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水蓝》 第一章 一九七九秋 这是一栋位于阳明山的英式古典风采的独栋别墅,里头的装潢不仅充满人文品味,其屋主的优雅风范,亦是邻居们所津津乐道的,因为这个邻居可是个大名人,一个在现代文学占有一席之地的畅销作家凌峻汉。 走过占地广大的前庭花园,右侧是一个现代化又充满艺术气息的停车场,来到后,一个大型的露天游泳池正闪耀着波光粼粼。 总之,这是一个象征成功与富豪的名贵住所,而凌峻汉在三十五岁就成了畅销作家,随之而来的名与利却也冲昏了他在创作上的最初执着。 由于终日留连在众人称赞的耳语间,他再也听不进妻子黄秋君的劝谏之言,因为他成功了,但妻子却要他以平常心来看待自己的成功,要他仍维持一贯的写作水准,为此,他感到不屑,他有了名气,随便写一写,书一上市,马上登上畅销排行榜,为他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他又何必辛苦的钻研在字字句句上? 其次,他在社会上的名声更是扶摇直上,他成了交际圈的名人,上电视专访,报纸上开辟专栏,成为广播节目主持人。 他的生活变得璀璨无比,而以前埋首在小桌子前爬格子的那个寒酸文人早就不见了,他现在有钱,有名,有利,要什么有什么,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不少。 黄秋君和他是台大中文系的一对金童玉女,她人美,家境又好,而他虽有一张英俊的脸孔,却没有显赫的身世,因为他是个自立更生的孤儿。 当年大学一毕业,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他,他当然是心怀感激,尔后,她帮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凌裕飞,放下满怀的文学,专心的当起一个母亲,他更是喜极而泣。 只是他不懂,就在他成功后,她却老是对他耳提出面命,唠唠叨叨的,珍惜什么目前所拥有的,努力才是维持成功的不二法门等等。 去!真是触他霉头,所以他对她是愈来愈烦了,夫妻间的情缘更淡了,虽然明知“外遇”这件事对一个婚姻是一个极大的杀伤力,可是在男人性欲的渴求下,他和在文学上有“才女”之称的蔡欣玲还是凑成一对了。 而在这个曾经恩爱非常的卧室里,他静静的看着黄秋君伤心的收拾好行李后,将七岁的儿子紧紧拥在怀中,“裕飞,你以后要好好听爹地的话,妈咪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没办法回来看你了。” “不要,妈咪,我要跟着你,我要跟着你。” 已经上小学的凌裕飞紧拥着母亲,虽然他不懂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母亲最近常常不自觉的流泪,眼神也常常望着远方,还有刚刚那名全身光溜溜和父亲在床上抱在一起的阿姨,那个阿姨还对母亲笑了笑后,才穿上衣服离开,之后母亲便开始收拾行李。 站在卧房一隅的凌峻汉走了过来,叹了一声道:“我和欣玲只是玩玩而已。” 黄秋君泪汪汪的眼眸中有着潜沉过于心寒的冰霜,“玩玩?你可知道你的玩玩将我的心全撕碎了,你可知道就是这个玩玩将你我夫妻的情分全打散了?” “我和好她充其量只是肉体外遇,你又何必闹到离开?”他觉得她太过于大小怪了。 “我又何必?”她呜咽一声,赶忙低头捂信嘴以掩住到口的啜泣后,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凌峻汉,在我看到你和她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后,你认为我还可以安稳的在上面睡觉?你以为我一点感觉都不会有,是不是?” 他神色一凝,撇嘴道:“不是,只是我认为这没有什么,而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 他眼中的漠然令她心痛,她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扯扯嘴角,“凌峻汉,亏你还写了一系列透视人心的书籍,而在书中你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但在现实生活中呢?你何时称职过?” 凌峻汉性感的唇瓣抿成了一直线,直勾勾的看着她,“你不要话中带刺!” 黄秋君凄凉一笑,“是啊,我早忘了我的丈夫已有多年听不进我的话了,我却还叨叨念念的,只是我总以为有一天你的心还会回到往昔。” “你够了没有?!”他气的咆哮,再一把拉开她和儿子,将儿子扣在自己的手臂,“还有儿子是我的,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不,我要跟妈咪!”凌裕飞挣扎着要奔向母亲,但父亲的手臂紧紧的箝制住他小小的身子。 “如此绝情?哈!”她嘲讽的扬起嘴角,“我早知道愈来愈不懂得体贴的你是不会让我带走他的,你心知肚明在你五光十色的交际生活中根本容不下这个孩子,但你却自私的要将他留在你身边,因为你需要他来塑造你好爸爸的形象,以后,更可以以一个哀兵之姿打造一个单亲爸爸的慈爱形象。”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他愤恨的干脆放开了手脚乱挥乱踢的儿子,爬爬刘海,走到休憩区的沙发上用力坐了下来。 黄秋君没有回答他,泪眼婆娑间,她拥抱了朝她飞奔而来的儿子,将额头紧紧的抵在儿子的眉宇间,喃声道:“裕飞,妈咪要离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妈咪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你要原谅妈咪!呜” 再也止不住溃决的泪水,她再次紧紧的拥抱儿子一下,即别开脸,站起身,快速的拿起放在床上的行李后,大步的奔下楼去。 “妈咪,妈咪,我也要去,妈咪,我要跟你去——”凌裕飞小小的身子也跟着跑出房门。 凌峻汉烦躁的爬爬刘海,站起身,三两步的了上去,一把抄起儿子小小的身子将他强抱在怀中,“你给我乖一点。” “不,不要,我要妈咪,我要妈咪!”又哭又叫的凌裕飞朝父亲拳打脚踢起来。 凌峻汉没有想到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竟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略显慌乱的闪着儿子乱踢乱挥的脚再大声怒吼,“你给我安静一点!” “不要,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火冒三丈的凌峻汉几个阔步来到床前,用力的将儿子扔到床上去。 此时,的凌裕飞早已哭得喘不过气来了。但他仍一翻身,跳下床后,又朝门口奔去。 凌峻汉的俊脸早气得一脸铁青,他怒火奔腾的又冲向前去,再将儿子抓回扔到床上,用力的掴了儿子一巴掌,“我叫你给我待在这儿,就给我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语毕,他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再将房门给上锁。 凌晨裕飞顾不得肿得发疼的左脸,他快速的下了床,来到门口,踮起脚尖,旋转门把,但门被锁上了。 他抽抽搭搭的哭倒在地,用脚踢着门,哭叫着,“爹地,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 “裕飞,裕飞!” 哭到睡着的凌裕飞突然听到有一个稚嫩的嗓音在轻声叫唤着他,他困惑的坐起身来,发觉自己还坐在地板上,而整间卧室黑漆漆的。 “裕飞,裕飞!” “谁?是谁?这不是我妈咪的声音,你是谁?” 他揉揉眼睛,边叫边站起身,再走到门边打开了电灯的开关,四处看了看,但偌大的卧室内并没有其他人,“你是谁?你在哪能里?” “我在这里,你到镜子前面就可以看到我了。” 凌晨裕飞搔搔头,困惑的走到那面镜墙前,在看到镜子里一个像极了天使的美丽小女孩时他霍地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他一头雾水的看了自己旁边一眼,再看看镜子里反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及那个有翅膀的小女生,“为什么你在镜子里?为什么我旁边没有你,镜子里却有你?” 水蓝小小美丽精致的脸蛋有着浓烈的笑意,“因为我是天使啊,也就是你的守护神,我叫水蓝。” “什么是守护神?”他还是一脸不解。 “就是上天派来保护你,呵护你的守护天使。”她伸展了身临其境后的白色羽翼,“你一出生我就陪着你了,只是我们依照天规是不能现身临其境在你们人类的面前的,但是你的哭喊声实在吓坏我了,尤其这会儿天都暗了,你如果继续在地板上睡会着凉。” 凌裕飞皱着眉头看着水蓝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身子,他指着她,霍地大笑起来,“骗人,你和我一样都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来保护我,呵护我?” 水蓝皱皱小七的鼻子,唉,她就知道不该现身的,可是当了几千年的守护神后,她实在得了“职业倦怠症”,所以在当起了这个俊美男娃娃的守护神后,她就不时的蠢蠢欲动,想和这个美美的小男生当朋友。 “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我已经十岁了,只是我已经十岁了,只是我是天使,所以就不会老,永远都有是这个小孩子样。” 凌裕飞将双手贴在镜面,思忖了一会儿道:“你真的是天使?” 她点点头,并在镜里飞舞起来。 “那也可以像是阿拉丁灯一样,可以向你许三个愿望?” 水蓝眨了眨那双晶莹剔透的水翦秋瞳,侧着头想了想,再摇摇头,“不行,我们天使界有太多的规矩了,只是现在全世界的人口太多了,我们天使界也混乱许多,我偷偷现身,只要你这个被守护的人不说,天使界的人就不会知道我出界了。” “好,那我不说,你也帮我一个忙好不好?”他做出打勾勾的动作。 水蓝面露为难,“我守护在你身旁已经七个年头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这人的命与运不是我们安排的,上天要疼爱你的妈咪离去,这就是安排在你身上的人生历练,我是没办法将你的妈咪找回来的。” “哼,骗人,还说你是天使!”他小小的脸蛋扬起一丝怒意。 水蓝知道自己是挑错时间现身,可是她也知道黄秋君的出走正是凌裕飞苦难的开始,所以身为他的守护神,她总得出激励他一番。 她轻叹一声,在镜子面的角落坐了下来,“天使不是万能的,你现在还小,不太明白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等你长大后,你就懂了。” 凌裕飞噘高了嘴,“我是听不懂你的话,但是我知道你不肯帮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妈咪。” 他生气的回过身,朝门口走去,但一踮脚旋转门把却发现门还是上锁的。 “啪,啪,啪!”他用力的敲打着门板,“爹地,放我出去,爹地,我要去找妈咪!” 水蓝天摇摇头,对着他大喊,“你爹地出去了,佣人又听了你爹地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来帮你开门的。” 他鼓起了腮帮子,回过身来,双手叉腰,“那你帮我开嘛。” 她无奈的摇摇头,“除了在你身边,解除一些你会发生的危险外,我们是不被允许去干涉其他事的,就像你小时候常常不小心一翻身就跌下床一样,都是我接住你才让你轻轻跌在地上的,还有你五岁时,不小心跌落水沟,也是我帮你,你才没怎么受伤。” “那我现在很难过,我想出去找妈咪,你就不肯帮我?” 她柔美的唇瓣抿紧了,在挣扎了好久后,她终于还是摇摇头。 凌裕飞的眼眶突地一红,“哇”的大叫一声,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我讨厌你,水蓝!” 水蓝喟叹一声,那张纯真的美丽脸庞虽然稚气了点,但散发出来的却是成熟的。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得将自己的心练得坚强点,否则未来的路会愈来愈艰难的。”她语重心长的道。 “我讨厌你,水蓝,我也讨厌爹地,我只要妈咪,妈咪。” 水蓝天眨了眨那双又卷又翘的睫毛,一脸委屈,真是的,难怪天使界不要他们现身,这一现身就遭人埋怨讨厌。 只是对凌裕飞,她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从他哇哇在哭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小男娃将有一段身心挣扎的成长岁月,也或许就是如此,她对他也有别于以前“排班表”下那一串串守护人的特别心情,而且,从她现身的这一刻开始,她和他的命运也将产生交集了。 ******* 一九九九年夏末 在北往南的高速公路,近新庄的交流道下,一家由铁皮搭建,占地近五十坪的汽车修护厂就位于大马路旁。 说起这家看似是而非毫不起眼的修理工车厂,同行的人可是对这个厂长敬佩得很,除了他有高超的修理工车功夫外,这年轻的厂长脾气也是“阿莎力”得让人举起大拇指。 他修车收费完全看人,有时心情好,换了一大堆零件也是分文不取,有时候知道哪能家修车厂生意很差,他也不做上门的生意,硬是找了别家修车厂来拖走那辆待修的车子。 另外,由于他长得英俊挺拔,还有那丝毫不输给电影明星的风采气质,从不谈他家人的厂长却有一大堆开宾士,bmw,劳斯莱斯等进口高级车的客户,而且除了西装笔挺的绅士外,更有一堆美人上门修理工车,这种种际遇可是羡煞了他们同样做“黑手”的人。 而这会儿,一身白色露背裙装的柏锦玟,娇艳动人的五官上略显不耐,她站在自己那辆宾士跑车旁,以手帕扇点风。 呼,真是热死人了,这红红的太阳是继续荼毒大地,而这个修车厂竟然连台冷气机都没有。 不过,她瞄了瞄露在车子底盘下那双修长有力的大腿,唉,父亲要将她嫁给他,说他有多帅就有多帅,而且他老子那儿家财万贯,但她刚刚将车子拖来这儿修理,也只看到一个满脸黑油的壮硕男子。 帅?或许等他将脸洗干净了,她再来做评论吧! “到底修好了没有?”她不耐烦的低声喃道,在这大太阳底下,她粉白的肌肤都发疼起来。 “你是差人故意将引擎给打得稀巴烂的,是不是?”一个低沉平稳的男中音从汽车底下响起。 “呃”她愣了愣,她是为了看这名未婚夫的庐山真面目才叫佣人将引擎给打坏的,要不然真等到她的车子坏了才过来看这满身油污的未婚夫,只怕到时想不嫁都不成了。 凌裕飞将车子零件换好后,双手扣住底座,双脚一蹬,俐落的滑出车盘底座,他店起身子,从凉椅上拿起毛巾略微拭去满脸汗水后,伸出手,“十五万块。” “什么?这么贵!有没有搞错?”柏锦玟大表不满的拧起了柳眉。 “嫌贵?”他睨她一眼。 “当然,才换个东西就要十五万你抢人啊!” 凌裕飞耸耸肩,笑了笑,“没关系,那就不要勉强好了。” 语毕,他再度回车底下,在一阵敲敲打打后,他钻出车底,站起身,“好了,你可以走人了。” “这——”她错愕的瞪着他。 “再拆再装太麻烦了,我将那个新引擎敲个稀烂,所以你可以走人了。”他再度下达逐客令后,即坐在凉椅上假寐起来。 “这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嫌贵,可是这价钱可以再说的,再说,你这样不就亏本了,你损失了一台新引擎。”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我愿意赔,但不愿意做你的生意,所以你最好打个电话叫别的车行派拖车来,要不然,我待会儿要出去吃中饭,而你的宝贝车子就在铁门下,我一按电动卷门的钮,你的车被压成破铜烂铁,我可不负责。”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生气的怒视着他。 他嘴角微扬,站起身,走到铁门一旁,蹲下身,抹了一把清洁剂就在自己的脸上搓揉起来。 柏锦玟看着那一桶青绿绿,黏稠稠的东西,不禁嫌恶的皱起眉头,“那种东西也能用来洗脸?” 凌裕飞打开水能头用力的搓洗手上及脸上的油污后,慵懒的回过头来,展示那张无与伦比的俊美脸孔,“便宜的东西不见得难用,不过这是你们那些贵公子,大小姐无法体会的,因为你们不敢用。” 乍见那张俊逸脸孔,柏锦玟的心头不由得小鹿乱撞,她怔怔的瞪着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满脸油污的男子竟是如此的风神俊朗,如果将他身上的脏t恤及及膝短裤改成了丝质衬衫及本装长裤,那和她就更登对了。 凌裕飞嘴角微扬朝她绽放魅力一笑,他知道自己对女人的致命吸引力,只是要不要跟她们玩,也得看自己的心情好不好。 “怎么?口吃了还是忘了该怎么说话?” 她粉脸一红,而这可能也是她二十六岁以来头一次在男人而前脸红,她润润嘴唇,“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修车?” 他耸耸肩,意有所指的瞟她一眼,“不要告诉我,你也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那样我对你就没有胃口了。” 他回身走到凉椅坐了下来。 从母亲离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恨透了父亲,尤其三年后,父亲将蔡欣玲娶进门开始,他和父亲的关系更是覆上厚厚的一层冰霜,所以在念完国中后,虽然学校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但他没有参加高中联考,反而去读了一间三流的夜间部,成了一个建教合作班的学生,一个半工半读的学徒。 为此,父亲当然震怒,但几回将他安排到私立贵族学校就读,他却成了跷课大王,甚至在学校搞起帮派,纵然父亲是个名人,但这些贵族学校里哪一个学生家长不是名人?所以他还是被踢出学校了。 在数度管教无效后,父亲也懒了,照样的在交际圈活动外,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怜的父亲角色,赢得更多的关切与掌声。 而后,他仍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念完了高职,后来又插大,念了母亲所钟爱,父亲所赖以奸诈求生的中文系,而这是一个儿子想了解父母内心世界所走的一趟路,只是父亲原以为这下有子承继衣钵,却不知在满腹文章下,他有了更多的词汇来冷嘲热讽父亲的虚伪。 当然,他和父亲的关系是沉到谷底了,只是父亲在外的完美角色也近使父亲不得不偶尔前来关心他这个离家开起修车厂的儿子。 也是如此,父亲的一大群友人总是前来“关照”他的生意,并“关说”一番,要他回去当个好儿子,为此,他“非常感激”,所以他对这些“关心”的叔伯阿姨也“特别收费”,起跳是以“万”为单位,话说得愈多的,收费就愈高。 就在凌裕飞思绪百转之时,柏锦玟也在细细考虑是否该暴露自己的身份? 凌裕飞话已经说白了,如果她知道他是谁,那他对她就没胃口了,那她怎么可能当得了他的未婚妻? 她和上流的贵公子交往,是没什么新鲜度了,若是能征服这个全身散发着狂野魅力的男人,那更能证明自己的魅力是所向披靡了。 思忖再三后,她娇媚一笑,走到他面前,故意装好奇的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从哪里来?只是我很好奇像你这样,呃,看起来也有一股天生气势的男人怎么会屈身在这时修车?” 他身子往后一靠,挑高浓眉,“我不知道现今社会还有贫贱工作之分。” 她腼腆的微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不一样,所以——” “为我动心了?”他洒脱的朝她眨眨眼。 柏锦玟的脸再度酡红,若是以往有男子这样说话,她一定视他是个自大的男人,并对其不屑一顾,可是凌裕飞的自大却成了“自信”,让她对他的感觉是更好了。 她低头看了手表,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中午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一起吃顿午餐?” 凌裕飞性感一笑,再看看她身上剪裁高雅的洋装,“小姐吃的可能和我不搭。” 她摇摇头,“你能吃的我也一定能吃。” “是吗?”这个女人有味道! 她点点头,眸中不带笑。 “路边摊?” 她错愕一下,随即低头掩饰眸中涌起的嫌恶感,她要的是这个男人,但一开始若不博得他的好感,那以后就没得玩了。 “不要太勉强,免得吃到拉肚子就太冤枉了。”他的调侃声再起。 柏锦玟抬起头来,轻咳一声,表情无辜的道:“为你的建议,我是有些错愕,因为我从小到大就不曾吃过路边摊的东西,不过,我常听人说,路边摊别有一番滋味,趁今天这个机会,我想好好的尝一尝。” 凌裕飞嘴角微扬,“那还等什么?我肚子饿死了。” 他站起身,带头往路口走去。 柏锦玟以手帕再度擦拭黏黏答答的手臂及颊边的汗珠后,回头看了车子的阳伞一眼,再瞧瞧洒脱的走在烈阳下的凌裕飞—— “算了,反正脸上,身上都涂了一大堆的防晒用品了。”她低声说了几句,即跟上他。 第二章 柏锦玟没想到那个路边摊就在拐弯的路口边,这车子来来往往,尘土飞扬不说,连板凳,桌子都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她虽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但仍不时的微微撑起身子,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屁股似乎正被荼毒的太阳火烤着。 凌裕飞叫了一大一小的阳春面,再切一盘鲁菜,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倒是柏锦玟看着自己眼前的阳春面上尘土飞扬的“黑胡椒粉”,再看着桌面上那一大堆的“细胡椒粉”,她实在吞不下去。 “怎么了?快吃啊。”凌裕飞吞了一大口鲁菜后,瞅她一眼。 “呃——好,好。”她勉强的捞起两条面往自己的口中送,再努力的以汤匙拨开那些胡椒后,喝了一口汤。 凌裕飞不到五分钟就将叫来的午餐吃得精光,他抽出桌上的一张面纸拭去嘴角的油渍后,即站起身,将钱递给老板。 四十多岁的路边摊老板和凌裕飞也是熟识了,他笑了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柏锦玟一眼,再笑笑的将零钱找给他,这个年轻人三不五时总有个时髦漂亮的美人陪着,真是幸福呢! 凌裕飞走回柏锦玟的身边,莞尔一笑,“甭勉强了,你肯坐在这儿我已经很讶异了。” 她尴尬的赶忙起身,看了自己几乎没动的食物。 “回去吧,你的车我帮你修一修,你就可以走了。” “你肯帮我修车了?可是这价格——”她紧跟在他的身后道。 他回过头来,慵懒的瞄她一眼,“午餐过后,就是午觉时间,你陪我睡一觉,修车费就免了。” “这——这是什么交易?你简直胡说八道!”她面露不悦。 凌裕飞耸耸肩,“一场鱼水之欢价值十五万,你属于高当货呢。” “你——你这个人简直太莫名其妙了,跟你吃个路边摊,你就将我当成鸡吗?” 他露齿一笑,“我怎么会将你看成鸡?柏锦玟,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发出爽朗的大笑,“我父亲的身边有一大群好事的人,你的照片我看很多次了,只是挺讶异你这个娇贵的大小姐居然肯坐在路边摊吃东西。” “这——那你——”她咬咬下唇,“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 回到工厂,他大步的走回凉椅坐下,侧着头凝看着她,“是知道了,只是想知道你娇贵成什么程度。” “那你愿意和我订婚?” 他邪邪的挑眉笑道:“先试试你的床上功夫怎么样?通过了,有个现成的漂亮老婆也不错。” “这——”她定视着说完话即闭上眼睛假寐的他,她二十六岁,从十八岁就开始玩男人,头一回见面就上床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她老爸可对她耳提面命了,要钓得到凌裕飞这个金龟婿,她可得“端庄”些。 “怎么?没胆子试?那可当不起我的老婆了。” “那——”她该怎么办呢?但他的未来公公凌峻汉也说了,如果她有那个魅力能将这个离家多年的儿子带回家去,五百万现金马上给她,若凌裕飞愿意和她结婚,她再为凌家生个孙子,那凌家的财产一半即过给她,这算算可有好几亿呢。 凌裕飞突然站起身来,“算了,我还是去梦周公好了。” 他这转身就走,她可急了,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等等,裕飞。” 唉!女人!他在心中叹息一声后,即笑笑的回过身来抱着她,“肯上了?” “呃——虽然还没有举行订婚宴,但我们也算是未婚夫妻,这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还是应该的嘛。”被他拥抱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只是他身上汗流浃背,又是臭汗味又是汽油味,她的脸忍不住皱成一团。 凌裕飞突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拐入工厂内,避开一些修理工具后,跨上狭窄的铁梯子来到闷热的二楼卧室。 这一眼就看见的铁皮小窗的房间里在称不上“卧室”,因为里头没有床,只有一张凉草席,一条凉被,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台小电风扇,另一旁有个很小很旧的衣柜,衣柜上有个泛黄的长镜子。 凌裕飞将她放在凉席上,而在接触到那同样被闷烤着烫人的草席时,柏锦玟忍不住呻吟一声,这儿实在太热了,简直像个大烤箱一样,她此时是香汗淋漓了。 “看来你全身火热了,锦玟。”他欺上前去,以性感的唇瓣舔着她混着香味的汗珠。 “你——你这儿怎么不装台冷气,真的很热。”从没有处在这般闷热空间的她直觉得自己快被烤得中暑了。 他坐起身闻了身上的臭汗味,“是太热了,我开个电扇。” 他站起身,打开了嗡嗡作响的电风扇。 但天气实在太过闷热了,而这又是铁皮搭建的房子,电扇转来转去,全是热呼呼的风,柏锦玟全身冒汗,她真的受不了。 她满头大汗的站起身,“对不起,我看还是下一次好了,我先出去,呃——可能先搭taxi回家一趟,冲个澡,待晚上不那么热,我再过来好了。”不待他回话,她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在她小心谨慎的高跟鞋下阶梯的声音消失后,他终于爆出大笑。 “裕飞,你这样实在太差劲了,怎么说她也dy。”一个稚嫩的声音再度出现。 凌裕飞瞄了镜子一眼,从他七岁时即现身至今的守护神水蓝,可以说跟他流浪了好长一段的风月,而她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 “小不点,你睡完午觉了?” 镜子里的水蓝不高兴的双手环胸,再伸展一下洁白的羽翼,“谁是小不点?别忘了我都几十岁了。” “问题是你看起来还是小孩子的模样,而我现在看起来都可以当你老爸了。” “喂,你别欺负人啊!别忘了你刚出生,还有你光溜溜洗澡,换尿片的样子,我可都看过了,当然,还有你拙得像个傻瓜和女人头一回上床的拙样,我也都见识过了。”她气呼呼的反驳。 他咧开嘴笑,再故作投降状,“是,‘老奶奶’,裕飞知错了。” 水蓝嘟高了嘴,“知道错就好了,还有,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协义,你带女人回来做那档事时,要拿块布遮住镜子的吗?” 他耸耸肩,“那个大小姐绝对受不了这个烤箱的,所以不可能和我有什么激情演出,你当然不会像上回一样‘长针眼’了。” 想起上回那件糗事,她就生气,凌裕飞带了一个丰胸翘臀的美人回来过夜,两人简直就像在演a片,害她看了一整晚那“不洁”的画面后,第二天醒来就长针眼了,害她丑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她抿抿嘴,“不管她受得了受不了,反正我们都说好了,你就得照做嘛。” 凌裕飞做了个举手礼,“是,我的守护神水蓝,我老忘了有许多画面是你这个未满十八岁的不能看的。” “又来了,我说我已经几十岁了,虽然——虽然——”她有些不悦的瞪着他,“虽然我一直没机会经历一下你们人类所称的情欲感官世界。” “那种滋味是美妙透了,你不能感受实在太可惜了。” 闻言,她心里头不由得酸酸的,在他二十七年的生活里,她是从不缺席的,也因此,她对他更是超越了守护神该谨守的“爱情界线”,只是她也知道就算有满怀的款款柔情,而她的外表都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凌裕飞是个很敏锐的男人,对这个从一开始他即感到神奇及抗拒的守护神,现在却是心存感激的。 