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从天上来[末世]》 哈维密林(一) 司蓉赔着笑把房东送出门后, 直到看不到房东的影子才叉起腰狠狠地往房东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狗仗人势的东西!” 但也就是威风了这么一句话, 她又垮下了脸。周围的邻居听到她的骂声, 连抬头的都没有, 只有隔壁向来和她不对付的女人冷笑了声:“你有功夫在这儿耍嘴皮子, 倒是把下个月的房租凑出来啊?” 说话的女人正倚在门上, 一脸鄙夷地看着司蓉。 司蓉转过头, 上下打量了说话的人两眼。倚靠在门上的女人面容姣好,一身红色的衣服刚刚遮住该遮的地方,恰好显出女人的火辣身材, 除了能搓下二斤粉蒸馒头的脸以外,可以说十分赏心悦目了。 司蓉又转头扫了眼周围,刚刚还事不关己的邻居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多余的表情——男的都看直了眼, 女的则多是不屑。 还有推搡着自己老公进了屋, 回头朝女人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女人叫李霰,是这个棚区有名的美人。 司蓉翻了个白眼, 朝李霰冷笑道:“关你屁事!”说完, 也不再看那女人, 转身把门甩上。 端得架子倒是是威武霸气, 可惜这一区的门都是木头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撬来充做门板的, 吱呀了半晌才一晃三摇的旋过来挡住门口。 门外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司蓉隐约还听见李霰和其他人绕舌头:“都活得下-贱,装什么清高?早晚都是婊-子!” 她深吸一口, 当作没听见女人的声音, 走到内间——说是内间,其实也就是一间不过十来平米的屋子,从中间用木板隔开,将将分了个里外出来。 里间的床边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她脸色不郁,放下手里的书关切道:“姐,你没事吧?” 司蓉摆摆手:“没什么,和隔壁的那个女人吵了几句。” 屋子就这么大,外面的声音怎么会传不到屋里。少年对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低下头,半晌才道:“让我出去做活吧?” “做活?”司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能做什么?” 少年苍白的脸蓦地就红了,他想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不知道……” “行了,阿洵。”司蓉收起了笑,“明儿我就去司务局,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念书。” “可是——”黎洵想要争辩,却被司蓉眼刀子一剜。 黎洵不说话了。 看弟弟虽然闭了嘴,脸上却仍有不服,司蓉不由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表情却缓和了下来:“你要是能进基地的政府部门,我们的日子不比你去找活儿强?” 少年黯淡下去的眸子又起来,他看着司蓉握拳道:“我一定会的!” 司蓉退了出来,坐到了外间的床上。 说是床,也不过是几条长凳拼起来又垫了些破旧棉絮凑成的。司蓉心累得衣服也懒得脱,就那么倒了上去。 今天房东来是告诉她房租涨了——在末世的这第八个年头,她从孤儿院带着弟弟出来的第五年,房租涨的第十六次。 司蓉直愣愣地借着里间透出的光看着房顶,房东来的时候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如跗骨之蛆,恶心地让她差点吐出来。然而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她只能当没看见。 阿洵的身体一直不好,早几年还不安定的时候,动不动就生病发烧,也就这几年安稳的住下来了,他才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算了,涨房租就涨房租,至少她和弟弟还有个像样地住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轻轻摸着左手上的镯子,至少她现在还有个家。 第二天天刚亮,司蓉就起来了。 这个世道什么都贵,所幸她在有次任务的时候觉醒了水系异能,虽然之后在能力等级测试中不过是最低的d级,但至少她不用太过发愁她和弟弟的生活用水——这极大地减少了她的生活开支,有时候甚至还能节约出一些水去换一点生活品。 计算着水量将米粥熬好,司蓉自己个儿喝了面上那层清得能见底的,又将另外一碗稍微浓稠一点的盛好放在小几上,带上门出去了。 她刚出门,就见隔壁出来两个衣衫不整抱成一团的人。 司蓉目不斜视,直直地从院子走了出去。男人被她惊动了,扭头看了她一眼。脸小小的,昂起的下巴尖尖的。 他推开身边缠上来的女人,冲着司蓉吹了一声口哨。李霰瞧见男人的目光,像是不高兴了,拧了他一下,高声道:“死鬼眼睛往哪儿瞧呢?人家可是正经人!” 声音黏糊糊的,拉得老上。 司蓉出了小弄子都还能听见李霰和男人的调笑声。 能在末世第八个年头还能活下来的,不是撞了大运就是有点儿本事门道的。 李霰搬过来的时候是有丈夫的,只是夫妻二人同出任务搭救另一个女人以后,没多久李霰的男人就和那个女人一块儿消失了。 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李霰的空间钮。 她本来就是凭着空间钮搭着固定队作为物资贮备才能接到任务得到佣金,东西一不见,她便再也接不到任务了。再之后,她身上的布料就越来越少,而隔壁出入的男人则越来越多。 司蓉最初还嗤之以鼻,心想不管世道变成什么样,有些职业永远都不会没有市场。可当她真到了绝境的时候,突然明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吃人的世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还能管谁是靠着做什么活下来的? 活着,就是本事。 司蓉刚到司务局的大街上,就有人凑到她面前,问她是否需要接活。 她面无表情地从那人面前走过,那人也不生气,继续耐着性子去问下一个人。 在司务局门口拉人做活的,都是私活,不用给司务局抽成,但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便是双方都得不到保障。有雇佣者被被雇佣者半路打劫的,也有佣工去了半条命以后,拿不到另一半佣金的。 从司蓉觉醒了水系异能以后,她便再也没在司务局门口接过活。 交了一块银币后,司蓉进了司务局大厅。大厅里人熙熙攘攘,司蓉径自往人最多的地方去——d级任务发布栏。能在司务局接到任务的,大多是觉醒了异能的人士。而没有觉醒的,为了活下去,大多是在门口接了私活。 私活在明面上是不被政府允许的,毕竟兴达基地只是个不足十万人口的小基地,若全是异能者,这基地的政府也就没什么用了。可政府又没能力将那些还没异能的人全供养起来,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基地政府便不会插手。 司务局的任务是根据异能的等级来定,司蓉是d级,便老老实实找寻着d级里适合她的任务。只是不管在什么时候,底层的人都是不缺的,d级的任务从来不会缺应征者。水系异能者不如火系和雷系攻击力强,不如土系防御力强也不如风系能以速度取胜,在实战中除了减速和冰冻之外并没更实用的技能——而就这两样,司蓉的异能等级还不会。 她曾经和黎洵开玩笑,说水系a级以下d级以上的,去政府官员家里做保姆大概才是最好的出路。 言下之意是,她的能力连当保姆都不够格。 司蓉站在任务栏面前,专注地看着任务栏上不断闪过的小字,最后目光终于落在在一个雇佣团找后勤的任务上——水系异能者,d级以上,哈维密林,后勤,两天,一块二级能量晶石和五十金币。 这五十金币在d级任务中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报酬,更何况还附带了一块二级能量晶。 兴达是个小基地,在这里金币是主要流通的货币,而到了更大的基地,能补充和提升异能者能力的能量晶才是硬通货。 这份报酬,就是放到a级任务栏,也是很可观的。 可这么高的报酬却一直没人敢接受—— 乱世里付出和收获从来不是对等的,更何况这种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司蓉努力地想把目光从这行小字上移开,但那五十个金币就像魔咒一样,不管她想将注意力放到哪个任务上,那五十个金币都牢牢印在她脑子里。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她和阿洵一个月连吃饭带房租也不过需要两个金币左右,二级能量晶最差也能换三十个金币,如果她接下这个任务,她至少两年不用担心生计,阿洵也能安心在家里。 只是这么高报酬的任务,她有命接,却不知道是否有命能拿。 司务局会从任务的报酬中抽成是因为要约束雇主不能在任务中把雇员的性命当做儿戏,如果雇员在任务中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或者死掉,司务局会出面让雇主补偿雇员家属——但大多都不了了之。 能生存到现在的都明白如何在乱世里苟延残喘,但凡还有牵挂还有余地的,都不会豁出一条性命,去为不知道是否会为你的死活一哭的人挣上那么一丁点儿抚恤金。 司蓉闭上双眼,右手抚上左手腕上的镯子,冰冰凉凉的触觉让她的心静了静。 她一下一下地摸着手上的镯子,在心里从一数到了三十,等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一片坚定。她抬眼看向任务栏,哈维森林的任务还高居榜首。 司蓉理了理衣裳,朝任务栏旁边的书记员走了过去。 书记员正在开小差,司蓉敲了敲他的桌子,等人看向了她,她将带着通讯录的右手伸到他面前,冷声道:“哈维密林。” 书记员愣住了。 周围听到她说话的人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还真有人为了抚恤金不要命! 哈维密林(二) 书记员看着司蓉, 有些不确定:“哈维密林?” 司蓉点头:“是。” “你要知道, 哈维密林在基地等级评估中是b级的。”司蓉的通讯仪在他电脑上一划, 他就知道了她等级信息。他看着司蓉, 有些不忍心:“你是d级。” 周围的人笑了开来, d级的任务栏虽然很少有更高异能等级的人来找任务, 但也不是没有。周围的人最开始听到司蓉要接哈维密林时, 虽然都很吃惊,但其中有不少人以为她是高级的异能者为了报酬所以才过来,之中有不少羡慕的人。 可听到书记员点破她的异能等级, 原本还有些羡慕的人,全换成了嘲讽—— 真是个拎不清不要命的! 司蓉并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反倒对这个将她异能等级的点出的书记员露了个笑脸:“我知道,麻烦您帮我和雇主联系。” 书记员虽然泄露了她的信息, 但她能看出来他的脱口而出是出于好心。 这年头, 麻木而冷血的人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对一个素不相识一看就是去找死的人还能有同情心的人才是真的难得。 书记员见她没有更改意愿的意思, 也只能按照她说得办。 他将司蓉的信息反馈给雇主, 等雇主同意后再将电子笔递给她:“在这里签个字。” 司蓉签好刚将笔递还给书记员, 通讯仪便震动了两下。她朝这个书记员点点头, 边看信息边快步往司务局门口走去。 信息只有十个字, 后天早上七点, a门集合。 a门有通往哈维密林最近的一条路。 等她回到家时,阿洵已经起床了。 司蓉编了个谎话糊弄他:“明天基地有个雇佣兵团要运物资去远大,我去做后勤。” 远大是兴达隔壁的基地, 比兴达还要小一些, 经常和兴达有物资往来。 阿洵不疑有他,问明了姐姐什么时候出发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她出发要用的东西。 这些雇佣任务默认是雇主提供吃食装备。一般都不会额外再带东西增加负重,但阿洵总是不放心她,她也就由着弟弟做了。 司蓉躺在她的破床上,听着阿洵为她忙忙碌碌弄出的响动,嘴角勾起一抹笑。 从她第一次出任务回来时一身血的模样把阿洵吓懵后连着在梦里哭着叫“姐姐”后,她便习惯出任务回来后先换身衣服再进家门了。而不管接的什么任务,到她嘴边,便是去给雇佣兵团做“后勤”。 只是大多数时候,这“后勤”的“后”,是“断后勤快些”的“后”罢了。 第二天中午,司蓉收到一个大包裹,还是司务局那个书记员送来的。 书记员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司蓉穿着小吊带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顶着鸡窝头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楞了半天,直到司蓉问出“有事么”三个字,书记员才回过神来,指指放在地上的大包:“这是雇主给的装备。” “好。”司蓉弯下腰,将大包拉进门。 抬眼看到书记员还立在门口,她挠了挠头,随口问道:“还有事?” “嗯。”书记员点点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那位雇主给的定金。” 司蓉一听有钱,立马来精神:“现在就给?” 这什么老板?还没开工就给钱? 书记员道:“嗯。雇主说这任务危险,就先把定金给了,让你好、好安置你弟弟。” 司蓉一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将目光投到书记员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书记员有些脸红。 “嗯。”司蓉抬手接过信封,没拆开,掂了掂,随手丢到了屋里的大包上面。 “我叫罗岚,在——” 话还没说完,透过左侧的门板,传来奇怪的动静—— 妖精打架,震天响。 司蓉:“……” 小书记员呆愣在原地,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饶是她自认为见多识广脸皮够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这好心的书记员。 她抬手一道水柱“哗啦”一声打到了对面邻居的木门上:“大中午的吵吵什么?晚上还没闹够?” 对面的声音停住了。 但小书记员因为她的话,目光越发游移,连耳朵都跟着红了。 司蓉:“……”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等红萝卜走了,司蓉也不浪费自己的水,随手从门边捡了块石头,眼睛都不用瞄准的,砸到了对面的门上:“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屋里没人叫给床听有意思?” 回应她的,是那屋里比她砸门声还大的跳床声。 司蓉:“……” 这老娘们儿恁得幼稚! 黎洵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姐姐在和隔壁的李姐吵架,他笑着冲李霰打了声招呼,又叫了声“姐姐”,司蓉才将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干干净净的少年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个小包。 司蓉心底一软,决定大人不记小过人过不和姓李的计较,翻了个白眼儿扭头进了屋子。 李霰还想说什么,看到黎洵冲着他姐笑得眉眼弯弯,把嘴里的话吞进了肚子,哼哼的进屋了。 在尘埃里人,也是有一方净土的。 黎洵进门就见姐姐的床上放了个大包,他将手里的小包递给司蓉:“这是糖,姐你拿着路上吃。” 司蓉接到手里拆开,里面的冰糖一粒粒的,晶莹的可爱。 她顺手拈起一颗放到弟弟嘴巴前。 黎洵本来不想吃的,看到姐姐的脸上的笑,便将头微微前倾,将糖含进了嘴巴。 司蓉点点头,这才扔了一粒进自己嘴巴。 冰糖甜地有些腻人,她吃的却很仔细。 这东西在她小时候不值钱,可现下确实难得。 她吞下几口糖水,用舌头将糖抵到嘴巴最左边,这才开口道:“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吃什么糖。”已经咬在舌尖的“浪费”两字在细细的甜味下,压在了舌头根,没出口。 黎洵笑得开心:“这是我给商店老板做活换的。” 司蓉翻了个白眼:“那老头子是不是又占你便宜了?” 一包冰糖死贵,阿洵身体又不好,这得得多少功夫才弄这一小包? 黎洵不接她的话,指着床上的大包裹:“这是这次出行的装备?” “嗯。”司蓉含混地应了一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阿洵多说,便拿出之前罗岚送来的信封:“这是这次任务的佣金,你收好。” 黎洵的眉毛皱了皱,像是不明白。 司蓉不等他开口便道:“这次是我提前预支的,谁知道那狗仗人势的周扒皮什么时候会来找你麻烦。” 黎洵这才松了口气,将信封拿进去收好。 司蓉“嘎嘣嘎嘣”地将嘴里的糖咬了,开始用异能往桶里储水,她这次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多给阿洵准备点总是没错的。 晚饭桌上出现了蔬菜和鲜肉,虽然不多,但也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这是阿洵特地买的。每次司蓉要出门任务,他总会在能力范围内拾掇出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算是为她践行。 司蓉也没客气,一顿饭吃得她心满意足,破天荒地摸了摸弟弟的头,以资鼓励。 等天黑了下来,司蓉估摸着黎洵睡了,搬了张小凳子去门口坐着。 基地的天是黑的,和她小时候看到的不一样。 小时候她家住得高,从自己的窗户往外望去,万家灯火闪烁,连天都被染成了五颜六色。母亲抱着她,她抱着布娃娃,一盏一盏地数。 数不清。 多想无益,司蓉眨眨眼睛,回忆里的灯,哗哗的就灭了。 像现在的天一样。 基地能量珍贵,夜里几乎没有人家会点灯,大家也都习惯了在黑暗中做自己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白天为生存奔波,晚上回家便是养精蓄锐。 在生存危机的压迫下,早就没有了娱乐。 或者说,娱乐不属于她们这群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偶尔瞭望塔的白灯会打到离她不远的房顶上。 就着光,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隔壁的动静渐渐弱了下来,没过多久又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等到对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边穿衣服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司蓉才立起身,朝对面走去。 哈维密林(三) 男人被司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一句“你妈”刚到嘴边却正好借着瞭望塔的白光看清楚司蓉的模样——目光登时就不一样了。 男人紧了紧裤子, 换上一副笑脸:“这位小姐, 你……” 砰—— 司蓉像是没看到男人, 不等他说完便进了李霰的屋子, 还利落地甩上了门。 男人讨了个没趣, 又觉得被下了面子, 朝着李霰的门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走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司蓉皱了皱眉毛, 习惯性地想刺上李霰两句,可转念又想到今天来是有求于人,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去开了窗户, 让屋子里的味道散散。 李霰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径自把衣服披好, 开了灯又去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她是这个棚区, 唯一舍得没事点灯的人。 司蓉也不多说, 自己去她家厨房找出水桶, 开始往里面储水。 李霰越看她闷不做声地样子越烦躁, 她将水杯往桌子上一掷,把脚搭到桌子上,橘黄色灯光将那双结实修长的腿映到墙上, 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她冷声道:“有屁快放。” 司蓉眨了眨眼, 等两桶水满了,才慢条斯理道:“我要出任务,你帮我看着点阿洵。” “凭什么?”李霰瞪大了眼,声音尖刻起来:“我们很熟?” 司蓉认真想了想,虽然她和李霰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几年,但要说熟,还真算不上。于是她诚恳道:“不熟。” 李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我为什么要看着你弟弟?” 司蓉用脚踢踢她刚刚弄满的两桶水。 李霰嗤之以鼻:“我上哪儿弄不来两桶水?” 司蓉甩了甩手上的水,朝她微笑:“这水干净。” 李霰唰得站了起来,冲司蓉吼道:“姓司的,你这什么意思。” 司蓉避而不答,她站起身来,把一个信封从包里拿出来,走过去放到李霰桌上。 李霰瞪着她。 “这里面是三十五个金币。”司蓉把信封推到李霰面前,“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你就想个聪明点儿的法子给阿洵。” “拿回去,”李霰将信封丢了回来:“我可管不住别人的弟弟。” “管不住你就捆了他,让他别死就行。”司蓉把信封又推了过去,“我如果还能活着回来这些就是你的了。” 李霰看着云淡风轻的司蓉,像是看一个怪物。 司蓉也不在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为什么是我?” 司蓉声音几不可闻:“我找不到其他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语调像是嘲讽,却又像是夸赞。 李霰抓住信封的指节泛了白:“你不怕我吃了他?” 司蓉刚好走到门口,听到她说这话,转头朝她笑笑:“那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本来就长得极好,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她刻意地不修边幅让她在人前仅仅是清秀而已。她回头这一笑带了些调笑又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让李霰呆在了原地。 直到司蓉帮她关上了房门,她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着手里的信封笑了一声。 司蓉躺在床上,听到隔壁传来的水声,刚才在李霰面前故作镇定实则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定下了。 满院子的人,她能尝试着相信的,也就李霰一个。 李霰做得什么营生她四年前就知道了,她想到最早温柔的李霰有怒其不争过,但每次事后隔壁传来的细碎呜咽她又于心不忍。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都只能顾着自己,又何苦还要为了一些闲事,去为难一些可怜人。 除了生死,都是闲事。 司蓉闭上眼睛,右手习惯性地一下一下地敲着左手上的镯子。 要说她对要到来的明天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怕又能怎么样? 她和阿洵需要钱,阿洵已经动了出去做活的念头,可他能做什么?她体验过的生活,她不想让她弟弟再尝试一次。 基地的政府每隔两三年便会招收一些人员为政府服务,去年阿洵年龄不够错过了机会,她再撑个两年,两年后阿洵怎么也可以去试试了。 那三十五个金币保不了阿洵一辈子,但却能让他在这两年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她将金币给李霰保管,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不信阿洵。 阿洵很聪明,可在她的保护下也太简单,这些钱在他手里大概还没捂热,就被人抢走了。 这世道,脑子再好,终究没有拳脚来得有用。 司蓉蓦地睁开双眼,她定定地看着屋顶,心想,她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也一定会活着回来。 △△△ 司蓉起得很早。 她昨天就看过了,雇主给的大包并没有因为她是个炮灰就缺东少西,里面各种装备都很齐全,连干粮都备了不少。 她犹豫了下,还是把阿洵帮她收拾的东西取了一部分塞进了大包。 包括那一小纸包糖。 不过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将一小包糖又分了一部分出来留到了桌子上。 将包里的野外装备换上,又在靴子里额外插了两把匕首,司蓉背起大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想起了昨天来送包的那个书记员。 书记员是个好人,在他提醒她异能等级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但她没想到,这人能好心到自己贴钱给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司务局接了那么多年任务,不是没接过危险的,却从来没有、也没有听到过有书记员会提前支取定金给雇员——就算雇员一只脚明显地已经踏进了阎王殿。 小书记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他一开始就被司蓉看穿了——哪里会有雇主会知道自己要死的雇员有个弟弟需要安置? 无非是小书记员自己在通讯仪上看到了她的信息,然后动了恻隐之心而已。 司蓉没戳破小书记员的谎言,是因为她确实需要那笔钱。 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如果回不来,阿洵是否能靠自己拿到她的卖命钱。 她藏在破棉絮下的信里有说,如果她回不来,便让阿洵去领了拿笔钱还了小书记员。 阿洵虽然为自己不会考虑,但姐姐最后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会办到—— 他清楚自己的姐姐最讨厌欠人情。 司蓉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十二分的真心希望那个好心的小书记员长命百岁。 最好能看在她死了还要还钱的良好信誉下,以后能照顾一下自己的弟弟。 a门离她住得地方不远,司蓉看了眼通讯仪上的时间,离七点还早。她也不急,一路慢悠悠地往集合地走去。 她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悠闲”出现在她这种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人物身上是不合时宜的。 哈维密林被基地评估为b级区域,并不代表它的危险程度是b。b只是一个综合的评估而已。 密林里的变异狼就是a级变异怪,对水系异能者的气息最为敏感,也最喜欢攻击水系异能者,它的脊柱骨是b类丧尸抑制剂的原料之一。 越弱的人类异能者越难以隐藏自己的异能气息,像她这种d级异能者,放到哈维密林,就像一块奶酪放到了没有猫的空地上,不一会儿就会引来肆无忌惮的老鼠。 她这一趟,是去做“饵”的。 诱饵的饵。 拿低级异能者或者寻常人去做诱饵,是基地命令禁止的,甚至基地还出台相关的法律,但屡禁不止。司务局门口主动凑上门询问是否需要工作的,十有八九是让人做“饵”。 而司蓉能接到这种任务,是基地任务的潜规则之一。 出任务不是玩儿游戏,哪有百分百的安全可言。 在末世争分夺秒地活了八年,司蓉习惯了抓紧时间,所以在离集合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的时候她就到了指定地点。 她以为她不算晚,但仔细一数,已经有三人站在那里等着。 这一队人只差她和另外一个队员了。 昨天晚上雇主又给她发了消息,告诉了她任务内容和成员人数。 成员数五,二女三男,任务除了猎取变异狼脊柱骨还有采集石花藤根。 司蓉取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过去。 她走得不算慢,也不算快,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表情由不可思议变成了了解的怜悯同情。 在三人身前站定,她开口道:“我是司蓉。” 没人回答。 司蓉也不吃惊,她在团队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个炮灰,运气好点带着一身伤能留条命,运气差点尸骨无存——哪里会有高级异能者费心与她交际。 见她无所谓的样子,三人中有个男人有些过意不去,他朝司蓉露出个笑脸:“我是陈诚。” 哈维密林(四) 司蓉有些微的诧异, 但也没表现出来, 只向男人报以感激的微笑。 态度很是谦卑。 她并不准备搭话。按照她出任务的经验, 她任务全程只需要复杂打杂和断后便可。和高级异能者交流这种事, 她是不够格的。 陈诚却主动和她搭话:“这次任务有些危险, 你要注意安全。” 这是司蓉没想到的。 司蓉正要道谢, 队伍里那个女人先接了陈诚的话:“阿诚你和一个陌生人废什么话?” “这么低的等级出现在这任务里, 不就是为了钱么?”那女人瞧了司蓉一眼,眼里颇是不屑:“也不知道这队伍的队长是谁,加这么个拖后腿的东西!” 司蓉淡定地把到嘴边的感谢吞回去了, 并且按照常理摆出一副窝囊的模样看向女人。 女人肤白貌美,一头及腰的金色大波浪配上紧身的红色皮衣,以及象征火系a级异能者的勋章。 果然是有嚣张的资本的。 司蓉像是被红色灼伤了眼睛, 又窝囊地收回了目光。 见她这么怂, 女人又是一声嘲笑。 陈诚不赞同地低喝:“阿云!” “怎么了?”叫阿云的女人提高了音量:“阿诚你又要为了个陌生人训我不成?” “行了,都消停会儿。”一直不做声的第三个男人终于出声, “阿云你从昨晚上和阿诚闹到现在也该够了。” 男人的语调懒洋洋的, 话说到最后尾音略往上挑, 勾得让人有些心痒痒, 很是好听。 司蓉却从话里听出了不耐烦。 她像是好奇一样又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却只看到一张被刘海和口罩挡住的脸。 而男人也正好看着她。 司蓉一惊, 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这男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司蓉无法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他的情绪,但被他看着,让她有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毛骨悚然。 司蓉从那个叫阿云的女人话里, 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还不是这支队伍的队长。而队伍里有这么一号人, 她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任务途中,一定不会好过。 果然,男人说话后,不管是陈诚还是阿云都没有再做声。司蓉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用眼角余光看到戴口罩的男人正懒懒地靠在城墙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七点正,哈维密林的方向传来汽车的声音。 司蓉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阿云和陈诚也齐齐看向声音来的方向——一辆改装得面目全非的越野车正向城门驶来。 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低喃道:“果然是沈天择。” 司蓉诧异地回过头看向男人,却见原本懒散靠墙的男人已经站直了身体,看着车来的方向,目光灼灼。 陈诚问:"甘文,你认识他?” 司蓉收回目光,心想原来这个人叫甘文。 “恩,”甘文点点头,朝车来的方向走去,“战天最顶级的异能者。” 三人皆是一震,最大基地的顶级异能者,居然出现在这个任务? 司蓉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钱果然不好拿。 司蓉不由得站了起来,和其他三人一样。却将注意力都放在开来的车上,她间或扫过其他人的脸,陈诚石雪云是激动,甘文却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司蓉眼皮无所谓地眨了两下,内心颇有些热闹是他们,自己只是个炮灰的无趣感。 车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便开始减速,等车稳稳地停到距他们七八米的地方,车门才被人推开。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个头近一米九,穿着一身迷彩服,身形挺拔,五官深刻,尤其是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指北的星星,美中不足的是肤色略黑,脸上也有些没擦干净的东西。 像是血。 