可以这幺为所欲为吗?那我也来一场失恋好了。" "啪"一声,她将档案扔到一角去,站起身走到玻璃帷幕前,俯视着台北东区熙来攘往的繁华夜景。 她看了手表一眼,老天,都七点了,难怪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心情也差透了! 她嘴巴翘得高高的,再以眼角瞄着电话,凭什幺大哥可以在南部"静养"?这公司又不是她一人的!这一想,她决定打通电话到台南念念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联络的大哥。 她回过身走到桌旁正拿起话筒时,"叩、叩、叩"的敲门声陡起,她皱起了柳眉,老大不爽的想着,早过了下班时间,是哪个倒霉鬼刚好来接受她的炮火? "进来!" 门打开后,令她意外的是,进来的不是她的员工,而是穿著一身火红性感洋装的简姿瑶,"是你?" 简姿瑶眨了眨那双颇似狐狸的勾魂媚眼笑了笑,"意外吧?我可是一听到你大哥的事就从加拿大飞回来了,这一次我绝对有机会当你的准大嫂了。" 饶子柔瞠目结舌的瞪着她,自己的口才一向是舌粲莲花,但每每见着从不隐藏对大哥倾心的简姿瑶时,她的舌头便僵了。 简姿瑶巧笑倩兮的走到椅子坐下,"三年前我一看到夏莲芳时,我就说她绝不适合子微的,没错吧?只是……"她难以置信的频摇头,"我以为会是子微甩掉她,没想到竟然是她甩了你哥!啧啧啧,实在太意外了,那个羞涩的乖乖女也学会''跳墙''?" 饶子柔抿抿嘴,"谁知道呢?反正分手就是分手了!说什幺谁甩谁?" "是啊!而且他们是分得好啊,我苦等三年总算有机会了。" "苦等?"饶子柔睨她一眼,"这几年来,我怎幺常听到你换新男友的消息?" 她挑挑柳眉,无所谓的耸耸肩,"还不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大哥,所以常换人啊,这换男朋友也是很累的。" 恶心!饶子柔在心中嘀咕一句,其实她对简姿瑶的感觉不错,她长得美美的,像个让人包养的情妇,不过她可是"文迪科技公司"的创办总裁,年方三十五就坐拥上亿资产。 三年前,他们兄妹和简姿瑶在海外青年企业回台交流坐谈会认识,而当时的简姿瑶便坦言希望能和大哥成为男女朋友,再进一步成为夫妻。 想当然耳,这番粉霹雳的言语吓坏了不少与会人士,不过由于大哥当时已有夏莲芳,便礼貌的答谢她的厚爱,只是她从没有死心过。 饶子柔上下打量起万种风情的她,大哥这时感情正值空窗期,如果简姿瑶愿意陪伴他也不错,总比他一个人窝在台南要好得多吧! "子柔,我对你大哥真的很有感觉,若不待此时''趁虚而入'',那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了?"简姿瑶感性的瞅着若有所思的饶子柔。 闻言,饶子柔附和的频点头,"那好吧,就看你的魅力了!" 简姿瑶开心的凑向前去"啵"了她的脸颊一下,"那有什幺问题呢?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大哥跑到哪儿去疗伤了?" 她皱起眉头,抽出一张面纸擦拭脸上的红印,"下回别再这样了,我觉得好恶心哦!" "ok!"她应允的朝她眨眨眼。 饶子柔回身将面纸丢到纸篓后,再回过身低头写下她大哥隐居的住址交给她,"加油喽,其实你不怎幺讨人厌,不过,大哥的脾气变得阴阳怪气的,见面若被他轰出来,你也别太难过。" 简姿瑶笑盈盈的亲了那张纸条一下,信心满满的道:"那怎幺可能呢!他待人一向和谐可亲的。" 饶子柔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转身离开后,不由得摇摇头,很显然的,她搞不懂"阴阳怪气"这句成语怎幺解读,还有她一定也没有尝过被人"放散"的滋味! 她耸耸肩,喃声道:"大哥,我可是好心送一个伴给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打电话来吼我哦!" * 饶子微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坐在落地窗前的贺晓桐,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美丽笑靥,黑白分明的秋瞳专注的凝视着天际的那一片彩霞,柔和的彩光映着她白皙的皮肤,将她衬得更加粉嫩吸引人。 好奇怪!他嘲讽的微扬嘴角,仅短短两个星期他就可以去欣赏另一名女人了? 而且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女人还有一份温柔的感觉? 哈!是不是因为他此时的心灵太过空虚,所以很容易便能接受另一个女人?还是其实只是一种堕落的心态使然?他爱的女人不要他,现在有一个女人投怀送抱,他为什幺不要?但他是真的要她吗?那为何这两个星期来,他却不愿意再吻她?两人的初吻滋味颇好,他为什幺不继续?难道害怕两人会真的迸出火花? 仿佛感受到他思索的繁杂目光,贺晓桐侧转过身来,推着轮椅接近他,这样一个帅挺的男子要让一个女人动心太简单了,而为了演好将来的感情戏,她更是放任自己的感情往他身上倾注,因此才短短两星期,她便已感受到单方情爱的苦涩。 她将轮椅停住后,主动的伸出纤手握住他的,仰头问道:"还在想旧爱?" 他挑高一道浓眉,不悦的道:"不是说好不谈她的?" 是啊,这段时间"夏莲芳"成了两人谈话的禁忌,只要一说到她,他便变得冷冰冰的,因此,他也设定了这个不许谈论夏莲芳的"原则"。 只是人心总是不容易控制的,对他有了感情后,她便想了解这时的他是如何看待过去的那段情感。 见她不语,饶子微抿抿唇,站起身走到她后面,边推着轮椅边道:"散步的时间到了。" 闻言,她璀灿的星眸快速的闪过一道无奈之光,真不知道有没有人像他们这样谈恋爱的? 每天一早,他做好早餐后便去按她家的门铃,然后再推她过来吃早餐,在闲聊几句话后便相视无语,再休息一阵后,他便推她到邻近的市场买些菜,随后再回到这儿。 然后,两人便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餐,用完了午餐,他便推她回家要她睡个午觉,一直到约两点多时,他又来到她家,看她拄着拐杖学习在狭小的客厅里行动,一面也对右脚做复健,令它使力的时间能延长些。 接着四点多,他推她回他家喝个下午茶,吃点糕点,在落地窗前望着夏日余晖半晌后,便是散步时间了……饶子微推着满腹心事的她走出户外,他明白她是真心想进入他的世界,只是这时的他在行动与内心上似乎仍处于矛盾状态,只能先以"公式化"的恋爱方式在一起。 "不知道有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谈恋爱的?"隐忍了许久,贺晓桐还是说出心中的话。 饶子微将她推到散步休憩的"定点",一棵浓密茂盛的大榕树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翠绿稻田,他绕到她前面俯身定视着她,"无趣了?" 她抿抿嘴,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言以对,否则她虽已感受到单恋的苦涩,但却未曾经历甜美的爱恋,而这个感觉对她的演技也很重要吧! 思及此,她勇敢的回视着他淡然的面容,"不是无趣,而是多少也让我感受到你和我在一起不是那幺的无聊,当然,我说过你不一定要对我付出感情,只是也不需如此刻意的安排一日的相处时间。" "你不是寂寞才想谈爱的?"他反问她一句。 她点点头,"但寂寞不是有人在身旁陪着就好,你知道我们这样一天相处下来,你给我的感觉像什幺?" "什幺?" "''看护'',我付钱请来的看护,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我们是疏远的,我的寂寞并没有因此而稍减。" 饶子微深深的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你开始要求了。" "要求?"她愣了一下,仰头看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神情淡漠的俯视着她,"你对我们的相处模式已开始感到不满,再来你便要求我也要付出对等的情感。" "这……胡、胡说!我才不会那样。"她慌忙否认,但内心却不由得一震,她没把握自己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的做出那样的要求。 他摇摇头,回身望着这片随风摇曳的稻田,"拥有一张俊俏的脸孔也让我有机会认识许多女人,她们口中说着只要当我的普通异性友人,但内心呢?莫不想成为我的红粉知己,而后,更是希望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他撇撇嘴角,"异性之间是不可能有纯友谊的,所以我仅守着夏莲芳,对其他女人则刻意的划清界线,免得麻烦。" "你只守着她是拿她当你避开这些麻烦的挡箭牌,还是你是真心的爱她?"她直觉的问道。 闻言,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冷峻,他冷冷的睇视着她,"你没有资格质疑我的感情。" 她瑟缩了一下,心好象被人用刀子戳了一刀!她深吸一口气以缓和沉痛的感觉,"你还是深爱着她。" "五年的感情不短,而我本就不是个容易忘情的男人。"他坦承不讳。 贺晓桐直勾勾的盯视着他吸引人的侧脸,内心有一股愈来愈浓的嫉妒泉涌而上,而她明白自己该断了这个话题,可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松口谈夏莲芳,"你要这样一直陷在过往吗?" "那是我的事,而我答应和你作伴并不是意谓着我''必须''和你谈感情。"饶子微冷酷的道。 "我知道,只是多少为你感到不值。" "你过界了!"他冷冷的瞟视着她,"若是你老是忘了我们先前订的原则而捞过界的谈论她,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她错愕的重复。 "没错!"他双手环胸的将目光移向天际,"仔细想想,这两个星期的互相陪伴似乎也没有减低你我的寂寞伤痛,那这样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是不是?" "那怎幺成?我已经努力的将这辈子可能的感情都投注在你身上了,我对你已有感觉了,这是我不曾有过的感觉啊!"她想也没想的就大声抗议。 他俊逸的脸浮上一抹冷笑,"你将所有的情感都押注在我身上?" "呃--这--"贺晓桐羞赧的低下头,虽然她是有原因才如此做,但他可不知道她的理由埃"你押错人了!"他抿紧嘴道,"打从知道夏莲芳背叛我和她五年的感情后,我就决定不再当个专情的男子。" "你要变得花心?" 他爬爬被风吹散的发丝后,冷笑一声,"我曾这样想,但是我发觉自己做不到,所以我宁愿不再谈感情。" "那……"她摇摇头,"我们相处这段时间下来,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沉默的凝视着她。 她的喉间涌上一股酸涩,自我调侃道:"真是的,如果你愿意花心也好,至少我们的感情还有交集,也有机会像对真正的恋人,但若不谈感情,那……"她轻咬着下唇,那该怎幺办呢?一对男女陷入热恋的甜美滋味究竟如何?难道她要另觅对象谈恋爱? "我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饶子微回过身走到她背后为她推轮椅。 "可是……"不行啊!她现在不良于行,而这个镇里根本没有几个年轻人,大半都是黑黝黝的中老年农夫,就算她硬逼自己换个人来爱,也找不到对象啊! "不然这样好了,我不逼你付出对等感情也绝不做其它要求,在话题上更不会捞过界,我们就维持目前的关系好吗?"她急忙的问道。 "何苦委屈自己?"他牵强的笑了笑。 "不!不会的,我一点也不委屈。" 他嘲讽一笑,两道浓眉高高挑起,"就算你不委屈,我却委屈极了,就如同你先前所说的,我何必再当个''看护''?" 闻言,她语塞。 "总之,我的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另一段感情,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再接受另一个女人了,所以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免得你日后痛苦。" "这……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瞧他说得那样冷静,眸子又是一片死寂,她不得不豁出去了。 "爱?"他死气沉沉的低喃着,"爱是可以变质、变调的,就算你爱我,你的爱情之于我也只有两个星期,要解脱不难。"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由得生起气来,"你的意思是两个星期的爱很浅,而你五年的爱才算爱得真、爱得浓了?" 饶子微冷眼睨她,"难道不是?" "错了!若是真心,爱一天也是浓情,但若是肤浅的虚情假意,就是五年、十年又如何?你那个她还不是转身便琵琶别抱?"贺晓桐火冒三丈的反驳。 "那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好好的守住她的心,这两年来我太专注在工作上,忽视了她。"多年的情感仍令他忍不住的为夏莲芳说话。 "那便构成背叛的理由吗?"她一针见血的道。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怒气腾腾的朝她咆哮,"你认识我多久?你又认识她?你如何断定她的出走一定是她的错?一定是她不珍惜我的感情?" "这……" "她是个害羞善良的女人,今天会如此,我纵然生气,但这阵子和你相处下来,我发觉即使有一个女人替代了她的位置,我也无法去爱。仔细想想,她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小女人,像她那样的小女子又如何能轻易的让一名男子接替了我的位置?"他的声音愁哑暗淡,难掩心中那股浓浓的伤痛。 "可是她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总是事实!"贺晓桐不悦的提醒他。 饶子微脸色倏地一白,随即恶狠狠的道:"总之我们的''情人''关系就到此为止,以后仅是单纯的邻居而已。" "我明白了,反正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只是……"她怒视着他,"别再自欺欺人的找理由来原谅你的''前任''女友。" "那是我私人的事,不需你多费心!" "是,我是太鸡婆了,不过,你到什幺时候才要接受事实?她已经离开你的身边去爱别的男人了,你要承认你五年的感情失败了,失败了!" 这句犀利的话倏地劈进他的脑际,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这是他潜意识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真心的爱夏莲芳,所以她不该也不能背叛他的真情真意,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是他没有好好的守住她……他面容紧绷的凝视着她。是她,她强迫自己接受夏莲芳背叛的事实! 他的脸急遽转黑变冷,他倾近她,修长的手指忿然的执起她的下颚,"多谢你的心理剖析,我受教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完话后便怒不可遏的转身离开。 望着他僵直的身影,贺晓桐喃喃的道:"是!反正是我错爱了人,怨不了谁的,只是再来呢?" 饶子微忿恨的迈着大步走至路边,当一辆行驶而来的奔驰轿车突然转弯朝他靠近时,气焰难消的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哈罗,帅哥。"车窗降下,车内出现了简姿瑶那张闪耀着动人光彩的傃丽脸蛋。 "是你?"他停下脚步访异的看着她。 "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近况欠佳,所以特地从加拿大回来探望你,不会不赏光吧?"她瞥了身旁的位子一眼。 呵!看来他和夏莲芳的事已在朋友间传开了,竟然连远在加拿大的她也知道了! "不上车吗?"她笑容可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叹息一声,毕竟惹火他的不是简姿瑶,不该恶脸相待,回头看了仍杵在稻田旁,正好奇的注视着这一幕的贺晓桐,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是他推她到这儿散步的,那他就有责任将她安全的送回家。 "姿瑶,你先将车开到我家车库。"饶子微拿出一串钥匙给她,"我待会儿就回去。" 简姿瑶接过钥匙,目光随着他移向那名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女孩,虽然两人之间有段不算短的距离,不过她瞧见那名女孩的眼神充满怒火,"她是谁?" "邻居!"他答得干脆。 "邻居?看来好象非常的不高兴,她的眼神在你我之间流转,对我的出现好象很不开心。"善于察言观色的简姿瑶已发现他和那个行动不便的女孩之间有着对峙的僵持气压存在。 "不用介意她,反正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邻居。"他从齿缝间迸出话来。 贺晓桐漂亮的明眸中不仅仅只有怒涛,其间还有着鄙夷之光,逼得他的怒火连连高涨,但碍于简姿瑶,他不得不先压下奔腾的不悦。 简姿瑶的目光来回的打量着他们,他和夏莲芳分手也才一个月,就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那幺快就和另一个女人坠入情海,何况对方还是个有残疾的女子。 "你要送她回去吗?那一起上车好了。"她轻松的笑问,刻意不去提他和那名女子间的奇异气氛。 "不用了!你先回去。"他朝她点点头,便回身朝贺晓桐走去。 简姿瑶把玩着手中的钥匙,摇摇头。他的确变了,以前的他是满脸的笑意及自信,而今确实冷了一点,不过无所谓,反正接下来有她的陪伴,他一定能恢复以往那个犹若太阳神般爽朗的男人!她开心的再瞅了他的背影一眼便驾车离开。 而另一边,贺晓桐不悦的目光紧随着简姿瑶那辆进口轿车,直至它消失在视线之外后,才将目光移向站在她前面杵立着不动的饶子微,语带鄙夷的道:"原来如此!" 相对于她冷言冷语,他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沉喝一声,"什幺意思?" "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理由要我们到此为止,原来是已经有一个美人来递补缺位了。"她忿忿不平的道。 他冷冷的凝视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幺,也没有心情去探究你一脸的鄙夷。"他走到她的身后欲推她的轮椅。 她不领情的拉住煞车杆,"不劳你费心,我自己能回家。" "是我带你到这儿的,我有责任带你回去。" "我不是小孩子。" "可是你行动不方便。" "说到重点了吧!"她一脸轻视的回过头怒视着他。 他轻撇嘴角,"你到底在说什幺?" "其实根本不是你还爱着夏莲芳,而是你也有了对象,但是为了制造你是受害者的假象,所以你装可怜。" 饶子微隐忍着怒火道:"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才没有!"该死的,看他将家中钥匙给那一个看来与他登对的漂亮都会女子时,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冤大头,白信了他,还努力的催眠自己要爱上他,结果真有感觉了,这也不知打翻了几百缸的醋。 "我送你回去!"他的手越过她松开了轮椅的煞车杆。 "不必了!我知道我是残障,但这轮椅的作用便是代步不是吗?没有你的时候我还不是能靠着它行走。"贺晓桐不领情的再次拉住煞车杆。 "那随便你了。"他气呼呼的越过她。 "你这个伪君子!"她气不过的在他身后大吼。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怒视着她,"你到底想说什幺?" "我说你根本是在利用我,你早就有一个陪伴你、手脚都好好的大美人,却接受我的建议和我在一起,然后现在又一脚将我踢开。" "我懒得跟你解释,何况我根本不欠你任何解释,因为起头的人是你,你想起来了吗?"他皮笑肉不笑的冷睨着她。 见他的下颚肌肉危险地扭曲着,她若聪明就该闭嘴,可是她实在不吐不快,"没错!是我起的头,可是你不觉得不安吗?" 饶子微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突地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掐住她形状姣好的下颚,咬牙切齿的道:"我有何不安?这两个星期来我当你的''看护''没有向你要一毛钱,没有要求你要对我付出感情,我何需不安?" 这一番话让她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吗?"他怒视着她。 "呃……" "再见!"他粗鲁的甩回她的手臂,直起身子,转身大步离去。 贺晓桐泫然欲泣的注视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她真的好想哭,那个女人的出现才让她惊觉自己是真的很在乎他,而这"在乎"也令她口不择言的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天啊,她真是笨死了!如今两人怒目相向,她还有机会和他交谈吗? 第四章 简姿瑶利落的将车子停入车库,一下车便见到两个纯朴的乡下阿婆直盯着她念念有词,她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这栋典雅纯朴的三层楼洋房,她早听闻这是子微为了夏莲芳所购的爱巢,而今子微疗伤还来这儿,不畏睹物思人,可见得他仍是旧情难了。 "小姐,你也是子微的朋友?" 她扬起柳眉,注视着穿著素衣的老阿婆,"是,认识好几年了。" "这样啊!"那名阿婆朝另一个阿婆点点头后,两人便相偕走近她,"这子微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前阵子他老闷在屋里,而这两星期则和对面刚搬来的女孩子有来往。这我们总是关心他,他妹妹先前在屋里吼他失恋的话,这邻居们都听到了,呃……"她满皱纹的脸孔出现一丝腼腆,再次瞥了另一个阿婆一眼。 那名阿婆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明显的怜悯,她接过话,"那个行动不便的女孩子人也是甜甜的,只是总是个残废,这日后当妻子、妈妈总是有许多的不方便,我们自个儿也是有儿子的人,要这样一名媳妇总是不太愿意。" "媳妇?子微要娶她?"简姿瑶惊讶的睁大了眼。 "不不不,这是邻居们大家闲聊的,他们这两个星期都在一起,孤男寡女的真出了乱子,子微不是要对她负责了吗?只是我们担心归担心,就是没人敢对子微说去,这段时间他冷冷淡淡的不太爱理人。" "是这样啊!"简姿瑶沉吟的点点头,看来子微受的打击真不校"我们大家都是好邻居,总是关心他,看来我儿子还说子微现在是自暴自弃才会和一个残障的女人在一起。" "是啊,虽然她很漂亮,但行动不便总是事实!" "我们都想等有他的亲友过来就将我们的想法说一说,这下子等到你了,你可得好好的跟他谈谈,这婚姻的事可是一辈子的事,冲动赌气不得埃"两个阿婆你一言我一句的说。 "是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会好好的和他谈一谈的。"简姿瑶明白的点点头。 "你这小姐不错!现在小孩子却说我们变成lkk,根本不听我们说……""别说了!子微回来了。"另一名阿婆眼尖的看着心情显然不怎幺好的饶子微走了过来,两人慌忙的朝他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还是乡下的人情浓厚。"简姿瑶凝视着他微微笑道。 他耸耸肩,没搭话的越过她走进客厅。 "她们说你自暴自弃才和那个残废的女人交往。"她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 他身子陡地一僵,止住步伐嘲讽道:"没想到这里也有八卦新闻。" "她们是真心关心你,只是你的态度与行径和以前截然不同,她们连靠近你说几句都有些不知所措。"她摇摇头,"我以为子柔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真的变得有些难以接近。" "哼,我早该猜到是她告诉你我在这儿,还有夏莲芳的事对不对?" 她走到他前面,温柔的给他一个拥抱,"别这样,你一向给我丰神俊朗的感觉,别被那个不懂得珍惜你的女人破坏了这份特质好吗?" 他僵硬的拉开她的身子,"如果你跟我妹一样是来说教的,那很抱歉,我实在没有心情听。" "不是的!"简姿瑶轻叹一声,凝视着他略显削瘦的脸颊,"我是来陪你度过这段低潮期的,我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从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没有想到你身旁已有一个她,被她捷足先登,我也挺难过的。"她抚摸他性感的唇瓣,"如果你不想要我提到她,那这段时间我绝口不提她,只陪你,好不好?" 饶子微微抿嘴角,"你比她聪明多了。" "她?"她皱起柳眉。 "是啊,也是一个想要陪我的女人,只是她太爱挖我的伤口,刚刚更是语无伦次的乱说话。"他嗤之以鼻的道。 闻言,她已明白他指的是谁。她轻轻的吻上他的唇,"那你是答应让我留下来陪你了?" "你的公司目前不是正在扩展海外市场?"他贴着她的唇喃喃问道。 "我这个总裁刚好累积不少年假,何况我身后有一大团精兵,公司没有我也能营运得很好。"她将舌头探进他的嘴。 "我已经不懂得如何付出感情了。"他坦承的凝睇着她,退后一步离开她颇富情欲的热吻。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她笑盈盈的上前一步,再度送上自己的香吻。 他被动的享受她的唇舌舞弄沸腾的欲念,反正他话已说明了,而一再有女人投怀送抱,多少也抚慰了他这颗遭人遗弃玩弄的真心。 简姿瑶的手灵巧的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手爱抚着他光滑健硕的胸膛,一手则拉着他的手探入她的胸罩,覆盖在自己浑圆饱满的胸脯。 他搓揉着女人特有的柔软,不曾尝过欲火的身心逐渐燥热起来。 她拉扯着他的衬衫,双唇离开他的唇,来到壮硕平滑的胸膛,一只手拉着他的右手再探入她的大腿之间,两人不由得都逸出一声呻吟,她张开腿,让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更能恣意的挑逗那女性柔软。 饶子微倒抽口气,全身血液喷张,单手托住她的臀--"你的房间在哪里?"简姿瑶的软侬嗓音涨满了爱欲。 他凝视着她充满欲火的媚眼,再将目光移至满天彩霞的窗外,"光线太亮了?" "我是不介意,但怕乡下人受不了我们活色生香的情欲演出。"她手臂圈住他的颈项,双脚紧锁着他的腰。 欲火焚身的他点点头,双手托住她的臀正转身朝阶梯而去时,眼光突地和正巧回家的贺晓桐对个正着,虽然有一小段距离,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神色由愕然转为不屑。 哼,那又如何呢?反正她认定他是个伪君子,那他就当个伪君子吧! 像是故意挑衅般,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后,便低头将舌探入简姿瑶那丰润的香唇中,一面将她的臀部朝自己的坚硬紧扣着,以这亲昵的姿势一步步上了阶梯……*>*>*>卑鄙、无耻、下流、恶心、可恶……坐在轮椅上的贺晓桐努力的搜寻形容词来骂饶子微,"骗子、骗子,果真是个大骗子,假情圣,装情圣,根本是个花心大萝卜!" 从她这个角落看过去,可以看到两人互相摸来摸去,而且饶子微的衬衫下摆也被那个女的拉了出来……随着他们一步一步的上了阶梯,一股猛烈的冲动令她握紧双手,重重的捶了轮椅把手后便怒气冲冲的直起身打算冲到他家大骂他的用情不专及虚伪滥情,可就在她屁股离开轮椅的剎那,一个声音及时的阻止了她的冲动! "查某囝仔,还是他们卡适合啦!"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响起,她慌忙坐回轮椅,一回头,便看到住在前面一家三合院的老农夫,她听过小孩子叫他"蓝阿伯"。 "你的脚无方便,啊伊好脚好手,你人虽然不错,但是谁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好好的?你不要望啦,免得伤心。"蓝阿伯又是台语又是国语的说着,就怕她听不懂。 "阿伯--"她突然觉得好难过哦,而这感觉不只是因为自己还有为了那些真正有残缺的人们,原来他们在追求爱情之际,除了得克服自己的自卑外还得承受大众那"自以为是"不会幸福的论调及目光。 "哇是为你好,伊生得那幺好看、汉草好,你虽然生得水,不过就是--唉,你知道阿伯的意思啦,是不是?"他布满皱纹的黝黑脸蛋朝她频点头。 她握紧了双手,强吞下那梗在喉间的酸涩道:"多谢阿伯。" 在旋转轮椅,进入屋子的一剎那,她突然觉得这把轮椅变得好重好重,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一个肢残者,得依附着它而生……好凄凉、好沉重的心情啊!盈眶的泪水潸然而落,她体会了苦恋的心情却也为自己无力赢回的感情而伤痛。 "是谁说过?爱情是碰不得的?而我--"她咽下喉间的硬块,"更是个超级大白痴,为了演好一出戏居然拿感情来开玩笑?!"*>*>*>饶子微站在前院,神情颇为担忧的凝望着对面已有十几天不曾开启的大门,不知是否是她刻意避开他出门的时间?自从简姿瑶来这儿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贺晓桐,而惟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故意将窗帘拉下,让他不得窥视她的生活作息。 是她先出言污蔑他,他干幺还要为她担心?他俊逸的脸孔闪过一道疑惑,摇摇头,他似乎还找不到这个问题的解答,不过就他所知,由于她刚搬来的前两个星期都是他为她张罗吃的,印象中,她的冰箱中似乎也没什幺食物,那她这十几天吃什幺? 呵!他自我嘲弄的笑了笑,都是个大人了,难道她会让自个儿饿肚子? 再度甩了甩头,这阵子流行感冒肆虐,他昨晚就有些头重脚轻,希望不会中奖才好。 思绪间,简姿瑶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 听到她高跟鞋的下楼声,他回过身来,瞟了她手上的行李一眼,"要回加拿大了?" 她将行李放在沙发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暂时而已,公司来电说有一个提案非要我亲自开会决议才成。"她依依不舍的再度亲吻他的唇,"我虽然是总裁,但股东施压,我不得不回去。" 饶子微轻轻的点点头,"没关系,不过,谢谢你这些天的陪伴。" 她笑了笑,"你是指床上……" 他摇摇头,坦言道:"都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谢谢你。"这段时间她教了他不少的性爱技巧,也让他体验到情欲的快乐,所以虽然他的心仍因偶尔想起夏莲芳而隐隐作痛,但大半时间,他都沉浸在肉体的快感中,只是激情过后,内心却显得特别空虚……"嗯。"简姿瑶亲昵的顺顺他的黑发,"只是好舍不得你,好想再留下来。" "别傻了,该办的事还是该去办的。" "嗯,那我尽快处理那里的事后再回来。" 他点点头,低头蜻蜓点水的亲了她的唇瓣一下,便弯腰提起她的行李,一手搂着她的纤腰朝车库而去。见她开车离去后,他不由得在心中吁了一口长气,而这到底是意谓着解脱还是不舍? 抬头仰望蔚蓝的天际,饶子微有个感触,原来和女人一起厮混,日子过得真快,再来呢?他又要一个人了? 叹息一声,他转身要回屋内,却见到蓝伯以脚踏车载了一大箱的泡面在贺晓桐的门口停祝就他五年来和蓝伯聊天多次下来,他知道蓝伯相当不喜欢这种快餐面,那不就是为贺晓桐而买的? "蓝伯。"想了想,他举步走了过去。 "子微啊,真难得你会主动招呼人,心情是不是好点了?"他慈祥的问道。 这话若是由他人说出口,饶子微或许会觉得刺耳,但他知道蓝伯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关心而已,不过,这一听他多少有些愧疚,自己近来是不怎幺容易接近。 他歉疚的摇摇头,"不好意思,蓝伯,我这阵子心事多,所以……""无代志啦,只是大家都是好邻居,总是希望你像以往一样开开心心的。"蓝伯边说边解开绑着快餐面纸箱的绳子。 "是给晓桐的?"他上前帮忙。 "是啊,这个查某囝仔讲无听,这泡面吃多会变木乃伊的,她就是要吃,前些天她已经拜托哇拿一箱给她了,才没几天又要一箱,这身体怎幺会好咧?" "她都吃这个?"饶子微眉心深锁。 "是啊!"他叹了一声摇摇头,"你们现在年轻人哇是搞不懂了,可是哇记得我们那个年代失恋是吃香蕉皮,怎幺她现在是吃泡面?" "失恋?" "是啊,这……"蓝伯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耪,"蓝伯也看不懂你了,这些年不是都和莲芳在一起吗?这才一、两个月,一下子和晓桐,一下子又和那个……呃,很有女老板气势的漂亮女人窝在家里,这有时候阳光还大呢,就在客厅做那种事,真是教坏囝仔……"他再次摇摇头,"这我们乡下地方实在没什幺好聊的,就全聊你的事了。" "蓝伯……我……"饶子微的俊颜尴尬的红了起来。 "年轻人的事,哇是没资格管,只是晓桐可怜哪,她就算残障,你也不该玩弄她的感情,是不是?"他边说边将绳子捆成一束放在脚踏车前的铁篮子里。 "我没有,事情不是你们看的那样。" "无是最好,哪!"蓝伯将手上那箱泡面放到他手上,"去和她谈一谈吧,当然,让她完全死心是最好的。" 饶子微浓眉一蹙,"为什幺?我以为你要我和她谈是要我接受她?" "无啦!无啦!"蓝伯赶忙摇手,"我是老人咧,这人情世故也比你们了解,没有几个做父母的会让儿子娶一个残废的女人,而父母不认同的婚姻是不会被祝福的,意思是你们就算成了小俩口也不会开心的。" "蓝伯……" "去吧!她闷在家里也十多天了,再闷下去会闷出病来的。"蓝伯拍拍他的肩膀。 饶子微望着手上的泡面,在蓝伯的声声催促下,他也只能走到门口按电铃,没一会儿,贺晓桐拄着拐杖开了门,令他错愕不解的是她虽然清瘦不少,但脸上的鄙夷神情却和那日在稻田旁唇枪舌剑时没啥差别。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这样一句不平的话他就这样脱口而出。 贺晓桐没有回答,反而递出一张千元大钞,"这是泡面的钱,既然是你送来的那就请你帮我把钱交给蓝伯。"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看也不看那张钞票一眼。 "我有回答的必要?"她的口气有着难掩的怒火。 看着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眼神闪烁着不屑地光芒,一股不悦地怒涛突如其来的占上心房,他径自越过她走入屋内。 "喂,我没有请你进来。"她不高兴的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大叫。 他没有回话,笔直的抱着泡面走到厨房后将它放到角落,不经意的,眼神瞄到垃圾桶里有十几个空的泡面碗,他直起身,回头看她,"为什幺只吃泡面?" "那是我的事,谁要你鸡婆!"贺晓桐忿怒的大叫。 他抿抿唇,"有必要这样虐待自己的胃吗?" "干幺?!"她冷冷的走到他身旁,"送走那个女人后,身边没有人了,所以又想找我补缺是吗?" 饶子微怔了一下,眼神快速的袭上一抹冷光,"看来你好几天没有出门,原来是躲在家里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谁观察你啊!"她心虚的否认,但她是撒谎了,自从那个女人来了后,她每天总是躲在垂下的窗帘后,看着子微和那个女人亲热的画面,而每看一次,她的心就更难过,然她阻止不了想看他的热切渴望……"那你怎幺知道姿瑶走了?"他定定的望着她。 哼,叫得那幺亲热!她不以为然的在心中嘀咕,"我凑巧看到她的车子离去,所以猜她是离开你了,否则你哪有时间过来关心一下你的邻居?" "这句话很酸。"他双手交抱胸前睇视着她。 "才不是呢!是你们天天腻在一起卿卿我我,这下你突然出现在我门口……""你又怎幺知道我们天天卿卿我我?"饶子微不悦的打断她的话。 "呃,这……" "什幺叫不打自招?看来我这段日子的生活你是看得很精采喽?" "我……我没那样想,而且是你自己不把窗帘拉下来的,那副猴急想上床的模样真是丑陋极了,和我认识的饶子微根本是两个人!" "呼!"他冷峻的睨视着她,"怎幺会是两个人,你本来就认为我是个伪君子,我不这样做怎幺符合你的形容词?" 贺晓桐为之语塞。 他嘲讽的目光直视着她略显不安的眼眸。 两人对视半晌后,她嗫嚅的道:"其实我是想说,我话说得太过火了,我那天有些语无伦次。" 闻言,他难以置信的半瞇起眼,"我的耳朵有没有出问题,你在道歉?" "不用话中带刺,这些天我一人闷在家中想了许多,你若是个伪君子,那在我一开始提议要相互作伴时,你大可接受而不需要但书之后,更不需像个看护一样的照顾我……"她飞快的将目光扫向他后又低下头去,"除了最初的那个吻后,再也没有占我便宜。" "哼,别想得太美了,难道你不以为是因为我这个伪君子对肢障的你提不起''性趣''?" 她瑟缩了一下,坦承道:"我是这样想过。" "呵!真谢谢你这幺了解我的人格。"他眸光一冷,自我调侃的反身往客厅走去。 "不是的!"她急急忙忙的拄着拐杖跟在后头,"那个想法只是一瞬间而已,我相信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动我的。" "我是!不然,我为什幺和姿瑶上了那幺多次的床?"他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贺晓桐慌忙的停下脚步,一紧张,这十多天苦练用拐杖行走的利落一下子又变得笨手笨脚。猛地拐杖卡到桌脚,使她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 饶子微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身子,但她下压的力道太猛,两人还是跌成了一团,只不过饶子微成了垫子。 "对、对不起!"她慌乱的想站起身,但乍见倒在一旁的拐杖时,她赶忙装出脚无法使力的模样跌向他。 饶子微望着上方近在咫尺的菱形唇瓣,没有多想,他用力的抱住她,粗鲁的吻上她的唇。这个意外之吻令她怔愕的微张嘴,他的舌顺势长趋直入,与她的丁香共舞。 饶子微虽拥有夏莲芳那样羞怯动人的女友,却一直没有尝过性爱的滋味,因为每当两人的拥吻激起他的性欲时,夏莲芳便会低喃着,"不要,不要!"而为了尊重她,他总是压下欲火,久而久之,他和夏莲芳之间便不曾产生过激情的火花,两人的吻总是轻轻的,连拥抱也是轻轻的,而他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性欲的男人。 不过,这次简姿瑶的热情再度燃起他沉寂已久的欲火,他有了正常的欲望,也相当享受身体在紧绷之下完全释放的松懈感。 他狂暴的将他的嘴压向贺晓桐,肆意的探索她口中的甜蜜,一手拉开她的裙子,抚摸她如丝般的白皙大腿……性、爱该是一体的,他和夏莲方有爱没有性,和简姿瑶有性没有爱,可奇怪的是,他内心竟有一股冲动,想和贺晓桐来一场有爱有性的恋情。 这个想法吓坏了他,他僵硬的停下所有的激情动作,飞快的推开她,站起身来。 贺晓桐不明白的跪趴在地上,他那个火热的吻及撩拨她大腿内侧的大手令她全身血液奔腾不已,呻吟连连,可他却毫无预兆的结束了令人惊心动魄的爱欲。 饶子微爬爬刘海,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拐杖,再拉起她将拐杖递给她,略微粗喘的道:"对不起。" 她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声音道:"是为了刚刚那个吻?" "嗯。"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她虚弱的在椅子坐下后,将拐杖放到一旁,虽然胸前仍因热切的欲火而剧烈的起伏着,但她仍想留下他,"请坐!" 他想了想,表情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依言坐下。 贺晓桐凝视着他,回想着刚刚那个令人血脉喷张的妙吻及爱抚,她的心还是小鹿乱撞的。 这上天又一次将他带到她面前了,而且那女人又离开了,她是不是该再利用这个机会和他重修于好? 算算时间已经一个月了,她还没有了解到两情相悦的滋味为何?而她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不管了,反正机会来了,她就该把握!鼓足了勇气,她润润干涩的唇,"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什幺?"对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他实在听不懂。 "我是说我们再彼此……呃,作伴好吗?" 饶子微嘲讽的扬起嘴角,"我今天的耳朵铁定出了问题,我刚刚''占了你的便宜'',你居然又做这个提议?" "你没有听错。"她急忙的道,"我是真心的,事实上,看你和那女人在一起,我的心都痛了,也会吃醋,她这一走,我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她还会再回来。"他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什幺?"贺晓桐愣了愣。 "我说她只是回加拿大处理些事情,她会再回来陪我,而且她打算当我的老婆。" "那……你的意思是你宁可要她陪你?" 他凝视着她良久,才开口道:"看来我也成了花心的男人,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注意到你和她在一起时,有时眼神也会闪过一道落寞,你并不是那幺享受她的陪伴。" "你还真是观察入微。"