毕竟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都是她听他说着思母的情怀及怨父的仇怨,也是她一路陪他度过生命中的风雨,而这些都让他明白了她确实是他生命中的守护神。 再者,他也比旁人幸运,据水蓝说,通常只有具灵异能力的小孩才可以看到非人界的其他生物,就算她愿意现身,但一旦小孩长成大人,那般天生具有的灵异能力也会被世俗之气给磨灭了,所以通常她和被守护者的交集也只有在童年阶段而已。 可是他现在二十七岁了,他仍看得见她,自然,他也没有错过她眸中曾经挣扎无措的深情光芒。 撇下那些骚动心弦的复杂思绪,凌裕飞再度在凉席上躺了下来,以手当枕,“小不点,出来陪陪我。” 虽然他只能借由镜子看到水蓝,可是镜子也是一个隔阂,他还是喜欢她离开镜子坐在他身边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平静。 水蓝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肌肤,再看了一眼从铁窗照射进来的炽热阳光,她摇摇头,“不要,外面好热,还是镜子的世界比较凉爽。” “那好吧,那你——”他闭上眼睛,“你说要帮我问问其他的守护神知不知道我母亲的消息,现在怎么样了?” “这——”她面露为难,该怎么说呢?说他母亲已经上了天堂吗? 黄秋君在离开凌峻汉的第二年就在德国出车祸死了,但这个秘密一直被她保留着,而黄秋君的家人也全移民到德国去,对这个黄秋君留下的稚子也没感情,他们认为他姓“凌”,自然也成了他们怨恨的对象之一,从来不曾探视过他。 “还是没消息?”他的声音透着孤寂,“没关系,有机会再帮我问问。” “呃——好吧。” “小不点。” “嗯。” “你认为我该不该回到凌宅?” “这——我们守护神有一条和你们人类法律很相似的规条,那就是‘劝合不劝离’。”她在镜子里坐了下来,“何况,上回不是跟你说,你父亲现在的身子很差。” 他撇撇嘴角。“或许吧,只是见着面了该说什么?” “天南地北的聊吧,怎么说他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她摸摸鼻子,其实他是渴望父爱的,只是他的心里一直不肯对自己坦白。 “唯一的亲人?”抓到她语病的凌裕飞眉头一皱的坐起身来,“你为什么这样说?” “这——”她刚刚真的这样说了?笨蛋!她紧张得都呛到口水了,甚至手足无措得就是不敢将目光对上他。 “看着我,水蓝,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还有母亲,再怎么样,他都不可能是我唯一的亲人,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母亲不在这个世上了,是不是?”他晶亮的黑眸浮上水雾。 “这——这不是那样的,我想说的是呢——你母亲还有你母亲娘家那边的人早移民到国外去了,所以在台湾只剩他是你唯一的亲人啊。”她忐忑不安的解释着。 “你知道他们移民到国外?你先前告诉我你完全没有他们的消息。”他眸中疑云愈来愈浓,内心风起云涌。 “这——”是谁说过你撒了一个谎就得编更多的谎言来圆前一个谎的? “你知道我母亲的去向对不对?”他气愤的站立在镜前怒指着她。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将羽翼圈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避开他的怒涛。 “水蓝,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是唯一一个最清楚我内心世界的人,你也明白在我自认潇洒的外表下有一颗脆弱与敏锐的心,而你也最懂得我期待见母亲的渴望,结果你却一语不吭!”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咆哮。 水蓝知道他是真动怒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告诉他真相,她怕他会更伤心,她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将这面镜子拆了,以后也绝对不看镜子,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他面色冷峻。 “裕飞,你别这样,我是为了你好,才没说的。”她慌忙的伸展羽翼站起身。 “为了我好?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她抿抿嘴,难过的哽声道:“十多年前,她在德国被一个酒醉驾车的人给撞死了。” 凌裕飞的脑子的一响,脸上血色全失,喃声道:“不,不可能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你会难过,会伤心,甚至会变得更叛逆,所以我才将这个秘密放在心坎,一直没有告诉你。”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也红了。 妈咪死了,疼爱他的妈咪竟然就这样死了?不,不会的,这太残忍了,他的母亲竟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裕飞,你说话啊,你难过你就哭,你生气你就怒吼,但是别这样沉默不语,好不好?”斗大的泪珠滑下水蓝的脸颊。 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她,“你太残了,你明知我的感觉,你却残忍的让我处在一个希望之下,而她早就离开人世了。” 她泪如雨下,“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一个人若连希望都没有,会很难生存下去的,我是为了你好才保留了你心中的希望,至少这时的你也比当年九岁的你还能承受这种伤痛吧!” “所以你自以为是的保留了这件秘密?”他双手握拳,全身气得发抖。 “我是你的守护神,原本就该将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事情发生时,你才九岁,连个谋生能力都没有,可是你又怨恨你的父亲,你认为当时的你会如何做?”她哭诉的道。 凌裕飞的双眸透着冷光,是父亲逼走妈咪的,若他没有逼走妈咪,她也不会出国更不会让人给撞死了,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 他脸色冷峭,挺直了腰杆,漠然的看着哭得像泪人儿的水蓝,“你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她脸色一白,“为什么?” 他冷冷一笑,“其一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其二是我要回到凌宅,好好‘照顾’我的父亲,我不想要一个自以为是的守护神在我身边晃来晃去。” 水蓝脸上血色全无,十指交握,“你——你是在赶我走?” “没错,我也曾听你说过现代的人都太难伺候了,追逐冒险刺激,不爱惜生命,让你们守护神疲于奔命,在此状况下,你们可以自然的放弃他们不再当他们的守护神。”他面色冷淡的瞅她一眼,“我要你放弃我。” “这——不,我不要!”她频频摇头。 “不要就随你的便,只是你以后别出来干涉我的事,不然,我不惜以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来警告你。” 语毕,凌裕飞愤恨的回身,开始收拾抽屉里的一些身份证件等等。 “你——你要去哪里?”她将浓烈的苦涩埋于心头,暗哑着声音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回‘家’。”他将所有的证件放入一个小背袋当中,反身下楼。 水蓝无助的看着他快步下楼的身影后,涕泗纵横的也跟着飞身下楼,只是脱离镜中世界的她,凡人是看不到她这个天使的,就连凌裕飞也是,不过,他听得见她的声音,听得见她尾随而来的啜泣声—— ### 凌裕飞两手空空,一身油渍的回到这个睽违已久的阳明山豪宅。 从从身后隐隐传来的哽咽声,他知道水蓝也紧跟在他身后,只是他不想再理她,她欺骗他,隐瞒了母亲去世多年的事实,目前心中波涛汹涌的怒火让他无法再平心静气的接受她。 他按了电铃,大剌剌的站在门口,前来应门的老总管在看到他和凌峻汉年轻时如出一辙的俊美脸孔时,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邓总管,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老多了,是不是被我那不专情的爹地和高傲的后母给虐待了?”凌裕飞笑笑的打趣。 “少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邓总管老眼一红赶忙低头拭去泪水,开心的回转身子,“我马上去告诉你爸爸,他身子有些不好,正在房间里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去告诉他。”凌裕飞上前一步,拍拍他略显佝偻的身子即大步的朝客厅走去。 到了客厅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小不点,我要你离开这儿。” 多年的经验下来,他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镜子里的水蓝,也只有他听得到她声音,而出了镜子后,他虽也看不到,但他还能感受到她。 “我不要,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你。”她的声音有着委屈也有不悦。 “你不会喜欢以后的我,所以你还是离开的好。” “以后的你?”她语露困惑。 他喟叹一声,离开优雅明净的大厅后往父亲的卧房走去,“总之,请你离开,还有以后也别出现在我看得到的镜中,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实在不愿面对你。” 水蓝蓦地收起羽翼,在阶梯上站定,一双美丽的眼眸布满泪水,她哽咽一声,旋身飞离这个地方。 凌裕飞走进父亲卧房的刹那,感受到水蓝离开了,一时之间,他的心变得有些沉重。 凌峻汉讶异看着全身脏兮兮,除了脸蛋还算干净的儿子,“你——” 而站在床侧的蔡欣玲则面露不悦,凌峻汉目前身子俞来愈虚弱了,这个儿子难道想回来分家财? 凌裕飞挑起浓眉,大脚一勾,将床沿一旁的旋转沙发椅勾到自己眼前后,坐下来双腿伸直,“好久不见了,爹地。”他满不在乎的看着父亲面色苍白的脸孔,“怎么?应酬太多还是后母四十多岁正是‘一匹恶狼’,将你操成这样?” “裕飞,你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仍沉浸在儿子回家喜悦中的凌峻汉愣了愣,倒抽了一口凉气。 “哼,粗鄙的修车工人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来,这有什么好讶异的?”蔡欣玲虽然已近五十岁了,但保养合宜,看起来仍只有三十岁,风韵犹存,美丽依旧,就是那双凤眼里的高傲与能干之光让人难以产生好感。 凌裕飞微微一笑,显然没被她话中的轻蔑伤到,他连人带椅的挪到父亲的床前,再意有所指的瞄了正顺着一头乌丝的蔡欣玲,直语:“这女人四十如狼,五十如虎,六十如豹,而且我这后母浑身骚劲,绝对是个不安于室的人,爹地——”他冷笑一声,“不知道你戴了几顶绿帽子了?” “裕飞,你——”凌峻汉生气的扬起手就掴他的一巴掌。 凌裕飞慵懒一笑,但眸中犀利,他轻易的抓住父亲的手甩了回去,再一字一字的道:“这些年在外,我尝遍的女人绝对不少于你我,若你的身子真如报上所说的必须以洗肾度日,那我想在性事方面,你可能也无能为力了。” 凌峻汉气得脸色发白,但儿子的话却是不争的事实,何况蔡欣玲的性欲又强,在自己没法满足她的情形下,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向外发展。” 蔡欣玲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对父子,对你爸的性能力还挺清楚的。” “欣玲,我纵容你在外面暗通款曲,但那并不意谓着你可以当着我儿子的面讨论我的性能力,那是男人的尊严!”凌峻汉从齿缝间迸出话来。 她双手环胸,撇撇嘴不再答话。 凌裕飞突然大笑几声,俊脸上一片诡谲,“这是不是所谓的‘现世报’?” “你——”凌峻汉再度怔愕无言。 “当年你背叛了母亲,这时换你被我这后母给背叛了。”凌裕飞嗤之以鼻的瞄了父亲一眼,“你是一个文人又如何?在情欲背后,你也只是一只沦陷在爱欲的野兽,而她——”他旋转椅子正着脸色发青的蔡欣玲,“一个文坛才女?哈,倒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情欲女王。” “凌裕飞,如果你是回来批判我和你父亲的,那你大可回到你那个铁皮搭盖的臭屋子去。”蔡欣玲气焰凌人的怒道。 凌裕飞轻轻点点头,再站起身挺直腰杆,看了这间装潢雅致的卧房一眼,“其实该怎么说呢?在今天看到我那未婚妻受不了我那个烤箱房子后,我就决定搬回来住了,这一个男人是该给一个女人优渥的生活环境是不是?” “那你——愿意搬回来了?”凌峻汉面露喜色,虽然儿子话中句句带刺,但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而蔡欣玲又没有替自己生个一男半女。 “你是老糊涂还是病糊涂了?”蔡欣玲不客气的批评起凌峻汉,“连这个粗俗的儿子也要?” “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凌峻汉脸色铁青的回道。 凌裕飞“啪啪啪”的鼓掌起来,他吹了一声口哨,走到蔡欣玲的身旁,邪笑的看了她依旧玲珑的身材,“当年你和我爹地在这床上赤裸裸的翻来滚去的情景,我还记忆犹新,但就不知道你的身材是不是还像当年般晶莹剔透?” 蔡欣玲没来由得竟脸红起来,因为他的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情欲,而那双黑白的明亮的眼睛好像正在剥去她这身端庄高雅的红色套装。 凌峻心中一凛,难以置信的瞠视着儿子,“你——你竟当着我的面挑逗你的后母?” 凌裕飞耸耸肩,眸中浮起一抹奇异的笑意,“美丽的女人男人都爱,尤其带着骚劲的女人,再说,‘老子不行,由儿子服其劳’,这‘肥水不落外人田”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真是太可恶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滚,你给我滚!”凌峻汉颤抖着身子,怒指着房门。 蔡欣玲略带淫欲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凌裕飞俊美的外貌,壮硕有力的胸膛,还有那双略带粗茧的大手,若让那双大手抚遍她身子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吧! 凌裕飞双手环胸,一派优闲的对着父亲道:“这好吗?你在外一向自认是个好父亲,若我出去招开记者会说你将离家十几载的儿子无情的赶离家门——啧啧啧,这对你的美好形象不是太具杀伤力了?” 凌峻汉气得语塞。 “再说你愿意让别人为你戴顶绿帽子,为什么不干脆成全你的儿子?这‘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跟儿子分享的感觉应该也不差,你说是不是?”凌裕飞字字嘲讽尖锐。 凌峻汉气得颤巍巍的,“你——你滚,你给我滚。” “别太激动,我还不想回到家的第一天就将你气到天上去和母亲相会,我想她不会开心见到你的,哦,不对,你上不了天堂,因为你弃妻弃子,所以,无所谓了。”凌裕飞大步的朝门口走去,“我也累了,想去洗澡小睡一下,吃晚饭时叫我一声,我会很乐意吃顿‘天伦之乐’的晚饭。” 在经过蔡欣玲身旁时,他还挑逗的倾身贴近她的耳畔,“我很想看你光溜着身子的模样,也很想以舌头一一膜拜你引人遐思的身体。” 他坏坏的朝她眨眨眼后,步出房门。 此时的蔡欣玲脸红心跳,她已有许久不曾感受到这样火辣辣的狂野欲火了,当年的小男生已经是成熟诱人的大男人了,或许,她该去尝一尝他的滋味—— 凌峻汉没有错失她眸中的渴欲与兴趣,他怒气冲冲的提醒她,“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别性饥渴到忘了这一点。” 她冷哼一声,瞪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凌峻汉无言的看着她的身影,再回想儿子带着冷意的洒脱气质,虽然多年不曾谈心,但他知道儿子是回来报复他的—— 第三章 凌裕飞回到自己的卧室,一一打量干净整齐的空间,他打开衣橱,里面果然挂着几十件适合他体型的衣服。 他嘲讽一笑,真没想到父亲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连准备功夫也做得很好,记得父亲在一次接受专访时曾提到,父亲每年都会更新他衣柜里的衣物,以随时迎接他这个“倦鸟知返”的儿子。 哼,一个虚伪的长者竟然也能如此“面面俱到”,真是令人作呕。 他走进浴,脱掉上衣及裤子,打开莲蓬头,突然感觉到水蓝的存在,他抿抿嘴,“为什么回来了?” 果然,在浴室在镜子里出现了水蓝那张被泪水洗净过的纯净脸孔。 “你为什么要对你爸说那么难听的话?又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挑逗你的后母?” 他滴了几滴沐浴乳,全身上下搓揉起来。 “我在跟你说话呢!”她咬白了下唇。 凌裕飞瞄了她一眼,“我说过你不会喜欢‘以后的我’。” “这就是以后的你,用话来伤人,情挑你的后母?”她不可思议的瞪他一眼。 他停下冲澡的动作,面色凝重的道:“这才是开始而已,我会让我爸的日子更难过。” “为什么?他的日子——”水蓝倏地住了口,身为守护神,她当然也知道凌峻汉的日子并不多了。 “他的日子如何?” “没——没什么,只是你不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很可怜吗?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那又如何?他从来也没有将我当成他唯一的独生子何况,他动不动就向媒体表示他希望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不也是在做个‘孝子’?”他边搓头发边自我调侃。 “你一定要这样愤世嫉俗吗?”一股阴霾顿时攫住她的心坎。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这是我目前选定的生活方式,你若看不下去,欢迎你走人。” “我——我不会走的,我得守护你一辈子。”她嘟起嘴道。 “那就视若无睹,这样你的日子好过,我也不会对你感到厌烦。”凌裕飞挑眉摇头后,继续在水柱下冲澡。 水蓝面露无奈的看着他强壮有力的赤裸身子,人类的身体还是比较神奇的,不像她老是维持在七、八岁小孩的模样。 不知是否因为她的身体不曾“长大”过,所以看着眼前让那些和他做爱的女人呻吟连连,双手摸过来摸过去的阿波罗裸体,她就是感觉不出什么令人血脉偾张,娇喘吁吁的性欲缠绵。 唉!其实不是每个守护神都像她一样“小不点”的,天使界就和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样,有着不同年龄层的守护神,她会停顿在七、八岁的外貌,是因为她在人世时是七、八岁离世的,所以在成为守护神后,就一直维持这个外貌了。 水蓝边想边看赤裸着身,拿着毛巾擦拭身子的凌裕飞大步的朝床上走去,她张开翅膀飞出镜面进入卧室里的穿衣镜里。 看着他连衣服都没穿的就躺卧在床上,她轻声的道:“你要这样就睡啦?不怕感冒?” 他笑了笑,“放心,很快就有人来帮我温床了。” “谁?”她愣了一下,皱眉头,“你后母?” “没错。”凌裕飞皮笑肉不笑的道。 这么有把握,有没有搞错啊?她抿紧嘴,“你怎么知道?” 他冷哼一声,“因为我是男人,她是女人,眼波交流间,我知道她会过来的。” “怎么可能?我当时还在窗外看呢,我怎么不知道?”她真的观察力不够? “因为你不是人,是天使,自然不会明白所谓的肉体吸引力。”他气定神闲的反驳,但眸中却一直有一道冷光。 水蓝撇撇嘴,虽然想驳斥却找不到话反驳,尤其这会儿门外还真的有脚步声接近了。 “裕飞,我可以进来吗?”蔡欣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凌裕飞扬嘴一笑,瞅了水蓝那不以为然的气愤脸孔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喂,你身上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呢!”水蓝气急败坏的扬声道。 “何必麻烦呢?待会儿还不是脱光了。”他大大方方的赤裸着身就打开门。 “什么嘛,没水准!”水蓝噘高嘴。 蔡欣玲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光裸俊男,一时目瞪口呆。 “后母,进来吧,让佣人看到就不好了。”他大手亲昵的环住蔡欣玲的腰,并将她身子往自己的身子靠。 “这——这样——”她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 凌裕飞用脚将门踢上后,再以色色的目光凝睇着蔡欣玲身上酥胸半露的性感洋装,没有第二句话,他的大手挑逗的伸进她的胸罩,略微粗鲁的搓揉着她浑圆的胸脯,“这件比刚刚那件看不见奶子的衣服要性感多了。” 她的心咚的一跳,和她上床的清一色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做爱时总说些风雅词句的男人,但凌裕飞一开口就“奶子”,双手还粗暴的揉捏她的胸部,从未感受到这等粗鲁狂暴的情欲,她感觉自己的欲望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 蔡欣玲嘤咛一声,双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他光滑有力的胸膛,“哦,裕飞,裕飞——” 镜中的水蓝臭着一张小脸,她知道他根本不是在挑拨蔡欣玲的情欲,说得白一点,他是在对蔡欣玲蹂蹒,糟蹋,因为她看了太多次他和女人的爱欲情狂,但他总是温柔以待,不曾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个女人。 水蓝飞出镜子,在他的身边站定,“你不该这样对她,你说过女人在面对情欲时会有许多的情不自禁。” 他喃声回答,“他不同,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破坏我父母婚姻的第三者,我没有必要对她温柔,何况你没看到她已经陶陶然了吗?” 蔡欣玲被火热的欲火给烧烫着,凌裕飞粗野烧灼起她另一种新鲜的情欲,只是她仍听到他微弱的喃喃细语,“你在说什么?” 他邪淫一笑,“没什么,我在赞美你的美,你的骚,还有你的荡。” 她害羞的亲上他性感的唇,“讨厌!”她饥渴的将舌与他的纠缠,努力的吸吮他唇中的唾汁。 哼,女人!他在心中鄙夷一声,突然拉开她,用力撕掉她的洋装再扯掉她的内衣裤。 蔡欣玲呻吟一声,马上将身子贴紧他。 水蓝受不了的更走近一步,“她是你的继母,你真的上了她,就是乱伦。” “我的事你不要插手。”他沙哑着声音回答。 “你根本不是在爱她,你是在报复她。”明白蔡欣玲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水蓝根本没有费力去压低声音,甚至提高音量。 “那又如何?她如此享受。” “总之,你不该如此,你若真的跟她做爱,就是在作践你自己。”看他还对他后母摸个不停,水蓝气得都发出狂叫了。 “那是我的事,你不要阻扰我办事。” “你若不停止,我就在你的耳边一直说,大声的说,反正你也打不到我,我也不会痛。”她怒气冲冲的道。 他咬牙低吼。“我叫你给我滚开。” “不滚不滚,我不要你作践自己,你要别的女人都行,就不能是她。” “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何况她这么喜欢让我糟蹋。” 一直隐含怒意,喃声说话的他,为了证明他的话是对的,还用力的吸吮蔡欣玲的脖子,那里马上出现淤血的痕迹,只是她非但不觉得疼反而更加兴奋,娇喘连连。 水蓝重重的拍了额头一下,不屑的道:“她是个变态。” “是不是都无所谓,你快离开,免得待会儿长针眼又要怪我了。” “我的眼睛是该看到免疫了,但是——” “没有但是,离开。” 一直呻吟连连的蔡欣玲此时早已心魂俱失,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情欲狂潮中,而凌裕飞的喃喃细语,她将它为赞美她诱人胴体的倾心之语。 眼看着他就要欺身压上蔡欣玲的刹那,水蓝真的看不过去了,她飞到浴室盛了一小桶泠水,快速的飞回后,就将水往床上缠绵抚摸亲吻的两人倒下去。 凌裕飞直起身子冷冷的瞪着在半空中的那只水桶。 而浑身湿透的蔡欣玲当然也醒了,她不解的坐起身来,却讶异的看到一只飘浮在半空中的桶子,“这——”她慌忙的揉揉眼睛,而水蓝则赶忙将水桶丢到地上去。 “我刚刚——”蔡欣玲不解看着在地上打转的水桶,“好像看到它浮在半空中。” 凌裕飞的眼底虽沉淀着怒气,但面对蔡欣玲,他仍面带笑意,“是你看错了。” “那——为何?”她一头雾水的摸着自己湿透的及耳短发,再看看他同样滴着水珠的黑发。 他抿嘴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对彼此的欲火太过澎湃了,洒点水降降温,何况,”他看了墙上的钟一眼,“午睡时间过了,佣人也开始忙了,若是被我爸或佣人撞见了总不太好。”他倾身亲吻她一下,“晚上我们再继续。” 蔡欣玲点点头,只要想到晚上就能再度感受他狂野的爱欲,她眸中的欲火就熠熠亮起。 凌裕飞瞧了地上被他撕碎的洋装,回身走到橱柜拿了一件衬衫给她,“回去小心点,只不过这种‘偷情’的感觉真的很刺激,对不对?” 她心跳失速的频点头,在他欲望浓烈的眼眸下,她搔首弄姿的穿好那件衬衫,见他眸中欲火更加炫烈后,才风姿绰约的开门离去。 蔡欣玲一离开,凌裕飞眼中的欲火顿灭,取而代之是千年冰霜。 水蓝局促不安的绞着十指,不敢说话。 室内的空气凝结了,而他的眼神更显犀利,水蓝这会儿是心惊胆跳。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口气却是意外的平静,“你以为你真的明白人类的爱欲痴嗔?” 她的下颚一紧,交缠的手指都沁出汗来了。 “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若我爸和你一样长生不老,永远年轻,他绝对不会任由蔡欣玲让他戴绿帽子,相反的,他会毫不犹豫的甩掉她,就像当年甩掉我母亲一样。”他紧绷的下巴有片肌肉拍动着。 “他——他现在还是可以甩掉她。”她咽了下口水,嗫嚅的回答。 凌裕飞嘲讽的发出大笑,“你太单纯了,我爸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甩掉她,而将她留在身边则是为了保全他的男性自尊,即使他明白暗地里有许多人在看他的笑话,但只要表面无波,他也就不在乎。” “你把他想得太坏了。”水蓝深吸了一口气。 “是吗?应该说是我太了解他了,我在国中才离开这个家,他的虚假无情我的感觉最深,离家后,他的报导不断,我也没有看到他的改变。”他的俊容紧绷。 她思忖了一下,不以为然的道:“所以以后的你就是要堕落颓废的过生活?这是对他的报复,赔上你的时间,生命,就是要来报复这个虚假无情的父亲?” “你不会懂的。”凌裕飞露出一抹苦笑。 “我是不懂,因为我无法想像你以后要这样过日子。”她很生气。 他冷哼一声,“我说过,你是天使,所以你没有所谓的生老病死,你也不懂一个人所谓把握青春年少,而我的青少年及童年是怎么过的,我想你不会不清楚,而现在他病了,无能为力时却想当一名慈父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病了,所以他不再虚假,他懂得珍惜你这唯一的儿子,你也听到了你后母说你粗俗,但他很坚定的说要你,这不就是——” “水蓝,我很不愿泼你冷水,但是你既当了几千年的守护神,就该明白人的情感不是以理智在平衡的,它包含了欲望及自私。” “但它也包含了爱和真诚!”水蓝大声的反驳。 “你从不是一个凡人,所以有许多的感觉不是用言语就说得清的。”凌裕飞踱着脚走到床沿,往后一躺,双手当枕,脚还在床沿间晃啊晃的。 “可是我懂得人的真善美,我绝不可能冷眼看你变成一个无情冷漠甚至乱伦的人。”她语气坚定。 闻言,他的黑眸袭上两簇怒焰,忿忿的坐起身来,“我已经捺住性子跟你解释许多了,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是不可能的。”