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成了首富(穿书)》
第 1 章
江初好再睁开眼,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怼在面前,只余一尺的距离。
鼻间是略带恶臭的鱼腥味,而这味道的承载体——李老三,正用他那布满褶皱的枯瘦的爪子,抓着她的手指,朝桌上摊着的白纸而去。
仔细一看,手指上还挂着一抹嫣红的朱砂。
意识还没回笼,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一声痛呼,那中年男子躺倒在地,捂着自己断了的胳膊一边哀嚎一边抽搐。
江初好体内血气翻滚,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来,耳边还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声,连那男子的咒骂都不再真切。
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逐渐清晰:
【初始化已完成,编号111宿主成功抵达目标世界。】
【友情提示:您所在的世界所属书中世界——】
机械声突然中断,初好不知怎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嗡鸣声消失,她抬手抹掉嘴边的鲜血,顺着衣袖低头看去,这才看清自己的装扮。
华丽繁复的衣裙,触感滑滑的,透着股金钱的味道。
腰间做工精美的配饰,挂了很多。
丁零当啷的,像是要给钟表铺搬家,啧。
江初好默默吐槽完,凝神看向地上的男人,又打量着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果真穿越了,看样子穿进了一本书。
地上那男人突然叫道:“江姑娘!您这是作甚!”
李老三挣扎坐起身,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刚刚明明给她喂了毒药!明明人已经断了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吗!
眼见着那手印就要按下,江家所有的田产地契都会归他家主子所有,只要她按了手印,官府那边主子自然能搞定,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
江初好扫了眼桌子上的白纸黑字,又抬眼看了看满脸怨毒愤恨的男子,心底冷笑,她反应过来了,自己穿进了几天前刚刚看完的古早狗血文——
《邪魅王爷:独宠绝色俏皮小娇妃》
原书讲的是奉朝七皇子和户部尚书女的狗血爱情故事,男女主在一次宴会上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虽然男主从头到尾只爱女主一人,但因为种种误会,分分合合,虐恋情深,后期还有带球跑、被抓回囚禁等狗血戏码。
该文的逻辑和剧情一路崩坏,主角还是那种“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如果不是被代码折磨得太痛苦,她也不会无聊到看这种小说。
此刻她应该是穿成了男主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京城首富之女。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作为原著小说里的女n号炮灰,刚出场没几百字便领了便当,且死状极其惨烈。
现在正好是原主下线的时间点。
“江姑娘!只要这手印按了,您的心愿立马便能达成!”
哦对,之前商量好的,他的“主子”能给陛下吹耳边风,下旨为原主和男主赐婚。
这漏洞百出的承诺大概只有空有脑壳的傻缺才会相信吧。
没想到原主一个炮灰还惦记着强取豪夺的戏码。
初好换了一副痛苦的模样,捂着头悲戚道:“这位大叔,实在抱歉,今日身体抱恙,我们改日再谈吧。”
说罢也不给李老三眼神,眼疾手快抓碎了那张转让财产的契书,虚弱地撑着桌子,脸色惨白。
李老三牙齿都快咬碎了,忍着疼刚要冲上来,却看到江初好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回去。
突然,门被破开,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剑闯了进来。
一阵风飘过,柳静眨眼就晃到了眼前,她剑指李老三,神色警惕,厉声道:“你是何人!把我家姑娘骗到这里有何企图!”
“那个——大家都是文明人,好好说……话?”
江初好作为和平时代的守法公民,哪里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她瞧见小姐姐的刀尖上还沾着血,本能地抖了抖身子。
李老三见事情败露,只得捂着胳膊灰溜溜地逃跑。
柳静想追,初好抬手拦住。
别走,留她一个人好怕怕。
两人视线交错,初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她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上还挂着红血丝。
“没事没事,这毒药提神醒脑,我现在感觉自己聪明了不少。”
“……”
她在原地坐了许久,也没等到脑海中那道机械声,丧气地揉了揉脸,长叹了口气。
四周寂静无声,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整个人无力又颓废。
这才来得及反应,出了大事情——
完蛋!!她穿书了!!
“姑娘?”
少女无精打采,“嗯。”
“我扶您回府吧?”
江初好点点头。
手臂被搀扶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无数零碎的片段一齐涌了上来,那些都是原主的记忆。怔怔地由着柳静牵引着,慢慢消化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式的信息量。
原主父母疼爱,奴仆忠诚,但她从不知感恩,个性霸道张扬,高傲蛮横。
总的来说——实在不招人喜欢。
二人互相搀扶着朝外走,到了大堂,初好才看清此时所处之地,是一间不算豪华的小茶馆,虽有些破旧,倒也整洁。
掌柜见人出来,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姑娘慢走。”
初好淡淡瞥了眼,“嗯。”
掌柜脸上堆着笑,手在腰侧擦了擦手汗,正准备伸手接赏钱,江初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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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
掌柜的手僵在原地,“……”
出了茶馆,柳静犹疑地看了看她,也有些想不明白,“您今日为何不打赏?”
“嗯?”初好迷茫地回视。
脸上的疑问太真诚,似乎觉得不打赏也并无不妥。
柳静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怪她疑惑,实在是原主瞧不上自己商人女的身份,总想把自己包装成高雅华贵的官家女子形象,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商贾的地位并不低。
因有个首富爹,许多人都上赶着巴结,毕竟原主是个散财童女,钱到她手里还没捂热就进了别人的口袋。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用自己掏钱。
不仅如此,她还格外喜欢打赏,高兴了就给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似的。
江初好也沉默了,脑海里涌现出了散财童女的辉煌战绩。
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她“嘶”了声,表情扭曲,一想到那些被无辜抛弃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肉疼得不行。
前世她那么拼命地打工赚钱交学费,那么辛苦且认真地活着,从来没抱怨过自己孤儿的身份,此刻竟生出了些嫉妒,老天还真是不公。
两人并肩朝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抓着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柳静警惕地护在身前。
江初好歪头看过去,不远处的巷角,李老三正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年轻公子弯腰行礼。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对他二人的关系产生猜测。
她胳膊肘怼了怼柳静的后背,“那人谁啊?”
柳静皱着眉,声音紧绷:“那人名唤韩深,是……”
突然噤声,闭上了嘴,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
不远处年轻男人抬眸正朝她们这边看,那人脸上虽是笑着,但目光凉凉,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江初好虽没感觉到太多的敌意,但那冷漠的眼神刺得她很不舒服。
她最恨别人挑衅,从小就是孤儿的她没少受欺负,后来她就去学了防身术。
什么空手道跆拳道都学过,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她们的马车停在旁边,初好压下心底的暴躁,大摇大摆走到马车前,拎起裙子,不怎么优雅地爬上了车。
韩深眉头微皱,抬眸认真地打量着。
江初好抬头就看到男子审视的目光,心中更加不爽,狠不得撸上袖子先干一架,她眉眼间满是不耐,语气很冲。
“瞅你爹啊?”居高临下瞪了一眼,撂下狠话就钻进了马车。
“……”
韩深无懈可击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忍着眼角的抽搐,艰难地进行表情管理。视线旁移,触到柳静警惕的目光,面上的笑容又挂了上去。
柳静冲他抱拳赔礼,绷着脸,语气冷硬:“韩公子见谅,我们姑娘身体不舒服,神智有些混乱,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窝在车内的江初好:“???”
是在说她脑子有问题吗?你才傻子!你全家都傻子!
直到马车远去,韩深才敛了嘴角的笑,冷森森的目光扫视着面前人。
*
舒适的马车内,柳静正顿足捶胸地忏悔着,叭叭叭说了半天。
初好却无心分神听她唠叨,无非就是些叮嘱,她满心想的都是穿书这件事。
烦躁得不行,习惯性地想抓头发。抬手一摸,掌心下是绸缎般顺滑的柔软触感,五指微屈抓了抓,蓬松厚实的发量让人心颤。
这可真是秃然的惊喜!
她前世是个码农专业的大学生,为了一个单子没日没夜熬了两天,最后成功猝死。
最悲催的是,搞定的那单还没给钱呢!!
刚刚光荣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现在又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心里苦。
初好艰难地消化了这个现实,又翻了翻记忆,大致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原身女配的人设是京城第一富商的独女,父母死后没多久,因对男主爱而不得就把钱财都捐给了反派,交易达成时,便被反派下药毒死,可谓是教科书版的“卸磨杀驴”。
自幼就穷得叮当响的江初好实在容忍不了原主这败家的行为。
父母尸骨未寒,整个商队全军覆没,对这些都毫不在乎,整日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还没心没肺地把财产都捐出去了?!
最傻缺的地方在于她到死都不知道这钱是给了哪个反派,家产刚给出去,人就挂了。
爹妈白养这么个女儿,不仅没心,还没脑子。
关于原身女配的故事到服毒那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无心皇位的男主和诸位皇子斗智斗勇,男主从头到尾都想给母妃报仇,一心想要搞死仇人,同时深陷权谋争斗无法抽身。女主也因为他受到了牵扯,吃了不少的苦。
两人折腾了两百万字,最后大结局,男主带着女主去了封地,圆满地he了。
初好眼睛亮了亮,是不是只要安分地做自己,离男主远远的,就万事大吉了?
正想着,系统悄无声息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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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双c,姐弟恋,女比男大一岁
1.
唐时语出身侯府,锦衣玉食爹娘疼爱,狗皮膏药烂桃花却多到数不过来。众人为当她夫婿挤破了头,她在别人口中变成了处处惹情债的花心大萝卜。
一朝风云变化家破人亡,她也惨死刀下,尸骨无存。
重回这一世,她决定远离男人,不再招惹。
2.
因缘际会收了个小跟班。
少年面带惶恐地拉住她的衣角,泫然欲泣,“阿语姐姐,我好怕,带我走好不好。”
心一软留他在身边,从此两人形影不离。
——
原以为身边跟着的是只小奶狗,直到看见将来杀死她的仇人跪伏在顾辞渊面前求饶。
少年笑笑,随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你猜,是你的血甜还是他的甜?”
仇人瑟瑟发抖。
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要不要尝一尝啊。”
3.
后来,顾辞渊终于原形毕露。
他双目赤红将她困在怀里,沾着血的手颤抖地想轻抚她脸颊,却又怕弄脏了她。
“听说你的追求者众多,那我呢。”
“别误会,那都是烂桃花,你喜欢送你。”
不就是几个男人,想要都给你,别伤了和气。
顾辞渊:“……”
第 2 章
【恭喜宿主,由于您生前在我司填过问卷,您很幸运地被选中,可在死后享受时空穿梭之旅。】
是了,都怪她手欠。
当时她刚完成兼职任务,准备休息,谁知屏幕上突然出现个网页:
【如果你继承了一笔遗产,你会怎么做?】
一时心血来潮,装了个x:
——谢邀,人在华国,刚下飞机,我会守好这些财产,投资创业,让钱生钱。
接着,她光荣猝死后,就到这里来了。
江初好默了默,脸色难看,“所以我确实死了?死得透透的?”
【是的,透透的。】
还真的过劳死了啊!唉。
“那原身也死了?”
【是的,也透透的。】
所以说这具身体算是正式由她接管了,她不得不顶着这样一个纸片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花了几分钟消化了这个现实,初好的心渐渐平静。
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孤儿,什么样糟糕的环境她都经历过,眼下还不错。
有田有房,父母双亡。
初好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好在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孑然一人、无牵无挂,即便骤然离世,也没什么遗憾。
——除了还没给钱的那笔外单兼职。
【根据您生前的诉求,我们为您设定的角色为首富之女,该角色生存难度s。】
【为了让您顺利地活到老,您的幸运值已达max。】
【正在为您定制任务清单,请稍后……】
一阵熟悉的纯音乐等候音渐渐响起。
初好:“…………”
下意识地想摘掉耳机,摸了个空,耳朵上空空如也。
手指掏了掏耳朵,音乐声突然中断。
初好很害怕它第一句话是:“您好,久等了女士。”
没有任何寒暄和开场白,系统直接公布了结果:
【任务一,一年内调查出江镇死亡真相。】
江镇……是她爹吗?
【任务二,保持“京城首富”称号至少一年。】
一年啊,就她,对于做生意什么的一窍不通,不败光家底就不错了。
【任务完成,奖励五百万两白银;若超时未完成,则会降低您的幸运值,直到降为零。】
【那么,预祝您生活愉快。】
滴……
脑海中又恢复了安静。
江初好欲哭无泪,她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文,哪能想到还有今日这一遭。
她趴在马车的窗口,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思路。
就是忘记问了,五百万两怎么支付啊……
柳静突然开口问道:“姑娘,那毒药……”
江初好耳朵动了动,忙坐起身。
来了来了,果然要崩人设了!
她从记忆中读取到柳静是父母留在原主身边的,聪慧忠诚,能文能武能管家,生意场上也是一把好手,是个心很细的人,必定能察觉到她的异常。
有一说一,她和原主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露馅是迟早的事,不如摊开讲明白。
放下轿帘,正襟危坐,盯着柳静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被那贼人灌了毒药,本已一命呜呼,然上苍眷顾,爹娘的在天之灵庇护我,这才让我化险为夷。”
柳静一楞,随即眼底冒出惊喜,“是老爷和夫人!”
初好用力地点头,幅度太大,发上的珠钗都有些晃动,抬手扶了扶,一本正经地胡诌:
“我在黄泉见到了他们,爹娘哭得伤心,说对我很失望,骂我不仅毁了家产,还丢了命。他们用魂魄与阎王做了交易,让我重返人间,他们的灵魂保佑着我,所以我才会逢凶化吉。”
这个时期的人们最迷信,她只需把一切都推到神怪的身上,往后她身上再发生任何改变都能解释得通。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往后绝不会再混账下去!”
开玩笑,以原主的那副德行,家里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不够败的。
柳静听罢果然松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还没见识到江府到底多有钱,但既然是首富,初好心里大概也有了谱。
这么多钱,该怎么用呢……
不知道原主有几个可信任的心腹,若是只有柳静一人,她还要先培植几个可信任的人。
至于田产和铺子,得等她去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会认真地将日子继续过下去,万幸的是开局拥有全京城最多的财富,路要好走许多,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小静静,刚刚那个男子到底是何人。”
那一声‘小静静’让柳静默了默,自动忽略了主子突如其来的抽风,答道:“此人名唤韩深,虽无官职在身,但京城的许多商贾官宦都要敬他三分,只因他是小王爷的心腹。”
“小王爷?”
初好皱眉,是她看文太不仔细了?怎么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大概是个比路人还路人的配角吧。
“小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封号睿王,从小最为受宠。”柳静顿了顿,补了一句,“他也是当今陛下所剩无几的兄弟。”
“还有就是,小王爷不仅身份尊贵,且母家十分显赫,很富有。”
初好一听这话就来了危机感,手指不自觉抓了抓衣裙,眉头紧拧着,“他比我还有钱?”
柳静:“……那应该没有。”
初好松了口气,“哦,那便好,你继续。”
柳静声音晦涩,低声道:“传闻小王爷脾气古怪,喜怒无常。韩深武功高强,被他盯上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他刚刚和那贼子站在一处,必定是同伙!”
初好却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嘟囔:“难不成真是看上了江家的家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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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江家不仅是个香饽饽,还是块烫手的山芋。
不管是谁在暗中要害江家,她都必须要把这人找出来。
现如今也毫无别的出路,前一世已经画上了句号,命运安排她来这里,那么就会全力以赴,像曾经努力生活的那些日子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处理完事情,韩深便回了王府。
他站在内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房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得了准许,推门进去,锦衣男子正背对着门的方向,认真欣赏着墙壁上的画作。
屋内光线明亮,书案上一尊莲花香炉吐着袅袅烟雾,锦衣男子的背影融在淡淡烟云里,颇有些神秘感。
“如何?”
“回王爷,江家姑娘安然无恙,人已在回府的路上。”
男子蓦地回头,俊美异常的脸上难掩诧异。
韩深将前后发生的事一一说完,久没听到回音,稍一抬头,就瞧见王爷正饶有兴味地勾着嘴角,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佩挂的美玉。
顿了顿,又补充道:“江姑娘离开前与我说过一句话。”
他扯了扯嘴角,不情愿地硬着头皮把那句重复了一遍。
男人一下笑了出来,嗓音慵懒带着笑意:“她倒是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韩深没吭声,也默认了这个评价。
案桌后面,男子修长漂亮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光洁的美玉,那玉伴随他许多年,因被反复地摸过无数次,早已泛着温润的光。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深了深,嘴角的微笑也淡了下去,唇渐渐抿紧,声音有些哑:
“没受伤?”
“是。”
他盯着玉佩,不知在思索什么。
韩深抬头看着主子的侧脸,头一次半分他的心思都摸不准,犹豫片刻,“王爷,那李老三的死……”
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睛,懒懒地靠在榻边,眼皮都没掀,淡淡道:“推给江家。”
韩深拱手答“是”,随后退了出去。
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贺阑再度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玉。
*
马车很快停在江府门口。
车刚停稳,初好也没等柳静搀扶,直接撩开轿帘探身出去。
车夫似乎没预料到她这么快出来,吓得从马车边上滚了下去。
初好皱着眉,“你怎么了?”
车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道:“姑娘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原主平日对待下人十分苛责,有一点伺候不到位便动辄打骂。
初好没理会,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磕头赔罪,拎着裙子跳下了马车,快步就往府门走。
下了车才瞧见面前的江府究竟有多气派,真不愧是京城首富的宅院,比她在电视里看到的显赫一时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府宅还要大。
迈步朝大门走着,边走边咋舌感慨道:“真是罪恶的资本家啊……”
话音未落,变故在此时突然发生!
“姑娘!!”柳静一声嘶哑的尖叫声响起。
咻咻!
利箭划破长空,淬了毒药的箭头直直地朝江初好射去!
嗖嗖两支长箭从她耳边略过,擦着垂在鬓边的头发,掀起一阵短促的风,碎发随着风晃了晃。
她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木楞楞地一动不动,直到柳静跑到她身边,才勉强回了神,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妈呀……”
嘤,还是社会主义好,她想回家!
柳静紧张地打量着,“姑娘,您没事吧?”
初好回头看了眼牢牢钉在墙上的箭矢,箭头嵌进了墙壁几寸,可见力道之大,这要是扎在她身体里……
惊吓过后,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府门前的空地,咬着牙,“是哪个龟儿子暗算我!”
似是故意挑衅一般,她话音刚落,又是嗖嗖两声,远处刺来两支箭。
柳静挥剑格挡,箭头被利落地斩断,她护在江初好的身前,却无法顾及身侧的暗箭。
车夫畏畏缩缩靠着马车,缩着头瞧着这边的情况。
意外猝不及防,他的瞳孔瞬间收缩,眼见着姑娘身后一只冷箭逼近她的后背,那箭却突然失了准头,在中途改了轨迹,像是被干扰了一般。
藏在暗处的杀手:……
同伴小声怒斥:“废物!”
被骂的杀手很委屈,他明明瞄得很准啊,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弓箭。
骂人者亲自拉弓,比刚刚那人拉的更满,射箭的动作更加利落果决,箭甫一离弦,他便得意笑道:
“这下必死无疑。”
咚。
箭又在中途偏了角度,掉在了地上。
“…………”
真是见了鬼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初好身后的箭像不要钱一般接二连三地往这边扔,所有的箭全都准确地绕过了目标江初好,和地面来了亲密接触。
杀手脸色发青,他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挽起袖子,抓着箭冲了出去,想直接把箭扎进江初好的身体里!
刚一靠近,被柳静一剑毙命。
倒地时还紧紧握着箭矢。
初好无语地看着地上的死尸,他脸上还挂着不甘的愤恨。
抬头望着天,长叹一声,现在终于明白了【幸运值max】是什么意思。
看看把人家杀手都逼成什么样了,明明是个远程的弓箭手,还要来干战士的活。
“姑娘!这帮人欺人太甚了!”
柳静红着眼,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初好刚想安慰她,略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美美的衣裙边上多了两个洞洞。
“!!!”
居然他娘的把这么名贵的衣服扎破了!
头可断,血可流,身上的钱财不能丢!
初好缓了口气,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箭,对着远处冷冷说道:“看这一地的贱,是把我当草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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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她接连冷笑着嘲讽:“呵,只敢藏在阴沟暗处的臭虫,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话我撂这,有本事你就都使出来,皱一皱眉我跟你姓!”
“派了这么蠢的东西来暗杀我,你们主子是项上人头和拉屎那玩意儿装反了吧?”
“他脑子里装的东西一定很受农户的欢迎,毕竟施肥都靠它。不,不对,首先得有脑子才对,我用词不当,不该说他没有的东西,应该说你们主子肩膀上面架着的那个玩意儿纯粹长身高用的。”
“就会在人背后放冷箭,这偷偷摸摸的模样像极了令堂背着夫君和隔壁老王苟且的样子。”
江初好说累了,火气稍微降了些,四周一片寂静,看样子敌人都撤了。
“姑娘,我们先回府吧。”
江初好吐出积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余光瞥到地上的死尸,恐惧后知后觉地蔓上心头,她心突突跳着,眼前一阵发昏,一时间有些腿软,挪不动道。
颤抖着抬起手,虚弱道:“静静,扶我进去。”
柳静扶着她一路走到卧房,刚一落座,小丫鬟端上来一杯热茶。
“姑娘,喝口茶压压惊。”
柳静接过小丫鬟的茶盏,关上了门。
初好苍白着脸,捏起茶杯递到了嘴边,手顿住,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衣裳,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对着柳静道:“拿一套新衣服过来。”
柳静连忙去衣橱里挑了一件衣裙帮她换上,又想帮她把配饰重新挂好。
江初好嫌恶地皱着眉,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拿走拿走!太累赘!往后我什么都不用。”
柳静对她的改变已经习以为常,拿着那件破损的衣服准备离开。
初好又惊诧道:“别动!你要拿去哪?”