如果忽略掉下车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傻笑,就司蓉的审美来说,隔着丑死人的衣服也能看得出这男人腰是腰腿是腿,算上脸称得上“俊朗”二字。 司蓉收回打量的目光,转头看向另外三位“伙伴”,发现这三位比起她,目光炽热多了。 石雪云不着痕迹地甩开挡住她的陈诚,上前几步,伸出右手,朝男人热络道,“我是石雪云,a级火系异能者,你可以叫我阿云。”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散,回握道:“石小姐你好,我是此次任务的带队人,沈天择。”却避开了石雪云略显亲昵的称呼。 “你就是沈天择!!”石雪云惊呼起来,精致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我想队伍里没有人会不想认识你!”她一把挽住沈天择的手,热情如火地拉着他往司蓉方向来。 怪不矜持的,司蓉想。 哈维密林(五) 第五章相逢 不过也无可厚非, 如今傍住强大的异能者比找个政府官员都靠谱。 石雪云把沈天择带到陈诚面前, 松开挽住沈天择的手, 道:“这是陈诚, 出色的雷系异能者, 辅修风系。” “雷系已经很难得了, ”沈天择朝陈诚一笑, “欢迎你的加入。” “我是凌霄的甘文。”不等石雪云出声,甘文便抢先道,“你应该知道我。”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傲气。 “久仰大名, ”沈天择还是笑,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打量对面的人, “凌霄最有名的雇佣兵。” 凌霄?司蓉微微一震, 怪不得她觉得甘文阴恻恻的。雇佣兵和异能者不尽相同。后者杀的多是异种,而前者却更多的接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司蓉的不安, 沈天择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甘文身上,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 看着她却并未说话, 他在等司蓉先开口。 司蓉却并不想开口。事实上她每次出任务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越没有人注意到她对她越安全。 “跟你说话呢!”看着司蓉傻傻呆呆的样子, 石雪云嗤笑一声, 道:“这是我们队后勤,打杂的。好像是个水系异能者吧?” 司蓉像是羞愧一样,低下头喏喏道:“是的。” “叫什么名字?”爽朗的声音响起, 沈天择朝她迈了一步, “后面的任务里我总不能用‘喂’来称呼你吧?” “我是司蓉。”司蓉仰起头,朝男人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巴掌大的脸泛着青白色,偏黄色的头发扎在脑后毛毛躁躁的,生生掩下了五官的明艳,只剩下一副营养不良的清秀样子。 沈天择隐晦地打量着司蓉,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加上缺吃少喝的身板,有够娇小的。 接受任务的队员信息最终都会反馈到队长处,所以每个人的信息沈天择都是知道。 司蓉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还要让人一一介绍,然而现在她没感受到这位队长有什么恶意。 甚至沈天择表现出来对她态度算是尊重的。 不过那有什么用呢?她确实是个打杂的。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司蓉透过车窗玻璃的打量着开车的沈天择。 本来这种风水宝座是轮不到她的,但甘文一上车就占据了最后一排,倒头就睡。石雪云想继续粘着沈天择,但陈诚脸色一直不好,她只得坐到第二排先哄着陈诚。 司蓉知情识趣不上去讨嫌,副驾驶的位置就便宜了她。 改装过的车每排之间用厚实的布料隔了开来,司蓉听到后传来石雪云压低的声音,却听不真切。 从基地开往密林的道路空旷,并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供异种藏身,这得益于兴达政府的英明决策,一把火烧光了沿途一百多公里的建筑,派人清理出一条道,美其名曰“安全区”。偶尔会有灰色过黑色的鸟落在这些断壁残垣上,伴着通红眼睛发出“桀桀桀”的怪叫。 “这种鸟叫‘鸦’,浑身散发着奇怪的气味,”悦耳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司蓉一跳,“别看它肉多,但是不好吃。” 司蓉本想顺着他的话,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夸赞一下队长的博学多才热心助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知道。” 她是要低调做人不错,但她也不是来卖蠢的。 这玩意儿现在比鸡还常见,沈天择并不意外,顺口道:“你怎么知道?听人说的还是……” “自己吃的。”司蓉打断他,“味道像是在太阳下暴晒了三天的……” 司蓉顿了顿,才道:“腐肉。” 沈天择愣了一下,他直觉司蓉的停顿不是为了卖关子,而是想给鸦的味道找个合适的形容词。 而“腐肉”应该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不过这个看起来更像任务添头的伙伴,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天择侧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副驾驶上司蓉,却见她仍看着窗外,脸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他突然没了聊下去的兴致。 这偷瞄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在脑补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本是想缓解下她的紧张,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多此一举了。 司蓉听旁边半晌没动静,也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约摸半个小时后,车缓缓停了下来。司蓉和后座的三人同时坐直了身体。 车是进不了密林的,只能停在半路的防御站。 众人跟着沈天择下了车,背上各自的行李,等待他的命令。 沈天择从后备箱拎出一个长箱子放在地上,道:“这里有些武器,挑个趁手的。” 甘文轻笑了一声,蹲下打开了箱子—— 无论是刀或者枪,都是基地联盟禁止流通的高级军用装备。 石雪云和陈诚倒抽一口凉气。 要让异种彻底死亡的办法不只一种,但刺中心脏的位置销毁或者挖出它们的能量晶是最有效或者说最经济的。 当然,也可以直接用以能量晶作为动力核心的远程高能量武器将异种炸成灰。 沈天择的给的武器,就是这种。 司蓉皱了皱眉。 能一下子弄死异种固然安全,但他们的任务是收集脊柱,炸成灰是准备拿扫把扫扫骨灰上供给雇主吗? 沈天择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补充道:“武器没问题,但一把武器只有一块二级能量晶。” 言下之意,多余的需要队员自己应承担。 石雪云毫不犹豫的挑了把远距离的能量枪,她作为a级异能者,能量晶还是够用的。 陈诚跟着她,选了同样的武器。 司蓉摸了摸自己左手的镯子,蹲到箱子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箱子里唯一一把斧头—— “这么粗鲁的武器,不适合女孩子噢。” 是甘文。 司蓉看着他轻巧的拿走斧头,从善如流地将手转向了唐刀。 “啧,真是个固执的女孩子呢。”甘文有些诧异。 “有什么好诧异的阿文?”石雪云背好枪,掩嘴笑道:“不就是送死?” “见笑了,”司蓉站起身来,态度颇好的朝二人道:“家里穷,没摸过枪。” 甘文隔着口罩摸了摸鼻子。 沈天择什么都没选,让众人整理好行囊,将车停到一边,收去了笑容:“任务途中生死无常,现在有想退出的吗?” 司蓉垂下眼眸,感觉有人在看她。 无人应声。 “既然没有,”沈天择声音里又带上了笑意:“那队友们,咱们走吧。” 哈维密林(六) 从出发的地点到密林还有一段距离, 一行人沉默地走着。 沈天择走在最前面, 司蓉落后他两步。陈诚和石雪云并排, 甘文在最后。 除了偶尔被他们脚步惊起惨叫一声扑棱着翅膀上了天的鸦, 四周基本没有活物。 司蓉握着手里的刀, 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城门外的旷地虽然相对安全, 却也不是没有异种活动。有时候被活人的气息吸引, 还会有低阶丧尸出没。但今天一路走来,别说丧尸,就连活耗子她都没看见几只。 她像是自言自语, 道:“这里不对劲。” 声音极低,被风一吹就散了。 但就这么不对劲着,五人在十一点一刻, 安全抵达哈维密林。 哈维密林是没有门的, 判断它的大致范围是根据周围植物的茂密程度——比起来的路上,密林里显得有生气多了。 阴森森的那种。 过于茂盛的植物隔绝了大部分阳光, 哪怕是正午, 林间也只能落下些稀疏的光斑。在枝叶掩盖住的地方, 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 让人心底毛毛的。 司蓉不由地握紧手里的刀。 啪—— 金属的机括声在身侧响起, 司蓉蓦地回头—— 与此同时同时握在手里的唐刀从上往下一劈—— ——哐当。 她被震开了。 “不要这么紧张, ”甘文反手将斧头插回背后,抬起左手晃了晃——一枚灰色的打火机,叼着烟的嘴含混不清道:“只是想抽根烟而已。” 抽你娘个蛋。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司蓉咬着牙, 耳朵嗡嗡作响, 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是我太紧张了,不好意思。” 说完,她朝看戏样的另外两人笑笑,将刀收回鞘中,并不再理会甘文。重新跟在沈天择身后,朝前方走去。 看着司蓉窝窝囊囊地往前,石雪云有些不解:“阿文你干嘛和这种废物计较?” “废物?”甘文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和他,在我手底下不都是废物吗?” 石雪云套近乎不成反被损,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红晕,正想要争辩点儿什么,被陈诚拉走了。 不理会后面的人,司蓉静静地跟在沈天择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其实单从任务来说,收集东西是比较简单的。只是哈维密林的狼行动诡秘且数量不多,比较费时间而已。石藤花就更是隐秘,非养料丰富且人迹罕至的地方不长。 司蓉有种直觉,她一路跟着沈天择,至少不用担心她的后背。 沈天择一面往前走,一面注意四周是否有任务品活动的形迹。能在密林边缘完成任务当然最好,越深入危险系数就约越高。 但很遗憾,并没有他想找的。 低头看了眼通讯仪上的时间,已经快落日了。沈天择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回过身对司蓉道:“准备一下,在这里休息吧。” 司蓉点头。 这是她的工作了,负责后勤的相关事宜。 司蓉从包里摸出一块固体燃料,用火柴引燃后,放在了她拾来的木头下。密林里空气湿度极高,木头还不够干,烟气有些重。 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方便,队员们都是自带营养剂的。生火一是为了防止部分兽类异种靠近,二则是为了饮水。 进入末世以来,在非安全区,水源的安全是不能保障的。但水系异能者却可以从凝聚单纯的水元素,供人们引用。 这大概也是水系异能者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却是任务必备的重要原因了。 司蓉集中注意力,在火苗上十公分处的地方,慢慢凝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水球,并且不断变大。 一般异能者生冷不忌,在外有口干净水喝便不错了。但在现在这阴冷的环境,司蓉想着法子将水加热,虽然柴火烟大了些,挑剔的石雪云也只是瞪了她两眼,没多说什么。 “你能力其实不错。”接过司蓉递过来的水壶,沈天择拍拍旁边的石头,冲她笑道:“要不要聊?” 她并不觉得现在她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实际上她觉得整个队伍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但司蓉还是坐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有什么吩咐?” 沈天择又笑了。 司蓉发现他很爱笑,除了宣布任务开始的时候,就没见他不笑过。 “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天择道,“你和甘文我看见了。” “然后呢?”司蓉歪着头,真不客气了。“队长你打算出手做掉他吗?” 说完,真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天择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司蓉在和他开玩笑,于是接着刚才的话:“你挥的那刀不光是用了力气吧?” 司蓉有些诧异:“怎么说?” “我看见你收刀的时候,刀锋上有水汽。”沈天择抿了口水,“你是想将异能和自己的武力结合对不对?” “是。”司蓉笑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不过效果不大好,我异能等级太低,结合起来没什么用。”一刀下去,甘文连晃都没晃下。 沈天择不置可否。 所以这人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复盘一下她怎么被捉弄的? 没让她狐疑太久,沈天择又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支队伍怎么样?” 非常不怎么样。业务水平没见着,事儿精一堆。 司蓉看着他的笑脸,斟酌着自己的话。其实沈天择一点也不像刀口舔血的,反而像端方君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久了没听到回答,沈天择看着正和陈诚耍脾气的石雪云,补充道:“不用怕得罪我,这次的人不是我选的。” 这就是说她可以随便说了:“都挺活泼有主见的。” 队伍里除了她,随便拉一个出去都可以独当一面,而在这支队伍里,甘文和沈天择都名声在外—— 名声大,但是一个人喜怒无常,一个人从头到尾只像会笑一样。 这支队伍并没有向心力。 沈天择收了笑:“所以你接下来,可能会很辛苦。” 司蓉:“……” 她一直都很辛苦,心累。 看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沈天择将司蓉从地上拉起,走到火堆旁,肃声道:“走了半天,不知道大家有没发现,密林起了变化。异种们都躲起来了。” “那怎么办?”甘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天择,凉凉道:“撂挑子不干了?” “不。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沈天择转头看他,“任务品收集够了以后,自行回基地交付任务即可。。” 司蓉:“……” 这、这是要散伙?! “不可以!”石雪云尖声道:“如果分开了,有人偷偷回去了怎么办?!” 司蓉:“……” 她一瞬间确实有这种想法。 委托完成的标志是将指定的物品交由雇主或者司务局,至于过程中是否有人浑水摸鱼,其实并不重要,除非有队友追责。 但沈天择现在这么说了,那么“追责”这种事便是不存在。 “那你,怎么能保证任务能完成?”甘文冷笑道,“人都跑了怎么办?” “你会跑么?”沈天择咧开一口大白牙。 甘文:“……” 他还说“会”还是“不会”? “但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自行行动的组员需要找一个搭档。”沈天择不给大家反应时间,径自安排下去:“石小姐和陈诚一组,司蓉……”沈天择顿了顿,“司蓉和我一组,阿文单独一组。” “我抗议。” 甘文冷笑,“队长您让我单独一组,是让我送死?” “送死?”沈天择颇是不解:“凌霄甘文,隶属中央政府的编外人员,以单兵作战为主,拒绝加入政府军的理由是‘团队都是拖我后腿的废物’。” “基于对队友的了解,我不认为阿文你想带着司小姐……”沈天择笑容可掬,“完成这次任务。” 一定会拖甘文后腿的废物司蓉:“……” 她真的应该对沈天择的收留感激涕零。 石雪云和陈诚互看一眼,二人合作多年,明白现在队伍的状况不是他们能改变的,拿起自己的装备,朝沈天择点了点头,朝一边走去。 司蓉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猜测他们大概是不打算往密林深处走了。 分头行动已成定局,甘文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沈天择……”他转头朝来的方向走去,“也不过如此。” “接着,”甘文转头朝司蓉扔来一样东西,“算是谢谢你的热水了。” 与此同时,司蓉的通讯仪传来讯息:甘文退出此次任务。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转瞬间,五人的队伍分崩离析。 司蓉目瞪口呆。 见过半路拆伙的,没见过还没出事就拆伙的这么彻底的。 沈天择在火堆旁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留司蓉一个人站在原地。 手足无措的。 司蓉有点懵逼,他这是什么意思? 司蓉索性也坐下了,为了打发时间,重新在火堆上凝出了水球。 “你如果想走,再过一会儿。”沈天择淡淡道。 司蓉没吭声。 “甘文还没走远,碰上他拿你出气就不大好了。” 啧,他倒是体贴。 司蓉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甘文扔给她的东西,是刚刚甘文点火的打火机。勾起嘴角,“你一开始就想拆伙的吧?”语气有点嘲讽。 沈天择有些诧异。 不等他回答,司蓉接着道:“从分发装备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了。你根本不在意这次密林之行我们能不能找到任务品。”所以才给了那么多大型武器。 “一路走来,密林和往日完全不同,我想密林里应该是产生了什么变化,”司蓉凝视着自己的水球,接着道,“所以你给的武器,是给我们以防万一的。” “接着说。”沈天择睁开眼,黑眸锐利。 司蓉却像没注意到:“进了密林,你一直在往前走,走的速度很快。让我们无暇分心。但从树木的茂密程度和太阳移动的位置来看,你并没有把我们往深处带。” “我们其实还在密林的外围,只是由于你行进的速度太快,大家跟上你的步伐无暇思考。”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咕噜噜咕噜噜 司蓉的水球沸腾了。 “水告诉我的。” 司蓉收好打火机,将水引到自己的水壶里,“我不像你们这些厉害的人物,各大基地各种任务都出。” “哈维密林我来过三十二次,每次都和水打交道。”司蓉自嘲一笑,“深处的水是什么样子的,我没见过,但是这些地方的,我还是知道的。” 哈维密林(七) “所以你在给我的那杯水里加了东西?”沈天择盯着她。 “那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司蓉笑笑, “我怎么敢对沈天择下手?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哪里入的了您的眼?” “只是和您交个底, 想让您知道我没那么没用而已。”司蓉握着保温杯瓶盖, 缓缓往里倒水,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完成任务而已。” “你可以走的。”沈天择看着她的动作, “从我们进林子开始, 过七十二小时就会有人将任务品交给司务局, 你的任务酬劳一分也不会少。” “我猜到了。”司蓉起身,端起杯子走向沈天择,“但是我想赌一赌。” “赌什么?” “我赌, ”司蓉在沈天择对面蹲下,双手将水递上,“赌跟着你会有更大的回报。” 足够她安安稳稳带着弟弟再多过几年。 沈天择接过水, 却不喝, 晃动着手腕看着水波,“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不同意呗, ”司蓉璀然一笑, 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 竟透露出一点儿艳丽的感觉, “我转头回去也不吃亏, 您不是已经吩咐了人了吗。” 沈天择抿紧唇, 半晌才道:“你真的很聪明……” “可惜异能等级太低对不对?”司蓉撩撩额前的碎发,撇了下嘴角:“但谁又能保证,异能就是百分之百的万无一失?” 沈天择看着眼前的女人, 问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司蓉认真道:“是贫穷。” 沈天择:“……” 他一口喝掉了杯盖里的水。 有点甜。 司蓉一直僵硬的背终于松了下来。 看着司蓉微微弯下的背, 沈天择知道面前的女人刚才也是紧张的。 他和甘文不同,甘文认为队友都是废物,他认为合不上他脚步的都是累赘。 所以—— “既然是你自愿的,那么接下来的路,我不会特意迁就你。”沈天择道,“我对你最低的要求,是不要给我添任何麻烦。” 司蓉肃然。 “至于你如何摆脱贫穷……”沈天择拉过司蓉的手,将杯盖放在她的掌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司蓉:“……” 她就知道,能在乱世混的风生水起的,哪里会有傻白甜。 白白浪费她一颗糖。 沈天择说到做到。在半个小时后,他灭掉火堆,招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速度并不比之前快,但随着深入,植物越来越茂盛,空气湿度越来越大,司蓉全身就像浸到密不透风的蒸笼里一般,汗水不住的往下落。 她有点走不动了。 但前面的男人却毫无所觉,凭着身高优势将低矮的植物一脚踩下,继续向前。 男女先天条件的差距真是让人操蛋。 司蓉靠在树上,顺手扯过一根春石藤,匕首一削,一截四十多公分的绿色藤蔓便像活了一样在她手里扭动起来。她将匕首叼在嘴里,把藤蔓来回打拉好几个结,塞进了背包的侧兜里。 被她割了嫩叶的藤蔓不复先前的葱绿,颜色变得深沉起来,并像活了一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司蓉手起刀落,在藤蔓发起攻击前,将它的主枝钉在了它攀附上的树上。 顺便揪了两片叶子。 司蓉将叶子放进嘴里,被酸味一激整个人都精神了。 其实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司蓉再看沈天择时,那人已经快看不见了。 司蓉撇撇嘴,从藤蔓上拔出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叼着片叶子快步朝沈天择走去。 而这次,一路上的低矮灌木像是有灵性般,在司蓉路过之处,微微旁倾。 沈天择并没有走远,他被堵住了。 堵住他的是一条本将自己隐藏在树林间的巨蟒。 巨蛇缓缓地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上移动,巨大的头向着沈天择的方向,吐着信子。嘴中的毒牙隐隐泛着冷光。 司蓉心下一凛。 她慢慢走向沈天择,动作尽可能的轻缓:“绕过去?” “绕不过去。”沈天择缓缓摇头,“你看榕干树上。” 这棵榕树的年龄很老了,树干中央被不知名的动物掏出个大洞。司蓉眯起眼睛,发现在漆黑的榕树洞中有几颗白白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是……蛇蛋?”司蓉有些不确定。 “嗯。”沈天择嗓子有些哑,“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哈维密林的巨蟒平时都躲在林子阴暗的地方,只要不处于饥饿状态,不会主动攻击人,是比较平和的异种。即使有人不小心遇上了饥饿中的蛇,只要扔出足够的食物跑出蛇的攻击范围就可以了。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但通常情况下,方圆九百公里的密林只能存在一条这样巨蟒,无论公母。所以巨蟒想要产下受精卵是相当困难的事。于是只要有巨蟒产卵,那么护蛋心切的巨蟒会将入侵者统统吞进腹中。 哪怕侥幸逃脱,等到卵孵化成功后,巨蟒也会循着气味追杀。 兴达基地就有一队异能者在遇到产卵的巨蟒侥幸逃脱后,过了一个多月在距离任务地很远的地方被巨蟒杀死了。 可以说,现在和这条巨蟒,是不死不休。 “沈队长,你说,”司蓉放下背包,吞了吞口水:“巨蟒蛋能吃吗?” 她有水,可以煮。 沈天择:“……” “不能吗?”司蓉疑惑。 “当然能,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沈天择侧过头,朝她轻轻笑道:“只是……你就那么肯定是你吃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办法,只有两种结果,”司蓉耸耸肩,“但是我不想做被吃那个。” 话说完,司蓉就握着刀,朝巨蟒缓缓靠了过去。 沈天择在这里站着,可不是专程等着她来给科普的。 这种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的事情,慢一分就是一分的危险。 这是等着看她的本事呢。 可是她有什么本事呢? 谁也不知道。 巨蟒的注意力还在沈天择身上,并未在意她的靠近。 它的直觉十分准确,知道谁才是最能够威胁到它的人。 沈天择干脆找了棵树靠着,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它,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司蓉。 怪冷漠的。 巨蟒像是被沈天择的态度激怒了,它抬起上身,身上的蛇鳞纷纷立起,锋利的边缘闪着冰蓝色的光,随着蛇信子呼出的腥气让司蓉险些抽过去。 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开始没有选择其他武器,而是选的是近身搏斗的唐刀。 在没有高能量武器直接一炮轰死蟒蛇的情况下,巨蟒唯一的缺点在它的生|殖|口,被腹部最后一片蛇鳞所覆盖。然而现在它牢牢地缠在榕树上,想要从生|殖|口捅死这条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捅其他地方,估计蛇鳞还没捅破,她就被蛇尾巴扫出十里地了。 司蓉慢慢往后退了去。 沈天择眼睛的余光扫向她。 司蓉在自己的包里扯出刚才才装进去藤蔓,又双手伸进包里掏掏掏,掏出一坨被防水布缠的严严实实的物体放在地上。 藤蔓的尖在司蓉手里绕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司蓉看了眼地上的包裹,眼睛一闭,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然而血还没来得及从伤口中流出,石春藤的便迅速地尖儿便插入了伤口—— 鲜血被贪婪的藤蔓吸走,绿色的藤蔓慢慢透出妖异的粉色,司蓉脸色难看了起来。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盘踞在树上的巨蟒也躁动起来,蛇信的在空中不断的抖动,探寻甜美血液的方向。 沈天择的眉头动了动。 司蓉紧紧地盯着手上的石春藤,约莫过了三分钟,藤身三分之一都变成红色,将藤蔓生生从自己的伤口扯了出来—— 探入她伤口的藤尖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在她的血液中又分出了三支新芽! 离开了鲜血的藤蔓显得十分暴躁,不断朝司蓉还留着血的伤口方向扭动。司蓉用脚尖将地上的包裹踢开,任由自己的鲜血落在包裹内。 没有了藤蔓,新鲜血液的味道在方寸之间日益浓厚,巨蟒终于将黄色的眼睛转向了司蓉,司蓉朝巨蟒微微一笑,倏地抬腿将脚边的石头朝巨蟒踹去—— ——啪。 ——啪 ——啪 三下,正正打中它的眼睛。 巨蟒直起了身子,他被激怒了。 司蓉再次抬脚,再次将脚边的石头踢出—— 巨蟒大嘴一张,将石头一口吞了下去—— 并开始朝司蓉的方向移动。 司蓉立马将染着她血的包裹向巨蟒踢去—— 包裹的防水布在半路就掉了下去,里面血红色的肉在空中出划出一道弧,再次被巨蟒一口吞进了嘴里—— 不是意料中坚硬的尸块,而是鲜美可口的肉。 因为看护卵饥饿了许久的巨蟒被久违的鲜肉激起了食欲,在吞咽了肉块之后,投向司蓉的目光近乎贪婪。 她一手有伤,一手掐着藤蔓,腾不出多余的手去收拾伤口,便任由血这样流着—— 而司蓉手中的藤蔓,受到鲜血的刺激,扭动地也疯狂—— 最终是饥饿的巨蟒敌不过饥饿,率先向司蓉扑来—— 司蓉往后一躲,旋即一脚踏上旁边的大树,借力一蹬,同时将唐刀在空中一挑,将藤蔓挑向巨蟒嘴巴方向—— 随后飞快向后蹬向另一侧的树桠,借力向上一跃朝蟒蛇嘴的方向落去—— 巨蟒嘴巴大张,嘴里倒钩状的牙齿密密麻麻,泛着幽冷的光,只等猎物从天而降便一口咬住,让其插翅难飞—— 腥臭味迎面而来,司蓉面色不变,半空中刀口转向由劈变插—— 利用身体的重量下压,一刀捅进巨蟒嘴里,随即以唐刀为支点,在半空中纤腰一扭,身体吊在蛇口之外——竟是借下滑的力道在巨蟒嘴里狠狠划下一道口子! 巨蟒吃痛,想要合嘴—— 将这个冒犯它的人类绞在它口中! 但司蓉的刀抵在它上颚上,用力只会加深它的痛苦! 它只得挥动笨重的尾巴,想要将司蓉扫落缠绕—— 司蓉又是一扭,单手将刀卡在巨蟒的牙齿当中作为承重点,伸脚一勾,将藤蔓朝蛇嘴里踢去—— 而此时唐刀再承受不住,清脆一响后,光荣就义,司蓉在半空中连个借力的点都没有,就直直的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已经通红的藤蔓落进了巨蟒嘴里—— 一滴血随着司蓉的动作甩了出来,落在沈天择脸上。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抹,将染血的指尖放在嘴边,轻轻一吮。 甜的。 哈维密林(八) 被鲜血刺激疯了石春藤一落到巨蟒伤口嘴里疯狂的朝血肉里生长, 巨蟒再无暇顾及摔在地上还起不来的司蓉, 不断的分泌消化液想要将藤蔓腐蚀掉—— 司蓉勉强站起来, 调动全身的精神力, 不断地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到巨蟒嘴里, 一面稀释消化液, 一面冲淡巨蟒的血液引诱石春藤更疯狂的成长—— 异种植物和动物间的较量隐秘而又激烈, 加上司蓉的小动作,蟒蛇因为疼痛开始不断的抽动尾巴,近在咫尺的司蓉首当其冲, 被尾巴一扫,滚了出去。 正好滚到沈天择脚下。 她全身都在痛,肋骨像是要断掉了, 脸上也刺刺的, 是滚动的时候被石头划破了。 她并不在意这些。 司蓉抬起头,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脸上因为失血更是白的吓人, 头发早就散乱开来, 脸上的汗和血还有灰混到一起, 整个人狼狈得像个乞丐。 但她目光依然清亮, 就这样狼狈又清明的看着他。 还带了点未褪去的狠厉决然。 背着光, 司蓉其实看不清沈天择的表情, 失血加上碰撞,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看向沈天择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她望向高高在上的沈天择, 像是等待一个结果。 “好身手。”然而沈天择像是嘲弄般, 冷道:“好运气。” 然后抬脚从她身旁走过。 司蓉的心跌到谷底。 但也实在没力气去探究沈天择是否已经选择放弃她了,用还能使力的右手撑起身体,慢慢朝自己背包的方向挪去。 她需要止血药。 司蓉靠着背包,用牙和右手给自己包扎伤口。 劣质但有效的止血药痛得她撕心裂肺。 巨蟒的动作已经渐渐停止了,嘴里的藤蔓也已经长了出来。吸足了蟒蛇的血,石春藤已经不是之前细细软软的样子。 它在巨蟒嘴里扎根,从内部刺破巨蟒的血肉,绕过坚硬的鳞片,从腹部的鳞片的缝隙中长出,将蟒蛇缠绕了起来。 沾过人血的石春藤,是不容易满足的。 包扎完伤口,身上还软软的。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儿着甘文丢给她的打火机,神色冷冷的。 沈天择走了。 司蓉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一切就像是个梦。她所求的东西并未达到,弄得一身是伤。现在还给自己找了眼前这个麻烦。 这里并不是密林深处,时常会有出任务的人来这里,石春藤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但是喂了人血的却不一样。 这是她在一次任务中偶然发现的,回去之后她查询相关消息,却没有查到关于石春藤喂血变异的相关信息。 司蓉不是圣母,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危险。 她习惯性地摸着自己左手上的镯子,心里盘算着在当前的湿度,需要多少燃料才能一把火烧了眼前的玩意儿。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危险,本来平静下来的吸血藤,又开始躁动起来,隐隐有朝司蓉方向生长的趋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里的密林比白天更可怖。司蓉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因为失血有些头晕外。她站起身来,将背包里的固体燃料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她不能等了。 