水蓝的口气也不悦了。 “是吗?”他一脸冰冷的走到衣柜前的镜前,拿起一旁的原木椅子就朝镜子砸去,“乒乒乓乓”的碎玻璃飞溅满地,有一碎片还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直流。 “裕飞,你——”她脸色丕变。 “可以看出我有多么不想见到你了?你如果要继续纠缠,我不介意继续毁掉这房里的其他镜子,至于平时,我会戴耳机听音乐,完全不听你在我耳边的唠唠叨叨。”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提起一抹寒笑。 “你一定得如此待我?”他的坚定令人胆寒,水蓝泫然欲泣。 他的心也有怨怼,他是怎样的人,她该是了解他的。 先前他会怒火攻心的做出挑逗后母的事,实在是他对母亲死亡一事的震憾而涌起的报复感,而逞口舌之勇的伤害父亲亦然,但这样“行尸走肉”的行为,连他自己都知道他不会持续下去的,因为他不是那样卑鄙的人,而她该是懂得他的,却对他说出指责说教的言词。 “我的生命中不需要天使,不需要长辈,我只要女人,一个活生生懂我,能满足我的女人,而这是你不能给我的,所以——”凌裕飞顿了一下,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及怒火,“请你离开我的生活,因为我已经厌倦了一个分分秒秒在我身旁监视我的天使。” 监视?!她是守护啊,他竟然——呜咽一声,水蓝快速的越过窗户,飞往无垠的夜空—— 空气中讯浮着她渐行渐远的啜泣声,而他心中的空虚感更浓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吗?”他苦涩一笑。 ### 三个月后 俞洁看着专注的坐在镜中一角的水蓝,她正仔细阅览由她从俗世带回的报纸杂志。 同样身为人类的守护天使,俞洁的外貌却是个四,五十岁高龄的老奶奶,因此,曾在凡人世界走过四,五十年,她当然懂得爱情的滋味,只是看着水蓝那张稚嫩的美丽脸蛋下,漾起的浓浓爱意,她的心却感到不安。 在这个守护世界,她看了太多因爱上凡人而痛苦了几千年的天使,那不可自拔的爱意是个无形的枷锁,从来只会将这些天使推下更冰冷的深渊。 因为天使和人类是两条平行线,但这看似平行的两条线却在一个守护者和一个被守护者的角色下造成了无数个“单方交集”,当然,交集者只有天使,而人类在天使的呵护下从来只是个无知者。 所谓的“大难不死”、“幸运”、“好运”,这大多都是他们这些守护者所给予的,人们会以“谢天”的心情来感恩,他们也觉得自己尽了守护的责任,只是一旦牵涉到对被守护者的情不自禁,那守护天使就反成了需要被守护心灵的凡人—— 俞洁走了过去,依坐在她身边,拍拍她的手,“水蓝,你这样下去成吗?” 水蓝的眼神变得落寞,三个月了,她没有再回到凌裕飞的身旁,只是她放心不下他,所以她要求自己的好朋友俞洁在守护俞洁的被守护人时,也抽空去看看他,并帮她带回一些有关他的报导。 目前的她隐居在镜中,论隐居是好听些,说得白一些是她连飞出镜子的力气都没有,她沮丧极了,难过极了,可是她还是很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 从最近这三个月来的报导可以知道他的生活是多采多姿的,而讽刺的是这却是她离开他生后的日子,她不得不感叹没有她守护,他的生活反而过得自在愉悦。 只是她颇讶异,他竟会跟随他憎恶的父亲四处交际,两人是父子情深,而未婚妻柏锦玟更是随待左右,展现出另一幅伉俩情深的画面。 “水蓝,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瞧你老是陷入深思,这日子不该这样的。”俞洁真挚的劝导着。 水蓝耸耸肩,“我们天使原本就是依附着被守护者的生活而生存的,他不要我,就等于我的生活成了空闲,我该是无所事事,深思不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吗?” 俞洁佯装生气的瞪她一眼,但面带慈意,“当初你就不该在他面前现身,现在人很在意‘隐私权’,当时他年纪小,心灵又空虚,有你陪他,他当然高兴,但他现在已经是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他怎么会让一个时时看得见他所作所为的天使在他身边看东看西的?” “俞奶奶,这些我都懂,可是那时候就是一股冲动,尔后便沉沦了,只是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我却发觉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他讨厌他父亲,却跟他父亲在一起,他一向厌恶他人为他安排生活,但他却接受了他讨厌的父亲为他安排的未婚妻,至于他是不是不跟他的后母发生肉体关系,这毕竟是私事,报章媒体绝难窥伺到这一角,可是若是我认识的凌裕飞我知道他不会做出乱伦的事,可是他上回又跟他后母搂搂抱抱的——”她大大叹了一口气,“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俞洁喟叹一声,取走了她手上的杂志放到一旁,再语重心长的道:“人的七情六欲造成了极复杂的思想情绪,而你在人世间的经历只到七、八岁,自然不会明白了,纵然你看多了人的悲欢离合,但那毕竟不是切身感受,很多事没有亲身经历是永远不会懂的,理论与事实的差距不是只有半步之遥。” 原来问题的症结点真是如此,因为她不曾经历成人的世界。 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水蓝的脑海,而且那个念头一起,竟如排山倒海般的翻滚汹涌,咽了一下口水,面色苍白的直视着俞洁,“那——如果我想变成凡人呢?那我就可以——” “不,不行!”俞洁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绝对不可以有这种念头。” “可是我好想陪在他身边,但他说了他不要一个窥伺他的天使,他要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所以如果我成了凡人,我可以设定我在凡间的年龄。” “不行!”面色凝重的俞洁紧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的道,“别太天真了,难道你没有看到那些折翼天使的下场?” 举凡想成为凡人的天使,必须折去身上的羽翼,而后能有一次机会成为她想要的人类,但是时间只有一百天,一百天过后,折翼的天使会开始变老,一直到她的生存年龄。 而在天使界最年轻的天使也有五百岁了,所以不仅外貌,生理机能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开始衰竭,最终死去,而这时间通常不到一个月。 而那些会成为折翼天使的,都是被一个‘爱’字所在,最终垂老而亡。 水蓝美丽的眸子划过一道坚决的光芒,“就算只有刹那间的绚丽,也算是曾经拥有。” “别傻了,你这是飞蛾扑火。”俞洁抚着胸口,显然不能接受。 水蓝轻轻的喟叹一声,“俞奶奶,我在天使界好几千年了,第一次动了凡心,你就成全我好吗?”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死啊。”俞洁频频摇头。 “可是我这样过日子也很难过,尤其这三个月没他的日子,我简直空虚得不知如何是好。”水蓝双手支着沉重的脑袋,她真的很想他。 “但是——” “天使界是没有主宰,虽然有一些规条,但是每一个天使都知道当一个天使想成为折翼天使时,那就是他和天使界的缘分尽了,不是吗?”水蓝极力在争取她的认同。 俞洁怔怔的瞪着水蓝老半晌,不了,她叹息一声,“我知道了,可是在一百天后,你的身体机能开始老化时,你会非常非常的痛苦,这你承受得了吗?” “会比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还痛苦吗?”她反问俞洁一句。 俞洁摇摇头,“一个是身体的痛。一个是心理的痛,两个痛楚量无法比拟的,但我知道这两个痛绝对都是撕裂心肺般的痛,水蓝,你真的要三思而行。” “我不想再想了,这三个月的生活已经令我了无生趣,我真的想成为一个真女人走进他的生活。”水蓝纯稚的小脸蛋有着超然的成熟。 “若是他不肯接受你呢?据报章报导,他和柏锦玟似乎已进入热恋。”俞洁不得不提醒她。 “试了才有机会知道他接不接受我,若不试,那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水蓝脑海已出现瑰丽幻想,而且这时就算有千军万马来拉她,也拉不回她。 有句俗谚说:“爱情会让一个小女孩长大”,水蓝大概就是如此吧,俞洁在心中想道。 凝睇着已喃喃念起仙术欲将集结仙力的翅膀退回天使界的水蓝,俞洁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将其深埋心坎,因为水蓝的翅膀一旦离开她的身体后,她将成为拥有一百个日子的凡人了。 第四章 在为智障儿募款的酒会上,一身西装笔挺的凌裕飞面露微笑的拥着柏锦玟翩然起舞。 说跳舞,其实也只不过是“脚步来脚步去”而已,对社交舞他是一窍不通,更没有兴趣学,反正只要将女人拥在怀中接得紧紧的,脸上再挂着洒脱自得的笑容,慵懒的随着音乐摇摆似乎就有那么一回事了。 只是他也纳闷,变成这样“文明人,上流人”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啧!他在心中低咒一声,他会变成这样的“乖宝宝”还不是拜水蓝之赐! 没想到她真的那么狠心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问的,生命中一直都有她,一下子没了,他的灵魂似乎也一分为二,做什么事都不对劲。 于是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父亲闲聊,却意外的听到父亲真诚的悔意,他的心从来都不是石头做的,尤其在听到父亲的家庭医师说父亲的病最多可能再拖一年后,他的心软了,所以仍习惯在镁光灯下的父亲硬撑着身子出席宴会时,他只好跟在身边了。 至于那个在家频频向他抛媚眼的后母,他是再也没有动过她,他不想作践自己,也希望水蓝有看见他的这些举止而回到他身边,但是她仍没回来。 “又在想什么?”柏锦玟美美的脸蛋快速的划过一道不悦。 他耸耸肩,“心事。” “有心事不能跟我分享吗?我们以后是夫妻。” 对于别人口中的浪子突然回家,她也同感惊异,不过,反正她有钱可拿又有一个让人妒嫉的俊美未婚夫,她是自满得不得了,但是,真正在一起近三个月,她发觉他常常心不在焉,甚至对她调情时也意兴阑珊,她从来不会被人这般忽略过,心中总不是滋味。 凌裕飞嘴角微扬,“以后的事谁也料不准。” 她粉脸微微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现代人的婚姻就像个玻璃,非常易碎,谁晓得我们的以后是如何?”他懒洋洋的将手放在她的腰际上。 “婚姻是靠心经营的。”柏锦玟这话是真心的,每一个女人都向往一个幸福的归宿,碰到了心仪的白马王子,莫不希望能圆小女孩时的梦想,和自己心爱的王子在城堡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凌裕飞有颗复杂的心却又复杂得坦率单纯,也因此,她动心了。 只是碰到了真爱,她竟变得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凌裕飞不让她接触他的内心世界。 凌裕飞尔雅自若的拥着柏锦玟随着音乐转了一圈,“婚姻不是用心就能持续下去的,外面的诱惑力太大,而人是很难专心的。” “你会这样想,代表你不会在婚姻关系中叛变。” 凌裕飞挑高浪眉,突然发出大笑,“你对我太有信心了,可是我这颗心连我自己也抓不准,在你之前,它不曾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在你之后,也可能对每一个看到的女人都动心。” “那我呢?”她难掩急躁的开口问。 他眼神来回的游移着,笑说:“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女人爱听谎言,但是我要听真话。”她也是天之骄女,外貌,身材更是一等一,她难道掳获不了这个浪子的心? 他定定的看着她,思忖了一会儿道:“答案是‘没有’。” 柏锦玟脸色一白,这真话果真伤人。 而此时,其他的宾客突然鼓噪起来,有一些男士则朝门口拥去。 凌裕飞长得人高马大,但挤在入门处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什么。 “发生什么事?”柏锦玟皱起柳眉。 “或许是什么大人物到,反正参加了这么多次的宴会,还不都是同一个调调。”他没什么好奇心。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柏锦玟来回的看着许多男士们交谈的异目光,她直觉来的应该是一名或许有显赫背景,或许拥有倾倒众生美貌的美丽女子。 突然间,她很想将凌裕飞带开,并不是她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信心,只是她也是社交圈的老鸟,但从来没在那么多男人的目光中看到惊瞌的倾心之光。 “我——陪我到外头透透气好吗?”她仰起头柔声问道。 “怎么?心情不好?” 她苦涩一笑,“我的未婚夫告诉我他并没有对我动心,我的心情会好?” “你会在乎?你不是要听真话?” “你没听过女人的心是善变的?” 凌裕飞哈哈大笑,“我会将这句话记在心坎的。” 柏锦玟挽着他朝宴会店后门的庭园而去,但走到门口时,一个柔美略带稚嫩,似熟悉又不怎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裕飞!” 他拢起了眉头,心脏突然被震了一下,直觉的看了看门口旁的一面镜墙,在众多的宾客间,一个美若天仙的蓝衣女子正笑盈盈的凝睇着他。 凌裕飞蹙起眉头,放开了柏锦玟回转身子,正视着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那张美丽的脸孔是如此的熟悉,好像“长大”的水蓝—— 他紧皱的眉心一缓,开心的奔向她,将她紧拥在怀中,“是水蓝?是水蓝是不是?” 见他这么高兴的看到她,水蓝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阴霾尽扫,她欣喜的圈住他的脖子,“好高兴,你还认得我,我以为——” 他突然愣了一下,看了众人诧异及嫉妒的目光后,拉着她就往后庭园走去。 不过柏锦玟向前一步挡住他们的去路难掩怒意的道:“就这样丢下你的未婚妻,行吗?” 他一点也不以意的朝柏锦玟眨眨眼,“订婚戒指还差两个星期才要戴上,不过,看样子是不会戴上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她的面子哪里拉得下来?柏锦玟咬牙切齿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裕飞看了水蓝一眼,笑嘻嘻的道:“老情人来找我了,愿不愿意和你成夫妻,我还没打定主意。” 老情人?闻言,水蓝不由得脸红心跳。 “这——你将我看成什么?”柏锦玟的脸色丕变。 凌峻汉和蔡欣玲相偕走了过来,凌峻汉仍然面带病容,但精神还算不错,他走近儿子,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谈,锦玟总是你带来的女伴——” “我做事一向果决,坦白说,这阵子和你及锦玟的相处,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为了等这个‘小不点’,她现在回来了,我和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都先回家,让我好好和她聊聊。”凌裕飞炯炯有神的眸子有着难掩的喜悦。 “裕飞,这样——”水蓝其实不想在这种场合“出场”的,但俞洁却要她在这个宴会中出现较好这儿终究是公共场合,不管凌裕飞是怒是喜,多少总会有些顾忌,她也不会独自一人承担他的情绪。 “没关系的,水蓝,我爸应该相当懂得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致命吸引力,是不?”凌裕飞拍拍父亲的手,一脸笑意。 凌峻汉的脸色刷的变白。 蔡欣玲不悦的上下打量着水蓝那张出水芙蓉般的绝尘丽容,粉蓝薄纱的性感晚礼服,勾勒起她玲珑的年轻身段,纤柔的胸部曲线隐隐若现—— 可恶,又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争夺她的裕飞,哼!没关系,姜是老的辣,柏锦玟是不怎么好对付,但这个叫水蓝的看起来却相当单纯—— 柏锦玟怒目切齿的瞠视着凌裕飞,“你说你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过,那——” “她是旧识,小不点一个,我怎么会对她动心?”他直觉的回答。 闻言,水蓝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刚刚还说她是旧情人呢! “小不点?真奇怪,我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小?”柏锦玟咬着下唇从上到下打量水蓝,她至少也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身材也是前凸后翘的。 凌裕飞眉开眼笑的顺着她的眼光打量起水蓝,“她以前是小不点,现在长大了,只是‘长大的速度’还挺快的。” 这句带有语病的话,让蔡欣玲轻蔑的瞄了水蓝隐隐若现的胸脯一眼,“原来是‘做’的。” “做的?”水蓝低头看着自己成熟的诱人曲线,一头雾水。 凌裕飞大笑几声,拥紧她,“别理她,我有好多话要问你,我们走。” “裕飞!”凌峻汉,蔡欣玲,柏锦玟异口同声的叫住他。 他挑高眉头,一副无趣的模样,“你们到底要怎样?” “你也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柏锦玟火冒三丈的道。 “是啊,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虽然你旁边的水蓝是可人多了。”蔡欣玲对霸占了凌裕飞三个月的柏锦玟也没啥好感。 “欣玲,你怎么这么说?”凌峻汉出言怒斥。 蔡欣玲耸耸肩,“好了,那随便你怎么办好了,我本来还想劝裕飞带水蓝回家坐坐,有什么总是大家当面谈,那总比在这儿像个戏旦演戏给别人看要好得多。”语毕,她即抿紧嘴。 柏锦玟怒气冲冲的瞪了蔡欣玲一眼,同为女人,她能感受到蔡欣玲对她的不满,只是她一直不明白蔡欣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 凌裕飞来回的看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及未婚妻,无聊的朝他们摆摆手,“我和水蓝聊些话,待会儿就回去,而水蓝一直是跟着我的,所以她也会跟我回家。” 这句胆大妄为的话让所有的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没想到一代文豪凌峻汉的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风流。” “而且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可不是吗?妻子都还没娶进门,小的就要带入门了。” “这锦玟的父母在商界可是名人,他们会吃这种闷亏吗?” “不会了,何况他们的订婚宴在下下星期才要举行,看来这杯喜酒不一定喝得成了。” 柏锦玟将众人的耳语全听了进去,她脸一阵青一阵白,从小到大,她不曾如此无地自容过。 她咬咬牙,侧过身看着脸色愤愤然的凌峻汉,“凌伯父,这事我会找我父母跟你谈的,再见。”她怒不可遏的瞪了凌裕飞和水蓝一眼后,拉起晚礼服的裙摆,旋身狂奔而去。 成为凡人的水蓝实在不曾亲自感受过这样浓烈的怒焰,而且她身旁异样的眼光实在太多了,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怯懦起来。 “我——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谈吧!或许到你的房间我也比较熟悉些。”她拉拉凌裕飞的手低声建议。 她声音虽小,但众人皆是竖直了耳朵在倾听,因此对这散发着纯净气质的女孩却说出如此大胆的建议而感受到不可思议。 蔡欣玲皱起了眉头,刹那间对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刮目相看起来,哼,原来是个闷骚型的女孩,那她说不定比柏锦玟还难应付呢! 她轻鄙的瞟了水蓝一眼,“怎么你对裕飞的房间很熟悉?他回家的这三个月来,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凌裕飞轻拥着水蓝的披肩长发并回答了这个问题,“房间指的并不单指凌家豪宅,水蓝陪我度过了好几千个夜晚,再说得明白些,她比你还早入主我们家。” “什么意思?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蔡欣玲拧起柳眉,困惑的再次细看水蓝。 “我七、八岁时就认识她了,不过,当时的你还有我爸专注的都不在我身上,自然不会知道我交了什么朋友。”凌裕飞直直的睇视着蔡欣玲。 凌峻汉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水蓝直觉反应的马上走近并撑住他的身子,“又头晕了吗?” 凌峻汉诧异的睁大眼看着她,他最近的身子是愈来愈虚了,常常会产生不由自主的晕眩感,但他都有没有跟家人说过,这个陌生的女孩怎么会知道? “爸,你还好吧?”凌裕飞对这张苍白的老脸亦心生怜悯,只是一想到父亲要过问他、水蓝和柏锦玟三人的事,他又对父亲产生反感,因为父亲没有资格训他,父亲也从不是一个忠贞者。 蔡欣玲不屑的拨开水蓝的手,随即将手圈在凌峻汉的腰际,“你手段倒是挺高明的,先讨裕飞的父亲欢心,你就有机会取代锦玟成为凌家的少奶奶了,是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水蓝慌忙否认。 倒是一旁的凌裕飞突然目光奇异的瞅了她满脸通的丽颜一眼,反正就是讨个老婆嘛,而水蓝对他的了解又高于柏锦玟,再者,这三个月没有她在身边,他做什么事都不太起劲,或许让她当他老婆会比较当。 不过,这个天使守护神会不会又突然变回七、八岁的模样?若是,那这个“恰当”就变成不适合了,夫妻俩走在一起,人家还当他们是父女呢,那像话吗? 他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去,“别理那些看戏者,有太多的事我想问你,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裕飞!”凌峻汉欲叫住儿子,但儿子坚定的直往外面去,而在此时,他才注意到众人看笑话的目光,完美的社交形象?哈,现在的他真的还在乎吗?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偷情老婆,又出了一个不在乎他人言论的率性儿子,他似乎该从这个社交圈退休了—— ### 在花团锦簇的中正纪念堂里,郑丕文坐在石桥上,手上是一小盒鱼饲料,他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揉搓着饲料再丢进一条条肥鲤鱼的鲤鱼池里。 听了老狐狸的话,从亘古的古代来到这个科技时代,他这只黑狐精在经历了骆东蔷和宋清凉那件千万美金寻玉的事件后,竟一筹莫展了。 或许不是无技可施,只是在宋清凉跌落万丈瀑布时,她脖子上的那块琥珀玉显现出一闪而过的熟悉眼眸,令他心悸。 神泉之灵难道已逐渐化成人形了,那他也只好抓了它,以血祭方式为他的爱人求得生命了。 “夸父逐日?”他喃喃低语,再摇摇头,他不会这么失败的,只是在宋清凉被神泉之灵的琥珀色光牵引跌落瀑布的刹那,他会紧跟着跃下,就是希望能追逐到神泉的形影,但他还是失败了,琥珀光在沉入海底的刹那也跟着消逝了—— 目前的他仍如大海捞针般的在世界各地寻寻觅觅,虽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金钱诱惑的方式他已试过了,一些贪婪的人谎报讯息,令他疲于奔命,虽然陈爱芊给了他正确的消息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神泉消失了。 不可讳言的,现在的他有了另一番领土完整司,他相信他和神泉的缘分绝非浅薄,只是时候未到。 所以他愿意等,愿意寻,而来到这个世界地图上也看不到的台湾岛,他的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要他在此等待,似乎他和神泉的第三度会面已经近了—— ### 凌裕飞面露骨笑意的看着伫立在镜子前的水蓝,脱掉西装外套扯下领带,再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露出壮的胸膛后,才在沙发椅上坐下身来。 身在这间豪华又优雅的卧室,水蓝此时的心情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对这间卧室,她是相当熟悉的,但那时的她是一个天使而现在的她没了翅膀,俏生生的站立在镜子前,甚至她的心还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她能强烈的感受到身后那两道炽热好奇的眼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一下子长大了?”凌裕飞愉快的伸展了双腿,侧着头笑问。 “我——”她做了个深呼吸,在和他碰面前,她早和俞洁商量再三,她不想让凌裕飞知道成了凡人只有百日生命的她,所以她不想对他解释太多。 她回过身来直视着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你小时候第一次碰面时,你说我既然是天使,那你是否也能向我许愿?” “记得,不过你说过——”他比比上头,“规则太多。” 水蓝莞尔一笑,“是规则太多,但也有人打破规则,上回——”她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怯懦,“我隐瞒了你母亲过世的事,你大发雷霆,对我凶巴巴的,我只好走了,因为太习惯守护你了,我变得好寂寞,虽然好几回想飞回你身边,但是只要一想起你要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所以最后我——” “你就真成了一个女人回到我身边?”他好奇的接下她的话。 她点点头,双手在背后交握,粉脸上有着一丝醉人的梦幻之光,“看到你见到我时那么开心,我心中的乌云也散去大半,整个人觉得好快乐,好快乐。” “那你的翅膀呢?”他站起身来,看着她曼妙窈窕的身段。 “要成为凡人当然就不能有翅膀了。”对他的打量,水蓝粉脸上的酡红更深一层。 “那法术呢?你守护我时不是需要法术为我解除危险的吗?” 她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不是不要一个时时监视你的天使,所以我才变成凡人的,既是凡人当然也没有仙术了。” 凌裕飞想了一下,耸耸肩,走回沙发椅上坐下,“没有了也没关系,只是突然想到若是你还有仙术,看看能不能帮我将那几个打翻醋谭子的婆娘变消失。” 她不怎么怜悯的瞥他一眼,“谁教你要那么花心?” “合则聚,不合则散,以前那些女人看我是‘黑手’,玩玩后就各自散人了,但这回柏锦玟和我那个后母恐怕就不会这样算了。” “怎么回事?你和你后母还有纠缠吗?”水蓝不解的问,因为俞洁不曾跟她说过他和蔡欣玲还有在一起。 他讽刺一笑,“女人的眼睛里写什么?我太清楚了,我那后母还很怀念我唯一一次和她的燕好经验呢!” 对他回家的第一天,怒火攻心挑逗后母的事,他是非常后悔,而好笑的是当晚他后母退想破门而入呢,可是他已经没有“性趣”了,只好诳称自己想睡了,而第二天柏锦玟的出现则成功的成了他的挡箭牌,他后母只得退居第二线。 水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好奇与关切,“那你和她有没有?” 瞧她开心不已的神色,凌裕飞耸耸肩,他刚都说了“唯一一次”,这变成凡人的天使脑子怎么变钝了?他笑着反问:“有没有很重要吗?” 她噘高嘴,“当然很重要,我说了那也叫乱伦。” 他站起身,扯扯她披在肩上的乌黑秀发,“那你的小脑袋瓜子也不怎么听别人说话,我说了‘我后母很怀念我唯一一次和她的燕好经验’。” 那就是只有她看到的那次没完成的做爱喽?她吐吐舌头,“对不起。” “没关系,只是我想知道你在我生命中‘缺席’的这三个月都在干什么?”