柳静一头雾水,“扔了啊……”
“扔了?!”初好一下叫了出来,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啊,衣服只是破了两个洞,说扔就扔。
“这……姑娘何意?”
“你去拿给绣娘,让她缝补好,这衣服还能穿呢!”初好痛心地拍着桌子,“你记好了,从今儿起,这种奢侈浪费的事情统统禁止!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该省的地方一定要省!”
柳静怔住,她没想到小主子突然就长大了,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撑起江家的家业,柳静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眼里迸发着希望与敬佩的光芒。
初好被柳静眼里的期待之光闪得睁不开眼,她有种错觉,自己下一刻该用血肉之躯去堵敌人的枪眼。
柳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慨,人就被江初好推出了门。
“赶快去做事!”
初好又坐回到桌前,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水。
她在脑子里过了遍今天的遭遇,做了简易的计划。
得先摸清江家的家产到底有多少,还要找出今天暗害她的幕后真凶。
小王爷……
江初好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还有原文的男女主,或许接近他们可以找到暗害江家父母的真凶。
想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愁绪。
原本还打算着远离纷争,快乐地过小日子,可惜事与愿违啊。
凭直觉猜测,背后之人应是有着不简单的身份,冲着钱而来,那钱能干什么?
招兵买马,笼络人心。
钱是万能的。
其实她也可以不完成任务,大不了就是幸运值被扣光,成了倒霉蛋,但是……一百万两!
嘿嘿,原谅她没见过世面,这任务她接了!
幸好有幸运buff加成在身,永远射不中的箭就说明了一切,她不会死。
想到这,初好嘴角又挂上了满足的微笑,低头又喝了口茶,砸吧嘴,细细品了品,柳眉轻蹙,“这茶怎么口感这么酸涩,难不成是什么名贵品种,是我太土老帽了?”
皱着眉又尝了一口,呸呸呸,难喝。
果然是小姐的命丫鬟的身子,贫穷的她没法体会有钱的乐趣。
放下茶杯,准备去府上转转。
刚一起身,身体又晃了晃,鼻中涌出一股热流,初好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抹,指尖鲜红一片。
嘀嗒,嘀嗒,鲜血染脏了新换的月白衣。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江初好内心十分平静。
眼前的景象又变得模糊,扑通一声人又栽倒在地。
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打315热线。
*
离江府不远的某宅院内,一锦衣公子垂眸坐在书房的案桌前。
案台前跪伏着两个黑衣人,差事办砸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在这寂静压抑的氛围里,两人的脊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年轻公子冷笑了一声,还未开口训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迹溅到了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嘴角勾起一个瘆人的笑,冷森着声音:“滚。”
两名杀手像是听到了天籁,忙不迭爬了起来,也不知怎得,其中一人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地栽向案桌,准确地将砚台掀翻,漆黑的墨汁不偏不倚,悉数泼在了男子的身上。
“…………”
男子面沉似水,眼中凝聚着风暴,他看了看自己被染脏的新衣,原本青色的衣料此刻变得又红又黑。
脏了,弄脏了。
男子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心中被压抑的暴虐因子叫嚣着,他青筋直冒,双目赤红,攥紧了双拳。骤然起身,几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抄起一旁的剑,利落地将那黑衣人刺死。
刀剑拔出,鲜血四溅,又染脏了他的靴子。
哐啷一声,剑被掷到地上,沉着脸拂袖离去。
*
【检测到您遭受重大创伤,正在为您治疗,滴……】
【生命值已恢复,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初好睁开了眼,忍着腹痛艰难起身。
咬牙切齿道:“……愉快你大爷。”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幸运值max,不会死吗?
初好垂眸看着,胸前的斑斑血迹告诉她刚刚的一切确实发生了,眉头紧紧皱起,喃喃道:“是出bug了?要不我再喝一口试试?”
躲在角落装死的系统:“……”
医疗兵也很累的,好吗?请不要增加我们的工作量,谢谢!
【幸运值只能规避外来投掷物,降低目标命中率;若遭遇有计划实施的伤害或者有施力物体接触凶器的情况,系统则不能干扰,只能医疗。】
初好反复琢磨着,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拿着刀剑捅我,或者给我喂毒药,我还是会死,如果是从天而降的花盆或者泼过来的屎汤,你可以帮我避开?”
【是的。】
系统默默感慨,不愧是帝国理工的高材生,理解能力满分,不过屎汤是什么鬼,宿主你经历过什么?请说出你的故事。
初好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隐忍着怒火。
痛苦还是要受,只不过拥有了小强一样的生命力。
前世即便穷苦,但她的生命从未受到过威胁,毕竟是和平年代,杀人犯法。如今她拥有了世人眼红的财富,自此后,麻烦便会源源不断地问候她。
回想这一天‘江初好’的遭遇,毒药、暗箭、毒酒,真是怕她死得不彻底啊,为了送她归西做足了准备。
初好冷笑一声,那张美艳惊人的脸上竟生出了几分凌厉。
这府上不干净,她必须重新清洗一番。
咚咚两声敲门声,初好站起身,坐回到榻上,“进。”
柳静进了屋,看到主子新换的衣裙上又染了血迹,瞳孔皱缩。
初好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太严肃,柳静也随着紧张起来。
低着声音,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一说明,柳静顿时变了脸色。
“烦请你将江家所有的产业列个清单给我,账目那东西我看不懂,若是可以,写个简易的单子给我,我要了解江家目前的情况。”
“还有,此事不要声张,盯紧送茶的侍女,看她近来有何异动。”
柳静没想过江初好能把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见她振作,一直揪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退出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之前送茶的小丫鬟正锁在角落里探头探脑,柳静自幼习武,眼力自然很好,她目不斜视地朝着反方向而去,假装没看到那丫鬟的鬼祟。
不一会功夫,柳静便将账目与府上的大管家一同带到了前厅。
出乎江初好的预料,大管家竟是个年轻人,她还以为会像电视里那般,至少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
此人名唤江垣,是老管家的独子,从小跟随着父亲一同学习管家。老管家在不久前遭遇变故离世,江垣便顶上了管家的这个位置。
男子约莫二十六七,相貌不算出众,但十分耐看,且气质清雅,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看上去全然不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倒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
江垣细细说了江府目前的情况,初好心中的忧虑更浓上一层。
距商队出意外已过了将近半年,这半年时间江家的生意全靠江垣和柳静撑着,拜原主一系列的骚操作所赐,再这么折腾下去,不出一年江家就要彻底完蛋了。
初好冷静了片刻,她看着手中茶盏上的花纹,淡淡道:“有人生了异心。”
咔哒一声,茶盏被放回了桌上,里面的茶水漾起了波纹,屋里再无别的声响,柳静却在这一片死寂中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怒气,她甚至觉得此时的江初好有些陌生。
江垣面不改色,垂首站在案桌前。
初好垂眸看着眼前摊着的白纸,又笑了笑,“江家还真是有钱,试问这么多家底,谁能不动心?是吧,江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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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江垣却直视着她审视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言道:
“若我动心,此刻坐在这里的便会是我。”
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狂妄。
柳静眼角跳了跳,她斜着眼瞪着他。
初好闻言却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既如此,那你可有怀疑的名单?”
江垣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初好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看了看纸,又看了看江垣。
“既然已有名单,那便放手去整治吧。”
江垣怔住,面上浮起一丝疑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让我全权处理?”
从前他手中的权力虽大,但也不能越过主人,毕竟当家之人最忌讳手下的人分权,可江初好此番话似是想让他作主处理。
初好坐下,克制着想要翘二郎腿的冲动,道:“正是,你们都清楚,我什么都不懂,情况也不尽知晓,我既然信任你们二人,交给你们处理最为稳妥。”
思考过许久,江家之所以能撑到现在还没败,主要的功劳就是这二人的。
从她刚刚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先前已有不少势力打着江家的主意,或拉拢、或暗害,她若一味躲避、一味龟缩不前,情况只会更糟糕,唯有主动出击。
京城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他们手中的权力不足,做事难免碍手碍脚。
她此刻黔驴技穷,在谁也不认识不了解的情况下,倒不如放手一搏,赌上这二人的衷心,赌江家一个柳暗花明的机会。
倘若连这二位都出问题,那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毕竟她一个人真的搞定不了这么大的家业。
江垣低下了头,半张脸隐在阴暗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无人注意到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半晌,他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双手抱拳,弯腰恭敬地揖手。
“江垣领命。”
三人开完了小会,初好去洗漱沐浴,毕竟刚刚吐过两次血,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浓,多闻几口都想干呕。
整个人泡在奢华的浴桶里,咋舌感慨,有钱人的生活穷人无法想象。
水温正好,浴桶里被柳静加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听说是滋润皮肤的,她甚至能感受到水流正温柔地冲刷她的毛孔,就像一只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她垂眸看着身上细嫩的肌肤,叹了口气,真是年轻的肉、体啊……
原主此时才十七,她穿过来的时候是二十岁,占了三岁的便宜。
看看这手,看看这胸,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曾经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皮肤可没有这么好。
原主这双手长得很好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初好想起自己以前,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的手原先也是这样的。
十指纤细修长,嫩白细滑,指节匀称,秀气又柔软。十个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粉白圆润,可爱极了。
沐浴完毕,坐在镜前,不由得一愣。
脸居然还是前世的样子。
原身不仅名字与她一模一样,就连容貌也毫无二致。
简单地梳妆后,换好衣服,叫上柳静出了门。
江家早年做丝绸和茶叶生意起家,后来渐渐做大,产业涉及各个领域,初好和柳静此刻站在钱庄门口,这是江家名下的钱庄,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大钱庄。
据江垣判断,钱庄的掌柜很可靠,此人也是江父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为人精明,但人品极好。
江初好用人不疑,既决定相信江垣,便会相信他所作的判断。她刚刚接下家业,需到各店铺露个面,更需要得到认可与帮助。
江家的永康钱庄开在城南,距离江府大约只有一炷香的马车程,下了马车,初好看着面前气派的古建筑又叹了口气。
前脚进了钱庄,后脚掌柜就迎了出来。
“姑娘安好。”
“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想必你心里有数,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初好抬手一挥,开门见山道。
掌柜面露迟疑,支支吾吾地半晌也没答话。
初好观他神色,心道这真有趣得很,江垣保他无异心,此人却有推托之意。
“何掌柜有何顾虑当可直言。”
掌柜见她无不悦的神色,松了口气,抱歉道:“实在不凑巧,今日小王爷那边有笔单子,稍待片刻他便会亲自上门来谈,今日恐怕不能……”
“小王爷?”
初好勾唇笑了,真是不仅念叨,正惦记着他呢,人说话间就送上门来。
掌柜的话被打断,愣了片刻,恭敬答“是”。
少女手背在身后,做沉思状。突然笑了下,问道:“何掌柜不介意我旁听吧?”
何掌柜看了她一眼,少女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还眨了眨眼。
又连忙挪走视线,摇了摇头。
如今江初好是钱庄的庄主,她做什么决定别人都无权干涉。
说话间,下人通传,说小王爷人到了,已被请到了中厅。
初好冲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背着手跟在他后面。
钱庄专有一间屋子,用来接待贵客。初好一行人进来时,贺阑正随意地坐在檀木靠椅,手捏着茶杯品茶。
门口的脚步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他抬头望去,迎面就对上了少女惊诧的眼神。
他打量了她一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放下了茶杯。
何掌柜面上堆着和善的笑,迎了上去,“小王爷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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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阑淡淡点了点头,并无开口的意思,他目光后移,视线又落在不远处少女的身上。
江初好今日身着月白金丝凤尾云锦裙,头梳飞仙髻,腰间未挂任何装饰之物,通身有种轻盈灵动的气韵。
少女玉颊樱唇,脂粉淡扫,本是极美的样貌,只是她此刻神色怔忡,正痴痴地看着贺阑的脸,桃花眼大大地瞪着他,看上去十分惊讶的样子。
有点蠢蠢的。
四目相对,无人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贺、贺……”学长……
柳静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万不可直呼王爷名讳啊!姑娘这是怎么了!
初好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在这见到他?!
眼前的男子一身玄青色长袍,玉带束在腰间,即便是坐在那里,也能看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男子正眼神淡漠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些探究与好奇。
这人和她的直系学长长得一模一样!
小王爷是叫什么的来着,这里的皇族……好像也是姓贺吧?她怎么没提前问一问!
一样的脸……
难道也是穿来的?他乡遇故知?
一屋子的人都神色各异地看着江初好,柳静更是摇着她的手臂,提醒她清醒一些,不要失了分寸。
初好神情复杂,勉强挤出一个笑,只是那笑容扭曲,竟比哭还难看。
不如对个暗号吧。
——“今天你秃了没?”
※※※※※※※※※※※※※※※※※※※※
贺阑:…………
初好抠了抠头皮:打个招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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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气氛一时太尴尬,何掌柜只得干笑两声,替初好解围道:“小王爷,这是我们的新庄主,您二位还没见过吧?”
江初好腿有些发软,前世学长算是她半个老师,因为她学业成绩优秀,早早就进了实验团队,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贺学长是她所在项目的组长。
除了面对师长的天然恐惧,还有个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是贺学长的颜粉。
贺阑瞧着那边神色怪异的少女,慢悠悠地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比她高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垂眸看她,眸色幽深,让人无法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眸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压迫感太强,初好差点跪下。
嘤!贺学长的古装cos,好好康!
“所言何意?”
嘤!低音炮!好好听!
贺阑没得到回答也不甚在意,他直视她的眼睛,眼神不带什么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初好的心无节奏地狂跳着,然而下一刻,一盆冷水迎面泼到了她的头上。
贺阑淡淡开口,嗓音也没什么情绪的起伏,轻声道:“江家已经沦落到让一个小姑娘当家主的地步了吗。”
初好:“???”
大哥,宁是在搞性别歧视??
好感度瞬间清零。
她眼中的谴责太明显,男人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又敛了笑,看着她的眼睛,坦言道:“别误会,本王并非对女子有意见。”
说完转身回了座位,低头饮茶。
何掌柜一听这话,冷汗唰地一下出来了,不是对女子有意见,那就是对姑娘有意见……还未来得及打圆场,就听到一声冷笑。
“小王爷此话便是对我有意见了?您恐怕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我家的地盘,即便您是皇亲贵戚,我也是不怕的。”
少女沉着脸,眼里的温度退了下去,没了慌张和悸动,字字带着刀子,“我江家开门做生意,也讲究一句和气生财,您要是非要给彼此找不痛快,小女子也无话可说。”
她背着手走到男子面前,目光瞥见他手里空了的茶杯,抬手就从男人手里接下杯子,抄起茶壶,给他又倒了一杯,双手端着茶杯,递到了他面前。
“您请。”
姿势十分恭敬,如果不看她冷森森的表情,都要以为她是真的尊敬这位小王爷。
贺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神色微变,他怔怔出着神,许久都没有接。
气氛凝滞,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韩深皱了皱眉,轻轻咳了声。
男人回神,神色淡然地伸手接下了敬茶。
笼罩在二人周围的低气压骤然散去,屋内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何掌柜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小主子若是第一日就得罪了王爷,今后的日子怕是有的熬。
贺阑微微抿了口茶水,抬眸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喝了,你还有何要说的?
初好的嘴角挽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阳光灿烂,就像四月绽放的牡丹花一样夺目,她的玉指点了点桌上的茶杯,美目流盼,语气天真:“您今日喝下了这杯茶,谁也不知晓明日会发生何事。”
韩深脸色大变,作势要拔剑,“你下毒?!”
初好歪着头看着贺阑,无辜地摊手,“没有哦~”
她半弯着腰,脸凑到男人的跟前,距离太近,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初好认真地盯着男子出色的面容,一寸一寸地看着。
他不是他,不是她曾经仰慕的那个人。
既然孤身离开了那个世界,过往的事还是都忘了吧。
初好现在看着这张脸,心里生不出半分好感,前世她喜欢的这张脸的主人可不是这样,贺学长从不会瞧不起人,他总是温柔的,体贴的,才不是面前这个矜贵高傲的公子。
一样的脸,却有不一样的芯子。
初好在盯着贺阑的同时,贺阑也在看她。
许久,她忍着心底的失落,笑嘻嘻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您今日看不上我,但或许明日我便会名动京城。再比如,今日我未曾下毒药,谁说的准明日后日,您的茶里是否干净?”
呵,垃圾男人看不上她,改日就让你跪下叫爸爸!
“大胆!”
韩深听她口出狂言,周身冷气四溢,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手掌死死按着剑柄,只要贺阑皱一皱眉,他就会拔剑相向。
柳静也握着剑,时刻准备着防御。
初好收了笑容,直起了身子,后退半步,不甘地抿紧唇,眼神倔强。
萦绕在鼻尖的那抹淡淡的香气消失,贺阑周身松弛了下来,他的视线下移,又触到少女的纤纤玉指,眸色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慢慢地摩挲。
见她神色不悦,男子喉结轻滚,垂下眸子,低声道:“抱歉,本王并无恶意。女子撑起偌大家业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如你这般年纪。”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进少女清澈水润的雾眸,“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他的道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韩深,韩深震惊地瞪大了眼,手里的剑差点扔到地上。
只有初好一人没察觉,她骨子里是现代人,那里没有贵贱之分,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里的等级制度。
她眉间的怒气消散了些,懂得道歉还不算无药可救。
缓了脸色,也冲他鞠了一躬,“抱歉,刚刚吓到您了。”
贺阑:………
他胆子那么小吗?
初好脸色有些不自在,适才怒气上头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凑到人家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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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尊贵的身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弱弱地开口:“我、我没想过给您下毒,就是随便举个例子,这不是正巧我出门前又喝了次毒药,神志不清嘛,态度不太好,对不……”
男人打断:“毒药?”
贺阑脸色沉了下去,眯着眸子,语气危险。
今日第三次了。
是谁在暗中窥探,是谁要害她,为了江家这点家业,已然对那个位置按捺不住心思了么。
“咳,小王爷,我还有事,您跟何掌柜谈吧!告辞!”
脚底抹油,赶快溜!
出了钱庄的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就是腿有点软。
柳静替她捏了把冷汗,庆幸道:“还好小王爷大人大量不计较,您刚刚太冒失了!他是皇亲贵戚,是王爷!若他真给您扣一个顶撞的罪名,您让我们怎么办啊!江家就您一个主心骨了,莫要一时冲动丢了小命啊……”
初好呆滞着听着她的唠叨,身体突然偏倒,重量都压在柳静身上。
“姑娘!您怎么了?”
“静啊,你说,我是不是在老虎脑袋上拔胡子了……”
“……您清楚便好。”
“搀着我,腿有点软。”
柳静看她这副怂样,简直被气笑了,“您还知道害怕?那刚刚还说那些话是为何?真的要吓坏奴婢了!”
初好抬头看着蓝天白云,无比怀念以前的世界。
语气突然低落,喃喃道:“他顶着那张脸看不起我,我生气我委屈。可我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我的家啊,他也不是他……”
柳静一头雾水,“小王爷不是说他没看不起您吗?”
初好任由柳静搀扶着上了马车,头靠在一边,默默消化着负能量,过了许久才低声回:“毕竟不是一路人,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他人品如何、如何看待我,都不重要,我该守好本分的。”
回了府,初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研究江垣送过来的账目说明。
她看不懂账目,江垣便帮她把信息归整,归纳总结成几句话,顺带把江氏名下的产业也列了个单子给她。
补完所有的信息以后,初好只有一个念头:不如算了,这辈子天天混吃等死好像也花不完的样子。
“姑娘。”
柳静在门外敲了敲门,听着声音有些严肃。
初好打开门,门外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是之前送茶的小丫鬟,柳静的剑架正在小丫鬟的脖子上。
“姑娘,如何处置?”
江初好神色淡淡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交给江垣,别伤人。”
没出一炷香的时间,江垣就带来了审讯结果。
这个小丫鬟来到江家已有五年了,想必那时便是安排好了的。
“那丫鬟嘴很严,一再重复不知晓自己主人的身份,还没问几句话她便吞了毒药自尽了。”
“竟没想到我们府中居然还藏了死士!”柳静皱着眉道。
“你继续说。”
江垣面色凝重,他先是转身走到门边,隔着门板侧耳倾听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谨慎道:“我猜测她可能和宫里的人有牵扯,她头上的发簪看似不起眼,但看那款式与簪头的雕刻,应是出于宫中。”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江垣神色严肃,只等着主子开口。
初好沉默良久,最终哀怨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抄起一旁的书盖在头上,鸵鸟埋沙。
过了会,拖长了声音低声嚎叫:“啊……”
生存难度s诚不欺我!
她一个工科直女,搞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权谋宫斗啊!
没甚精神地恹恹道:“江垣?”
“在。”
“你也姓江,不如我传位给你,你每月给我点钱就行,你看看咱江家,家大业大,真的不动心吗?我这个位置坐着很舒服的!”
江垣抱拳拱手,步步后退,“姑娘许是困了,小的先退下了,您好好歇息。”
咚,门被拍上,江垣落荒而逃。
初好生无可恋地用额头抵着案几,闷声道:“我想静静……”
看到主子满身疲惫,同样打算退出去,已经走到门边的柳静:???
柳静:我飘了,竟然习惯了主子叫我的名字。
※※※※※※※※※※※※※※※※※※※※
初好撸袖子:别看我现在弱,早晚有一天,爬到你上面!看你到时候说什么!哼!