她调动精神力,开始凝聚蟒蛇尸体周围的枯叶中的水元素,空中的水球越凝越大,地上的落叶也逐渐干燥起来,司蓉吃力地将水球定在半空,将固体燃料扔到蛇尸旁边,点燃了打火机—— “你总是做这种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吗?”低低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点点嘲弄,“如果不是找到变异的石春藤,你打算怎么收场?” 司蓉用打火机引燃手中剩下的材料,然后朝地上的枯叶一抛,火迅速的烧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吸血藤在火中挣扎。 火势迅速猛烈,不过一会儿,吸血藤就被蒸干了水分,死得透透的了。 司蓉这才气一松,半空中的巨大水球轰然落地,火势迅速压了下去。 只剩小小的一团,供人在夜里取暖。 她脸上全是汗,精神力有些透支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她这才盘腿坐在地上,头也不回的朝旁边的男人道:“不管是杀蛇还是毁藤,我都做到了。” “运气也好实力也罢,总之我能做的都做到了。” “我们这种低级的异能者,哪里有什么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司蓉低低道,语气有些无奈,“所凭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所以拼的也是这一条命。 狭路相逢勇者胜。 谁不要命,谁就有命。 然后,活下去。 橘黄色的火光映在司蓉脸上,显得她出其的柔和。 沈天择想起她仰望他时清亮而坚毅的目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早知道要碰到这些破事,”司蓉接着道,“我选武器的时候一定不会自作聪明的选刀。”语气似乎有些懊恼。 “根据适当的任务选合适的武器,你没做错。”沈天择笑了:“这是我的错。”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我互不相欠。”司蓉微微笑道,“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想捞好处而已。” 沈天择道:“你倒是实诚。” “是瞒不过你而已。”司蓉摆摆手,道:“不过我倒是没想还能再见到你。” “你请我喝水,我总要礼尚往来。”沈天择看向榕树,“司小姐,饿了么?” 巨蟒蛋的味道是十分不错的。 司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 她枕着手臂,靠在自己的背包上,看着沈天择麻利的用火烤着剩下的蛇蛋。 这个扔下她走了的男人,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问出了口。 沈天择没回答,自顾自的敲着蛇蛋。 “这枚蛋有些奇怪。” 司蓉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她问出口就后悔了,人家回来就回来了呗,总是有理由的。 反正不可能是看上她了。 其实她现在应该是抓紧时间闭眼休息的,但是经过这一场战斗,她虽然身体乏力,但是精神异常的亢奋。甚至觉得如果再来一条蟒蛇,她还能再打一场——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沈天择手里的蛋突然有了裂开一条缝—— 一条她小拇指粗细的蛇,顶开了蛋壳。 司蓉:“……” 她下意识的抽出了匕首。 沈天择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人该不是傻了吧? 沈天择将蛇连壳放到地上,看了司蓉一眼,从她手里拿过匕首,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一划,血珠沁了出来。 他一挤,滴到了蛋壳里,晕开了里面还剩的透明蛋清。 小蛇闻到血的味道,又钻进了壳了,窸窸窣窣将蛋壳里剩下的液体喝完了。 司蓉:??? “我刚才去巨蟒洞穴查看的时候,发现这个在窝边的蛋。”沈天择将匕首递还给司蓉,“这个蛋太小,不像是一窝的,便单独拿出来了。” “没想到,还捡到个宝贝。”沈天择勾起嘴角。 司蓉看看窝在壳里的蛇,通体雪白,就头顶有团红红的花纹。土鳖如她,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所以无甚诚意的道:“恭喜沈队长获得个好的宠物。” 沈天择摇摇头,知她不懂,也不多解释,只是道:“这蛇于我有用,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司蓉抬抬眼,见这人是认真的,便也不推辞:“行吧。” 这蛇搁她手里,要么炖了当汤要么泡了当酒 ,给沈天择白换一个人情。 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再盯了会儿蛇,司蓉终于是有些撑不住了,她抬眼看沈天择,询问晚上怎么值夜。 沈天择道:“你睡吧,我下半夜叫你。” 司蓉看了他一眼,便不客气了。脸也没洗,便将包横放在地上,倒头就睡了。 沈天择有些愣,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女人。 司蓉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异能等级低,今天凝了那么多水,她现在是一点力都使不出来了。 但虽然不喜欢这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今天其实还能撑更久一点。 啧,她大概是个自虐狂。 司蓉半夜被远处野兽的的嚎叫吵醒时,沈天择正靠在她旁边的树上。 闭着眼睛。 司蓉轻轻一动,想起来替他。 “你接着睡,今晚我守。”他依然闭着眼睛。 “那明天我来。” “恩。” “谢了。”司蓉重新闭上眼睛。 第一缕光从茂密的枝桠透到地上时,司蓉醒了。 昨晚在沈天择面前的小蛇已经不见了,约莫是被沈天择收起来了。 沈天择见她醒了,递给她一管营养剂,司蓉简单的洗漱了下,一口吞了。 见她收拾妥当,沈天择又递给她两枚能量晶。 一枚黄色的拳头大,一枚红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 司蓉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昨天烧剩下的。” 司蓉看了眼那团烧了一夜只剩灰的蛇,收下了。 她昨天一直没走,虽然是不想留下什么祸端,但更多的还是想寻出这巨蟒的能量晶。黄色的大的是巨蟒的。 至于这枚红色的,应该是吸了她血后变异石春藤长出来的。 植物也能长出能量晶,只是比较少见而已。 再少见也是能量晶,司蓉真正有点好奇了,沈天择不图财,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哈维密林(九) 照顾着司蓉身体还未全部复原, 沈天择前进的速度比昨天更慢一些。但司蓉仍然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急迫。 沈天择说踏进密林七十二小时后就会有人将任务物品交予司务局,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任务的时间就是七十二小时? 这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但能让沈天择这样的人物大费周章的, 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随着他们的深入, 司蓉明显感到周围窥视他们的东西变多了。 随着现在基地防御体系和医疗科技的进步, 除了被丧尸或者异种大面积咬伤的人类,其他轻伤患者在受伤十分钟内注射抑制剂,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避免感染丧尸病毒的。 但抑制剂也看人的。 所以就算各大基地为了安稳人心, 说丧尸并不可怕,鼓励民众走出基地开拓新的城市,人们对丧尸和未知的地方还是很担忧的。 在出发前, 沈天择只对她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任何觉得不妥的地方, 告诉我。” 一路上除了遇蛇以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没有问题, 确是最大的问题。 司蓉想着沈天择的话,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 一个踉跄, 朝前面的男人扑了去。 而男人像是后面有眼睛, 在司蓉接触到他以前, 便侧身闪过—— 而司蓉同样不想碰到他,下落过程中往左边一歪,跌进了旁边半人多高的灌木丛中—— 正对上一双空洞洞的眼。 司蓉“嗷”地一声, 窜了起来。 沈天择正双手插兜, 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司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 她往刚刚自己摔倒的地方走了两步,将把她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踢到了男人面前——一个灰色的骷髅头。 “就这个?”沈天择有些无语。 昨天这女人对着活巨蟒都敢碰运气,今儿碰上个快化成灰的骨头就这样了? “也不是……”司蓉有些无力,“刚刚没防备。” 男人还是看着她。 司蓉自觉地去查看刚刚她摔了一跤的地方。 除了几根人骨头之外,还有一些动物的尸体。 司蓉有些不解,将目光从尸体处收回,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看向了沈天择:“这里有些奇怪。” “人骸骨周围还有一些动物的尸体,”司蓉指着她摔倒的地方,“动物尸体腐烂程度不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昆虫的尸体。” 沈天择点点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迈开步子向司蓉刚刚踉跄的地方走过去。 司蓉赶紧走过去。 不用沈天择吩咐,司蓉就戴上手套,用力将地上厚厚的腐殖质掀开。 下面是一个箱子,原本银色的表面上覆上了一层暗红色,在泥土的掩盖下,司蓉分不清是血还是锈。 但多半是前者。 司蓉猜。 沈天择蹲下身,接过司蓉手里的手套,单手用力将箱子从土里提出来。 上面有把锁,锁上和箱子上刻着如出一辙的字母z。 沈天择问:“你会开锁吗?” “会。”司蓉点头。 这是她为了将弟弟从孤儿院带出来,摸索了好多年的技能。 她将锁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从头上取下一根钢夹,双手一扭,夹子分成了两条细丝。她将细丝分别从锁孔上下两端塞进去,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只听“咔擦”一声,锁开了。 她抬眼看向沈天择,他轻轻“嗯”了一声。 司蓉将发夹合拢夹回头上,把箱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堆医疗用品,针管药剂齐全。 还有一个本子,像是病历本。 司蓉正要动手,却见沈天择飞快地扣上了箱子。 司蓉:“……” 卸磨杀驴也太快了。 “药剂针管不能乱碰,你不知道?”沈天择对司蓉的草率有些不满,“万一是病毒感染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大意。”他说得在理,司蓉干脆认错。 沈天择摆摆手,他将箱子重新锁好,“等出去了,再麻烦你开一次。” 司蓉正要说“好”,却见身后一道白色光影迎面飞来,随后她眼前一暗,后背重重压在了地上。 被扑倒在地的瞬间,一枚子弹从司蓉的身侧擦过—— 砰的一声,打穿了旁边的古树。 四周寂静,司蓉被沈天择压在身下,一动不动。 也不敢动。 汗水从司蓉额头慢慢渗出,渗进沈天择的衣服里。 血的味道慢慢飘散了出来。 静止不动容易被当成固定靶,是件很危险的事。但身上的男人选择不动,司蓉也不敢擅自动手。 过了小一会儿,沈天择才慢慢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 “谢谢沈队长,”司蓉撑起身来,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沈天择脸色惨白:“你帮我把背后的东西取出来。” 司蓉下意识的看向被打穿的古树。 “别看了,这是两连发。”沈天择声音虚弱,“开枪的人是算准了的。” 司蓉讪讪的收回目光。 挪到沈天择的背后,司蓉见沈天择的后背上露着半颗子弹头。 子弹一般裸露在半空中,一半打进了他身体里。 司蓉飞快地从包里找出消毒喷雾和医疗包,用匕首划开沈天择的外套,见里面一层防弹衣。 她用匕首轻轻划了下旁侧,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毕竟能挡住普通子弹的高级货。 用喷雾对准伤口喷了下,司蓉有些迟疑:“防弹衣划不开,我这样直接将子弹取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天择点头。 司蓉几乎在他点头的瞬间就用镊子将子弹拔了出来,同时将止血消炎药飞快地按到了伤口上。 沈天择身子一颤,闷哼一声。 司蓉包里的药是她自己准备的,都是出任务时候以备不时之需的急药,便宜但见效快,美中不足的是药剂对伤口的刺激性较大,比普通的药更痛。 司蓉第一次用的时候,痛的差点厥过去。 她不由有些佩服沈天择。 帮他按住伤口约一刻钟,司蓉这才又出声:“现在血暂时止住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沈天择点点头。 包扎过程中,司蓉全程目不斜视,连心脏都没多跳一下。 司蓉道:“伤口不深,接下来动作不大应该没什么问题。” 男人闭着眼,点点头。 司蓉有些尴尬,眼前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这男人对她的态度,她从头到尾都热络不起来。 但是男人的状态明显不对,这样深度的伤口连她都不会当一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嗯。子弹上涂了药。” 司蓉震惊:“这?!” “没什么,”沈天择皱了皱眉,“是迷药,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 “那……接下来的路怎么办?”司蓉小心翼翼,“我背你?” 沈天择睁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司蓉发誓,这是一个嘲讽的笑。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犯了蠢,早几年背弟弟看病背习惯了,所以一着急说错话了。 气氛莫名的尴尬。 干脆拿出了燃料,开始给病号烧水。 她并不敢多问沈天择到底怎么样,怕问太多了反而惹人疑心。 丢弃队友恩将仇报的事她这种小人物都见得多了,何况沈天择这种腥风血雨里走的人。 水刚刚冒出热气,外围有人来了。 司蓉精神力一收,水泼在了火上,压熄了火堆。 沈天择依然紧闭双眼。 好像睡着了。 司蓉把铁皮箱子重新塞回坑里,用杂草埋住。再将沈天择放平,用草掩了掩,矮着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隐了去。 躲在草丛中,司蓉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心里盘算着各种脱身的情况。 来人是陈诚,还有石雪云。 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里是向密林中心的地方,这两人不是在外围游荡吗?司蓉内心狐疑。 但生火的迹象瞒不住人,与其被她二人找出来,不如自出去。 司蓉将匕首插到腰后,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一把,又把荷包里的伤药往伤口上一抹,被药一激,眼泪刷地就滚了出来。 她用力揉揉自己的脸,猛地起身,朝二人跌跌撞撞地跑去,:“石姐!陈哥!我在这里!” 哈维密林(十) 在距离二人四五米远的时候, 司蓉停下了。 石雪云正用枪对着她。 司蓉有些傻眼:“石……石姐?” 石雪云看了她一小会儿, 才像认出她一样, 笑道:“是你啊?沈队长呢?” 却也没收枪。 司蓉心里暗自骂娘, 语气却是唯唯诺诺的:“我和沈队长半路遇到丧尸, 他先追过去了。让我在后面支援。” 石雪云扯出一个笑, 上下打量她两眼:“那你支援到哪里去了?” 司蓉快哭出来了:“然后, 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 委屈巴巴的。 “那你可真厉害。”石雪云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起来。 司蓉埋下头,看着脚尖。 看着怪可怜的。 陈诚嘴角勾了勾,上前抬手将石雪云的枪压了下去, 冲司蓉道:“既然又碰上了,那司蓉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石雪云道:“不——” “咱们总需要喝水对不对?”陈诚温和地打断石雪云,“多她一个, 也多条出路。” 一路上, 总还是要有一个断后的。 “既然阿诚说了,那你就跟着我们吧。”石雪云看懂了陈诚的意思, 虽然有些不情愿, 但还是同意了。随即话锋一转:“但你最好小心一点, 万一惹到什么麻烦……” 司蓉点头称是。 “行吧, 现在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 你弄点水来。”石雪云吩咐道。 “我刚刚就躲在这里, 挺安全的。”司蓉乖巧道,“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歇?” 石雪云和陈诚互看一眼,同意了。 司蓉立马开心起来, 当着二人的面跑到草丛里将自己的包扒拉了出来, 从里面掏出两个口袋,殷勤的铺到了空地上:“陈哥,石姐,请坐。” 二人身上已经有些脏了甚至说得上是狼狈,这种情况下弱小者的讨好总是让人惬意的,石雪云难得没找司蓉的碴,顺着她的意思坐下了。 正好背对着沈天择藏身的地方。 陈诚本想坐她对面,但司蓉已经先一步在石雪云对面蹲下生火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她旁边。 司蓉暗地里松了口气,开始运用异能凝水。 陈诚和石雪云突然从外围跑到这个地方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问题。现在沈天择人事不知,她不敢冒险将他带到这二人面前。但同样的,她也不愿意将沈天择单独留在这里。 她不傻,陈诚和石雪云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了出来,现在她能做的,是将这二人尽量久地拖在这个地方。 司蓉注视着自己的水球,小心翼翼地:“您二位怎么会来这里?” 陈诚笑得温和:“我和阿云在外面等了你们好久,见你们不出来,有些担心,所以就进来了。” “本来想找找沈队长,看看他……”石雪云接过陈诚的话,“没想到只碰上你,真是够晦气的。” 司蓉脸涨得通红,再次埋下头,不说话了。 水球不大,一会儿就沸腾了。 司蓉将水引到自己的杯子里后,将杯子朝二人递了过去。 陈诚接过杯子,倒了一部分水在自己和石雪云的水囊里,又递回给司蓉:“你也喝点。” 语气还是和和气气的,但不容拒绝。 司蓉知道这是防着她呢,也不介意,面上还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真是谢谢陈哥了!” 然后捧起自己的水壶,吹了几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见她喝了不少,陈诚暗自冲石雪云点了点头,也喝了起来。 大概是分开后二人就没怎么喝过水,不一会儿石雪云又叫司蓉准备了几次水。 当然,每次都是司蓉先喝。 “阿诚,我想睡会儿。”石雪云将水囊收好,朝陈诚撒娇道。 司蓉看起来也没精打采的。 陈诚低头看了眼表,“天快黑了,路也不好走。是差不多该歇了。” 说罢,站了起来:“我去周围布置一下。” 司蓉撑起一个笑:“辛苦了陈哥了。” 陈诚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石姐,是要睡了么?”司蓉往火堆处靠了靠,“那我将火弄小一点。” 石雪云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嘲弄道:“水系都像你这样跟保姆似的?” 司蓉笑笑,并不生气:“是我比较没用。” 见司蓉又开始在手心凝水,石雪云闭上眼睛:“行吧,你自己弄吧,我眯一会儿。” 司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故意挑的地方,离沈天择躺着的地方还有一点距离,陈诚应该布置不到那里去,但是尸骨坑却是不远的。 若是被陈诚看到,她这个胆小如鼠的水系保姆在尸骨坑还能安然的躲着…… 司蓉朝石雪云走了过去。 石雪云感觉面前有阴影,想睁开眼,但沉重疲倦感袭来,她隐约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但想想今天见到的东西,认为自己是体力透支了,便由着自己睡过去了。 一个水系保姆,能对她做什么? 不出司蓉所想,陈诚很快就看到了尸骨坑。 他阴沉着脸,第一反应就是着了司蓉的道。 真是小瞧了那个女人。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另外二人所在的方向,找了根长树枝,用手帕捂住口鼻,蹲下身仔细地翻看着尸骨坑的状况。 面上的尸体经过风吹雨淋,已经白骨化了。但所有的骨头无一例外的泛着灰黑色。但这么大的坑,却没有异味,可见这些尸体的主人都是因为中了奇怪的毒死的。 陈诚从冲锋衣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用匕首刮了一点骸骨上的粉末装了进去。 陈诚起身朝司蓉二人休息的地方走去,从树木间的投下来的光斑印在他脸上,衬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阴森森的。 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还剩几个人? 那个姓司的,细皮嫩肉的,要是死了,还怪可惜的。 哈维密林(十一) 陈诚若无其事的回到休息的地方, 并没有看见他想象中的血腥场景。 相反, 石雪云正靠在树上, 在温暖的火堆旁, 睡得安然。 只是司蓉不见了。 连带着她乱七八糟的包。 陈诚脸色一沉, 大步上前, 不客气的弄醒石雪云, 厉声道:“刚才那个司蓉呢?!” 石雪云被他粗暴的弄醒,按往常的习惯,应该冲他发脾气, 但此时却像睡傻了一般,讷讷道:“谁是司蓉?” 陈诚:“……” 真是靠不住的废物点心。 他一把推开石雪云,环视一周, 阴沉着脸大步朝司蓉最开始奔向他们的地方走去—— 半人高的草堆下, 四四方方的土坑加上不远处的人形痕迹,无声嘲笑着他的愚蠢。 “那个贱|人呢?”石雪云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 飞快地跑到他面前:“我们被她耍了?” “恐怕是的。”陈诚恨不得给面前的女人一巴掌, 冷笑道, “找不到东西, 咱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那还愣着干什么!”石雪云意识到自己被个保姆耍了, 怒从心起, 冲陈诚吼道:“你|他|妈倒是给我追啊!” 陈诚一动不动。 石雪云气急:“你也要造反?” “你为什么还拎不清楚,”陈诚勾起嘴角,语气讽刺:“你现在没吃没喝被困在这个地方, 怎么还这么趾高气昂?” “那又如何?”石雪云学着他的样子冷笑:“等我出去了, 我父亲……” “那就等你能出去了再说。”陈诚打断她,“你要是死在这里,别说你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就是天皇老子也没用!” 说完也不再看她,朝着草丛蜿蜒的痕迹,大步走去。 石雪云脸涨得通红,但男人说得是事实。 她冲陈诚的背影无声地骂了句“孬种”,跟了上去。 带着一个箱子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沈天择,司蓉并没有离开。 实际上,她近距离的观赏了一场不怎么精彩的狗咬狗。 她正拖着人事不知的沈天择,缩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空间纽就是她手上那看起来相当廉价的镯子。 她小时候皮,并且丢三落四的,母亲就送了她一个空间纽,让她可以将一些零碎的东西收好。 八年前的灾难来临时,也是这个空间纽救了她的命。 只是空间纽需要能量晶才能开启,空间大小也和能量晶的能量有关。 这次刚好够两个人容身。 司蓉侧过头,戳戳靠在墙上还昏迷的沈天择,嫌弃道:“啧,你算是自己救了自己了。咱俩现在一命抵一命,互不相欠了啊。” 如果不是沈天择早晨给她的两块能量晶,她也没办法把沈天择拖进来。 只是不知道空间能撑多久。 司蓉看了眼通讯仪上的时间,从包里扒拉出营养剂,捏着沈天择的鼻子掰开他的嘴巴硬塞了进去。 并不管他是否能吞下去。 反正没死总能活下来。 解决完温饱问题,司蓉开始思考起刚才陈诚透露出的信息—— 什么叫“找不到东西,咱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难道说,陈诚他们被什么人给盯上了?需要他们找到什么物件作为交换,才能出去? 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只剩异种满地爬的深山老林,到底隐藏了什么? 沈天择、甘文。 战天、凌霄两大基地最顶尖的异能者来这里,就为了一个连她这种保姆都能进的任务? 那她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司蓉轻轻勾了勾嘴角,把目光投向了放在她脚边的金属箱。 里面真的是沈天择认为的医用药剂么? 她歪了歪脖子,将半散的头发重新扎好,身体前倾—— 然而还没碰到金属箱,她的食指被一条凉凉的东西缠上了。 向前的指尖有些微的刺痛,缠上她的东西正在阻止她触碰箱子。 是沈天择那条蛇。 身子软软的,脑袋尖尖的,黑白相间,还挺可爱。 司蓉挑挑眉毛,朝蛇道:“你还挺听你主人的话的。” 她重新靠回墙上,将小细蛇缠住的手指指向昏睡中的男人:“怎么办,你主人好像要死了?你要成为孤蛇了。” 她感觉指腹紧了紧。 “哦?听得懂?”司蓉有些诧异,也来了兴致,“你主人要是死了,我养你怎么样?” 缠住她手指的小细条松了松,想要溜走。 司蓉双指快速并拢,将小细条夹在了食指和中指间:“我有那么可怕?” 小细条两端瞬间垂下,不动了。 司蓉:“……” 这蛇还真是神了。 居然还会装死? 她更来劲儿了,提溜着蛇到她眼前,想着沈天择之前给这蛇喂过血,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空着的手在腰后的匕首上轻轻一戳,血珠子立马从指间沁了出来。 司蓉将冒血的指尖送到细条脑袋前,“喏,喝掉。” 细条装死的头微微朝指尖相反的方向移动。 司蓉:“……” 司蓉冷漠脸:“你要我按你头下去还是你自己把头埋下去?” 细条一颤,接着颤巍巍地扭过头,嘬干净了她指尖的血。 真是可怜极了。 司蓉满意地将小细条放在地上,松开两指:“你回你主人那吧。” 细条立马来了精神,蹭蹭蹭地朝沈天择游去,然而到半路,突然像发了癫一样,扭来扭去,最后把自己打结了! 司蓉:“……” 这蛇是什么毛病? “你没发现,是你的血不一样。”耳边传来淡淡的男声。 司蓉:“……” “你什么时候醒的?” 日哟,欺负人宠物被人主人抓了个正着。 “石春藤嗜血,却也没能力瞬间暴涨吸干巨蟒。”沈天择不接她的话,垂眸指着打劫的细条道:“这蛇说不上百毒不侵,但也少有比它还毒的,你看现在……” 就差把自己打成中国结了。 司蓉惴惴:“能活么?” 她用匕首戳了戳正发疯的细条,这能听懂人话的稀奇玩意儿,她大概是赔不起的。 “死不了,”沈天择又闭上眼,扯下自己的项链扔给她,“里面有能量晶,空间支撑不住了你就取出来用。” 然后又睡过去了。 司蓉:“……” 现在的人都这么胆子大的吗?不怕她拿了东西走人吗? 这乱糟糟的世道,谁管你死活哟? 想是这么想,司蓉还是没有乱来。 从沈天择空间袋里取出几块能量晶,放进她空间纽的能量池。估摸着能够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司蓉又规规矩矩的把项链放到了沈天择手里。 哈维密林(十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剂的原因, 沈天择睡得很不安稳。 司蓉在一旁睡睡醒醒, 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 她才真正睡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 沈天择已经不见了。 而昨天还给他的项链却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司蓉有点儿发犯傻, 她抬手仔细看了手腕上的镯子, 能量还是满的, 并没有坏掉的迹象。 沈天择是怎么在她活着的情况下,从她的空间里出去的? 真切的感受到两人实力的差距,司蓉有点忧伤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 但人既然能找到办法自己出去, 想必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司蓉揉揉眼睛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从自己空间里出去了。 正碰上沈天择提着只兔子回来。 沈天择问:“你吃兔子吗?” 司蓉看着一口獠牙的小兔子, 斩钉截铁:“吃。” 兔兔这么可爱, 不吃太可惜了。 沈天择便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就将兔子收拾干净架起来烤上了。司蓉全程连水都没贡献一滴, 只需要围观。 她有点好奇, 问道:“你的异能是水系和火系么?” “不止, ”沈天择心情好像特别好, 裂开一口白牙, 谦虚道:“都会点儿, 但是不精通。” 司蓉:“……” 真是没法儿活了。 打击归打击,见沈天择恢复的不错,司蓉将昨天遇到陈诚和石雪云的事情和他们所说的话告诉了他。 “我当时听到了。”沈天择说:“你不是一早就发现了吗?来的路上异种和丧尸干净地不可思议。” 司蓉摸摸鼻子。 沈天择接着道:“你一直要跟着我, 除了想捞点儿好处, 也是怕半路有什么意外吧。” 司蓉:“……是。” “这里是被人清理过的。”沈天择目光看向尸骨坑的地方,“那坑应该只是密林的一部分。” 司蓉有些胆寒。 能将这么大范围内异种消灭殆尽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人又想做什么? 司蓉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那沈队长……觉得是谁?” “能有这么大人力财力,还不惊动基地政府的……”沈天择看向司蓉,“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司蓉心底一沉。 哈维密林根据现行《基地范围划分条例》,所有权是属于兴达这个小基地的。但是兴达规模太小,政府军事实力有限,在实际上对哈维密林并没有进行仔细的管理。 但密林里的活物消失了大半,基地政府却仍然让密林的任务通行,那只能说,兴达的政府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再联想到昨天发现的医药箱,司蓉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是其他基地政府的军队做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司蓉有些急切,“兴达只是个小基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天择翻动着手里的兔子,语气不咸不淡:“这么小个基地,能在名义上拥有哈维这么久,已经很幸运了。” 司蓉默然。 《基地范围划分条例》是末世刚刚来临时实行的。 彼时时局动荡,只要手里有一亩三分地的都能自立政府。兴达只是其中一个实力中等的基地。当时情况不明,每天有多少人占山为王自立政府,就有多少人因为物资能源被轰的尸骨无存。 后来因为争夺能源和物资,死在活人手里的人比死在异种丧尸手里的人还多。所以末世来临一年后,还存活的基地头头聚在一起,将地盘重新划分了。 就这样表面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 这两年,随着能源的开发和异能者能力的提升,各个基地的实力有了不同的变化,兴达从原本的中等归入末流,而战天和凌霄两大基地日益崛起,其他中小基地隐隐已经在站队了。 兴达的首领,郭邦成能握着基地中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手里有哈维密林。 而凌霄和战天,谁都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但是现在看来,哈维密林可能已经成为其中某一个基地的囊中物了。 司蓉嗓子有些干,声音像挤出来的一样:“所以密林里的异种,都被杀光了?” 沈天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不可能,”司蓉见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一个失去了异种的树林有什么用?