他挑高浪眉,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我——”水蓝顿了一下,才老实的道:“伤心难过。” “为什么?” 她不是滋味的看他一眼,“没有我,你的日子过得也很好,不仅女人左拥右抱,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也有改善。”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他反问她一句。 “对父亲这一部分当然是如此,因为天下可以有不是的父母但不能有不敬,不孝的子女,所以你的做法我当然赞成,只是没想到我刚刚一出现似乎又让你们的关系紧绷了。”一想到这时水蓝不禁自责起来。 “对他安排的婚姻,我其实没什么感觉,反正柏锦玟虽然市侩些,但热情如火,我觉得她不错,就跟她走一走,但现在有个天仙美女出现,我的心又离开她那儿了。”率性而为的他一向是我行我素的。 “对这部分,我实在很不以为然,因为太善变了。” 为了表达她的不以为然,她挪挪位子,将自己窝在沙发椅座旁,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见状,凌裕飞眉心深锁,“水蓝,你现在也是凡人,多少能感受到人们所散发而出的种种情绪吧?别老是站在超然的角度剖析人类如何?” 她叹了一声,“我是想这样,但今天是我变成凡人后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头一天,我还需要时间调适调适嘛。” 他爬爬刘海,表情有些复杂,“那——我想问一件事,你这个样子——”他比了比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可以维持多久?” 闻言,水蓝的心一下沉重起来,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是早说晚说也得说,倒不如这会儿诚实点说,她暗哑着声音回答,“一百天。” 凌裕飞眉头一皱,“然后你会再变回七,八岁小女孩的模样?” 不,她会慢慢变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怎么不回答?”他凝睇着她愈显凝重的容颜。 水蓝突地用力摇摇头,努力甩去心中的沉闷感,这是她选择的“刹那间拥有”,她还是乐观的过日子好。 “你怎么了?”凌裕飞倚近她。 她喟叹的笑了笑,“没——没什么,反正到了一百天后,你不就看到了。” 他错愕一下,“那意思是说这一百天你都要跟在我身边了?” 闻言,她的眼眶一下红了起来,“我有那么烦人吗?” “不是,你现在看起来是秀色可餐极了,只是或许也是要适应期,我老觉得你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他抚抚下巴,瞅了她一眼。 “这么说你不会对我做什么了?”她口气中有些遗憾。 “我会对你做什么?”凌裕飞突地笑了起来,“或许我很想对你做什么,但我可能下不了手,因为多年来我一直将你视为七、八岁的小女孩,真跟你做了什么,我心会怪怪的,好像那种恋童症的变态。” “这——这是什么话?我是为了能和你走一段刻骨铭心的——”水蓝倏地住了口,将“恋情”两字吞了下去。 “刻骨铭心的什么?” “没——没什么?”她的表情哀怨极了,“你不是说过你要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我身旁活生生的女人不多吗?”他摊摊双手,表情相当无辜。 “你——”她为之气结,自己去弃了永生不死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容颜后,这个男人竟如此待她? 她笨,是她太笨了,看了他二十七年,难道还看不透他的吊儿郎当? 她幽怨的眼神落在门口,站起身,直直的朝门口走去。 其实凌裕飞也不是故意和她说那些“绝情”的话,对她眸中的柔情深意,他是相当熟悉的,所以他也不是不明白她变成“大人”的原因为何。 只是她成为大人的日子只有一百天,谁晓得到时候她以变成什么怪模样?在这种不定的因素下,他真不晓得该不该一头栽下去? 对别的女人他是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但水蓝是特殊的,她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得多想想,才能和她玩爱情游戏。 就在她旋转门把时,他站起身,“你有地方可以去吗?以前的你都住在镜子里。” “我的亲朋好友全住在镜子里,你说我有没有地方可以去?”水蓝头也不回,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走?”凌裕飞慢慢的踱步到她身边。 “反正这儿也不需要我,在言谈间,我知道我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她声音幽幽漫漫的。 “这话说得很哀怨。” “原本就很哀怨,我在你身旁守护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成了凡人,最多也只能叨扰你一百天而已,你却这么薄情寡义。”她怒气冲冲的直视着他。 凝睇着那双澄净明睁的两簇跳跃火花,他不由得有些沉醉,喃喃的道:“水蓝,你生气的样子很美。” “什么美?”水蓝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瞪着他眉开眼笑的俊逸脸孔,她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我怎么突然觉得我的头脑当机了,我完全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凌裕飞挑挑眉头,这时的她真的美极了,自己真的有些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一下,回过身,朝床上走去。 在躺上床的那一刻,他才喃声道:“或许也想出口怨气吧,谁教你这三个月对我不理不睬的?” 她杏眼圆睁,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你——难道你想我了?” 看着站立在床沿的她,他突地坐起身,开玩笑的一把将她扣入怀中,“谁会想念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天使?” 枕靠在他温热的怀中,水蓝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天,原来撩拨情欲的感觉就是如此?全身火烫,甚至都快喘不过气来。 不过,原来裕飞的身体是这么香,有一股不同于他们天使的味道,感觉很棒。 怀抱软玉温香,凌裕飞很难做到坐怀不乱,只是水蓝对于他,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她是他的朋友、亲人,所以他并不确定要让这层关系提升到“床伴”。 思忖至此,他推开她,让她远离浸淫在男女化学变化的柔美感触,也让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熄火。 水蓝坐在床上,不解的以那双水翦眸子瞅着他,“你怎么没继续?” “继续什么?”他在床上躺平装迷糊。 她噘起红艳的唇,不平的道:“你忘了我看过你和多少女人在一起过,哪怕是旧识或初见面,你不都是先拥抱后打啵再上床,为什么我就不一样?” “小不点,你在我心中还是小不点,我跟你说了,和你做那件事不就像强奸幼童?”他给了她一记白眼。 “我几十岁了,这你知道的,而我好不容易变成十八岁的姑娘,你竟然不动我!”她气得都快跳脚了。 凌裕飞错愕了一下,随即抚着额头大笑起来,“我的天啊,你别告诉我你成了凡人就是想和我玩床上运动?” 她瞪他一眼,“当然不止如此,我听说人世间的爱情是最美的,我也想在这一百天好好的感受,对现代人而言,‘性’和‘爱’几乎是很难分得清的,可是我分得很清楚。” “哦?”他的语气非常怀疑。 水蓝想起自己只有一百天花容月貌的有限日子,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所以她得非常积极。 在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她略微俯首凝睇着躺在床上的凌裕飞,再深情款款的告白,“我以前是个天使,也一直谨守着守护者的身份,可是对你却起了另一种情感的发酵,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我对你——” “等等,等等,你现在是在对我表达你的爱意?”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你听不出来吗?”她觉得被伤害了。 “很意外,这是我第一天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你一下子又做出爱的告白,我承受不了那么多。”凌裕飞坦白的道。 “就这样?那代表什么?”她跟着躺下身子,眼睛与他呈水平对视。 他朝她眨眨眼,“那代表看我哪能天心情好了,很想听听大美人凝着一张脸蛋说爱我的时候,我一定会记得找你的。” 水蓝瞪着他无语,怎么办呢?她的时间只有一百天耶,而这个吊儿郎当的大少爷却一点也不珍惜她的真爱,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啊! 不行,她要努力再努力,不畏挫败,不是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吗? 她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明天再加油! 这样一想,她即走到浴室,拿了凌裕飞的牙刷刷牙后,再沐浴一番,即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而此时的凌裕飞仍慵懒的躺卧在床上,见到她那副清凉模样,他挑高了眉头,开玩笑的道:“你该不是要色诱我吧?” “是很想啊,但是我知道你怕被控告‘强暴幼童’,所以我还是去会周公好了。”她朝他做了个鬼脸,就拉下浴巾,窝进被子里。 “你干么?”他看着朝他挤过来的大美人。 “睡觉。” “那我呢?” “你的习惯是早上冲澡,所以你也可以睡了。” “但我是脱得光溜溜睡的。” “这我知道啊,我看过n次,数都数不清了,当然,还有跟随一些女人摸来摸去的画面看得更多。”水蓝朝他吐了一下舌头,随即闭上眼睛。 “可是你现在也光溜溜的。”凌裕飞以下巴努努她白皙诱人的香肩。 她睁开眼,瞟他一眼,嘲讽道:“你不是很习惯和光溜溜的裸女睡觉?和我会有问题?” 他被问得一怔,是啊,他怎么会介意这个?可是他的心就是怪怪的老觉得全身不对劲。 水蓝偷偷笑了笑,再故装正经的道:“还是你后悔了,也要和我玩玩?” 他不客气的敲了她一记,“我对七、八岁的小女孩永远也没有兴趣陪她玩亲亲。” 她白他一记,“如果我还有仙术,我会让你跟几十岁的老妖怪一起玩亲亲的。” 他噗哧的笑了出来,“对啊,我忘了我跟你在一起,可是你这只老牛在吃我这嫩草呢。” 水蓝气愤的鼓起腮帮子,算了,自己嘴巴笨,她决定不再“答吹鼓”下去,遂一把将被子拉起蒙住头。 凌裕飞眼睛转了转,再瞄了瞄她裸露在被子外的白皙玉腿,这个小不点话只说对了一半,他是习惯和裸女裸睡,但是从不曾和哪个裸女“盖棉被纯聊天”。 第五章 隔天,温暖的阳光从窗外舞跃而入,凌裕飞睡意仍浓的睁开沉重的双眼,而映入眼廉的竟是枕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着的水蓝。 他看了自己环抱在她纤腰的大手,眸光露出笑意,再伸伸腿,发觉自己修长的长脚早已和她的玉腿纠缠在一块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来睡着了的自己还是比较“诚实”的。 趁着她熟睡当儿,他一一打量她浑圆的胸脯,纤细的小蛮腰和翘挺的臀部,连接而下的是那双引人犯罪的完美双腿——真没想到这个千年小天使变成凡人的模样是这等诱人。 “天使?”若不是她从小就和他在一起,以他现在所得到的知识,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真有天使吧!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这女人在他床上是常有的事,因此,他想也没想的叫道:“请进!” 蔡欣玲一身白色性感套装的走了进来,在瞥见水蓝倚在凌裕飞肩膀上满足沉睡的模样,她顿时妒火翻涌。 “是你,有事?”他稍微撑起身子在身后塞了一个枕头,并环抱起水蓝让她在他的胸膛再舒服的躺靠着床头。 蔡欣玲娇颜上是又妒又怨的,“都太阳晒屁股了,她还睡得这么熟,看来你将她累坏了。” “你找我有事?”其实他是该喊她一声“妈”,但蔡欣玲不愿意,她宁愿他以“你”来当妈的代名词。 这说穿了,当然是她还舍不得他的热情,这母子身分总是牵制住彼此的道德感,她当然不希望他这样喊她。 蔡欣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以幽怨妒嫉的神情凝睇着水蓝,“你有了柏锦玟后,就冷冻了我三个月,而她的出现,我得待在冰库里多久?” “我们的辈分是事实,冲动下的激情就怕会招致世人的批评,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会再碰你的。”凌裕飞性感的唇瓣隐隐有丝难察的鄙夷。 闻言,蔡欣玲冲动的坐上床沿,眼眶泛红,“裕飞,别这么绝情,自从你碰过我后,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无法满足,你对我是如此的特别——” 他瞥她一眼,“可是你终究是我的后母。” “你回到家的第一天就不在乎我的身分了,如今又何必在乎?”她眸中满是怨怼。 他泰然失笑,大手温柔的抚着水蓝的黑发,“看看她,她年轻貌美,身材又好,皮肤又嫩,你说我会舍她就你?” “你——”她呼吸当下为之窒结。 “再说,你毕竟是我爸的枕边人,我这个做儿子的可以错一次但不可以继续错下去。” 他是说他绝对不会再碰她了?一想到这,蔡欣玲不禁慌乱起来,“你爸他老早就不行了,你不是说过你可以帮你爸解决我在性事上的需求?” 对这厚颜无耻的说词,凌裕飞眉心锁紧,轻蔑的吐了一声,“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你怎么说都没关系,我等了你三个月,你多少也可怜我在性事上的不满足,爱我一次好吗?” 看着这张风韵犹存的容颜,他是倒尽胃口了,他低头看着睫毛微微眨起的水蓝,她说对了,他若真跟后母做了,他就真的是作践自己。 不过,后母的耐心超出他的想像,他还是随便敷衍了事一番,要不然,她肯定待在这儿说一大堆令他无法消受的话。 “好吧,有时候嗜尝一些经验老到的女人也是不错,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闻言,蔡欣玲紧绷的面容才稍得舒缓,她大胆的靠近他的臂膀,亲了他的胸膛一下,“楼下有个大问题等你呢,我是上来叫你的。” “大问题?”他喃声重复。 “柏锦玟和她父母全来了,看来你昨晚的行径惹毛了你的未婚妻了。”见他没有拒绝她的亲近蔡欣玲索性将脸颊贴靠在他的胸膛上。 此时的水蓝眨眨眼,睁开迷蒙的双眼,其实她还好困呢,因为她昨晚可是挣扎,排队了好久才见着了周公,所以她睡意仍浓,只是她的耳边老是嗡嗡作响的,吵死人了。 而这一睁眼,对上的竟然是蔡欣玲,更令人作呕的是她是靠在凌裕飞左胸膛,而蔡欣玲却是小鸟依人的倚在他的右胸膛,这种场景画面不成了“三人行”? 她瞠目结舌的坐起身来,但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 凌裕飞色迷迷的瞄了她曲线柔美的胸脯一眼,也跟随着坐直了身子并向左移,刻意将胸膛贴向她的纤背,“昨晚舒服吗?” 脸颊离开温热胸膛而接触到冷空气的蔡欣玲将嘴抿成了一直线,她不悦的站起身,双手环胸的走到门口,“你们快点梳洗好下来,楼下一大堆人在等你们呢!” “一大堆人?”水蓝不解的看着她怒气腾腾离去的背影。 “快起来穿衣服吧!”凌裕飞下了床,大步的朝浴室走去。 “等等,我怎么都听不懂?”她跟着他走进浴室,看着他站到莲蓬头下。 “待会儿下去就懂了。”他开始冲澡。 水蓝没有多想就一脚踏过去,与他一起站在水柱下,“我们昨晚有做什么吗?” 他懒洋洋的瞅她一眼,“有没有你没感觉?” 她低头看看自己仍然“完好如初”的白皙肌肤,凌裕飞和女人做爱时,有时会在女伴身上留下一些吸吮过的痕迹,可是她似乎什么也没有。 水蓝不解的道:“看起来应该没有,可是你为什么问我有没有舒服?” 凌裕飞耸耸肩,自我调侃的道:“是‘习惯’吧,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和我睡了一夜后,居然全身而退。” 闻言,她竟没来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害怕若他们真结为一休,那她不成了一个木头人,居然连一点激情的感受都没有? “那你后母呢,她怎么也在你的床上?”她不客气的戳戳他的胸膛。 他再次耸耸肩,反问她,“你不也在我的床上?” “可是她是你后母,你们——”她突然咋舌不语,一脸轻蔑。 “你这小不点想到什么?一张小脸蛋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的?”他抬高她的下颚,凝睇着她。 水蓝别开脸,“我忽然想到你们会不会是趁我在旁边熟睡时,两人在一旁翻云复雨的?要不然,就像你说的,一个光溜溜的美女睡在你身旁,你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做,那自然是和别人做了?” 闻言,凌裕飞不由得翻翻白眼,啼笑皆非的道:“我说这位天使,怎么你变成凡人后,这脑子也坏了?亏你想得出来,还有,难道你睡死了,别人在你旁边做爱,你还是像头猪一样,呼呼大睡?” 哼,骂她是猪,这不就是他作贼心虚了?她愈想愈气。 “你的嘴巴噘得可以吊好几斤猪肉了。” 她生气的推了他一把,“明明需要嘛,干么选个老女人而不选我?” 他笑笑的摇摇头,关掉莲蓬头,拿了架子上的毛巾走了出去,水蓝也抽了一条毛巾紧跟在后,“怎么不回答?” 他瞟了她晶莹剔透的胴体,故装纳闷的回答,“说实话,你几十岁了,而她才刚到五十,你说我‘干么选个老女人而不选你’?” 水蓝嘴巴一闭,老天,她为什么老是拿自己的话砸自己的脚? ### 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柏锦玟的丽颜一直是阴晴不定的,她不时的抬头看着二楼。 蔡欣玲坐在凌峻汉身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酒,“楼上那两个人还真能蘑菇,我都将他们从床上挖起来好一会儿了,居然还没下来。” 凌峻汉瞪了她一眼,“注意你的措词。” 柏锦玟咬牙切齿的看着坐在她身旁面色铁青的父母,“爸,妈,我看我上去捉奸好了,他们搞不好还在床上玩呢!” “女儿!”柏松江和郑秀花拉住了女儿的身子,硬将她拉回沙发上坐下。 柏松江本身是个跨国集团的大老板,不过在金融风暴下,企业已萎缩不少,而这也是他愿意将女儿嫁给凌裕飞那个浪子的原因,毕竟他日后企业若有危机,凌家的万贯家财也能帮他忙。 他咳了一声,看着凌峻汉道:“峻汉,我们也多年的好朋友了,虽然时下年轻人对婚姻都抱着玩玩的态度,可是裕飞在众人面前让我女儿下不了台不说,还大大方方的将前任女朋友带家过夜——”他摇摇头,故装为难的道:“他们小俩口下下星期日就要订婚了,他这么做,我怎么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是啊,”雍容华贵的郑秀花拍拍女儿的手,再将目光放在凌峻汉的身上,“锦玟是我和松江惟一的孩子,看裕飞的玩心还这么重,我真的不放心。” “这——这我明白,我会跟裕飞说清楚的。”凌峻汉一脸尴尬的频频点头承诺,谈到婚姻,他自己也是个不忠者,自然没有立场多谈。 其实他会安排这段婚姻,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为了有机会能含饴弄孙,他才努力的凑合他们这一对璧人,而这三个月他们相处的也相当融洽,若不是昨天跑出一个水蓝—— 蔡欣玲不以为然的瞟了怒气冲冲的柏锦玟的一眼,“我说我这未过门的媳妇,你的嘴巴也得干净些,什么捉奸?这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你和裕飞连戒指都还没戴上,就想以妻子的身分管教裕飞?” “欣玲,请你不要再说了。”凌峻汉脸色铁青。 “没错,你的道德感与行为我们夫妻俩都无法苟同,所以请你不要多话。”柏松江对这个人尽可夫的未来亲家母毫不客气的批评着,他会答应让女儿嫁给凌裕飞完全是看在凌峻汉在外的良好声名及凌家的上亿资产。 蔡欣玲站起身来,怨声道:“看来我们是做不成亲家了。” “看裕飞这样子,我们也不想结了,若不是看在峻汉的份上,我们也不会走一趟,甚至在订婚宴会恶意缺席让你们被人看笑话就行了。”柏松江也站起身,但脑海里已开始思索要如何和凌峻汉索取精神赔偿。 “不劳你费心,凯悦的筵席我现在就帮你打电话取消它。”蔡欣玲火冒三丈的怒叫,即回身拿起话筒。 “哇,这在干什么?世界大战啊?”凌裕飞的打趣声陡起。 众人将目光移向声音所在,正好看到凌裕飞偕同水蓝步下楼来。 蔡欣玲抿抿嘴,将话筒甩回桌上。 柏锦玟怒目切齿的瞪着精神抖擞的两人,两人不仅勾肩搭背的,水蓝还穿着凌裕飞的衬衫及长裤,除此之外,两人的头发都还湿湿的,显然刚刚一起共浴呢! 水蓝一脸无辜的看着眼睛都快冒出火的柏锦玟,突然脚下一滑,好在凌裕飞及时拉住她,要不然这下可难看极了。 她再次站稳脚,低头看了摺了两三摺的长裤,她做凡人还是太没经验了,居然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准务好,而她原本是打算再穿昨晚那件晚宴服的,但找了老半天却发现被自己压在棉被下,早皱巴巴的了。 “你们这样算什么?故意展示你们昨晚不仅在床上共度一夜,刚刚还一起洗了鸳鸯浴!”柏锦玟站起身,忿忿不平的怒指着他们。 “裕飞,我们对你行为真是太失望了,这门婚事取消。”柏松江哪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脸色铁青的拉起妻子就要往大门而去。 “爸,妈,你们这样就走了,我不要,我要裕飞跟我道歉。”柏锦玟虽气白了脸,但她的理智仍在,而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凌裕飞。 “何必呢!”柏松江回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一脸难看却闷声不响的凌峻汉身上后,再次将目光移向不服输的女儿身上,“锦玟,是爸不好,想说让你们小俩口走走看,没想到裕飞这么快就变心了。” “爸,我要裕飞。”柏锦玟握紧拳头正色的宣布。 “你在胡说什么?”柏松江不可思议的瞪着女儿。 “我不相信自己的魅力比不上水蓝,这三个月来,我和裕飞相处的很好,我相信自己可以再从她的手中抢回裕飞。”柏锦玟一双晶亮的黑眸紧紧的定在凌裕飞的身上。 这是在宣战吗?水蓝忐忑不安的将目光落在含笑不语的凌裕飞身上。 凌裕飞抚抚下巴,看来自己真的在走桃花运了,而且还是个桃花动呢,居然碰到这样强势,敢怒敢言的女人,看来他的日子真是愈来愈热闹了。 “这下真是有趣极了,我还没碰过三女——呃不是,是两女抢一男的,而且自己还是男主角呢!” 闻言,水蓝简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只是她心知肚明她的耳绝对没毛病,有病的是身旁这个超级大帅哥,他实在太好命了,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都是在暗地里较劲,表面上都是和乐融融的,但事实上,四女,五女抢他一个,甚至在外餐叙谈判的都有呢,只是他不晓得罢了。 凌裕飞突地用力搂了水蓝的腰一下,在她耳畔轻声道:“怎么?别人都叫阵了,你还不宣战?” “我?”水蓝指着自己的鼻子,白他一记,再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别告诉我你打算让她介入我这一百天,不九十九天的凡人生活。” “这样不是热闹些?”他觉得没什么不妥。 “我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最好到后来能品尝到你爱我,我爱你的滋味,要不然我死了都会怨恨的。” “死?”他拢起浓眉,“你会死?” “呃——不是,不是,”她慌忙摇头否认,“只是顺口溜,这女人在生气时不常常和男人这样说的?” 她随便打哈哈应付过去,因为她可不希望他是怜悯她的真心而假装爱上她。 蔡欣玲看着忙着咬耳的两人,再嘲弄的瞄了气得发抖的柏锦玟,“看样子两人是相样相爱,情话绵绵绵呢,你别不自量力了。” 柏锦玟咬咬下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相信只要能将凌裕飞拐回她的床上,他的心一定也能回到她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凌裕飞,“我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只是你昨晚的行为和今早的行为都让我失望,不过,你不道歉也没关系,那就和我一起出去走走,陪我散散心算是陪罪,行吗?” 凌裕飞低头看看水蓝再看看努力平息怒火的柏锦玟,这女人都有是让人疼惜的,而柏锦玟的眼眶都红了—— 他嘴角微扬,突然放开了水蓝朝她走去。 水蓝呆若木鸡的看着亲昵的改拥着柏锦玟的他,她全身血液在瞬间失控而且全身冰冷,这——这算什么? “水蓝,你得上街去买些衣物,我就不陪你了,我陪我这未婚妻出去走走。” 凌裕飞洒脱的朝水蓝摆摆手,即拥着娇笑如花的柏锦玟,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门外。 见状,在场的众人莫不怔愕莫名。 水蓝的双眸浮上水雾,她呜咽一声,反身奔回凌裕飞的卧室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可恶的裕飞,该死的裕飞,花心大萝卜,笨蛋——”他才陪她一天就“跑”了,她该怎么办呢? ### 哭了好半晌的水蓝,终于步下楼来,仍坐在客厅的凌峻汉夫妇全将目光移向她。 蔡欣玲不屑的瞟了她肿得像桃子的双眼,“好了吧!一下子飞上云端,一下子重重落地,这哭是应该的,下楼来也是应该的,因为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家,而我也不怎么欢迎你。” 凌峻汉白蔡欣玲一记,看向水蓝,对这个纯净的女孩子,他的心中竟有一股怜惜之心,或许是她在宴会时对他头晕时的真切关心让他感动吧。 他点点头示意水蓝坐下身来,“裕飞心性一向不定,你既然是他口中的老情人,那你也明白这一点的,是不?” 眼角仍噙着泪水的水蓝点了点头,再哑着声音道:“我想请凌伯父帮我一个忙。” 蔡欣玲轻嗤一声,凌峻汉抿抿嘴,对水蓝鼓舞道:“你说。” “我想请李司机载我到最近的书局,等我买了些书后再送我回来,可以吗?” “哈,真是笑死人了,你当真将自己当作凌家的少奶奶了?这么大方的差遣司机,借问一下,这李司机的薪水是你付的吗?”蔡欣玲讽刺大笑。 水蓝顿时语塞,她已经没有翅膀了,这山上叫车又不容易,何况她还要买一大堆的书呢,届时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凌峻汉毫不理会蔡欣玲的嘲笑声,他温柔的朝水蓝一笑,“李司机的薪水是我会的,你跟我来吧。” 在蔡欣玲的怒目切齿下,凌峻汉带着水蓝到门口,并唤了司机小李,在做了一番指示后,水蓝面带感激的乘车离去。 第六章 凌裕飞在陪了柏锦玟一夜后,神情慵懒的回到家里。 从邓总管口中,他得知水蓝买了“一拖拉库”的书并在他卧室待了一整夜,她想干么?他挑挑浓眉,一步一步的踱上楼去,进了卧室后,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老天,她买了一整家书店的书回来是不是?”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被一堆又一堆的书淹没的大床,还有书桌,衣橱旁的几大叠精装书。 “人呢?”他拢起眉头,小心翼翼的跨过脚下的书堆,目光梭巡着水蓝,终于在床畔找到坐在地上倚靠着被书海淹没的床铺一角的她。 他蹲下身来,看着她沉睡中的甜美脸庞,摇摇头,“难怪你会坐着睡,这地方让你搞成这样,我也找不到地方睡了。” 他索性将她身旁的书踢得更远,坐了下来,再来回看看围在他俩身旁的一大堆书,“如何让一个男人爱你?”、“男女爱情面面观”、“追爱秘笈”、“如何收服男人?”