王爷:我可能说不出话。
第 6 章
初好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天,终于捋清了江家所有的产业。
柳静和江垣敲门进来时,初好正咸鱼瘫在软榻上,发丝凌乱。
江垣轻咳了声,背过了身,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柳静余光瞥到他通红的耳朵,心底发笑。
初好懒洋洋地坐起身,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两人,“情况我都已知晓,你们二人还如往常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实在的,她真的没什么商业头脑,虽然顶着个继承人的身份,但若是一通乱指挥,这家业兴许败得更快。
“是。”
初好姿态懒散地靠着软榻上的案桌,手指捏起一片桂花糕,“你们详细跟我讲讲小王爷的事,一定要详细到他的吃喝拉撒睡,不要遗漏些什么。”
江垣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客观道:“小王爷此人很是低调,虽容姿出色、气质非凡,从小就被先帝称赞聪慧,但当年夺位之乱时,唯有这位睿王爷,始终置身事外。”
初好咽下糕点,若有所思,“明哲保身?”
“应该是。”
“依你看,他有无可能是幕后人?”
“这……”江垣犹豫了。
毕竟是皇室之人,心上都开了无数个眼,谁也不能断言他究竟是不是藏有歹心。
初好眼中有明显的失落,她私心不愿意相信江家遭遇的事与他有关,但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她还是能分得开的。
即便小王爷长了一张“初恋脸”,但若真的要敌对,她也不会心软。
“还有就是……传言小王爷有龙阳之癖,不喜女子。”
初好:???
——
午后,睿王府。
贺阑衣冠整齐端坐在案几前,桌上的书册码得整整齐齐,毛笔从大到小依次挂在笔架上,就连香炉也摆得极正。
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的读本,眼神却没有落在上面。
韩深垂首站在案台前,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韩深。”
韩深被打断,语气一顿,“是,王爷。”
贺阑垂着眼,手里把玩着玉佩,又没了下文。
“王爷?”
男子好看的眉轻轻蹙着,嗓音中带着疑惑:“本王的头发很少吗?”
韩深:…………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眼王爷的头顶,乌黑的头发绾在发冠中,如实道:“不少。”
“嗯,那她为何那样说?”
韩深扯了扯嘴角,他怎么知道,那位江姑娘自从打小茶馆里出来,人就变了个样子,他刚张了张嘴,就被贺阑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罢了,你又晓得什么,下去吧。”
贺阑想起那双玉葱白嫩的手指,突然生出些烦躁,手中的书往案几上一扔,“等等,回来,继续说。”
韩深面色无改地走回原处,继续刚刚的话题。
“王爷,恕属下多嘴一问,您派人查江家的事,是出于大局还是私心?”
睿王府一直都独立于朝堂以外,独善其身。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从不依附任何一派,也因手中掌握大量的秘密情报,能够不受制于人。
这是贺阑的生存之道,可他现在却要插手与他们毫无关联的江家的事,韩深想不明白。
“自然是出于大局。”
桌上的茶已放凉,贺阑的目光停在那上面。
韩深觉得主子在敷衍他,于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道:“江家的事很可能和那几位中的一个有牵扯,您……还是避着些吧。”
宫中的几位皇子这些年争斗不休,贺阑冷眼旁观,从不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亲近。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且因他母家实力雄厚,即便母妃早早过世,虞家也是他的后盾。
背靠雄厚的家族,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脉,处在权利和争斗的漩涡中心,贺阑苦心经营了十年,才有今日的局面。
谁也不讨好,谁也不投靠,也无人敢来招惹。
他自始至终旁观着,这是当今陛下乐见的,可却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所希望的。
他们从他这里讨不到好处,便把目光放在了如今孤苦无依的江初好身上。
在这京城中生活,最忌讳多管闲事,滥发善心,对方是蛇是狼谁又说得清。
贺阑眼眸低垂着,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提醒自己:“看见她本王就想起了自己以前,更何况她还……若她出了事,本王大概会觉得很可惜。”
韩深心惊不已,猛地抬头。他在王爷身边待了快十年,从未见过他对谁特别过,不管是任由旁人接近他,亦或是他想要对谁好,都是很危险的事。
男人抬眸,对上韩深担忧的目光,淡淡笑着,“你在担心什么。”
“王爷,您别忘了,您的身体……”
“本王都知晓,你且放宽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男人打断道。
——
“这么说,他如今二十,竟从未和女人睡过?!”
江垣轻咳了声,“传言确实如此。”
江初好直砸吧嘴,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男子都成婚早,二十岁正常情况下都该有孩子了。
小王爷这个年纪竟连女人都没碰过,其中的缘由引人深思……
不过看样子这等秘辛似乎不少人都知道,还传言?皇族的八卦也能随意传吗?
初好围着江垣转了两圈,上下打量,意味不明道:“你了解的还挺多?”
莫不是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提到小王爷,言语间都能感受到江垣的敬佩,此刻看来,不止是迷弟这么简单?
江垣脸色尴尬,“姑娘莫要开玩笑……”
他的确欣赏睿王爷,但也确确实实是喜爱女子的。
初步掌握了些情况,话题很快带过。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的豪门商贾都有不少家奴院工,尤其是护院,是必不可少的。像江家这样的富商,应该更甚,但这几日初好却觉得府上格外安静。
江垣听了她的疑问,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您忘了,人都让您遣散了啊。”
眼下这种时候,原主非但没有将江家的安保加固,反而把人都赶走,可见还是嫌家里钱太多,土匪强盗来的太少。
不过也是,能想到把万贯家财拱手让人,她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初好都能理解。
谁也猜不出原著作者安排这种剧情的时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大概是坨屎吧。
总有些作品,在塑造恶毒女配的时候将人物的脑子都抽空,替换成了豆腐脑。
为了配合主角、凸显主角的强大,配角要多蠢有多蠢,要多恶毒有多恶毒,不遗余力地败坏配角的形象,仿佛配角本该如此。
等等……
那她今后遇到的反派,岂不是很好对付?
这毕竟不是本斗智斗勇的权谋小说,而是讲男女主相爱相守你追我赶的狗血爱情。
(⊙o⊙)
这样也不错哦!
想通了以后瞬间神清气爽,初好默不作声地吃光了盘中的糕点,直勾勾望着空了的盘子,突然有些困了。
“姑娘,若是还想吃,奴婢再给您拿些就是……”
这垂涎的小模样看得柳静心生怜惜,江家还未败落,区区几块吃食还是供得起的。
初好转头看过去,见她一脸忧色,心里默默替她感到悲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能看出来原主身边这两个助手智商都在线,好好的人儿,跟着这么一个满脑子都是水银的主子,真是可悲可怜!
初好皱着脸,痛心疾首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生存不易啊!
可她此刻也顾不上替别人感伤,原主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现如今都要安在她的头上,实在叫人不爽!
她脑子里可没有那些需要抽水马桶才能冲走的脏东西,等她出门,和昔日熟悉原主的人见了面,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智障不是谁都能来得了的,这么大的改变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幸好她还能把一切都推到亡母亡父身上,也算有个借口。
与其遮遮掩掩,让人生疑,不如她主动去揭开这一切。
“小静静,随我去个地方。”
二人坐着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长风镖局。”初好对着门口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喃喃道。
眼前的几个大字提得颇有几分气势,磅礴恢宏,笔走龙蛇,饶是她一个不懂书法的人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字。
“您嘱咐要找京城最大的镖局,便是这里了。咱们府上的护院和商队随行的镖师从前都是出自京城另一家镖局,但这长风镖局才是京城最大的镖局。”柳静扶着初好下了马车,低声解释,“老爷似乎与从前那家的总镖头有些私交,所以咱们府上的差事都是与那家合作的。”
初好的想法很简单,商队出了事,要么就是镖局能力不行,要么就是出了内鬼。
江父行商经商一辈子,如果只是遇上了难缠的山匪,断不可能想不出脱身之法。
全军覆没,初好更觉得像是中了圈套,被人残害。
不管是哪种可能,从前的镖局显然不能再信任。
如此看来,原主遣散了护院也算是误打误撞,省了她的麻烦。
初好立在镖局外,太阳光迎面刺来,她眯着眼瞧着气派的大门,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但一想到自己也有功夫傍身,腰杆又挺直了些。万一打起来,她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柳静若是听到她的心里话,怕是会哭笑不得。
她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砸场子,哪里需要一言不合便动手抄家伙?况且镖局有镖局的规矩,上门即是客,迎客三分笑,虽是有些江湖草莽,但也都是讲规矩的人。
初好正在门外做着心里建设,从门里走出一位青衫男子。
此人身材瘦长,看上去有些瘦弱。
镖局里竟也有这么文弱的人吗?
这人走到近前,拱手行礼,客气道:“贵人安好,我家大掌柜特意遣我来迎您进去。”
初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人,心道糟糕,她府里的细作是不是没除干净!怎么前脚刚到门口,后脚就有人出来迎接!
青衫男子似是没看见她惊讶的神色,只道:“大掌柜已恭候多少,您请。”
第 7 章
柳静警惕地盯着男子,心里也觉得这其中有颇多危险。
男子的语气很客气,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江初好不是鲁莽的人,当初敢对韩深横,一是因为他孤身一人,而她和柳静是两个人,人数上占了优势;二是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韩深并不危险。
可此刻情况略有不同。
她们站在别人的地盘,不能妄动。且眼前的男子虽看上去没甚杀伤力,但骨子里总透出些危险的信号。
无可选择,这门是非进不可了。
男子口中的“大掌柜”若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那他的动机就耐人寻味了,多半是敌不是友。
初好心中满满的好奇被压下,她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如今骑虎难下,她自行找上了门,哪怕前面是陷阱,她也得迈脚探上一探。
她有预感,若是此刻犯怂离开,以后想要重整江家怕是会难上加难。
迎难而上,才是她江初好的作风。
这厢青衫男子领着二人去了会客厅,那边便有人将消息带到了后院的小花园。
庭院深深,景色悠然僻静。
坐在圆凳上的男人听了回禀,抬手挥退小厮。
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捏着茶盅,薄唇微抿了抿茶水,面上淡淡无波,眼底却藏着浅淡的笑意,赞赏地点了点头。
“看来并不蠢笨,还颇有些胆识。”
韩深抱着剑立在一旁,听到主子这般赞赏的话,无语地望着天。
江姑娘哪里是有胆识,明明就是骑虎难下,您哪只眼睛看到她是自愿进来的?人家明明停在门口还没做好决定。
韩深想起刚刚下人通传门外有一女子徘徊不前,王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吓得一激灵,刚安慰自己是看错了,结果下一刻,王爷嘴角的笑意渐浓,“把她带进来。”
语气无甚波澜,但韩深却能感觉出话中的愉悦。
此刻贺阑听不到韩深的内心话,只是如枯木一般呆坐在原地。
石桌旁的华贵男子身着一身素雅长袍,乌黑的发被整齐地束在玉冠中,静默地望着小厮离去的方向,神色淡漠,不知其想。
若是只看背影,世人定会感叹,陌上公子,人如美玉,他周身清冷的气息让人忽略他本人平日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此时的他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贺阑此刻静静地端坐在庭院中,对着面前的茶具发了会呆,慢慢拿起杯子,凑到唇边,手顿住,又轻轻放下。
茶叶的清香伴着微风渐渐飘远,不多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又将茶杯握在掌心。
男人垂眸看着杯中水,神色专注得仿佛下一刻杯中就能开朵花出来。
咔哒,是杯子与石桌碰撞的声音。
茶水由烫变温,渐渐转凉,那双手又朝茶杯伸去。
韩深终于忍不住道:“您若是不放心,过去看看便是。”
贺阑举杯子的手停在空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体却诚实地将手中的茶杯再次放回到石桌上,站起身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终于走到他面前停下,冷着脸道:“此处风有些大了,随本王回屋吧。”
韩深装作眼瞎,不戳穿主子口是心非的做法,“是。”
青衫男子领着初好和柳静到了会客厅,甫一进门,屋中一中年男子起身拱手行礼道:“姑娘好。”
这中年男子看上去不是一般武夫的打扮,气质颇为文雅,全然不像第一镖局的大掌柜。
怎么这镖局里的人看上去都是如此人畜无害?若是不看门口的牌匾,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书院。
初好的警惕一下拉到最高,她微微还礼,同样客气地说:“大掌柜好,不知您是如何得知我今日会来此处?”
掌柜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您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江家的情况在下多少也了解一些,您今日前来,不就是想与我们谈合作的吗?”
“大掌柜倒是个爽快人,既如此,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我确有此意,只是您的待客之道似有不妥。”初好皱着眉道。
大掌柜手摇折扇,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闻言笑了。
“在下也只是替您做了个正确的选择罢了,您既已对先前的合作伙伴失了信任,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寻找一个新的可靠的伙伴,听说您先前将家中的护院尽数遣散,在下认为,江姑娘临危不乱,胆识过人。”
初好有些心虚,且不说那些脑残的行为不是她做的,易位而处,她也做不到这样破釜沉舟。
这位大掌柜的彩虹屁吹得不错,黑的都能吹成白的,放在前世,阅读理解题一定能得满分。
原身必定没有想到,这位大掌柜能将她的行为解读得这么“透彻”。
初好舔着脸接受了他的夸奖,虽是笑着,但心中的警惕并未下降,“您还是未说为何会知道我今日来此。”
这事儿不弄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
大掌柜摇扇子的手一顿,他看着江姑娘格外执着的眼神,心下发苦。
怎么办,又不能直说是小王爷让他把人给诓进来的。
“我长风镖局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这人脉自是有些的,江姑娘不必担忧,我们走镖的也讲究一个诚信,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我们看重的仅仅是江家雄厚的财力。”
初好一听心中警铃大响,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惦记着钱的!
见她神色愈发警惕,那眼神凶狠地似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大掌柜哭笑不得,“在下的意思是,您有足够的实力支付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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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江家的财力雄厚,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都是商人,谁也不是做慈善的,这道理江初好也懂。
她喜欢大掌柜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但一码归一码,依旧不放心地问道:“您所说的人脉难不成就是安插在我府中的细作吗?”
柳静在一边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谈话,瞠目结舌。
哪有人这样谈生意的!
一方直言问你是不是要害我,另一方也坦白道我只是想赚你的钱。
江初好也知道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多半问不出什么真话,兴许还会给自己招来杀机,但如果不搞清楚,这日子也过不踏实。
“我往您府上安插细作做什么?我们是保镖,又不是土匪强盗。”大掌柜无奈道。
大掌柜见她依旧面露疑色,实在头疼得很,这位江姑娘也太不好打发了些。
见实在躲不开,只能使出杀手锏:“我知你疑心之事,您或许怀疑过什么,眼下您最好的选择便是我们长风镖局,我不妨将底牌亮出来,或许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话纯属瞎编,他们长风的后台岂是一般人可比的?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便可做朋友。
果然,江初好放下心来。
大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出了口气。
这算是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吧?
初好皱着眉沉思了会儿,心里默默地打着小算盘。现如今她几乎没有退路,既然决定要彻查真相,要将江家的家业好好地守下去,那么护院是必不可少的。
她没什么人脉,从前的那些人成分不明,谁也说不准那场意外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不敢再用,现在一切重头再来,只能赌。
初好抬眸打量着这位大掌柜,男子不躲不闪,看样子是个坦荡的人。
自我安慰着,不如试上一试,毕竟她的幸运值已经满了,兴许就让她淘到宝了也说不定。
大掌柜见江初好松了口,进入了正题。
“我们镖局的镖师皆是京中最优秀的,他们皆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能耐不必我夸,见到了您自会满意。”
初好倒是不担心这些,长风镖局的名头那是响当当的,能留在此处,必是有些真本领的。
她所担心的另有其事。
“这价格......”
大掌柜了然地挑了挑眉,面上的笑容越发和善,摆出了一副精明的商人姿态。
初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掌柜摇了摇折扇,半边眉毛微微挑着,尾音长长地拖着,拿乔道:“这价格嘛,自然是要对得上他们的身份。”
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银钱的味道。
钱还未花,初好便觉得有些肉痛。
闭了闭眼,咬牙道:“您开个价!”
大掌柜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极有耐心地给江初好科普行情,“护院与镖师的雇佣金不同,我们的普通镖师走一趟镖起价二十两白银,总镖头一趟要五十两白银。”他看着少女渐渐狰狞的表情,话锋一转,“当然了,护院要便宜得多,每人每月十两白银即可。”
初好听他念完那一串数字,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这几天已经充分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物价,若单看货币换算,十两白银等于一千华币。
在江初好之前生活的世界里,通货膨胀很严重,一千华币也就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看似并不多。
但在这里,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区区一个护院,一月就抵得上人家一年!
大掌柜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可置信,笑着解释道:“我们镖局是为权贵和富商提供服务的,不说那些富商一个月能有多少钱银进账,即便是那小小的七品县官,不贪不抢,一岁也能有千余的俸禄。”
初好呆呆地张着嘴,是她太没见过世面了吗?当官的工资这么高!
大掌柜不遗余力地给初好进行洗脑,想方设法让她接纳一月十两银子并不贵这个观点。
但他却低估了初好的抠门程度,少女眼中全是不情愿,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守着底线,“不行!十两银子绝对不行!”
初好一直念叨着不行不行,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还没开始赚钱呢!怎么光是雇几个保镖就花这么多钱!
一人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若是雇个十人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
放贷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说这钱本来也不是她的,但这到手的钱财已然都挂在了她的肋骨上,往外抽一抽都连着血肉,带着筋骨!
大掌柜见初好陷入了沉思,面上还挂着痛苦的神色,冲守在门口的小厮悄悄使了个眼神,那人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掌柜这边继续向初好极力地推销,他转而道起长风镖局的辉煌过往,对银钱的事情避而不谈。
初好几次想把话题转到砍价上,都被大掌柜巧妙地避开。
眼前的男子说得唾沫横飞,初好差点就心动了,她觉得大掌柜搞传销一定是个好手。
明明是平等合作,可大掌柜热情地有点太过,好像不在长风镖局雇佣护院就会错过一个亿。
初好:道理我都懂,员工也是真的优秀,但还是太贵!我消费不起!
她的人生信条是能省则省,哪里是那么容易便妥协的!
没一会儿工夫,小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饶是柳静这种习武之人,都未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心下一惊,暗自感叹着,这镖局之中果然个个皆是能人。
小厮对着大掌柜附耳说了些话,大掌柜神色微微诧异,视线扫了扫旁边的少女,对着来人点了点头,轻声道:“知晓了。”
第 8 章
初好对这边的动静不甚关心,她见大掌柜终于停止了游说,难得有机会插话,急忙开口,她咬着牙,毫不退让地砍价:“五两!”
大掌柜这次没有再转移话题,他笑着摇头,不为所动:“不讲价。”
心中却在感慨小王爷的冷血无情。
摸着良心说,这定价委实高了些。
按照小王爷先前的吩咐,数额他皆往上虚报了几两,那时他以为小王爷怕江姑娘压价太狠,打个可商议的富余量。毕竟是个小姑娘家,他也不好欺负地太狠。
可想起刚刚下人的传话,大掌柜摇了摇头,真不知这位江姑娘哪里得罪了小王爷,不仅不给压价,反而还要让她多花一些。
大掌柜哪里知道,刚刚下人将他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悉数讲给了隔壁屋中的矜贵男子听。
贺阑原本并无占她便宜的意思,却意外发觉了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看看她抓狂的样子。
一分为难,九分逗弄。
男人负手立在门前,手指拨弄着腰间悬挂的玉佩,眼下了眸色中的暗沉,侧耳听着隔壁传来少女暴躁的怒吼,竟是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韩深木着脸站在一旁,已经习惯了主子近来的喜怒无常。
不,应该说主子自从与江姑娘相识之后,心情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从前他开心的时候很少,现在却是不知他何时就开心了。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上司的心思深似海吧。
隔壁两人又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还是江初好妥协了。
贺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镖局,离去时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清浅的笑意。
“王爷,您不怕江姑娘放弃长风镖局,不与我们合作?”
贺阑上了马车,半挑起轿帘,闻言回眸瞥了眼韩深,见他眉宇间满是疑惑,难得有耐心地解答道:“她别无选择。”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即便被他欺负,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贺阑回忆着少女气呼呼的样子,两个腮微微鼓着,白嫩的小手攥着拳头,隔空对着大掌柜的背影挥舞,可爱极了。
韩深:…………
沉默站了半晌,犹豫道:“王爷,您……对江姑娘太过关注了些。”
几日前,王爷便让他将江家的产业悉数调查了个遍,颇有意图插手的用意。
自从与江姑娘相识,主子一再地突破自己的底线,已是犯了大忌。
贺阑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眼里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本王自有用意,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些。”
韩深抱拳单膝跪在他面前,不卑不亢道:“您本不该卷涉其中!”
贺阑原本嘴角挂着的淡笑消弭不见,视线越过他,怔怔地望着远处的一角,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冷意:“不必你提醒,本王自会掌握分寸。”
说不清对江初好是什么心思,从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心里并未掀起波澜,唯有看到她完美的纤纤玉手,才让他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些。
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再见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情绪萦绕在心头,让人忽略不得。
忽而又想起那双白皙细嫩、十指修长的手指,心弦被拨动,又酥又痒。
也不知被这样一双灵巧的手触碰是何滋味。
狼狈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将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内驱逐。
“盯牢江府的动静,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贺阑撂下这句话,便闪身进了马车。
低调的马车渐渐走远,镖局大门走出两道倩丽的身影。
“阿嚏……”初好吸了吸鼻子,将披风裹紧了些,嘟囔着,“是谁在思念如此可爱又美丽的我。”
柳静:…………
二人上了马车,初好嘴里还在碎碎念,这一趟出门可是亏大发了!