他漠然的扬起嘴角。 闻言,她脸一红,吶吶的道:"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他嘲弄的笑了笑,摆明了不信。 "我知道我行动不便是一大缺憾,和我在一起你还是得扮演看护的角色,可是这阵子我一个人也打理得很好……""每餐吃泡面叫打理得很好?" "这……"她脸上一片酡红,"总之,你不需像我们一开始时那样照顾我,我可以自己推动轮椅,或者拄着拐杖和你散步。" "为什幺还想和我一起?我想你既然和蓝伯有接触,那一定也听过他对我们两人交往的看法,你觉得我们会有未来吗?" 闻言,贺晓桐的心不由得一惊,她根本没想过未来,她认为自己真的对他付出感情了,而为了演好沉芝剧中的女主角,她必须感受到那撼动人心的爱情滋味,除此之外,她没有想到当她如愿接演该剧后,沉芝一召开记者会,她便会上了报章媒体,届时他就会知道她从头至尾都在欺骗他,那该怎幺办呢? "如何?退怯了吧!"见她不语,他淡淡的笑道。 但是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体会那样的爱情,她才有机会得到该名角色,不是吗?可是理由真的仅是如此而已吗? 不!肯定不是的,她对他其实是一见钟情,那她还能任由这样的感情走下去吗?一旦真相浮上台面,他们两人会有未来吗? 思忖再三后,她不得不将"未来"两字的隐忧拋诸脑后,口是心非的道:"我想感受一下''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感情。" "意思是你不在乎有没有未来了?" "我不想自卑,可是我的脚似乎成了我未来的一个绊脚石,能不能踢倒那个绊脚石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把握现在,至少我心仪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和我坐在一起讨论未来。"她一鼓作气的将内心话全说了出来。 "你不怕姿瑶回来,我便不要你了?"饶子微定定的望着她好半晌。 "除了行动不便外,我不承认自己输她,我甚至相信我比她还能接触到你的内心世界。" "是吗?" "试试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当一名看护的。"贺晓桐真诚的道。 凝视着她眸中的沉静及纯真,他居然会担心自己真的会沉溺在其中?难道就是这个感觉令他想将她视为性爱合一的恋人吗? 见他认真的考虑着她的提议,她不由得宽心不少,"子微,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好吧!反正我也不吃亏,不是吗?"思忖再三后,他决定给自己还有她一个机会,趁着这个机会理清她在自己心中的真正地位为何? 第五章 洁凈明亮的病房内,已陷入昏迷状态三天的贺磊终于苏醒,阿远见他醒来,大大的松了口气。 四十多岁的他担任医院看护已七、八年了,早已看尽现代儿女对长辈的孝道,深知"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可叹的是老年人多半护着自己的儿女,替久久不来探望的儿女频找借口,不过,贺磊和贺晓桐这对父女不同,他们父女情深令他由衷的感动。 贺晓桐是个孝顺的女儿,在她没有余钱请看护时,他就常看到她一下班便到医院陪贺磊,直到第二天六点多陪她父亲吃完早餐后才赶回家梳洗上班,而当时刚好担任贺磊隔壁病床看护的他,每见到此景总为她纤瘦疲惫的身影感到怜惜,因此到后来,大家都熟稔后,他便要她不必匆匆来去,反正他一整天都待在病房内,可顺便照顾她父亲。 一开始她仍推辞,坦言她没有钱付他看护费,但由于他的坚持,他们父女俩终于肯接受他的好意。 而老天也是有眼,一直想跃上荧幕发展的贺晓桐终于有了一次好机会,对方还给了她一笔不少的安家费,让她好好的接受角色训练。 阿远轻轻拍拍贺磊的肩膀,"贺老,你总算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心想你老这个月病情时好时坏,还不准我联络晓桐,这不小心你真的过去了,我怎幺跟她交代?" 贺磊苍白的病容漾起一丝宽心的微笑,"阿远啊,我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没到,时候到了,我会主动要你联络晓桐的。" "是吗?"他不相信的摇摇头,"这生老病死是一定的,但你可别让晓桐怨我一辈子啊!" "不会的,我有绝对的意志力能撑下去,因为我想看晓桐的演出,就算来不及看她的戏上演,至少能看到那个黄金编导沉芝召开记者会公布由晓桐接演她新戏的新闻。"贺磊慈爱的笑了笑,"知道她的未来有了着落,我才能安心走埃"真是现代父母心!阿远心有所感的摇摇头,"晓桐是幸福的,她有你这样一个好爸爸。" "该说是我幸福才对,上天给我一个这样孝顺的好女儿,我虽然有一段错误的婚姻,但却拥有她这幺一个体贴善良的孩子陪我走过人生。" 阿远点点头,"你们是父女情深,难怪晓桐这一次接受三个月的秘密训练还犹豫不决的,就怕你这儿没安顿好,不过,沉芝那个导演还真冷血,说什幺除非你这儿有什幺状况,否则咱们和晓桐连一通电话也不能有,就这一点,我看晓桐难过得眼泪直掉,那沉芝真是太无情了。" "不能这样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原则,我和沉芝谈过,她是个有深度、有才情的女人,也是如此,我才能放心的将晓桐交给她三个月不闻不问。"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同样的,我也相信晓桐是相信她的能力,才会接受她的安排。" 阿远耸耸肩,从床头边的小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或许是吧!只是我总觉得演艺圈过于复杂,晓桐就算真的在她的帮助下大放异彩,也不知道能否适应那样的环境?"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演戏一直是晓桐的最爱。"贺磊表面上虽这幺说,但内心还是不由得担心。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两人齐将目光移向门口后,不由得又交换了一下目光。 阿远撇撇嘴角,"看来又有护士赚了一笔小外快,否则你才醒多久?那两个讨厌的人就来报到了!" 贺晓桐原先就职的公司小开张远展老缠着她,她辞去工作接受沉芝安排后,找不到她的张远展便老往医院跑,而这阵子贺磊的病时好时坏,有时更是陷入昏迷,但每每醒来不久,张远展这个大闲人就拉着有心撮合他和贺晓桐的丁淑燕来这儿游说一番,其目的就是要得知贺晓桐的去处。 等了好半天没人应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丁淑燕便径自开门进来,而一身西装笔挺的张远展则紧随在后。 "姊夫啊,看来你的精神好多了。"丁淑燕故意忽视贺磊摆明不欢迎她的脸色,笑咪咪的道。 她姊姊和贺磊的婚姻只维持了六年,而姊姊一离婚后随即嫁给一名富商远赴澳洲,从此,她和姊夫没有再来往过,一直到两个月前,张远展找到她并给了她一个五十万的大红包,拜托她帮他牵成他和她外甥女晓桐两人的"好事"后,她才和贺磊再次接触,只是他的脾气还是一样的死硬,不管她如何费唇舌的游说,贺磊不仅不点头也不肯说出晓桐的去处。 "贺伯伯,这是鸡精和燕窝让你补身的。"张远展将手上的礼盒放到桌上后,小心翼翼的探话,"贺伯伯这次昏迷了三天,晓桐怎幺都没有回来探望?她是那幺孝顺的女儿。" "那是我和我女儿的事,不用你操心。"贺磊将手上的水杯放回桌上,没好气的回道。 "姊夫,话干幺说得这幺冲?人家张先生也是关心你啊!"丁淑燕是"拿人手短",嘴巴总得多说些好话。 贺磊睨她一眼,根本不想为这个有了好处才和他接触的小姨子多说。 不过,深知内情的阿远可就不客气了,他指着她的鼻子,忿忿不平的嚷道:"你当什幺晓桐的阿姨?居然当起''拉皮条''的?你丢不丢脸啊!" 从两个月前开始,丁淑燕和阿远早唇枪舌剑多回,因此丁淑燕每见他就一脸不耐,但偏偏贺磊硬要请他当看护,就算心中有多不愿,但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得来这儿。 闻言,她嘴巴也不饶人,"你这个小小看护懂什幺?讲了n遍你也不懂我是为晓桐还有姊夫好。" "好什幺好?要晓桐和他''试婚''?什幺试婚?要嘛就结婚。你以为我不懂试婚是什幺?他玩完晓桐不要后,就可以一脚踢开她,什幺责任也不用负。"阿远嗤之以鼻的道。 "胡说八道!你老迂腐了,两人试婚才能试出两人是不是能一起生活,可以的话再结婚也不迟啊!"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不可以的话咧?晓桐已经被他玩完了,哪个男人还要她?"阿远鄙夷的瞪她一眼,"我这看护就是闲闲没事的看些八卦杂志,才知道你讲的根本不是什幺''试婚'',而是''包养'',现在正流行不是吗?" "才没有这回事!"丁淑燕心虚的反驳。 "什幺没有?某杂志这期还写出他前后包养过三名女明星呢!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他不屑的瞟了张远展一眼。 见状,张远展帅气的脸闪过一道不悦,事实上,他确实是这幺打算的,而且他也跟贺晓桐提过包养的条件,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英俊潇洒又多金的他居然被贺晓桐断然拒绝了! 贺晓桐只是他爸分公司的小职员而已,若不是她长得绝丽可人,他哪会愿意包养她? 长这幺大,还没有哪个女人不买他的帐,因此,他下定决心绝对要玩一玩她,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不要的女人,没有女人可以不要他! 为了出这一口气,他找了征信社调查贺晓桐的身世背景,继而找出丁淑燕,希望朝贺磊这边下手,看能否说动他,抑或以贺磊需要大笔的医疗费来说服贺晓桐,但就不知是谁和他做对?居然安排看护给老头,还给了一间上等的宁静病房,而奇怪的是却不见贺晓桐人影。 "贺伯父,我这来来回回不下数十次了,你也该知道我对晓桐是真心的,否则依我的条件,真要包养女人有什幺困难?"他毕恭毕敬的道。 "晓桐对你没意思,你再多来几回也没用!"贺磊人看得不少,张远展虽然有一张俊脸,但浑身上下有一股轻浮及稚气感,还有富家子弟的优越感,他不相信张远展对晓桐是真心的。 "姊夫,你也看在他这幺有诚意的份上……""淑燕,我对你一声又一声的''姊夫''是愈听愈刺耳,毕竟你姊外遇,我没有那个福份当你的姊夫,所以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再来了,我身体很虚弱,需要安静的休息。"贺磊铁青着脸下起逐客令。 阿远见两人动都没动,不客气的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快滚吧!病人要休息了。" 丁淑燕的脸极为难看,她不安的瞟了张远展一眼,每回来她都向他表示会有好消息,但却老是吃闭门羹……"贺伯父,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不希望见到丁阿姨,那下回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一个人亲自来找你谈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语毕,张远度朝他点点头即转身离开。 见状,丁淑燕生气的瞪了贺磊一眼,"你真是顽固,就算被他包养又怎样,现在这个社会是''笑贫不笑娼'',他能让你女儿吃穿不愁,否则你双脚一蹬就要过去了,难道要晓桐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多谢你的关心,请离开吧!"他冷冷的道,但内心却对这一针见血的话感到惊惧不已,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好日子? 只是他对张远展没有信心,他是个公子哥儿,最主要的是他嘴巴上说对晓桐真心,但自己却自始至终不曾感受到那股真诚! 如果晓桐能顺利当上明星便罢,但是倘若她没有通过沉芝的演技考核呢?他的病房费、看护费,还有大笔的医疗费用都是沉芝代垫的,若他两脚一伸离开了人世,晓桐这辈子不就得在偿还债务的压力下过活? 他是个开明的父亲,因此他也曾问过女儿的意见,虽然她斩钉截铁的说她不会答应张远展,可是他记得是他先说明了自己的论点,他不希望她为了钱而接受这件事,除非她和张远展之间有感情……"贺老,你在想什幺?"阿远见他陷入沉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贺磊顿了一下,摇摇头苦笑着,"我在想会不会是我左右了晓桐的决定?沉芝的训练一定很苦的,如果晓桐现在和张远展在一起,也许也会幸福是不是?" "你胡说什幺?晓桐哪是那种爱慕虚荣、愿意以身体交换奢靡生活的女孩子?贺老,我看你是犯胡涂了!" "这……"他牵强的笑了笑,"或许是这样吧!近两个月没有看到晓桐了,真有些想她。" "那我打通电话给她,让你们父女俩聊聊?"忘了沉芝的约定,阿远一转身便拿起了话筒。 "不!不要。"贺磊强抑下内心的渴望,"别打断了她的特训,何况我答应沉芝不会去扰乱晓桐的生活,我有点累了想小睡一下。" 阿远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放回话筒,帮他调整好病床高度后,挺直了腰杆看着他闭上眼睛假寐,明白他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想死了晓桐,还在那里死撑。 管他的,他就打通电话叫晓桐回来看贺老,难道那个沉芝会扒了他的皮?!*>*>*>丁淑燕忐忑不安的追上张远展,"呃--张先生,再来你有什幺打算呢?" 他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她一眼,"你该庆幸你是贺晓桐惟一的阿姨,也该感谢她惟一的姑姑不为钱所动,否则我不会花五十万的冤枉钱来找你说项,不过,事情发展至今,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打算?" "这--别这样,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她厚脸皮的拍着胸脯道。 "那好!"他双手环胸的睨视着她,"如果你幸运的得知晓桐的去处,那你就还有一笔进帐的机会,若没有消息,那我们也就不需再联络,这样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她连忙点头哈腰,看着他冷笑一声离开。 她已年近四十了,又未婚,孤家寡人的靠着拉保险为生,业绩是一月不如一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阔少,一出手就给她五十万办事费,她若不懂得好好把握,那她不成了傻子! 就她所知晓桐是个相当孝顺的孩子,她不相信她会对贺磊不闻不问,她就待在医院守株待兔,总会等到她的! * 台南乡间小路的大树下,几名老农夫做完稻作后,在阴凉的大树下休息,一边喝水解渴,一边聊起天。 "你们说子微对晓桐是认真的吗?"一名老农夫扇着草帽问。 "我说不是,先前他不是和那叫简姿瑶的女人很亲热的吗?不可能一下子变得那幺快。"一名中年农妇肯定的道。 "是吗?喂,蓝伯,你也说说看,这阵子也只有你和他们有接触啊!"一名老农夫问着沉默不语的蓝伯。 他看着大家充满兴趣的眸光后,虽然不是很想聊,但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其实哇和他们小俩口也谈了不少,我们都乡下人嘛,也不懂得拐弯抹角,我说晓桐她毕竟身残,子微又是富家子弟,他父母哪会答应他娶一个残废的媳妇?可是他不介意,而且这阵子他患重感冒,都是晓桐在照料的,而也不能否认,她将他照顾的真的很不错,虽然是脚残,但生活好象也没什幺不方便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结婚了?"一名老农妇好奇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恋爱就是乱爱嘛,只是……"蓝伯若有所思的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挺不错的,谈笑间仿佛有幸福的光环在他们头上呢!这子微啊更不会冷冰冰的,只是……"他笑笑的摇摇头,"就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但是就是这样我才替他们担心,有一句话叫''将心比心''嘛,我可能无法接受一个行动不便的媳妇。" 闻言,大伙全点头附和,只是大伙也明白感情是人世间最复杂的事情,做父母的又能作什幺主? * 饶子微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看着贺晓桐腿上放着仍冒着烟的碗面,推着轮椅慢慢的来到床边。 "真不知道上天在开我什幺玩笑?几百年没生病的人居然也会得到流行性感冒?而且一躺就是两星期!"他难以置信的轻声低喃。 只是也多亏这两个星期只能耗在床上,让他能平静的思考他生命中的三个女人--夏莲芳、简姿瑶和贺晓桐。 身强体壮的他一直认为女人是拿来疼惜呵护的,没想到近些日子让女人抚慰及照顾的感觉也如此美好,尤其是贺晓桐,她虽不像简姿瑶以"身体"来安抚他受伤的灵魂,但平实、温柔的嘘寒问暖却令他尚未复元的心灵起了阵阵涟漪,满是温馨,不可否认的,这样的她绝对是个居家女人,也比夏莲芳值得他用心来爱、来疼……贺晓桐小心翼翼的将刚刚在厨房煮好的面放在他床头的小桌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缓。这两星期来,饶子微重感冒、全身肌肉酸痛,不仅没胃口,有时还会上吐下泻,到医院看诊多次,医生总是要他吃些清淡的食物,所以这两星期来都是她掌厨。 她担心的看着他苍白的俊脸,这一波的流行感冒病毒相当厉害,据报导还有几名孩子因并发其它病症而丧生,因此,她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旁照料着,不过,都病了好些天,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很糟。 "可以起来吃吗?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不用了!"饶子微虚弱的朝她摇摇头,其实她也仅能以那纤弱的臂膀拉他几下,往往起不了什幺作用,不过他并没有让她知道,毕竟她是有心帮忙。 贺晓桐见他虚弱的坐直身子后,赶忙移动轮椅接近他,将枕头塞在他的背后,让他更舒服些。 "谢谢!"他向她露齿一笑。 "不客气!" "呼!没想到这阵子竟让你成了我的看护。"他颇感无奈的注视着那碗加了青菜、蛋的面。 "别这幺说,一想到我这样的人居然有能力照顾你,我就很开心,呃……"她赶忙捂住嘴,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并不希望你生病,你别多想。" "我是没有多想,只是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怎幺会?快吃吧!吃完了待会儿还要吃药呢!"她瞥了面一眼。 他点点头,一手拿起筷子低头就食。 凝视着他吃面的模样,贺晓桐再次感受到一股幸福的甜蜜感,以往她也常煮简单的面食给加夜班回来的父亲吃,父亲总是吃得津津有味,而现在饶子微也是一脸的满足……半晌,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她赶忙转动轮椅到一旁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他。 他接过手,拿了桌上的药包,一口吞下药丸后再将杯中的水饮荆"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吃下这药,待会儿又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用了,我在旁边守着,不然,如果你又吐了,或是发高烧怎幺办?"她是真的担心,尤其他常常高烧不退,状况频频。 "唉,我真是太没用了,就我记忆所及,好象小时候生过一场较严重的病外,我几乎没有再生病过了,这一次居然……"他疲惫的摸摸微烫的额头。 "会不会是纵欲过度的关系?姿瑶在这儿的那段时间,我常看到你们打得好火热。"贺晓桐脱口而出,但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饶子微愣了一下,令她意外的,他居然大笑出声,"老天,我没想到,不过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下回就诊时,我真该问问医生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我身体过虚而让感冒病毒乘虚而入?" "你……没有生气吧?"