、“射手座男人的爱情”、“o型男人”、“你适合他吗?评分爱情”、“爱情急诊室”—— 凌裕飞看着那一大堆都与爱情有关,琳琅满目的书籍,翻了翻白眼,再无可奈何的瞪着沉沉睡着的水蓝,喃声道:“你这么想征服我这个浪子吗?” 水蓝的眉头皱了一下,她好像听到凌裕飞的声音了,她再次皱皱眉头,挣扎的睁开沉重的双眼,果然看到了他,但在她直起腰杆的同时,她发觉自己的双手都麻掉了,她顿时龇牙咧嘴的呆视着又麻又疼的手,“我的手——” 凌裕飞嗤了一声,“谁教你用这种姿势睡觉?”一说完,他大手一伸,就搓揉起她的手。 水蓝失声尖叫,“痛死了。” “一会儿就好了,别发出杀猪般的叫声,难听死了。” 她倏地闭上嘴,但不可否认的,她双手在他略带力道的揉搓下,确实好多了。 一会儿后,凌裕飞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同样被书本占领的沙发椅,大手用力一拨,扫掉那些书本后,他才放松的坐下来。 水蓝看看四周,跟着站起身,却发觉自己全身腰酸背痛的,她一边搓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走到他的眼前,“你昨晚陪了她一整夜,是不是?” 他点点头,“知道身旁没有你这个守护在身边,做什么事都起劲许多,也自在多了。” 她撇撇嘴,依着他坐下,“跟女人在一起你能有‘什么事’?还不就‘办事’嘛。” “是啊,我是办事,但就不知你在办什么大事?”他大剌剌的承认后,再眸中带笑的看着眼前的一片书海。 瞪着那堆书海,水蓝嘟高了嘴,一脸委屈,“我就不懂,你什么样的女人玩都行,就我不可以,所以我只好多看一些教战守策。” “那也不需要将整个书店搬回来吧?” “打发时间啊,我本以为你和柏锦玟一出去搞不好会混个好几天才回来,没想到你还满有良心的,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她绽放出甜甜的笑容。 凌裕飞定定的凝睇着她,脑中思绪百转,面对着这张笑脸,不陪她好像他很残忍。 水蓝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腼腆的直摸着挺俏的鼻子。 “这样吧,下下星期天我就要为锦玟戴婚戒了,这两个星期我就陪你四处玩玩。”他拿出一本书随手翻看着。 她横他一眼,“我当凡人的时间还有九十九天,而你就只要陪我两星期?” “不够吗?”他漂亮的眉宇间有着不解。 “喂,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守护了你二十七年,你却只打算陪我十四天?”她的心里好酸啊。 “这样算来确实不公平,不然二十七天好了。”他开玩笑的道。 水蓝突地站起身,双手叉腰,神情落寞,“跟我在一起这么难过吗?还得如此斤斤计较?” 他丢下书本,懒洋洋的站起身,再将双手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我可没那样想,只是你知道我一向随兴,如果我们在一起感觉很好,这十四天会变成二十七天,二十七变成三十七天,也许后来到了一百天,我还舍不得放开你呢。” “会吗?”她伤心的摇摇头,“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不曾将自己陷入那种困境的,你生命中出现了那么多的女人都不曾。” “但她们都是平凡的女人,可没有一个是守护神变成的女人啊。”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答。 水蓝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裕飞,别这么快给我希望,有期望后,待希望一旦落空,我会更难过的。” 凌裕飞叹了一声,将她圈入怀中,“水蓝,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你还懂我,你变成了凡人,让我既想靠近又想离开,但若说如今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值得让我为她托付真情的,那也只有你了,只是两人一旦爱上了,一百天后又必须分隔两界,这种爱情太辛苦了,人生苦短,我不希望将自己搞成那样。” “我知道,因为你是射手座的男人,你酷爱自由。” 他神情温柔的搓搓她的头发,“你真的信那些专家写的书啊?” 她点点头,“我觉得他们写得很有道理,也将你分析的很对。” “别傻了,人的个性不会是‘公式化’,更不会有所谓的‘惯性’,何况我爸那个号称剖析人性的名专家还不是背叛了婚姻?” 水蓝无言。 凌裕飞静静的拥着她,突然间也觉得心头沉重。 半晌,水蓝推开他的拥抱,幽幽的道:“如果我仍要求你在我身为凡人的这些日子里好好陪我四处游玩走走,你还是会拒绝我吗?” 他喟叹一声,随即挤眉弄眼的笑开了嘴,再意有所指的看看一室的书海,“我败给你了,无条件陪你出走游玩行了吧?” 她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时间有多长,所以你也不需在你的订婚宴上缺度,只是完成后,请你继续的陪我,这对柏锦玟或许很不公平,不过,你可以编一些我得了什么重大疾病,日子只剩三个月的事等等——” 他挑高了眉头,不可思议的凝睇着她,“看来你将什么都想好,安排好了。” 水蓝坦白的点点头,“这游玩的路线我也都想好了,由于你一直在北台湾,身为你的守护神自然也没有机会到南台湾游玩。” 凌裕飞明白的点了点她俏皮的鼻子,眸中亦快速的闪过一道柔柔的怜爱之光,只是他在心中也不免提醒自己,为他及水蓝好,他绝对得把持住自己,别让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爱情漩涡—— ### 熙来攘往的高雄小港机场里,一身休闲衣衫的郑丕文提着简单行李正往登机门走去。 他来高雄已经半个月了,四处走访一些山林瀑布涌泉,依然没有神泉的消息,他怀疑神泉之灵恍如琥珀玉之形寄生在有形的生命体上,只是人海茫茫,他如何寻找? 在古代,他化身为采花贼,四处奔波夜探小姐闺房,解其肚兜,查看是否有琥珀玉镶在她们胸口。 来到现代,他重金寻玉,也失败了,在和“贵族颓废号”那群人打过照面后,他的真实身分也泄了底,再使用旧法,或许只会让他这只黑狐精反陷困境。 他倒不畏惧现代科技,但却不得不担心那些寺院的得道高僧,他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世间总有一物克一物,他的生命太可贵了,必须留着这条命找到神泉拯救爱人的性命。 交身而过,一些穿着清凉的辣妹,在见到郑丕文俊美又带邪惑的外貌时,莫不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只不过,对这些爱慕放电的目光,他在古代及现代的日子里都看太多了,而他只对他的爱人专情。 蓦地,他眉头一皱突然闻到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味,而这是身为妖精的他所能嗅到的独特气味,然而,为何在这个机场里会有这等亦仙亦人的气味出现? 他突地转身,以敏锐的嗅觉来到气味浓烈的机场大厅,以目光四处梭巡,随即阔步来到一名外貌美丽,坐在三个行李箱前的一个女孩面前。 水蓝略微错愕的看着倚身在她旁边坐下的郑丕文,她的错愕倒不是来自他过人的外貌,而是他身上带有的一股邪气。 她现在虽为凡人,但千年的守护之职也让她仍存有仙气,而仙对妖的感觉是最为敏锐的,所以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身旁这个俊得不像凡人的男人绝对不是凡人。 郑丕文看着她眸中升起的畏惧之光,知道她也感受到自己的不同了,只是她一定不知道他对她却有着无比的熟悉感。 郑丕文眸中的冷霜不见了,他的眸中有着在凝睇自己爱人时的温柔与呵护之光,水蓝乍见这道柔光,更觉手足无措。 这凌裕飞在干么?一下飞机就跑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 “为什么选择当个折翼天使?你凡人的日子只有一百天,之后就会变成一个老太婆,五脏六腑衰竭而亡,你为何如此抉择?”郑丕文静静的道。 惊闻这段话,水蓝粉脸刷白,她不明白一个妖为何会知道天使界的事? 郑丕文微微一笑,“相信你也感受到我并属于凡人一界的,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已施法术,我们目前的对话连坐在另一旁的人都听不到,更甭提其他人了。” 水蓝咽了一下口水,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我是天使?而且还有折翼天使的最终命运?” 郑丕文的眼眸快速的闪过一道幽黯之光,他抿抿嘴,有些悲伤的回答,“我的爱人也是折翼天使,所以我极需要——” 见他倏地住口,她好奇的追问:“需要什么?难道有什么可以改变命运的方法?” 他悲凉一笑,她和他的爱人是同样的聪慧,只是他对她虽有侧隐之心,但他无法将神泉之事告诉她,因为他并不需要一个和他争取神泉的敌人。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不赞成她折去自己的羽翼,成为走出铜镜的凡人,我可以不在乎身体的相偎相依,和以往一样与铜镜内的她谈情说爱,也不会希望她变成凡人——” 凝睇着他眸中在谈论他爱人的深情光芒,水蓝不由得想着,若凌裕飞也能以这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凝睇着她,那她成为折翼天使也就无憾了。 郑丕文停止了自己的浓烈相思,他的折翼天使目前仍在远古的古代,他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并将她安置在千年冰棺,所以她容貌仍是美丽的。 他现在只要找到神泉之灵,就能央求神泉带他回古代,然后给予她永恒的生命与不老的容颜—— 见他久久沉默不语,水蓝不禁想着,他的爱人肯定死了,要不然他看起来不会如此的孤寂。 “你是为了那个男人而让自己迎向有限的生命的?”郑丕文看着神色怪异直朝着他而来的男人。 水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凌裕飞那双略带怒火的黑眸,她苦涩一笑,“我是为了他,而且我们认识已二十多年了,可是他一向是个爱情浪子,所以我的要求也不多,只想感受一下彼此的甜美爱情。” “相逢即是有缘,我可以帮你。”郑丕文深邃的黑眸有着深深的怜惜。 “帮我?”她愣了愣。 “我可以施法让他爱你。”他微微颔首。 “不,我不要。”她频频摇头,“我不要这种虚假的爱情。” 郑丕文的目光一冷,“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今天我会想帮你,那纯粹是因为你与我的爱人同属于天使,又同样为了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而抛弃永恒的生命。说得再清楚些,我自己也是深陷爱情流沙之人,然而我的爱情是相对的,而你呢?你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待爱情,一旦你到一百零一天时,就开始变老,不到一星期你就发白齿落,到那时候你还能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情吗?”他冷嗤一声,“你别太天真了。” “天不天真是我的事,只是我既然赌了,就该去承担后果。” 郑丕文直直的睇着她几秒后,突然发出大笑声,“哈哈哈——难得我这只作恶的狐精想当一次好人,没想到却遭人拒绝。” 水蓝抿紧了嘴,不打算回应。 凌裕飞在这时走近他们,一张俊脸是挺臭的。 郑丕文挑高眉头,上下打量他后,即起身离开。 凌裕飞这下的神情可是闷透了,他眉头深锁,瞪视着郑丕文冷漠离去的身影,呸了一声,将目光放回水蓝身上,“那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是谁啊?” 水蓝摇摇头,却咬白了下唇。 “不认识?怎么可能?我远远的就看你们两个聊来聊去的,”他倏地抿紧嘴,天啊,他这样真是难看透了,简直像个标准的醋坛子。 可是——他再次瞅了若有所思的水蓝一眼,跟那家伙聊了一些话后,她神情怎么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悲伤呢? 他挺直了腰杆,俯身看她,“就当你不认识他吧,那家伙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白得像僵尸。” 水蓝仰头看,却不由得在心中叹息连连,以他现在对她的关心,她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爱上她的,毕竟她陪伴他二十多年,这份特殊的呵护与熟稔之情要升华成人间的男女之爱该是不难的吧! 可是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若真如那位狐精所言,在她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后,裕飞才将他们先前的感情升华为爱情呢? 凌裕飞瞧她心事重重的,突然感到颇不是滋味,那个男人怎么也没有他认识水蓝的时间久,怎么让她这会儿像失了魂似的? 他一把拉起她,“我话可说明白了,是你要我陪你的,你这张美丽的脸蛋就没有理由苦苦的,另外,我不愿意当替身,对我,你最好别隐瞒什么事,不然我这辈子肯定不会理你的。” 水蓝一脸雾煞煞的凝睇着他,“什么替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抿抿嘴,一张脸是万分的不高兴,“不懂就算了。” 她低头又抬头看他,“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你很少这么不高兴。” 凌裕飞喟叹一声,揉揉她柔细的发丝,“我一向是在乎你的,在我心中,你也一直占有一席之地,只是那该是别于男女之情的感情,可是你又明白的说要感受男女间的爱情,我承认我踌躇不已,因为我知道玩真感情是伤神又伤力的,它不怎么好玩。” “可是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一股浓浓的惆怅缠住她的心房。 他呼了一口气,“算了,咱们别谈这个了。”他看了手表一眼,“我们该去饭店checkin了。” 他弯腰提起两个大行李,水蓝亦弯身提起另一只小的,她直视着他问:“你不会是订两间房吧?” 他笑笑的瞟她一眼,“很失望吗?” 她鼓起了腮帮子,“你不是习惯有床伴吗?” 凌裕飞转身向机场大门走去,她紧跟在后,“裕飞,你没有回答我呢!” “我订的又不是五星级饭店,安排床伴有什么困难的?” 她陡地停下脚步,喃声道:“你要找妓女?” 他回过头来,露齿一笑,“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想依我的魅力应该还用不着。” 水蓝咬咬下唇,看着他哈哈大笑的阔步而行,再看看交错在他身旁一些女子的受慕眼光。是啊,他只要眼神一勾,就有女人投怀送抱了,哪需要他人安排呢!只是自个儿呢?总不能为了和他互别功头,就去勾引男人吧? 不,她不会这样的,她是个有所坚持的天使,她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要加油! ### “裕飞,你这样算什么?再十几天就要订婚了,还带着水蓝去南部玩,锦玟气炸了,要你马上回来呢!”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凌峻汉气愤的声音。 凌裕飞瞪着饭店房间的电话,父亲还真厉害,他和水蓝才刚住进饭店,父亲的电话就到了。 他抿抿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订婚当天我会准时去参加宴会的,又不会放她鸽子。” “话不是这么说,试问有哪能一个女人能接受订婚筵席在即,准未婚夫还带另一名女人出游的?” 凌裕飞烦躁的爬爬刘海,不耐的道:“那你跟柏锦玟说好了,若柏锦玟连这点都不能忍,那就别嫁我了,我晓得这种情形还会继续下去,因为我答应水蓝要陪她三个月,所以到时候,我抽空回去参加订婚后,马上就回高雄继续陪水蓝,一直到她——呃——时间到为止。” “你这是什么话?” “台湾话,国语,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是你急着抱孙子,我是不急着当爸爸,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狗急跳墙,别逼我到时又出去当个浪子。”语毕,他即将电话挂断。 水蓝坐在床沿,“我以为你有跟锦玟还有你父亲说我们来玩的事。” 他笑笑的倒卧在床上,“说什么?还真的说你只剩三个月生命的假话,谁会相信啊?” 水蓝的翦水秋瞳浮上浓浓的阴霾,“谁会相信?”好讽刺的一句话啊。 凌裕飞侧过身看着动也不动坐在床沿的水蓝,“喂,小姐,你的房间在隔壁,先过去小睡一下,我待会再过去叫你,我们去租个车,先到附近逛逛。” 水蓝的心中暗叹一声,拼命的将沉重的思绪抛到脑后,才强颜欢笑的起身离开。 凌裕飞摇了摇头,这天使变成凡人后真的有点怪里怪气的。 ### 柏锦玟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忐忑的凌峻汉,“这算什么!我父母知道他又带着水蓝大大方方的到南部玩后,气得差点没吐血?” 凌峻汉难过的摇摇头,“裕飞这孩子是没有责任感些,所以——”他目光一黯,“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了,或许这个订婚宴可以取消,我不想将我的孩子再逼出这个家。” “凌伯父你——”柏锦玟气得语塞。 蔡欣玲冷笑一声,趾高气扬的走到柏锦玟身旁,“裕飞是个天生的爱情浪子,你想将他绑在身旁可是比登天还难。” 柏锦玟咬咬牙,取消婚约?不!她柏锦玟丢不起这个脸,她绝不承认自己的魅力无法收服凌裕飞。 她冷哼一声,不服输的道:“哼,我不信我真的绑不住他,你不是说裕飞跟你说,他还是愿意和我订婚的,那我就等,我就不相信我真的等不到。” 语毕,她怒不可遏的转身离开。 凌峻汉无言的摇头,一个这么好强的女孩及他那个不喜牵绊的儿子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没来由得,他突然后悔起介入儿子的婚姻—— 第七章 在垦丁海域,湛蓝的天空与碧蓝的海岸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无垠海天,耀眼的阳光在微风的吹拂下展现了另一种畅快舒服的凉爽温暖,而这种天气是最适合徜徉在大自然的。 近两个星期在阳光下畅游,水蓝成了一个标准的“黑美人”,当然,她也有擦防晒油,但今年流行的就是古铜色的发亮肌肤,所以她也跟上潮流,反正她也只有一小段时间可以跟随人类的流行风而已,她能尝试多少,就想感受多少。 只是——她眼神不免哀怨的看着窝在一群比基尼女郎中的凌裕飞。 从高雄一路玩到屏东,他陪她的时间还真的用脚指头就可以算得出来了,说起来还真可怜。 她把玩着脚边的白沙,实在是有点后悔没有接受那只狐精的建议,照这两星期的相处下来,她后面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了,何况明天一早裕飞还要飞回台北去参加婚宴,虽然他说下午就会飞回来陪她,可是她对他似乎愈来愈没有信心了。 突然,一瓶饮料出现在她眼前,看着那只握住饮料,黑黝却修长的大手,她叹了一口气,摇头拒绝。 也不知道变为凡人的她在走什么桃花运?老是有一大堆男人搭讪献殷勤,可是她对其他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兴趣。 “还是没改变主意?” 惊闻这声略带冷漠的调侃声,水蓝错愕的将目光移向站在阳光下的男人,“是你!” 郑丕文只着一件白色泳裤,衬得他那身壮硕有力的躯体更加令人炫惑,没有意外的,水蓝注意到有许多美女已将眼光向他齐聚,就连凌裕飞身旁的美女也有几名将目光移了过来。 没来由得,她也比较起两名俊男,裕飞看起来是个随和但也让人感觉到随便的人,可是这只狐精就不同,或许是妖,他眼眸中总有一抹蛊惑人心的邪魅之光,但裕飞的眼光就不同,它灿烂得像璀璨的阳光。 总体来说,两人各有各的魅力,但却是一冷一热。 郑丕文在她身旁坐下来,并将手上的冷饮递给她,这一次,水蓝没有拒绝,她接了过来,拉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你怎么也在这里?” 郑丕文面无表情的微扬嘴角,“我在这个现代世界没有任何朋友,那天晃回台北几天后,就来高雄,而你身上有特殊的气味,我没有细想顺着这气味而来,就这样找到你了。” “你是否因这气味而回忆起你的爱人呢?”她好奇的问。 他神色一凝,久久没有言语。 水蓝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因为他眸中的孤寂静更深了。 郑丕文确实怀念这带着春风般的独特气味,为了寻求神泉之灵,他和他的爱人已分离太久、太远了,所以在这里碰到和他爱人同样的折翼天使,他的心不由得眷恋起这个味道,幻想此刻的他是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谈谈你和她是怎么相遇的?我无意冒犯,可是你们一个是妖一个是仙,如何能相遇呢?”她将饮料放在一旁,凝睇着他。 他摇摇头,神色复杂,“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只是我和你也是一个仙一个妖,我们不也相遇了?” 水蓝点点头,明白自己触犯他的隐私了。 郑丕文将目光投注在被女人包围的凌裕飞身上,冷觑的道:“这样行吗?你的时间有限,而他似乎是个花花公子,你等得到他的爱吗?” 她苦涩一笑,“我也不明白,他说他跟任何一个女人都能玩,但就不能跟我玩。” 他露出颇为玩味的一笑,“他这么告诉你?” 酸意涌上喉间,她牵强的微笑。 郑丕文挑高眉头,再次将炯炯有神的黑眸看向凌裕飞,如此说来他对她并非无动于衷。 此时的凌裕飞也注意到他身旁的几位美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好奇的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又看到数天前在机场碰面,与自己不分轩轾的大帅哥。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也有一大堆男人向水蓝搭讪,但他心里就不曾有过威胁感,看到这个邪里邪气又冷冰冰的男人,他却会觉得不安。 不再理会身边的女伴,他大步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看着郑丕文那身训练有素的健美身躯,他抿抿嘴,伸出手展现风度,“我叫凌裕飞,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我姓郑。”郑丕文冷冷的伸出手轻轻一握即放开。 凌裕飞略微不悦的抬高下颚,这家伙还真是,他都报出自己的姓名了,这家伙却只道个“郑”字。 郑丕文若有所思的瞥了水蓝一眼,再定视着他,“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为了你的爱,她做了许多的牺牲,你若是男人就该好珍惜她,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左拥右抱的。” 凌裕飞神情一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训我?” 郑丕文不屑的一笑,“我只是一个看不过去的人,若我是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的时间是如此的——” “不,请你不要再说了,郑——先生。”水蓝赶忙打断郑丕文的话。 凌裕飞嘲讽的看向水蓝,“何必在我面前刻意使用这拉开距离的称谓?” 水蓝摇摇头,“你别误会,我和他也只是第二次会面而已。” 若真只是两次会面,那就更可恶了,凌裕飞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直线,“才两次会面,你就将心底的话全跟他说了,那你敢说你对他没有特殊的感觉?” 郑丕文双手环胸,“这时的你有些幼稚。” “你说什么?”凌裕飞向前一步,双手握拳。 “承认心中对她爱意有那么困难吗?何况,二十多年的相处她现在又化身一个凡人在你面前,对刚刚那些庸脂俗粉你都有兴趣了,我不相信你对她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凌裕飞眉头一拧,“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水蓝不是凡人?” 郑丕文冷笑一声,“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看不过去的人,如果在我和你说了这番话后,你还是不懂得珍惜她,那或许——” “或许如何?”凌裕飞一脸凶巴巴的。 “我会帮她找一个适合她的男人。”郑丕文坦承的道。 水蓝愣了一下,飞快的将目光移向郑丕文。 凌裕飞嗤之以鼻的怨声道:“适合的男人?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郑丕文冷漠的神情突然转为柔和,“我的心已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像水蓝一样将满怀柔情都给了一个男人的女人,”他顿了顿,眸中再现冷意,“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看不过去你无视她的真情与用心。” 语毕,他低头凝睇着水蓝,眸中冷意尽退,黑眸中全是满溢的似水柔情。 水蓝回望着他,却发觉他深邃的眼神并不是凝聚在她身上,而是遥望着不可知的远方,刹那间,她知道他是透过她在看着他的爱人。 凝望的两人虽然都明白彼此的心并不在对方身上,但看在凌裕飞的眼里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看到的是一对含情脉脉的恋人。 他冷哼一声,“原来两人这么来电?算了,算我无聊好了。”他一旋身大步离开。 水蓝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去,“裕飞,你别误会。” 凌裕飞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伫立在原地,还冷冷的瞅着他的郑丕文,他抿抿嘴看着一脸慌乱的水蓝,“不可否认,那家伙的外在条件还是不错的,你若选择和他一起感觉所谓的人间爱情,我祝福你。” 水蓝看着那张口是心非的俊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根本不是那样想的。” 他回过头继续往海边走去,坦承的道:“或许我的表情是有些不以为然吧,因为那家伙既冰冷又傲慢,我对他实没什么好感。” 水蓝追上他和他并肩走着,两人静静的走到一旁没人玩耍的岩石海岸。 郑丕文凝睇着两人的身影一会儿后,随即转身离去。 两人在海岸拍打的岩礁坐下后,水蓝凝睇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轻声的道:“那个郑先生不是凡人。” 从那家伙刚刚的一席话判断,他也知道那家伙不是凡人,凌裕飞撇撇嘴,“他能知道你不是凡人,自然他也不会是凡人了,所以我要你老实讲,他是不是你在天使界时的爱人?不然,你们刚刚怎么能做出那么深情相对的恶心状?” 水蓝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的大笑起来。 他不耐的爬爬刘海,“有什么好笑的?” 哦,老天,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咳了几声道:“我们哪有什么深情相对?” “没有?”他提高了音量。 她笑笑的摇摇头,伸出手将随海风飞扬的长发系向耳后,“你可别忘了在天使界的我,外貌可是个七、八岁的小不点,他怎么可能和我谈情说爱?何况,他也不属于天使界的。” 他错愕了一下,瞟她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一个吃醋的男人哦!”她小声的提醒他。 “胡扯!”凌裕飞抿紧嘴站起身来。 唉,怎么说呢?他心里真的有些不爽,他一方面希望水蓝去找别的男人谈恋爱,一方面又怕她吃亏,心中更是乱舍不得的,这思绪是千迥百转,令他烦透了。 一旁坐着的水蓝也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凝望着在海风夕照中,凌裕飞挺直了身躯双手环胸的俊美身影。 