她与大掌柜定下协议,长风镖局出十个镖师供她差遣,每人每月十两白银,头一月试用,若不满意,可退九成银两。一月后若满意,再正式签订契约。
定金已付,若她反悔,定金不退。
初好在心里反复骂着暗中觊觎她家财产的人,若不是这些人,她哪至于去这么贵的镖局,找这么贵的镖师!
这笔账他们迟早都要还!
柳静见她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忍笑道:“姑娘,按照长风镖局的地位,以及市价来看,大掌柜出价并不过分。”
虽然只是稍稍高了那么一些些。
初好才不管那些,咬牙切齿:“多一分钱都不行!他就是在趁火打劫!待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我定要将那长风镖局收入囊中!”
这么想着,愈发坚定了努力奋斗努力创业的决心。
抱怨了一路,马车停在江府门前。
“车内是江妹妹吗?”
隔着轿帘儿,一道尖细的女声传了进来,那声音又甜又嗲,听得初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静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脸色沉了下去,“是范姑娘。”
范姑娘是哪位??
她不知道,她还不敢说。
但看柳静的神色,应该是位不怎么受欢迎的人。
“姑娘,您既已决定痛改前非,就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断了吧!”
初好乖顺地点点头,好好好,您说啥就是啥,手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柳静视角的回忆又传了过来。
原来这位范姑娘便是曾经跟在原主身边蹭吃蹭喝中的一员,父亲是礼部郎中。仗着有个五品官儿的爹,没少从原主这里捞钱。
初好快速地看完了过往,只想自戳双目。
刚刚被人坑了几百两银子,此刻又经受了刺激,心中熊熊怒火燃烧着,一把撩开轿帘,几步蹿到范采倩的面前。
四目相对,初好敏锐地捕捉到范采倩面上闪过一丝轻蔑神色,然而对方下一秒便挂上了热络的笑容,作势要上来搀她的手臂。
她后退一步避开。
范采倩一愣,“江妹妹,这是作甚?”
“你天生就是这副嗓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初好比她还要高上半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沉似水。
范采倩没想到她如此无礼,面上也有点挂不住,恼怒道:“妹妹今日怪得很,从前你可说过,最喜欢听我的声音!”
初好不屑地撇了撇嘴,从前是从前,那是原主上赶着拍马屁,与她何干?她又不是那个脑残。
左右不再需要与这些炮灰虚与委蛇,今日正好遇到,择日不如撞日,是个撕破脸的好时机。
“您这声音,若是天生如此,那我真是要为您未来夫君感到悲哀,您嚎上一嗓子,给夫君吓出毛病偃旗息鼓都是小事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房里在杀猪?”
“若不是天生如此,是您有意做作,那也是旁人的不是,必定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诓骗您,欺负您脑子里空荡荡,好哄骗。”
“江初好!你放肆!”
初好抱着肩,嗤笑道:“哟哟,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嘛,成天捏着嗓子累不累啊?要是学得像也成,可您这领悟能力实在堪忧,恕我没法把什么燕语莺声、悠扬婉转这样的词汇用在您身上。”
范采倩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扬起手臂要向初好的脸上招呼。
初好冷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向外扭着,范采倩立刻痛哭出声,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范姑娘,若民女没记错,您曾从我这借走二百两银子,不知何日才能还呢?”初好红唇微张,慢慢凑到范采倩的耳边,桃花眼弯着,笑得妖艳又嚣张,活脱脱像个要吃人的妖精。
“念在我们相识,利息我就不给您多算了,您就把那二百两原原本本还给我便可。”
范采倩呆楞,没想到话锋急转,突然要上账了。
平日里从她这拿走的赢钱也没见她在意过,况且她也并无借据,这么想着底气突然足了些,不由得辩解道:“那些不接是你上赶着给我的吗?既是送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初好敛了笑,凝视着范采倩,眼里渐渐结了冰碴。
范采倩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完全没了声音。她觉得今日的江初好性格大变,完全不似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江初好盯着她看了许久,骤然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那上面红肿了一圈。
后退了半步,抱着肩,似笑非笑,悠悠然地道着歉:“真是抱歉啊,今日确实唐突了些,不是个好时机,想必您今日也没有将银钱带在身上,改日必登门致歉,届时您可将银两还给我,倒也不打紧。”
范采倩听得太阳穴直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儿,张嘴闭嘴就是要钱,过几日便是九公主的生辰宴,她已看好了贺礼,但银钱却差了些,今日便是来要钱的,此情此景她还如何开得了口?
江初好今天本就心情十分烦躁,这位范姑娘还要往上撞,那就别怪她口下不留情。
“看来范姑娘无其他事要说了,民女这就先告退了。”
范采倩本还想叫住她,初好回头嫣然一笑:“希望下次见面,您能信守承诺,还钱。”
“……”
回了府,一直忍笑的柳静终于扑哧笑了出来。初好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摇摇头回了房。
沐浴过后,洗去一身疲倦,捧着受伤的心,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
又过了几日,初好带着柳静上街。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未好好逛一逛京城,难得有半日的空闲,今日就让她好好赏赏这京城的景致,顺便看看自家的那几个铺子。
“姑娘,令安街最西边的那家铺子都是我们的胭脂水粉铺,由西往东的几家店依次是布庄、茶庄、杂货铺、香烛铺。对街由西到东依次是茶楼、典当行,这边还有米庄和油铺。还有开在城南的永康钱庄,您那日已经去看过了。”
初好吞了吞口水,抖着声音,“这都是咱家的?”
“是,城南还有两处农庄,城西有一山庄。”柳静看着因激动而微微抽搐的少女,上前掺起她的胳膊,“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不……要紧吗??”
柳静笑着点头,“您没有好好看那账册吗?我们江家是靠商贸往来起家的,做的是北边和西边的生意。”
“……看不懂。”
对不起,我给江家丢脸了。
柳静耐心地做了解释,江家早年开辟了条商路,性质就类似她那个世界里的丝绸之路。
初好瞠目结舌地听着柳静的介绍,暗自唾弃着没出息的自己。
“至于具体的经营状况,江垣给您的那些账册里都有明确的记录。”
二人正说着话,街角一处传来喧闹的声音。
满春阁门口,一个妙龄少女跪伏在地上,梨花带雨,哭得甚是凄惨。她身边围着许多彪形大汉,手中还拿着粗长的棍子,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伸手抓向少女凌乱的长发。
中年男子一边拖拽,一边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满春阁是风月场所,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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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好听得直皱眉,做势要靠近,目光触及那少女面前立着的人时,步子猛得顿住。
壮汉之中走出一人,看似是这群人的头目,那人冲锦衣公子毕恭毕敬行了礼,满脸歉意似是在赔礼谢罪。
声音太小,他们的交谈声听不真切。
男子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她,他微微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少女,又侧头对那头目说了句话。
侧脸转过来时,初好清晰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贺阑。
许是察觉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贺阑转头望去,不期然与初好四目相对,他瞧见了女孩眼底的震惊,眼中掠过淡淡的笑意。
男人微抿着唇,只看了她一眼便挪走了目光。
靴边的长袍轻轻被牵动,他眉尖轻蹙着,垂眸看去,跪在那儿的少女将他的衣袍紧紧攥在手心。
“求您,求您救救我……”少女的声音微弱,慢慢抬起小脸,眼里噙着泪水,泪珠挂在长长的睫羽上,要落未落,楚楚可怜。
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的污渍混在一起,却依旧遮掩不住那倾城的容貌。
女孩抬起头的一瞬间,四周响起了阵阵抽气声,初好也有片刻的失神,唯有贺阑面不改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
男人眼神淡漠,毫无温度,似乎面前的女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再次恳求,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青乌一片,“这些人会打死我的,求您救我,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您!”
贺阑的目光停留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眉头狠狠皱起,浑身突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用力将衣袍抽出,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冷漠:“滚。”
第 9 章
旁边的壮汉听了他的话,彻底放下了心,他们盯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都露出了觊觎贪婪的目光。
少女狼狈地被人拽着头发在地上拖动,她的脚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随着拖动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她痛哭着求饶:“我不要去那里,不要!救救我!”
贺阑神色未改,冷眼旁观,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
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啪”地一声脆响,少女的脸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五指印清晰可见,刺痛了初好的双目。
她看不下去了。
几步走到近前,先是对着身侧的男人行了礼。
“小王爷,又见面了。”
贺阑听着她疏离的语气,心中涌起一丝异样,那情绪转瞬即逝,他淡然地点头,“江姑娘。”
初好直起身,转身对着柳静耳语一番,随后便侧身对着贺阑,一语不发。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地上的少女还在哭泣。
没一会工夫,柳静便从管事的手里拿过了少女的卖身契。
“姑娘,办妥了。”
江初好沉着脸,仔细看了看契书,轻声缓语:“姜柔?”
少女怯怯地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怕自己冲撞了贵人,忙不迭又伏低了身子。
初好眼中闪过怜色,多好的一个美人儿啊。
弯下腰,手轻轻将少女脸上的血污抹掉,神色温柔。
姜柔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往回缩。
“柳静,带她回吧。”
“是。”
柳静与另一小厮去搀,姜柔佝偻着身体,泪如雨下,哽咽道:“谢谢您,谢谢您……”
贺阑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江初好的手,白皙的手指沾染着血污,白中的一片殷红,格外刺眼。
初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贺阑紧抿着唇,侧脸紧绷,似是在尽力隐忍着什么,他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递到初好的面前。
初好眼中闪过诧异,微微摇头拒绝了他,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血已干涸,干燥的手帕擦不掉,初好擦了几下没擦掉,便作罢了。
她不在意地收了帕子,目不斜视地从男人身旁走过。
错身而过,贺阑拧着眉,视线依旧牢牢盯着那沾了污秽的玉指,嗓音紧绷,“江姑娘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怎么,小王爷还要来管我的事吗?”初好顿住步子,反问道。
少女面上不带怒色,但眼里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她向来怀着善意迎接这个世界,不管怎样,此时此刻她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人,他冷眼旁观,她没办法指责些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眼前的男子,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戚,是有资本藐视众人的贵人,众生平凡,哪里值得他多看一眼?
贺阑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指了指满春阁的牌子,语调平静,“来路不明,何必惹事上身。”
满春阁背后的势力复杂,多管一事,便会多一分未知,多一分危机。
初好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小王爷世事洞明却独善其身,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冷漠凉薄。
“小王爷所言有理,只不过民女平生就爱管个闲事。此女子甚是可怜,民女实在没法视而不见。”
贺阑不赞同道:“姑娘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初好纳闷:“王爷您认识她?”
“未曾见过。”
“那您又如何知晓她是坏人?”
贺阑目光沉沉看着她,不再开口。
初好虽看不惯他的做法,但也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提醒。
平心而论,贺阑的考量与担忧确实有必要,但她不能因为顾虑这又顾虑那,眼睁睁看着那女孩被□□至死,死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贺阑的话虽然不中听,虽然他冷淡的态度真的很让人恼火,但初好依旧感谢他出言提醒。
然而更多的,便再没有了。
初好冲他抱拳,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多谢王爷好心提醒,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一句话,算是划清了界限。
男人面色不佳,他一瞬不瞬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无端生出一股烦躁。
韩深见贺阑神色有异,又品了品江姑娘的话,暗自感叹。
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都有自己需要守住的承诺与该做的事。
若是旁人,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只怕早就被他送进了地府。
韩深小心翼翼地瞧着主子的脸色,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贺阑沉郁地看着远处,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韩深许久未曾见过他这般失落神色了,叹了口气,“王爷?”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贺阑抬眸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耳边依稀围绕着满春阁管事的阿谀奉承。
“回府。”
——
初好本计划将剩下的铺子巡视完,然而此刻也没了心情。她让人将姜柔先送回了府,请个大夫来给她治伤,随后打发了柳静,独自坐在茶楼的雅间里,手托着腮,怔怔着望着窗外。
心有些闷闷的。
她来到这里这些天,一直没有很什么的融入感。可刚刚与小王爷的对峙时,她才头一次有了真实的感觉。
初好一个人静坐着,直到天色渐晚,烛光燃满长街。
“姑娘。”
是江垣和柳静。
初好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漫不经心道:“人安顿好了?”
“是。”江垣答。
顿了顿,又将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姜柔半月前随养母来到京城投亲,却不想养母背着她联系了一户人家,原打算把她卖过去当丫鬟,却不想那户人家的主人见色起意,看上了她的样貌,强占了她。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子要了丫鬟,收入房中当通房,或是抬了做妾皆可,问题便出在那家的主母身上。
那主母是个厉害的,因为娘家的胞兄是个小官,因此她在家中地位颇高,说一不二。
主母将姜柔虐待了一番,今日一早让人把她送到了满春阁。
三言两语道出了短短一生,初好听罢,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没什么能力改变这个世道,也没有那个野心和抱负,她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旁的只能量力而为了。
把时间浪费在感时伤怀上是最亏本的,时间便是金钱,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作了一番心理调整,初好又恢复了原先活力满满的样子。
“江垣,你的要账能力如何?”
话题转变得突然,江垣一时间有些愣神,他掏了掏耳朵,满脸问号地看着江初好。
初好摸了摸下巴,转头对着柳静道:“去拿纸墨。”
柳静也是一头雾水,只得照做。
纸笔备好,初好拉着柳静的手,闭着上了眼睛。
工具人柳静:???
不出片刻,初好又睁开眼,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又拉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来回反复了几次,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终于松开了柳静的手。
初好歪着头端详纸上的字。
啧,丑。
柳静的手终于得了自由,她轻轻将手心里的汗在裙子上擦了擦,一步一步往后挪。
初好再抬起头的时候,柳静已经退到了门边上。
初好:…………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看向她的眼神为什么给她一种“你是变态”的感觉?
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江垣,捏着纸,笑眯眯地朝他走去。
江垣:我想跑。
啪。
江垣的肩膀一沉。
他斜着眼瞥了眼肩膀上那只白皙的手,收回视线,又对上主子不怀好意的眼神,腿有些发软。
少女晃着手里的名单,红唇一张一合,笑眼弯弯,嗓音甜美,“江垣,明日带上打手,陪我去要债呀!”
江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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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6点更~~
第 10 章
要账?
江垣接过那名单,扫眼一看,足足有七八个名字,但看到那上面狗爬一样的字迹,“额……”
初好嘿嘿笑了两下,“我这不是用左手写的嘛,丑是丑了点,但还能分辨不是?”
“您为何要用左手写?”江垣狐疑道。
因为她是左撇子……丑则是因为她小学学过的软笔字全忘干净了……
初好抬了抬下巴,语调微扬,“突然就想用,如何?本姑娘还不能决定用哪只手写字了?”
江垣:………您要是非得这么横,那他也无话可说。
初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探过头去,指着上面未干的墨迹,一一念道:“范采倩、杨玉卿、上官梦儿……”
都还是挺好认的啊。
“姑娘,您这个字念什么啊?”柳静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她指着一个字问道。
初好低头看,“是‘苏’啊。”
“那这个……”
“是‘轻’啊!”初好无语地抚着额,“苏文轻,这不像吗?!”
“是有些像,只是……”柳静小心翼翼地看着初好,犹豫道,“您是不是写错字了……”
“胡说,我这不叫写错字,这叫简化字。”初好面不改色地辩解。
在她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使用繁体字的地区存在,华国话成为世界三大通用语言之一,去到世界各地都可以说自己的语言。
繁体字已经和甲骨文一样,成了考古课上才有的科目。
从前她就十分厌烦那些笔画复杂的繁体字,不好认不好写的,偏偏她脑抽还选了这门课,期末考试时流的泪,都是选课时脑子里进的汽水。
所以真不是她没文化,而是时代耽误了她。
“我是觉得这些字写起来太麻烦,因此才创了简化的写法。”
柳静:???
初好一副“尔等真大惊小怪,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你们会慢慢习惯的。”
柳静:……
江垣却冲她揖手,“姑娘当真聪慧,如此可节省不少时间,此妙招若是能推广开来,必会大受欢迎。前有古人造字,今有您改字,姑娘虽身为女子,可比之男儿也半分不差,若您不从商,改走仕途,必定能大放光彩!属下折服!”
柳静:???
她看着男人脸上的赞赏,那表情真诚无比,完全没有半分敷衍和阿谀奉承的意味。
柳静沉默着,怪道江管家能混得风生水起,她只能混个副手,如今算是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初好忍俊不禁,这江垣还真是个人才,改天她建个夸夸群,一定把群主让给他来当。
嘴角控制不住地扬着,若是没有耳朵的阻拦,能弯到后脑勺。
“不愧是大管家,高瞻远瞩,这见识便不是一般人比得的。”初好冲他竖大拇指。
江垣又是一揖,“姑娘谬赞,您才是目光如炬,足智多谋。”
“诶,过奖过奖。”
商业互吹,没在怕的。
柳静:……常常因为不会夸人而显得格格不入。
互吹结束,回归正题。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原主都不怎么熟,来往密切的就只有范采倩和上官梦儿。
范采倩不久前才刚刚见过,她是姐妹团里要钱最多的一个。
范爹是礼部郎中,五品官,在京城这个地界,当真算不得什么大官。
上官家则是有个太常寺卿的爹,官比范家高,且上官家有女儿是宫里的贵人,本该是最棘手的存在,但这上官梦儿却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也不算太难办。
初好看着自己列的名单,暗自咋舌,原主真是广交好友啊,担心一个米虫拖不垮江家,要找这么多个。
不仅金银首饰不要钱地似得往外送,连钱都无偿借,借出去的这些钱,基本上都是有借无还。
她不愿意算原主败了多少钱,想想就肝疼。
可是柳静不遂她的愿,“姑娘,你若想知晓具体数额,奴婢那里都有记档。”
“???”
柳静笑笑,“您从前花钱大手大脚,奴婢习惯做这些了。”
真靠谱,真是老板的好员工。
柳静:“您为何突然想把这些东西都要回来呢?”
初好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前是我太混账,我跟你说过痛改前非,定会说到做到!”
柳静欣慰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抠走一两银子!”初好拧着眉,凶神恶煞地瞪着纸上那几个名字。
江垣心突突跳着,突然心慌得很。
倒也不必如此。
他总有一种主子下一秒要去闯祸的预感,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看姑娘此时的做派,从前可能只是家财散尽,今后恐怕要到处得罪人了。
“那……您明日有何打算?真的要直接上门吗?”江垣难得有些无措,他没要过账,那种活动不适合他这种斯文人。
初好瞪大了眼睛,“当然不,去之前先要好好算算帐啊!小江你傻了吗!我空着手去,就凭一张嘴,即便我是三寸不烂之舌,那我也得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欠了多少银两吧!”
江垣反应了一会,“……哦。”
隔日一早,柳静把账册送了来。
初好看完了账册,差点没气昏过去。
原主对待她的姐妹团,恐怕比对亲爹妈还要孝顺。
当初买那些精贵首饰时,都是有收据凭证的。初好让人清理了自己的小库房,逐项核对有哪些首饰被原主孝敬了出去。
这是一项大工程,整整耗费了她两日时光。直到第三日,带上了凭据,拿上了账册,又命江垣带上了算盘,领着两个护院,奔向范府。
——
“小皇叔,您可真是难约,我一请您不来,二请您不露面,只能在这堵您才能见上一面啊。”
贺阑被拦在茶楼门口,面色淡然,垂眸看着门槛上坐着的少年。
“您别生气啊……”少年被男人冷森森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讨好道,“皇叔您赏脸,咱们聊聊?”
贺阑转头就走。
“哎!”
贺临安赶忙就追,没留神被自己绊了一跤,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跤。
贺阑的步子迈得极大,走路生风,三拐两拐就甩掉了后面的人,可不知看到了什么,他脚步突然顿住。
“哎呦!”为了不撞上前面突然刹车的男人,贺临安的身体生生拐了个方向,狠狠地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揉了揉鼻子,声音嗡嗡的,“皇叔您看什么呢?”
贺临安顺着男人的方向朝远处看,“是范大人的府邸啊……”
门前站着一女子,正恭敬地冲范大人行礼。
待他看清楚女子的面容,脸色大变,语气很差:“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贺阑的眼神扫了过来,少年立刻噤声。
二人再次看过去时,少女正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贺临安: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
第 11 章
贺临安看着远处的对峙,一脸懵,转头想要与贺阑对话。
“小皇叔,您……”话说到一半,少年如五雷轰顶,呆在原地。
他清晰地看见,不苟言笑的小皇叔嘴边挂着淡笑,那笑居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笑,而是如沐春风,颇带赞赏的笑,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贺临安低下头,默默地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男人嘴角的笑消失不见,他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看错了吧。
今日江初好晨起后便带着人出了门,范府与她家隔着几条街,不算特别近,她怕猎物跑,一大早就急忙往这边赶。
“姑娘,您是不是太心急了?”柳静看着困得东倒西歪的少女,哭笑不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账目白纸黑字,又不会凭空消失。
少女恹恹地半靠在软榻上,“怎能不急,我还要赶下一场呢。”
柳静:……从前怎么不见姑娘这么财迷呢。
不多时,到了范府。
“小静静、江垣,你们带两位护院大哥藏在暗处,没我指令别露面。还有这位大娘,麻烦你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我一招手你就过来。”
江垣应下,带着人藏了起来。
柳静也熟悉了她的办事风格,不再多问,躲在暗处。
初好几步走到范府门前,上前叫门,门分左右,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何事?”小厮显然认识江初好,看她的神情傲慢,不屑地斜挑着眼眉,不耐道。
初好似是没看见他眉目间的不待见,讨好道:“我来找范大人。”
小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找谁?”