能量晶是活的异种的,全都弄死的无异于杀鸡取卵。” 她当即改口:“异种是被驱逐了对吗?驱逐到密林的更深处对不对?” 沈天择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谁做的?”司蓉问,“战天还是凌霄?” 沈天择眼皮子都不抬:“不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沈天择终于将目光从兔子上移开,对司蓉微微一笑,道:“无可奉告。” 司蓉:“……” “那我们怎么出去?”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沈天择看着司蓉,慢悠悠道:“谁说我要出去了?” 司蓉:“……”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选择留下来。 她也真是脑子抽了才觉得这人靠得住! 见司蓉表情狰狞,沈天择正经起来,“你不用担心,等我办完事情,一定会安全的带你出去的。”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呆在自己的空间里,等我做完该做的,我再来找你。” “你究竟要做什么?”司蓉盯着他。 沈天择说:“查一点事情而已。” 语气轻飘飘的,但司蓉却从中听出了厚重。 她略一思索,道:“你带着我一起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噢?”沈天择挑眉,他还以为司蓉会在原地等他。 司蓉诚恳道:“我怕您贵人事多,把我忘了。” 沈天择:“……” 司蓉狗腿得真诚,满眼都是求生欲,沈天择信了。 司蓉低下头,又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镯子。 沈天择能从她的随身空间里出去,她却一无所知。这足以证明她的空间并不是绝对安全的。这种情况下,如果碰上有感知力的人,她一样无处可藏。 与其拿运气去赌,还不如跟着沈天择。 沈天择的光环可比她强多了。 不过,他究竟要调查什么? 司蓉将目光放到了沈天择旁边的银色箱子上。 应该和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那放冷枪的人呢?”司蓉又问,“明明有机会趁机杀了我们,为什么又放过了?” “谁知道呢?”沈天择道,“也许他是舍不得呢?” 司蓉:“……” 希望你下次遇到对头时,人家也舍不得杀你。 司蓉的“下次”并没隔多久,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就遇上了“对头”。 陈诚和石雪云。 这两人此时已经很狼狈了。 看见司蓉的一瞬间,陈诚和石雪云眼睛都红了,但随即又看见司蓉身后的沈天择,二人又换了一副表情。 陈诚笑着看向司蓉:“你昨天怎么突然不见了,害我们担心。” 司蓉“呵呵”一下,正在想要不要解释一下,沈天择道:“昨天我叫她先走了。” 敷衍的没有基本法,十分不走心。 陈诚不说话了,石雪云的表情却不是很相信。 沈天择上下打量二人:“你们怎么这幅模样?” 二人头上脸上都有擦伤,石雪云裸露的腿上还缠上了纱布,大概是由于跑步的原因,有些滑落,里面一条狰狞的口子。 像是被什么抓伤的。 司蓉不动声色的往沈天择身后躲了躲。 石雪云注意到司蓉的目光,脸色有些慌乱地将大腿上的纱布紧了紧。但是用力过猛,伤口又渗了些血出来。司蓉隐约觉得这血的颜色有些深。 她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 “一头变异虎。”石雪云道。“我和陈诚的枪弄丢了,重了变异虎的埋伏。 “那虎可真厉害。”沈天择勾勾嘴角,一副无所谓的,“走吧,带我去你们碰见老虎的地方,我帮你们出出气。” 陈诚和石雪云对视一眼,眼里的喜悦一闪而过,最终由石雪云在前面带路了。 司蓉和沈天择并排走在最后,隐约发现,石雪云现在有些怕陈诚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这风水未必转的太快了点儿啊。 哈维密林(十三) 石雪云带路的速度很快, 陈诚也不停地催促沈司二人走快点。沈天择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司蓉却悄悄扯了扯沈天择的袖子。 走这么快, 赶着去送人头吗? 沈天择侧过头, 给她意味不明的眼神。 司蓉自认和他不熟, 接收不到沈队长高深莫测的信息, 甩甩手干脆走到最后面了。 方便躲也方便溜。 石雪云尽往小路上走。 不过一个多钟头的功夫, 阳光已经透不过顶上的树叶了。阴暗林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水汽,不知从哪里透出来的风夹着淡淡的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像是在泥里腐烂的鱼。 再一次穿过不见天日的密林, 站在可以窥见天光的空地上,沈天择停了下来。 司蓉身形一滞,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 只听他冲着前面的两人道:“停下吧, 有东西围上来了。” 司蓉握着匕首的手一紧, 目光环视四周,恍恍惚惚间将周围的影影绰绰都当做了妖魔鬼怪。 石雪云声音有些发颤:“在、在哪里?” 沈天择凉凉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侧身一抬手, 一发短箭就从他袖中传出, 快速射进前方漆黑的树林中—— “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 但司蓉等了良久, 却没听到有物体倒地的声音—— 沈天择失手了。 沈天择也有些意外, 立马明白树林里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强大。他看也不看前方两人惨白的脸色, 对司蓉道:“记住, 打不过就跑。” 司蓉:“……” 真是贴心的领导,未出师就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四人在原地站住不动,不一会儿周围的树丛里逐渐亮起起红色, 以他们为中心, 一闪闪的缠着他们一圈。 是异种和丧尸的眼睛。 他们被包围了。 意识到这点,司蓉本来应该感到恐惧,但她看了眼前方的沈天择,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 最终隐藏在水雾中奇形怪状又散发着恶臭的异种们,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现在怎么办?”见沈司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陈诚直接问向沈天择。 “你说呢?”沈天择反问。 而司蓉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她快速地奔向离她最近的丧尸,不等丧尸反扑向她,便挥刀插向丧尸的心脏。 丧尸下意识用手去挡,但在即将触及到匕首时,司蓉手中的匕首突然暴涨,两厢一起用力,司蓉轻易地将匕首送入了丧尸的心脏—— 她用力一搅动,连心脏带皮肉,一起糊了个稀巴烂。 然后在丧尸动作停滞、黑血顺着将流向匕首的同时,用精神力将匕首暴涨的部分断掉—— 石雪云这才看清,司蓉匕首突然多出的部分是她异能的水凝冰而成。 司蓉收回匕首,又快速地像第二个丧尸奔去—— 但脑后右侧迅风袭来,她顺着风向往左顺势一压随后腰往后折,又将匕首向后送了出去—— 这次袭击者学乖了,并不用手抵挡,而是往后一跳,躲开了司蓉的攻击。 而司蓉也看清了袭击者—— 是被她捅烂心脏的丧尸。 丧尸受天性驱使,没有理智,只为杀戮而生。躯干溃烂却坚硬,只有心脏一处柔软之地,可以视作其弱点,毁之即灭—— 但如今,司蓉却觉得眼前的丧尸目光里是嘲讽她的—— 嘲讽她的无知。 司蓉一怔—— 丧尸会有“嘲讽”这种情绪吗? 不等她反应,面前的丧尸突然向天一吼,周围原本还在原地的丧尸们,像排练好了一样,对四人一起发动了攻击—— 首当其冲的是司蓉。 像是要报复她一般,被捅烂心脏的丧尸直直追着她不放。 异能加匕首的组合丧尸已经有了防备,司蓉长期营养不良的身板根本经不起和丧尸硬碰硬,只得借着身子灵活左闪右避,间或用匕首给丧尸身上扎俩洞。 也幸亏这丧尸被捅了心脏,活动不便,给她留有了余地。 司蓉躲得狼狈,看着丧尸身上不痛不痒的洞,心里自我安慰,聊胜于无—— 去|他||妈||的,这玩意儿到底应该捅哪里?! 那一厢,陈诚和石雪云一个火烧一个雷劈,想要把丧尸直接烧成灰。但出乎人意料的,丧尸对异能不说免疫,但也不像以往那样畏惧了。 除了沈天择。 沈天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长刀,在丧尸群中游刃有余。刀光过处,必然有残肢飞出。 然而缺胳膊少腿的丧尸,还是丧尸,掌握好平衡后又再次站起来,朝沈天择攻去。 司蓉狼狈地躲开丧尸首领的一抓,看沈天择跟散步似的,朝他大吼一句:“沈队长你可别特么秀了,这些玩意儿到底怎么搞?” 不怕痛又不会死,只管无脑输出。 这进化的也太bug了。 沈天择不理她。 接着捅。 司蓉气急,只得再次打起十二分注意力,应付她眼前的丧尸。 她仗着身手好,倒不是最狼狈的。 最狼狈的是石雪云和陈诚,二人异能等级高,这些年依靠异能,在丧尸进化后,反而对丧失的威慑力低了。 “陈诚你——啊——”一声惊呼,石雪云被丧尸在左手臂上抓伤一条口子。 登时,伤口的颜色变成了黑色。 司蓉暗骂一声,用力朝丧尸首领一蹬,借力跳到石雪云身边,用力抓起她的受伤的手,左手往后一掏,从背包的便捷包里抓出一个注射器,飞快地往石雪云伤口一扎一推:“抑制剂,先凑合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跳一针,不过几秒的功夫,司蓉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石雪云,脸上满是愤恨—— 石雪云突然用力向她一推,司蓉来不及反应,无力朝后仰去—— 她猛地旋身,双手向前一推,两道极强却短小水柱从她手中打向丧尸,借着推力,她向后退了两步,缓住了身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司蓉心里怒极,转身一刀向后劈去—— 却被人轻轻闪开化解了力道。 那人顺势将她一带,右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旁轻笑道:“啧,你还真是好心。” 随后,左手火球往外一扔—— 轰—— 漫天大火瞬间燃起,来不及闪躲的丧尸在大火里撕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焦臭味。 司蓉周身被水汽包围,被那人搂在怀里。 水雾弥漫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 她看见石雪云和陈诚因为冲击波狼狈地扑倒在地,还看见沈天择在另外边对幸存的丧尸左劈右砍—— 不同的是,被他砍过的丧尸再也没站起来。 就像一场屠杀。 水汽渐渐散去,禁锢在她腰上的手一动不动。 司蓉冷冷道:“甘先生,你可以放开了么?” “啧,”甘文的手不松反紧,“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罢,另一只手还要抚上她的脸。 司蓉眉头都不皱一下,举刀就朝他后背捅去。 然后她感觉腰上一松,被人轻轻送出去了。 她收起匕首,这才朝甘文笑道:“谢谢甘先生了。”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沈天择走去。 沈天择看了她一眼,朝甘文道:“这里的丧尸也变异了。” “嗯。”甘文点头,“确实比之前见过的都厉害。” 但他马上话锋一转,说道:“但沈队长不是已经找到变异丧尸的弱点了吗?” 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地上。 司蓉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往地上撇去,心头略微不适。 “丧尸的弱点在能量晶。”沈天择也不藏私,直接将方式说了,“一刀劈碎,断了它的能量来源就可以了。” 司蓉皱眉,每个丧尸身体凝结能量晶的地方不一样,一刀命中和乱砍之间,差距真是…… 而且……碎掉了能量晶,价值会大打折扣。 这丧尸除了进化脑子,还进化出了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本事? “啧,要我说,直接用□□炸了多好。”甘文不以为然,“偏要守着什么国际安全条例,除非被他国侵略否则不可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就算不用,也没看各大基地停止研发啊。 “存在即合理。”沈天择道,“否则不用等丧尸,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祸害干净了。” 说罢,意有所指的看向地上狼狈的二人。 石雪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着冲司蓉说:“没能弄死你,真是可惜了。” 司蓉:“……” 她到底从哪里拉来那么大仇恨? “阿云!”陈诚低喝道。 “刚才丧尸抓我的一下,是你故意的吧?”石雪云冷漠地看向陈诚:“之前我被异种袭击,也是你故意装作来不及救我的吧?” 陈诚涨红了脸:“你在说什么?!疯了吗?” “疯了?”石雪云努力撑起身来,“我看上你才是真的疯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从你看到姓司的第一眼,你不就起了见不的人的心思么?” 司蓉:“……” 这女人怕真是疯了。 陈诚不说话了。 石雪云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越来越红,突然指甲暴涨,朝陈诚一扑—— 噗—— 被箭矢正中眉心。 石雪云被箭矢的后坐力一带,向后退了几步,轰然倒地。 沈天择收回手,扫了司蓉一眼:“她被感染了。” 哈维密林(十四) 语气淡淡的。 司蓉默然不语。 从她看到石雪云的伤口开始, 她就有怀疑石雪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所以一路上她都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没想到被沈天择也看出来了。 沈天择扫她的这一眼, 是在说她妇人之仁。 她其实见过很多被丧尸感染的人, 也被丧尸咬伤抓伤过。但不知是侥幸还是因为她抑制剂注射的及时, 她从未被感染。 所以她在面对石雪云时, 掉以轻心了。 但纵使她不惧怕丧尸造成的伤口, 但若她一身鲜活的血肉进了丧尸群, 大概连块骨头也剩不了了。 她应该感谢甘文。 司蓉想来能屈能伸,何况这次就是她错,她向前走一步, 大大方方向三人道:“对不起各位,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英雄救美,是我占便宜了。”甘文道:“但若美人儿态度能好一些……” “甘先生, ”沈天择打断甘文, “既然你都来了,不如同路?” 然后他转头看向陈诚:“收拾收拾, 大家接着往前走吧。” 陈诚脸色苍白, 本等着甘沈二人的处置, 却没想到沈天择丝毫不追究石雪云的事, 脸上登时露出狂喜的神色, 连忙应声。 他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 对着三人道:“跟我来吧,我和阿云是在前面受的伤。” “阿云?”甘文意味不明道:“叫得倒是亲热。” 陈诚脸色白了白,露出一个苦笑, 先走到了前面。 甘文笑眯眯地看着沈天择, 等沈天择先走了,才跟在了司蓉旁边,“司小姐,咱们一起?” 司蓉可有可无地应了。 没过一会儿,陈诚便将三人带到了一个山洞旁。 里面隐隐有火光闪现。 陈诚说:“我和阿云就是在这里面休息时,碰上了一具丧尸。” “那具丧尸……”陈诚犹豫了下,诺诺道:“我和阿云都打不过,这、这才着了道……” “先进去看看吧。”沈天择抬腿就要往里走。 “先等等。”司蓉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沈天择的衣摆,冲陈诚笑道:“陈哥,我有件事情不明白。” 司蓉态度和初遇时并没有太大变化,对他语气还是恭恭敬敬的,只是这时陈诚再也不敢小瞧她,便耐心道:“司小姐有什么要问的?” 司蓉说:“我记得当时陈哥和云姐走的时候,是往密林外围走的。但是为什么之后你反而比我和沈队长,更先到密林里呢?” 哈维密林内部是蜿蜒的山脉,通常做任务的人都不会深入。通往这里的路也是崎岖难行,通常还有一些奇怪的生物。以石雪云和陈诚的能力,想要比沈天择更快到这里,几乎是不能的。 哪怕沈天择带了个拖油瓶如她。 何况这个洞穴深不可测,还散发着诡异的味道。无论从角度,都不是供人休息的好地方。 陈诚眼睛也不眨:“我和阿云曾经来过这里,所以知道一条小路。”说完,还用手指指了洞穴的另外一个方向。 司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是有一条小路,只是从高处断落的树枝将路隐了一半去。 可她还是不信。 司蓉正要再说点什么,后面的甘文一把上来揽住她的肩膀,语带笑意:“行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司蓉仰头,见揽住她的男人眼里分明写着: 进去呗,怕什么。 司蓉转念一想,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沈天择会不知道? 她挣脱甘文的手,跟上了沈天择向里走的步伐。 今天已经蠢过一次了,不能再蠢了。 甘文跟在了她身后。 山壁上有照明的烛火,不太亮,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豆大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打在山壁上,显得巨大而狰狞。 地湿湿滑滑的,鞋踩在上面,有种黏腻感。 路越走四人越往前走山洞越亮,直到走到一个空旷的洞中,陈诚这才停下来—— 他朝三人诡异一笑,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把他们带来了!”陈诚大声地吼着:“你答应饶我一条命的!” 无人应和。 陈诚又不死心地喊了几遍。 “别鬼叫了。”甘文不耐烦地打断他,“这里没有其他会喘气儿的了。” 陈诚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沈天择说:“从我们进山洞起,这里面就没有一个活人。” “不可能!”陈诚歇斯底里,“那个人答应了我,只要我能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给我抑制剂!” 甘文又笑了:“那我还跟你说石雪云就在你背后呢。” 陈诚狠狠地喘着气,眼底一片猩红。 司蓉看着陈诚发红的眼睛,心底一动。 石雪云丧尸病毒发作前,也是这幅模样。 只是这二人基本同进同出,怎么发作时间相差这么大? 刚才那场混战中,司蓉可以肯定,陈诚没有受伤。 果不其然,甘文话音一落,陈诚就不管不顾地往他那冲了上去,司蓉正准备看他的手段,却见陈诚突然转向,一道闪电朝她劈了过来—— 她来不及闪避,只得就地一滚,然而闪电接二连三地朝她滚动的方向劈来! 司蓉怒从心起,这是招谁惹谁了! 狼狈地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司蓉在一道闪电落下以前,飞快地在空中用水凝成一条细线,然后匕首一划,将引电的水朝陈诚方向泼去—— 近乎癫狂的陈诚不闪不避,雷电引在身上,整个洞穴弥漫出一股焦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混着奇怪的腥味,司蓉恶心的快吐了—— 也就是在这瞬间,她突然福至心灵,心念所致,一道雷从空气中闪现,正正劈到陈诚头顶—— 劈地透透的。 司蓉也有点不可思议,她只是想凝个冰而已,什么时候会雷系技能的?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沈天择声音传来,“你还打算给立个碑?” 司蓉悟了,哪里是她福至心灵,是沈队长大发慈悲。 她灰溜溜地走向沈天择。 沈天择看向甘文:“都到这里了,要不要一起来看看谁这么大费苦心?” 甘文耸耸肩,答应了。 这个大洞应该不是山洞的尽头,三人分头,在山壁上摸索看此处是否有机关。 司蓉顺着墙壁摸过去,抬眼间发现有一个烛台似乎和旁边的有些不同。她一边伸手,一边扭头朝二人喊道:“这个烛台好像有些奇怪——” 然后在手触摸到烛台的一瞬间,司蓉脚下一空,惊叫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沈天择:“……” 这圣母又白痴的女的究竟怎么活过来的。 机关下面的路十分陡峭,是个下坡。司蓉一路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直到半路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才让她停了下来。 司蓉抱着头,整个人都滚傻了,直到腰被半路的东西一拦,才痛得有些回神。 静静地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坐起身来。她脸上黏糊糊的,右手使不上力,估计是刚在滚落的时候撞到了。 四周没有一点光,浑浊的空气里有浓烈的腥味。和刚才在山洞大厅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想必上面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司蓉靠着背后的圆柱,咬着牙用自己还能动的左手将兜里剩的燃料塞进嘴里咬住,颤巍巍地用打火机点燃,借着豆大的灯光才看清免的一亩三分地。 这里并不比她掉下来的地方小,隐约可见这里布置很多一人多高的圆柱,像是什么容器。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举着手上的燃料,慢慢将自己的头向后转去—— 一颗人头正隔着玻璃对着她笑。 眼对眼,嘴对嘴。 司蓉手一抖,差点将燃料塞进人头的嘴里。 当下她也不敢再靠着圆柱,连滚带爬地将自己移远了点儿。 约莫移了有小半米的距离,确定那玩意儿不会扑过来,司蓉才又举起燃料,仔细观察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还是其他原因,玻璃柱里的液体中已经缠满了绿色的藻类。根据水藻缠绕的形状,司蓉猜测里面应该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是现在只被藻类缠得剩了一颗头。 头的五官清晰可辨,并没有因为浸泡肿胀变形,只是躯干部分因为水藻显得十分庞大,但司蓉总觉得有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感在里面。 究竟是什么人会把人的尸体,大费周章地藏到密林里的地底下? 哈维密林(十五) 司蓉借着手中的火光, 确认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这样的玻璃容器。 她心底没由来的一寒。 顾不上全身的疼痛, 司蓉强撑着站了起来。 刚才在摸暗门的时候, 她将背包放在了山洞里。现在她全身上下除了三粒营养剂就剩下手中的这半截燃料。 她滚下来明明没用多久时间, 但现在沈天择他们都还没找过来。她需要尽快找到可燃物。 虽然在未知的地方点亮灯火是愚蠢的行为, 但现在对受伤的她而言, 无尽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 一边打量, 一边寻找,司蓉走的很慢。 这里并不大,有点像医院里的手术室, 又有点像标本陈列室。在这里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台。 司蓉心底隐隐对这个地方有些猜测。 她朝工作台走去。 金属制的工作台已经被腐蚀了,除此之外,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爪子生生抓出来的。 看得她隐约觉得自己正慢慢恢复知觉的右手也是钻心的痛。 司蓉将燃料放在台子上, 用匕首从自己的外套上划下一块布, 简单的包裹在左手上当做防护后,开始在工作台上摸索。 台子上灰尘很厚, 司蓉找到灯光的按钮按了下去, 除了漾起呛人的粉尘以外, 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死心地又按了几下, 毫无动静。 想来这里应该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连备用能源都已经没了。 司蓉开始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搜索。 这里像是被人清空过, 除了一些医用品器具以外,没有任何信息留下。司蓉搜寻了每一个抽屉,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根泛黄的蜡烛。 她松了一口气, 把蜡烛引燃, 又将多余的可燃物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司蓉端着蜡烛开始更仔细的打量这里—— 工作台最下面左边的柜子,内壁似乎有些不一样。 像是比其他格要厚实些。 司蓉拿起烛火,蹲下去,将光源靠近柜门,柜门上的锁是完好的。她伸手进去摸了几下,重新从里面启出个隔间。司蓉探进去,粗略估计了下隔间内里的形状大小,却是像沈天择捡到的那个箱子的模样。 而且……她注意到,柜门上的灰,明显比工作台其他地方要薄一些。 这里最近有人来过。 那人一来就直奔目标,取走了箱子。 只是后来遗落到了死人坑那里。 或者说,不小心死在了那里。 联想到箱子里那些药剂,再想想沈天择让她别乱摸时说的话,司蓉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一个实验室。 实验的是什么呢? 司蓉快步走向其他在黑暗中隐藏的玻璃容器,内心莫名有些惶恐和愤怒。 火光一点点朝这些隐藏在地底下不见天日的器皿映去,司蓉终于看清楚了第二个器皿——里面依然有一颗在笑的人头,而头部以下这次不是绿藻,而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躯体! 她突然明白刚才为什么会觉得那颗人头诡异了—— 被水藻缠绕的显得异常粗大尸体躯干根本就是人头下面真实的躯干! 她飞快地走向另一个圆柱形容器—— 而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的! 人和不同的物种用她未知的手段结合在一起! 她飞快地走向洞里最大的圆柱形容器—— 司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开它的布罩—— 这个玻璃里面并没有灌满液体,相反,因为布罩的保护,它很干净。 里面透着悠悠的光。 是夜空的蓝色。 光下,是一个赤|身|衤果|体|样貌清秀的中年男人,男人旁边,还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面容温婉,让人心生亲近,但她头部以下已经丧尸化。 他们都早已死去。 玻璃柱上的标签写到:成品。 冰冷泛黄的白底和看不到底的黑字。 有着无尽的恶意。 司蓉喉咙一酸,吐了。 司蓉尖叫一声不见后,沈天择和甘文立马跑到她消失的地方。 但无论二人再怎么触摸烛台,机关也没有再次触发。 最终是甘文在距离司蓉消失的正对面,又找到一个机关。甘文示意沈天择后,扭动机关,山壁逐渐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沈天择朝甘文一点头,抬腿走到了前面。 甘文看着沈天择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还真是自信。” 暗道像是许久没开启过了,里面空气浑浊不堪。沈天择抽了抽鼻子,目光投向了两侧的烛台。 “这里的灯油都是炼制过的尸油。”甘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物资紧缺,哪里有电浪费在这里。” 古老的华国文明千奇百怪的秘术之一。 因为文明的昌盛逝去,又因为文明的毁灭末日的到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 照亮着他们。 冰冷血腥却又泛着温暖。 沈天择收回目光说:“你知道得还挺多。” “沈队长也不差。”甘文意有所指。 沈天择摸了摸鼻子。 虽然道路比较窄,但一路较为平坦,二人也没遇到什么东西。除了偶尔在路边堆积的白骨。 路的尽头,是一扇森严闭合的铁门。 沈天择扭头看甘文:“你会开锁吗?” 甘文摇头。 沈天择“啧”了一声,从冲锋衣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随意拧了拧,对准锁眼,捅了进去。 甘文:“……” “你就不怕捅错了门炸了?”甘文气急败坏道。 末世以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各个地方都开始习惯使用一种“开错几次自动爆炸”的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这种门一般是双层,外层的门炸完后,内层完好无损。 沈天择盯着锁眼,手指不停的转动并调准方向:“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将我们炸上天?” 也不嫌累得慌。 甘文:“……”你厉害,你说了算。 他干脆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了。 这样等了几分钟,随着轻微地“咔哒”一声,沈天择轻声道:“开了。” 甘文才要松口气,就见沈天择头也不抬的拉开门,然后反手朝墙上“啪嗒”一按—— 甘文一口气岔了出去,吼了出来:“你乱按什么!” 话音未落,屋里亮起有如白昼的灯光,沈天择眨眨眼,无辜道:“进门第一件事不就是开灯?” 甘文:“……” 神他妈沈天择,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沈天择不理他,又朝前走去了。 这里类似一个办公大厅,摆放着不下三十张办公桌椅,桌椅上还有些办公常用的物件,却一张纸质文件都没有。 他食指拇指轻轻搓了搓,将刚刚在开关上沾上的灰弄掉了。 从他受伤到陈诚引他到这里,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直觉这些事情和他一直调查的东西有关。 而这个在暗地里出手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眼甘文,冲他说道:“你来看这里。” 甘文走到他身边,说道:“怎么了?” 不等沈天择回答,甘文习惯性地扫视一圈,在桌脚看到一堆泛着黄灰的纸屑。 他蹲下身子,从裤兜里掏出匕首轻轻一碰,纸屑轰然散开。甘文立马屏住呼吸往后跳了去:“什么东西?” “没烧干净的纸灰而已,”沈天择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口袋里,“也值得你这么大动作?” “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甘文厌弃地看向地上的灰,“你刚刚要我看什么?” 沈天择指指前方一个办公桌角,下面赫然放着一排试管和医用消毒盒。 “这是个实验室?”甘文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天择点头。 甘文好奇:“哪还有什么可能?” “这办公桌上的是个洁癖。”沈天择道,“或者这里是个医务室。” 甘文抽了抽嘴角。 他竟然无法反驳。 二人在这房里快速的翻找着,大概是已经被清理过一次,二人并没有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也不多耽搁,二人朝更深处的房间走去。 里面的房间也都被清理过了,但不同的是,越往里走,房间里的摆设越像实验室,而实验设备上所遗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 甚至有一张十公分厚的铁床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抓穿了七八道。 饶是两人见多识广,也不由有些诧异。 甘文道:“这究竟是做什么?” 沈天择抿了抿嘴唇,目光从铁床的缝隙中看向地面,沉默不语。 看着地上厚重的、和灰尘凝为一体的血迹,沈天择半晌才道:“司蓉应该离这里不远了。” 然后迈开腿就向更深处走去。 哈维密林(十六) 尽头的门没有上锁, 沈天择拧住把手, 微微一用力, 将门推开了。 只是久了没用, 门有些锈了, 发出“嘎——”地一声。 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 这里和其他的洞没有区别, 唯一不同的, 是在这漆黑幽深的山洞的中央,亮了起一团暖色,影影绰绰地映着周遭的妖魔鬼怪。 甘文在他身后, 轻轻“嘶”了一声:“这里小心点儿。” 沈天择微微点头,率先朝光源走去。 不知是不是在下滚过程中磕到了头,从司蓉点燃蜡烛开始, 她就有些犯晕。加上从进入密林就开始不断受伤体力透支, 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她早逝的母亲, 一会儿梦到阿洵。 梦里她并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只见到他们神态扭曲, 绝望而无助地看着她的方向。 而她在一旁, 听不到, 碰不到, 无能为力。 沈天择见到的就是一个睡梦中泪流满面的司蓉。 她双颊绯红,脸上的擦伤隐隐沁着血色,长长的睫毛上泪珠将坠未坠, 在暖黄色的烛光下, 竟然有一种奇特的妖异感。 他皱了皱眉,本欲伸手将她拍醒,但半途却将手贴上她的额头—— 冰得吓人。 