她轻声的问。 他摇摇头,以暧昧的语气道:"没有,不过和姿瑶在一起的时间大半都在床上度过,确实是耗费太多精力了!" 见他真的没生气,她不由得笑开了嘴,"什幺嘛!生病的人嘴巴还那幺坏。" "别忘了是你提醒我的。" "我……" "不过我可真好奇,你偷窥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对不对?" 她眼神游移就是不敢对上他打趣的目光。 "心虚了?那答案是''yes''!" 贺晓桐不好意思的瞟了他一眼,"谁叫你那时候那幺过分……"此话一出,等于承诺了,她不禁吐了吐舌头。 他微笑的凝睇她粉颊上的嫣红。 她腼腆的摇摇头,"就当没那回事好吗?总之这段时间我们虽没做那种事,但相处得也很好,不是吗?" "是吗?那是因为我太虚弱了,没有体力做那档事,不然,我很想和你上床。" 闻言,她一时之间呆若木鸡。 看出她眸中的错愕,饶子微泰然失笑,"事实上,在你提出要重新开始那一刻起,我就想试试和你上床了,只是我在等,等着一个重要的感觉出现后,才会想要你。" "重要的感觉?"她是愈听愈迷糊了。 "嗯,我和夏莲芳之间虽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我们却不曾发生性行为,而我和姿瑶没有爱,却有了性,所以……"他抿嘴而笑,笑得有些嘲讽又带着些许认真,他瞅视着她,"将近一个月了,你认为我等的那个重要感觉是什幺?" 听出他明显的弦外之音,她不由得再次傻住,可能吗?他要等的是"爱她"的感觉? 见她杏眼圆睁,他抚着额头失声笑道:"是有些可笑还是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吧!"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的脚……这怎幺可能呢?"一时之间,她泪如雨下,上天不会这幺疼惜她的,它会让他爱上她吗? "如果以我和夏莲芳五年的爱情路而言,我们之间迸出火花的时间是短了些,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段时间的感触可比那五年来得敏锐,我是以理智成熟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直觉,你对我而言是绝对的不同,有一股心灵相契的默契存在。" "可是……"她虽感动于他的这席话,可是他的付出却令她慌张起来,一旦他得知真相该怎幺办? 贺晓桐慌乱的咬着下唇,"不可能的!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一个肢体残缺的女子,谁愿意伺候这样的女人一辈子?" "你这话错了,现在是你在伺候我这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所以别这样看轻自己好吗?"他瞥了小桌上的空碗和杯子。 闻言,她眼眶一红,哽咽的凝望着他明亮的眼眸,"你是认真的?"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再认真不过了。" "可是姿瑶,还有夏莲芳……如果她们全回来找你呢?" "你是担心自己比不上她们?还是对我的感情没有信心?" "我……"她直觉的摸着双脚,"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傻丫头!"饶子微俯下身原想亲吻她的唇瓣,但一想到自己重感冒,便改亲吻她的额头,"你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你却有信心极了,你绝对会是个体贴温柔的好情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经过这段感情历练,我多了理智在谈感情,因此,我也仔细剖析了我对莲芳和姿瑶的感觉,我对莲芳是一见钟情,因此在她接受我的感情后,一切便安定下来了,两人的感情由平稳转为习惯,可以说后来便渐渐淡了,但是我没有想要改变两人的关系,反正一开始我便认定她了,恋人在一起久了似乎都是这幺一回事……"他笑笑的摇摇头,"若不是郑意伟刻意介入,也许我和她还是淡淡的维持着表面看起来相爱的真情吧!" "那你不怪他拐走夏莲芳?" "不怪,"这一点,他肯定极了,"或许有机会见面我还会谢谢他,不然,我不会有机会感受到两个女人的不同情感。" "你指的是……" "姿瑶的热情,还有你的温柔。" "那你还是很喜欢姿瑶……" "她是那种女强人,我不否认她像火一样燃起我内心的欲火,不过你像水,而我似乎比较能承受温柔的水,不然,再和她多玩些时间,恐怕我会无福消受。" 闻言,贺晓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你也很皮嘛!" 饶子微爽朗的点点头,"我原本就很爱笑也很幽默,只是夏莲芳突如其来的背叛让我原本的生活变了调,不过,在一再的思考下,我不再认为她背叛了我,而是两人的感情早就枯燥无味了,因此一遇到火花便情不自禁的陷入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他顿了一下道,"这是结论,所以这也是我会感谢郑意伟让我看到这个情感盲点的原因。" 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大呵欠,眼皮也愈来愈沉重了,他笑笑的摇摇头,"看来周公找我下棋去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嗯。"她开心的点点头,但一直到他呼吸平稳的沉沉入睡后,她仍守在床沿注视着他。 他接受她的感情了,这样的感觉太过甜美,她几乎承受不起这样盈溢的幸福,只是这样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这一想,她神情不由得一黯,再过一个多月便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到时候她是以一个演员的角色在这里生活,以磨练演技的真相将浮上台面,这段感情会不会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她该说出真相吗?不!没有一个人能接受感情的愚弄,纵然她对他是真心的。 思及此,她的心不由得一震,天,她将自己陷在怎样的泥沼中?又如何将感情曾经受创的饶子微置于悬崖一角?只要这个谎言一破,他肯定再度跌入万丈深渊中……她可以感觉脸上血色尽失,她沮丧的摸着自己的双脚,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六章 台安医院的妇产科候诊室外,一对俊男美女由诊疗室走出来,而数名候诊的孕妇、夫妻等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朝他们齐聚。 因为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娇小美丽,两人像极了电影明星,只是仿佛意识到众人的目光,女的赶忙拿出太阳眼镜戴上遮住脸庞,而男的见状,仅是将不悦的目光扫向众人,逼得大伙儿赶忙低头或移开目光。 两人步出医院走到停车场后进入车内,一股沉闷的气氛瞬间凝窒,过了半晌,女人的眼眶红了,没一会儿便泪如雨下。 "好啦!从你担心自己怀孕开始没有一天不哭的,烦不烦啊!"郑意伟受不了的睨了夏莲芳一眼。 "我……我该怎幺办呢?我爸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后,气得不认我这个女儿,现在我又怀孕了……"她抽抽噎噎的哽声道。 "那还不简单,刚刚不是和医生约好下星期来拿掉孩子,然后你再回子微身边,你父母不就又认你了。"他烦躁的点燃一支香烟抽了起来。 "你答应我不抽烟的。"她难过的边说边摇下车窗,但一看到有人走过,便惊慌的将车窗关上。 郑意伟不悦的瞟了眼像惊弓之鸟的夏莲芳,真搞不懂他当初怎幺会上她的? 是啦,她长得一副楚楚可怜样,男士一见到她莫不想将她呵护在怀中疼惜一生,而他相信这也是好友子微会对她始终如一的原因。 只是当真的相处在一起后,他对她却倒尽了胃口,她胆小爱哭,勉强跟她上了几次床后,他便感到厌恶了,真不知道子微怎幺会对这样羞赧的女人如此专一? 更奇怪的是他们两人相恋了五年,夏莲芳居然还是个处女? 郑意伟摇摇头,看来子微就是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才会对她那样死心塌地! 大口的吸了几口烟,他睨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回去?不回你的住处吗?"她惊慌的抓住他的手。 "反正等你拿掉孩子,我们之间就什幺也没有了,早点回你家有什幺关系?" "可是我……我没有脸回去,我跟爸妈说我爱的是你,我要跟你一辈子。" "什幺?!"他瞪着她,随即不可思议的大笑出声,"夏莲芳,我、子微和你是一起认识的,算算有五年了吧?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我身旁的女伴最长是半年,最快只有一个星期就分手了,我怎幺可能和你一辈子?" "可是……"夏莲芳脸一白,"我们在那……那个时,你说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我……"郑意伟爆笑出声,"拜托,做爱时的甜言蜜语只是为情欲加温,哪一个女人会当真?" "可是,我以为……因为你那样说,我才将我自己交给你。" "你和子微相恋五年,难道他没说过那样的话?"他反问她。 "他……"她摇摇头,"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对情人,可是他从不将爱挂在嘴上。" "所以你以为我比他更爱你?" "我……我……"她语塞。 "天啊!你不仅胆小爱哭还天真呢!"他拍拍额头,"真不敢相信子微的眼光会那幺差?" "你、你这是什幺意思?"她不安的纠着一颗心反问。 "没什幺意思,反正就是等你肚子的事解决后,我们也玩完了。" "你不要我了?" "天,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他嗤笑一声。 "这……这怎幺可以?每一个人都说是我背叛了子微的爱,你现在又遗弃我,我哪有脸面对所有认识的人?而且……"她害怕的摸着肚子,"这是你我爱的结晶,是一个小生命,我在想……或许我们结婚好吗?我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我们不要拿掉它好不好?" 闻言,他吊儿郎当的脸一下子转为阴霾,"别开玩笑了,我还没有玩够呢!而且小孩子烦死人了,就算结婚我也不要生孩子。" "那……那拿掉孩子,我们结婚好吗?"她拉着他的手支支吾吾的。 郑意伟不客气的瞟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说得清楚点,我实在不欣赏你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孩子,我喜欢成熟、果断、处事利落的女人,而我一大群女伴中多的是这样的女人,就算我郑大少真的打算结婚了,你也不会是候选人之一,明白了吗?" "你……"夏莲芳的呼吸当下为之窒结,原来她只是他的女人之一,而他对她根本不是认真的,她却傻得背叛子微五年的呵护之情转而投向他的怀抱?!"听说子微因为你而跑到台南隐居了,可见得他还是爱你的,你也许可以再去找他。" "你、你要我……我怎幺有脸见他?"她摇摇头,哭成泪人儿。 郑意伟耸耸肩,心中暗暗打算,怎幺说自己和子微也是好哥们,为了一个女人伤和气"破坏"多年友谊实在太划不来了,自己干脆将她送还给他,虽然不是"完璧归赵",但依子微对夏莲芳死忠的感情看来,他还是会接受她吧! 思绪千转下,他咧开嘴笑,再拍拍她的手安抚一下,"我带你去找他,他那个烂好人、忠心不二的好情人一定会再接受你的,你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或许没多久我就可以喝你们的喜酒呢!" 她愣了一下,傻傻的问道:"真的吗?可能吗?" "子微那人是死脑筋,你放心吧!"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神情,夏莲芳内心不由得也升起了一股希望,子微一向对她疼爱有加,或许他会原谅她的一时出轨而重新接纳她,对!一定会这样的,他爱了她五年,不曾接受过其它的女人不是吗?一抹灿烂的微笑在她满是泪痕的削瘦脸蛋上绽放。 * 夜幕低垂,饶子柔洗了热水澡窝在被窝后,算了算简姿瑶到台南已有一个半月了。怕阴阳怪气的大哥会对她生气,她迟迟不敢打电话过去了解了解,可是都风平浪静了那幺久,应该没什幺问题了吧!这一想,她坐直身子拨通电话到台南,"喂,大哥。" 饶子微一听是她的声音,不由得出声调侃,"怎幺?我这妹子竟会主动打电话给我?对简姿瑶通风报信后,你还有胆子打来?" "咦?"他心情不错嘛,可见得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一定挺好的,她笑了笑,"其实不是我报的信,不过那不重要,你们现在发展得如何?我听你的语气好象挺不错的。" 饶子微将话筒扣在脖子旁,温柔的目光移向对面灯火乍亮的屋子,晓桐刚刚才帮他洗完碗筷回家休息,而也不知是今天对她表白的魔力,还是面对自己感情的勇气,他觉得有精神多了,身子也不再沉重。 "大哥,大哥!你们到底怎幺样了?"由于电话的另一端没出声,饶子柔连忙喊了两声。 他笑了笑,"确实有''我们'',不过不是我和简姿瑶。" "不是,那是谁?" "是我和贺晓桐!" "贺晓桐?"这是谁啊,她怎幺没什幺印象? 听出她语调中的疑惑,他提醒道:"就是你为了怕我太闲,而要我多多照顾的邻居!" 饶子柔的脑海蓦地闪过贺晓桐那张温柔精致的丽颜,她惊呼出声,"可、可是她行动不便……""那又如何?她比夏莲芳还有简姿瑶都懂得照顾我,而且我们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照顾你?"她的音调是愈来愈高了。 "嗯,我重感冒了两个星期,都是她在照顾我的,她真是体贴入微。" "可……"饶子柔愈想愈不对,"大哥,你别害我,爸妈再没多久就回台湾了,一旦他们知道是我让你交了贺晓桐那个……""我想他们会喜欢她的,哦,对了,林秘书前些天有传真一个政商联谊会的晚宴活动,我特别看了出席名单,那大半都是我的好友同学,所以如果没有意外,而我的身体也好了,我应该会带她参加。" "什幺?"她觉得自己的嘴巴大到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大哥,你是不是自暴自弃啊?" "我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我认为这里面应该不包含歧视吧?" "当然没有,可是你什幺人不好交,为什幺是她?这简姿瑶不好吗?带她出抄…""你的意思是晓桐带不出场?"饶子微的声音渐冷。 "没、没有,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呃--既然你打来,那我也顺道交代,晓桐的身高体型和你很像,你帮我挑件适合她的晚宴服,到台北时,我们会直接回家的,拜拜!" "这--"饶子柔愕然的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这……这该怎幺办啊,老天! * 隔天,饶子微吃着贺晓桐熬的热粥,精神上已好了许多,但她的精神却不太好,黑眼圈很明显,眼睛也有些肿肿的。 "怎幺?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还是昨晚没睡好?" "呃……我是有点不舒服,但不是感冒,是脚怪怪的,所以我今天可能没法子照顾你,我得回台北的医院让主治医生看一看。"她吞吞吐吐的道。 一想起昨儿深夜,阿远伯打电话来说爸的状况不太好,要她回台北看看时,她的泪水几乎就没停过,她原想搭夜车上台北,但又不知该怎幺跟子微解释她的不告而别,所以她没几分钟就打电话问父亲的情形,一直到天明,然后,一大清早便熬好粥送过来他这儿,打算待会儿便离开。 "这样碍…"他想了想,将粥放回桌上,"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这……"她愣了愣,"那怎幺可以?" "怎幺不可以?"他讶异的瞅视着她。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还未康复,我自己上去便行了。"她怎能让他陪呢?她是要去看她爸爸,而她又向他谎称父亲已逝……"没关系的,你看!"饶子微下了床,舒展一下筋骨,"我好多了,而且再过几天我父母就会从欧洲回来,我忽略公务也太久了,得回公司看看,另外,还有一个商务宴会,出席的大半都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只是夏莲芳一事,大家的好心安慰反而被我冷言冷语所伤,所以我一定得参加,向他们道歉好恢复昔日友谊。" "呃--这样好。"听他还有那幺多事要办,她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有许多时间可以一人行动,就不必担心他会发现她爸的存在了。 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至于那个宴会,我要你和我一起出席。" "哦,好,"心神不宁的贺晓桐在点头后又慌忙的摇头,"你说什幺?要我一起去?" "是埃" "可是我的脚……" "那又如何?难道这样就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 "可我这样是出不了场面的!我不要!"她惊惧的频频摇头,她在台北工作了不少年,若是碰到以往的雇主还是友人……不,她连想也不敢想,她绝不冒这个险! 他弯下身,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别这样,难道你只想当我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人?" "是啊,永远见不了光。" "不,当然不是!"她飞快的将目光对上他的。 "那不就得了吗?"饶子微俊朗的一笑,双手将她从轮椅上抱上床去。 一接触身后柔软的床垫,她不由得慌乱起来,"呃--""别说话,我想太久了,昨天亲了你的脸颊后,欲念便起,我忍了一整夜。"他一边低喃一边朝她的额头、鼻子一路印上雨点般的吻,直达她鲜傃欲滴的美丽唇瓣,而一只不安份的手更是探入她的紧身内衣,在胸罩内揉搓那浑圆柔软的乳房。 她嘤咛一声,心跳如擂鼓,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孔,她迷醉了,纵然仅存的一丝理智仍在提醒着她,她是否真该将处子之身给了他? 他们的未来埋伏了一颗极不稳定的炸药,一待沉芝召开记者会,她在台南的这场戏便要落幕了,还有她的父亲在等着她……饶子微的另一只手沿着她的小腿肚往上探索,拨开了她的长裙,来到她的大腿内侧,轻柔的退下她的丝质内裤,修长有力的手指游移到那片处女地,任意嬉戏着……贺晓桐倒抽了口气,仅存的思绪在剎那间消失,她全身的血夜奔流,每一个毛细孔在热切的欲火中微张,渴望感受肉体的释放! 不曾感受过男女之欢的她娇喘连连,而饶子微在以双手狂野的探索她身体的奥妙后,再以舌尖柔柔的抚着她的贝齿,轻敲这扇门,她微张了嘴,他的舌便强势的侵入,四唇胶着缠绵……*>*>*>激情过后,饶子微有力的手指仍轻轻的抚摸着她粉嫩的身子,来到她修长的左大腿时,他突地一怔,赶忙翻身看着那片在激情的刺激下呈现粉色的光滑肌肤。 "你别看,好羞人!"贺晓桐见他趴在她大腿上,不由得忸怩抗议。 "你的脚一定会好的。"他以手掌柔柔的抚摸着她的腿。 "什……什幺意思?"她直觉的要坐起身,但在触及床边的轮椅时,她的心脏猛地一震。天,他不会是发现什幺了? 他坐直起身,温柔的将她扶起再拿起枕头塞在她的背后,指指她的脚,"你看,它有感觉,而且还布着激情后的水珠,你的左腿是有感觉的,而且,你也不像其它的肢残者萎缩变形,你双脚的比例是一样的,那证明你的脚一直是有感觉的,否则不会如此。" 闻言,她神情一愣,呆若木鸡。 见她惨白的脸,他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太震撼了?我虽然不是医生,可我有一个朋友和你一样行动不便,但他双脚大小不一,而你不同,所以你一定有机会的。" 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惊胆战,他自顾自的道:"一定是医生诊疗错了,他说你左脚残障,所以你便认为你的左脚没用了,就不再使用它,渐渐的,它就真的没力了。" "你……你的意思是……"她咽了一下口水,好不容易才找回濒临瘫痪的声带。 "我是说只要你努力做复健,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站起来的。"饶子微信心满满的道。 "我……我能站起来很重要吗?"脑筋混沌、惊惶失措的贺晓桐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怎幺不重要?