“你们老爷,范大人。”少女笑眯眯道。
“我们老爷不在!”说罢作势要关门。
“哦?那正好,那我便在范府门前等着。”
说罢转身便走,徒留小厮一人凌乱在风中。
小厮一头雾水,他低声骂了一句,等就等吧。正要关门,却见到不远处,少女拦下了个路人。
“这范家啊,还真是名不虚传哟!我听闻范大人素日就喜好金银财宝,爱金如命,就连府中的路都是用金子铺的!我刚从里面出来,传言居然是真的!”
路过的妇人皆是一愣,纷纷围了上来。
有人疑惑:“金子铺路?这也太有钱了吧!”
“哎哟,我看这小姑娘乖巧文静,刚刚我亲眼瞧见这府里的小厮把她送出来的,肯定做不了假!”一位热心肠的大娘也围了上来。
有人对着范府探头探脑,小声嘀咕:“这府里住着什么大官,竟这么有钱?”
“哼,我看八成是个贪官,我娘家远房二舅的表妹的女儿嫁了个四品官做妾,那俸禄可铺不了金子路。”
正议论纷纷,初好突然落泪,吓坏了众人。
一个大娘怜惜道:“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
初好黯然神伤,哽咽道:“大娘说得对,这位范家老爷的俸禄的确不足以让他用金子铺满整个府邸,是她的女儿,接近我和我做朋友,也怪我年少无知,识不清那歹人的狼子野心,竟从未察觉她是为了我的钱才接近我的!”
“我爹娘死得早,只留给我一大笔财产,我没什么朋友,范姑娘昔日待我情同姐妹,我便与她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全当亲姐妹相处的,就连银两都是她想要多少我便借给她多少。”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爹娘给我留下的银子,原以为范姑娘是真心拿我当朋友的,可我刚刚去府里找她,竟是无意间听到了她在背后说……呜呜呜……”
哭,也是分层次、有技巧的。
如何利用外貌的优势来博得同情,如何将故事讲得层层递进、引起共鸣,初好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其实我刚刚……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语气轻轻,透着无尽的哀凉。
她哭得隐忍,话中将人们最痛恨的“忘恩负义”之人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准确得戳中了围观群众的怒点。
一个富有的孤女,以为属于她的友谊降临,那本该是一片光明的春日,突然被人生生斩断,原来只是梦一场,原来那光鲜甜美的外表下,是名为算计与利用的毒药。
有几个大娘看不过去,撸着袖子冲到了范府门前,叫嚷着吵闹着。
闹得太大,大娘们颇有“你继续龟缩,我们会一直传你闲话”的意思。
天子脚下,即便是官宦也不能随意殴打驱逐百姓。不得已,范家老爷这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几日前刚刚见过的范采倩。
“江初好!你在这闹什么!”粉衣少女怒目而视,凌厉地看着她。
初好擦干泪痕,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各位叔叔婶婶仗义相助,人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我自己应对就好,不连累各位了。”
她利落地转身朝着范大人而去,背影决绝,几个大娘竟红了眼眶。她们都没走,实在不忍心这样孤苦柔弱的女娃娃受欺负。
初好站定,先是恭敬地行了礼,开门见山道:“范大人,我今日便是来要账的。”
范采倩先炸了毛,“要什么账!你有证据吗!”
“账目再此,您请过目。”
她双手奉上账册与收据,神情平静,那双眼中无悲无喜,范大人竟有些心虚。
他自然知晓女儿交了第一富商之女这个朋友,平日往府里拿回了不少银两,他虽知晓这样的行为让人不齿,但也未曾加以劝阻。
“咳,这……贤侄,今日就为了这点事情,乱传谣言,败坏我范家名声,委实不成体统!”
“哦,抱歉啊,那您能还钱了吗?”
少女白皙的手掌摊平朝上,手指还勾了勾。
范大人:……
范采倩气得直跺脚,几步窜到初好面前,抬手就要推她,“你这是假的!我没拿过你的钱,你滚!”
初好直直地往后栽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手心不小心擦着地面,立刻冒出了血。
范采倩:??我还没碰到啊!!
初好疼得直皱眉,这是什么破身体,怎么这么不禁折腾,轻轻一擦就破了皮,想当初她皮糙肉厚,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痛感刺激了大脑,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很好,不用再假哭了。
“没想到范大人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行凶,你们仗势欺人,欺我无父无母,无人撑腰。罢了,我早该认清的,这世间就没有可讲道理的地方……”
她把腿一盘,就这么赖在了地上,眼神悲戚中带着茫然,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无处申辩的小白花。
围观的大娘们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指责着范氏父女二人。
此时正是百官考核之际,百姓的口碑也算官员升迁考核中的一项,范大人此时才惊慌。
若是惹了众怒,今年的升官怕是无望了。
于是,在围观百姓的帮助下,初好很顺利地要回了所有的银子,还多赚了点利息。
范采倩还要继续闹,在她爹的怒吼声中,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府。
范家的大门使劲地被摔上,仿佛在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今日首战大捷。
初好坐在原地,甩了甩疼得麻木的手掌,笑得直咧嘴,美滋滋地摇头晃脑。
哎呀,一箱首饰,半箱白银,刚刚好,两位大哥一人抬一箱。
哎,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围观群众刚刚散去,初好直勾勾地看着脚边的白银,突然眼前一暗,太阳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抬头看去,是记忆中那张英俊的脸庞。
“贺学长……”初好失了神,轻喃出声。
“嗯?”
少女猛然回神,忙低下头,脸突然羞红,她把脸转到一旁,大概是气自己对这张脸没有抵抗力,突然自顾自耍起了小脾气。
“江姑娘。”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紧张。
“作甚!”
她许久没等到回声,抬回头,一只宽大的手掌上放着一张白色丝织手帕,掌心朝上,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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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初好:?
这是要干什么?该不会是要扶她起来吧?
男人半弯着腰,侧脸的轮廓融在光线里,朦胧得让人恍惚,让人心痒。
“地上凉。”男人再次提醒,手探得更近了些。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在拼命克制着什么急躁的情绪。
初好不自觉地被感染,连忙把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在帕子上,借着他的力站起了身。
贺阑抓住她的手,浑身更加紧绷,一层薄薄的帕子,隔住了滑腻的触感,却隔不住少女手心的温度。
初好站起身,快速地抽走了手,小声道谢。
柳静这才找到了时机,上前说话。
一行人忙碌着,贺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少女手上的伤痕,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伤口看上去很严重。
眉头紧紧皱着,戾气不自觉地溢了出来。
他的视线太热烈,初好交代完了事,硬着头皮重新面向他。
“小王爷,您还有事?”
男人死死抿着唇瓣,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舒痕的膏药,递给她,“女子还是莫要留下伤疤。”
初好沉默着,慢慢伸手接过了药,刚要道谢,男人却不欲再继续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呢喃:“还挺绅士……”
*
与此同时,离江府不远的某宅院内。
“你再说一遍。”
跪伏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战战兢兢,努力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李老三……死了……”
“废物!”
年轻公子抬臂一挥,桌上的物什尽数被扫落在地上。他的胸膛剧地起伏着,怒目圆睁,语气晦涩阴沉,“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是……是江家。”
一滴冷汗滴落到地上,黑衣杀手甚至不敢去擦。
屋子里突然寂静无声,静到黑衣杀手摒住了呼吸,生怕出一点声音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
终于,年轻公子冷笑道:“呵,妙极、妙极!竟没想到江家这个小姑娘倒是让人大开眼界!看来是我小瞧了她!”
“公子,您看接下来要不要把她……”杀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少年公子冷笑一声,“无碍,我手中还有底牌,让我好好再跟她玩一玩。”
杀手垂首答是,掩下眸中的不甘。
二人一前一后从偏僻的小屋出来,从小巷拐出去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妇人,手端着木盆。
“哗啦……”
少年公子被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
“公、公公子……”下属脸都吓白了,一时间震惊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年的头顶还挂着一片绿菜叶,今日特地新换的白袍此刻沾满黄汤,黏稠、饱含杂质。
他最受不了干净的衣服被弄脏,平日连一个泥点子都不能见到。
“给我把那个女人砍了。”少年闭着眼,污水从头顶滴滴落下,脸颊旁还残留着些屎黄色的痕迹。
他此刻只想杀人,剥皮剃骨也不消心头之恨。
“是!”杀手拎着匕首追出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
又过了两日,贺临安又在茶楼门口堵到了贺阑。
“小皇叔,这里究竟有何好的,您三天两头往这跑。也多亏了这,不然我都不晓得要去哪里找您。”
少年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赖着,嘴里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即便男人一直对他不理不睬。
贺临安觉得自己太难了,睿王府守卫森严,即便是他,堂堂皇子,也不能硬闯,毕竟那儿的主人是贺阑。
可规规矩矩地通传也同样见不到人,贺阑常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的面子都不给,更遑论他只是区区一个小辈。
贺阑垂眸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少年,这次没有掉头就走,但也没有与他搭话,只是视若无睹般地掠过他进了茶楼。
少年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小皇叔,那日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把我丢在范府门前自己先走了,您就不怕我出事?”
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不是五岁。”
贺临安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狡辩:“年龄不是问题,小皇叔您只比我大五岁,可辈分在这摆着,您就得管我!”
贺阑不再开口,低头品着茶。
贺临安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压低了声音,“您莫不是瞧上了那江姑娘?”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的小皇叔好像就没有感兴趣的事情。你与他说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叫人摸不清他的喜好,看不透他的心思。
男人垂着眸子,依旧以沉默应答。
完了,贺临安觉得自家的翡翠白菜被拱了。
江初好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不听信坊间传言,就是贺临安亲眼所见,此女也绝对配不起他举世无双的小皇叔!
“我看您是被蒙骗了,别看那小江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甚是动人,但这里……”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遗憾道,“不太好使。”
男人似是突然有了兴趣,眉梢微扬,“哦?”
贺临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久前有一次遇到,她对我表白,说是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啊。话还没说两句,她就急了,说什么只要我跟她在一块,她家的钱就都是我的,您听听,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少年灌下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在侮辱我,忍着怒气与她讲道理,奈何这位姑娘不听不听,胡搅蛮缠,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贺临安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仅头脑不清醒,品行也有问题。听说她还在守孝期,就做出此等荒唐事,实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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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现在看贺阑对江初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心急如焚。
男人听了他的话,眸色深沉地转头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
众人所言、所传的,与他见到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贺临安却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江初好的坏话。
突然,男人抬了抬手,制止了贺临安的滔滔不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那个熟悉的鹅黄色背影映入眼帘。
贺临安好奇,按捺不住凑了上去,顺着贺阑的视线往下看。
贺临安:……
女人是祸水。
他成天想方设法往小皇叔身边凑,结果半分眼神都没分得,这个女人每次一出现,能把小皇叔全部的注意力吸引走。
漂亮的女人是祸水中的祸水!
“她又想干什么?”贺临安小声嘟囔着,“感觉她变得怪怪的。”
他还记得几日前,在范府门前的所见所闻,可是让他长了见识。
初好现在心情十分得好,她刚刚又去要了两家的帐,江垣和柳静已经把银子搬回了府,她闲来无事,逛逛街放松一下。
大概是老天长眼,变故总是发生得这么凑巧。
贺阑所在的茶馆斜对面是一家小客栈,一个花盆从二楼的窗户前掉了下去。
少女在下面走着,对上面的危险一无所知,眼见花盆就要砸中头!
贺临安“哎”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了男人低沉的轻笑。
贺临安睁了一只眼,侧头便看到贺阑勾着嘴角,眼里明显含着清浅的笑意,正兴趣盎然地看着楼下。
???
他顺着看过去,花盆的碎片砸在地上,但却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原先江初好所在的地方,一个摆摊商贩支起了棚子。
花盆落下的一瞬间,棚子被支起,阻挡了花盆的下坠。
贺临安:这运气真是绝了。
初好悠闲得走着,听到身后的碎片声,随意地回头看了看,又面色如常地回过了头,刚刚发生的一切对她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暗中的杀手:……
“头儿,公子都说了,暂且先不动她,您怎么擅自动手……”
“呵,这娘们邪门得很,我就不信她次次都命大!”
这话若是让江初好听到……
初好:抱歉,复活甲和闪避了解一下^_^
少女悠哉地继续走着,身后突然几道劲风袭来。
嗖嗖嗖。
又是放空了的箭。
初好视若无睹,保持着原先步伐的频率,不紧不慢地挑无人的角落走,她慢悠悠地一步一挪,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驻足停在街边,看风景。
哎呀,就是射不中,气死了叭?
我就站着,你来呀?
杀手气得直跺脚,眼看着江初好就要走出射程范围,本已打算收工回府,结果少女突然转身,往回走。
???
杀手:“呵,那就别怪我手下弓箭无眼。”
于是在初好折回往返了五次后,杀手的手中再无任何兵刃和花瓶。
杀手:草!(一种植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临安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滚到地上,贺阑眼中的笑意也渐渐加浓,他的目光一直牢牢追随着楼下的少女。
初好遛够了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一波攻击,心里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弹药不足,回城去了。她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的瞬间,与贺阑四目相撞。
第 13 章
???
怎么又是他!每次碰到不好的事情都能遇到他!
眼神变得凶狠,凶巴巴地瞪着楼上的男人,呸呸呸,扫把星本星!
贺阑笑着微微颔首,跟她打过招呼,又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对面。
初好看看他,又转头看看他对面早已空了的窗户,皱起眉。
在原地思索片刻,拎起裙子小跑进了茶楼。
贺阑挑了挑眉,很快了然一笑,转身坐回到软榻上。
果不其然,雅间的门很快被敲响。
“小皇叔,我……”
“你出去。”贺阑打断道。
“???”
血脉相连竟然抵不过美人一笑!
罢了!罢了!
贺临安怒气冲冲拉开门便往外走,拉开门,差点和初好撞上。
“嚯!”
初好刚走到门口,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影压了过来,她迅速地往旁边一跳,还拍了拍胸口。
吓她一跳,还以为什么东西过来了。定睛一看,不认识。
那少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哀怨,临走时还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声。
初好:这个世界的傻缺有点多。
进了门,缓步朝着男人走去。
“小王爷。”
“免礼,江姑娘,请坐。”贺阑平静道。
江初好微摆了摆手,“民女就不坐了,只有一事,若是王爷知晓,请您告知于我。”
“先坐吧。”男人坚持道。
初好:……行吧。
她坐在贺阑对面,突然有些紧张,他的压迫感太强,大概是常年处于上位,身份尊贵,骨子里自然而然带着疏离与霸道。她不自觉地纠正了坐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淑女一点。
贺阑神色淡淡,也不与她拐弯抹角,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着她,“是何人想要暗算姑娘,本王的确不知。”
???
那让她坐下来干什么!逗狗吗?!
好好,坐!
好好,起!
生气!
刚要愤愤起身,贺阑又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此茶清甜,适合女子,尝尝。”
此情此景,有点眼熟。
少女雾蒙蒙的眸中满是疑惑,歪着头瞧着那盏茶,没动。
只是品茶?
男人轻轻笑了,“无毒,放心喝便是。”
……
这个男人有点记仇。
别说,走了那么久,还真挺渴的。
贺阑:“本王见姑娘辛苦,请你坐下,歇歇脚。”
初好:“咳……”
突然有种羞耻感。
贺阑还沉浸在她刚刚耍弄坏人时调皮的样子,不由得问:“姑娘既知有人在暗中想要害你,为何还要与他们周旋?不怕那人恼羞成怒?”
初好狡黠地眨了眨眼,“您不觉得看他们跳脚很有意思吗?”
的确有意思。
但,有意思的不是别人。
只是这样做,实在危险。
贺阑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捏着茶杯,正大口地喝着茶,眸色暗了暗,突然语出惊人:“姑娘是否怀疑是本王所为。”
初好诧异地抬起头,看进男人深邃的眼睛,心突然漏了一拍,如实道:“我的确怀疑过王爷您,但今日之事绝非您所为。今日与前几日在江府门外暗算我,以及想要毒杀我的应当是一伙人,而这人并不是王爷您。”
虽然她不知道贺阑对江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几次三番要她命的绝不是眼前的男人。
“哦?为何?”贺阑心中生出了一丝愉悦,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玉佩。
因为这些手段都太low了,以这几次见面她对小王爷的了解,总觉得他的格调不至于差成这样,况且如果真的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让本人或是心腹留在现场,自留马脚,说不通。
当然,如果是原著作者疯了,或者是人设崩了,那就当她在放屁。
只是这些话都不能说,于是随便瞎胡诌道:“或许是靠民女的第六感。”
“何为第六感?”
贺阑觉得她全身都是谜,总是诱人前去探索,探索得更多,更深。
“嗯……就是直觉。”
“原来如此。”男人点了点头,又替她倒了杯茶,“看来本王在江姑娘这里的形象很好。”
……那倒也没有。
初好没想到小王爷本人还挺自恋。
二人突然没了话,气氛有些尴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初好没觉得有什么,贺阑却有些不自在,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江初好的手看去,手指一如既往地白嫩、修长,之前伤在掌心,也不知好了没有,是否留下了疤痕。
视线慢慢变得灼热,他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她的手背,似乎这样就能让视线穿过去,找到答案。
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初好不自在地往前挪挪屁股,顶着莫名的压力,小声道:“您若无事,民女先告退了?”
男人终于挪走了视线,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唇紧紧抿住,不明情绪地“嗯”了一声。
房门再次关闭,屋中只留渐渐消散的女儿香和若有似无的茶香。
一声轻叹,“真可爱。”
*
又过了三五日,初好终于与原主身边所有的狐朋狗友都撕破了脸,彻底断了联系。
“钱啊!!”初好美滋滋地捧着账本,在最后一笔欠款后面打勾,痛哭流涕道:“呜呜呜,你们终于又回到了我的怀抱!”
“不可以再走丢了,知道吗,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初好在一边嘀嘀咕咕,柳静对江垣小声道:“我让你找的大夫你找好了没有?”
江垣:到底要不要让姑娘知道,柳静要找大夫给她看脑子。
“对了柳静,姜柔呢?”
自那天把姜柔救回来,初好只见过她寥寥数次,也不知她的伤好得如何了。
“回姑娘,姜姑娘的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万幸并未伤到筋骨,只是痕迹还需得几日才能消退。”
初好点点头,突然想起那日贺阑送她的膏药。
“你把这个给她送去。”
小王爷的东西就是好,那膏药她抹了两日,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这……”柳静有些犹豫,“您为何对她如此好?”
皇家的东西向来矜贵,哪怕是他们江家如此富庶有钱,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能买到。
如此随便就把这么名贵的东西转手送人,况且还是皇家御用,若是被人知道,只怕还会招来麻烦。
“唉,谁让美人招人怜惜呢。”
初好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无关其他,就是纯粹欣赏,落难的美人,她更心软。
她眼前突然又浮现出那张熟悉的男人的脸,脸色变得难看。
这双眼睛还是别要了。
那日在茶楼,那一个对视,对上男子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她竟将一切都忘了!居然还和他和平共处了半柱香的时间!
男色误人!
后知后觉才发现,怎么讨厌他这么难!这么冷漠没心肝的男人,留着他干什么!留着他过年下饭吗!
以前喜欢过的男明星,在爆出黑料以后,她都脱粉脱得干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爬别的墙头就是,怎么放在这张脸上,就通通不适用了呢?!
虽然他绅士地拉她起来,还避嫌似得放了个手帕,又送她药膏,的确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但一想到他看姜柔的眼神,冷漠且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初好忍不住想,可能那些看上去卑微低贱的人或物,的确不能入他的眼,毕竟身份在这摆着……
或许他对自己表露的“友善”,只是因为她是“江初好”,姓江,有着偌大的家产,不似一般贱民。
“你不能被他偶尔表现出来的绅士和温柔蒙骗啊!他骨子里一定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大猪蹄子!”
柳静被初好突然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转头递给江垣一个复杂的眼神:
看吧,还是赶紧请大夫来吧!
那边初好还念叨着“大猪蹄子大猪蹄子”,门外传来了两声细微的敲门声。
柳静去开了门,江柔怯生生地站在外面。
她那身满是血污的破旧棉布衣被换下,此时身着青色云锦裙,衬出她恰到好处的玲珑身材。
姜柔站在门外,显得格外局促,那双绝美的桃花眼里有着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有什么事吗?”柳静温柔道。
“我、我想问问姑娘有何需要……”姜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了脑袋。
救命恩人,当牛做马她也要报答。
说话间,初好走到了门口,看清她的装扮,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啊,青色衬你,美极了!”
待柳静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初好不在意地摆手,她不用报答,当个花瓶留在府里,光是每日看一看都赏心悦目,让人干劲十足。
多一口人而已,又不会被吃穷。
况且她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可以在姜柔身上试一试。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可不能浪费了。
“这个药膏你拿去用吧,舒痕淡疤的。”
姜柔抬头看,洁白如雪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精美的瓷瓶。
她连忙伸出双手接过,头埋在双臂之间,埋得低低的。
房门再次关闭,姜柔又在原地停留了会,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华美的衣服,喃喃道:“刚刚听姑娘喊什么大猪蹄子,或许是喜欢吃猪蹄?嗯……那我就做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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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好:大猪蹄子?有人要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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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翌日,姜柔采买好食材,便去膳房准备午饭。
她从前做过许多粗活,准备饭食这点小事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她不知道江初好喜好什么口味,站在小厨房里正犹豫着。这猪蹄是炖呢,还是卤呢?是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厨娘在旁边看了她许久,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笑道:“姑娘好甜口,肉要炖得烂些。”
“多谢!”姜柔笑得腼腆,转头就开始忙活。
手下的动作利落干脆,熟练无比,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成品出锅,就连厨娘都赞不绝口。
于是今日初好的午膳里,饭桌上多了一道红烧猪蹄。
色泽诱人,口感软糯。
柳静:“姑娘,听后厨说,这道猪蹄是姜柔姑娘特意为您做的。”
初好望着有她半张脸大的猪蹄,一脸茫然,“我说我要吃猪蹄了吗”
“这……您昨日似乎是提到过猪蹄,许是那时姜柔姑娘在门外听到了。”
初好:……
该怎么解释此猪蹄非彼猪蹄。
姜柔的厨艺很好,猪蹄肉感极好,入口即化,味道中带着微微的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初好:“她人呢?”