甘文见沈天择在前面不动,也走上前来。 沈天择将手一压,手掌抹去了司蓉睫毛上的泪珠,朝甘文道:“是司蓉,她状态不对。” 感受到司蓉周围活跃的水系元素,甘文诧异道:“异能反噬?” “应该是。”沈天择沉声道,“她最近异能使用过度,现在强行进阶了。” 异能进阶是好事,但她现在的身体疲惫不堪,恐怕负荷不起异能进阶的能量。 “那怎么办?”甘文问道。 进阶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即使失败也不会伤及性命。 但也有可能彻底丧失异能,成为普通人。 或者说成为废人。 能怎么办? “听天由命,”沈天择漠然道:“就这么办呗。” “这就不管她了?”甘文惊讶,“我还以为沈队长和司小姐关系很好。” 沈天择懒得理他,拿起桌上的蜡烛头也不回的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圆柱走去。 甘文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中,冲趴在桌上的司蓉轻笑道:“希望漂亮的小姐你能撑下去。” 一簇火苗从他指尖冒出,就着火光,朝沈天择的方向走去。 只剩司蓉一人在黑暗里。 一根小细条吐着信子,悄无声息地游到她手腕处—— 一口咬下。 司蓉闷哼一声。 “为了修这个实验室,这座山怕是已经被掏空了。”甘文站在“成品”二字前,望着玻璃罩子的水藻怪物,冷笑道,“兴达的郭邦成还真是废物,家门口被人糟蹋成这样了还天天做着万事升平的美梦。” “你怎么知道兴达不知道?”沈天择冷道,“也许就是他做的呢?” “兴达敢做人体实验,被翻出来不是正好给了你们一个让它被取缔的理由?”甘文不是很理解沈天择的冷漠,“这种明文禁止的东西,别说中小基地,就是凌霄战天捅出一例也够呛。” “那郭邦成可没那么傻。”沈天择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不过都是在装傻罢了。” 说完后退几步,从旁边抽出一把椅子,反手砸向玻璃—— 哐—— 未知的液体从破碎的玻璃中喷涌而出,一股腐朽而黏腻的臭味在漆黑的空间中散开,甘文不由自主的皱眉:“你这是想干什么?” 沈天择甩掉手里的椅子,勾起嘴角:“不砸开,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但不等二人细看,离开了器皿的异种却像瞬间被高温烤干一样,飞快地萎缩了下去。 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堆焦炭。 沈天择不由将头转向了甘文。 “不是我。”甘文投降似的举起自己的双手,“我还没这么大本事在你眼底下,直接将这些东西变成焦炭。” 沈天择并不理他,拎起椅子又朝第二个圆柱走去。 结果仍是一样的,器皿一碎,里面的异种便化成了灰。 不等沈天择再次动手,甘文一脚将自己腿边的凳子踹向第三个圆柱—— 仍是一团灰烬。 “这里的东西能够留下来,当然是有恃无恐。”甘文无辜地耸耸肩,“这下你知道和我没关系了吧。” “你不必谦虚。”沈天择笑笑,也不说信不信,“千军万马取敌首的事情都能做,这些……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我们现在好歹是一条道上的。”话毕,甘文左手一扬,一抹火光从他指尖没入墙壁,不过片刻,山洞墙壁上就燃起一圈火光。 “我说这洞里味道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尸油嘛。”甘文看着墙壁上的火光,语气很是欣慰。 “只是司小姐,你这样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似乎有失磊落。” “尸油也不是刷了满墙,您这信手一甩便亮了满洞,也是很凑巧了。”清淡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甘文顺着声音回头,见司蓉正面色苍白地站在他不远处,手上正把玩沈天择给她的弩。 只是箭矢正对着他。 他眯起眼睛,”你这样对你救命恩人?” “您高看我了,”司蓉有气无力地咧了个微笑,像随时要再次昏过去:“我哪里敢?”手上的弩却拿得稳稳的,没有半分晃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是司蓉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您出现的时候……”司蓉顿了顿,像是斟酌词语,“我……都这么倒霉。” 甘文回头看向沈天择:“你没教过她,要打就直接上,不要废话吗?” “我们不是早就拆伙了?”沈天择漫不经心地抽出武器,懒懒道:“你下场如何与我何干?” 甘文冷笑:“那她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然话音还未落下,他便作势一刀挥向司蓉—— 司蓉也用力按下了弩—— 甘文腰身轻轻一侧,弩尖便擦着他脸直直射向沈天择—— 而他也趁势转身攻向沈天择—— 数个火球凌空而去—— 沈天择却像是早有准备,他快速后退两步掀起面前的桌子挡过第一波火球,同时从旁侧穿出,一刀劈向甘文。 甘文顺着刀势向后一仰,堪堪躲过沈天择的锋芒,随后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一边儿滚着一边儿还不忘耍嘴皮子:“我可打不过你。” 沈天择却并不与他缠斗,而是快速退到司蓉身边站好。 他冷声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甘文从地上站起来,脸上也褪去了笑容,“你又是为了什么来?” 沈天择意味不明的看了司蓉一眼,声音有点儿冷:“我不过是接了个任务。” “那真巧,”甘文凉凉道,“我也是。” 司蓉悄悄后退一步,看着二人针锋相对。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一路的,可也相安无事地处了一路,而现在在突然翻脸…… 难道这里有什么是她遗漏了的吗? “司小姐,”甘文突然将目光投向司蓉,“你最好不要再动了。” 司蓉:“……” 她真的就是想走远点,看戏保平安。 “据说,郭邦成当年为了保住密林,在密林深处的地底下埋了足以毁掉整个密林的弹药,”甘文摊开手掌,一朵火苗熠熠生辉,“沈队长,你说会不会就是在此处?” 这么多年,密林深处人稀罕至,除了未知外,还因为这个传说。只是因为极易引起恐慌,后来渐渐也就没什么人说了。 司蓉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当年郭邦成守住兴达基地的最大筹码。”甘文笑道,“司小姐,你是聪明人。” 沈天择握紧了拳头。 "沈队长,”甘文接着道:“我无意和你作对,事实上我一直很欣赏你。但是现在你应该很吃力了吧?” “那一枪虽然不伤及性命,但你的异能被克制了吧?”甘文缓缓道,“劈死陈诚用了你最后一丝力气,所以刚才你才点到为止对不对?” 司蓉:“!!!” “是又怎么样?”沈天择面无表情,“便是没有异能,你又能拿我如何?” 司蓉:“……” 他能一把火把你烤焦了! “你能准确地找到点燃尸油,因为你下来过了吧。”沈天择冷冷道,“你再次跟我下来,无非是第一次下来的时候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那你不妨仔细闻闻,在这里除了尸油,还有什么味道。” 甘文当真嗅了嗅,半晌狐疑道:“这里有火口口药?” “你应该庆幸,你刚才的火球温度不够高,没有把整个山洞烧着了。”沈天择勾起唇角,“这底下,恐怕就是埋着的弹药了。” “所以呢?”甘文掌心合拢,冷笑道:“你想拉着司小姐和你陪葬?” 司蓉:“……” 不,她不想。 “比起她,我更希望是你。”沈天择话音未落,三道电弧便朝甘文的脸打去—— 甘文连忙侧头闪避,后退数步,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刚刚还在原地的两个活人,不见了。 “空间?”他缓缓抬手抹去脸上刚刚被划出的血痕,朝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勾起一个冷笑,“沈天择,你真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 哈维密林(十七) 沈司二人当然没跑。 司蓉在甘文扭头的瞬间, 将沈天择拖进了她的空间里—— 只是这回空间更为逼仄了—— 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里, 赫然摆放着一个和山洞里一模一样的玻璃罩子。 “这才是实验室里的成品, 上面被你们砸碎那个不是。”司蓉朝沈天择努了努嘴, “我在昏迷前将这玩意儿收进空间了。” 还将那张让她恶心的标签贴到了他处。 “我只以为是被人转移了, ”沈天择赞许地看向司蓉, “没想到负责转移的是你。” 司蓉:“……” 他是怎么看出那个是假的? “好奇我为什么能看出来?”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个玻璃里的东西虽然奇怪,但直觉告诉我它不是真正的成品。” “虽然我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人体实验,但不用想也知道, 它是想将人类和丧尸基因结合,让人更为强大。”沈天择见司蓉还立在一旁,拍拍旁边所剩无几的空间, 示意她坐下,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看就非我族类, 怎么可能是所谓的‘成品’?” 成品, 一定是完美的。 哪怕内里丑陋罪恶到无法想象。 司蓉默然, 末了才道:“所以甘文也看出来了?” 沈天择闭上眼睛, 算是默认。 司蓉自嘲道:“我还以为至少能瞒过甘文。” “你太小瞧凌霄那位第一人了。”沈天择勾了勾嘴角:“他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吊儿郎当。” 不然哪里能活得长? “那现在怎么办?”司蓉问道, 她挂念阿洵, 并不想一直在这里待着。 沈天择道:“等。” “等什么?” “等甘文走。”沈天择道。 司蓉有些不信:“他会走?” “不会。”沈天择像是叹息,“所以只能等我身上的药效褪去。” “什么时候能退?” “这次的药有点重,”沈天择相当看得开:“我也不知道。” 司蓉:“……” 面对未知这人还这么笃定的底气到底是啥? 她就应该把这人交出去保平安! 沈天择轻轻睁开眼, 见司蓉惨白着脸,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想起眼前这人也算刚刚半死了一次,不由心软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司蓉倒是没想沈天择会关心她这个。 她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回过神来:“熬过去就好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她边说着,边凭空一捏,一朵小小的火苗出现在她中指间。 沈天择来不及惊讶,司蓉手中的火苗便瞬间被冰晶包裹住—— 火不熄,冰不化。 “我也没想到会觉醒火系技能。”司蓉注视着掌心的冰与火,脸上有淡淡的笑,“至少没想过会那么轻易。” 好像只是摔了一下,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就让她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那恭喜你了。”沈天择同样看向她的掌心,露出一个笑,打趣道:“以后可以跟着你喝温水了。” 司蓉笑笑,五指骤然收起,冰火瞬间消失。 “这里真的有火艹约吗?”她问道,“还是只是你的缓兵之计?” 沈天择收起笑容,将目光从司蓉的合起的手掌移向她的脸:“你想知道?” 司蓉看向他的眼睛:“想。” 沈天择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司蓉亦直直地看着他。 没有了之前狗腿的样子。 沈天择莫名想起来,之前司蓉被巨蟒横扫在地上时,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怪倔的。 沈天择心底有什么东西软了一下,轻轻摸了摸鼻子。 “你过来,”他冲司蓉招招手,示意司蓉到他面前蹲下。 “你闻闻。”待司蓉蹲下,他将左手摊到她面前。 “是火艹约味?”司蓉狐疑。 “嗯。”沈天择收回手,“来找你的时候藏起来的,刚刚撒甘文身上了。” 司蓉:“……” 您能活这么大混的这么好真的是靠的运气吧? “那甘文也信了?” 一个战天第一,一个凌霄第一。这是商业互吹出来的吧? 司蓉简直无语。 “呵,”大概是司蓉脸上的嫌弃太明显,沈天择有些好笑,“倒也不全是骗他的。” “火艹约是真的存在。”沈天择语气有些讽刺,“郭邦成不傻,知道哈维密林是个宝也是个催命符,他在掌握密林的第一年起,就开始让他的私人军队往密林运送□□。” “既然是私人的,那你们怎么都知道?”司蓉道。 “埋□□是威慑,没人知道,他埋来做什么?”沈天择淡淡道,“他就是要所有人知道,让觊觎密林的人有所忌惮。” 司蓉咋舌:“那这么大个林子,得多少□□才能填满?” “也不用多。将丧尸基因、高位病毒,高能量晶以及诱导剂混在火艹约里,在林子四处多埋点就可以了。” 哪用毁了林子的一草一木,只需要把林子变成无人可进的地狱就可以了。 司蓉毛骨悚然:“那样密林变成死地,对郭邦成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沈天择靠回墙壁上,“也没什么坏处。” 反正都守不住了,何必白白给了别人? 一拍两散,鸡飞蛋打。 至于平民的死活,与上位者何干? 司蓉沉默了。 空间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只有司蓉的通讯仪亮了起来—— 有陌生人的消息进来了。 她有些诧异,这时候有谁会给她发消息? 她对着通讯仪,拨弄几下,弹出几张照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片上的是黎洵和李霰。 拍的大多是二人的日常,只是没有正脸—— 照片是从各个角度偷拍的。 司蓉目光一沉,有人在监视他们。 “这次任务完成后,”最后还是沈天择打破了沉默:“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拿钱,走人。”司蓉沉静的眼眸里透出些微的温和,“回家,养弟弟。” “你是个聪明人,”沈天择道,“你应该看出来丧尸进化了。” “普通的异能者现在对丧尸的牵制优势并不如以往,反而身手好的可以。何况你现在水火双修,你可以过得更好。”沈天择顿了顿,“你也可以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情。” “更多人?”司蓉笑了起来,眼里的温柔瞬间褪去,“那些更多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队长,”她侧过身子,微微前倾,和他脸对着脸:“您是这么心怀天下的人吗?” 眼前的女人还是初见时营养不良的模样,脸上甚至还有未擦干的血渍和泥土,但在空间里细微的光照下,女人微微上挑的眼角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像是暗夜里的悄然绽放的优昙花。 又多了点儿危险的味道。 沈天择沉默了。 在这种世道,独善其身已经是莫大的本事,“兼济天下”哪怕自负如他,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司蓉收回了笑,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长叹一口气,学着沈天择的样子,和他并排靠在墙壁上:“沈队长,我这种小老百姓,可当不起您这句‘更多人’。” 她从来只想安安稳稳混吃等死罢了。 “你弟弟多大了?”沈天择侧过头,目光柔和。 “十六。”司蓉垂下眼眸。 说话间,她的通讯仪又亮了起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司小姐,弟弟、朋友和沈天择,你还没想好吗?” 落款是甘文。 黎洵和李霰,被甘文握在了手里。 司蓉是真有些后悔了,她当时为什么不转身就走,非要让自己和弟弟落入这种局面! 沈天择似乎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接着道:“你们感情很好?” 司蓉好像没听见,并未回答他。 沈天择等了会儿,见她始终盯着通讯仪,面色不善,便又问了一遍。 司蓉还是没应。 沈天择轻笑一声,也不着急,重新靠回墙壁上,等着司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司蓉才抿着嘴唇,将通讯仪按灭。 “是的。从我五年前将他带回家,他便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家人。他身体不好,所以这些年我拼命赚钱,能接的任务都接。。”司蓉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回答沈天择的问题,“为了让他好好的,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你是个好姐姐。” “大概吧。”司蓉轻轻笑了笑,将头转向沈天择,“所以沈队长……” “对不起了……”她缓缓站起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目光注视着沈天择半晌,才缓缓道:“我不能陪你在这里等了。” (大修)哈维密林(十八) 沈天择并不意外, 他依然保持这那副笑容:“甘文用你弟弟威胁你了?” 司蓉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猜到, 还当场被他点破, 一时间愣住了。 “我要是你, 会在收到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结果了不能动弹的我。”他声音是冷冷的, 但司蓉还是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一丝无奈:“而不是傻坐在那里一脸纠结, 给人发现你不正常的机会。” 司蓉狠下心肠道:“既然你知道了, 我也懒得给自己找借口了。” “是我欠你的,你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完成的,我尽量去做。” “你和他什么时候联络上的?”沈天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是他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吗?” “我之前没答应他任何事。” “呵,”沈天择笑了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以为你听了甘文的话, 他就能放了你?” “你可能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沈天择接着道, “如果你能让他活着出去,你和你弟弟一天都活不了。” “从你把我拖进这个空间, 你就是他的敌人。” “不然就这短短的时间内, 他如何找到你弟弟, 给你发这些东西?” “怕是从他进入这个队伍里, 就已经在他的算计当中了。” 司蓉打断他:“你又如何证明, 这不是你做的?”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测, 在他落难的时候,为了让司蓉坚持在他身边,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栽赃嫁祸给甘文, 以求得司蓉的帮助。 司蓉接着道:“我只要将你交出去, 不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还是甘文,他们都安全了。” 如果甘文拍的照片,她将沈天择交出去,那么就满足了甘文的要求。如果是沈天择拍的照片,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她的家人了。 “如果是我,我会直接杀了他们。”沈天择淡淡的,“那样就死无对证了。” 司蓉瞪大了眼睛。 “那是最简单的办法。” “我想,如果你现在看到的是尸体的照片,应该不会这么冷静的分析利弊。” 这也是甘文没选择直接动手的原因。 “所以你知道了?除了你,这里没有良善之辈。”沈天择静静地看着司蓉,“你从踏进这个空间,就没有选择了。” 司蓉用力眨了眨眼睛,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沈天择干脆闭上了眼睛:“所以我让你自己选。” “你既然早知道甘文不对,为什么还在我缠着你的时候,答应一路带着我走?” “我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他会在你身上打主意。”沈天择漠然道:“只是你杀蛇后摔在地上抬头看我的眼神太亮,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这与你无关。” “沈队长”司蓉深吸一口气,朝他道:“对不起。” “我欠你一条命,但是我不敢拿阿洵去冒险。” 司蓉把昏迷的沈天择带出空间拖出这间山洞的时候,甘文正在外面的手术台上,慢条斯理地煮茶。 司蓉不奇怪他能烹茶,毕竟这年头有钱人谁没一个空间纽呢? 只是…… “我原本以为甘先生应该在着急上火,”司蓉小心地将沈天择放在门边,“没想到甘先生倒真是好兴致。 “不过是些火艹约粉罢了,”甘文冲司蓉笑笑,右手轻轻举起茶壶,亮红色的茶汤缓缓注入他左手的茶杯中,“司小姐要不要喝一杯?” 司蓉笑笑,并不接话。 甘文也不意外,他转着手中的茶杯,笑道:“司小姐真是讲信用之人。” “你为什么选上我?”司蓉将手中的东西抛向甘文,“你不怕我当时就卖了你?” 被司蓉扔回去的,是甘文留下的打火机。 “司小姐势单力薄,又长得楚楚可怜,”甘文笑道,“光是你眼睛底下那股劲儿,沈天择这个出了名讲道义的英雄,就不会不管你。” “你留在他身边的概率,比起其他两个废物,大多了。” 司蓉:“……” 所以这早就散伙的队伍里,最圣母的是正昏古去的沈队长是吗? “说起来我真的应该谢谢你。”甘文又道,“他原本是怎么打算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在队伍里看到我,应该就想要甩开我了。” “您还真有自知之明。”司蓉道。 “设身处地罢了。”甘文放下手里的茶杯,将目光转向沈天择,“他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所以你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司蓉问道。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甘文收起笑容,“人知道的越多,命越短。” 这是□□裸的威胁。 “你答应过我,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的。”司蓉抿抿唇,“还有我的家人。” 散伙前甘文扔给她的打火机里有一张字条,上面有七个字—— 杀了他,一个要求。 “可是司小姐,你并没有做到。”甘文又笑了起来,但是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你刚才那一箭不仅失手了,还差点伤到我。” 司蓉垂眼,甘文这是在算刚刚她那一矢的账,“甘先生,我在黑灯瞎火中,找到在动手前他不怀疑的射击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要太强人所难。” “是吗?”他语气阴冷:“要不是你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还以为你是向着沈天择的。” 司蓉抬起头,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沈天择:“我把他带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还活着。”现在的说话的甘文,才有传说中凌霄第一人的样子,阴沉狠厉:“但你不会以为,沈天择现在这幅样子,是你的功劳吧?” 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住她,司蓉心底没由来的开始恐惧。 “那打火机里的追踪仪呢?”司蓉道,“没有我带着追踪仪,你上哪里找他?” “噢?”甘文扬扬眉,“你居然还知道有追踪仪?” “不然呢?”司蓉压住内心的恐惧,学着他的样子冷笑,“难道甘先生您是凭着直觉找到我们的吗?” “看样子,你比我想的还聪明些。”甘文习惯性地要勾起嘴角,但却又像想起什么,生生止住了嘴角的弧度,“怪不得沈天择这么护着你。” 怪狰狞的。 “所以,”司蓉脸色开始苍白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慌张:“甘先生您是打定了主意要毁约了?” “是,”甘文轻轻呷了口茶,“又如何?” 他从表情到语气,都在轻蔑地表示着,你能奈我何? 司蓉拳头紧了紧:“那我的家人?” “司小姐,能在我面前用第一次的伎俩,就不要来第二次了。”甘文放下杯子,“你上次能带着沈天择全须全尾的进出,这次怕是不行了。” 司蓉仰起头,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他:“你真是个小人。” “小人对我而言,并不是个贬义词。何况……”甘文又笑了,他走到司蓉面前,抬手轻轻将司蓉细碎的刘海拨到耳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 司蓉瑟缩了一下,没有躲开。 他缓缓俯下头,在司蓉耳畔道:“或者说,你其实是想跟着我?” 他声音轻柔,说话间的气息带动着她的碎发,轻轻扫过她的耳后,说不出的暧昧—— “其实,你留长头发应该很不错,尤其是眼底那股子劲儿……” 他手轻轻放在司蓉脸侧,拇指抚向司蓉的眼睛。 她睫毛颤了颤。 “我很欣赏……” 然而话没说完,司蓉猛地将他一推—— 甘文毫无防备,向后一个踉跄—— 恼怒道:“你!” 司蓉脸涨得通红,她低喝道:“甘先生,请自重!” “真是不识抬举。”甘文站直身子,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但却被扫了兴致,冷声道:“行了,留下沈天择,你走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你真的让我走?”司蓉反而不敢信了:“我的家人呢?” “你能安然无恙的出去,你的家人就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甘文连个眼神都欠奉,转身朝沈天择走去。 不再理她。 司蓉僵在原地—— 如果她出不去呢? 他蹲在沈天择面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对手。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他用手指勾了勾沈天择的脸,“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改主意了。” “杀了你多没意思。”甘文笑着喃喃,“其实跟着你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有人和我并列而已……”他语气温柔,像是对待什么心爱之物,“但没想到这么幸运,想来你也只是徒有虚名……”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快是个死人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保持着那副可怖的表情,转向司蓉发呆的位置:“你过来。” 司蓉呆住。 “放心,我既然说了饶你一命,就不会变卦。”司蓉的表情像是取悦了他,他心情十分愉悦:“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件简单的事而已。” 司蓉像他一样蹲在了沈天择旁边。 面色苍白。 “他不是一路护着你么?”甘文轻笑道,“沈队长伟光正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有一次看走了眼。” “不过我很开心。” 他按住司蓉的肩膀,俯身抽出她放在腰后的匕首—— 咔哒—— 刀鞘掉在司蓉面前。 甘文将冰冷的刀刃轻轻贴在司蓉脸颊上,司蓉身体瞬间僵硬,一动不敢动。 “放轻松,不要紧张……当然,你也不要乱动……”甘文深邃的眸注视着刀刃与司蓉脸颊肌肤相贴的地方,语气像是对深爱的情人说着情话:“来,你来……” 司蓉一抖,脸上瞬间传来刺痛,黏腻温热的液体瞬间从皮肤里溢出,贴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流下。 “啧,你说你抖什么?”甘文轻呼一声,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坏掉了,语气里满是心疼,“划破了吧……” 司蓉声音有些发颤,问他前一个问题:“来、来什么?”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不知不觉间,她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她从身体的深处到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对甘文的恐惧。 他将匕首从她脸颊拿开,掉了个头,对准自己。 一只手缓慢又不容拒绝的握住司蓉不断颤抖的手,用力将匕首塞进她紧握的掌心—— “其实很简单,”他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当着我的面,废了他的双手……” 他抛出诱人的饵:“我除了让平安你回去,还可以让你那个废物弟弟,一生无忧。” 司蓉瞳孔猛地一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匕首,声音哑哑地:“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耍了我一次了——!” “凭什么?”感受到她的动作,甘文挑挑眉毛:“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司蓉呼吸一窒。 “快动手吧,我的耐心不多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甘文歪着头,“你能吗?” (更完)哈维密林(十九) 你能吗? 甘文甚至都不是问她敢不敢。 司蓉敢或者不敢, 于他而言无所谓——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在甘文眼里, 司蓉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司蓉一动不动。 甘文饶有兴致的看着司蓉, 他喜欢看人做选择题—— 越是良善有原则的人, 他越是能从他们的纠结中获得快乐。 司蓉在他眼里卑微如草芥, 却三番两次拒绝他—— 而今又为了所谓的家人违背本心, 有求于他。 “又或者……” 他猛地将司蓉朝他的方向扯去, 司蓉来不及收回的刀尖,堪堪抵住他的冲锋衣—— “又或者,你其实……”甘文像是在呢喃, “你是想把刀,捅进我的身体里?” 司蓉猛地把握着刀的手往回缩—— 甘文却像是料到了一般,飞快地将司蓉握刀的手腕拉住, 不让她移动分毫—— 司蓉手腕被握得生痛, 甘文眼底的扭曲的神情让她内心的惶恐达到顶点,竟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甘文的手松开了:“你知道的。” 司蓉哆嗦着嘴唇, 握着匕首的双手颤抖着向沈天择的方向移去, 甘文嘴角划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还未勾到最大, 只见司蓉轻转手腕, 一道银光从匕首反射入他的眼睛—— 甘文下意识的侧头—— 但几乎是同时—— 司蓉颤抖的双手稳稳的地停在了他胸前, 刺破了他的冲锋衣—— 陷进一片柔软中—— 甘文方觉钝痛袭来。 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 “我就说, 连石雪云都会去救的你……”甘文平静道,“怎么可能会出卖沈天择?” 司蓉回他一个冷笑,用力将匕首一旋—— 却没有半滴血流出。 甘文身上有贴身的软胄! 她当即意识到不对, 但此时再逃已来不及! 甘文迅速出手, 捏住了她的脖子—— ——啪嗒 捅进甘文身体里的匕首,掉了出来。 甘文五指渐渐收紧。 司蓉呼吸越发地困难,由于缺氧,脸已经胀的通红,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像是漏气的风箱。 “所以我说,”甘文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微笑道:“我最喜欢看好心的人,因为错误的决定,后悔绝望。” 司蓉痛苦:“你……个、变、变态……” “谁说不是呢?”甘文不置可否,他另一只手抚上司蓉的脸,“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让你和这些标本一样,永远留下来……”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由于缺氧,司蓉眼前已经泛起了白光—— 她咬着牙朝甘文一字一句道:“你、想、得、美!” 话音刚落,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甘文一蹬—— 男人下意识的往后一侧—— 轰—— 甘文胸前亮起一团火光—— 是司蓉还他的打火机,炸开了。 