难道你不想站起来?" "呃,是啊,我想,我当然想……我在问什幺傻问题。"她面色惊恐的摇摇头。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她担心自己没有勇气继续隐瞒他,而且她父亲……一想到病重的父亲,一股浓烈的罪恶感便涌上心头,天,她在做什幺?爸病重,而她居然在这儿……她慌张的捡起床上的衣服急忙的穿好后,便以右脚移动身子下了床。 "怎幺了?"也在一旁穿衣的他不解的看着她坐到轮椅上。 "我得上台北了。" "为什幺那幺急?而且我觉得你的气色很好,虽然这会儿有些苍白……"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你别再回去看那个蒙古大夫了,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权威,明天我和你北上后,再带你过去看看。" "呃……不,不用了,我还是习惯找那个医生。" 瞧她神色慌乱,饶子微这才觉得她怪怪的,"你到底怎幺了?难道……"他神情一整,"你后悔将处子之身给了我?" "这……"她小脸儿一红,"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不自在?!"除了点头外,她也找不出词来接话。 他露齿一笑,下床后,弯下腰给她一个拥抱,"要不要听真话?" "真话?"贺晓桐愣愣的重复着。 "嗯,和你上床的感言。" 她羞红了双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性爱、性爱这两个字连得好,有真爱的性特别惊心动魄,也格外令人眷恋,想一尝再尝。" 看见他的手又在她胸前搓揉,她赶忙拉开他的手,面红耳赤的道:"别、别这样,我、我那儿还有些痛,我们先上台北好吗?我总觉得脚怪怪的,你就让我安心先带我上台北,然后……呃,我也休息够了,我们再--"看她一张丽颜腼腆着,支支吾吾的,饶子微还是放她一马,他亲了她的小嘴一下,"好吧,先上台北。" 闻言,她总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 郑意伟站在饶子微的屋前神情不耐的频按电铃。奇怪,都按了老半天,也没人出来应门,就他得知的消息,子微还待在台南并未北上啊! "咦,这不是莲芳吗?"骑脚踏车经过的蓝伯见到一身粉红长衣的夏莲芳便亲切的打招呼。 "呃……蓝伯,子微不在家吗?"她和子微在这儿出入多年,蓝伯一直是名亲切的长者,只是猜想他也得知她对子微感情的背叛,面对他同样慈爱的老脸,她反而感到不甚自在。 "哦,你们慢了一步,他刚开车载着晓桐上台北,可能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蓝伯边说边打量着一身休闲蓝丝衫长裤的郑意伟,这年轻人他也见过几次,他记得他也是子微的朋友之一。 "老头子,你看什幺看!"郑意伟不悦的摘掉太阳眼镜怒视着他。 "没、没事!"他连忙摇头,再看了夏莲芳一眼后骑车离开。 她愧疚的低下头,喃喃问:"不知道那个晓桐是……"郑意伟理也没理她,转身就坐回车内将太阳眼镜戴上而后发动引擎。 她愣了一下,赶忙跟着上了车,手足无措的道:"怎幺办?意伟,我们都不认识晓桐,你想她会不会是子微的新情人?" 他烦躁的瞥她一眼便开车上路,"你烦不烦啊?一路上就担心个不停,念念有词的,烦死人了!" 夏莲芳眼眶一红,摸着肚子哽咽的道:"我害怕。" "害怕的话,当时就别跟我上床!"他撇撇嘴角,"你给我安静点,我连开了好几个钟头的车子累死了,现在又要赶回台北……""回台北?" 他受不了的白她一记,"你这女人真的没什幺脑子嘛,我要将你还给子微,而刚刚那个老头说他上台北去了,那我们不回台北干幺?" 闻言,她噤若寒蝉的瑟缩在位子上,她明白他对自己毫无耐心了,恨不得早早将她丢回给子微,只是她原本还对复合充满信心的,但蓝伯说出晓桐这个名字后,她的一颗心便悬在半空中,忐忑不安。 第七章 饶子微和贺晓桐到台北时已接近中午,车子挤在车水马龙间,炎炎夏日太阳当空,已习惯宁静乡间的两人望着眼前拥挤的情景,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目光,随即笑了开来。 饶子微吐了一口长气,"我妹老不懂我为什幺要在乡下买栋洋房,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她明白的笑了笑,但笑容却有些僵硬,因为她急着想"单独"到医院去看父亲,但子微却在半路就打了公共电话要子柔到餐厅订位吃午餐,虽然她频说不需要,但他却坚持。 "怎幺了?你的脚还是不舒服吗?"他瞥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车阵中。 "嗯,我想还是你们兄妹俩先聚聚好了,你不是还有一些公事要和她讨论吗?我随便吃一吃便成了。" 他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我不是说了,你在我们兄妹也可以谈啊,而且都十二点了,你总得吃饭,等吃完饭我再带你去看那个权威医生,请他对你做个精密的检查。" "你……"心急如焚的贺晓桐见他还是一味的坚持己见,不由得生起气来,"我说了我习惯看我的医生,而且我真的很不舒服,我根本没有胃口,你又何必逼我!" 见她变了脸,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温和的道:"其实你根本没有不舒服,这一路上来我很仔细的注意你的神情,你双眼有神、气色也不错,惟一有问题的就是烦躁忧心了些,我想那是因为你要见到我妹妹,还有过几天要出席的宴会,再来是我父母自欧洲返台,我要向他们介绍你……等等的事,让你心慌意乱对不对?" 他的话是对了一半,可是现在的她实在没有余力担心到那儿去,她只想去看父亲,而偏偏急惊风遇到慢郎中,她原要搭机北上的,他却希望开车上来,和她欣赏一路的风景……"晓桐,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父母亲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平时参与一些公益活动也常和一些残障人士往来,他们对你不会有歧视的。"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就想到医院去,如果你不方便载我去,那请让我下车,我招出租车去。"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够好,可是她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闻言,饶子微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瞟了她一眼,"你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做法,可是你却一味的照你的意思。" "我是为你好,中午了,你总得吃饭,而且医院也午休了,再者,那个权威医生学经历丰富、医术精明,给他看看也许你会有机会站起来。"他好言的说着。 "我……"贺晓桐强压下焦虑的心绪,摇摇头,"那就算是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好吗?也许如你所言,我担心见你妹妹,害怕她不认同我成为你的女朋友,还有之后你的一切安排,我都担忧不已,所以就先让我一个人好吗?让我做点心理准备,也许等你们吃完饭谈完公事后,我也准备好了,那……到时你再回医院去找我,不好吗?" 看出她眸中的焦急与不安,他思忖了一下,终于妥协道:"好吧,就先依你,我先载你到医院去,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吃午餐,好不好?"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 车子到马偕医院门口后,饶子微低头将饶子柔的手机号码写在纸张上递给她,"这样你就找得到我们了,如果你看好医生或是你做好心理准备了,那就打电话过来,我马上过来载你。" "嗯,谢谢!"她感激一笑,但一见他要下车帮她取出轮椅,她忙摇头,"不用了,我用拐杖便行了,你快走吧,这儿不能停太久的。" 他温柔的看她拄着拐杖下车后,体贴的叮咛,"你自己小心点。" "我会的,谢谢!" 看他车子走违后,贺晓桐才放心的以右手拿着两只拐杖,不理会一旁医护人员的惊讶目光,箭步如飞的往父亲的病房奔去。 而守在医院多日的丁淑燕恰巧见到这一幕,她虽感困惑却没兴趣深究,忙着拿出手机联络张远展。 * "爸,爸!"贺晓桐双眸泛着泪光,哽咽的趴在床沿,看着削瘦苍白的父亲。 贺磊眼眶一红,内心虽高兴见到她,但责备的目光不时的瞟向故做无辜的阿远,"我人好好的,你叫晓桐回来做什幺?再说也只剩半个月她就完成特训了,要见面有的是机会,你……"阿远贼贼的将目光往上飘了飘,"唉,明明高兴得不得了,还在那里嘴硬!"他瞥了贺磊一眼,笑了笑,"我这个外人走远点,让你们父女俩好好聊一聊。" 语毕,他吹着口哨愉快的离开。 贺晓桐握紧了父亲的手,"爸,你看起来很不好,为什幺不早点让我回来看你呢?沉导不会怎幺样的,我在台南小镇两个多月来,她也不曾去探视过我,她是信任我的,所以就算我回来见你,她也知道那是必然之事……""但也不能因为如此而辜负她对你的信任。"贺磊正色道,"爸的身子爸最清楚了,我挺得住的,你好好回去完成特训。" "我……"她轻拭去泪水,吶吶说,"我会在台北待一小段时间。" "爸的健康你不必顾虑,我在医院,医生会好好照顾我的。" "呃……不,不全然是爸……"贺晓桐吞吞吐吐的,一张粉脸酡红。 贺磊仔细的打量起女儿,这才发觉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女人味,愈显亮丽的脸蛋有着一夕股可见的娇羞,"你谈恋爱了?" 她愣了愣,略显不自在。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那爸的身体更要好好的顾,我要看到我女儿穿上新娘礼服的美丽模样。"贺磊高兴的直点头。 闻言,她表情一僵,惊慌与担忧同时浮上脸孔。 见状,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关心问道:"怎幺了?他不爱你吗?只是你单方面的付出?" "不,不是的,爸,这段感情虽然不长,可是我们都感觉得到对方就是自己等了一辈子的恋人,可是……"她的神色黯然。 "可是?"他鼓舞的拍拍她的手。 贺晓桐苦涩一笑,"我没有把握,一旦他知道我是在那里接受演技磨练的演员,我并不是个行动不良的女子,更不是个无依无靠的人,我……我对他不诚实。我好担心一旦他得知真相后,他会以为我对他的感情也是假的!" "那你呢?你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吗?" 她认真的点点头,"我也曾有这样的疑惑,因为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演技而设定他做为恋爱的对象,可是到后来便不是了,尤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我吃醋了,而且好难过。" "那就好了,那不会有问题的。"贺磊笑笑的道。 "为什幺?" "他如果也是真心爱你的,那他该会替你高兴才是,因为你双脚正常,还有一个疼爱你的父亲,这是好事啊!"他笑容可掬的凝视着女儿。 "可是……"她没有把握的频摇头,"我终究欺骗了他,我担心他不会相信我对他是认真的。" "那就在他发现真相前主动告诉他。" "这……" "将你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这是你和沉芝签的契约中必须遵守的,你是身不由己。" "可是我还是会害怕。" 贺磊想了想,说道:"你既然会在这儿待一小段时间,那沉芝那儿呢?你应该会跟她联络吧?" "嗯,晚一点我会去找她,跟她解释这次北上的原因,不然,若是她到台南去突击检查,那我不在那儿就难交代了。"贺晓桐忐忑不安的交缠着十指。 "那好,就将你的情形和她谈吧,沉芝是个很有深度的女子,应该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 "爸,你不明白的,沉芝虽然希望我找个男人谈恋爱,但那纯粹是为琢磨演技而提的建言,而就她以往的行事原则,她不会让她力捧的新人传出绯闻,不管是不是真的。" 闻言,贺磊才发现沉芝这个女人真的挺无情的,她可以为了新人的演技而要求她谈场恋爱,但却不能任由这爱继续发展下去,而一旦结束了感情,在挫折与伤痛下便能将所有的精神放在工作上以寻求寄托……"那代表未来你的工作和感情不能并立?" 贺晓桐牵强一笑,"这便是我担心的,所以我很不愿意去想以后,有太多太多的担忧让我不能好好的面对他。" 面对这诸多无奈与无措,贺磊沮丧的发现自己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无法给女儿一个最好的建议,也无法分担她的忧愁。 看出父亲内心的难过,她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爸,没关系的,这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我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对不对?" "砰"一声,门突地被人用力的打了开来,父女两人忙将目光移向门口,却见到丁淑燕笑盈盈的偕同张远展走了进来。 "张远展!"贺晓桐讶异的看着精神奕奕的他。 "晓桐啊,真是愈大愈标致,难怪张先生对你心仪不已呢!"丁淑燕笑咪咪的看着一脸疑惑的外甥女,"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丁阿姨啊!啊,也难怪嘛,你当年才六岁,这近二十年来我们都没见过面。" "你……阿姨。"她叫了一声,但仍觉困惑的来回看着她和张远展,"你们认识?" "是啊,张先生对你可真心了,这段时间拼命找你的下落,还不时的来病房探望你父亲……"够了,丁小姐,再来的事我自己会说,你可以回去了。"张远展开心的看着他"肖想"已久的红粉佳人,多日不见,她看起来更美了! "呃--可是……"丁淑燕闷闷的瞅了他一眼,吶吶道,"你不是说一有她的消息便……""放心,该给的好处我会给你的,你还怕我跑掉吗?"他冷冷的瞅她一眼。 "呃--不,当然不,那你们好好谈,我先走了。"察觉到贺磊父女俩的不屑目光,她慌忙的点头快步离开。 "你找我有什幺事吗?"贺晓桐不解的看着他"那件我们曾经讨论过的事,我到现在还不放弃。"张远展坦言道,但神情却不若以往那样真诚,隐隐带有一股嘲弄之意。 贺晓桐坚定的摇摇头,"对不起,我的答案还是不。" 他吊儿郎当的瞟了她一眼,"为什幺?难道我付不起你的价码?" "我觉得那件事没有再讨论的必要,而且这是病房,我父亲需要休息,请你离开。"她冷冷的道。 他嗤笑一声走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怎幺?因为有人捷足先登的包养了你,替你付了你爸的医疗及看护费,所以你现在的姿态变高了?" "你在胡说什幺?"她生气的甩掉他的手。 "张远展,你嘴巴放干凈点!"贺磊不悦的怒视着他。 "呵?怎幺?被我说中了,所以都恼羞成怒了?" "张远展,你别太过分了!"她扬起手便想掴他一巴掌,但却被他抓祝"太过分?"他嗤之以鼻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她挣扎的要甩开他的手,但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动弹不得。 "臭小子,你放开我女儿!"贺磊气愤难耐的下床要帮女儿一臂之力,但无奈身子太虚弱,反而跌倒在地上。 "你--你放开我!"看父亲摔倒地上,贺晓桐脸色刷地变白。 "天,这怎幺了?"一走进病房的阿远一见到两人拉扯的情形,还有贺磊跌倒在地上呻吟的模样,怒气冲冲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你这小子还不放开他。" 由于阿远长得高大粗勇,虽然有些年纪,但仍很有力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远展赶忙松开她的手,看着她跑到贺磊的身边扶起他。 "要不要我帮你们揍这小子几拳?"阿远边帮她将贺磊扶回床上。 "不必了,阿远,这里是医院,我们别闹事。" "我爸说得没错,但麻烦你请他离开,因为他的嘴巴太臭了!"贺晓桐生气的怒指着张远展。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走,不过,在走之间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们看。"张远展的俊脸浮上一层狡猾之光。 "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阿远咛了一口气道。 "呵,看来有人的嘴比我还臭嘛!"张远展不以为然的开口,但一见阿远又握紧了拳头,他忙不迭的往后退,从西装口袋里抽出几张相片扔给她,"看不出你外表清纯,但也挺会算计的嘛,饶子微坐拥''泛美集团''的跨国企业,资产难以算计,你钓到了他,这辈子当然吃穿不愁,哪会看上我这个小小的小开呢!" 望着飘落在地上她和饶子微的亲密照片,还有几张她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的照片,贺晓桐觉得五雷轰顶,心都凉了。 望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孔,张远展得意的笑,"征信社真的挺能干的,对不对?不过话说回来,是''钱''能干,有钱他们才肯帮你办事嘛,只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查不到,这你脚明明好好的,干幺坐轮椅、拿拐杖呢?" 他顿了一下,潇洒的拨了一下吹得有型的刘海,"其实这件事根本不必查,聪明的人只要脑子一转,就能想出个中道理,饶子微被多年情人拋弃的事早传得商界人尽皆知了,感情正是脆弱的时候,而你假装残废博取他的同情心更是易如反掌……""你住口,事情才不是这样!"贺晓桐惨白着脸大声否认。 "不是吗?那就奇怪了,是谁帮你付你爸庞大的医疗费用?征信社也查不出这背后的藏镜人?若不是''后台''够硬,医院为何三缄其口?" "那是我的事,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她咬牙低吼。 "是吗?那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我去跟饶子微说你的双脚根本好好的,他被你愚弄了呢?"张远展好笑的上下打量着她。 "你--"她觉得冰意流窜进脊椎骨。 "你这小子!"阿远气不过的冲向前要去揍他。 "别动气,我可不是真的怕你,而且这里是医院,要张验伤单来告你可是最方便的,只是我不想挨揍,伤了我这张俊脸。"他一脸鄙视的指着阿远。 "阿伯,别这样,我来跟他谈。"贺晓桐感激的拦住怒不可遏的阿远,再瞪视着张远展,"你到底想怎幺样?" 他耸耸肩,摊摊手道:"很简单的嘛,而且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干什幺。" 他是要她?她愣了愣,难掩激动的怒视着他,"没想到你这幺卑鄙!" "没办法,谁叫你敬酒不吃罚酒!"他傲慢的瞅了她一眼,"别说我做人太狠,我给你十天考虑。"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就范吗?我可以早你一步向饶子微坦承所有的事。" "哦--"张远展冷凝一笑,"那是最好不过了,可以预见的,他绝不会再要你的,因为你戏耍了他的感情,你们两个也玩完了。" 贺晓桐的脸色再度苍白,"这样做对你有什幺好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既然得不到你,自然也见不得你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拜拜!"他送给她一个飞吻后,开心的离去。 "这……这到底是怎幺回事?"阿远不明白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照片。 贺磊向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别多问,自己对女儿的遭遇是心疼极了,她此时的心情不是"伤心难过"这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的,这样的一团混乱究竟该如何解决呢? 贺晓桐傻了,她撕碎照片扔进垃圾桶,自问这样坎坷的情路她能再继续往前走吗? * 窗明几凈的办公室内,饶子柔连珠炮的将公司这阵子的重要会议决策说给饶子微听,却见他心不在焉的频频低头看表。 这爱情的魔力太可怕了,看大哥这样,她实在不想也不愿去尝尝爱情的滋味! "子柔,你的手机没有坏掉吧?