柳静:“姜柔姑娘随着厨娘出去采买了,似乎还想继续做膳食。”
初好沉思了会,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含糊道:“也好,找点事做,她心里应该也踏实很多。”
她想起昨日少女惶惶不安的样子,再看今日的猪蹄,如此想方设法讨她的欢心,或许是自己也无处可去,怕自己再被抛弃吧。
午饭用了大半,初好依旧觉得差了点什么滋味。
是什么呢……
原主嗜甜,初好虽然也喜欢吃甜食,但这每天都是甜口的菜,她实在有些反胃了。
她自己是重口味爱好者,除了甜,咸和辣也是她的挚爱。
对了!辣!
因为她太久没有吃辣,嘴里要淡出鸟了,现在浑身不自在,哪哪都难受。
不怪府里的厨子不准备,此处的百姓皆口味清淡,大家的饮食风格如此,故而也无人尝试过开辟新的菜式,可她若是要在这里活到死,一辈子不吃辣是不可能的!
“静静,你知道,哪里能寻来辣椒吗?”
初好心里没什么底,她记得辣椒这个东西本土是没有的,要靠商贸从外面买回来。可此时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她不知道。
柳静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您说的可是‘番椒’?”
初好一脸期待:“红红的,辣辣的,那种蔬菜,是有的吗?”
“有的,我们的商队往西行,一路商贸,像这样的本土没有的稀奇物,都会买入,然后想办法培养,产出后在京城中贩卖。”
“所以……是很贵?”
柳静点头,除了辣椒,又问了些香辛料,得到的回答都是有。
那些香辛料因为比较昂贵,多半都交易于上流圈子,平民百姓只是逢年过节,偶尔的时候,才会买一些回家。但是番椒却是才刚刚引进,还未广泛流通市场。
既然材料都有,那她完全可以整个火锅出来!没有火锅的生活是不完美的!
不过按道理来说,既然连辣椒都有,那更应该有火锅的存在,毕竟火锅的发明要更早,可为何她传过来以后一次都没见过呢。
“你听说过火锅吗?”
柳静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她。
初好又问道:“就是一个锅,下面有个加热的装置,有点像炉子,锅里是热汤,然后你可以把肉啊菜啊放在里面煮。”她吸了吸口水,“面条也可以放进去。”
“……姑娘说的可是古董羹?”
初好:对不起我没文化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应该就是那个。”
“姑娘,古董羹在民间正流行,到了阴雨天,许多百姓都会在自己家里煮。”
“???”
火锅都发明了,那她还怎么改写历史?她还怎么扬名京城?怎么让贺小王爷跪下叫爸爸?!
“那你们都吃什么锅底?”
“锅底?”
“汤,用什么汤涮菜?”
“就是清汤,富贵一点的人家会用鱼汤或者肉汤……”
“没有辣的?”
柳静一脸震惊,“怎么会有人用辣的汤吃?!”
此地的气候不算太潮湿,但也绝不干燥,辣汤锅是可行的。
太好了!
初好一拍大腿,说干就干,就让她成为这个改写历史的人吧!她相信,绝对没有人能抵抗辣锅的魅力!
饭还没吃完,她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跑到了书房,开始研究火锅底料的配方。
一个时辰后,初好把江垣叫进了书房。
“你看看,这些材料都有吗?”
江垣低头扫了一眼,抬眸道:“姑娘,您能告诉我写的都是什么吗?”
初好:……
抱歉,忘记我们文字不通。
于是初好按着单子上的材料一一道来,江垣又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刷刷点点,记录着,写的时候还不忘学习她是如何简化字的,脸上还露出了恍悟和赞叹的神色。
初好:很好,很精准地拍到了老板的马屁。
“姑娘,大部分材料我们都有,只是这番椒的品种,属下看不太懂。”
“没事,你把市面上能找到的辣椒都给我拿来,我亲自试,还有那些香辛料,我要亲自去店里看。”
他们江家基本上垄断了市面上的香料生意,找寻起来还算容易。
“还有,我记得咱们家应该没有多余的店铺了,你多留意一下令安街上的店面,我要盘下来开火锅店。”
令安街就是上次她视察的那条街。
江垣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您要干什么?”
初好耐心重复道:“开火锅店。”
江垣:……
会、会赔钱吧?
江垣一脸纠结,他看着初好的眼睛,读出了对方的认真。
罢了,自己的主子,除了顺着还能怎么办呢?大不了他辛苦点,从别的地方补亏空吧。
接下来的三四日,初好每天奔波于香料店铺和商队,忙得脚不沾地,她尝遍了各种香辛料,总是差点感觉。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小团队几个人坐在自家的茶楼里商讨。
“姑娘,这……所有的原材料都在这里了,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掌管香料生意的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地看着摊在圈椅上的小家主。
“咳咳……”初好蔫蔫地抱着一杯菊花清茶,托腮沉思。
吃了太多的辣椒,她嗓子疼了两天,可就是这样,她都没找到她想要的味道。是她的嘴巴太挑剔了吗?
差点什么呢?嗯……
少女感叹道:“少了点心动的感觉吧。”
一众下属:…………
无功而返,明日还要继续尝辣椒。
一番商议无果,众人都散了出去,初好身体往后靠,身子一软躺倒在软榻上,慢慢睡着了。
隔壁的雅间,两名年轻男子一坐一立,气氛紧张压抑。
“可查清了?”
※※※※※※※※※※※※※※※※※※※※
我要吃火锅!!!想吃海底捞!!!!我要吃番茄锅拼牛油锅!!!疫情早点过去吧!!!!!!啊!!!!!!!
第 15 章
“是,那日出现在客栈的两人均是专业的杀手,属下顺着查过去,发现是四殿下的人。”韩深悄悄抬头看了眼,又道,“李老三也是。四殿下对江家很在意,属下发现他派了人日夜盯着江府的动静,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贺阑端坐在桌前,淡淡“嗯”了声,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韩深却觉得脊背发凉,“您……在生气吗?”
“无。”
韩深“哦”了声,那就是在生气了。
屋内的二人都保持着沉默,就在韩深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上位者突然出声。
“江府,是否安全?”
韩深忙站直身体,垂首道:“您放心,因……因江姑娘开得价格很高,所以派过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钱多,还只是看家护院这种不用出差、没什么危险的养老差事,谁能不心动?即便是顶尖的镖师,也眼红这样的肥差。
为了争夺去江家的名额,镖局内部还举办了比武,谁行谁上,谁也别不服。
于是,拥有十个最顶尖镖师的江家现在的安保可谓铁桶一般。
“嗯。”
男人面上有些松动,但心里的弦却绷紧。
宫里的几位开始要坐不住了,江初好便是打破之前僵局的棋子。
老四惦记上她,那么其他几个皇子怕是不甘落于人后。
冷不丁,男人淡淡道:“她该感谢本王。”
如果没有他抬高价格,她也没办法寻到靠谱的护卫。
韩深:…………
隐约地,话里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您说的是。”
*
夕阳就要落下,初好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眼,又对上了柳静的眼睛。
“姑娘,掌柜那边又找出了一些香料,要去试试吗?”
初好沉默地看着地面,她的嗓子里就像有团烈火在燃烧一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得惜命,明日再说吧。”
柳静听着她嘶哑不堪的嗓音,忍着笑,点了头。
惜命,是她穿越以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工作永远做不完,钱永远赚不够,但命只有一条。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处火辣辣地疼。
“我去再给您叫壶清茶吧?”柳静担忧道。
初好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回吧。
主仆二人起身,柳静刚把门打开,初好便看到了正从门外经过的男子。
双方都有些错愕,柳静最先回神,垂首行礼,“小王爷。”
初好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懵的,此刻的她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两只眼睛含着雾气一般,看向贺阑的时候,带着无辜和懵懂,柔软得让男人深了眼眸。
声音也绵软无力,重复着柳静的动作和问好:“小王爷……”
话一出口,最后的困意被吓得一干二净。
这绵软又做作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她嗓子不是哑了吗怎么还能出这种让人误会的声音?!
不出意外地,初好看到了韩深逐渐复杂的眼神,顶着贺阑侵略感十足的目光,后退一步,关上了门。
门外的三个人:…………
突然,门内传来“咚”的一声,是头撞击门板的声音。
啊!她可能是个憨憨。
再度把门打开,面上装作“啊,好巧啊在这里碰到”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重新问安:“小王爷安。”
这次声音正常了许多,也难听了许多。
贺阑紧皱着眉,“嗓子怎么了。”
“咳,番椒吃多了,上火。”
韩深:?
吃多少能哑成这样?江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小王爷会另眼相看。
贺阑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婢女,眼中带了些不满,“姑娘的身边也该留些好用的人。”
初好原本还有些迷糊,一听这话,胃里和嗓子里的火一下又冒了出来,“我的人挺好用的!”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乱糟糟的发顶转了转,又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柳静。
柳静心里却默念着:别打起来别打起来……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初好只是挠了挠头,讪笑着:“嗨,头发这么多,还不太习惯……这不是,刚睡了一觉。”
她从前因为秃得厉害,每日早起都随便捋几下,午睡起来也没有重新梳头的习惯,穿上鞋子洗个脸就又可以出门了。
现在穿到这个世界,每天都要梳头打扮,还真是不适应。
“小王爷是否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子——”初好想了半天,自黑道,“邋遢,不守规矩,目中无人?”
呵,狗男人,你敢说是就死定了!
贺阑没想到她会这么贬低自己,他敏锐地从少女看似不在乎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很细微的自卑情绪,不自觉地软了语气,“随性而为,倒也不失洒脱。”
韩深嘴角微微抽搐,王爷变了,真的变了。
初好一时愣住,她垂下眼眸,微微笑了。
她就是她,即便换了世界,也还是她。
她要活得自在快乐,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变了,就去强迫自己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快乐地活着,还不如去死。
幸好,这个世界有任她恣意妄为的资本。
大不了,就是死翘翘。
反正她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多活一天,就多快乐一天。
一行人一起往楼下走,初好主动搭话:“小王爷今日来此是以茶会友?”
“本王只是喜爱这里的茶饮,闲来无事便会来坐坐。”
咦,还挺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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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您是否知晓,这家茶楼是我江家所开。”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豪。
贺阑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少女的身上,淡声道:“自然知晓,江家家大业大,谁人不知。”
初好听了这话,面上微微泛起红晕,嘴角上扬,开心得不行,好像是在夸她一样。
“姑娘为何吃这么多番椒?”
初好的眼珠转了转,侧身面向他,笑道:“自然是因为爱吃,喜欢吃。”
她从衣袖里掏出两颗红彤彤的辣椒,递了过去,真诚问道:“您喜欢吗?”
柳静眼睛瞬间瞪大,姑娘什么时候塞进袖子里的!
贺阑垂眸看着凑到眼前的小手,心头爬上一阵痒意,偏过头,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声,“……不了。”
初好见他拒绝,遗憾地叹了气,“那真是太可惜了,真的很好吃的!”
贺阑紧盯着她的手,见她又把辣椒揣回袖子里,默默收回视线。
直到二人在茶馆门口分道扬镳,贺阑还久久凝望着少女的背影,伫立在街边。
韩深默不作声地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总觉得王爷可能又要有奇怪的任务分配给他了。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韩深,去查一查她今日见了什么人,打算做什么事。”
“……是。”
韩深的效率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将消息带回了王府。
“说罢。”
“江姑娘最近让人在令安街寻出租的店铺,看样子是要开新店。”
“她想开什么?”贺阑若有所思。
“不知,这几日她似乎忙于寻找某种香辛料。”
番椒……
香辛料……
她想做什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她说的喜欢吃番椒那套说辞,但他也并未戳穿她笨拙的谎言。
“令安街。”贺阑喃喃道。
江家自己的店铺都在令安街,她是想把新来的铺子也设在那条街上,只是这条街面上怕是找不到合适的店铺了。
贺阑望着桌上的香炉沉思许久,才道:“与令安街相邻的双吟巷,可有还未盘出去的铺子?”
“有两间,但只有一间店面大,采光好。”
男人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韩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贺阑一人。
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玉,静静出神。
*
初好又忙碌了两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味道。这还早多亏了香料掌柜,他将几种香料混合,终于调制出了让初好满意的味道。
有了材料,手下的人开始比对着初好拟的配方表,一遍一遍地尝试和搭配,试着用不同比例的调料调和出不同的味道。
在没日没夜的操劳下,她本就沙哑的嗓子彻底说不出话,只得卧病在床,每日按时饮那苦破天际的黑汤药。
“姑娘,您再喝一口,喝完了奴婢去给您拿蜜饯?”
这几日柳静忙着店铺的事,照顾初好的任务就被姜柔自告奋勇揽了去,她比初好还要小一岁,此刻眉眼温柔,耐心地哄着人喝药。
初好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般:“颜色跟粑粑汤一样,闻着就恶心!”
说罢,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假,配合地“呕”了声。
姜柔无奈地叹了口气,“您不可任性,药虽苦,但良药苦口,这道理您明白。”
初好脸皱成个包子,不情不愿地接过碗,将汤药一口闷。
喝完后把碗往姜柔怀里一塞,另一只手匆忙地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扔,甜腻软糯的汁水盖过了汤药的苦涩,少女紧蹙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姜柔端着碗往门外走,迎面就碰上了柳静,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弯着嘴角笑着,柳静颔首回礼,待她出门后,将门关闭。
柳静走到床边,扶着初好做到了桌边的软榻上,“按照您之前拟的配方,我和江垣挑了两份,觉得味道尚可,方子放在了书房,等您好了看看再做决定。”
初好无言地点了点头,又歪着头示意她继续讲。
“至于店铺,令安街那边没有空的店铺,但双吟巷有一家铺子正在向外租赁,我们可以试试。”
初好眼神疑惑地发出询问:双吟巷是哪里?
柳静:“双吟巷与令安街相邻,那一条街巷上也有我们江家的店铺。”
初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条街巷她经过时,客流量也很大,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转日,初好便带着柳静,满怀期待地奔向双吟巷的那家店铺,商讨租赁事宜。
当她站在熟悉的店铺前,整个人如同被定格了,呆滞着看着破落的大门。
脑中喜气洋洋的旋律“今天是个好日子”渐渐静音,转而变成另一句歌词:
“哎呀~我说~命!运!呐!”
第 16 章
这不是上次李老三喂她毒药的那个茶铺吗?!这才几日,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满是馊味,破败不堪的店面里,看着结了蜘蛛网的灰败的墙壁,脚踩了踩凹凸不平的松软的地面,旁边的缝隙中立刻爬出了几只不明生物……
初好最害怕这些黑黢黢的软体动物,她反应迅速地窜到柳静的身后,开始怀疑人生。
抿着唇,再三确认道:“你确定是这家店?”
“是的,这两条街中只有这一家店在出租。”
“可我看对面的那家也是空的呀!”初好不死心地把柳静往外拽,手指着对面豪华的店铺,拼命使眼色,“清缘居,你看这牌匾才刚摘,看样子原先是个酒楼吧,我们过去问问,兴许人家也能出租!”
柳静按住她的手,无奈道:“早问过了,东家说暂时没有租赁的意向。”
双吟巷位置极佳,柳静的首选便是“清缘居”,无奈掌柜说,东家暂无出租的打算,具体做何用他也不知晓。
江家的人脉还算广,也与许多富商皆有合作,柳静本打算直接与东家对话,无奈查了许久,都查不到这店铺背后的主子。
“都不开店了还不租?!空着是想下崽还是积灰?!银子它不香吗!”
这些生意人都是怎么想的?!店铺空了不是应该找下家吗??
初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家破店看起来太糟糕了!啊!拒绝!
柳静见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违心安抚道:“姑娘,样子看着破,价钱兴许还便宜许多,我们自己收拾收拾,重新装饰,也不比对面差太多,再者,即便装修再豪华,我们也是要重新整饬的。”
不比对面差太多??怎么整饬才能与对面一样啊!如果要重新整饬,就眼前这个破落的小店,一切都要翻修完善,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干脆重新盖一栋楼好不好啊!
柳静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初好终于千万般不甘愿地跟在她的身后,再度进了破店。
这家店铺的掌柜与那日所见的小茶楼老板并非一人,那日的人看上去很普通,扔在人堆里挑不出来,今日这位,气质就甩那人十条街。
两方对峙,初好秉承着她一贯的谈判作风,一个个直球问题迎面朝店铺掌柜砸去,掌柜面上保持着温和儒雅的笑意,这笑容柳静怎么看怎么眼熟。
很快,谈判陷入了僵局,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价格。
按照京城租赁店铺的市场价来看,这个掌柜要价比旁人高出足足三成!
这是抢啊!!
“江姑娘,我如此开价自有我的道理,别看这家店破败了些,但它脚下的这片地皮,很值钱。”掌柜跺了跺脚,踩死了一只不明生物。
初好:……有点儿吓人。
值钱的是什么?到底是地皮,还是蛋白质?
多出的那三成,是连带着住在这里的钉子户也算在里面了?
这位掌柜的言谈措辞也十分熟悉,勾起了她某些十分不愉快的回忆。
初好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只是盘下这个店面,你这里面的东西,我一概不要,不要把价钱算在里面!”
“姑娘放心,我说的就是单单铺子的钱。”掌柜老神在在地摇了摇蒲扇。
怎么你们这些企业家,一个个都要摇扇子?有扇子就比别人家贵,这是个什么理儿?
“不租了!”
初好怒而离去,她气冲冲走到门边,步速慢了下去,直到停住脚步,犹疑地回头,掌柜一脸笑意看着她,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在说:慢走不送。
柳静一脸为难,这店面确实不值这个价钱,但地段实在好,况且短时间内应是找不出第二家有意出租的店铺了,若是不租这家,恐怕这店短时间内就开不成了。
“姑娘,这……”
“罢了罢了!谁叫我别无选择呢!”初好一咬牙,应了。
一次吃亏,第二次又吃亏,她今年是跟财神爷犯冲吗?
掌柜脸上露出了“果不出我所料”的奸诈表情,慢悠悠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书,“合同在此,请您过目。”
果然是奸商。
初好眼含热泪,捂着一抽一抽疼痛不已的心,将契书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终于签下了名字按了手印。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啊!!她的脑海里又浮响起了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诺言:
“从今日起我不会让一两银子从我手里漏出去!”
啪啪打脸。
初好哆嗦着手指按下了手印,他们签的不是正式的契书,只是个草拟的定金书。
今日交了部分定金,只待明日将余下的租金带来,一并交齐后,才会签订正式的租赁合同。
柳静搀扶着初好离开了破店,掌柜转身上了二楼,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而去。
咚咚,两声敲门声。
“进。”
掌柜推门进去,对着窗边坐着的男子,一揖到底,恭敬道:“这是契书,一式两份,另一份在江姑娘那里。”
韩深接过,示意他退下。
掌柜离开,窗边男子的目光还停留在楼外一个俏丽的身影上。
韩深笔直地站在一旁,兢兢业业地扮演木头人,可他的主子却不给他保持沉默的机会。
“你说,她会不会气坏了?”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韩深面色沉着淡然,直言道:“江姑娘大抵会气疯。”
窗边男子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赞同道:“本王也是如此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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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在故意激怒江姑娘?”除此之外,韩深想不出别的理由。
贺阑没言语,他一想到少女气急败坏的样子,便不自觉弯了嘴角。
从商人的角度看,此举再正常不过。商人便是一个利字优先,最多便是手段不那么光明罢了。
只是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银子,他更期待看到她的反应。
钱对于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他不在乎那几成利,只是莫名地觉得,或许那些钱还有机会让他当面还给她。
心底有种强烈的冲动与他的理智对抗着,他想去了解她,更深地了解她。
*
与上次一样,上了马车,初好痛心疾首地痛骂着,柳静习以为常,只在她骂累了口渴的时候,奉上一杯热茶,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正骂着,马车蓦地停了,初好惯性往前扑,柳静眼疾手快,将她拎了回去。
“发生了何事?”柳静撩开轿帘,问道。
车夫为难地看着马车前面的“意外”,哭丧着脸,“姑娘,有名男子倒在马车前面……他原本好好的,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了,但我并未碰到他,人不是我撞的啊!”
他哭笑不得,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人扶起来。
初好探出了头,“碰瓷的?”