被司蓉拆过的打火机里加了糖末,融化在高温里,附着在甘文的伤口上—— 被烈火烧灼着。 而伤口附近的火,又被冰晶包围着—— 纵然是甘文,也无法直接越过冰晶,熄灭他伤口的火焰! “你还觉醒了火系异能?”甘文单膝跪地,咬牙切齿道:“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走了么?” 司蓉瘫坐在沈天择旁边,为了控制甘文身上的冰与火已经满头冷汗,再也分不出一丝力气来回答他。 甘文试了几次,索性放弃了自己的伤口。 他重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司蓉,脸上的神色相当平静:“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我一定会剥了你的皮,”他蹲在司蓉面前,缓缓道,“用来弥补你给我留下的伤口——” 司蓉像是脱力了一般,甘文身上的冰与火同时消失—— “这就没了?”甘文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那也太……” ——噗嗤。 一枚箭矢正中甘文被火灼出的伤口,没入肉中。 箭矢上涂了小细条的毒液,麻痹感觉瞬间从伤口蔓延到甘文的四肢百骸! 甘文全身一软,倒了下去—— “沈天择!” 沈天择还是有气无力的靠在门边,只是此时睁开了双眼。 他朝司蓉笑道:“我就说这人阴险狡诈,出尔反尔,你还不信。” 司蓉不理他,连滚带爬地捡起匕首,站起身来朝甘文走去。 “甘先生,”司蓉看着匕首上她留下的血痕,朝甘文道,“反派死于话多,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后司蓉闭上眼,顺着甘文身上被她灼出的伤口,狠狠捅了进去!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血液黏腻的触感让司蓉反胃到极点。 她猛地抽出匕首,扔到沈天择旁边—— “沈队长,你可以站起来了。” 知她是杀了人心情不好,沈天择苦笑道:“但凡我还能站起来,还需要你的苦肉计么?” 司蓉:“……” 她本意是想将空间里的成品交给甘文,换自己一条路。 但沈天择却告诉她,甘文阴狠毒辣,卸磨杀驴的事顺手的不是一点儿半点。 两个人争执间,小细条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咬伤了它亲爸爸,直接导致它爸爸半身不遂。 当是时,司蓉真是不管他也得管他了。 司蓉一点不客气地坐到沈天择旁边,拿起自己的匕首,四处扫了一眼,确实没见可以擦刀的东西,索性趁着沈天择不能动,拉开他外套,从他内搭里割了一截下来,一分为二。 一截用来擦刀,一截用来擦脸。 沈天择:“……” “你又怎知我不会出卖你。”司蓉将匕首插回腰后,转头看向沈天择,“我可以走的。” 大概是她擦脸时太用力了,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像是抹了胭脂。 娇滴滴的。 美中不足的左脸上,有一条细细长长的口。 沈天择有些愧疚。 “其实就像甘文说的,”他错开眼,不敢再看她的脸,“你在危险中连石雪云都会去救,何况我。” 司蓉反驳:“可是甘文也从未害过我。” 她像个嘴硬的小孩。 “但是他算计你。”沈天择笑了起来,“打火机里的追踪器,你是在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想明白的吧?” “但总归他没害你,所以其实你真的可以不用管我的,独善其身。,”沈天择最终还是没忍住,由看向司蓉,“你既怂又弱,却还有自己的坚持,也很难得。” 司蓉:“……” 她觉得沈天择对她有些误解——她确实不愿沾上人命,但她所作所为,除了是发自本心,也是审时度势之后的选择——如果某一天逼不得已,她连自己都能卖。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见司蓉不说话,就气鼓鼓地瞪着他,沈天择以为她是默认,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你既圣母又白痴,偶尔狠厉还狠不到点子上……” “你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司蓉:“……” 她就不该对这王八羔子心软! 司蓉杀过很多东西,但却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待自己身体缓过劲儿来,她便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她问沈天择:“你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说起来,在他们发现小细条的毒液有用以后,就弄了大半杯毒液淬箭矢,沈天择现在和小细条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没什么问题了。”沈天择感受了下,“甘文那一子弹我的药性差不多消了,细条的蛇毒也没什么。” “就是还动不了。”他苦笑了一下:“可能需要你带我出去了。” 司蓉:“……” 她认命了。 哈维密林(二十) 司蓉是这两天才知道, 不是所有的随身空间都可以容纳活人的。 所以最后, 她将“成品”给了沈天择, 然后将沈天择装进了她的空间, 准备这样将他带出去。 只是路过甘文尸体的时候, 司蓉还是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毛巾, 端端正正地盖在了他脸上。 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可怜人, 还是体面些吧。 沈天择在空间内,本想让司蓉一把火烧掉甘文的尸体。见她面无表情但又悲天悯人的样子,最终是没有说话。 出去的路异常顺利。 司蓉本以为甘文死了, 甘文背后的人会大做文章—— 至少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密林。 但事实上,他们怎么来的,就怎么顺利的走了出去。 那些被驱逐进密林深处的异种依然在未知的深处, 并没有因为石雪云陈诚的失败、甘文的丧命有什么异动。 这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甘文究竟是自由行动, 还是被幕后之人放弃了。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巧合? 只是她司蓉倒霉, 凑巧碰上了? 但司蓉并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在她的认知里, 她将沈天择带出去, 她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 从此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至死不再会有交集。 司蓉一边走, 一边想着这事儿, 心底隐隐有些遗憾—— 沈天择真是个很好的伙伴, 只是志向太远大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而她只想混吃等死养弟弟。 司蓉回到沈天择那辆越野车停放的地方,将遮掩住车辆的杂物搬开, 进入空间想叫他出来。 但沈天择的状况远比她想的糟糕。 只见他靠在空间壁上, 脸颊通红,一头是汗,身体不断发颤。 小细条盘在他身上,见她进来,飞快地抬起脑袋担忧很快地半低了下去,委委屈屈的。 司蓉:“……” 她都还没来得及委屈,这罪魁祸首倒还矫情上了!? 司蓉本来打算不管沈天择能动不能动,将他扔在自己车上,她就走人—— 可现下的情况,她要是走了,还不如当初就直接把沈天择交给甘文呢。 还能省她一番力气。 司蓉瞪了人事不知的沈天择两眼,又蹲下去将小细条拿起来打了两个结当做泄愤,恨恨地将沈天择带出去了。 她用沈天择车上的通讯仪,在他备注的伙伴一栏上发了求救信息,然后一直在附近等着。 直到一天后,她刚给沈天择喂完水躲起来,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伙人,将沈天择从车中抬上急救车,她才从重新收拾了一下,一步一步朝基地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潜意识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再和沈天择有交集了。 待暮色降临,瞭望塔的灯光打过来,她见到隐隐约约的城门轮廓时,距离她晨光熹微的离开已经七天了。 她走到城门,向门口的士兵出示通讯仪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通讯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坏掉了。 司蓉想,怪不得这些天她没收到阿洵的消息。 她一身破破烂烂泛着恶心的血腥气,脸上还带着未好的伤疤,又是从密林方向过来,守城的士兵一脸戒备地用武器指着她,不肯让她靠近半步,并且机械地重复着两句话—— “无法核实身份,不可进入!” “留个联络人,我们会想办法核实!” 司蓉:“……” 司蓉毫无办法,只好留了李霰的电话,让她来城门领人。 只希望她的这位好邻居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她回来了,那一袋子金币归她了份上,来领她进城。 毕竟她真的没有办法证明司蓉是司蓉。 她也想不让阿洵看到她这幅样子。 在城门守卫的监视下,在门口找了个挡风的地方坐下。一边暗骂自己时运不济,一边有些自嘲——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能依靠的居然是个女支女。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她也不是瞧不上李霰。 只是心中仍有些悲凉,而已。 李霰来的时候,司蓉快被城门口的风吹成傻子了。 “啧,不过七八天的功夫,司小姐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怜爱了。”李霰蹬着一双红色的细跟凉鞋。 司蓉迷迷糊糊顺着这抹红色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再往上就是她望尘莫及的傲人身材。 “该不是真傻了吧?”李霰皱皱眉,干脆也蹲了下来,伸出五指在司蓉眼前来回晃了下,“一加一等于几?” 司蓉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打掉她的手,没好气道:“你才傻了呢。” 李霰难得见司蓉这么狼狈,心情甚好,也不和这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计较。 “这女的是我邻居,叫司蓉。”她起身朝门口的守卫道:“七八天前,被男人骗出去任务,现在脑子清醒了,逃回来了。” 司蓉:“……” 这是什么鸟借口? “各位大哥行行好,给她做个检查让她回去吃口热汤饭吧。”李霰这还没完,接着胡说八道:“我这邻居,也是可怜,被那男人骗成这副模样,估计也是人才两失。家里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弟弟等着她吃饭呢!” 司蓉:“……” 去你隔壁村二大爷的人财两失。 司蓉听李霰越说越离谱,心头一股无名火往上窜。 心想着大不了再在这蹲个半夜,也不让这女人再胡说八道了,转头却见李霰嘴里一边叨叨着这些没边儿的话,一边悄悄地往门口的守卫手里塞东西。 有金光闪过。 其中一个守卫,看向李霰的目光近乎猥琐。 她却像没看见一样笑着。 司蓉心里刚冒起来的小火苗,倏地就灭了。 算了算了,难得让她占次上风,她爱怎么说怎说吧。 李霰用自己给司蓉做了担保,又和门口的守卫掰扯了几句,司蓉才在守卫怜爱智障的目光中,进了城。 进城后的李霰一路阴沉着脸,再不向刚才一样谈笑风生。 司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谢谢你啊今天晚上。” “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的钱,做这些是应该的。”李霰冷哼一声:“只是可怜了阿洵这么个好孩子,这七八天为你担惊受怕的,到处去打听你的消息!” 司蓉一听到“阿洵”两个字,心酸软酸软的。 她迟了迟,还是问出口:“阿洵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李霰停下来,转过身着司蓉道,“就是受了些白眼儿。” 司蓉觉得自己心尖尖而被人拧住了。 李霰这些天看着司蓉脸上的疤,也知道她这些天为了养家也不容易,最终在心底暗叹了一声,难得朝司蓉道:“你这些年养弟弟也是尽心尽力了。” 只是养的太……不合时宜了些。 倘若现在还是八年前,阿洵这样的孩子放哪里都是给人一顿夸。但是在八年后的今天,人们除了明面上的夸赞,背地里哪还有什么好话? 司蓉眼神黯了黯。 李霰话外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 司蓉勾了勾嘴角:“你看你不是也为了阿洵,半夜来接我了吗?” 乱世里尚存的一丝纯净,谁不珍惜呢? 李霰被她一噎,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坚定地认为这个女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决定不和这种圣母玛利亚一般见识,转身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的走了。 司蓉在她背后露出个笑,心下也是一松。 想着家里的弟弟,也快步跟了上去。 司蓉走到巷子口。 家里的灯,还亮着。 每逢司蓉出去,阿洵一个人在家,夜里的油灯都是不灭的。 司蓉说过他浪费,但是阿洵总是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司蓉就不说话了。 阿洵哪里是害怕黑,他是怕司蓉出去了,在漆黑的夜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快步走到门前,迫不及待地掏钥匙想进门,李霰站在自己门口,朝她道:“你打算这副尊荣进屋?” 声音轻轻的,凉凉的。 但让司蓉成功的停下了动作—— 她应该先去换衣服的。 谁知她刚刚向右侧过身,自家的门“哗——”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左侧脸上狰狞的伤疤,在油灯昏暗的照耀下,正正撞进黎洵的双眼—— 惊心动魄。 (大修)秘密实验(一) 阿洵生气了。 这是司蓉回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几天后的才回过神来的体会。 阿洵也不和她闹, 只是什么都和她淡淡的—— 她说什么, 黎洵都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一声“好”, 看她的眼神也平平淡淡的。 她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 少年人总有那么几天稀奇古怪的, 直到有天和阿洵出去菜市场, 司蓉瞅见亲爱的弟弟看一头待宰的猪…… 司蓉鬼使神差的一比对—— 司蓉:“……” 她果真宛如一头死猪。 等阿洵出去了, 她拎着一瓶二锅头,踹开了李霰的大门—— 彼时李霰刚起换衣,以为土匪进窝, 差点一枪崩了她。 司蓉心有余悸,幸好她躲得快。 等她有气无力地坐下,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霰才把枪收起来, 凉凉道:“我觉得阿洵没做错。” 司蓉:“……”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像死猪了?! “你本来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说不定哪天就去了, ”李霰见她表情愤懑, 翻了个白眼儿, “阿洵早点做好准备也是应该的。” 这话也没错, 但哪怕她行将就木,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来不是为了让你挤兑我的。”司蓉指指桌上的酒,道:“送你了,帮我想个法子, 让他别气。” 李霰看着司蓉白白净净的脸上那道刚结痂不久的长疤, 干脆利落地轰人:“我没辙,酒拿走,您请回。” 司蓉:“……” 她知道她从小猫嫌狗憎的,没想到现在连人都嫌弃她了! 司蓉这个人一旦温饱问题解决了——哪怕是暂时解决了,她就会换个德行,不长眼色且不求上进。 像只狡黠又懒散的猫。 在她的认知里,长姐如母,保护弟弟,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至于其他,她并不会去多想。 可这也是黎洵生气的症结所在—— 她给黎洵的,不一定是黎洵想要的。 司蓉头痛的出了巷子,没走几分钟,远远看见弟弟一路和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她皮笑肉不笑,抱着胸在原地等着二人。 等二人走进,黎洵旁边的人是基地那个好心的书记员。 司蓉眸色微沉,阿洵怎么会跟这个人在一起? 小书记员倒很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司小姐!你回来了!” 司蓉记得这个人的好,扯出一个笑:“你好,叫我司蓉就可以了。” 黎洵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眼司蓉脸上的伤疤,露出一个微笑:“姐姐让我还给罗哥的东西,我已经还回去了。” 司蓉这几天第一次看到阿洵朝她笑,也反射性的咧开嘴——然而咧到一半—— 还给罗岚的东西? 什么东西? 那封像遗书的玩意儿? 司蓉笑僵掉了。 罗岚不明就里,以为司蓉是尴尬,打了个圆场,扯开了话题:“司小姐外出的这些天,阿洵一直都有和我来往。” “其实基地一直都有一个援助计划,家庭困难的人是可以得到政府的援助的。” “这几天阿洵一直在跑这个事情,如果能落实下来,司小……”罗岚看着司蓉越来越呆滞的表情,连刚刚让他吃了一惊的伤疤都觉得可爱起来,“司蓉你以后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司蓉似笑非笑:“这种好事也能让我碰上?” 她下意识看了眼黎洵,黎洵眉眼弯弯,很是天真无邪的在开心。 送走了罗岚,司蓉当即沉下了脸:“那个援助计划是什么意思?阿洵你做了什么?” 刚出来的那两年,政府就有这类计划,但是她的申请从来都是石沉大海,渐渐地她也不抱希望了。 司蓉不是不信自己的弟弟,而是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但是罗岚的身影一消失,黎洵又变成了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没什么。” 回到家里,黎洵理都不理她,径自洗脸,在客厅那张小破床上躺下了—— 自从司蓉这次回来,黎洵就和她换了屋子,死活不肯睡里屋了。 司蓉回想起弟弟当时的表情,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黎洵就能哭出来。 这几天她晚上有个什么动静,阿洵都会醒过来。 但阿洵最近对她的态度,还有今天他和政府人员热络的关系,让她着实放心不下,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里屋的门,打算找阿洵谈谈—— 黎洵正坐在桌子旁。 桌上放着两杯水,在等她。 司蓉笑笑,看这样子,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姐,你出来的正好。”黎洵语气温和,轻声道:“我们聊聊。” 司蓉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杯子,不喝,轻轻地摇着。 这是要他先说了。 “我很感激姐八年来的照顾,也知道姐把我从福利院带出来的五年里生活的辛苦。”黎洵看着司蓉,“但是我想知道……” 他一字一句:“姐,这些年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司蓉有些好笑:“你觉得是什么?” 少年人吃饱了撑得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同甘共苦的家人?是互相的依靠?还是……”黎洵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将他这些天想的话说出来了:“还是只需要吃喝给你拖后腿的负担?” 摇动的杯子突然停住,司蓉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她久久不回答,黎洵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 “姐,我十七岁了。” “我已经十七岁了。”黎洵接着道:“姐姐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司蓉一愣。 她十七岁? 她十七岁刚带着弟弟从福利院出来,接了第一个私人雇佣。 在密林外围被队友抛弃,被丧尸咬伤、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只凭着心里一个执念,从尸体堆里独自爬了出来,苟延残喘着躲过守卫爬回家,将弟弟吓了个半死—— 司蓉好像有些明白过来,她放下杯子,表情尽量放柔和—— “对不起。”她看着弟弟,“这次我……又吓到你了。” 她陈恳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黎洵:“……” 他快给她气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司蓉面前:“姐你出任务后,罗哥时不时会过来一趟。” “我记得基地一直有扶贫计划,便向他打听了下。”黎洵看着司蓉越来越凌厉的双眸,“罗哥说今年的计划刚下来,他可以帮我们去申请。” “我以你的名义,用残疾和贫困的理由向政府提交了资料。” “如果不出问题,过不了多久,姐你可以进到政府部门,做个临时事务员。” 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黎洵一句一句的,有条不紊的,像是在和司蓉证明着什么。 司蓉“咔哒”一声,将水杯放在桌上。 她将目光从黎洵脸上转到桌上的文件,却并不去拿。 她淡淡道:“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们?” 她其实想问,阿洵你究竟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黎洵的眼神就黯了黯——姐姐还是不信他。 他低头喝茶,掩住眼里的失落,而后才抬起头道:“我不行,但是罗哥行。” 司蓉蓦地抬头,盯住他:“什么意思?” 黎洵放下茶杯,和姐姐对视:“罗岚的父亲是基地司务局的局长。” 这么个局长公子,要个扶贫名额还是不难的。 “那个傻白甜是个官二代?”这是司蓉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然呢?”黎洵轻笑,“不然怎么那么年轻就能当上书记员?真的凭他傻白甜吗?” 司蓉:“……” 她隐约觉得弟弟有些不同,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把这茬压到了心底,皱皱眉头,接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司务局局长姓罗,”黎洵说得轻巧,“他有一次来找你时,我顺口套了他的话,他说走嘴了。” 司蓉:“……” “然后你就让他帮你搞名额?” “我没那么傻,”黎洵看着姐姐,指了指她,“我只是在他问起你的时候,说了说你带着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所以,”黎洵总结道,“这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司蓉:“……” 得了,这七八天的功夫,她的阿洵不光学会了走后门,还学会利用他姐来卖惨了! “阿蓉,要多读书。”黎洵学着平时司蓉训他的样子:“卖力气没用,做事情还是要靠脑子的。” 司蓉:“……” 她需要缓缓。 “姐,”黎洵却不给她缓过神的时间,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的疤,换了一个问题:“你脸上还疼么?” 这是司蓉回来后,他第一次提起她脸上的伤。 司蓉没想到弟弟问题跳这么快,呆了一下,才道:“不疼了,都结痂了。” 黎洵眼神幽深。 他其实好多年里一直都不是很明白,司蓉当年为什么自己都快活不下去,还要硬撑将他这个拖油瓶偷偷带出来。 凡事还要给他她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东西。 难道只是当年他在福利院被一群小孩子欺负的时候,他病急乱投医冲叫她的一声“姐”么? 司蓉想让他做个好弟弟,那他就好好照顾家里;司蓉想让他考个公务员,那他就好好看书备考;司蓉隐瞒任务状况,不想让他担惊受怕,那他就装作一无所知。 只是这次,他装不下去了。 哪怕面对姐姐眼神里的探究,他也装不下去了。 那晚上措不及防撞进他眼里的伤口,在他心上相同的位置,剜出了一道狰狞的疤。 秘密实验(二) 司蓉躺在床上, 第一次开始思考黎洵的问题。 黎洵利用罗岚对她的好感做的这些事情, 她并不生气。 只是他说得轻巧, 短短这些天,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步步为营的? 总不至于是天赋异禀吧? 司蓉闭上眼睛—— 也许李霰说得对, 阿洵远非她想的那样需要她的庇护。 她有点失落有点诧异, 还有点欣慰, 自己弟弟终于长大了—— 尽管是在她毫无知觉间。 不得不说,上面有人着实好办事,没过两天, 政府的通知就下来了—— 司蓉去政务局当临时办事员。 这点有些出乎黎洵的意料,他本以为罗岚会将姐姐放到他司务局。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松了一口气。 司蓉倒是没什么所谓, 无非换了个地方混饭吃—— 只是入职体检有些麻烦。 她一直觉得奇怪, 她受重伤那年,回到家里她已经觉得自己有丧尸化的征兆, 还差点咬到阿洵。但一觉醒来, 她不仅没有变成丧尸, 还觉醒了水系异能。 司蓉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可这次任务里, 沈天择提醒她, 说她的血液有问题…… 在抽血室门口,她不免有些踟躇。 但她从小到大记忆并没有缺失,不可能是被放出或者逃逸的试验品。 可为什么她的血连那条蛇都能毒倒? 司蓉拿着体检表, 脸色阴晴不定。 抽血室却传来催促声—— “017号司蓉是哪位?进来抽血了!” 司蓉摸摸包里的喷剂, 牙一咬,进去了。 抽血室里只有一个女护士。 司蓉进门咧出一口大白牙:“医生,我怕疼。” 女护士怕疼的人见多了,多这一个也不奇怪,用手指了指旁边的药瓶:“这里有皮肤麻醉剂,止疼的,五银币抹一次,你想抹多少抹多少,包你不疼。” 她从包里掏出五个银币,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那我抹一下。” 女护士把钱扫进抽屉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司蓉拿起药瓶,伸手去拿桌上的棉签,却不知怎的手一松,麻醉剂“哐”一声砸到桌上,撒了一桌子,空瓶子咕溜溜,滚到了护士背后的窗边。 小护士被这动静一吓,噌地站了起来:“你这女人干什么?!” 司蓉也没想到动静这么大,连连朝小护士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弄干净——” “那你快点!”小护士气哼哼的坐下了。 司蓉背对着小护士,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喷瓶,捂住自己的口鼻,喷了几下。 没过两分钟,小护士倒下去,睡着了。 司蓉勾了勾嘴角,拿起桌上的注射管,用口罩蒙了脸,遮住自己脸上的伤疤,轻轻打开窗户,从窗口翻了出去—— 进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小诊所。 诊所里没有开灯,阴森森的。 司蓉找到负责人,也不多说,拍了一个金币在医生面前,刻意压低嗓音:“a型血,任务化验。” 柜台边的负责人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收起金币,接过她手里的注射管,一晃三摇的进去了。 不一会儿,拿出两小管血,给了她。 司蓉收进包里,快速回到了医院。 从小护士桌上拿了根棉签在手上抹了抹,又将试管插到旁边待化验的格子里,将小护士叫醒了—— 司蓉指指她放好的试管,好脾气道:“医生你刚刚睡着了,我自己弄好了。” 小护士狐疑地看着她:“我怎么会睡着了?” 司蓉歉意一笑:“可能我收拾的太久了吧。” 小护士左看右看,见司蓉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止血,周围也并没有什么不妥,打翻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便挥手示意她出去,半个小时后取化验报告。 体检报告出来没有问题,司蓉算着时间,去新部门报了道。 她这种扶贫对象在政务局的工作还算简单,无非打扫打扫办公室卫生,接收些无关痛痒的政府文件。 工资旱涝保收,饿不死,也撑不到。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在异能测试中,水系异能从d到了b级,火系异能也有b等级——哪怕她被政府炒了,也真饿不死了。 这样朝九晚五,司蓉这八年来没过过这么闲适的日子。 连带着阿洵,都比以前更开朗些。 直到一周后,司蓉家门口出现一个她偶尔会想起,但并不想再见到的人—— 沈天择。 司蓉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男人双手环胸靠在她家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司蓉压下心底的不适,干巴巴扯出一个笑:“沈队长,好久不见。” 一点也不想念。 沈天择笑笑,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她:“接着。” 司蓉伸手接住了,是一个棕色的小瓶儿。 沈天择见她动作利落,不由地勾起嘴角。他指指自己的脸颊:“我猜你脸上伤也没好,这药去疤的。” 司蓉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也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脸上的痂已经掉了,现在只剩下一条粉粉的新肉。 有些明显。 司蓉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个,毕竟她是实用主义,任务长得好看不如刀挥得快。 不过送上门的好东西…… 司蓉挑挑眉毛,顺手塞进了自己包里,不客气道:“谢了沈队长。有机会请您吃饭。” 这是变相送客了。 沈天择:“……” 他知道这女人现实,不知道她能现实成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见眼前这人脸色红润,气色不错,想来是这些天恢复的良好,心里也不惦念了,嘴里嚷嚷着“劳驾,借过借过”,就要将他关在门口。 沈天择也不恼,只是在司蓉门合上的瞬间,他轻飘飘地道:“甘文的尸体,不见了。” ——砰 门关上了。 他也不着急。 果不其然,没过两秒,门又重新被拉开,里面的女人声音有些发颤:“沈队长,你刚刚说什么?” 沈天择站直了身体,又重复了一遍道:“甘文不见了。” 司蓉充满了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我总有些不放心,回去了一趟。”沈天择看着她的眼睛,“除了尸体,你的那块毛巾,也不见了。” 司蓉沉默了。 如果甘文的尸体被同伙收走,完全没必要拿走那块毛巾。 如果是甘文自己走的…… 司蓉从背脊钻起一阵凉意。 她声音更硬了:“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司蓉,聪明人装傻就没意思了。”沈天择笑了起来,他抬起手,堪堪放在她受伤的脸颊前,并不触碰:“我花半天时间找到你,不是为了和你开这么个……不怎么愉快的玩笑。” 司蓉微微侧过头,不想和他有接触,冷声道:“可他当时已经死了。” “我也这么希望。”沈天择将她的略显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找你花了半天,你说他如果回来,要多久?” 司蓉直直地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沈天择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站直:“我只是陈述事实。” “实际上,作为同生共死的伙伴,我并不想再次见你,是因为这种事情。”沈天择道:“这不符合一个有风度男士的准则。” 司蓉扯了扯嘴皮,并不怎么欣赏他的幽默。 她深呼吸两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天择反驳她:“不是我想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选。” ——是在这里,等着甘文来找你和你弟弟;还是跟我们一起,先找到他。 这是他的潜台词。 沈天择递给她一个信封,“明晚六点我在城门外等你。” 司蓉不动。 沈天择也不介意,将信封放在她旁边的窗桕上,转过身,轻道: “我们只等半个钟,过时不候。” 司蓉一动不动良久,末了,才松开自己指节泛白的拳头,一把攥住了窗桕上的信封。 