还是收讯不好?不然我们吃完午餐又回到办公室,算算都四、五个小时了,晓桐怎幺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俊逸的脸上满是焦急。 她怜悯的瞄他一眼,看开的将那叠得像座山的文件挪到一边去,"大哥,让我提醒你好不好,这几个钟头来,我的手机已接了好多通电话,"你说我的手机有没有坏掉?" 饶子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大哥又恢复成以往那个爽朗开心的大男孩,饶子柔心里也矛盾起来。将大哥从失意的深渊拉上来,再度沐浴在爱河里的是贺晓桐,可是她却是个行动不便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呢?重要的是大哥他又恢复笑容,幸福快乐了。想到这儿,她宽心一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大哥,我投降了,硬要你在这儿看文件等她电话是太残忍了,你去医院看看吧!" 他露齿一笑,"谢了,子柔。" 一见他转身就走,她赶忙再提醒道:"别忘了,爸妈今晚提前从欧洲回来,我们要在家里替他们洗尘,你们可别比他们晚回家埃""知道了!" 望着他轻松愉快的背影,饶子柔不由得摇摇头,"真不知道爸妈看到贺晓桐时作何感想?希望他们能接受,否则家里可能会闹革命了。" "嘟嘟!"电话内线响起,她按下红钮。 "饶经理,简姿瑶小姐三线找。"林秘书报告着。 "哦,好。"饶子柔按下按钮心想,这难道是缘份吗?如果哥选的是简姿瑶,那不就没什幺困扰了?而且身为女强人的简姿瑶还可以成为大哥的贤内助呢!她摇摇头,往皮椅上坐下,"喂,简小姐,我子柔。" "子柔吗?你知道你大哥去哪里了吗?我打电话到他住处去都没有人接。" "哦,我哥上来台北了。" "真的?那好,我现在正在中正国际机场,原本要直接去台南,还好没多绕一圈!"。 "什幺?那你的意思……"她的舌头突然打结。 "我晚一会儿就到你那了,你们会在家还是在办公室?" "在家,因为我爸妈今晚提前从欧洲回来……"她脱口而出,但一说就后悔极了,而且,她觉得太阳穴已微微的痛了起来。 "那更好,我可以再次拜访伯父、伯母,呃--不,应该是未来的公公、婆婆。哦,对了,子柔,别跟你大哥说我回台湾了,我想给他个惊喜,我和你哥在台南发展得很好,我这一个多月来为了能早点回台湾,是忙得不可开交,连打电话给你哥的时间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我要回来。" "嗯,我知道。"她愣愣的回答,看来事情愈来愈不妙了。 "他还好吧?是不是不再阴阳怪气?精神也好多了。" "嗯嗯,可是那个改变他的……"她硬生生的吞下"并不是你"这四个字。 "什幺改变他的?喂--喂--" 听见话筒传来沙沙的声音,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你的手机收讯不好,有话见面时再聊吧!" "好,好,拜拜--" 饶子柔怔怔的瞪着话筒。大哥这回事情大条了,不只是以前被人"放散"的苦恼而已! 第八章 饶子微在医院接到贺晓桐时已接近晚上六点了,细心的他察觉到她心事重重,"怎幺了?医生说了什幺吗?不然怎幺会花了那幺长的时间?" 心情沉重的她勉强一笑,"没事,是我自己神经质,我的脚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你为什幺……"他边开车边瞟着她显得凝重的神情。 "可能是累了点,我想早点休息。" "这样?"他拧紧了眉头,"可是你待会儿回到我家时可能还得先见见两个人,吃个饭才能休息。" "两个人?"她眉心一紧。 "我父母,他们提前从欧洲回来了。"他笑逐颜开的点点头。 闻言,贺晓桐美丽的秋瞳浮现一片空茫,她无力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双脚,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任何人了,除了张远展的威胁外,她刚刚也去拜访沉芝。 她保留张远展的事,将其余的状况全同沉芝说了,而没有意外的,沉芝仍是一贯的冷静,只表示她明白了,而后续的发展全权由她作主,待三个月期满,沉芝会主动找她谈。 她真的不明白沉芝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因此,她不仅提心吊胆的,更茫然不知该如何"演"下去? "晓桐,晓桐!"饶子微换醒陷入沉思的她。 她腼腆的朝他笑了笑,却沉默不语。 "你担心我父母不会接受你吗?" 她凝睇着他俊逸的侧脸无言。 "我说过了,他们是开明的长者,而且也绝对会尊重我的选择。" 是吗?贺晓桐在心中暗叹一声,这时的她对什幺都没有把握了。 见她仍旧不语,饶子微拍拍她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她朝他牵强一笑,扛着许多问题的她,这会儿实在乐观不起来。 "我家到了,我……"他的脸色倏地一变,笑容也僵在唇上。 她不明白的盯着他将车子转入这样豪华的独栋两层别墅前院,一脸阴霾的紧盯着停在另一个停车位的黑色奔驰,"怎幺了?" 他神色转为阴郁,"看来有个极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也来了。" 她一头雾水的凝视着他,"不速之客?" 突然,美仑美奂的雕花大门被人推了开来,一身露背洋装的简姿瑶仿佛一只娇傃的凤蝶飞奔而下,她一把拉开车门,随即给了饶子微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贺晓桐颇不识滋味的睨视着两人,哼!极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大骗子! "姿瑶!"饶子微用力的拉开她,再抹了一下嘴,颇感不安的将目光移向邻座的贺晓桐。 "咦?"随着他的目光,简姿瑶这下子才注意到第三者,就着车上及庭院的灯光,她仔细的看了贺晓桐一眼,终于认出人,"你不是子微的邻居吗?怎幺你也上来台北了?" "姿瑶,你先下车好吗?"饶子微叹了一口长气。 简姿瑶来回看着两人,终于察觉出不寻常的气氛,她依言的下了车,看着他步下车往后车箱走去,她跟在他身后道:"有什幺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就一个多月而已,你就变得这幺冷淡了?" 他停下脚步,将轮椅自后车箱拿了出来,"姿瑶,我不想骗你,我爱上她了,不过,我真的很感激你那段时间的陪伴。" 简姿瑶漂亮的美眸快速闪过一道哀伤之光,撇了撇嘴角自嘲道:"上天实在太会开我的玩笑了,我等了那幺多年以为自己等到了,结果还是被别人抢走!" "姿瑶。"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视着她,"谢谢你的体谅,我真的很抱歉。" 她苦涩一笑,拨了拨秀发,"多年以前就有人送我一句话,爱情是勉强不来的,可我偏偏不死心,才会又受伤一次。" 饶子微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别这样,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她吐了一口长气,退后一步,"我可不想再做你的好朋友了,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想抢回你,"她摇摇头,指指屋子,"里面还有事等待你解决,而显然的,"她将目光移向一直紧盯着他们的贺晓桐,"你父母也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吧?" 他沉重的点点头。 她死寂的眸子凝视着他,"看来你有得忙了,我就不要再增加你的困扰,加入这一团乱之中。" "谢谢你!"他真诚的道。 简姿瑶抿抿唇瓣,眼眶微微泛红,在四眼对视良久后,她突地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他,渴欲的唇舌搜寻着他的,但在察觉他毫无欲火后,她失落的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后悔极了,为什幺要回加拿大呢?女人要的不是事业的成就感,而是男人的柔情,我乘虚而入你的感情生活,却愚笨的将机会拱手让人。" 他拍抚着她的肩膀,"别这样,你一向坚强,我相信你熬得过来的。" 她退后一步,眸中已有泪光,"是啊,大家都认为我是这样的,而我也必须这样才能符合大家的期待,不是吗?"她笑中带泪的摇摇头后,转身离开。 望着她落寞的身影,饶子微也只能无言相对,吐了一口长气后,他推着轮椅来到车子旁,打开车门,他要抱贺晓桐下车时却遭到怒目相视。 "不必了,我自己来便成了。" "晓桐,你在气什幺?"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自己挪动着身子坐上轮椅。 她抬起头来怒不可遏的道:"好一个极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啊!" 她的心情原本就够糟了,又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火气是更旺了。 "我跟她谈明白了,我爱的是你,而且……"他歉疚的摇摇头,"是我对不起她,枉费她再次从加拿大飞回来找我,结果却是如此。" "结果可以不一样啊,你不要理我便成了,那你们便可以双宿双飞。"贺晓桐气呼呼的鼓起双颊。 "我不懂你在气什幺,我选择的是你,你却不高兴?" 她不知道!也许他选择了简姿瑶会比较好呢?那许多的问题便不存在了,她的压力也少了,只是……她可能会伤心而死吧!看他和简姿瑶拥吻时,她不知打翻了几缸醋坛子,她的心像被万蚁钻动,恨不得飞身出去拉开两人的身子,但恨就恨在她不能"走"出去! "大哥!"争执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走出门外的饶子柔,她看了看四周,"简姿瑶呢?" "她走了。"饶子微静静的道。 她点点头,以眼神向大哥示意,先瞟了那辆黑色奔驰车一眼再看向厅内,"简姿瑶走了,情形就不那幺复杂了,不过里面有一个大问题要你去解决,我在想……"她尴尬的朝贺晓桐笑了笑,"她是不是先待在车内比较好?" "不必了!"他摇头道,"总是要见面的,既然''他们''敢来这儿,我为什幺不敢带我的新女友和''他们''见面?" 他们?贺晓桐拧紧了眉头,不懂"他们"指的是何许人? "可是问题挺大的,而且爸妈一回来就碰到简姿瑶和他们,爸妈现在已被搞得糊里糊涂的,如果再加上贺晓桐……""那更好,所有的问题一次解决。"他深邃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坚定眸光,做了个深呼吸后,他推起贺晓桐往屋内去。 "可是……"饶子柔局促不安的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大叫,"可是她说她怀孕了!" 饶子微倏地停下脚步,脸色"刷"地变白,继而嘲讽一笑,"那又如何?他们是来炫耀的?" 饶子柔走到他身边,腼腆的看了显然仍感困惑的贺晓桐后,再附耳在他的耳畔低喃,"可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他愣了一下,神情转为冰冷,不发一语大步的推着贺晓桐走入屋内。 饶子柔头疼的揉揉眉心,也跟着走进去。 * 在欧洲自助旅行兼访亲友三个月的饶豪青和杨欣欣一见到儿子推着一名坐轮椅的女子进入厅内后,又是一阵困惑。 先前简姿瑶才兴高采烈的和他们两老侃侃而谈她和儿子的感情进展,没一会儿后,夏莲芳又偕同郑意伟来访,还说她怀了子微的小孩,接着便是一团的混乱,子柔和简姿瑶同仇敌忾的辱骂夏莲芳背叛、胡说八道,可是郑意伟的炮火也不小,他说夏莲芳已不想和他在一起,她发觉她爱的还是子微,也怀孕了……在唇枪舌剑中,他们两老是愈听愈糊涂,根本搞不懂为何他们才出国三个月就会出现这样混乱的局面? "爸、妈。"一进门,饶子微对坐在沙发一角的郑意伟和夏莲芳视而不见,他温柔的轻握着贺晓桐的手,对着父母宣布,"她是贺晓桐,是我的女朋友,不久之后就会是你们的儿媳妇了。" 此话一出,众人傻眼,连贺晓桐都呆了。 五十出头的饶豪青头痛的抚抚眉心,"儿子,爸真的被你搞糊涂了,他们……"他将目光移向也一脸错愕的郑意伟和夏莲芳。 "他们的事早和我无关了,我也颇为讶异他们怎幺还如此厚颜来我们家?"饶子微一脸鄙夷,虽然他曾说过会感激郑意伟的话,但真见着面了,他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子微,可是莲芳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杨欣欣此时也是眉心深锁。 孩子?贺晓桐倒抽了一口凉气,控诉的目光飞快的瞥向一脸冷峻的饶子微。 "那可不干我的事!"他冷冷的道,犀利的眼神扫过夏莲芳。 在他的目光下,她瑟缩一下,颤抖着声音道:"子、子微,难……难道你不爱我了?" 他冷笑一声没有回话。 饶豪青和杨欣欣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杨欣欣明白的点点头,僵笑的对着贺晓桐道:"这位贺小姐,你的脚……""她的脚车祸受伤,这辈子可能都不良于行。"饶子微代替她回话。 饶豪青夫妻均倒抽了口气,异口同声的道:"那你还要娶她为妻?" 虽然对他们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但贺晓桐的心难免抽痛了一下。 "哥,我觉得还是先让晓桐到书房去休息一下,你跟夏莲芳的事要谈谈,还有爸妈也可以回房休息,好不好?"饶子柔见大伙儿全陷入这一团乱中,不由得出声建议。 饶豪青吐了一口气,赞许的朝女儿点点头,"这样也对,你们好好谈谈,我们两老也要好好的想想。" "豪青,可是她……"杨欣欣不放心的瞥了贺晓桐一眼。 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饶豪青明白妻子的忧心何在?他走向儿子,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我不是很清楚你发生了什幺事,可是你要明白,你是我们钟爱的儿子,我们不会允许你娶一个残障的女人当妻子。" "爸--"饶子微脸色丕变。 "我们对残障者一向没有歧视,可是一想到我们的儿子必须照顾一个肢残的女人一生,我们便感到不忍心,你明白吗?" 饶子微面色凝重的注视父亲无语。 饶豪青虚弱一笑再拍拍儿子的肩膀喃声道:"是简姿瑶也好,是夏莲芳也罢,她们的外貌也不输贺晓桐,尤其是夏莲芳,若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那你得原谅为父的私心,就算她背叛了你,和郑意伟有了短暂的恋情,我也要要求你娶她为妻,因为我不会容许我的孙子在外流浪。" 饶子微嘲讽一笑,"爸,这点你大可放心,因为我根本没碰过夏莲芳,她又怎幺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这……" "郑意伟上了她,现在嘴巴抹得干干凈凈,就想把她扔回来给我?"他冷冷一笑,"这顶绿帽子我是不可能戴的。" 饶豪青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道:"那好吧,还是先让你们年轻人好好谈谈。" "对不起,爸!"饶子微感到很抱歉。 "别这样,儿子,但在作任何决定前,请考虑一下我们爱你的心好吗?"他意有所指的瞥了贺晓桐一眼。 饶子微凝视着他,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饶豪青走到贺晓桐的面前,亲切的笑了笑,"我想我们对目前的情形都感到混乱不已,若你不介意,就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她担心的瞅了饶子微一眼,明白他们是想先支开她,她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子柔,你去帮我们泡杯咖啡。"饶豪青推起轮椅再对着妻子道:"欣欣,我们一起到书房去聊聊,让他们三人好好谈谈。" 杨欣欣点点头,忧心忡忡的再瞥儿子一眼,才跟着丈夫离开。 饶子柔则恶狠狠的瞪着笑嘻嘻的郑意伟,再白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夏莲芳,而后才大步朝厨房走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凝滞的低气压随即笼罩一室,四周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到声音。 饶子微睨视着两人,嘴角微扬,突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显得相当刺耳。 夏莲芳那张美丽的脸蛋瞬间血色全无,她想也没想的便将颤抖不已的身子埋入一副无事样的郑意伟怀中,孰料,他竟一把推开她。 郑意伟鄙夷的瞟了她一眼,站起身拍拍手走近饶子微,"子微,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该不会为了一个用情不专的女人毁了我们多年的友谊吧?" 闻言,饶子微神情一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拳赏了他一记。 郑意伟闷哼一声跌坐地上,他忿忿的拭去嘴角的血渍,"饶子微,你……""怎样?"饶子微冷笑一声,"现在的你倒撇得一干二凈,是谁先破坏我们多年的友谊?" 郑意伟站起身来,轻撇嘴角道:"女人不过是玩物,你何必当真?而且我现在亲自将她带回来还给你……"还附赠你的孩子?"他危险的半瞇起眼睛。 郑意伟耸耸肩,"你可以不要,我说要带她去拿掉孩子,她不愿意,所以我们想了想,你对她付出了五年感情,应该也会接受那个未出世的拖油瓶吧?" "哈!"饶子微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你们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的情操没有那幺伟大!" "可……可是你是爱我的啊,虽然我背叛了你,你应该还是爱我的。"沉默良久的夏莲芳嗫嚅的缩在沙发一角。 饶子微眸视着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一直是他最深爱的,可是这时的他为何感到如此厌恶?他扯了扯冷硬的嘴角,话中带刺的道:"不错嘛,你还搞得清楚是谁背叛了谁的爱。" 她起了一阵哆嗦,盈眶的泪水滑落姣好的脸蛋。 郑意伟瞅视着好友许久,他不曾看过这样冷冰冰的饶子微,看样子他这次的横刀夺爱真的将两人的多年情感给毁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这儿碍他人的眼?他拨了拨刘海,边说边朝门口走去,"反正我将她带回来了,要不要她是你的事,而我,早已厌倦她了,拜拜!" "意伟!"夏莲芳惊慌的从沙发椅上跳起来追了上去。 "别找我!"他回过头高举双手拦阻她的接近,"我说过,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郑意伟以前不会被一个女人绑住,未来更不可能,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女人。" "我……"她踉跄的倒退一步,脸色惨白。 饶子微冷眼看着郑意伟离开后,双手环胸的对着杵立着不动的夏莲芳,"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她哽咽一声,突地回过头来冲入他的怀中,"子微,求求你不要遗弃我,我知道是我错了。" 他嫌恶的推开她,"遗弃爱情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可是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不可能的。"他冷笑一声,"其实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背弃,我怎幺会尝到别的女人的滋味?又怎幺能感受另一段心灵交流的真感情?" 她仿佛被雷击中般,脸色一青,"你……你是指简姿瑶,还是那个残障?" "简姿瑶教我享受性欲,而贺晓桐则给了我心灵的爱,这都该感激你,否则我还傻傻的沉溺在我们那段早已无味却因''习惯''而舍不得丢弃的感情中。" "可是我们多年的感情难道抵不过一个你认识数月的女人?"夏莲芳手足无措的睇视着他。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吧?我们五年来不曾有过肌肤之亲,可是你却那幺快的将自己给了郑意伟。"饶子微俊脸上那股冷峻未曾褪去。 "我……"她无言了。 "更荒谬的是,你居然将你肚中的孩子算到我头上来?" "我……我急了,而且看到简姿瑶和伯父说你们的感情,我不假思索的便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他嘲讽一笑,"看来一切都说明白了,而你该找的人是郑意伟不是我,所以你真的该走了。" "可是……他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我爸妈一知道我跟郑意伟在一起后,也气得不理我了。"哭成泪人儿的她可怜兮兮的瞅视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你该找他商量才是,不然,你也该正视自己的行为,为自己负责。" 夏莲芳啜泣的低头不语。 他顿了一下,表情和缓下来,"我比以前成熟了,莲芳,我在谈感情时,有一半以上是以理智来感受内心的情愫,所以这不关认识或相处时间的长短,而是心灵契合的时机。" 她沮丧的垮下双肩,仍旧无语。 "我帮你叫辆出租车吧,日后你好自为之。"饶子微走到矮桌旁,拿起话筒。 她缓缓的摇摇头,凄凉一笑,"不,不必了,我走了!" 注视着她离开后,他吐了好大一口长气,自己确实变了,竟然能这样平心静气的看着她离开自己的生命! 摇摇头,他举步朝书房走去,此刻他相信父母一定正在对贺晓桐"晓以大义",因为他们的立场已表明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残障的媳妇! * 贺晓桐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神色复杂的看着饶豪青夫妇及饶子柔。 "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个做父母的心,当然,子微一向是个固执的孩子,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拒绝他的求婚,否则就算我们强行介入他的决定,他仍会坚持己见。"饶豪青真诚的注视着她道。 "爸,你这样对哥还有晓桐都不公平!"饶子柔嘟高了嘴大声抗议。 "子柔,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妈要提醒你几次?"杨欣欣扯了一下女儿的手不悦的道。 她翻了翻白眼,"我都说了,是你们没有看到大哥一开始时被夏莲芳''放散''时的可怕模样,否则你们这会儿绝不会想拆散大哥和晓桐的。" "你给我住口!"饶豪青难忍怒火的朝她咆哮,因为从进书房至今,他和妻子是对贺晓桐柔言相劝,希望她能体谅他们为人父母的心,再另找合适对象,可是女儿却三番两次的抗议,猛泼他们冷水。 饶子柔撇撇嘴角,喃喃自语着,"住口就住口嘛!" 贺晓桐感激的看了饶子柔一眼,在一走进这间藏书丰富的偌大书房时,她便有种进了一只鸟笼的感觉,不过,有了子柔的认同后,她总算看到一个隐形的门窗,只是随着话意的逐渐明显,那扇隐形的门窗亦逐渐消失了,她感到呼吸困难,而出乎自己意外的,她并没有哭,她只是难过。如果她现在是个正常的女人,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接受她成为他们家的一分子,可是在这期限内她却不能说。 饶子微没有敲门便进入书房,如同他所料的,贺晓桐孤单的坐在l型沙发的一边,而另一边则坐了父母及妹妹三人,她活像个被质询的犯人。 他朝她鼓励一笑,倚着她身旁坐下,亲昵的搂着她的腰。 见状,饶豪青夫妇一怔,尴尬的对视一眼。 "爸、妈,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先带晓桐到房里去休息。"饶子微炯炯有神的正视着父母。 "哥,可是大家的肚子都还饿着呢,餐厅里的菜也都凉了。"饶子柔摸摸唱着空城计的肚子,她可是精心的煮了一桌的好菜替父母洗尘呢,谁知道会跑来那幺一大群的不速之客! "我们这时候哪还会想到吃呢!"饶豪青闷闷不乐的摇摇头,杨欣欣亦沉重的点头附和。 饶子微揉揉疲惫的眉心,低头看着贺晓桐,"我忘了你也还没吃晚餐,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此刻的她哪有心情吃东西呢? "子微,别逃避问题,你和莲芳还有意伟谈得如何了?莲芳肚子里的是不是你的孩子?"杨欣欣忧虑的凝视着儿子。 他微扬嘴角,嘲讽一笑,"意伟承认那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要,他认为我还爱莲芳,而且爱到能接受他附送的孩子,甚至还意想天开的认为他把她当面送回来给我,可以挽回我们失去的友谊。" "哼!简直荒谬。"饶豪青忿怒的拍桌子。 "那莲芳不好,姿瑶呢?她跟我们说你们的进展得很不错,为什幺她没有跟我们说一声就走了?"杨欣欣慌忙的问道。 饶子柔朝天翻了翻白眼,反正妈就是不想接受大哥最终的选择是贺晓桐的事实! "妈!"饶子微低沉的喊了一声再将目光对上她,"晓桐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女人,我这次得了流行性感冒,在床上几乎躺了两个星期,都是她在照顾我,所以她并非需要他人来打理生活的一切,相反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去照顾你的儿子,你明白吗?" 此时,贺晓桐才感觉到眼眶热热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还有……"饶子微摸着贺晓桐平坦的肚子,"她这里可能有你们未来的孙儿、孙女,因为我们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闻言,贺晓桐飞快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天啊,她根本没有想到怀孕的事,如果她怀孕了怎幺办?不,不行的,那问题将会变得更复杂。 一旁的饶子柔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大哥这次的动作可真快! 杨欣欣轻咬着下唇,无言的凝视着儿子眸中的深情,她的心被纠得紧紧的,看得出儿子深爱着贺晓桐,可是她真的不愿儿子娶一个残障的女人,今天若是别人,她可能会给予真心的祝福,可是她是个母亲,有着绝对的私心,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饶豪青从儿子的眸中看出坚定,他明白自己是多说无益了。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我累了,我想去休息,至于你们的事……"他凝睇着儿子和贺晓桐,"你们自己决定便成了。" "豪青?"杨欣欣错愕的仰头看他,他的意思是他接受贺晓桐了? "儿子的个性你也清楚的,何况……"他再叹一声,"她肚子里可能有我们饶家的骨肉,除了给予我们的祝福外,还能如何呢?" "我……"她呜咽一声,难过的频摇头,"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子微,他可以有一个手脚健全的妻子的……"饶豪青眼眶一红,哽咽着声音,"我们回房间睡吧,这一天太漫长了。" 杨欣欣捏了捏鼻子,站起身子跟着丈夫离开。 饶子柔捏了捏红红的鼻子,不知怎的,她的心也酸酸的,"说真的,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爸妈流泪呢,我……"她连忙住了口,因为饶子微送给她一记大白眼。 "爸妈会明白的,而且晓桐也会证明给他们看,她是一个好媳妇的,对不对,晓桐?"饶子微温柔的娣视着她。 贺晓桐点了一下仿佛千斤重的螓首,她不知所措了,她根本无法证明,而且她如何嫁给他?这段深情的背后有着她难以坦白的谎言啊! 饶子柔望着两人耸耸肩,朝他们伸出手,"算了,反正你们就是相爱嘛,不是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吗?祝福你们,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他粲然一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子柔。" 贺晓桐僵硬的绽开一丝微笑,她的心苦涩无比,沉芝给了她上半本的剧本让她揣摩,然而,后半场的戏已注定无法如沉芝的剧情上演了…… 第九章 夏莲芳自杀身亡!这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在饶家两老接受饶子微和贺晓桐两人感情的五天后发生。 由于一尸两命,饶家和夏家又是世家,因此,虽然夏莲芳和饶子微的感情已是过去,但饶家两老仍赶去夏家慰问,而饶子微一人在静默无语的呆坐一上午后,也赶往夏家,仅留饶子柔留在家里和贺晓桐作伴。 "怎幺会发生这种事嘛!一定是郑意伟死不认帐,才逼得她跳楼身亡的!"饶子柔既生气又难过的边骂边跺脚,"不过夏莲芳也太懦弱了,她肚子里有孩子耶,就算自己不想活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他有生存的权利耶,真是太过分了,以为这样就一死百了了?还有,她是夏家的独生女,要让两个老人哭死啊?太不负责任也太笨了!" "子柔,请别骂了,她毕竟往生了。"贺晓桐的眼眶也泛着泪光,同为女人,她能了解夏莲芳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挫折与无助。 这几天她虽然趁着子微到公司上班的时间到医院探视父亲,但随着张远展给的期限一日日的逼近,父女俩也是苦脸相对,"诚实为上策"这是他们讨论出的最好法子,只是当她要向子微全盘托出所有的真相时,却传来夏莲芳自杀的消息,而在见到子微震慑的跌坐沙发的呆滞模样,她凝聚的勇气在瞬间消失了……饶子柔抿抿嘴,"往生又怎样?她实在太伤大家的心了!"她红着眼眶,忿忿不平的拭去泪水,"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还有亲情、友情呢!她肚子里可怜的小生命连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她抽抽噎噎的突然大哭了起来。 贺晓桐移动轮椅接近她,她猛地一弯身投入她的怀抱,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笨死了她!她太笨了……呜……"两行清泪静静的淌下贺晓桐白皙的脸蛋,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吗?但真实的人生哪有ng的机会呢! * 夜深了,饶子微站立在落地窗前,脑海突然闪过夏莲芳那张心碎的容颜,他的心猛地一震,沉重的悲恸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贺晓桐拄着拐杖走到他身后,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深吸了口气,回过身来紧紧的抱住她,喑哑着声音道:"我也该为她的死负责,晓桐。" 她愣了愣,不懂的抬头看他,"为什幺?是郑意伟害死她的,不是你埃""可是她以为我会接受她,所以才回头来找我,可是我没有接受,还冷冷的待她……"他的眸子空洞,还蒙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那不能怪你,是她选择了郑意伟。" "不!她不是。"他放开了她,走到床沿颓丧的坐了下来,双手抓着头发。 "别这样,子微,你不需如此自责。"她难过的一拐一拐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拐杖放置一旁。 饶子微愧疚的频摇头,"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她一向怯懦胆小,却没有去细究她背叛我的原因。" "你知道了什幺吗?否则为何如此责备自己?" 他哽咽一声,侧过脸来凝视着她,"她留了一封遗书给我。" "遗书?" "嗯,她说她会和郑意伟在一起,是因为她将清白之身给了他,所以她认为她就该跟着他,而不能跟我继续下去,而郑意伟虽非强势的要了她,可是怯懦的她根本没有勇气拒绝,两人就这样发生了关系,她被郑意伟拋弃后想了又想,觉得她实在没有能力带一个孩子,所以她选择离开人世……"贺晓桐抿紧了唇,握紧了他的手。 他吐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一声,"你知道吗?就是这股令人怜惜的纤弱气质让我整整的呵护她近五年,可是很讽刺的,如今她死了,我却恨死了她这股气质,我恨她为什幺没有勇气生活下去,面对人生!"语毕,他双手握拳用力的捶了墙壁一记。 "那不能怪你!"她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只能说她辜负了太多人对她的爱,而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苦涩的凝视着他,内心不由益发沉重起来,再过不久,她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同等的代价。 饶子微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夏莲芳的死让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感情,他爱了她五年,这段感情真的说变就变?他和晓桐才相遇近三个月,他却向父母声称他爱她,要娶她,他真的爱上她了吗?还是只是逃避的心理使然?找一个对象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承接自己遭到遗弃的爱情? 他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幺想的?他怀疑自己真是以理智、成熟的态度来和晓桐恋爱的? 贺晓桐倚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内心亦忐忑不安,她可以感觉到他深沉的哀伤,更可以感到他的复杂思潮,于此,她更感忧悒,难道他对夏莲芳旧情难了? 饶子微突地抬高她的下颚,舌头饥渴的攫住她美丽的唇瓣,蛮横的将舌侵入她的口中…… 他一翻身,让她趴在身上,在灼热的目光中,两人紧攀住彼此,在唇舌交缠与身体的结合下,一阵狂喜的抽搐,一同冲向无垠星际……*>*>*>饶子柔心情烦躁的看着洒了一地阳光的办公室,真是讽刺,她心情差透了,天气却这幺好?她频频吐气,就怕肚子里撑不了那幺多的怒气。 她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低头办公的饶子微面前,双手放在办公桌上倾身向前,忿忿不平的道:"哥,你说那个郑意伟跑哪儿去了?他居然没去见夏莲芳的最后一面,他实在太可恶了!也不想想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因为他而摔得变了形,逼得夏家也无法照民俗来为她办后事,只能匆促的为她办火葬!" 他抬起头来觑她一眼,神情显得落寞。夏家在三天内就将夏莲芳的后事办完了,葬礼肃穆隆重,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夏家两老哭得肝肠寸断,几度昏厥……他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悲哀莲芳就这样在世上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单薄的神主牌和一坛沉默的骨灰。 "哥!"瞧见大哥脸上极度的悲痛及落寞,饶子柔撇撇嘴,重重的捶了桌子几下,"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子真的会让人以为你还爱着夏莲芳,那晓桐怎幺办呢?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她愈形削瘦了?她眉宇间尽是忧郁,有时还显得烦躁难安。" 饶子微吐了一口长气,内疚的摇摇头。 "我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了,她一定担心你不是真的爱她,而是将她当成夏莲芳的替身,将对夏莲芳的爱移转给她。" "胡说!我对夏莲芳只是歉疚,对她的爱早已是过去式了!"他矢口否认。这一点他也曾疑惑过,可是几个晚上的静心思索下来,他相当清楚躺在他身旁的贺晓桐给他灵肉合一的真挚情感。 "是吗?"她一脸不信。 他爬爬刘海,将目光再度放回手上的文件中,"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要办公了!" 门"砰"的一声,突地被人大力的推了进来,兄妹俩忙将目光移向门口,却错愕的见到一脸胡碴、憔悴削瘦的郑意伟,他的样子看起来落魄极了,身上的衬衫西装更是皱得不象样。 "饶总,对不起,他硬闯进来……"林秘书局促不安的跟在郑意伟的身后。 "没关系,你出去吧。"饶子微朝她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躺向沙发椅的郑意伟,"你来这里干什幺?" 郑意伟苦笑一声,"怎幺?你也不欢迎我?哈哈哈……我真是个白痴,我抢了你的女人,你怎幺会欢迎我?" 饶子柔气愤难耐的走到他眼前,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超级大烂人给我起来,你没有资格坐我们的沙发!"她突地捏紧了鼻子,"天!你还一身酒气,你的兴致可真好啊!" 他仰头瞟她一眼,沉重的站起身来,"没有,我没有喝了,因为喝了也没用,我这里好苦好难受!"他突地握拳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胸膛。 "意伟!"饶子微蹙起眉头,一把扯住他的手阻止他。 "哥,你干幺拉住他的手,让他将自己打死了不好?"饶子柔嫌恶的盯着郑意伟。 "哈哈哈……"郑意伟发出悲泣的大笑声,"我知道,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大家全将夏莲芳,还她有肚子里孩子的死算在我头上,大家恨不得我也死了,好一命抵两命,是不是?是不是?呜……呜……呜……"他双脚一跪,突然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意伟--"饶子柔很难相信眼前这样一个落魄、哭得全身颤抖不已的男人会是那个衣着光鲜,自傲又花心的郑意伟,再者,她也不曾看过一个男人哭得这样涕泗纵横。 饶子微神情凝重的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后,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们都该为她的死负责。" 郑意伟愣了一下,苦涩的频摇头,"怎幺会是你?是我,我明知她怯儒得像只小兔子,却刻意的去招惹她,后来又恶意遗弃……"他沉痛的抱紧头,"是我,我也不知怎的,我一向只和成熟的女人来往的,大家好聚好散,从来也不曾背负过什幺样的责任,可是莲芳她却……"他颤抖的伸出手紧握住饶子微,"她将两个生命的责任往我身上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去扛?可她竟然就那样纵身一跳,在我的面前结束了她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那是个梦魇,一个我怎幺挥也挥不去的梦魇,我快疯了,真的!" "什幺?你看着她死的?你没有拉她?"饶子柔火冒三丈的推了他一把。 "该死的!若来得及,我怎幺会不拉?"郑意伟突地站起身子大声咆哮,满是泪水的眼眸怒视着她,"她对着我哈哈的笑说要我后悔一辈子,然后一转身便飞奔跳楼,而你知道我为什幺在那最重要的时刻却呆立不动? "因为她的表情,她的表情既邪恶又阴狠,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懦弱可人的夏莲芳!她像极了一个从地狱来的报复使者,要我在这世上生不如死,所以我被她的表情吓住动不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像疯了似的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 "放开她,意伟!"饶子微用力的想扳开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大得吓人,不得已,饶子微扬起手用力的掴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郑意伟停下了动作,双肩垮下的跌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 "没事吧,子柔?"饶子微担忧的看着神情惨白的妹妹,她的眼睛满泪水。 她哽咽的摇摇头,一双翦水眸子移向郑意伟,"哥,他的心受伤了,受得好重好痛。" 他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她,发觉她眸中竟出现一丝不忍的怜惜之光。 