是谁和她抢饭碗。
她撩开轿帘,跳下了马车,几步走到那衣衫褴褛的清瘦男子面前,弯下腰仔细打量。
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实在是太落魄了。
洗得看不出颜色的长衫上沾着泥土,浑身上下也无半个值钱的配饰,原本束发的布条松散开来,此刻披头散发、凌乱不堪,发尾还沾着泥土。
这男子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灰色的一块布,尾端似乎被树枝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挂出了个破洞。包裹散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本书。
书恰好被翻开,初好一低头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以她一个工科女的眼光看,诗是好诗,字是好字,看样子是个颇有文采的书生。
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处大抵只有马车会路过,再往南便出了京城,此人恐怕是刚刚进城不久,体力不支,饿昏在这里了。
“姑娘,让奴婢来吧,是否要叫醒他?”柳静见她要伸手去触碰那男子,惊得连忙挡在身前。
“也好,试试看能不能叫醒他,不能的话先带回去。”
拨开他糊了满脸的长发,瞧了瞧。
长得似乎还可以。
柳静颔首,手下用力,将那男子打横抱起,放到了马车上。
初好:哇哦,我的小静静居然还是个金刚芭比。
与此同时,双吟巷。
初好离开不久,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帷幔的年轻女子便出现在小破茶楼的门前。
茶楼掌柜打开门,目生警惕,“来者何人?”
“来谈笔交易。”女子轻轻笑道,声音清脆,如灵鸟一般动听。
掌柜狐疑地打量着她,终是将她请了进去。
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那女子便从茶楼里出来,满意离去。
破旧的小茶馆二层,贺阑神色冷淡地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屋内的气氛由轻松转为凝重。
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他没回头,依旧静静看着街巷上偶尔经过的百姓。
“王爷,妥了。”
“嗯。”
“王爷,明日江姑娘那边……”
掌柜一脸为难,商人最讲究诚信二字,如今店铺另租……他不明白一向重承诺的王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主子有命,他也只能遵从。
贺阑面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指尖轻轻点着玉佩,再次抬头望向白衣女离去的方向,眉头慢慢拧起。
该怎么让她消气呢……
思索了许久,转回头,“退她双倍定金,作为补偿。”
*
一行人回了府,小厮将瘦弱书生安置在了厢房,初好则去了书房,去研究那两张配方。
直到日落时分,下人来禀告:“那男子已经醒了,叫嚷着饿,您看……”
初好按了按又有些疼的嗓子,轻咳了声,艰难发声道:“让小厨房做些吃的给他送过去,晚些时候带他来见我。”
人退去,初好垂眸看着桌上平摊的两张纸,摇了摇头。
“难吃啊……”
柳静和江垣的味觉是不是失灵了?还是她的口味太刁钻了?
她不确定地拿着方子和成品,问道:“你们是按照我的方子挑出来的酱?这两个方子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味道最佳的?”
江垣接过方子,一目十行,“是。”
“……”
看来她的功力不行,还得改良。
于是她又在原有基础上,尝试着新增了两味香料,并对其中几味香料的用量进行了增减。
“把这个拿去制一个成品出来,再拿来让我试。”
江垣走到近前,接过纸便要离开,初好又叫住了他,提醒道:“商业机密,避着点人。”
江垣见她一副十分宝贝的样子,笑道:“属下知晓。”
待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江垣把那瘦弱的男子带到了厅中,男子温润儒雅,彬彬有礼,他向初好行了个大礼,头埋得低低的,悄悄抹了抹眼泪。
初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强抢妇男了。
男子立在厅堂中央,将他的遭遇一一道来。
他本名韩兴学,晖县人,原本他家在当地也是书香世家,小有名气。
然,一朝变故,唯一的姐姐被当地恶霸看中,那恶霸是当地县官最宠爱的小妾的内弟,县官包庇恶霸,他们强抢民女,沆瀣一气。
韩兴学的姐姐不堪受辱,用了一条白绫自我了断,爹娘伤心过度也相继离世,只余他一人。
他的叔伯兄弟皆因畏惧县官与恶霸,害怕被牵连,与他家断了联系,在他爹娘死去后,族里干脆将他从族谱中除了名。
初好听完了他的过往,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虽说这种桥段在小说中看过千百遍,可每次再听说,还是会气得想问候祖宗。
“承蒙姑娘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在下不才,愿做牛做马,回报姑娘恩德!”韩兴学不敢抬头看她,垂着脑袋,目光所及,是少女花纹繁复、做工精良的绣鞋,有些惭愧地苦笑道,“只不过在下虽乃一介书生,却无功名在身,也没甚旁的本领,实在惭愧。”
他想过要考取功名,原本打算今年赴考,怎料家中出了这祸事。
“世事无常,一切皆是命运。”韩兴学把头垂得低低的,掩住眸中的不甘与遗憾。
初好喃喃重复着他的这句话,的确都是命运。
“你,抬起头。”
韩兴学愣了一下,缓缓仰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跳如雷。只对视了一瞬,他便慌忙又低下了头。
初好满意地笑了,那笑容有些猥琐。
或许韩兴学还没有意识到,他也并非一无所长。
抬手将江垣招至近前,对他耳语几句。江垣点头,随后领着韩兴学离开,将他安置在了厢房。
初好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笑得开心,像一只小狐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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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成绩不好,扑到地心,写起来一点动力都莫得,丧了好几天,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乃们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写完,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也绝对不坑!保证不鸽!
这两天想修一下文,顺一遍大纲,做个最后的挣扎,要是救不起来,我我我也认了orz
所以周六先不更,周日补上~爱你们!!!
第 17 章
初好刚来这世界时,见识到了京城的富庶,百姓生活无忧,又无战乱,当时便生出一个朦胧的想法。
她想要打造一个古代版的爱豆。
造星这件事,在她看来百利无一害,最重要的便是,能赚钱。
幸运值max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啊,这才几天功夫,两个拥有盛世美颜的小可怜就被送到了她的身边。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银子往屋里抬的盛况。
现在一男一女,人选齐全,但这星怎么造能更高级,她还得好好想想。
隔日一早,初好带着银子与契书,依照约定,准时到达了双吟巷。
她鼓足了勇气,再次踏进那间物种丰富的小破茶楼。
“江姑娘,好早。”
初好略一抬头,便看到掌柜坐在茶楼中央的小破桌子旁,颇有闲情雅致地品着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精致的紫砂壶摆在桌上,旁边放着两杯茶,茶冒着热气,像是在等什么人前去品尝。
初好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那些不明物,挑着干净且安全的角落走。
终于走到了掌柜的面前,松了口气,拎着裙角不放,也不敢坐下。
谁知道板凳上面爬没爬过别的东西?
她皱着眉,小声抱怨道:“你这店里究竟发生过何事?怎得如此凌乱?”
不止是乱,脏乱差,占了个齐全。
若不是开店之事迫在眉睫,她又别无选择,谁会来这个鬼地方!
掌柜干笑了两声,面上神色尴尬,欲言又止。
初好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了?有事便说!”
“咳,是这样啊江姑娘,真是抱歉,这店怕是租不成了。”
“为何??昨日明明谈好的,定金都付了,怎么临时变卦?!”初好瞬间炸毛。
掌柜回头看了看楼上,又为难地看着江初好,十分抱歉地说:“其实,您昨日离去后,有位姑娘出了三倍的价,那女子直接交全了租金,东家就把这店租给她了。”
“东家?”初好彻底懵了,“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所以与她谈事的这个人,说了不算?
她这是……被当猴耍了?
掌柜也有苦难言,从本心出发,他也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毕竟早有约定在先,但王爷的命令没人能抵抗。
“我……只是代为管理而已,这地皮的拥有者另有其人。”
一片死寂后。
“哦。”
生气到极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感觉,就像是刚买的煎饼果子被野狗叼走了。
有气,却不能对狗发。
初好的目光冷到直掉冰碴,她一瞬不瞬盯着他,“定金退我。”
掌柜心里哀叹着,得,这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以后若是还想与江氏做生意,怕是不可能了。
他讪讪地干笑两声,赶忙将银票双手奉上,不住地赔礼道歉。
初好一语未发,夺过银票数了数,塞进怀里,又当着掌柜的面将两份契书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扬。
白色的纸片在空中飞舞,轻飘飘落在地上,那碎片单薄,却始终压在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告辞。”
她脚踩着虫子的身体,沉着脸大步朝门口走去。
鞋底与地面接触,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也面不改色,一步不停。
“江姑娘,姑娘!”掌柜追在她后面,追出了门外,将她拦住,再三道歉,“毕竟是我们违约在先,为表歉意,这是我们东家让我给您的一点补偿,请您一定要收下。”
初好依旧没说话,垂眸淡淡看着他手上的银票,抿着唇接过,又抬头望着二楼。
她不知道那人在不在,是在哪间屋子。
应当是在的,刚刚掌柜说抱歉的时候,频频向楼上张望。
她的视线在二楼的几间窗户上扫来扫去,最终停留在一个半开的窗扉前。
冷笑了一声,抬起手,对着那个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霸气地转身,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楼上,贺阑微微变了脸色。
学着她的动作,喃喃自语:“这是何意……”
初好:日你仙人板板的意思:)
待人远去,再也看不到身影,贺阑转身走回到桌子前,垂眸看着摊在桌上的那份契约,目光在某处停留了许久,突然冷笑了声。
*
“气死我了!!啊!!气炸我也!!什么玩意儿!!”
姜柔正在院里浇花,就听江初好骂骂咧咧从外面回来。她放下手里的喷壶,神情复杂。
初好的嗓子还没好利索,此刻又带着气,刚刚一痛怒吼,让喉咙处的疼痛感更强烈了几分,她气冲冲地往这边走,步子快得柳静小跑才能追上。
“这都是什么事!老子做了一夜心里建设,好不容易还从心口割下的肉,这可倒好,干脆被人截胡了??”
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真当她稀罕不成?!只是这口气梗在这,难受得想吐血!
她几步就走过了姜柔,像是没瞧见这号人。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下脚,后退着,退到了姜柔身边。
“你怎么了?”初好凑近,仔细凝视着姜柔的脸,“为何愁眉苦脸?”
姜柔雾蒙蒙的杏眼中满是纠结,她微微张了嘴,又闭上,抿着唇摇了摇头。
初好皱眉,“说。”
她生起气来,与平日随和的样子全然不同,带着命令意味的话语吓得姜柔抖了抖身子。
姜柔灵动的眼睛不安地左右转动,她怯怯地开口道:“城中……有些不好的传闻,关于您的……”
初好眉头皱得更紧,见姜柔十分为难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些,还是逼着姜柔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自她前段时间挨家挨户要了账,那几个小姐妹抱团哭诉,背地里骂她千万遍还是不解气,于是叫下人们在京城中四处传她的坏话。
无非就是什么“江家姑娘品行不端、娇纵蛮横,打了谁家的小厮丫鬟”,“江家快要败落了,全因江家姑娘挥霍家产、包养男妓”云云。
总之,只要能败坏她的名声,姐妹团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找来了说书的先生和街巷里最能编故事的卖货大婶,只为全方位全角度,真情实感地给她打造格外精彩的辉煌人生。
初好听罢,笑得前仰后合。
这传闻谁信谁傻缺吧?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啊,只要有点判断能力……
“都信了。”姜柔悲悯地看着她,无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初好:………
纸片人不配拥有智商吗??
江家快要败落这个还有影可循,包养男妓是怎么传出来的??
“大、大概是江管家……长得太俊了……”
拿着账本,刚刚走近的江垣:“……”
对不起,长得太清秀是他的错。
最近几日,柳静一直张罗着火锅店开张的事情,出门要账都是江垣陪她去的,于是就这么躺枪了。
“她们都不认识你吗??”
江垣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他从前大多数时候都在府内和店铺商队待着,和他接触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几乎不会与那些世家姑娘有交集。
“哦……”初好尴尬地笑了笑,“嘿嘿。”
气氛太尴尬,赶忙扯开话题,“你有什么急事吗?”
好在江垣没有把传闻放在心上,一瞬进入工作状态,“姑娘,与农户都联络好了,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食材,只供我们一家。”
既然要开餐饮,那么最重要的,一是汤底,二是食材。
汤底她还在研制阶段,不过也快大功告成。食材一定要选择最新鲜的,江家虽有自己的农庄,但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供不应求时有发生,毕竟是靠天吃饭,她若要保证食材不断货,就必须和其他的大农户建立合作。
只是……
初好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瞬间低迷,她垂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朝着内院走去。
“姑娘……”
江垣一头雾水,抬步要追,柳静叫住了他,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他越听脸色越难看,深深呼吸,心里默念着“我是斯文人,要有涵养”,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姜柔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贝齿咬着唇,担忧地望着初好离去的方向,再三犹豫,拎着裙子朝她追去。
三人成虎,何况世人最爱听这种八卦闲谈,初好听罢就忘在了脑后,没当作一回事。这种闲言碎语她早就听惯了,从来都奉行“说我坏话可以,别让我撞上”的原则。若是让她见到别人编排她,那只能靠拳头说话了。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脾气,就好比今日,那家店铺与那个掌柜,连带着店铺背后的东家,都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闷在书房,正在确定底料的最终配方,房门被敲响,她放下狼毫笔,绕过案桌,开了门。
“姑娘……您……”
见是姜柔,初好有一瞬间的诧异。在她看来,姜柔性格内向胆小,许是怕给她添麻烦,无事不会凑到她面前,今日不知为了何事,竟主动来找她。
“先进来吧。”
姜柔怯怯地站在案桌前,余光瞥见桌上的几张白纸,又低下头,不安地搓着衣角,“姑娘,我听柳姑娘说了,您……”她的脸憋得通红,似是第一次安慰人,半晌才憋出一句,“别把他们放在心上,错过了您,是他们吃亏了。”
初好淡淡笑了,她当然要放在心上,还要牢牢记住这个大亏。不过这丫头也算有心了,不枉她费的一番功夫。
那日将姜柔带回,满春阁倒是没找什么麻烦,只是先前那家的主母十分难缠,搞定那个母老虎费了些精力。
只不过……
今日的姜柔身着淡青色暗花缎裙,薄施脂粉,头上只带了个朴素简单的发钗,整个人格外恬静内敛。
初好目光上下扫视着,微皱了眉。
姜柔的容貌是美的,气质也很干净,就是性格太唯唯诺诺了,不够大气。
没读过书不要紧,可以找人教,但是这性格怎么改呢。这样的性格,做个菟丝花还可以,但初好要的不是一个只能做男人附属品的柔弱小花。
这个世界的风气相对开放,女子普遍都要强了很多,像姜柔这般女子,恐怕不会招同性的喜欢。但她培养姜柔,为的就是赚女子的钱。
打发走了姜柔,把柳静和江垣叫进了书房。
又用了半日功夫,最终将配方定下。
初好将方子递给柳静,嘱咐一定要保密,这可是她商业企划里的精髓。
说完了开店的相关事宜,又交代说去请个女先生来培养姜柔。
柳静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有多嘴问,心里对于改头换面的小主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赖感。
交代完工作,主仆三人说起了半年多前的那场意外。
柳静肃然道:“暂时并未查到有什么蛛丝马迹,但商队出事的地方是弈州,那里是江家的祖籍所在地。”
“祖籍……”
初好慢慢踱步到窗前,看着花瓶里新栽的玫瑰,若有所思。
“江初好”的父亲江镇在京城中并无血亲亦或是旁支,所以即便江镇意外身亡,偌大的家业也只会落到“江初好”的身上。
家产全都落到这个才刚十七的少女身上,总比纵横生意场半辈子的江镇要好拿捏、好对付得多。
另外,这身亡的地点实在耐人寻味。
京中无江姓人,但弈州有,还有很多。
“姑娘,原本老爷打算再过些日子就给你说亲的,人选他都在看了。”柳静突然想起来一些事,面色凝重。
若是江家父母出了意外,财产必定会随着江初好一起,嫁去夫家。
初好:“你是怀疑,有人故意在这个节骨眼设计谋害了江……我爹?”
柳静:“奴婢只是猜测。”
初好:“嗯……那夫家人选可定下了?”
她看了看柳静,对方语塞,又看了看江垣,对方面露迟疑。
哟,有意思。
“说!”
江垣也不知为何,平日惯会察言观色,此刻竟出人意料地耿直,“老爷看中了两家公子,但都被‘高攀不起’为由,挡了回来。”
初好:“…………”
家财万贯,还被嫌弃成这样,太可怜了。
她大概和“拳王为女征婚,千万无人敢娶”有异曲同工之妙。
※※※※※※※※※※※※※※※※※※※※
我带着肥章回来啦!!!
感谢九醉颜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谢谢亲爱哒!!!
第 18 章
虽说该感谢那两家人不要她,毕竟作为不婚一族,她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从前穷的时候尚且是这个想法,如今守着金山银山,更不可能招来个男人和她共享财富。
但被人嫌弃的感觉实在差劲!怎么想怎么难受!
初好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算太丰满的胸部,摸了摸还算纤细的腰肢,自我宽慰:
我还长呢,我还小。
柳静看她到处摸来摸去,很想说,人家公子是惧怕她的性格,但是这话却没法再开口了,毕竟此刻的“江初好”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姑娘,往事还是随风去了吧。
初好心情低落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叮嘱道:“我爹娘的死因绝对不简单,你派人去趟弈州,悄悄的,别给人发现。”
原主出生在京城,不知家族里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
江镇年轻的时候独自离开了弈州,南下奔往京城闯荡,路上遇到了刘氏,两人一见钟情又志同道合,于是一起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大概是与家族里的人都不亲近,即便是成了名震京城的富商,江镇也很少回去,更没什么人来投奔他。
或许事实并非如此,或许这其中藏着秘密,一切都要慢慢调查。
柳静领了任务,很快离开了书房。初好又把视线转向了江垣,目光灼灼地打量。
视线中带着火热的探究,那一闪而过的惊艳也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江垣的心沉了下去,浑身僵硬紧绷,绝望慢慢爬到了脸上。
他不想以色侍人,如今还有一腔抱负没有施展,他要靠能力上位!
少女面带思索,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江垣的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脸部肌肉瞬间绷紧,浑身上下写满了抵抗。
“好像差不太多。”少女一边隔着虚空比划,一边努力回忆着,最终下了结论。
江垣咽了咽喉咙,紧张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初好没注意他的异常,将培养爱豆的想法说了出来。
造星第一条,先要从着装和外形下手。
江垣的身形与韩兴学差不多,气质也很相似,都是文弱清秀的模样,只不过韩兴学那张脸更妖一点,江垣则看上去更加内敛。韩兴学现在还不方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倒是可以比照着江垣的样子给他置办衣物。
这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要有真才实学。
“前日让你找人试探他的学识,结果如何?”
江垣脑子一片空白,还沉浸在疑似被主子职场性骚扰的恐惧中,所答之语皆是下意识地从嘴里蹦了出来,“属下找来了今年的状元,他们二人对了半日,最后都意犹未尽,状元郎与我说,韩公子之才,当得前三。”
“你还认识状元?”初好诧异挑眉。
“就、就偶然认识的……”江垣像个卡壳的机器人,手都不知该怎么放。
“哦,行吧,有学问就行,有了真才实学,才不怕崩人设。”
若是往日,江垣定要问一问何为崩人设,再大拍一番马屁,可今日,他顾不得。
再从书房里出来,他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手脚软弱无力,此情此景,让他不自觉地回想起从前被逼着练武的日子,那时也是一样的感觉,浑身热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屋内传来了轻柔的咳嗽声,江垣如梦方醒,大步流星,逃离了这里。
本着无事少接触的原则,江垣躲了两天,直到这日,清缘居的掌柜找上了门。
门房来通传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连忙迎了出去,将人请到了正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将人客气地送走,待人走远,转身去了书房。
“清缘居?”初好迷茫地看着他,“是哪?”
江垣耐心地提醒:“双吟巷,那家茶铺对面。”
“哦!是那家!”少女恍然大悟,很快又露出不解,“你说他家掌柜主动上门,要把店租给我们?”
江垣点头。
可是那家店,不是没有租赁意向吗?
“还比市价低了两成?”
“是。”
初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半天憋出来一句,“……骗子吧?”
“……是清缘居吕掌柜本人。”
哦。
“那……你观他状态是否正常?可有疯癫或是异于常人的举动?”
江垣深吸了口气,“……并无。”
那就怪了,不疯不傻还是本人,无事献殷勤,太可疑。
江垣理智客观地分析:“吕掌柜的为人我还算了解,他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虽然我摸不清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或许有所图,但坑害我们的可能性很低,属下觉得可以一试。”
“好,那就听你的。”
江垣再次从屋中离开,站在门口,久久出神。
他觉得主子对他日益“宠爱”,不管他提什么意见,她都说好,这样“唯他是从”的感觉,让人有点飘。
该怎么委婉地说清,他对她无意呢……
想太多的江垣苦着脸,背负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走远。
有烦恼事的不止江垣一人,清缘居的吕掌柜完成了任务,忐忑地去了睿王府。
他从偏门悄悄进去,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内书房门口,敲开门,是韩深。
还未行礼,韩深微微错开身,让他进去。
吕掌柜刚踏进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猛然回身,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脸上的庆幸,以及望向他时,眼里流露出来的怜悯与同情。
吕掌柜:…………有点怕,想出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犹如地狱的召唤。
“进来。”
吕掌柜用力闭了闭眼,认命地挪进了书房,绕过屏风,看到了案桌后面的男子。
扑通跪倒在地上,“小王爷。”
贺阑正襟危坐,垂着眼看手中的书,喜怒难辨,随意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这话问得平淡,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吕掌柜总觉得有一股隐忍的怒气夹杂在其中。
他把头埋得更低,如实禀报。
前几日他奉命拒绝了一切有租店意愿的请求,今日又奉命上赶着给江家送店面,这其中的缘由他也品不出,更不敢猜。
“可见到江……见到家主了?”