李霰从屋里推门出来,看着她:“又要走了?” “谁知道呢……”司蓉摇摇头,声音淡到听不清,“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晚上黎洵回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桌上的司蓉常出任务的大包。 他心中一动,大步走向里屋,却见里面灯亮着,司蓉人不见了。 黎洵内心泛起一阵阵的恐惧。 他一边安慰自己,司蓉不会不声不响地扔下他离开,一边强迫着自己回到外间,点燃油灯,坐在桌子旁,等司蓉回来。 直到半夜,司蓉才带着一个包裹回家。 司蓉推开门见弟弟脸色不豫,也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她既然决定了要走,何必再多说,平白惹人担心。 她直接道:“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黎洵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司蓉压下心里的心疼,接着道:“家里有什么事找你李姐,钱我放在了床底下。” 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太冷情了些,补充道:“加上上次的佣金,应该够你用到我回来了。” 黎洵看着她,扯出一个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司蓉下意识想随便说个日子,但看着黎洵笑得比哭还难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沈天择信封里什么都没说,里面只有一个地址,她去找了,里面是钱和武器。 男孩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你的工作呢?” 司蓉不忍心看弟弟的表情,微微侧过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我……拜托罗岚,辞掉了。” ——哐当。 司蓉猛地一抬头,见黎洵红着眼睛,桌上的碗筷行李,乒乒乓乓滚了一地! 司蓉不由皱起眉毛,低喝道:“阿洵!听话!” 少年人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里的水抹去,看向司蓉的表情称得上凄厉。 他缓缓道:“司蓉,你非要让自己死在外面吗!?” 然我每天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吗? 司蓉心中一痛,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她故作无所谓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但黎洵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像在司蓉那句话后,他突然就收拾好了情绪。 只见他弯下腰,一件一件将扫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然后轻轻道:“姐,东西我来收拾,你去休息吧。” 司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躺回床上的小半截路上,她心一抽一抽的疼。 秘密实验(三) 第二天司蓉起床, 黎洵便出门去了, 桌上有他煮好的粥。 但直到司蓉要出门, 也不见他回来。 “你倒真是心狠。”她锁门的时候, 李霰倚着窗, 冲她道。 “他还小。”司蓉抬头, 目光清澈:“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不如让他早点想清楚的好。” 李霰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昨天之前不知道。”司蓉将备用钥匙扔给她。 李霰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口:“那……以后呢?” “这种事情, ”司蓉笑了笑,道:“没有以后。” 说完,她也不看李霰, 将包往背后一甩, 走了。 待她走远,李霰怜悯地看向屋子里的少年人—— “她哪里是才知道, ”少年人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她怕早就猜到了我在你这里。” 故意说的罢了。 他的姐姐, 本身就是这种狠绝的人。 从她在孤儿院为他流第一滴血开始。 哪怕无关风月。 司蓉在六点半准时到了a门口。 还是在那辆越野车旁边, 沈天择和他的队友已经在那里了。 包括沈天择, 一共五个人。 司蓉走上前去, 客客气气地给沈天择打了个招呼:“沈队长。” 沈天择正在指挥物资配给, 并不和她多说。 司蓉也不在意,静静地到一旁找了个地方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沈天择的队友们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是老大特意耽搁一天, 亲自去请的人。 众人看够了, 互相使了个眼色—— 长得好看,也够沉静,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等沈天择忙完了,他才走到司蓉身边,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局面,向另外四人介绍道:“这是司蓉。水火双系异能者。” 司蓉这才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大家好。” 双系异能者虽然少,但也不算稀奇,何况司蓉一看等级就不高,四人虽然赏脸,却也不甚热情。 司蓉习以为常了。 “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之一,”沈天择接着补充道:“凌霄的甘文就是输在她的手底下。” 四人的目光立马不同了。 倒不是说这些人见风使舵,只是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强者确实受人尊重。 这下倒不用沈天择再介绍,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己。 个子小小的娃娃脸男生叫尹龙,是火雷土三修异能者,在沈天择的队伍里主要负责武器。 一个戴眼镜青年,斯斯文文的,是水系异能者,叫方子豪,主要负责后勤。 还有上次将沈天择接走,司蓉远远见过一眼的那个女人,叫叶曼,主要精通的是风系和水系异能,负责通讯和情报勘察。 高高壮壮脸上带疤的中年男人叫于雄辉,擅长的近身格斗,听语气很爽朗的一个人。 只是看到于雄辉的时候,司蓉有些疑惑。 而这位爽朗的汉子注意到了,他冲司蓉笑道:“妹子不要惊讶,我在上次异能进阶中失败了,现在只剩下这一身蛮力。” 司蓉笑了,刚想说自己也一样。 却听沈天择道:“于哥不要谦虚,基地格斗大赛三年连冠,不用异能,也是顶好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喝道:“全体都有!” 大家不由站直了身子,收起了笑容。 他扫了眼众人,直接道:“这次任务由战天司务局直接授予。” “任务内容是探查哈维密林深处异种的异动,找到丧尸进化的缘由。” 想是来之前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只有司蓉,冷冷看了沈天择一眼。 沈天择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侧身从车窗里取出一张照片,让众人传看:“诸位应该不陌生,这是甘文。” “在上次任务中已经被司蓉击成重伤,”沈天择看向司蓉,“但现在下落不明。” 重伤? 司蓉挑眉。 男人继续道:“基地合理怀疑此人之前的行为和丧尸的异动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 沈天择看向司蓉:“无论是谁,发现此人,立马上报,不可擅自行动。” “是!”众人齐声道。 沈天择将目光从司蓉脸上移开,冷声道:“此次任务负责人沈天择,队员叶曼、于雄辉、司蓉、尹龙,方子豪。方子豪留守密林外,其余人员随行!” 他一声令下:“各自准备,十分钟后出发!” 司蓉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干脆原地坐下,看其余四人各自准备。 她倒是没想到,沈天择的队伍就这几个人。 战天……不至于寒碜成这样吧? 她旁边的叶曼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道:“我们是沈队长挑出来的。” “哦?”司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队员们各有任务,这次的任务是沈队长上次受伤后去基地汇报后临时加的,大家都腾不出手,他就挑了我们四个。”叶曼眼睛一直看着沈天择,语气出奇温柔,“你是不是很奇怪,这队伍里除了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队伍里确实是没有攻击性的人才。 司蓉摸摸鼻子:“也……不能这么说。” “是沈队长说,如果没有异能便不能与异种对抗……”叶曼扭头看向司蓉,目光灼灼:“便不配跟着他。” “所以我们才会被批准,跟着他。” “我们也没想到,会被他挑中。” 司蓉笑笑。 她能活到现在,靠的也不是她半吊子的异能。 如果拥有智慧的活人,只能依靠蛮力与外物硬碰硬—— 与丧尸异种何异? 沈天择这点,倒是很有远见。 毕竟上次的任务已经证明了,丧尸是会进化的。 异能,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石雪云和陈诚,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其他四个人据说白天忙活了一天,晚上需要补眠。 所以开车的依然是沈天择。 司蓉和上次一样坐在副驾驶,待后面的人小憩过去,她才低声问道:“为什么选择晚上出发?” 她不认为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晚上出发不仅危险系数比白天高,还更令人侧目。 “因为无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都有人会盯着。”沈天择笑笑:“与其让他们轻轻松松,不如给他们找点麻烦。” 司蓉:“……” 她委婉道:“我们可以低调点的。” 低调? “你怎么还没明白,”沈天择将目光从前方转到司蓉脸上,从挡风玻璃外射进来的远光灯,使他的眼睛格外亮:“从我和甘文一起接下哈维密林的任务,这件事,注定被多方所窥视。” 司蓉避开他的眼,看向另一边漆黑的窗外。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死心。 从她再见到沈天择起,她其实就明白了,从她活着带着沈天择出来,她就已经和沈天择、和密林深处的那些东西绑在了一起。 秘密的一角既然已经被有心人故意挑起,结局只有两个——要么秘密不再是秘密,要么让它永远变成秘密。 而沈天择选择的是将它们公之于众,所以将它们挑明给了基地的阴谋家们。 那么,她要么和沈天择一起,摧毁他们。 要不然,被它们摧毁。 你死我活。 司蓉冷静道:“你隐瞒甘文的死讯,是为什么?” “你应该猜出来了,”沈天择静默良久,才道:“我上次进密林,是想去找一个秘密试验基地。” 司蓉道:“那个人体实验?” “是,一个十七年的实验基地。” 黑暗中司蓉看不清沈天择的表情,但她莫名觉得,身旁的男人是带着讥诮的。 她不解:“可是十七年前,末世还没有来临。” “那又如何?”沈天择反问道,“八年来,丧尸病毒源头有找到么?” 司蓉静默。 现世可查询的丧尸爆发记录,是始于八年前河洛市的一家医院内,然后短短数天,病毒扩散到各大城市——尽管有些城市之间相隔千万里。 病毒来源至今成谜。 传播途径至今未解。 而病毒爆发后,原有的政府被愤怒和绝望的人们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各大大小小的基地军政府。 司蓉刚刚独立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些问题,想找出让她家毁人亡的罪恶源头。但彼时她需要做的东西太多太多,这些她想知道的答案对她而言亦遥不可及。 于是她成为无数个想知道答案又安于现状疲于奔命的千万人之一。 而现在,命运又和她开了玩笑,让她似乎有一个亲手去揭开真相的机会。 司蓉只得沉默。 半晌她才道:“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隐瞒甘文的死讯。 “当时各大基地司务局,密林相关的任务大大小小三千九百六十二件。”沈天择的声音有些冷:“我只是挑了一个,不起眼的。” “就碰上了甘文。” “排除他主动来找上我,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故意的。”司蓉接过他的话,“而不管是那种可能性,你的行踪你的意图,已经暴露了。” 而她司蓉,只是个想钱想疯了被牵扯进去的倒霉鬼。 司蓉莫名有些生气:“所以你干脆将这件事捅给战天,让战天的阴谋家们出于‘人道主义’开始重视哈维密林的异动,让你可以名正言顺暗中探查是吗?” 沈天择承认:“是。”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探个究竟的。” “我不想若干年后,也可能就是明天,我们身后的千万人,像我们当年一样,再一次卷入到末世降临那一刻。” “我上次就说过了,”司蓉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凭什么被扯进这一出看不到头的戏? 阴谋阳谋与她何干! 感受到她的愤怒,沈天择半晌无语。 末了,他低声道:“对不起。” 司蓉“嗤”了一声。 可他接着道:“但是我不后悔。” 司蓉连“嗤”都吝啬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司蓉……其实你说得对。”沈天择自嘲道,“我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却总想着兼济天下。” “明知自己也是局中棋子,却还往里跳……用你的话来说,”他叹息道:“我也是……很蠢了。” 秘密实验(四) 虽千万人, 吾往矣1。 司蓉不知为何, 心中浮上这句话。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的母亲死前的模样—— 母亲眼里露出的是哀求。 哀求她好好躲在空间里, 哀求她好好活下去。 她好好活了八年了。 绝大多数时候, 像狗一样。 她睁开眼睛, 轻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沈天择语气里有些无奈, “时间过得太久, 我这么多年也只查到一个哈维密林……” 和碰到一个你。 而已。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知是否是明了了沈天择的潜台词,司蓉嘴角勾了勾:“你的队员们是真没空还是被你支开了?” “都有。我本来打算伤好后找你再去探一次,但却发现甘文失踪了。”沈天择打了一下方向盘, 稳稳地转了一个弯,“遇到甘文的事在战天不是秘密,但并没有知道他究竟如何。” “现在四个人是我查过的, 不会耽误事。” 他想了想, 又补充道:“但也别多说。” 司蓉点头,这就是说那四人暂时是可以用的。 她还想问点什么, 后面的挡板却被人敲响了。 沈天择按下开关, 方子豪的一头呆毛窜了出来:“老大, 曼姐说后面有两辆车从十分钟以前就开始跟着我们了。” 沈天择和司蓉对视一眼—— 果然有人跟上来了。 方子豪见二人对眼, 挠挠头:“老大?怎么办?” 沈天择咳嗽一声, 道:“十分钟以前, 你怎么现在才说?” “这不是我们在后面,一直听到您和司小姐,在嘀咕事情嘛!”方子豪娃娃脸上有些委屈:“我怎么好意思打断你?” 司蓉:“……” 她怎么感觉沈天择挑的队员都不怎么靠谱? 方子豪不死心道:“老大, 跟上来的尾巴怎么处理?” 沈天择看向司蓉:“你觉得呢?” “这方圆三十公里一马平川的, 躲也没法儿躲……”司蓉笑了笑,反问道:“两辆车是么?” 方子豪点头。 司蓉拿过座位旁边的望远镜,打开车窗,向后看去。 跟着他们的两辆车离沈天择的车还有相当长一定距离,但从他们的开车方式来看,并不怕被他们发现。 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回头对方子豪笑了下,轻飘飘道:“就都做了吧?” 说完,将望远镜扔回原来的位置,等沈天择决定。 沈天择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子豪倒是给她输了个大拇指:“司姐有魄力!不知司姐习惯用什么装备?我这儿什么都有!拿了您尽管上!” 司蓉:“……” 合着这倒霉孩子的意思是让她拿了装备去单挑? “你司姐说得没错,”沈天择看司蓉吃瘪,笑了下:“趁着这里方便,处理掉。免得进了林子,还得躲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冷枪。” 何况跟着他们的人一点都不顾忌,怕是也是准备找个地方先下手为强。 “行。”方子豪缩回头,“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您俩接着聊,后面的交给我们吧。” “嗯。”沈天择看了司蓉一眼:“坐稳了!” 而后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往左一转,掉了个头—— 反朝那两辆车开去! 司蓉一震,反射性的掏出匕首,沈天择眼角余光瞥见,道:“不用你出手,看他们的。” 她半信半疑,却感觉沈天择车速慢了下来:“看监视器。” 司蓉蓦地转偷,见车两翼伸出两个黑黢黢的圆筒,正在慢慢移动—— 瞄准。 是各大基地禁止的w-xp系列远程炮。 不知是不是发现他们的异动,尾随他们的两辆车突然也提速,开始向沈天择的车尾靠拢—— ——咻 ——咻 司蓉感觉车身微微一震,两颗炮弹同时朝两辆车炸去—— ——砰! 一声脆响—— 两辆车的玻璃碎了—— 意料之中的火光并未出现—— 后面登时传来方子豪的怒骂:“艹他妈!这炮有问题!!” “格老子的!哪个狗||||娘养的干的?!” 司蓉反射性地去看沈天择。 他嘴唇抿地紧紧的,眼神莫测。 叶曼一把掀开沈天择面前的挡板,并不慌张,但却语速极快:“沈队长,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沈天择头也不回,快速将车掉头超前开去,命令道:“小方和尹龙在车上,抓紧时间检查其余的武器,叶曼司蓉于雄辉,随时准备跟我下车!” 众人得令:“是!” 但两颗哑火的远程炮却已经拉开战斗的序幕,敌人再不给他们半分喘息的机会,见沈天择驱车调向后,随即加大马力—— 不过半刻的功夫,便只与他们不过百米的距离! 砰砰砰—— 后车开火了! 通过声音判断,打的地方是轮胎的位置。 司蓉和沈天择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判断。 沈天择沉声道:“各就各位——” 而后,他将车停下来了。 两辆车迅速地堵住他们,一前一后。 无人下车。 司蓉皱眉:“这是唱的什么戏?” 沈天择笑了笑,冲司蓉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开了窗,懒洋洋道:“不知道是哪路朋友,半夜跟土匪一样拦住在下,有何贵干?” 随着沈天择的问询,两辆车车门同时打开,陆陆续续下来十来号黑衣人—— “沈队长说笑了,若不是我们有点小聪明,刚刚那两枚远程炮,沈队长就将我们送上天了。” “不过沈队长倒是实在人,送了这么大个把柄在我们手里,倒是令在下佩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歪了歪头,这是在说沈天择私藏违禁武器了。 她也觉得有点好笑,这年头拦路当土匪也好意思指责人违反规章条例了。 “好说好说。”沈天择混不吝:“只是得让沈某死个明白,朋友是哪路的?” “死?”那领头的似乎是笑了,“这话,沈队长还真不一定说对了——” 话音未落,黑衣领头一挥手,其余的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枪:“我知道沈队长您神通广大,我也不想和您来硬的。” “您只要将‘z’号箱子交给我,我们今天晚上就当没见过。” “您继续去做您想做的事情,我们绝不阻拦。” “但如果您有其他的主意,从您弹药库里换出来的炮仗,就该用到您身上了。” 与此同时,车后箱传来小方的嚎叫:“老大,咱的武器,全被那狗////日的换了!” 司蓉:“……” 她两次和沈天择搭伙,就没一次靠谱的! 哪有这样就掀了自己家底牌的! 小方嚎的太惨烈,对面的人也听见了。 他朝沈天择摊了摊手:“真是太不幸了。” 沈天择脸黑了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牙一咬,朝司蓉道:“你去把东西,给他们。” 司蓉:“……” 她当场反水:“为什么是我?” “因为司小姐最没有威胁性。”黑衣人倒先说了,“您在这一车里,最让人觉得安心。” 司蓉:“……” 她弱她倒霉。 她在沈天择的示意下,磨磨蹭蹭的从车底下翻出一个箱子,大小颜色和当初她在密林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我要是死了,”她拎在手里,推开车门的瞬间朝沈天择道:“沈队长可要记得替我报仇。” 沈天择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笑了:“司小姐花容月貌,我自然是舍不得你死的。” 白色的远光灯打在司蓉脸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漠然。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黑衣人半步远的地方。 “我把东西拿来了。司蓉道:“要看看吗?” 黑衣人并不言语。 司蓉当他默认了。 她并不直接把箱子递给他,而是蹲下身,主动将箱子打开。 银色的箱子反射着灯光,加上蹲下的司蓉,黑衣人看不真切里面的东西。 他有些狐疑,但司蓉的动作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有不妥。 箱子里也确实是实验工具—— 当中似乎还有一些纸质档案。 司蓉淡淡道:“您不检查下吗?” 黑衣人直觉有诈:“检查什么?” “没什么。”司蓉见他没动静,拍拍手,站起来,“只是想让您知道——” 她声音越来越低,黑衣人不得不微微前倾—— 却见她突然从踹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四处飞溅—— 同时头往左边轻轻一侧,躲过黑衣人下意识地一枪—— 而后从背后抽出匕首,腰身往前一压一扭,手像蛇一样攀上对面男人肩膀—— 后脚旋踢借力一压—— 瞬息之间用巧劲儿将男人压到车窗上—— 匕首堪堪抵住他的咽喉。 飞溅的工具,刚刚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这才吐出后半句:“其实我也没那么让您安心——”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天择倚着车窗,轻轻“砰”了一声—— 刚刚被司蓉踹开的箱子,试管容器、纷纷炸了开来—— 周围的人猝不及防,被碎玻璃渣刺破血肉,连带着试管内的液体,流入体内—— 然后再度爆开—— 血和肉的味道弥漫开来。 司蓉的位置似乎站的巧妙,并没有被波及—— 只是脸上不小心沾上了几滴血。 她向左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刀尖,宛如修罗。 剩下的人,没人敢动。 沈天择下了车,一步一步走向她。 直到他接过司蓉手中的刀,司蓉才昏了过去。 她被碎发遮住的左肩,一大块玻璃正泛着冷光。 借着幽冷的灯光,沈天择看到她衣服上有血正悄无声息地洇开。 秘密实验(五) 沈天择脸色一沉。 “说, ”他一手环住司蓉, 一手扼住黑衣人的咽喉:“谁让你来的?” 以为胜券在握的黑衣人方被司蓉吓破了胆, 此时沈天择气场全开, 哆哆嗦嗦半天都不出一个字。 还不待沈天择问第二次, 一股水声从脚下传来, 还伴随着阵阵骚味。 沈天择:“……”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手一使力, 黑衣人立马晕了过去。 方子豪和于雄辉也到了他身后。 “捆起来,”沈吩咐道:“看好他。” 随即,打横抱起司蓉, 大步朝车走去。 叶曼已经准备好医药箱,沈天择将司蓉放好,轻声道:“伤口不深, 但是划伤了血管。玻璃渣有毒, 用这个。” 说着,椅子背后的暗格里拿出一支血清。 “她烧起来了。”叶曼低头快速地给司蓉清理伤口, 但在阴影中, 眼神复杂, 她道:“队长, 你早知道武器会被人掉包?” 沈天择看着她麻利的动作道:“巧合罢了。” 什么巧合?是恰好带了一箱子可以随时爆炸的迷药, 还是恰好猜到了武器有问题? 叶曼绷紧了嘴唇。 她止住司蓉的血, 正要注射血清,突然“咦”了一声—— 沈天择连忙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叶曼皱起眉头,她探了探司蓉的额头, 又听了她的心跳, 半晌,才诡异道:“司小姐她……睡过去了。” “我想……”她踌躇道,“司小姐可能对您的毒有一定抵抗力。” 这毒是从小细条的毒液里提炼加工的,司蓉的血曾经把细条都毒到打劫,对它有一定的免疫也是顺理成章的。 沈天择想通此节,轻轻笑了笑:“那应该是她提前注射过了。” “是这样吗?”叶曼有些怀疑。 任何抗毒血清在体内很快会被代谢出去,她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司蓉进行肌肉注射。 “不然呢?”沈天择反问。 但既然沈天择找了理由,叶曼也不再多说。 她低声道:“司小姐的伤口看着血多,其实不深,用药应该明天就不怎么耽误她行动。” 只是不能再做剧烈的动作。 沈天择颔首,又看了司蓉一眼,嘱咐道:“你好好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外面小方三人已经将现场简单的整理了一遍。 被毒液炸伤炸死的喽啰们被简单地拖成一排,炸裂的断肢残臂堆放在人排对面。 幸存的黑衣人被摆在正中间。 人事不知。 “沈哥,你看这孙子,”小方见沈天择过来,屁颠屁颠地跑上来献宝:“一会儿弄醒了,不用逼供,看见这阵仗他铁定招!” 沈天择看向尹龙。 尹龙耸耸肩:“我拦了,没拦住。” 小方:“嘿嘿嘿。” 沈天择揉了揉眉心,很是无语:“行吧,弄醒他。” 尹龙和于万辉下意识退到黑衣人两侧,方子豪一晃三摇地蹲到黑衣人面前:“这面具怪碍眼的,我扯了啊—— 嗷—— 我的妈这什么玩意儿!” 小方的“啊”活生生拐了个弯儿,沈天择对他的一惊一乍见怪不怪,但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只见黑衣人脸,肌肤光滑如新—— 一马平川—— 没有常人的嘴唇、鼻子和眉眼。 黑白相间的眼球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膜。 连颧骨,都似乎被磨平了。 “这哪儿用他打劫?!”小方心有余悸: “扯了面具往那儿一站,人都吓尿了随他抢!” 一边嘟囔,手下也没停,接二连三地将其余人都面具扯了—— 所有人都一样。 沈天择往前两步,一脚踹向中间那人:“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说吧,谁让你来的。”沈天择盯着那人,“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装备被人了换了?” 黑衣人眼球上的膜颤了颤,随即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环视一周:“沈队长,您这待人的品味,有待提高。” 说罢,裂开一个笑。 平坦地脸上豁然开了个大洞,露出猩红色的口腔。 “是吗?”沈天择蹲下身,与那人平视:“你算哪门子人?” 那人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沈天择也不多说,从地上捡起一块箱子的碎片,往男人脸前一放—— 银色的金属面上,曲曲折折的映出一张空无一物的脸。 男人惨叫一声,猛地闭上眼。 随即开始胡乱摇头,“哇哇”乱叫:“我什么都不知道!!饶了我吧!!不是我做的!!!” 随后不管四人怎么问,这人只要一见到反光的东西,便是疯成这个模样。 沈天择皱眉。 小方一脸懵逼地看向另外三位:“这是被自己吓疯了?” “不像。”沈天择摇头。 “从他威胁沈队、道被司小姐吓尿,再到刚刚醒来,和到现在,”尹龙接话道:“完全像两个人。” 一个看起来精明强干,一个却胆小如鼠。 合起来的效果依然是怂包一个。 那为什么还有人派这群人来威胁他?甚至知道他的武器被掉包了? 沈天择眯起眼睛,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快跑——!!!” 另外三人皆是一惊,也不问缘由,令行禁止,拔腿就跑—— ——轰! 四人被巨大的气流掀翻在地! 司蓉是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 她坐起身来,叶曼正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 她轻轻咳嗽了声,待叶曼回过头来,才哑着嗓子道:“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沈队长在处理事情。”叶曼笑笑,“你伤口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司蓉轻轻侧头,“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体质真不错,”叶曼从保温杯里给她倒了杯水:“不用注射沈队长的血清,自己也能解毒。” “哪有。”司蓉浅笑着接过水杯,低头喝了一口,含含混混道:“我提前注射了。” 叶曼惊道:“居然是这样?” “是啊。”司蓉放下杯子,轻轻用左手将右手的袖子拉倒手肘上方,“你看,还肿起来了。” 叶曼瞥了一眼,司蓉白嫩嫩的胳膊上肿了一片,上面散布着几个红点。 秘密实验(六) 司蓉手臂上的针眼是她暗自用水凝冰扎出来的。 沈天择走之前她身体进入了沉睡, 但她的意识还很清醒。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她目不能视, 但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周围人的一切, 有点像鬼压床, 她却不会有压迫感, 又有点像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但她却不能脱离自己的身体。 但不妨碍她背地里这些小动作。 只是—— 叶曼为什么要再次试探她呢? 司蓉垂下眼眸, 整理自己的衣裳。 “不过司小姐的身手真的不错。”叶曼见她无碍,开始收拾医药箱,“就是我们队好多顶尖的姑娘, 也不敢说能在黑衣人面前那样淡定。” “那个黑衣人……身体素质并不好。”|司蓉抬起头,却是有些疑惑:“我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他就被我制住了。” 这是真的。 司蓉制住黑衣人, 只有他突发的一枪有些棘手, 但也在她的预判里。可之后她确实没想到那人连反抗都不做,直接就被她压到一边—— 很有些外强中干的废柴样。 可那人威胁沈天择时又是底气十足—— 她狐疑道:“刚刚那一声响究竟是什么?” 叶曼楞了下, 和司蓉乌黑的眼珠对视三秒, 侧开了身子:“沈队长审问的黑衣人的时候, 黑衣人炸了。” 司蓉:“……” 她心一紧, 干巴巴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醒了。”叶曼耸肩:“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们怎么样了。” 司蓉:“……” 她挪到窗边, 灰尘弥漫间, 有三个人围成一团,影影绰绰的。 “有人受伤了。”司蓉犹疑道:“好像是沈天择。” 叶曼拎起箱子就走。 司蓉:“……” 司蓉看岔眼了,受伤的是尹龙。 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爆炸溅出的尸屑不小心入了尹龙的眼。 他看不见了。 众人脸色不豫—— 这是有人故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背后的人搞这些东西, 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地距密林入口已经不远,沈天择当即决定,待他们入了林子,叶曼便将尹龙开车带回。 叶曼乍听这一决定,脸都红了,她看了眼司蓉,道:“司小姐也刚受伤,不如让司……” 沈天择打断她,“司蓉对甘文比你熟悉。” 这就是决定无法更改了。 叶曼看了司蓉一眼,低头称是。 △ △ △ 沈天择这次挑的入口更远,也更偏僻些。 树木繁盛茂密,投不下半点星光,闷热潮湿的空气里四处闪着蓝幽幽的磷火。 凉凉的。 躲在暗处的爬行动物无声无息,行动间压过脆弱干朽的残枝落叶,传来卡擦卡擦的声响,惊起一片不知名的飞虫。 偶尔钻进衣服,叮在人的身上,便是一阵刺痛。 “这天杀的虫子,还能钻进我衣服里!”于雄辉一掌拍向自己的胳膊,借着手电筒的光,眼见着被咬的地方迅速地肿起一个打包,:“估摸着这林子里的白骨,垒起来不会比这片地方少多少,。” 方子豪作为水系废柴,第一次被领导带出来半夜执行这种任务,受宠若惊之余又有点儿毛骨悚然:“真的假的?” “嘿嘿嘿……”于雄辉咧开一口大白牙,手电筒的光从下往上打,顶着一张泛着冷光的大白脸,阴恻恻道:“你说呢?” 方子豪猛地往后一跳,撞到身后的司蓉:“司姐!我怕!” 司蓉被他撞地差点脸着地,反手一朵火苗朝他一头卷毛燎去—— “——啊啊啊啊妈呀鬼用火烧我了!!” 