她相信这幅美丽的画面一定会深埋在她的记忆中,就算在她垂老死去的最后一秒也不会遗忘。 夕阳慢慢地落入了海岸线,渲染天际的红艳彩霞有一大半复盖在海平面上,渐渐的,缓缓的,海面与天际的云彩被黑暗吞噬了,黑幕占据了天地,星月露出了笑靥—— 凌裕飞和水蓝全被这幅自然美景的转变所震慑,两人一站一坐静静的感受这份绝妙的感动。 而此时,沙滩上人潮早已散去了,只剩几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在海边弄潮。 凌裕飞呼了一口长气,稍稍活络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脚,再回过身看了仰头看他的水蓝,“好了,小不点,天都黑了,我们回去吧。” 她展露笑意,心中有了另一番感触,不管她和他之间有没有机会发展成恋人,她都心存感激,感激成为凡人的自己能受天地自然的奥妙,感觉到他的些许醋意,感受到他的一点点在乎与言不由衷,因为这些都是她在“小不点”的岁月中所感受不到的。 她站起身,两人并肩的朝沙滩走去,在接近那名青少年时,竟意外的被那几名青少年包围起来。 凌裕飞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四,五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男孩,再瞪了站在水蓝身后的三名女孩,“你们干么?” 那几名男孩,女孩互视一眼,全哈哈的大笑起来。 水蓝皱起了柳眉,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凌裕飞靠过去,她意识到这几名男孩还有她身后的三名女孩似乎来意不善。 凌裕飞自然的环住她的腰,再将目光移向沙滩上方的幽暗道路,这个海域是开放的,完全没有管理人员,触目所及就只有上方的一盏昏黄的路灯,看来这几个青少年是代替国家来讨些“入场费”的。 思绪间,那几名男孩即露出狰狞的笑脸,并一一亮出身上的短刀。 凌裕飞气定神闲的来回看着他们,对那几把森冷的短刀似乎毫不在意。 不过,水蓝却是吓白了脸,她将自己更缩向凌裕飞的怀抱,但是念头突然一转,她是他的守护神,怎么可以如此胆怯?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他面前还张开了双手,大声道:“不准你们伤害他!”这话虽说得勇敢无比,但她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众人闻言,不由得哄堂大笑,可过分的是,这第一个大笑出声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凌裕飞,他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 水蓝再次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瞪他一眼,“我是在保护你,你怎么可以——” 凌裕飞笑得前俯后仰,惹得那些拿着短刀的青少年停止了笑意,面面相觑。 水蓝嘟高嘴,返回到他身边在他耳畔道:“我是你的守护神,你遇到危险时我就该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懂不懂啊?” 他轻咳一声,止住笑意,反问她,“你会打架?” 她想了想,摇摇头。 “你现在已经没有翅膀了,还是我来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凌裕飞大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神情优闲的注视着那些男孩。 可不妙的是,水蓝的眼角突然瞄到身后也闪着阴冷的刀芒,她咽了一下口水,偷偷回头看,天啊,连那三个女孩子也亮出家伙了。 这——这真的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这些青少年看起来并不是唬弄人而是玩真的。 那她得好想想了,因为她绝不能受伤也绝不能流一滴血,要不然她仅存的八十多天的凡人生活将因千年血液的流失而惨遭“打对折”的命运。 那个意思是她只剩不到五十天的日子可以美美的,然后会很快的变老死掉的。 “你们二对八,怎么说也讨不了便宜,还是乖乖的交出你们身上的财物,我们可以不为难你们,让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一个脸上长满痘痘的黑黝男孩上前一步邪笑的道。 “看来这个满脸豆花的男孩就头头了。”凌裕飞挑高眉上下打量他,嘲弄的一笑。 那名男孩俐落的把玩着手上的短刀,“我们没有时间跟你们耗,快将皮包还有手表全丢过来。” 凌裕飞将短袖t恤整个卷到肩膀上,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面带笑意的道:“好久没有打架,我太怀念了,刚好可以拿你们来练拳头。” “裕飞,不行,你赤手空拳,他们每个人都有刀啊。”水蓝惊慌的拉住他,“钱是身外之物,我们给他们吧!” 凌裕飞贼贼的朝她笑了笑,“那怎么行?小小年纪就学会当强盗,而且还当得这么没格调。” “但他们有刀——” “别忘了我以前在学校也是‘大尾’的。” “可是——”她还是担心啊,担心自己受伤更担心他受伤。 “别担心,要担心的是他们,不过——”他突然附耳道:“你停在我身旁跟得紧紧的,要不然,我两只手要打十六只手恐怕会很忙,你自己得机警些,明白吗?” 瞧着他信心满满的俊脸,除了点头外,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若真的受伤,也是她命吧! 那群青少年眼见凌裕飞大有一拚的气势,众人眼神交流,目光变得狡狯,随即围着他们转起了圈圈。 在绕了几圈后,带头的男孩一点头,他们一起冲向凌裕飞两人,一时之间,刀光闪烁,凌裕飞神情犀利的以手刀劈了直冲过来的男孩,并俐落的躲开直杀而来的短刀,他长脚猛踢,拳头快速的来回,一些锐利的刀锋被他踢落,几名男孩也被他的拳头揍得鼻青脸肿。 而水蓝像极了躲在母鸡身后的小鸡,她紧紧的拉着凌裕飞的衣服来回奔走,尽量不去影响他的攻势。 处于神经紧绷状态下的她,几乎不敢张开眼睛去看这场打斗,只敢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 然而,每回听到哀叫声,她还是慌乱的侧身看是谁受伤了,而后,在见到凌裕飞还是从容不迫的和他们打架后,她的心虽然还悬在半空中,但至少安心了些。 而这群青少年原本是将火力全集中凌裕飞身上的,但在发觉他的拳脚功夫了得后,带头的青少年凶猛的将目光扫向水蓝,并示意其他人对她展开攻势。 一会儿工夫,水蓝吓得尖叫连连,因为凌裕飞虽然将她护在身后,但有五,六个人老拿着刀朝她刺过来,她这个天使实在没有尝过这种被砍的恐惧,她真的吓坏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真流血了,也不晓得还有几天能和凌裕飞相处?在躲了刀后,心惊胆战的她终于大喊出来,“裕飞我们还是将身上的钱给他们吧!” 话语刚歇,凌裕飞正飞腿踢倒了一名男孩,水蓝却觉得右手臂突地一痛,左肩随即也传来一阵令她为之窒息的伤痛感,她知道自己受伤了,也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汩汩的自伤口流出—— 她动也不动的伫在原地,凌裕飞发觉她不再紧贴的身子,慌忙的回过身,这才发觉她被她身后的三个女孩给刺伤了。 “可恶!”他低声诅咒一声,他对那三个女娃儿还手下留情呢,没想到她们这么狠,还真的用刀砍伤水蓝。 他一把将全身僵硬,脸上血色全无的水蓝拉到身后,怒气冲冲的拳脚交加的猛打那三个女孩。 众青少年其实早都伤痕累累,但先前凌裕飞并没有跟随他们玩的,所以众人还有体力和他搏斗,但这会儿伤到了水蓝,凌裕飞可不留情了,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所有的青少年倒卧在沙滩上哀声连连。 凌裕飞冷冷的瞅他们一眼,即横抱起水蓝,大步的朝自己的车而去,“你会没事的,我赶快载你到最近的医院去。” 车子快速的冲入夜色当中,只是水蓝一直没有说话,她受伤流血,她当凡人的日子原本还有八十四天,打了对打就只剩四十二天。 天,她的十八岁年华就只剩四十二天,然后她便开始变老—— 凌裕飞面露忧心的看着静默不语的她,再瞄向她已不再流血的伤口,“别担心,那些女孩的手劲不够,伤口应该没有很深,瞧!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不流了?她凄凉一笑,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完了。再也控制不住盈眶的泪水奔流,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凌裕飞拍拍她的手,愧疚的道:“对不起,我该速战速决的,结果却害你受伤了。”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没关系了,真的没关系了。” 闻及她没有生命力的语调,他喟叹一声,“水蓝,已经没事了,你别看起来那么悲伤好吗?这样让我很有罪恶感,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也很难过你受伤,可是你看起来就像——”他顿了一下,“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可是你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试着露齿一笑,但失败了,只好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静静的道:“裕飞,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让我静一下好吗?” 他耸耸肩,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明白了,我太多话了。” 水蓝没有错失他话中的隐藏怒意,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的有心安慰及深切的抱歉,可是她的心情实在太糟了,她真的想一个人好好的大哭一场—— ### 小诊所内,凌裕飞看了已包扎好伤口坐在诊疗室外的水蓝一眼,再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林医师身上,“她还好吧?” 林医师点点头,“她的伤口应该一星期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只是——”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她看起来好象惊吓过度,这心理上恢复的时间需要多久,就很难估计了。” 凌裕飞叹了一口长气,“真搞不懂怎么会这样?” 林医师摇摇头,“那个海域以前都是情侣们约会的地方,但就是这群青少年在那儿抢劫,所以一到傍晚,就没有人敢待在那儿了,虽然前阵子警察也很努力的巡逻,但那群小鬼一见有警察就乖得像小绵羊,警察也拿他们没辙,不过,他们已经沉寂好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又开始活动了。” 凌裕飞明白的点点头,站起身,“谢谢你了,医师。” 他回过身大步的走出诊疗室,看着面无表情的水蓝,再叹一声,在她的身旁坐下来,“还好吧?医师说你的伤没啥大碍,只是怕你吓到了,这样就比较麻烦了。” 水蓝眼眶一红,绞着十指,一脸无措。 凌裕飞爬爬刘海,侧过身,将她拥入怀中,“小不点,你到底怎么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看起来就像惊弓之鸟,仿佛心中有着层层的悲云笼罩,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她紧紧的抱住他,任由哀戚的泪水泛流,其实她已经想了许多,她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自己抉择的凡人生活,而凡人生活在就有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而这是她离开天使的世界后该有的心理准备,只是她有及多太多的不舍了,因为她还没有得到裕飞的爱啊。 “天啊,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是个水笼头。”他抚着她的长发轻声的道。 她擤擤鼻子,也暂时停止奔流的泪水,坐直了身子,定视着他,“我,我——” “怎么了?”他的表情是难得的溺爱,因为这整件事说来都是他的错,要不然,水蓝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吓得成了泪人儿。 她看看空荡荡的长廊,再看看挂号室内将目光放在他俩身上的两名护士,“呃——我们还是回车上谈吧,何况时间也晚了,你明天还要搭早班飞机回去参加你的订婚宴。” “明天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凌裕飞搔搔头,笑开了嘴。 他和水蓝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的思绪千迥百转,但就是没有转到自己还有个订婚宴。 瞧他眉开眼笑的,她手臂上都还裹着绷带呢!她不开心的站起身,直直的朝诊所门口走去。 凌裕飞跟着站起身,跟着她晃出诊所,两一起进入车内。 他发动引擎,开车直往住宿的饭店行驶,“你说我明天该不该回去参加订婚宴?” 水蓝一愣,随即不高兴的道:“这是你的大事情,我能说什么?” “可是我现在在这儿玩得有些乐不思蜀,想到就要被一个女人套住一生,我就有点不想回去了。”他坦白道。 她白他一记,“你这样做人就有些差劲,人家什么东西都为你准备好了,你这个准新郎官若缺席,那别人的面子往哪儿摆?” 凌裕飞颇为讶异的将目光飞向她再看向路面,“我有没有听错?一个向我坦承示爱的天使真的要我去跟别的女人订婚?” 她咬咬下唇,觉得一股心酸直涌而上,她故装洒脱的耸耸肩,“反正我当凡人的时间一下子锐减到四十二天,我原本就无法陪你一生一世的,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当个王老五,既然你对柏锦玟也算郎有情,妹有意,那就让事情进行得顺顺利利的不好吗?” 他空如其来的紧急煞车,没有心理准备的水蓝硬生生的冲向前去,好在他及时拉住她。 “你在干什么啊?”她不解的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林道。 他凝重的直视着她,“你不是还有八十几天的凡人生活吗?为什么会一下子锐减?” 水蓝低头分别看了看受伤的手臂,“我流血了,千年的血液只要流失一点点,我日后的变化不仅是时日缩减了,也许还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就变回七、八岁小孩的模样,”她再隐埋了真相,莫可奈何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总之,这一切会因为我流血而起了变数,而且还不是我能预期的。” 他错愕的瞪了她半晌,末了,目光陡地变得犀利起来,他火冒三丈的大声咆哮,“笨蛋!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跟我说?” 闻这声雷霆之吼,水蓝吓得眼睛赶忙闭上,而且好耳朵差点没被他震聋了。 他生气的往后靠向椅背,双手环胸,“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我说过要坦承对我,你***为什么老瞒东瞒西的?” 她怯懦的睁开眼睛,“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为什么不生气?”凌裕飞凶巴巴的瞪着她,“如果你告诉我我顶多将钱扔给那群小鬼就走了,绝不会和他们打架的。” 水蓝的心陡地泛起一丝甜意,“这是真的吗?” 他再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变成凡人吗?” 她绽出甜甜的笑意,“既然你都懂了,那我就不在乎我只有四十几天的凡人生活。” “笨蛋!为什么不在乎?何况再来你又有可能变成七、八岁的孩子,这样的话我更不能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他气得满脸青筋一条条的爆突浮现。 “可是——”她的眼神闪过一道喜悦,但很快的又黯然下来,“我不想去参加你的订婚宴,何况,我们这一路玩下来总有几个好事的记者东拍西拍的,今天虽然甩开那些狗仔队,却又发生了我受伤的事——” 她顿了一下,僵直一笑,“总之,你一个即将订婚的人却带着我来南部游玩,这近日的报纸对你都是负面的报导,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回去参加婚宴比较好,何况我也不想成了你们订婚宴上的风云人物,还是待在这儿清静些。” “不行!你刚刚都说了,你可能会变成小孩,还有一些不可知的变数,若是你突然以天使之姿出现在世人面前呢?到时又没人帮你藏翅膀怎么办?”凌裕飞愈想愈不安心。 闻言,她感到非常的窝心,只是他不知道她的翅膀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上了。 她笑笑的摇摇头,“我保证我会没事的,况且你参加完婚宴就回来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还想请你帮我传句话给伯锦玟,请你告诉她,我再四十二天后就会将你完完全全的还给她,她会拥有你的一生,而我只会拥有你这些日子,请她见谅,我绝不是有意要和她分享你——” “你‘这句话’实在太长了。”他翻翻白眼,打断她可能连珠炮的歉疚。 她吐吐舌头。 凌裕飞抚抚下巴,“你四十二天过后就回到天使界了,我们以后就只能在镜子里对看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伤心的话呢?她慌忙低头以掩饰因他这段话而泉涌而出的浓浓悲楚。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 水蓝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将那云涌似的悲哀深埋心坎后,逼迫自己露出一笑,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故装俏皮的道:“如果说我会变成一个满脸皱纹,一头白发的老太婆,在你身边逛过来逛过去的话,你会怎么说?” 看她摆明在胡扯,他也开玩笑的道:“那我肯定瞧也不会瞧你一眼,因为你知道,我对小女孩还有老太婆都没兴趣。” 这原是她意料中的答案,但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还是狠狠的被抽痛了一下,不过,她仍强颜欢笑的在车座上坐正,目视前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了,我们快回饭店去,我的肚子好饿也好想睡了。” 看她的心情似乎好转许多,凌裕飞的心也安定多了,他重新发动引擎上路,只是他心中也有决定,水蓝只剩四十二天能感受凡人的生活,她心中多少会有许多的失落感,他还是多陪陪她,免得发生什么事。 至于订婚宴,他干脆叫柏锦玟再延后一个半月,等水蓝重回天使界后,他们再来订婚,如果柏锦玟不愿意延后的话,那就取消算了,反正他凌裕飞也不急着讨老婆。 第八章 “什么?!取消婚宴?”柏松江怒不可遏的看着已近晚上十一点登门拜访,却是来告知取消婚宴的凌峻汉夫妇。 凌峻汉一张脸是布满愧疚,他连连低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过这只是暂时取消,裕飞的意思是将时间延到一个半月后。” 晚上十点多接到儿子的电话,他的脸也是绿了一大半,但是又不得不前来说明,只是儿子的率性而为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改进? 柏锦玟气愤的站起身,边说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我去准备一下简便的行李。” “女儿,你要干么?”柏松江眉头紧皱。 “今天报纸不是报导他们昨天到垦丁国家公园游玩吗?想来他们今明两天也应该还在高屏地区,那儿有的记者我也认识,要找到裕飞和那个狐狸精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她闷闷不乐的回答。 “这种男人你还要?”柏松江铁青着脸怒道,其实他也不打算将女儿嫁给凌裕飞了,因为近日还有一个国际财团的政商名人看上他的女儿,所以他早打好如意算盘,如果凌家真的主动解除婚约,他便打算跟凌家要高额的赔偿费,一边让女儿和那名政商名人走走看。 柏锦玟停下脚步,咬牙切齿的道:“爸,我吞不下那一口气,你没看到最近的报纸对他不是只有贬,而且也有褒,今天就算要取消婚宴,也该是我们柏家,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带着那个狐狸精出游的凌裕飞。” “锦玟,还有亲家公,亲家母,这事情其实有内幕的,请你们先熄熄怒火听我说好吗?”凌峻汉急着想打圆场。 一直沉默不语的蔡欣玲不屑的撇撇嘴,低头把玩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的修长手指,“老公,我看你还是甭说那个‘内幕’了,那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 “欣玲,你安静点。”凌峻汉白她一记引来她的冷笑声。 蔡欣玲抬起头来看铁青着脸的柏家三人,“我实在不想多话,可是你们会相信那个水蓝只剩不到一个半月的生命吗?哈!”她抬高下颚,看着对她怒火凝望的凌峻汉。 “裕飞说水蓝再过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会在他生命中消失了,所以他这段时间想好好陪她。说真的,我当了他后母多少年了,他的个性如何我是不该批评,可是就我所知,他生命中有太多的女人了,而且从不认真,这裕飞若对水蓝没有一份特别的心,哪会管她的生命还有多久?何况那个水蓝气色之佳哪像个将不久于世的人?这个延缓婚宴的借口实在太虚假了。” 柏松江眼眯了起来,“峻汉兄,你以为我们真的相信这个差劲的借口?” 凌峻汉一张脸已涨成了猪肝色,他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而且儿子在说这事时好像还有捂嘴的窃笑声,但明天就是订婚的日子,就算他有满腹文章,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好理由去解释为何要延后婚宴? “这——这是裕飞说的,而且他的口气还很悲伤,我想这应该是真的,而且,他也清楚的交代了他明天会带水蓝到欧克山庄去住,白天到南湾走走,这些都是为了想让她多看看这世界的美好。”找不到台阶下的凌峻汉也不得不睁眼说瞎话了。 “这么说,他爱上水蓝了?”柏锦玟漂亮的眼眸瞬间燃起熊熊妒火。 “这爱不爱还不清楚吗?他现在是在水蓝的床上啊。”蔡欣玲早被三把妒火给影响了这阵子的寻欢,她对每个男人都不满意,满脑子只有凌裕飞。 看着柏锦玟这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她的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因为先前占住凌裕飞的人是柏锦玟。 柏松江敏锐的注意到蔡欣玲口中的酸妒之意,他难以置信的瞠视着她,“该不会你这个荡妇和你的儿子也有一腿吧?” 凌峻汉脸色一白,“松江兄,你这句话太污辱人了。” “是啊,这句话是太重了些,松江。”郑秀花拉了丈夫的手微微摇头。 蔡欣玲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她从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所以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不过,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柏锦玟的重视,若真是如此,那就可以解释她的未来婆婆为何老是摆脸色给她看了,她轻鄙的凝视着蔡欣玲,“你真令人作呕。” 蔡欣玲瞟柏锦玟一眼,“不用在这大声说话,你若厉害就去将裕飞抢回来,然后再甩了他,不过——”她嗤之以鼻的呵呵一笑,“我敢打赌被甩的人一定是你。” “你——”柏锦玟气得全身发抖,她狠狠的瞪蔡欣玲一眼,大步的冲上楼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爸,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我们柏家的面子。” 蔡欣玲呵呵的掩嘴直笑,再拉起坐在一旁无言以对的凌峻汉,“我们回去了,这话都交代好了,而锦玟也要去追夫了,我们还待在这儿干么?” 凌峻汉充满愧疚的朝柏松江夫妇深深一鞠躬,拄着拐杖离去。 郑秀花担忧的看着很快的拿着一只小背包怒气冲冲步下楼的女儿,“锦玟——” “这么晚没飞机了,我自己开车下去。”柏锦玟头也不回的道。 “这——”郑秀花手足无措的看着大步离去的女儿,再看着一语不吭的丈夫,“松江,这可怎么办呢?” 柏松江怒哼一声,“要去就随她去好了,对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咽得下咽不下的,婚姻不是儿戏,凌裕飞更不是适合她的男人。”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定视着妻子,“说真的,我很高兴这个订婚宴解除了,不过,我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凌家,这婚宴的所有细节都准备妥当了,凌峻汉聪明得不提补偿的事,但我会找他谈的,只是我不懂的是女儿身边也有一大堆男人,为何对凌裕飞死缠烂打的?” 郑秀花轻轻的摇头道:“女儿的傲气你还不明白吗?从来只有她甩男人,没有男人可以甩她。” 柏松江抿嘴不语,总之,这个女儿是被他们宠坏了。 ### 在南湾的海岸,水蓝一身比基尼白色泳装,外面还罩了一件轻薄的长衫,毕竟肩膀,手臂都还裹着绷带,明明不能玩水的人却穿了比基尼,总是有些奇怪,可是就凌裕飞的一句“他很想看她穿比基尼的样子”,她还是穿着来了。 此时的她坐在沙滩上,美丽的眼眸紧紧的看着在浪潮中玩冲浪的凌裕飞。 只是今天的天气时晴时阴,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凌裕飞像个阳光男孩尽情享受冲浪的欢乐,他闪闪发光的黑眸总是不时的看向将柔柔眸光锁在他身上的水蓝。 其实他知道她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事实上,在昨晚吃完晚饭睡觉前,他已答应她一定会回台北参加订婚宴,所以在今早他带了一套白色比基尼泳装给她,还将她带到这儿戏潮时,她的前半段时间都是呆滞的。 反正他将问题丢给他那个万能的父亲了,至于柏家接不接受,那也不干他的事了。 就在他冲上浪峰的刹那,一辆刺眼的银灰色跑车竟直驶而入的冲进沙滩,并直直的朝水蓝而去,他倏地扔掉浪板,边游向岸边大声喊叫,“水蓝,快离开啊!” 由于今天天气灰蒙蒙的,偶尔才有阳光露脸,因此沙滩上并没有几名游客,而且那辆车似乎是针对水蓝而来的,因此,几名游客在见那辆跑车直追着慌忙逃跑的水蓝时不由得惊叫连连。 凌裕飞一上岸,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向水蓝,而在看到柏锦玟那张变色的容颜时,他脸色一凝,难怪他觉得这辆车很眼熟。 “柏锦玟,你在发什么神经?还不快点将车子停下来!”他大声咆哮,一边追了上去。 水蓝全身冒着冷汗,她告诉自己要快点跑,不能再流一次血了,她的未来已经不可期了,她绝不能再流血了。 可是她跑不动了,脚下的沙,退有疼痛的手臂伤口都阻碍了她的奔跑速度,突地,她踩到一颗石子,脚一拐,她硬生生的跌坐下来,虽挣扎的要坐起身,却看到那辆离自己不到两公尺的车子正快速的冲向她。 完了,她难过的闭上眼睛,但过了好久,车子没有压向她,而且四周变得好安静,好像只有海浪的声音。