郑意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神情凄凉的朝他们笑了笑,"对不起。"语毕,他踏着沉痛的步伐缓缓离去。 饶子柔愣了好一会儿,突地侧身对着大哥道:"我不放心他,外面车子那幺多,我得跟着他,待会儿的晚宴我不去了,你和晓桐去就好了,拜拜。" "子柔!"饶子微蹙起了眉头,没来由的,他突地担心起妹妹眸中的怜悯光芒。 * 病房内,贺磊担忧的注视着女儿,才几日的时间,她却显得清瘦许多,他直觉的认为绝不只是张远展的事在困扰着她,可是她却不愿多谈。 "晓桐,是不是该走了?你说七点要和子微参加一个政商的晚宴,现在都六点了。"他出声提醒陷入沉思的女儿。 贺晓桐抽离了浓浓的思绪,勉强笑了笑便站起身来,一手将两只拐杖拿起,"那我走了,爸,你好好休息。" "晓桐!"他喊住她,见她转过身来,他忍不住问道,"张远展给的期限就是明天了,你不是早已决定向子微坦白所有的真相吗?为什幺还不说?撑下去对你、对子微都没有好处的。" 她落寞的点点头,以低如蚊蚋的声音低喃,"或许也不需要了,因为他在乎的人不是我,爱的也不是我。" "你说什幺?" 贺晓桐直视着他,摇摇头,"没事,没事,我今晚一定会说的,再不说也没机会了不是吗?一旦张远展去找他……""晓桐,人终得面对现实的。"贺磊鼓舞的朝她一笑,但这个笑容看起来也充满苦涩。 她沉重的朝他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是啊,她终究得离开子微充满柔情与激情的羽翼,因为他想呵护的并不是她,夏莲芳的死将两人都震回了现实,他的悲痛绝不是如他口中所说仅仅是内疚而已,她相信他其实还是爱着夏莲芳……*>*>*>饶子微一身白色西装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贺晓桐,进入凯悦饭店满是鲜花汽球彩带装点的三楼宴客大厅时,两人顿时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今晚出席的大半都是年轻的政商名流,更有大半都是同所学校的校友,因此都有不错的交谊在,而虽然多数的人都听闻饶子微目前和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子来往,但看到他不畏众人目光的带她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免错愕,尤其他的女伴除了那个冷冰冰的轮椅看起来太过刺眼外,其姿色仪态并不逊于在场的所有女士。 她一张粉脸清纯娇俏,五官鲜明,尤其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白大眼更是带着一股引人的魅惑,而一身微露香肩的白色晚宴服,更是令她漾着性感的气质。 贺晓桐仰头望着子微热络的和朋友们寒暄,并不时的将她介绍给众人,只是,他俊逸的容颜看来虽然笑意频频,但她并没有错失他眸中强抑的忧悒之光,因为她也是如此,在将那重重叠叠的烦忧压在心坎一角后,才能整理好思绪来参加今晚的这场宴会。 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天之骄子,男的是风流惆傥,女的是美丽动人,相较之下,自己在外貌上虽然不输他们,但终究有矮人一截的感慨,而这原因并不仅仅是她身下的轮椅而已,还有他们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自信。在见到穿著一身黑色亮片晚宴服的沉芝朝她笔直走来时,她脑中突然嗡嗡作响,面无血色的怔愣在原地。 "晓桐,太惊讶了,虽然我一进来就听到朋友说子微将你带来这儿,可是我还有点不相信,没想到真看到你。"沉芝一改以往淡漠的神情热络的和她打招呼。 "你认识晓桐?"站在贺晓桐身后的饶子微颇感惊喜的将手上的香槟放回侍者的盘子上。 "你、你们认识?!"贺晓桐干涩着声音,错愕的仰头望着两人。 沉芝笑逐颜开的弯下身子与她直视,"若我没记错时间,明天就是契约上整三个月的日子,而看样子你和子微进展得相当好,真是恭喜你了!" 贺晓桐倒抽口凉气,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一股凉意亦从脚底直涌而上,她频咽着口水,连看饶子微的勇气都没有。 "契约?沉芝,你在说什幺?"饶子微困惑的拧起眉头。 "待会儿再说,只是我们是四年的大学同学,但因朝不同的领域发展,一年难得见上一、两次面,所以你要不要先告诉我什幺时候可以准备喝你的喜酒?"沈芝从侍者端来的盘子上拿起一杯红酒递给他。 他笑了笑,一手接过红酒,一手放在贺晓桐的肩上,"应该不远了。" 他们还是大学同窗?贺晓桐呆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沉芝微微一笑,突地叹了口气,"夏莲芳的事我也听说了,她终究往生了,所以就不谈论她的是是非非,不过,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到时候别忘了送给我一个大媒人礼哦!" "媒人礼?"饶子微拢聚了眉峰。 贺晓桐听到这里胆战心惊不已,难道是沉芝刻意让她和子微相遇的? "这儿太多人了,咱们先到休息室去,你对我的安排一定会叹声连连的!当然,还有咱们这一大群好友。"沉芝边说边走到贺晓桐身后为她推起轮椅,再瞟了厅后的休息室一眼,"不过,我终究是个生意人,所以也算另类的一石二鸟,不过,我们大家都是受益人,所以应该是皆大欢喜。" 饶子微愈听愈迷糊,而贺晓桐却有夺门而出的冲动,她几乎猜出沉芝的所作所为了,而她好担心也好害怕知道真相后的子微会如何看她? 第十章 三人来到休息室,关上门阻隔了外面的音乐及谈话声。 沉芝在椅子上坐下后,即笑笑的对着饶子微道:"我们两个其实应该举杯庆祝的,因为你得到了一个红粉佳人,而我的后半剧本也有着落了!" "什幺意思?" 诡谲的气氛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蔓延开来,饶子微感受到一股不平凡的凝结气息,困惑的目光直盯着显得惴惴不安的贺晓桐。 沉芝坐直了身子,"轻松点,我们该算是三赢的局面,不要这幺紧张。" "沉芝,别再卖关子了,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还有……晓桐,你的脸色为什幺这幺难看?有什幺我不知道的事吗?"他敏锐的睇视着低头不语的贺晓桐。 她摇摇头,觉得喉咙干涩无比,她全身泛凉直想躲开这一切。 "子微,我们应该有一年没见过面吧,所以一切来龙去脉就由我来说明。"沉芝打破僵局,"在几个月前,我在新戏的写作上刚好出现瓶颈,而为了争取时间,所以我先为新戏选出女主角,本以为在女主角选出后能刺激出我的灵感,不过,这脑子还是不怎幺管用。 "后来,刚好听到一个朋友聊起你的事,说你到台北去疗伤了,而当时的我也正在为女主角安排住处以训练演技的事伤脑筋,听到这事,一个灵感便上来了,所以我花了三百万买下你别墅前那间中古屋,再把我选中的女主角送到那里去,还特别叮咛女主角要谈一段感情……"她露齿一笑,"你一向聪明,应该猜出到底是什幺事了,对不对?" 饶子微的脑子此时一片混沌,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沈导,原来你是刻意要我接近子微,要我和他发展恋情的,你说为了你的后半剧本这是什幺意思?"贺晓桐不解的问。 "你这一路走来不是很辛苦吗?伪装一个不良于行的女人在小镇生活,在得到子微的爱情前,一定有许多的经历转折,你口述给我,我便能整理修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当你们走上红毯的那一端时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为了剧本?!"贺晓桐难以置信的怒视着她,"你不会太卑鄙了?你可知道我是怎幺过日子的?" "卑鄙?"沉芝一下子凝起了面容,"这个形容词太过分了,那是你在练演技,而今,你们拥有一段真感情,子微的情伤好了,而你也将如愿演出我新戏的女主角,而这后半剧情你已深刻的亲自演了一遍,演技自然能生动感人,我请问你,哪一个部份适合用上''卑鄙''这两个字!" "我……"贺晓桐不知如何反驳。 沉默许久的饶子微苍白着脸,深邃的眸子飞快的窜起两道怒焰,"哪一个人可以告诉我,我没有听错?有人伪装成一个不良于行的女人在小镇生活?" "我……"贺晓桐心脏猛地一震,忐忑不安的低下头。 "子微,这就是我给你的一个惊喜,你爱的女人并不是真的残废,她能正常的行走。"太得意于"三赢"局面的沈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黑青的俊颜,她拍拍贺晓桐的肩膀,"站起来啊,晓桐。" 贺晓桐咬紧下唇,颤抖着身子缓缓的站起身子。 他错愕的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走下轮椅。他成了什幺?他成了天下第一字号大傻瓜,莫名的当了别人磨练演技的对象?!饶子微缓缓的摇摇头,双手握拳,冷言冷语的道:"这算什幺?原来我被两个女人合耍了?" "你在胡说什幺?"沉芝皱起眉头,"我说我们是三赢,晓桐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别多嘴!"他火冒三丈的怒瞪着她,"同学们老说你的眼中只有''利益''两字,现在我真的见识到了,为了你的新戏,你居然派个人来戏弄我的感情。" "才不是……" "就是!"他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你现在马上离开,因为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麻烦''你的最佳女主角好好回答,也顺便算一算帐!"他将犀利的目光扫向噤若寒蝉的贺晓桐。 "子微,何必搞得这幺紧张?" "我再说一次,请你出去,不然,我就带她离开。" 沉芝叹了一口气,双手环胸的摇摇头,"其实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吗?你爱的女人其实四肢健全,还是你宁愿她行动不便?" 闻言,他的脸色陡然骤变。 沉芝淡漠一笑,转身鼓舞的握了贺晓桐的手,"不管你怎幺想我的,可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是用计将你们放在一起,但是能不能迸出爱的火花却是你们两人的事,试问难道是邻居就能相爱吗?这还得系在一个''缘''字吧! "再者,你也很清楚我的原则,我不会让旗下的演员谈感情的,可是在将你们安排在一起时,我便对自己说,若你们真能相知相爱,那我便破例成全你们,"她意有所指的瞟了饶子微一眼,"谁教他是我们班上最痴情、最忠诚的好男人呢?" "沉芝,你话太多了!"他危险的半瞇起眼睛,或许沈芝是好意,但这时的他只觉得再次遭人背叛,而且还彻彻底底的被戏耍了。 她挑高了柳眉,转身朝门口走去,"真是不识好人心哪!" 沉芝走了,留下了一室的宁静,饶子微犀利的眸光冷冷的盯视着头愈垂愈低的贺晓桐,咬牙低吼,"把头抬起来。"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冰冷一笑,"你一定觉得有趣极了,是不是?"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好,那我就说清楚点,你看着我帮你推着轮椅、拿着拐杖走来走去,一定有趣极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 "是吗?"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她,"你现在的演技肯定是好得没话说了,尤其是谈恋爱的戏码更是如鱼得水了!" "不,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演戏。" "是吗?那你敢否认一开始时,你是真的对我有好感,还是为了磨练你的演技才接近我……"饶子微深邃的黑眸蒙上一抹冰霜。 她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我……我……""说!"他大声怒吼。 贺晓桐惨白着脸,红眶跟着一红,"那时是为了演技,可是后来……""你承认了!"他嘲讽的打断她的话,"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何平白无故的提议要和我在一起,这样玩弄我的感情,你觉得很好玩吧!" "不,不是这样的,那时我也曾说过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便成了,所以我并没有刻意去玩弄你的感情。"她水灵灵的眸子布满泪水。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她。 她踉跄的频往后退,最后只能紧靠在墙上,哽咽的道:"子微,我是真的爱你的,你不要……""别再说了!"他冷峻的攫起她的下颚,"我搞不清楚了,你现在还在演戏吗?" "不,当然不是!"两行清泪滑下她姣好的脸蛋。 "为了磨练演技,你不觉得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没有理会她的回答,反而伸出手以拇指摩擦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孔。 "什幺代价?" 饶子微微扬嘴角的笑了笑,眸中仍泛着冷飕飕的冰雪风暴,他摸着她的黑发,一路往下来到她纯凈动人的脸庞,再以姆指轻轻的摩擦她红艳艳的唇瓣,然后来到她白皙的脖子,顿了一下,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略微使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贺晓桐惊慌的睁大眼睛,咽了一下口水。 他发出嘲笑声,大手离开她的脖子,往下在她的胸口徘徊。 "子微,你……" 他缓缓的摇摇头,手探入她的胸罩,以姆指和食指挑逗着她的蓓蕾,在感到它的硬挺后,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撩起她的长裙,抚摸她的大腿后,再往上探入她的丝质内裤,来回的抚弄着她的柔软,直到温暖的湿意浸淫了指间。 "沉芝的戏也有激情戏,对不对?所以毫无经验的你必须来一段''真枪实弹''的真实感受。"他的嘴角有一抹令人心寒的阴冷。 闻言,在他充满魔力的爱抚下已渐入情欲的她,顿时感到一股浓浓的羞辱倾泄而下,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泪如雨下的道:"你太过分了。" "是谁过分?"他冷睨着她,"你明知我刚受到感情的创伤,却还残忍的玩弄我。" "我说了,不是那样的,或许一开始我确实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可是后来全不是那幺回事,我爱上了你,所以心甘情愿地将处子之身给了你,这里面没有所谓的玩弄、戏耍,我就是爱上了你,你明白吗?"贺晓桐涕泗纵横地大叫出声。 "啪、啪、啪"饶子微拍起手,虽是一脸赞叹,但语气却冰冷无比,"好棒的演技,我想你要在演艺圈大绽光芒是指日可待,不,如果沉芝以我为小丑,以大篇幅的广告道尽你磨练演技的法子,你马上就成了大红人,因为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在商界还小有名声,也曾当选过十大黄金单身汉。" "子微,请你不要话中带刺,冷嘲热讽的,我的心好痛。" "你的心会痛?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还是你自以为一旦知道真相的我会平心静气地接爱这一切,然后大声的欢呼你的脚是好的?!"他痛彻心肺的怒视着她。 "不,不是的。"她虚软地滑坐在地上,"我好担心好害怕,所以在和我爸商量时……""呵,你还有个爸爸?而不是个父母早逝的孤儿?"他拍了额头一记,难以置信又可笑地摊摊手,"还有什幺我不知道的吗?你跟我在一起所陈述的事都是假的,是不是?" "我……"她语塞。 "什幺是真?什幺是假?"饶子微怒不可遏地睨视着她,"你认为现在的我可以分出你的真真假假吗?你说了太多太多的谎言了,贺晓桐!" "我原本要将一切真相跟你说的,可是发生了夏莲芳的事,我看你那幺难过,没有把握你知道真相会是什幺反应,也很害怕你会更伤心,所以……""所以便什幺都不说,等到有一天沉芝召开记者会宣布你成为她新戏的女主角后,我就会从报章媒体知道了,到时你更不需多费唇舌解释那幺多,也可以逃开一个让你当成白痴耍的男人的恶言恶语!"他眸中冷光尽射,一脸沉硬。 "子微,我是真心的。"贺晓桐咬着下唇哽咽地道。 "真心?"他冷峻一笑,"我为了坚持娶你为妻,让一向疼爱我的父母老泪盈眶时,你怎幺不会想到你的真心?那不是说明真相的最好时间吗?你可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看到这一幕有多心痛?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娶一个行动不便的媳妇,可我却偏偏爱上你,而他们又深知我的固执。" "我……"她难过的低头不语。 "看来你没话说了!"他冷眼相觑,旋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子微,你去哪里?"没有多想,她追了上去。 "''贺小姐'',沈芝已决定让你成为她旗下的一员,而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 "子微。"哭成泪人儿的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别这样,让我好好的解释,好吗?" 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冷冷地瞅视着她,"我已经听太多也不想听了,贺小姐!" 见他开门离去,顾不得一脸热泪,她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宴客厅内,众人看到饶子微一脸阴霾的走出来,几名友人靠了过去,"子微,发生什幺事了?" 他握紧了双手,"没事,我得先走了。" "子微!"贺晓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众人见她这模样,不由得一愣。 他怒气冲冲地睨她一眼,随即大步的跑出宴客厅。 "我的眼睛有没有看错?那个贺晓桐能''跑''?她的脚……"一名友人拿下眼镜频频擦拭,一边问着站在身旁一脸懊恼的沉芝。 沉芝送给他一记大白眼,不耐烦地踱步到一角,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当红娘! * 怒不可遏的饶子微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后,即开车离开,而晚了一步的贺晓桐在到达停车场时,刚好看到他错身而过的奔驰车影,她不死心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在车道上拼命的跑着。 由于眼睛只紧紧地盯视着即将转弯出去的车身,她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车道上急驶过来的轿车,在车灯照到她的剎那,她直觉地转身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声。 "砰"的一声,她像个破娃娃似的被撞飞到停车场的另一边,汩汩的血液自她口中流出,在丧失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一些吵杂的惊叫声及杂杳的脚步声……*>*>*>贺磊虚弱的在阿远的扶持下离开轮椅躺回病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他频频眨回盈眶的热泪。 老天爷,他的日子不多了,惟一的心愿也只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可老天却让她出了车祸。一个好好的女儿如今一脚严重骨折打上了石膏,脑子里还有瘀血压在视神经上,虽然动了手术取出血块,但能不能看得见还得奢望上天的眷顾。 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还虚,女儿进了同家病院,而他这老父还得靠着轮椅的帮助才能前往女儿的病房探望。摇摇头,他抽离了思绪,侧过脸注视着也一脸难过的沉芝,"都七天了,饶子微还是不肯来看晓桐吗?" 沉芝沮丧地点点头,"那只死驴子,他还是认为我在执导晓桐演这幕车祸的戏,说他不会再当第二次傻子了!连我扔给他的报纸也不瞧一眼,还说要杜撰一份出车祸的报纸有什幺困难的,那不常常是我导戏的''工具''之一吗?真是给他气得全身无力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