男人似是心烦意乱,看了半晌也没看进去几个字,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戾气愈发浓重。
吕掌柜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艰难地咽了口水,“并未、并未见到江姑娘,是她家的管家与我商谈的。”
他埋着头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音,以为王爷想继续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实道:“与江管家的谈话十分顺利,那青年颇有些能力,我们与他合作,当是错不了。”
絮絮叨叨,还想继续说。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劲风扫过他的头顶,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垂在一边的头发湿了,微微抬头,茶杯的碎片就躺在他头前面一步的距离。
男声隐忍,克制着怒火,“滚出去。”
吕掌柜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
书房外,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韩深叹了口气,抱着剑继续守在门口,目光所及皆是平静,耳边却传来屋内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王爷发怒的时候,最好离得远远的,否则只会更招他心烦。
昨日从外面回来,王爷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脸色十分难看,看人的眼神也十分冷。一直到此刻,这怒火颇有只增不减的趋势。
韩深抓了抓头发,仰头望着天空。
明明昨日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去了趟江家的茶楼,遇到了一群说闲话的贵女,其中一个贵女还企图靠近他家王爷,差点泼了他一身茶。
应该是因为这个吧,韩深自顾自点点头,毕竟王爷已然二十,家中还尚无妻妾,睿王妃啊,谁不想当。
以往每次出门时,都要避开那些女子,这京城的姑娘们啊,热情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几日时间,店铺定下,江垣马不停蹄地与吕掌柜进行各项事宜的商讨,好在清缘居底子不错,不用大整,只需花上两三日稍作调整,便可开门营业。
当一切尘埃落定,对方提出想要见家主时,江垣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则,初好日以继夜地沉溺于研究调味,终于确定了配方,嗓子再一次光荣牺牲。夜晚下了一场雨,她一身轻松地从书房出来,又受了凉。
“我家姑娘前日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已经卧病在床两日了,非是我们托大,实在是身体抱恙,待姑娘病愈,再来拜访。”
吕掌柜心下一惊,连忙摆手。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他将人送出门外,望着江垣的背影,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原先那家小破茶楼在短短数日时间里,改头换面,焕然一新,来往的百姓纷纷驻足,谁也不知这新店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在讨论这家店的雇主是何许人,半月时间,大刀阔斧地整顿店铺,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
越是神秘,越是能引发人的好奇。
不出一个时辰,这些消息都传到了睿王府。
当贺阑听到初好生病的消息时,正在誊抄诗词的手一顿,墨点印染了白纸,废了。
男人面色平淡地将纸团成团,随手扔在一旁,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重新写。
韩深将话继续禀报完,静立一旁,等待指示。
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男人停了笔,直起身。
“尾巴这么快便露出来了。”
贺阑手中执着笔,目光停留在字上,虽勾着唇角,眼里却分毫笑意皆无,那黯黑的眼眸深处,分明是寒潭冰雪。
有的人蠢,没关系,他可以替她解决。
韩深沉默了片刻,又递上手中的账册,垂首道:“城郊几处田庄和城内店铺的租金皆已上交,一切如常,只是……”
贺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见他停顿,抬眸淡淡看了眼。
“租给江家的那几家店铺,有些处于亏损状态,江家家主自从遇难后,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似乎是起了异心,江姑娘刚刚接手家业,属下担心……”
贺阑翻开账册,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此事不急,她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这些,况且那些并不会动摇江家的根本,不足为惧。”他重新将毛笔蘸满墨汁,在一旁的白纸上刷刷点点,突然轻笑,“都是些蠢货。”
韩深一看主子的神情,便知这浑水是淌定了,从此再想往外摘,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他终于把担忧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王爷,您是否要与四殿下为敌?”
是否要赌上虞家和睿王府的命运,走入争斗的漩涡。
贺阑笔尖再度停顿,墨迹慢慢扩散着,就像心里的什么情绪正一日一日地蔓延。他甚至有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那一点点的在意会霸占他的全部思绪,彻底将他的理智吞噬。
垂眸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冷漠地笑了笑,“只这一次。”
帮她度过难关,便罢了吧。
第 19 章
“你说那破店开张了?!”初好猛地直起身子,柳静吓得手抖了抖,黑汤药洒了一地。
柳静把碗放回桌上,无奈道:“是,开了,装修得不错,好像也是家酒楼,现在改名叫芳林楼。”
她们的火锅店再过两日就要开业,芳林楼今日大张旗鼓地四处宣传,招揽了不少客人前去尝鲜。
门对门,就连开张的日子也要赶在她前头,简直欺人太甚!
她得去看看。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柳静一把按住她的腿,“您现在去,是要砸场子?”
初好:“我就看看,不进去。”
这种句式的话,多半是在唬人。
柳静:“……奴婢不信。”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半晌,初好败下阵来,她负气地躺回了床上,被子盖过头顶,生闷气。
不去就不去,这副身子太柔弱,若是去了,万一看到对面生意兴隆,就她这么小的心眼,没准当场被气昏,再严重点,悲催地一命呜呼,就太不划算了。
或许是心里怀着超强的信念,这场病竟是两日便大好,正好能赶上清缘居再度开门迎客。
初好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今日还有场硬仗,脸就是门面,不能输!
临出门前,她经过游廊,目光无意间瞥到侧院的方向,突然想起来几日未见的姜柔,“她最近在忙什么?”
柳静搀着她出了府门,轻松笑道:“姜姑娘这几日晨起后便和女先生学习,午后有时在府中打理花草,有时研究膳食。今日女先生告假,说是家中幼女生了病,姜姑娘无课,一早便出了门,大概是又想做什么吃食,上街买食材去了。”
姜柔喜欢给府里人做吃的,总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却有个怪癖,食材一定要自己去挑,旁人不能代劳,大家对她的习惯习以为常,只要人不在府中,等上个一炷香时间,必定会带着食材归来。
初好也笑了,“那我今日怕是赶不上了。”
新店开张,她得盯着。
一路行到双吟巷口,初好刚被扶下马车,目光一下被芳林楼门前的热闹给引了过去。
门庭若市。
她在风中静静地看了半晌,拢了拢披风,转身便要进清缘居。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香气,初好的步子蓦地顿住,大脑嗡得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两只脚被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抓着披风的五指渐渐收拢,指节用力到泛白。
柳静也白了脸色,嘴唇颤抖,“姑娘,这香味……”
初好垂着眼,慢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抬步进了清缘居。
屋内气氛低迷,少女端坐在主位,周身的气压极低,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呵,引狼入室。”她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来路不明,何必惹事上身。”
“姑娘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呵,当真是她眼瞎。
刚刚门口闻到的那股香气,分明就是她调制出的辣锅底料。全京城除了她,还无人想过要将辣元素加入到火锅里。为了不让别人抢占先机,她熬了多少个通宵,就为了尽快把店开出来。
这方子,必定是从江府流出去的。
先前她为了安全,将配方放在了寝室,那些天只有姜柔来给她喂过药,再无旁人接近过她的床榻。
是她大意了,不怨别人。
所以,她混进江府是为了什么?她与暗中害她的人有何关联?他们是否筹谋已久?
滔天的怒火之后,是骇人的冷静。
生气是最无用的事情,理清思绪,找出每件事的关联是她现在该做的事情。
“姑娘,这……对面比我们先开店,那我们怎么办啊……”一个小丫鬟惶惶不安。
创意这种事,占得先机很重要。
吉时将至,得快点做个决断。
初好的眸色冷了下去,沉着脸静默了许久。
终于。
“开。”
吉时到,清缘居开张。
为了揽客,初好让人在门外竖起了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的特色。
红纸黑字,格外醒目显眼。
行人路过时,先是瞧了瞧上面的字,又看了看这家装修豪华的店面,打了退堂鼓。
若是一个两个如此,没人会在意,但半日过去,店内竟是无一人进门。
小丫鬟拉住一个正打算走到对面芳林楼的书生,“为何你去对面啊,我们这里今日新开张,不进来看看吗?”
书生摆摆手,笑道:“清缘居在下恐怕还消费不起,我瞧了你们的菜式,与对面也并无差别,前日我便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那辣味回味无穷,既都一样,那我何故还要去贵的地方?”
小丫鬟气得跳脚,谁说她们就贵了?真是先入为主!!
对面的店小二正扬着眉耀武扬威,小丫鬟见他恭敬地往里面迎客人,心里憋着气,还无处可撒,只能对着他吐口水。
初好倚着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芳林楼的大门。
两个时辰过去,对面的客流就没断过。
她当时生出开火锅店的想法,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吃火锅的私欲,真没敢奢求能赚多少钱,只想着别赔本就是好的。
当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
只这便宜让旁人给占了去,心里还真是憋屈。
眼见着午膳的时间即将过去,已近申时,对面的客人陆续出来,各自奔向自己的方向,芳林楼静了下来。
“半日过去了,咱们这一个人都没来啊,姑娘会不会想不开啊……”柳静担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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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初好的方向,少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着腮望着对面,那孤零零的背影任谁看了都心疼。
江垣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赔钱都是小事,他们都怕初入生意场的小主人因为这一次的打击一蹶不振,毕竟这位小家主从前一直过的顺风顺水,除了父母意外过世这一件事,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
他们几个算是一起长大,不说柳静疼初好过了头,就连江垣在很小的时候,就每日被父亲耳提面命,一定要看顾好小主人,不能让她受委屈。
是以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将她护在掌心,不曾让她经历难过。
一切都在今日打破了,或许就不该让她参与进来。
江垣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朝那个背影走了过去,无论如何都有他和柳静在,小主人只需要永远都待在他们制造的避风港里即可,不需再遭受这样的委屈。
刚走到少女的身边,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慌乱地理了理衣裙,拱手行礼。
“小王爷。”
江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冷不防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即便是春日,春风和煦,他也无端感受到了阵阵寒冷。
男人细细打量着他,那目光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
江垣很快回神,连忙随着行礼。
“姑娘免礼。”
贺阑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悦,他面无表情地径自从两人中间穿过。
走了两步,见人还愣在原地,脸色更加阴沉,“到我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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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箜篌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面包 1个;
谢谢两位亲!爱你们啊啊啊!!!
第 20 章
初好连忙跟在男人身后,江垣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为什么呢?
贺阑旁若无人地进了大堂,好像没看到店内的冷清一般,自顾自走到一处角落,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初好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
??
“……”
贺阑看她一脸疑问地瞪着眼睛,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些,无奈道:“江掌柜,顾客上门,你就是这样招待的?”
无茶无水,也没有菜单,连句问候都没有。
像她这样开店,难怪会被人欺负,只能委屈地在门口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若是他不来,不知道这只傻兔子还能枯坐多久。
少女张大了嘴,还是柳静最先反应过来,张罗着小丫鬟又是端茶又是上果盘。
江垣两步走到近前,想要为他推荐菜式,被贺阑摆手拦住。
他指着江初好,“你说。”
江垣默默闭了嘴,倒步退离了这里。他可以确定,自己被针对了。
初好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倾身凑过去,手指点着菜谱,轻声介绍。
那抹熟悉的少女香又涌了过来,眼前是她白晃晃的玉指,耳边是她轻柔的嗓音。
他的视线被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牢牢牵引,心头的痒意越来越浓,心跳渐渐加速,喉间干涩,眸色深沉。
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地将她的手指攥在掌心。
收拢,握紧。
“……”
“……”
咳……
柳静的脸色变化十分精彩,她转身,对着周围的丫鬟和店小二挤眉弄眼,众人有眼色地退了几步,和远处的江垣站在了一起。
江垣:……哦。
好像猜出了为什么会被针对。唉,好冤。
那边两人周围的气氛突然暧昧,初好脸色微红,飞快地把手从男人的掌心抽走,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看他。
贺阑怔怔看着空了的掌心,忍下心底失落,侧过头,静静地看菜谱上的字。
“鸳鸯锅……是何意?”他问。
“嗯?哦!就是一个锅,中间一分为二,可以盛放两种汤料,且两种汤汁互不干扰。这种锅是为了给饮食习惯不同的朋友准备的,有些友人间的聚会,一人喜好甜,一人喜好辣,那么两种锅拼在一起,就不用再需要一方配合另一方饮食习惯了。”
贺阑诧异地看着她,眼里闪过赞赏。
初好继续道:“火锅适合大家一起吃,众人聚在一起,难免口味不同,尽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这样顾客用餐的愉悦感会强上许多。”
她事先打听过,这样的锅式这里还没有出现过,她将此法提出来,必定会引发一番轰动。
这个创意应该还没有被姜柔偷走,毕竟这菜谱是昨晚刚刚赶制出来的,直到刚刚,都与她形影不离。
她讲得投入,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愈发浓郁的笑意。
除她之外,店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暧昧的气氛突然被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众人望去。
柳静认出了来人,她迎了上去,“韩公子。”
韩深笑着微微颔首,拎着一个花纹繁复的食盒径自走向那热闹的一角。
“王爷,东西在此。”
初好被打断,疑惑地看向那食盒。
贺阑敛了笑,微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初好打开了盖子,盒中是两个汤盅,掀开盖子,目光微凝。
两个汤盅,里面的液体一红一白。
她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拿起汤勺,先是舀了一勺白汤,眉头轻轻皱起,又舀了一勺红汤,眼睛瞬间发亮!
贺阑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怎么能这么可爱。
初好惊喜地又各自盛了一勺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确认了心里的猜测,激动地想要尖叫!
猛地吸了一口气,残留在嘴里的辣汤汁顺着喉咙到了气管,呛得她猛烈地咳了起来。
贺阑无奈地笑了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咳、咳……多谢……”
“为何如此激动?”
“嘿!那傻子偷的是我的失败品!”
初好乐开了花,她的笑容感染了贺阑,随着她一起笑了。
“小王爷,您这……是卧底到对面搞来的?”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道。
贺阑下意识又向后仰,退到一半又生生顿住,看着她灵动的眼神,心里那阵异样感更加深刻。
也不知道她在避讳什么,这里明明都是自己人。
“看破不说破。”男人坐得笔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转头又看向韩深,“可见过这样的锅式?”
韩深的目光落在了鸳鸯锅上,微摇了头。
正说着,门外乌泱泱进来一帮人。
初好回过头,待看清了领头人的脸,冷笑出声。
熟人啊。
她直勾勾地看着为首的那道粉色身影,咬牙切齿道:“小王爷稍坐片刻,您的菜品很快上桌,我先去问候那几个垃圾。”
贺阑一下笑了出来,“好,姑娘辛苦。”
他看着少女气势汹汹的背影,手又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当触到那温润光滑的表面时,嘴角的笑僵住,某些回忆又出现在眼前。
抄起桌上的凉茶灌入喉中,动作有些慌忙、急促。
韩深:“王爷,那是江姑娘刚刚用的……”
贺阑:“噗咳咳咳……”
顺了气,他看了看远处那群人,呆楞地过了半晌,又抬手摸了摸唇。耳廓慢慢染上了一抹粉色,头偏向另一边,状似镇定自若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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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那边传来了吵闹声和尖叫声。
“江初好!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把手给我松开,不然我告诉我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范采倩眼圈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的手正被初好抓着,以一个奇怪且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随范采倩来的只有她的姐妹团,她们不知从哪听说了江初好败给芳林楼的事,特意上门奚落。
若是范采倩还记得初好上次展现出来的武力,今日一定会多带几个家丁随身护主。
初好就跟没听见威胁似的,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吗?范姑娘这段时间在坊间散播我的谣言,可还开心?”
大门早已被柳静关上,屋内一片寂静,贺阑听到谣言两个字,眼眸暗了下去,目光在江垣身上扫了扫,又淡淡地收回。
范采倩心生惧意,逞强道:“那都是实情!”
“哦?说我江家要完蛋了?说我养男妓?”初好笑得美艳,红唇凑到她耳边,“满嘴的谎话,当真是精彩啊!看来范大人是不想升官了。”
范采倩瞳孔震荡,“你说什么!”
初好:“你往那边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范采倩见到了贺阑,顿时脸色煞白。
她认识,那是睿王爷。
初好松开了人,揉了揉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疼的手腕,继续道:“我啊,正在努力贿赂小王爷,让他多去陛下耳边吹吹风,好让范大人多在基层干几年。”
她朝着贺阑走过去,嘴上放着狠话,眼睛却在狂眨,“我这人呢,脾气不好,心眼比针鼻还小,记性虽差了些,记不住什么好事,但好在记仇啊。”
她在距男人几步远处站定,转回身,对着范采倩,笑得灿烂。
“说来,范姑娘还真是孝女,生怕我忘记咱们的恩怨,今日特意过来给我提个醒。”
初好说这话时,心里虚极了,她好怕贺阑戳穿,刚刚疯狂眨眼暗示,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她的话音落下,屋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范采倩六神无主,姐妹团众人见到贺阑的时候也都安分了下来。
她们中有的人甚至是小王爷的爱慕者,此时此刻,恨不得逃离这里,生怕给小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姑娘。”男人嗓音低沉,突然打破了宁静。
嗓音低沉性感,初好浑身颤了颤。
男人端坐在桌前,神色淡淡地望着她,“过来,说好陪本王用餐的。”
初好:!!!给力!!
她再也没看那群人一眼,怼完了人身心愉悦,美滋滋地坐在贺阑对面,托着腮笑眯眯地回视,冲他唇语道谢。
贺阑冷漠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低头喝了口茶。
韩深:那是江姑娘……算了。
踢馆的人来得热闹,走得狼狈。
菜很快上桌,她却不能真的与王爷同食。
待店内重新归于寂静,这才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贺阑脸色沉了下去,他放下筷子,上前一步,有些粗鲁地单手把她拎了起来,大掌扣在她肩上,按回了座位。
“何事。”
初好神情扭捏,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鼓足了勇气,认真道:“请您原谅民女当初的顶撞,那日王爷好言相告,是民女狭隘了,误会了您。还要今日您的相助,民女……十分感激!”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晶晶的,贺阑一时出了神。
“若早听了您的话,也不至于引狼入室……”
“姑娘及时认清了歹人的面目就好。”贺阑打断了她的话,手指摩挲着玉佩,“不必拘束,本王喜欢你不受拘束的样子。”
一句一个民女,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初好的心颤了颤,一阵麻意从心头窜入脊柱,直逼大脑。
喜欢她无法无天的样子?上位者的脑回路她不能理解。
一直到戌时,店内也再没进过别的顾客。
夜色已降临,屋内弥漫着火锅的香气。
初好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数着桌上被挑出来的花椒粒。
刚刚在小王爷的威逼下,她也饱餐了一顿,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见他还平静地坐在那里,有些无语。
“小王爷,天色已晚,您看?”
这位爷吃完饭也不走,就赖在她店里坐着,来者是客,她也不好赶人。可是他吃完饭就一直沉默地坐在这,和她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个什么爱好。
这人没有家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此刻早就在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打滚了。
贺阑抬眸,“姑娘打算怎么办?”
“您是何意?”初好楞住,眨眼的频率慢了两拍。
他强调:“只是好奇。”
“哦……山人自有妙计,我倒是有个点子,管不管用要看明日。”
贺阑听她如此说,便不再追问,终于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路相送到门口,男人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她,“今日吃的有些多了,姑娘若是不着急回府,便送送本王吧。”
初好:…………我着急回家。
“好吧。”
看在今日帮了她忙的份上。
月色朦胧,有轿子不坐的两个人,沿着街巷并肩而行,韩深和柳静也默不作声地慢慢跟在二人身后。
说是送他,结果却先到了江府。
路不算近,初好看着熟悉的大门,身体很累,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温水浸泡着她的心,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自作多情,总觉得,这一路贺阑都想安慰她,即便他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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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安静地走着,走啊走,什么也没聊,但却并不觉得尴尬,很舒服。
即便是前一世,她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是个效率至上的人,鲜少有这样放松自己的时刻,更不用说和一名异性,在月色下漫步。
气氛太好,他有些控制不住,有些陌生的情愫正在他的胸腔中剧烈翻滚,一腔温情亟待宣泄。
“今夜月色甚美。”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少女姣好的容颜,笑得温柔,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慢慢吐出余下的话,“不过,终不及你。”
初好狠狠怔在原地,心动得厉害。
※※※※※※※※※※※※※※※※※※※※
下一章入v啦~周四0点有大肥章掉落~入v后三天2分评掉落红包呀!!
希望大家这几天不要把我养肥呀!鞠躬感谢!
感谢草莓面包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亲!
最后求个作者收藏!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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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预收《重生后病娇折我烂桃花》欢迎收藏!!
1.
唐时语出身侯府,锦衣玉食爹娘疼爱,狗皮膏药烂桃花却多到数不过来。众人为当她夫婿挤破了头,她在别人口中变成了处处惹情债的花心大萝卜。
一朝风云变化家破人亡,她也惨死刀下,尸骨无存。
重回这一世,她决定远离男人,不再招惹。
2.
因缘际会收了个小跟班。
少年面带惶恐地拉住她的衣角,泫然欲泣,“阿语姐姐,我好怕,带我走好不好。”
心一软留他在身边,从此两人形影不离。
原以为身边跟着的是只小奶狗,直到看见将来杀死她的仇人跪伏在顾辞渊面前求饶。
少年笑笑,随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你猜,是你的血甜还是他的甜?”
仇人瑟瑟发抖。
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要不要尝一尝啊。”
3.
后来,顾辞渊终于原形毕露。
他双目赤红将她困在怀里,沾着血的手颤抖地想轻抚她脸颊,却又怕弄脏了她。
“听说你的追求者众多,那我呢。”
“别误会,那都是烂桃花,你喜欢送你。”
不就是几个男人,想要都给你,别伤了和气。
顾辞渊:“……”
*
爱而克制霸道偏执/爱装无辜的白切黑病娇小奶狗
长相美艳高冷实则善良心软/每天都是正能量的温暖小太阳
甜,双c,姐弟恋,女比男大一岁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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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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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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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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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日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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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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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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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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