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车子已离她咫尺,而凌裕飞就站在她的前面,等于和车子贴靠在一起。 她慌忙的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焦急的打量他,“你没事吧?” 凌裕飞握了一下她冰冷的小手,再放开她,“我没事,你到旁边坐一下,我和这个疯婆娘算算帐。” 疯婆娘?闻言,水蓝才将目光投注在驾驶座上的柏锦玟,失声叫道:“是你!” 柏锦玟咬紧牙关的瞪着他俩的恩爱模样,看来蔡欣玲说对了,凌裕飞对这个水蓝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再用力的将车门甩上,冷冷的看着在凌裕飞的眼光下,怯怯的坐到一旁沙滩上的水蓝,“呵,这像什么?听话的小绵羊?”她摇摇头不屑的道,“可是骚货就是骚货,瞧这手上还裹着绷带,却穿比基尼,现在都几月天了,还穿成这样,这不摆明了色诱男人吗?” 凌裕飞铁青着一张俊脸,“是我买给她的,也是我要她穿的,因为她今天没法子下海,所以我也让她清凉的做做日光浴,你有意见吗?” 柏锦玟咬咬下唇,嗤声道:“怎么说今天也是我们订婚的日子,这是你见到准未婚妻的态度吗?” 他一脸冷峭,“看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和我父亲说过,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安排,那这件婚事也可以免了,他没有说清楚吗?” 她脸色刷地变白,显然凌伯父故意跳过这段话了。 他冷睨着她,“不过,不管我父亲有没有说清楚,你会来这儿,代表他有跟你说订婚宴取消了,只是就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像个疯女人开车撞人?” 柏锦玟愤恨的回视着他,“凌裕飞,你真的不配当一个男人,你从不重视他人的感觉,你可知道我父母现在得面对多少亲友还有政商界的众人?而你,随便的一句话就取消了,所有的人都得像个傻瓜似的被你耍得团团转。” 凌裕飞脸上的冷意更深一层,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冷冷的扫向她,“柏锦玟,你本来就知道我是这种人了,不是吗?是你愿意嫁给我的,既然如此,就不该有任何怨言。” “你——”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情人,以后也绝不会是个好老公,我从来不曾隐瞒这个事实,此外,我父母的婚姻破裂也让我对婚姻没有什么好感,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我这么说是要你想得更清楚,不然,你以后的怨怼会更多。” 柏锦玟想不到他会如此无情,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坦白,一时之间,她虽满腔怒火却找不到话来驳斥。 水蓝在这时走了过来,她面露歉意,“锦玟,对不起,是我逼他留下来的,他其实是想回去参加订婚宴的。” “你在胡扯什么?”他皱紧了眉头,“从来没人能逼我做什么。” 此时的柏锦玟还正愁找不到人发泄怒意,见水蓝走上来,她怒不可遏的走近楚楚可怜的水蓝,“哼,我知道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迷惑了他,你承认了更好。” 语一歇,她手一扬竟狠狠的掴了水蓝一耳光,并且冲向前去怒打着水蓝。 凌裕飞愣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的冲了过去,一把拉开柏锦玟,旋身就回敬了她一巴掌,“你该死的如果让水蓝身上的伤口又流血的话,我就将你揉碎了喂狗!” 他大力的将柏锦玟甩到地上,再着急的走到水蓝身旁查看她的伤口,好在昨晚那个医师处理的不错,伤口并没有裂开。 水蓝摇摇头,还想去扶起柏锦玟。 凌裕飞瞪水蓝一眼,“你也吃错药了,她打了你呢。” 水蓝眼眶一红,“她是女人,我现在也是女人,我能了解她的伤心,我——”她歉疚的看向柏锦玟,“我在四十一天后就会在他的生命中消失,请让我在这段时间拥有他好吗?再来的日子我保证不会再介入你们的。” “谁要你作决定的,这种女人我不要了,谁知道哪天她会不会拿刀砍我?算了,我们离开。”凌裕飞一脸嫌恶。 “可是她——”她不安的看着低声哭泣的柏锦玟。 柏锦玟抬起头来看着拉着水蓝离开的凌裕飞,痛哭失声道:“凌裕飞,你这算什么?你吃完了嘴巴抹干净就要走人?” 凌裕飞倏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睨睇着她,“柏锦玟,有些话是不用讲得太白的,就像我回到凌家,你的帐户就入帐几百万的事。” “你——”柏锦玟脸色一僵。 “你并不是一无所获,而且你能得到那笔钱还得谢谢水蓝呢,若不是她激怒了我,我还不会回去。” 水蓝美丽的脸孔瞬间黯沉下来,总觉得那是好久以前的事,而当时的她还是个永生不死的守护天使。 凌裕飞再瞟了柏锦玟一眼,再看向沙滩上那几名好事的记者,“那些跟着你来的狗仔队就让你去解决,随便你跟他们怎么说,反正我也很想念我的修车厂,我和水蓝要回到那里去,这些什么上流社会的事,我也不想管了。” 水蓝讶异的看着他,“可是你爸他——” 他耸耸肩,“你们两人相比,你的日子比他还少,但你陪伴我的日子却多过他,我总不能无情无义的待你吧?” 水蓝的眸中浮上水雾,哽咽一声的投入他的怀抱。 凌裕飞揉揉她的秀发,“咱们走吧。” “嗯。” 柏锦玟看着两人相拥而去的身影,再瞥着记者们卡嚓卡嚓拍个不停的快照声,她怒火攻心的紧咬下唇,她不想就此罢了,可是她的心却如此无力,因为她明白凌裕飞的心已经给了水蓝。 ### 凌裕飞偕同水蓝回到修车厂的第二天,凌峻汉就上门了。 一大群闻风而来的“黑手同行”,在看到凌峻汉一身西装笔挺,高贵气势的模样后,众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拍拍凌裕飞的肩膀表示他们支持他回到这个行业后,再朝水蓝亲切的点点头后便相继离开了。 因为他们已从这些日子的报纸上得知凌裕飞的身世,及他弃凌峻汉选定的未婚妻而偕同水蓝南下游玩的事,所以这些黑手们对他简直是崇拜极了。 凌峻汉一脸凝重的看着儿子,“为什么回来这里?你不是已经愿意回家了?” 凌裕飞耸耸肩,瞥了面色忐忑的水蓝一眼,“她受伤了,而我当了太久的少爷,许久没有活动筋骨,回到这里也不用面对你们和柏家,清静得很,一举数得。” 凌峻汉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沉默不语的水蓝,“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当初在为裕飞找妻子时,我便不会安排锦玟了,所以——”他面露慈意,“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登门向你父母提婚事。” 凌裕飞翻翻白眼,“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结婚,而水蓝也不可能和我当夫妻的。” “为什么?你们不是相爱吗?”凌峻汉一脸困惑。 凌裕飞和水蓝对视一眼,她随即难过的低下头,是她爱他,他根本不爱她啊! 不过,凌裕飞的神情淡然,内心却情愫云涌,不可讳言的,在得知她只剩四十天能和自己在一起,他的心即感到不舍起来,真希望这四十天能延长到四十年,两人若能这样相扶相持的生活下去,他空虚的心灵将充满喜悦。 可是她只有四十天,也因此,他只得小心翼翼的隐藏她相伴二十多年来,他内心对她的真诚及感激所发酵而出的泉涌真情。 他并不是一个吝于付出感情的人,可是他还不清楚自己在陷下去后,却得在以后的日子面对一个摸不着,面貌恢复成七,八岁的镜中情人时该如何,他受得了吗? 凌峻汉不解的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如何呢?若水蓝真如裕飞所说只有一个多月的日子可活,你们不想把握这短短的时间结成夫妻吗?” 凌裕飞抿抿嘴,“我对‘夫妻’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憧憬,人生就数十个寒暑,而水蓝的日子更短,我觉得没有理由再将时间浪费在那些繁杂的婚宴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喜欢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至于一些山盟海誓就免了吧!” 闻言,水蓝讶异的抬起头来盯着凌裕飞,他这些话的意思是? 凌峻汉愣了一下,再将目光放在水蓝身上,她看起来是苍白点,但整个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你得的是什么病?有没有找大医院再详细检查清楚?” 凌裕飞喟叹一声,“爸,你就别再问了,她得的是‘绝症’,没有一个医师能阻止她在一个月后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可是我看她的气色——” 凌裕飞站起身,“好了,爸,我和水蓝的事你就别管了,到于柏锦玟那个疯婆娘,我不要了,反正你那儿钱多,要打发她应该不是难事,这段时间就让我和水蓝清静些,”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很抱歉的是这段期间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我可能暂时不会回去了。” 凌峻汉明白的点点头,儿子虽然率性但还是在乎他,就这一点,就让他感到满足了,他微微的笑笑后离开了。 水蓝不明白的看着凌裕飞笑逐颜开的俊脸,“为什么跟你的父亲那样说呢?你真的不要柏锦玟了?这段时间你都要陪着我,是可怜我还是?” 他开玩笑的白她一记,“套句你说的话,你陪我二十多年,我陪你这几天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是你刚刚还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过喜欢的生活就可以,更免去那些繁杂的婚宴,那代表你对我——”她以手交握,紧张的道,“你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男女之爱了?” 他吹了一声口哨,故意糗她,“你怎么只专注前半段话而没有听到后半段话?我说免了一些‘山盟海誓’呢,你说这代表什么?” 她的脸一下黯然失色,自古多情总是空,她偏偏甘愿当个织梦的痴情人—— 凌裕飞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子,“好了,别一副怨妇状,不是想当我的贤内助吗?”他以下巴努努一早就拖送到他门口的车子,“工具箱在旁边,你就帮我拿小工具,如何?” 水蓝瞪着他那半真半假的慵懒神情,她没辙了,只是吊儿郎当的他何时才会正正经经的和她谈谈他对她的真正感觉呢? 第九章 一个月后,郑丕文再度现身台北,嗅着水蓝那开始“年轻气盛”变质成“年老气衰”的气味,他没有困难的来到凌裕飞的修车厂。 凌裕飞在稍早前刚好开着拖车到新庄去吊一部待修的车子,因此修车厂只有水蓝一人。 “郑——郑先生!”水蓝讶异的看着阔步走入的郑丕文。 他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我闻到你即将衰老的气味,你的日子可能没有你想像的多了。” 她粉脸一白,喃声道:“难怪,我每天都算着日子,我本来还有十一天的,可是这两,三天却特别的疲累——”她凄凉一笑,“肯定是上回受伤流血所造成,我变成凡人的日子已经不能照常规来计算了。” “你受伤流血?”他神色一凝,“那家伙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不,不是的,那算是个意外。”她慌忙摇头,不知为何?他身上的一股冷峭之气还是会让她感到恐惧,但她并没有感到如此,反而有一股温馨,可是或许也是这种感觉让她害怕他会因此伤害裕飞。 “我不想探你隐私,可是看着你脸上仍有的落寞深情,那家伙肯定还没爱上你,是不是?”郑丕文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她低下头来,静默无言。 回到修车厂的这一个月来,其实和她在镜子里时与裕飞相处并无太大的不同,在那些黑手朋友的眸中应该是夫妻的两人其实是“相敬如宾,”他从没碰过她,而且还频唤她“小不点”,似乎刻意的要忽略她现在是个成人的事实。 更甚的是,他还坦言,叫惯了小不点,这以后她又回到镜中后他也比较能适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再也回不到镜中的世界了—— 瞧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郑丕文神色变得更加幽冥,“真的不要我帮你?依我的估计,你的时间只剩这一,两天了,你得想清楚。” 水蓝眸中泪光凝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帮我呢?” 他冷冷的黑眸划过一道温暖,“我的爱人在很遥远的地方,我目前在为她寻求的是一个可能遥不可及的梦想,但是你愿望并不是遥不可及,你想感受男女之爱,我可以帮你,或许在无法完成那个遥遥无期的梦想之际,我能帮你这个折翼天使完成你的梦想,这或许就是‘爱屋及乌’的心态作祟,让我在行走其他地方之际,却又想回来看看你。” 两行清泪潸然直落,她哽咽一声,没有多想便向前投入他的怀抱,“其实我也是很挣扎,我想请你帮我,可是我又想坚持让他出自内心的爱我,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很想把握这仅存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成了折翼天使,再也无法和天使界的朋友沟通,我好无助好无助——” 郑丕文将她拥在怀中,他手上的血腥太多了,而神泉是个希望之泉,拥有的便是一颗慈善助人的心灵,或许他帮忙水蓝后亦能让神泉之灵感受到他的真诚,让他得到它—— “叭,叭,叭——”接连几声的喇叭声突然刺耳的传入相拥的两人耳中,水蓝离开了郑丕文温热的胸膛,看向门外,映入眼帘的却是怒气冲冲的从拖吊车上跳下来目光凶悍的凌裕飞。 郑丕文站在原地,看着大步冲向自己的凌裕飞,嗤声道:“你对她也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嘛。” 凌裕飞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答非所问的道:“你这妖魔鬼怪怎么阴魂不散的老是跟着我们?” 郑丕文冷笑一声,没有回话。 “裕飞,你别这样,而且我们也没什么。”水蓝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生气。 凌裕飞向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没什么,抱得那么紧还说没什么?” 天晓得和水蓝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冲了几百次的冷水澡呢!此外,还得不时的喊她小不点以提醒自己千万别沦陷在她的款款深情中,以免日后身处不同世界的两人都痛苦,结果这个妖怪竟乘虚而入,来个捡现成的。 郑丕文邪惑的眸子瞟了他一眼,“既然你从不是个君子,又何必仅守着不碰水蓝的界线?” 凌裕飞不可思议的回身瞠视着水蓝,“别告诉我你连这么隐私的事都跟这个妖怪说。” “我没有!”她急忙否认。 “是我猜的,”郑丕文自嘲的笑了笑,“既然我是妖怪,要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自然就不难了不是吗?何况妖术里还有个‘读心术’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凌裕飞回过头来,眼睛危险的半眯着睇向他,“你少用那种下三滥的邪术。” 郑丕文冷峻一笑,“我是不会用,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及智力所作出的判断,只是水蓝并不求永远,她只求曾经拥有,你又何苦不成全她?” “成不成全是我的事,再说,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训我?”凌裕飞是怒焰凝炽。 郑丕文来回的看着他和水蓝,“现在世人不是很流行‘及时行乐’?” 凌裕飞愤怒的瞪着他,“那并不适用在水蓝身上,我不会那样对她,你这个妖怪更不可以。” 郑丕文冰冷的微笑,“看来你对她是用心的,只是若你懂得把握现在,怕是要遗憾终身了。”语毕,他深深的凝视水蓝一眼,笑了笑,举步离开。 凌裕飞不悦的瞥了水蓝一眼,“那妖怪还临去秋波的对你笑了笑,是什么意思?” 水蓝深吸了一口气,以抑制内心翻腾的期待,因为她知道那个笑容的含义,郑先生会帮她,而且时间就在今晚。 “你怎么一张脸涨得像红番茄一样?”凌裕飞困惑的摸着她的脸颊。 “没——没,真的没事。”他这一摸,她的脸更红了。 “是吗?那妖怪到底又跟你说了什么?每回他出现,你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真——真的没有。”她急忙否认。 瞧她明明有事却又装成一副无事样,他生气了,“我明白了,反正在你心里,那个妖怪比我还重要,我不会多问了。” 他火冒三丈的走到工具柜里拿起工具箱,就大步的朝外走去,马上窝身到汽车底座修车。 哼,真是浪费了他的用心,亏他那样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欲望,水蓝却随随便便的就跟那个妖怪搂搂抱抱的,他会比不上那个冷飕飕的妖怪? 可恶,可恶极了,为了让水蓝在世间仅存的日子可以过得平平静静的,他还不时的关切父亲如何处理柏锦玟的事,结果柏家狮子大开口,但父亲这回居然眉也不皱地就将五千万给了柏家,说是“精神上的补偿。” 为了她,他在精神及肉体上的损失都不少,但她竟没有剖心以待,真是太气人了。 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怎么了?她守在他的身旁二十多年了,难道有看过一个女人跟他在床上睡了一个月却没发生肉体关系的?她怎么没有好好的想想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思绪百转的凌裕飞简直是气炸了,他根本也没有修车,只是拿着工具忿忿不平的敲打底座发泄怒火。 凌裕飞这样不平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夜晚,他午饭跳过,晚餐也略过,就窝在汽车底座下,不管水蓝的好言相劝,他就是一语不吭。 这种情形一直到车主来取车时终于有了改变,一名油头粉面,全身像上了胶的硬邦邦西装男士,嘴里吹着口哨的走进修车厂,“我的车好了吧?” 凌裕飞从车底下钻出来,面色难看的道:“它报销了。” “你在胡说什么?那时不是说引擎修一修就好了,怎么会报销了?这辆车还是新的,花了我八十几万元买的。” 凌裕飞瞟他一眼,霍地转身大步的跑上二楼。 “喂,你别想这样就跑了,我叫警察来处理。” 就在他大声嚷嚷的当儿,凌裕飞已开了一张一百万元的支票冲下来,“拿去,这够你买两辆这种烂车了。” “什么烂车,我这是——” “十年的二手车。”凌裕飞冷笑的道。 “呃,——哈哈,呃——那——谢了。”西装男士尴尬的笑了笑,一回身拿了支票就闪人了。 一直站在橱房的水蓝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她走了出去,淡淡的道:“饿了吧?东西都还温着,进去吃吧。” 凌裕飞抿抿嘴,大步的越过她朝厨房走去,自己盛了一碗饭就在饭桌上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水蓝在他身旁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在吃饱后,凌裕飞放下碗筷这才想起刚刚那几盘菜似乎都没人动过,他瞥她一眼,“你都没吃,是不是?” 她点点头,“我不饿。” 他撇撇嘴,看了几乎被自己扫空的盘子,起身拉起她,“我带你到前面的面店去吃。” “不要了,我真的没有食欲。” 他白她一记,“那怎么成呢?今晚你会需要很多体力的。” 语毕,他就大步的硬拉着她朝外走去。 水蓝愣了愣,他的意思是?难道郑先生已对裕飞施了法术了? 可是那也不对啊,她并不求“性”,她想要的是他对自己含情脉脉诉说情爱的真情眸光,感受世间最绝美的爱情,郑先生应该明白她的想法,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她都迷糊了。 凌裕飞在敲了那辆汽车底盘大半天后,他是想开了,若他再不行动,也许水蓝真的会对那个妖怪投怀送抱呢,他才不要,水蓝是他的,永远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 吃完了路边摊,两人回到修车厂,水蓝看着凌裕飞那渐渐迷蒙含情的双眼,她想郑先生或许已施了法术了。 凌裕飞将修车厂的电动卷门拉了下来,示意今日营业结束,而后即拉着手足无措,心头小鹿乱撞的水蓝上了二楼。 两人面对面的在凉席上坐下来,凌裕飞虽含情脉脉的,但神色中仍有一丝可察觉的紧张,不过水蓝的心此时是卜通卜通跳,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凌裕飞静静的凝睇着她半晌午后才开口,“我想了一整天,想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生命中没有你确实是乏善可陈,可是我又想到再过几天你又得回到镜中,我俩才能看见彼此时,我天性中的坦率又直觉的要我和你保持这种平静的朋友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直视着他那只盈溢深情的黑眸,虽然明知这是法术下的假象,可是她仍然深深感动,因为她对他的爱是如此浓烈,在感受到他同等的深情后,她不由得泫然欲泣。 “别哭。”凝涕着她热泪盈眶的美眸,凌裕飞靠了过去将她拥在怀中,“你对我的那份感情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是仙我是人,这明知前途坎坷的爱情,我实在无法纵容自己跌下去,只是再过不久,你又要成为有翅膀的小不点了,我实在也很担心你在我心里得不到你想要的情爱感受时会干脆琵琶别抱,那我可真的亏大了,所以呢?”他突然粲然一笑,“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妖怪说的话也有半点道理,应该‘及时行乐’以免终生遗憾。” 水蓝有些错愕的瞠视着神情中带着洒脱又带着柔情的凌裕飞,从他喊郑先生“妖怪”的这番说词判断,郑先生难道还没有施法术? 就在想的当儿,她突然听到了郑丕文似遥远又清晰的声音,“我尚未施法,因为我相信他对你也有一份抑制深情,因此他现在告诉你的话都是他心底真正的话,而我没有兴趣听他夹杂着妖怪来妖怪去世的深情告白,所以我也不打扰了。” 水蓝愣了一下,眼眸随即快速的四处梭巡。 “喂,小不点,我在做深情告白呢,你在找什么?那个妖怪?”凌裕飞怒气冲冲的看着赶忙将目光定在他身上的水蓝。 “没——没有,我没在找什么。” “没有最好,因为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怒哼一声,瞅着她,“我从不讳言你在我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那当然代表我对你也有一份特别的感情,也就是这份感情让我学会尊重一个女人,不将她视为泄欲的对象,这样你听明白没有?” 她茫茫然的摇摇头,她觉得他好像在绕口令。 他翻翻白眼,他在爱情的表白上成了智障吗?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凶巴巴的瞪着她,“那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日久生情’?小不点,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这样你听懂没有?” 其实她在听到郑先生并未施法的话后,她的心除了飘飘然外,还有着难以形容的快乐,因此陶陶然的她这脑袋其实已有些当机了,而裕飞说爱竟然还拐弯抹角的,也难怪她在看到他凶猛的神色时又是一脸茫然。 见状,他受不了的猛摇头,“还不懂?那——那好吧,这次你听清楚了,就三个字,再不懂,那咱们就算了。” “三个字?”她柳眉一皱。 “我爱你!”凌裕飞一把搂紧她在她耳畔大声咆哮,“听懂了没有?” 水蓝怔愕一下,随即盈盈的笑了出来,“听懂了,听懂了,你爱我,我也好爱你。” 他忍俊不住也笑了出来,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就这三个字就解决了,他还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大串。 但他刚刚确实说不出那三个字,这会儿吐出来,胸口血路也觉得顺畅多了。 “既然懂了,咱们就别浪费时间,我好好的教你何谓‘性爱’。” 她莞尔一笑,“是在爱情的催化下才产生的性欲之火,是吗?” “你的话太多,不过你说的是对的。”他深情的凝视着她,性感的唇瓣顿时占据住她红艳的嘴唇,尽情的吸吮她嘴中的甜蜜—— 这一个夜是充满旖旎激情的,窗外星光灿烂,窗内欲火奔腾,在两人同跃星空的刹那,水蓝甜甜的在凌裕飞的怀中睡着了。 ### “砰,砰,砰!”一大清早,蔡欣玲怒不可遏的拚命敲打着修车厂的铁门。 在昨晚从凌峻汉的口中套出他付了柏家五千万的精神赔偿费以解除凌柏两家的婚事后,她气得是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在明白凌裕飞根本就不可能再碰她后,她现在是找一个低俗的年轻搬运工人来满足自己的性欲,这日子自然是比那段空等凌裕飞的日子好过多了。 只是在知道为了凌裕飞,那个老头却白白的送了五千万元给柏家,她就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老头的身子差,根本挤不出什么字。还能出书完全是她代笔的,可以说这些年都是她赚的钱,那老头凭什么将她辛苦赚的钱送去给柏家? 由于修车厂只是一间铁皮搭盖的房子,在二楼的凌裕飞自然也听到了蔡欣玲猛拍铁门的声音。 只是他仍眷恋的凝睇着依靠在他怀中沉沉睡着的水蓝,在情欲洗涤后的她柔柔的散发出一股妩媚的风情,令他看了都不舍得放开她,何况现在天才泛鱼肚白,清晨五点,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个无聊拍铁门的人。 但一连串“砰,砰,砰”的声音,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人的耐心还真强,他怕再吵下去会吵醒了水蓝,只好轻柔的起身,套上衣裤,再大步的步下楼去,按下电动门开关,一边以中等的音量道:“敲什么门?赶着投胎吗?一大清早扰人清梦。” 铁卷门缓缓的上升,凌裕飞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亚麻蓝白色套装的蔡欣玲。 他双手环胸瞪视着她,“我说这位后母,你有什么超级大事要在清晨五点找我谈?” 她抿紧嘴越过他走入厂内,瞄了二楼一眼,“那个水蓝睡死了?我拍门拍得手都疼了,她竟没听到?” 他的神色由硬转柔,笑笑的道:“那是一晚做爱太多次,她累垮了。” 蔡欣玲不是滋味的撇撇嘴,频频压下涌上的炉火后,才梗声,道:“你知道你父亲为你付给柏家五千万的事?” 他点点头,气定神闲的反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因为那些钱是我赚的,我在你这里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凭什么我要为你付钱了事?”她一脸阴霾。 “钱是你赚的?”他质疑的拉高音调。 她冷哼一声,“你父亲的脑袋在几年前早就架空了,他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这些年写的书都是我代笔的,你说是不是我赚的?” 凌裕飞冷冷的瞟她一眼,“就算如此又如何?我爸在如日中天时,难道没有赚钱?” 蔡欣玲发出讥讽的笑声,“别忘了你父亲喜当个大善人,喜欢在交际场合上展现宽慈的气度,他赚的钱大半都进了慈善机构,而如今跨足的一些事业,在金融风暴下不是打平就是亏损,只是外面的人都不知情,还以为他仍是个上千亿的富翁呢,殊不知目前进帐的全是我那些书所得的稿费。” “那你意思是?”他冷眼睨她。 她风情万种的倚近他的胸膛,“你私底下伺候我一年,那些钱我就不计较了。” 凌裕飞嫌恶的推开她,“你太令人作恶了。”他目光冷峻的道:“阳明山那栋别墅在你尚未入我家门时就存在了,那栋别墅价值也不止五千万,父亲的生命不到一年,到时候这个遗产就送给你当作你的损失赔偿。” “你——”她踉跄的倒退两步,脸色苍白。 此时,“啊——啊——”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小女孩尖叫声。 凌裕飞快步的转身奔向楼去,但一到二楼的房间,里面却空空如也,水蓝不见了。 蔡欣玲也跟着上来,嘴巴还喃喃的念着,“怎么会有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他喃喃的重复,一个念头突然快速的闪过脑海,他倏地冲到镜子前,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水蓝呢? ### 凌裕飞满脸胡碴,憔悴不已的瞪视着手上那面小巧的镜子,“你出现啊,该死的,小不点,你离开已经两个多月了,难道不是回到天使界吗?” 他几近发狂的爬着一头乱发,再用力的往后靠坐在椅背上。 回想事件发生当天,他还是摸不着头绪,所以他只能将气全发后母的身上,咆哮几声将她轰回去,还誓言她若再出现在他眼前,他就一刀砍了她。 而水蓝离开他一事,在几个同行过来关切后,也被他的烦躁怒火给喷得远远的,更可恶的是他一直希望能再碰到的那个妖怪也都不再出现,害他胡思乱想的认为也许是那个妖怪知道水蓝和他发生关系后,就强制的带走了她—— 水蓝说他有特殊能力可以看到她,但在他无计可施的对着镜子狂声呐喊有没有其他天使守护神能告诉他水蓝的下落时,镜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所以他是烦透了,楼上房间,卧室及楼下的洗手间的镜子也全被他砸烂了,他既没心情做生意,又不想整天关着门,所以他每天照样开门,但有上门的生意,他却没心情接,免不了的,又跟客人吵吵闹闹了。 在思绪千回百转的刹那,他看到近半个月来经常经过他修车厂大门的老婆婆又走过来,瞧她佝偻干瘦的身材,绝对有九十或一百的高龄。 而心情烦闷的他会注意到她其实也是很偶然的,半个月前,就在他和一个客人大吼他不做对方的生意时,这个老婆婆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旗袍,拿着一支小拐杖,弯腰驼背的正巧走过来,那时他刚好怒气冲冲的推了那个客人一把,结果她反而被那名客人撞倒,当时他赶忙扶起她,她却惊惶失措的急忙拄着拐杖离开。 只是就那么一眼,他这个大男人竟被她的外貌吓到了。 她的脸小小的,却布满了数也数不尽的皱纹,一双眼睛好像被那层层叠叠压下来的眼皮给遮盖住了,从她凹陷的脸颊及紧抿的唇形看起来,她可能连一颗牙齿也没有了。 长长的白发在肩后束成一束,衬得那张鸡皮似的老脸更加苍老,总之,他也不是没看过老人,可是她的老态却有些令人惊悸,仿佛魂魄会随时离开她的身体似的,所以,在这近半个月,她虽早晚都会经过这儿两趟,但他却不曾再去接近她。 而工厂外,水蓝目光微湿的拄着拐杖经过脸色淡然的凌裕飞后,步履蹒跚的到前方的一个小公园坐下。 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小手,她不由得再次掩面痛哭。 上天为何如此残忍?就在她经历了人世间最美的爱情及肌肤之亲后,苏醒过来的她所看到的却是自己白晰的身体出现灰白斑点的景象。 她知道她的时间到了,灰白斑点的出现代表她会一天天的变老,但是她不要裕飞看到她的转变,她宁愿他心中保留一个最美丽的她,所以在凄厉的叫声过后,她祈求郑先生来带走她,幸运的,郑先生听到了她无助低喃,在裕飞冲上楼的前一秒,郑先生将她带到阳明山一个偏僻无人居住的农舍。 郑先生坦言他不愿看到她由美丽转为苍老的过程,因为那会令他联想到一旦他无法完成那个遥远的梦想,他的爱人不是要在冰棺待上永世,就是得接受苍老死去的命运,所以在为她带来许多的干粮及衣物后,他亦离开了,他要再去追逐别人眼中那个“夸父逐日”的梦想。 在农舍待了一个多月后,她彻底的变了样子,白晰的肌肤增添了许多老人斑及皱纹外,她的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腰也直不起来了—— 她神情一黯,知道她没有理由为这样的转变哀伤的,毕竟当初想成为凡人时所求的“刹那绮丽”都已圆梦了,衰老是她必须付出代价。 只是尚未死亡的她仍眷恋着凌裕飞,所以以她身体机能衰竭的速度,她早离开这个世间了,可是那股眷恋他的强烈意志力却让她存活至今。 她现在每天都会来这儿看看他,每见他一次,就感激上天对她的恩宠,虽然她无法预期明天的自己是否还能享有这个恩宠。 第十章 半个月后,“贵族颓废号”这艘巨大的游轮在基隆靠港了。 骆东蔷、宋清凉、爱瑟儿、乔丹、杉山五郎、徐焕春、克里斯这些基本船员全站在甲板上,脸上表情不一。 “确定是这儿了?”为首的骆东蔷低头深情的凝视了宋清凉美丽的容颜后,才将目光放到黑人乔丹身上。 乔丹一张脸是苦哈哈的,他略微低头,稍为拉开了套头上衣,看着胸口处那只镶嵌的一块千古琥珀玉后,他无精打彩的点点头,“该是这儿了,因为它挺安静的,没有再绽琥珀色光了。” 对这块古玉,这群人对它是绝对的敬谢不敏的,因为这块玉为他们众人惹来了那只黑狐精郑丕文,整件事不仅惊心动魄,还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不过,却也是这块神泉之灵屈身的琥珀玉让宋清凉由女变男后,跌入大海和大家结缘,后来更是由男再变女,和骆东蔷成了一对俪人。 只是这过程同样惊心动魄,众人都曾因此经历生死关卡。 照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神泉之灵在将宋清凉救到南极和他们相会后,这缘分也该尽了,怎知,就在骆东蔷和宋清凉在一堆冰山和企鹅间喜相逢长吻过后,突然四周琥珀光尽现,待光亮过后,那块先前瞢在宋清凉胸口消失的玉竟然跑到乔丹的身上,看得每个人莫不呆若木鸡。 在陈爱芊挖出小狐狸精宫紫燕所雕刻的碑文后,他们都明白了这块琥珀玉代表的就是“希望之泉”,但为了不再招惹那只想得到神泉之灵的黑狐精,他们这些天子骄子、骄女的希望不大,仅央求它离开乔丹就行了。 可是它似乎另有所求,非但没有离开乔丹的胸口,反而绽出琥珀光直奔驾驶舱,众人在困惑下只好跟着琥珀光走,看着世界地图上反光的亚洲部位,他们明白了它要到亚洲去,只是他们也纳闷,它都能带着宋清凉从纽约州来到南极,那为什么还需要他们带到亚洲呢?它自己不能去吗?这太不合理了。 但不合理归不合理,在大家退混沌未明时,帆全部被扬起,置在海中的锚也被升起,般的推动引擎亦启动了。 瞧这现象大有赶路的迹象存在,大家也只好鼻子摸一摸,上路了。 说起他们这一船人,原本都是爱好冒险刺激的现代人类,但在和黑狐精对峙后,大家是懂得生命的可贵了,因此这一路上总是千拜万拜托的对着乔丹胸口的琥珀玉说——请它行行好,只要别再让他们碰到郑丕文,那他们也会快速的将它送到亚洲。 到达亚洲后,神泉之灵似乎也有些举棋不定,它并没有再在地图上指出它要去的地点,直到半个月前,它才再绽琥珀光指了中国大陆南方一点点的位置,于是他们到了建外海,但却频频闪着微光,让大家实在搞不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一直到骆东蔷猜测还是要到台湾岛时,便不再闪光了。 所以大伙重新涨满风帆来到基隆,准备干耗时间等待它的指示。 骆东蔷看看大家,拍拍手,“这样吧,既然来到这儿就到处走一走。” 乔丹那张俊秀的黑色脸庞马上紧张的摇摇头,低声的道:“还是在船上安全些,谁晓得那只黑狐精会不会冤家路窄,就在路上碰到了?” 爱瑟儿也是尝过黑狐精的亏,她全身像万蚁啃蚀的痛楚还印象深刻呢,只见金发碧眼的她也猛徭头,喃声道:“我还有劫后恐惧症,待在船上还是自在些。” 骆东蔷看着大家显然没有兴致又戒惧恐欢的脸孔,叹息一声,“其实依郑丕文在跃下瀑布后就消声匿迹的情形判断,他不是遭遇不测,便是忙于奔走神泉的下落,所以以宫紫燕的例子看来,我认为他也不会再回来找我们,因此我们该是安全的。” “只是神泉之灵为何要我们将它带来此处呢?依宫紫燕的碑文所知,它该会去找它的有缘人,为何它却需要我们带它来?”宋清凉芙蓉般的美丽脸孔仍是浓浓的疑云。 “除非——”一向就喜爱看些传说古籍的徐焕春思忖了一会儿道:“也许那个有缘人并不是普通人,因此可能必须借助乔丹的身体来给予另一个我们无法探知的辅助。”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已想到许久了,但顾及大家对狐精的恐惧,他一直没有说出。 闻言,众人脸色一白,乔丹那张黑脸差点没给吓成白脸,“我的妈呀,徐焕春,你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可是这是我长久思索起来的惟一答案。”既然说出来,他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骆东蔷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他拍拍宋清凉的手,再看看大家,故作轻松的道:“是福是祸躲不过,大家就抱着冒险的精神来看待这件事吧。” 这话说得简单,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轻松的,尤其是那只黑狐精要的东西就在乔丹的身上呢! ### 修车厂外,凌裕飞瞪着镜中那张满脸落腮胡,还有一头乱发的憔悴脸孔,叹息一声,他翻翻白眼,将镜子放在胸口坐了下来。 三个月了,看来水蓝是不会回来了,而且她可能也没有回到镜中的世界,否则她没有理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潮,以前水蓝也曾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三个月,当时的她外貌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对她就已思念极了,而今,她第三次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却已是个曾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了,所以他对她的思念是更加浓烈了,只是不管他如何的思念,她都不曾出现在他的周围,他的镜中及他的梦中。 瞪着远方的落日余晖,他拿起镜子站起身,回身走到洗手间,再将镜子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笼头,大力的搓揉着脸。 近一个月,父亲被他的憔悴给吓到,三不五时的总过来看他,成了标准的“现代孝子”,而那个后母和柏锦玟倒是不曾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洗完脸,低头看了表一眼,五点了,再过半个钟头,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婆一定又会经过他的大门,然后,他就可以上楼冲个澡继续和镜子对话了。思忖至此,他牵强一笑,曾几何时,他也习惯了在老婆婆经过瞥他一眼后才上楼冲澡? 深深一叹,他突然注意到小镜子里好像有东西,他赶忙拿起镜子,定睛一看,里面竟有一个张着翅膀的老奶奶天使,她看起来应该也有好大的年纪了,可是慈爱的脸蛋上并没有几条皱纹。 他眉心紧锁的瞪着她,喃喃的道:“水——水蓝,你怎么变成这样?” 俞洁的白眉皱了一下,叹息一声,“我不是水蓝,我叫俞洁,水蓝现在恐怕比我还苍老呢。” 凌裕飞错愕一下,“怎么会这样的?”他焦急的对着镜子大吼。 她掏掏耳朵,白他一记,“我老虽老,但耳力好得很,还不需要你这样大吼大叫的。” “好,我不大声,那水蓝呢?她在哪里?” 她喟叹一声,“为了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她选择了一条绝路一条天上人间都无法得救的不归路不过——”她哀伤的脸庞一下子亮了起来,“刚刚我听到另外一位绕了世界大半周回到这儿的守护天使聊起她所守护的宋清凉的传奇故事后,我觉得水蓝有救了,而这世界果然是充满奥秘的,有许多可知,不可知的奇事就存在于我们的周围——” 瞧她一副赞叹世界美好的模样,他不耐的打断她的话,“到底如何救水蓝?她现在又是在哪里?” 俞洁神秘的朝他眨眨眼,“她离你很近,要救她就带她一起去拜访现在就停靠在基隆外港的‘贵族颓废号’,同宋清凉及骆东蔷询问有关神泉之灵的事就对了。” “神泉之灵?”凌裕飞浓眉挑起。 “没错,一个希望之泉的灵魂,或许能借用它神奇的力量挽回水蓝岌岌可危的生命。”语毕,她即在镜子中消失了。 见状,他一愣,放声咆哮,“回来呵!那水蓝呢?你还没告诉我她离我很近是在哪里?” “她已经快走到修车厂门口了,注意看她的眼睛,你会认得她的。” 一听到水蓝就快到门口,他想也没想的就扔下镜子朝外奔去,只是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时,他傻了。 “她的样子是比我苍老多了。”俞洁的话再度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一瞬间,他也突然记起了水蓝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如果说我会变成一个满脸皱纹,一头白发的老太婆,在你身边逛过来逛过去的,你怎么说?” 凌裕飞脑袋“轰”的一响,冰意窜进四肢百骸,他的血液在瞬间全失了控,他呆了,傻了,但双脚却不由自主的直往那名老婆婆走近。 水蓝对他的接近倒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一个多月的瞥视,凌裕飞从不曾正眼看过她,就算他现在举步走近,也可能只是要经过她而已。 可是她的想法错了,冷不防的,他竟一把拉住她,还略显粗鲁的抬高她的下颚瞠视着她。 在和那只魂牵梦萦的晶亮眼眸相对时,凌裕飞整个人傻掉了,他难以置信的频摇头,眼眶泛红的咬牙低吼,“水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眼眶跟着一红,泪水快速的凝聚,她伸出干扁满是皱纹的小手抱住他,但仅仅只是一秒,她想到鸡皮鹤发的自己,连忙以颤抖的手费力的要推开他,但他反将她抱得更紧更紧。 他痛哭失声的频问:“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几乎只能倚靠在他腰际的水蓝仰起头,潸然的泪水直落而下,但她却捂住嘴以掩饰那已无皓齿的唇瓣后,再以暗沉衰老的声音哑声否认,“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突然,一滴,两滴,三滴的热泪连续滴落在她的脸颊,她愣了愣,随即将目光对上凌裕飞,却看到他同样泪水盈眶的黑眸。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平息刀割似的痛楚时,却也注意到路人及邻居困惑的目光,于是,他硬将眼泪逼了回去,一弯身横抱起水蓝即走回修车厂。 “你——年轻人,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水蓝。”她焦急的捂住嘴道。 他哽咽一声,直直的睇视着她,“我认得你的眼睛,就算你的外貌变了,声音变了,牙齿也没了,你眼睛对我的那份柔情之光却不曾改变,俞洁说得对,只要看你的眼睛就会认得你了。” 水蓝怔愕一下,没有挣扎的让他轻轻将她放到车内后,再看着他绕到前面进入驾驶座,捂嘴道:“你怎么会知道俞洁的?我从来没跟你提过她。” 凌裕飞心疼的朝她微微一笑,“你承认你是水蓝了?” 她语塞。 “告诉我所有的事吧,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而你也知道我有多气你的不坦白。”他发动引擎,将车开出修车厂。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面露不安。 “救你的地方,俞洁说你的性命已岌岌可危了,我待会儿会将她说的话全部转述给你听,可是我要先听你的事。”瞟了她一眼苍老的面容,他对她是又气又爱。 轻轻的一声喟叹,水蓝知道他这次绝对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只是在得知她为了他舍弃永生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面容后,他会作何感想? 第一句话一定是朝她大吼“笨蛋”吧! 车子上路后,她亦娓娓道来天使界变为凡人的代价及这些日子的生活。 听完整个故事后,凌裕飞大概静默了三秒,凝聚的怒火像排山倒海般的直奔脑门,他猛地煞车,恶狠狠的瞠视着面露局促的她放声怒吼,“笨蛋!” ### “贵族颓废号”上的七人神色备侑的看着凌裕飞和水蓝。 瞧这男的是一脸落腮胡,憔悴得像是好几夜都没有阖眼了,而女的简直像百岁人瑞。 可诡异的是这一对年龄差距甚大的男女在对视的眼光及动作上,却又像极了一对恩爱非常的情侣,让众人看了是一脸雾煞煞。 只是大家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凌裕飞一开口就说明来意,“我叫凌裕飞,她是水蓝,我们是为了询问神之泉而来的。” 众人互视一眼,心中警钟皆起。 凌裕飞见每人面露凝重之色,眉一蹙,不由得再次出声,“我实在没时间和你们罗唆,你们哪一个是宋清凉,哪一个是骆东蔷?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个希望之泉的事,不是吗?” 此时,乔丹忙不迭的以右手护住胸口,分别拉了骆东蔷和宋清凉到船舱一角,低声道:“你们帮帮忙,上次来跟我们要泉之灵的是只黑狐精啊,谁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妖怪?你们可别害我,那块琥珀玉在我身上啊1” 骆东蔷拍拍他的肩膀,拥着宋清凉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想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神泉之灵的事?” 明知自己有求于人,但凌裕飞只要多看水蓝那张苍老的容颜一眼,他的心就再添一分焦虑,这口气自然就不怎么好了,他抿嘴道:“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教我们如何做?如何向它祈求?好让水蓝变成一个正常的凡人,更让她能恢复成原来的容貌。” 正常的凡人?!众人面面相觑,全吓白了脸,而乔丹马上跑得远远的,“我的妈呀,你们全听见了,他要那个老婆婆变成‘正常的凡人’,那不代表她先前不是正常的凡人了。” “那你——”宋清凉不安的瞥了水蓝一眼,握紧了骆东蔷的手,勇敢的问:“你不是凡人吗?” 水蓝看了众人面无血色的脸孔后轻轻的点点头。 瞧她点头了,众人脸上的血色更是一滴都不剩了。 骆东蔷直觉反应的将宋清凉拉到身后,而乔丹则是缩在墙角,徐焕春、爱瑟儿、克里斯及杉山五郎也是吓得纷纷离座。 凌裕飞感觉水蓝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他忙将她拥紧再大声对着这群怪里怪气的人怒骂,“你们一群人也是长得人模人样的,甚至男的俊,女的美,怎么看她这么老就将她视为妖怪?” 骆东蔷眉头一拧,“她不是妖怪吗?” “你们才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呢!看人用斜眼,说话还低声啐念的。”凌裕飞没好气的骂了回去。 “那她为何承认她不是凡人?”徐焕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因为她确实不是凡人,她是天使,是守护人类的守护天使,你们明白了吗?”凌裕飞怒气冲冲的解释。 水蓝轻轻的拍拍他的手,凝睇着他,“别这样,或许你将所有的事都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就会愿意帮助我们了,我能感觉到他们都是好人,心中也有善念,你就好好的跟他们说好不好?” 明白她的话是对的,凌裕飞只好压下怒火,但却缺乏耐心,劈哩啪啦连珠炮似的从他七岁在镜中和水蓝的相识开始,一直说到今天和俞洁谈及神泉之灵后,虽然是挑重点说,但说完后,已是两个多钟头以后的事了。 骆东蔷等众人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东看西的,仿佛想看看自己的身后是不是都有一个守护天使守护着他们。 瞧他们那副呆样,凌裕飞着实没了耐性,“我该说的话全说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们神泉之灵的事了?” 众人相视一眼,全点点头,反正来的是“仙”不是“妖”,他们也不需太紧张了。 徐焕春是全场惟一读完小狐狸精宫紫燕碑文的人,因此就由他出面说出整个神泉之灵的来龙去脉,而后,再由骆东蔷简述宋清凉由女变男的事。 听完了整个故事,水蓝终于明白了郑丕文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是什么?对他的不择手段虽然感到心寒,但却不由自主的起了另一股怜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那个在冰棺中的爱人啊。 凌裕飞瞥了水蓝一眼,“老实说,那些日子虽缠着你,但日后又安排你到农舍住的那个妖怪,是不是就他们所说的黑狐精?” 水蓝瞧瞧众人,轻轻的点点头。 见状,“贵族颓废号”的七名成员全傻了,这郑丕文竟然就在台湾!而他们“贵族颓废号”的旗帜就在船首飘扬着呢,会不会将那只妖怪引了来? 见他们每瞠目结舌并面露惊恐,水蓝不由得帮郑丕文说起话来,“其实他不是一个阴狠毒辣的狐精,他有他的无奈及善心,否则他不会帮我也不会关心我。” “你不是说他的爱人也跟你一样是个折翼的守护天使?若不是如此,他会理你?” 凌裕飞一开始对郑丕文就没有好感,在知道郑丕文是只恩将仇报几乎杀光了整座狐狸岛的黑狐精后,原本对郑丕文还懂得买食物及衣服给水蓝的那点感恩也在瞬间消逝了。他摇摇头,决定不再浪费唇舌谈他的事,他正视着显然为这群人之首的骆东蔷,“依你们刚刚所说的,神泉会去找它的有缘人,那世界之大,水蓝如果和它无缘,我们又该到哪里去找?” 话语一歇,整间船舱突然布满琥珀色光,而乔丹京觉得胸口奇热无比,逼得他不得不脱掉上衣。 此时,众人讶异看到那块琥珀玉竟缓缓的离开乔丹胸口,以平行的线条直奔向水蓝。 凌裕飞看傻了眼,直觉的伸手就要拨开它,好在骆东蔷眼明手快的拉开他,“别乱来,它就是神泉之灵,而且是引领我们从南极来到这儿的,我现在可以确定它是为了水蓝而来的,或许正在成全你和水蓝的愿望呢。” 凌裕飞点点头,静静的看着水蓝缓缓的闭上双眸,整个人沉浸在琥珀光中—— ### 来来饭店的客房内,郑丕文疲惫的闭上眼睛,他目前是以台湾为中心点,以法术来往于周围的各个国家,寻查有何异象。 他会以台湾为中心,或许就是水蓝的关系,因为他能嗅出她的气息已经愈来愈弱了,或许再撑几日,她便香消玉殒了。 折翼的守护天使一旦苍老死去便会成为一堆白骨,他的恻隐之心要他在死后将她的那些白骨埋葬起来,因为这天地虽大,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来处与去处。 只是——他眉头突地一紧,水蓝的气味为何突然变得浓烈了?就像他在机场时感受到的气味相等。 不可能,她气息明明弱了,为何——他倏地起身,施展法术,直奔水蓝的位置所在。 ### 此时“贵族颓废号”的众人均将目光凝聚在水蓝的身上,因为经琥珀光在她身上流转近半个钟头后,她的头发变黑了,皱纹不见了,皮肤变得晶莹剔透,红艳艳的唇瓣下是洁白整齐的贝齿,身材变得婀娜多姿,成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美人儿。 凌裕飞开心得嘴都阖不拢,他抱起水蓝在原地转起来,嘴巴还喃喃念着,“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其他人也感染了他们的喜悦,全面带微笑。 但这个笑容在见到一身黑衣眨眼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郑丕文时,所有的笑容全僵在嘴角。 爱瑟儿一想到上一次所吃的苦头,她毫不犹豫的就脱去上衣,指着胸口的位置,“它不在我身上。” 见状,乔丹频频在心中念着,感谢上帝,谢谢阿拉,阿弥陀佛,因为若水蓝他们晚一会儿到,那神泉之灵就还在他的胸口呢。 这样一想,他更是放心指着自己赤裸的胸膛,“也不在我身上。” 其他人相视一眼,徐焕春、克里斯、杉山五郎也赶忙脱去上衣,然而,宋清凉却朝骆东蔷摇摇头,因为她早从男儿身恢复成女儿身,她实在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袒胸露乳的。 骆东蔷明白的点点头,看着一脸阴冷的郑丕文,“没想到我们还会碰面,只是神泉之灵在你出现前的五分钟就已在我们面前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次它去了哪里。” 郑丕文将目光移向水蓝,她上前一步,不过,凌裕飞马上将她拉回。 她摇摇头,再拍拍凌裕飞的手,“别这样,他的无奈及苦衷,我全知道,你让我和他谈谈吧。” 凌裕飞瞄了一脸阴森森的郑丕文再看着一脸坚决的她,终于点点头,“小心点。” 在众人的目光中,水蓝再次接近郑丕文,轻声的道:“我知道你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可是我很抱歉,我想替你留住,但它对你似乎也有许多的怨怼。” 郑丕文眉头一皱,“你们有了交谈?” 水蓝摇摇头,“应该不算,是我在听它说,它要我告诉你,它不会再停驻在在场的这些人身上了,要你别再找他们麻烦。现在,它将前去寻找最后一个有缘人,然后它便会了结你和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它说你也不需特别的去寻找它,因为一旦完成了该完成的事,它会主动来找你。”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会成为它的有缘人,是因为我是折翼天使,就这个特殊身分,它说你会有耐心的听完它想告诉你的话,另外还有一首诗要你谨记在心的,‘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成苍狗’。” 是杜甫的可叹诗!郑丕文漠然的看着水蓝诚挚的脸孔,神泉之灵会主动来会他? “在琥珀光中,我看到一双凄美绝丽的眼眸,而它在轻喃这些话语时也有着深浓的哀怨,可是我也听到了它的诚意,所以请你别再伤害任何人了,它会回头帮你的,我可以感觉得到,请你耐心的等待吧。”水蓝美丽的眸光闪着动人的光彩。 不过,郑丕文并没有将水蓝后半段话听进去,在听到那双凄美绝丽的眼眸时,他的脑海马上闪过一个女人绝尘妍丽的脸孔——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一来回看了众人一眼,它是要他不再动杀机而故将这些曾和泉之灵有关的人全集中在这里? 不,不对,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一个人,他冷笑一声,知道下一个有缘人是谁了。 没有一句话,他身形一旋在众人的面前消失了。 这一走,众人发出呼声,刚刚他们一仙一妖的对谈可让大家紧张急了,这下警报终于解除了。 宋清凉握住了骆东蔷的手,“他那个冷笑怎么让我全身毛骨悚然?” 骆东蔷俯身亲吻她一下,“别想太多,至少他放过大家了。” 而凌裕飞则开心的拥住水蓝,“那个神泉之灵有没有跟你说,再来的你永远都是这个样了?” 水蓝注视着他,摇摇头。 “没有?”他皱眉。 她顿时笑开了嘴,“它说我会一起和你慢慢变老的。” 凌裕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力的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再看向笑咪咪的注视着他们的众人,“我和水蓝分开了三个多月,有好多事要做,还有好多话要私下讲,你们这游轮看起来很豪华,不介意拨一间房间招待我们吧?待我们聊完后,再好好自我介绍做个朋友,如何?” 骆东蔷笑笑的指了指右方,“最后一间,我和清凉的房间就借给你们了。” 在众人的嘻笑声中,凌裕飞横抱起满脸通红的水蓝直朝房间奔去,而这天的星空是分外的璀璨,海风也特别的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