司蓉:“……” 妈的,两个智障。 司蓉快步朝沈天择身边走去。 免得靠那俩人太近,影响智商。 “别吵了,”沈天择在黑暗中笑得四平八稳,但语气端的严肃:“小心招到不干净的东西。” 方子豪:“……”更可怕了!! 司蓉:“……” 神他妈的沈天择。 约莫走了七八里路,终于走出了不见日月的树林,到了一段山谷。 司蓉从来不知道哈维密林的深处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抬起头,天只一线—— 月光生生从两山间撕出一条口,森森然然地落在犬牙差互的山岩上—— 步入此间,犹如主动踏入一张狰狞而险恶的嘴。 沈天择率先踏入这险恶的山口,停在山边一块巨石旁,示意三人跟上。 司蓉他们跟了过去。 “这里是密林的第二段,”他道,“根据各大基地《秘密联合条例》,密林深处除非特殊状况,不得擅入。” 司蓉嗤笑一声:“那沈队长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z号箱子里有幅地图。”沈天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扬了扬并不打开,“我上次返回山洞的时候,顺路来了一趟。” 说完,他将手电筒和图纸咬在嘴里,空出双手,开始推面前的巨石—— 也不见他怎么用力,面前两三米高的大圆石,肉眼可见的慢慢往前移了半米—— 沈天择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俩男和事不关己的一女,哭笑不得:“傻看着干什么?” “一起推啊” 司蓉:“……” 三人一哄而上,齐心协力,终于将石头推了个底朝天,裹挟着尘与,土骨碌碌滚到了山谷那头—— 下面有一个坑,不深。 里面有一个黑黢黢的长方形大盒子。 于雄辉搭了把手,伙同沈天择将盒子抬了上来了。 司蓉拍了拍手上刚刚蹭到的灰,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似乎是沈天择第一次让他们挑武器的那个盒子。 果不其然,沈天择将盒子一打开,里面横七竖八的,赫然躺着基地禁运名单上的长枪短炮。 方于二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武器上—— 本以为武器全都便宜了没脸那孙子,任务只能靠冷兵器硬锤—— 谁承想这里还藏着一堆宝贝! 两人欢呼一声,围着箱子手舞足蹈。 只有司蓉,在盒子打开以后,紧紧地盯住了沈天择—— 你是早就知道车上的武器被人调包? 你真的是临时起意去山洞寻甘文的尸首? 若是临时起意,为何还会带这么重的装备,徒步数十里,藏在这么一个明显又隐秘的地方? 真的是箱子里的地图,带你寻到这里的? 沈天择,你究竟想,怎么样? “密林的异种进化,对异能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沈天择好似没有感受到到司蓉的目光,他对小方和于雄辉道:“你们每人挑件趁手的,以防万一。” 两人点头称是,各自选了平时趁手的武器。 小方挑了一把能量木仓,于雄辉选了个缩小版的激光炮。 司蓉没动。 “司姐别傻看着老大,”小方扛着自己的新武器,兴高采烈地扯扯司蓉的袖子,“他可没这些好东西值钱,快挑一个。” 司蓉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武器盒。 盒子的正中央,清冷冷地放着一把唐刀。 司蓉蹲下身,用指尖夹住刀刃,拎起刀锋吹了一口气 ——嗡。 铮铮作响。 她放下刀刃重新握住刀柄,抬头朝沈天择露出今晚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就它了,谢谢。” 于雄辉和方子豪面面相觑,不懂为什么司蓉会选这么一样东西。 沈天择点点头,蹲到司蓉旁边,单手在盒子里挑拣了片刻,摸出一把袖珍木仓。 “拿着,”他递给司蓉。 司蓉歪歪头,不接:“为什么?” 沈天择拉过她没握刀的手,放上去。 笑道:“以防万一。” 秘密实验(七) 司蓉定定地看着沈天择, 本不想接, 但沈天择拉着她的手不容拒绝, 她只得将木仓收好, 末了不甚诚心道:“谢了。” 沈天择不在意, 将武器原样埋回, 道“大家跟我走吧。” 三人互看一眼, 跟上了。 山谷间的小路不难走,可这里出现的异种显然比密林里的多得多—— 尽管只是些小型动物,但司蓉注意到这些动物变异程度远高于以往。 于雄辉一路走一边嚷嚷:“这里的动物都是吃啥长大的?兔子不像兔子, 鸟不像鸟。” “总不会是吃草罢。”司蓉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道:“老于小声些,小心山上石头落下来。” 话刚说完, 旁边上上便落下一些碎石。 于雄辉和方子豪看她的眼神近乎膜拜。 司蓉:“……” 方子豪年纪小, 还是小孩子心性。不敢贴着沈天择,又不想挨着于雄辉, 便巴巴地跑到司蓉身边:“司姐, 你怎么不怕呢?” “怕啊。”司蓉有时觉得他有些像小时候活泼的阿洵, 分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是你越怕, 有些人就越安心了。” 所以不如让别人觉得你什么都不怕。 “所以不如让别人怕你。”沈天择接过话头。 方子豪认真想了想, 觉得甚有道理,巴掌一合开心道:“谢谢老大司姐!我懂了!” 司蓉:“……” 她都不懂,他究竟懂了什么? 但是这一路上有小方, 四人赶路也赶得算有趣, 直到沈天择让众人熄了手电筒,走到山谷尽头—— 这是一个断崖。 司蓉站到他身旁,向远处眺望—— 远处群山之间,茂密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散落着一些亮起灯光的灰白的建筑—— 不用沈天择言明,三人也明白,这就是他们的目标地。 小方道:“老大,这怎么下去?” 这悬崖一眼望不到底,少说三四百丈,难道要他们跳下去? 他小心翼翼往下踢了块小石子,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回音,测距离。 司蓉:“……” 这么小个石子,若是真能听个响,怕才真是见鬼。 沈天择道:“这里视野开阔,容易被人发现。无法使用其他的飞行工具下落,只有趁着晚上,跳伞下去。” 怪不得他要大晚上的出发。 司蓉问道:“伞呢?” 沈天择放下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降落伞,分别递给三人。 加上他,不多不少,一共四个。 于雄辉有些惊讶:“沈哥,你居然刚好带四个!” 司蓉拿着自己的降落伞,沉默不语——尹龙不受伤,叶曼也跟来,那这伞就不够了。 他究竟是怎么算的人数? 还是沈天择早就知道,只有四个人能到这里? “废什么话,赶快准备好。”沈天择不做解释,“再磨蹭下去,天就亮了。” 于方二人作为专业的雇佣兵,背个伞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小方弄好自己的伞,转头却见司蓉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由催促:“司姐,你还不快点?” 司蓉见三人同时看向自己,举着伞包,有些无奈:“我不会跳伞。” 三人面面相觑。 沈天择揉揉眉心,是了,她连木仓都不会打,何况跳伞? 小方提了个建议:“不如……司姐就在上面接应我们?” “不行。”沈天择想也不想,直接否决。 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掩护都没有,万一被人发现,她就是送人头的。 最终沈天择道:“你和我一起,我带着你跳。” 小方和于雄辉互看一眼,自认没有本事再带个人一起降落,默认了这个方案。 待小方和于雄辉先跳了,沈天择将两人绑到一起,才对司蓉道:“这伞承重是二百公斤,两个人跳会超负荷。” 司蓉歪歪头:“所以呢?” 他总不至于打了一伞两命的主意吧? “所以,”沈天择笑道,“下降的速度会比寻常快一些,你记得听我的口令——”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司蓉纵身一跃——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司蓉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而被风声刺得生疼的耳膜又让她不得不清醒着接受这种酷刑—— 浑身的热量被急风带走,只有和沈天择相贴的地方传来些微暖意,司蓉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沈天择—— 直到他将伞打开—— 下降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才慢慢睁开眼,好奇的看向周围—— “手抓紧,别分心。” 耳朵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贴的极近,呼出的气吹进她耳朵眼里,还是暖的。 就是耳朵怪痒痒的。 司蓉的手指不由抓得更紧了。 快到地面时,沈天择又道:“准备着陆——”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一枚箭矢破空而来,将伞身捅了个对穿后扬长而去—— 留下俩人犹如断线的风筝—— ——斜斜地朝山壁撞去! 沈天择半空中用力一扭身—— 哐当一声钝响,后背连包带人,撞上了突出的山石—— 尖锐的山石捅穿了他的背包,浅浅刺入他的背脊,堪堪将两人挂在半山壁上! 司蓉闷哼一声,浑身一震,清醒过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沈天择惨白着一张脸,鼻翼冒着细碎的冷汗—— 近在咫尺。 司蓉轻轻一动,裂帛声在半空中格外明显—— 两人摇摇欲坠。 她僵住了。 为什么每次跟着沈天择,她都这么惨? “赌一把。”沈天择看着她青白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然我们都得死。” “你说的。”司蓉起眼皮看他一眼,黑珍珠一样的双眸映出他的脸,“大不了我这命陪你。” 沈天择笑了—— “好。” 司蓉慢慢将手伸向后腰的匕首,后腰用力一扭,身子一侧—— 背包断掉了—— 两人贴着山壁,急速朝下落去! 司蓉猛地朝山壁一撞—— 锋锐地匕首直直捅进山壁—— 而后手腕一翻,斜划入壁,加大阻力! 然,两人的重量终不是一把小匕首能受住的! 司蓉的手被向下的石头磨的血肉模糊,十来丈后,最终受力不住,从山壁滑出—— 沈天择一手环住司蓉一手抽出她的唐刀,如法炮制—— 泛着冷光的刀锋与粗糙的山岩摩擦出零星的火花,削铁如泥的宝剑遇上包容万物的泥土,谁也破不开谁的护盾—— 但能暂缓下滑的速度—— 司蓉垂下头,眼见地面和树木越来越近,她与沈天择对视一眼,与沈天择同时道—— “跳!” 沈天择朝山壁一蹬,司蓉一道水柱打向山壁—— 反作用之下,二人朝半空中跃去—— 斜斜栽向下方茂密的树冠。 △ △ △ 司蓉是被什么东西舔醒的。 她睁开眼,正正对上一双绿豆眼—— 她摔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像是被灌了一桶被人用棍子搅了个天翻地覆的浆糊,隔了好半晌,才认出这绿豆眼是沈天择的那条蛇。 她下意识撑地想起来,触手之处却是软绵绵的—— 是沈天择。 垫在她身下。 两人还绑在一起。 或者说是缠在一起—— 被七零八落的降落伞。 她习惯性摸到自己的后腰,想割断这些让人尴尬的绳索,却摸了个空—— 匕首在她摔下来的时候脱手,不见了。 那把匕首跟她好多年,是她从小用到大的。 就这么丢了,有些可惜。 半残废状态的司蓉,乐观地想:不过总比丢了命强。 只是她左肩本就有伤,现在右手也痛的厉害,没办法弄开缠着他们的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朝小细条道:“诶,细条,你能咬开这些绳子吗?” 小细条歪歪头。 司蓉以为有戏,扯出一个慈母笑。 之间小细条扭扭身子,又多盘了一圈,降低高度,换了个人舔。 司蓉:“……” 她大概是摔傻了,才寄希望于一条只会卖萌的蠢蛇。 她自暴自弃地将抬得有些酸的头埋回沈天择的肩膀,内心开始一万零一次怀疑沈天择这倒霉催地怎么能安安全全活到现在—— 要是没碰上她,从上次在密林开始,沈天择就凉了十个来回了。 但是…… 她习惯性地蹭了蹭脸,他的胸口硬硬软软的,还有起伏。 如果没有沈天择,刚才撞山壁和现在躺在地上像尸体一样的,就是她了。 司蓉又认命地抬起头,看着他俊朗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用自己血淋淋的手给他抹了个大花脸:“行吧,看在你颇有风度的份儿上,我就牺牲一下我自己好了。” 说完,她手指上冒出一簇细细的火苗。 司蓉将一只手放在地上,作为支撑点,吃力地撑起半边身子,把火往自己身上的绳子碎布上点—— 她不喜欢欠人情,也不会赖了别人的情。 火烧尼龙的焦味迅速弥漫,司蓉隔着衣服感受到火的炙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火势—— 待她感到身上的束缚微微一松—— 立马朝地上滚去! 沈天择被细条咬醒,见到的,就是正在地上打滚的司蓉。 没了刻意的讨巧卖乖、淡漠疏离,这女人灰头土脸满头草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沈天择这样想。 秘密实验(八) 司蓉不知道自己可爱不可爱, 压灭了身上的火, 她只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拍拍身上的灰, 一转头, 看沈天择正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气不打一处来:“沈队长, 地上躺着舒服吗?” 沈天择坐起来, 四周环视一圈,推算了一下距离:“这里应该离目标将落地不远。” “那要和小方他们联系吗?”司蓉问道。 沈天择反道:“你说呢?” 司蓉沉默。 半空中飞来的箭矢飞过来的时机太过诡异,让他俩几乎丧命。再加上装备被偷换、行程被跟踪, 司蓉早就对这个队伍有了怀疑。 只是这个队伍是沈天择自己重新挑的…… 沈天择见她不言语,也笑了。 “既然不想等,”他站起身, 拍拍身上的灰, “那咱们就走吧。” 司蓉这才笑了,将自己手上的通讯仪摘下, 扔在地上, 朝前方走去。 △ △ △ 二人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 在树林里隐隐约约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 司蓉有些奇怪。 沈天择倒是见得多了:“这种犄角旮旯没有通电, 这声音是发电机。” 也对, 无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总是需要电的。 她道:“机器这么声音这么大,他们不怕被人发现?” 沈天择轻笑一声:“这种地方,谁敢来。” 说完, 他示意司蓉抬头, 透过不甚茂密树冠,天空上隐隐约约有红绿的灯光闪烁。 无人机。 司蓉道:“那我们怎么过去?” 沈天择将她带去了另一个方向,隐隐传来水声。 “走水路?” “嗯。”沈天择朝她道:“我让你取的东西带到身上了吗?” 司蓉点点头,从自己空间里取出一个包裹,是沈天择给她的那封信里要求她去取的东西之一。 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没拆开看过。 沈天择示意她拆开,是两套潜水服。 司蓉:“……” 她是服气的。 司蓉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 沈天择随便拿起一套开始往身上套,并不正面回答司蓉:“有备无患而已。” 司蓉也懒得再问了。 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纠结也无用。 只要沈天择最后不是卖了她,一切好说。 她迅速换上潜水服,戴上换气面罩,随着沈天择下了河。 河水冰凉刺骨,司蓉左肩上的伤口被冷水一激,有些使不上劲儿。 在前面的沈天择见她动作不对,慢下速度,拉过她未受伤的手,带着她往目的地游去。 也不知游了多久,司蓉浑身都没力气了,沈天择才带着她浮出水面。 司蓉一度怀疑自己脑子都要进水了—— 她抬起头,天只圆圆的一片。 沈天择道:“我们在井里。” 司蓉:“……” 井有七八米深,司蓉甩甩湿漉漉的头发,问他:“怎么上去?” 靠壁虎功吗? 沈天择指指她:“靠你。” 司蓉:“???” 她又不是壁虎! 最终,两人是靠司蓉凝水为冰,半走半攀爬着上了井口。 上岸后,司蓉发现这里静悄悄的,再没有她在树林里听到轰鸣声。 灯也都熄灭了,只剩下瞭望塔冷冷的白光四处逡巡。 这倒和兴达的夜晚有些像。 间或有些脚步声传来,是巡夜的守卫。 她躲在两栋小楼之间,打量着这个地方:“这里这么大,为什么没人发现?” 就算这里是禁地,天上飞过的机器难道会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空禁区。”沈天择道,“大概是六年前,哈维密林的飞机出过好几次坠机的大事故,包括军用机。” “没多久就有研究说这里磁场不对,就禁了空中飞行。”沈天择若有所思,“想来和这些房子有关了。” 司蓉抬头看向沈天择:“你真是第一次来这里?” 她的头发全湿了,紧紧地贴在她头上和耳后,显得她越发的单薄。 但眼神却出奇地亮。 沈天择有种感觉,但凡他行差就错,她会随时反咬他一口。 “这重要吗?”沈天择再次反问。 “重要。”司蓉斩钉截铁:“不然我怎么知道我是否是在助纣为虐?” 沈天择笑了:“就算是又如何?到这一步你还有选择余地么?” “有。我还可以大声叫人。”司蓉也笑了,“告诉他们沈天择在这里。” 她没开玩笑。 秘密实验(九) 沈天择又沉默了。 司蓉几乎以为他又要这样将她搪塞过去—— “我来自这样的地方。” 司蓉呼吸一窒——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沈天择平淡道:“为什么丧尸一出现, 人类就开始大批量的觉醒异能?” “难道真的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 就会给你一扇窗?” 他声音冷冷的, 让司蓉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想起了密林底下那些异形的怪物。 大概是她惊恐的表情太明显, 沈天择安抚性的笑笑:“你别乱想。” “和你看到的那些试验品不一样, 只是激发人的异能而已。” “通过注射、转换, 吸收各种能量晶, 然后再以这样的方式不断提升自己的等级。” “有一些人,觉醒成功了,然后被抹去记忆, 为政府服务。”沈天择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司蓉不由问道:“那失败的人呢?” 沈天择眼神黯了黯。 司蓉知道自己问了个啥问题。 实验失败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沈天择又接着说下去了:“运气好一点的, 就像于雄辉一样, 失去异能,成为一个实验者口中的‘废人’, 但是抹去记忆后能安安稳稳生活的普通人。” “运气不好呢?” “那就变成谁也不认识的怪物。” “就地处决。” 司蓉默然。 忽的, 她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的记忆?” “我在第一次被迫接受能量晶时就逃出来了。”他语气有些庆幸, “当时实验室被一群武装份子围攻。” “我接受实验已经八岁了, 被评定为资质不佳, 所以他们放弃了我还在接受注射的我。” “那群人毁了所有的实验器材, 一把火烧了实验室存在的痕迹。” “所以我就,逃出来了。” 他说得平淡,但司蓉无法想象, 一个在八岁的小孩, 是怎么在被人抛弃的情况下,独自从一群杀人放火的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的。 她问:“你真的叫沈天择吗?”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沈天择道,“只取物竞天择之意而已。” 司蓉不信,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很简单,”沈天择将放空的目光转向司蓉,“我要弄清楚,当年开展这些实验的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人体试验先行,还是末世先来临。” “你想报仇?”司蓉诧异:“但是一些没有接受人体实验的人,也有异能。” 比如她。 不,不对。时间线不对! 沈天择现在起码二十七八岁,他八岁离现在至少二十年,二十年前末世根本就没开始! “你又怎知,”他淡淡道:“你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另外一种实验?” “又或者异能者,本身就是一种异种。” “我不想报仇。追溯这些事情没用。”他道,“可能没有那个实验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司蓉接着道:“那为什么选中我。” “你看见了,我自己临时挑的人里都有鬼,何况我的整个队伍。”沈天择对自己队伍里有内鬼的事十分清楚,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当时我决定带你在身边,只是因为你杀蛇时的孤注一掷,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后来的事,确实没想到。” “这里我之前下来过,我虽然懂各系异能,但水系并不精通,所以需要一个人帮我从河底游来。” “至于路线,是上次密林里那个箱子里的。” “我去密林,是为了找当时的实验数据。” “先前拦截我们车的,也是为了那些数据。” “好了司小姐,我该说的都说了,”沈天择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司蓉摇头。 “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沈天择递给她一个防毒面具,“这是我这六年来找到的第三个实验基地。” 司蓉在戴上面具前问道:“前面两个是什么样的?” “空无一物。”沈天择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瓮声瓮气的,“这是唯一一个还在运行的。”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偏僻,这里的守卫和巡逻并不严谨。 但通过面具上的眼镜,司蓉知道这里处处是红外线报警器和探测仪—— 换一个身手和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都躲不过这里报警器。 但想要进入房间里,这样躲躲闪闪是不行的。 二人蹲在一个墙角大垃圾车旁,听到有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天择对司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飞快地从这里溜出去了—— 不一会儿,拖了两个人进来。 司蓉小声道:“你杀了他们?” “晕过去了。”沈天择取下面具,开始动手扒那二人的衣服和通讯仪:“他们的衣服上有识别码,我们换上。” 待换好衣服,司蓉踢踢昏过去的两人,道:“这怎么办?” 沈天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几片出来,塞进两人嘴里,然后将二人装进了垃圾车。 司蓉:“……” “他们不会被熏醒吗?” “不会。”沈天择晃晃手里的药瓶,“这计量够他们睡上三天了。” 换了衣服的二人戴上统一的面具,大摇大摆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并没有触动警报。 他和司蓉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另一支巡逻队伍—— 队伍之间并没有语言交流,但却用手电在空中划出奇怪的符号—— 司蓉握着枪的手沁出了密密的汗—— 她看不懂。 沈天择轻轻撞了一下她,也用电筒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 巡逻的人点点头,走了。 司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应该比什么?” “这是各大基地通用的手势密码,”沈天择有些好笑,“你不知道?” 司蓉:“……” 对不起,她一个小老百姓真不知道。 只是这里所有的建筑物无论从大小还是制式,除了朝向以外,都修建的是一模一样。还饶是沈天择,也不知道自己想找的实验室究竟在哪里。 此时天已快亮了,二人又转了几圈,见通讯仪上有了换岗通知,便找了个时机,混进大部队,换班了。 秘密实验(十) 司蓉觉得这里很可怕。 可怕并不在于她是个冒牌货, 而是在于这里压抑的氛围—— 她跟在人群中, 除了脚步声, 再没有其他声响。 所有人踏着一模一样的节奏, 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防护服, 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 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哪怕是同事之间相互对视, 目光也没有半点波澜。 沈天择其实就走在她前面。 但是前面那人和旁人一致且机械的步调,让她胆战心惊。 司蓉悄悄地深吸一口气。 她的胆子,果然还是太小了。 保持固定的走路姿势, 司蓉觉得自己四肢快僵硬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换岗的地方。 是基地边缘的一座房子。 司蓉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这里并没有人等待着和他们交接。 相反,这偌大的房间里, 空无一人。 司蓉不敢移动脑袋, 就着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这里其实是一个休息室。 果不其然, 第一排的小队长道:“用餐, 休息。” 声音不似活人, 倒像是推开锈铁门的音调。 只是这里……怎么用餐? 不待她细想, 就见这队长打开旁边桌子上的贴合, 从中取出一支针管, 拉开自己防护服上的拉链,也不见消毒,一针戳了进去。 动作稳准狠, 不带停顿的。 而后, 这位队长将针管放进另一个铁盒,径自去床上躺着了。 不过几秒,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司蓉:“……” 吸////毒都没这么效果好吧? 房间里这样的桌子有三个,众人自觉地分成了三队。沈天择排到了她旁边,轻声道:“是营养针,别真打。” 司蓉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轮到她时,她学着之前人的模样,将左臂上的拉链拉开,将针管插进自己衣服内,打算快速推下针管—— “注射姿势不对。” 司蓉身后突然传来同样金属质感的声音,她还未来得及转头,后面的人便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手强行包住的她按压住针管的手—— 用力按下。 针尖刺破皮肤插入血管的疼痛让司蓉一个激灵—— 她生生把一声叫咽在了嗓子眼。 司蓉眼睁睁地看着针管里乳白色的液体输入她的身体。 那些被送进她身体的液体像细细的长虫,在进入她血管的瞬间,便在肌肤下四下蠕动分散开来——而后才像埋入沙土的蚯蚓,不见踪迹。 从针管插入到注射结束,不过十秒。 司蓉面具下的脸上已满是冷汗—— 若不是背后那人强抓住她,她在针尖刺入的瞬间,差点站不住。 她从来不惧怕死亡。 她怕只怕,变成不可知的怪物。 生不如死。 后面那人帮她注射完成,便不再管她,任由她在那里站着—— 直到沈天择轻轻撞她一下,她才恍然清醒,将手中已经空了注射器放进另一个铁盒,朝床上走去。 她看见,沈天择只做了个样子,什么也没放。 她心底稍微安定了些。 待最后一个人注射完营养针,也睡下了,司蓉才重新睁开眼睛—— 这里的人,连睡着了呼吸的频率都一样。 不自觉间,司蓉自己也和他们同步一致了。 这里是大通铺,沈天择就躺在她的左手边。 她很想问沈天择她刚刚被注射的究竟是什么,但现下这种“不同即异类”情况,还不如她和沈天择在外夜巡的时候。 难道只能等再次换岗? 她内心七上八下,左手却被人轻轻拉了过去,被人在上面轻轻比划着—— 睡吧,没事的。 不知怎的,司蓉突然就安定了。 反正该打的不该打的她都已经一滴不拉的打进身体了,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在面具下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 沈天择听着旁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也养起神来。 司蓉这一觉睡的很稳,直到被手上的通讯仪振醒—— 换岗了。 她学着旁边人的动作,木讷地从床上爬起,排成两竖,在小队长清点人数后,跟随大部队出发了。 司蓉庆幸的是,外面天又黑了。 巡逻不是一起的,集体转了一圈后,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两个人自动离队。 按道理,司蓉他们到某个地方也应该离开队伍。 司蓉这倒不着急,她观察过了,这里每个人巡逻是有不同的区域范围的,但大致是他们沿着现在这条主干道直线行走五分钟的距离。 果不其然,等她前面那两人离开后五分钟,她和沈天择同时动了—— 这次没有人阻拦。 两人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朝旁边的小巷走去。 一到没人的地方,司蓉立马取下了面具:“这些人怎么回事?” 是被那些营养针打成这样的吗? 同样取下面具的沈天择脸色并不好,他道:“不像是营养针打的,倒像是被傀儡虫控制了。” “傀儡虫?”司蓉想起她注射时,在她身体里消失不见的细条,汗毛倒竖:“是……营养针里钻入皮肤的那些东西吗?” 她每说一个字,沈天择脸色便越难看一分:“我不知道。” 司蓉心沉了下去。 但现下说这些没用,她换了个问题:“那他们说话的声音?” “声带被植入了芯片。”这个沈天择倒是答得快,“用来给背后的发号施令。”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司蓉接着道,“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瞎转,真给他们看门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天择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深沉。 他本来以为司蓉会缠着他,或者说会质问他,她打进身体的傀儡虫应该怎么解决—— 毕竟她是真惜命如金。 但现下她明明已经担心地失了血色,却不提这个事情,而是直接将任务放到了首位—— 他真不知道该夸这个女人识大体,还是没脑子少根弦儿。 他咄咄逼人:“你不怕死?” 司蓉笑了。 月光从两栋楼的间隙中漏了下来,洒在她脸上,眼尾弯弯的,里面一双黑亮的瞳子。 很是可爱。 她当然怕死。 从她知道“傀儡虫”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怕死怕得要死。 但是她在怕的同时,几乎是不用思考就给自己找到了一条最实际的路—— 尽可能的完成沈天择想让她做的事—— 或者说,最好她能因为沈天择而死。 这样的话,即使她活不下去了,阿洵也不会没人照顾。 这种算计在她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真切面临死亡之后,就成为了她的本能—— 当然,如果说她碰上的不是强大如斯的沈天择,她可能还会换一条路走。 “你笑什么?” 司蓉收起笑,也不打算瞒着:“除了完成你的任务,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沈天择抿起嘴唇。 “既然没有,那我不如让你好好欠我一个人情。”司蓉看他无奈的样子,又笑了,“记得我是为你死的。” 沈天择心中一动,不由道:“然后呢?” “然后阿洵就交给你了。”司蓉提起黎洵,抬头看着天,笑的温柔,“他应该会比跟着我还安全些。” 沈天择:“……” “那真不好意思,”他冷声道:“你那拖油瓶的弟弟,只能留给你自己养了。” 司蓉猛地看向他:“你耍我?” “我什么都没说,”沈天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对绿豆眼的小细条,“是你想太多,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司蓉:“……” 神特么的沈天择,活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的是运气好。 沈天择把细条盘在手指上,让司蓉把打针的地方露了出来—— 原本避她不及的细条一见她的针眼瞬间兴奋了起来,不用沈天择指挥,它便“吧嗒”一口,狠狠咬上了司蓉。 司蓉:“……”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先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注射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喂蛇—— “这是?” “这蛇我们叫它山鬼,最喜欢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司蓉:“……” 怪不得她现在总觉着这小细条总想往她肉里钻。 “傀儡虫原本不叫傀儡虫,它是山鬼出生地周围的一种小虫子,被人抓走刻意制成的。说起来,山鬼破壳以后,倒是以巨蟒蛋为食物。” “所以……”司蓉蓦地反应过来,“我们在密林遇到那条怀孕的巨蟒,不是偶然?!”就是嘛!林子里什么异种都跑光了,怎么就剩那那玩意儿在半路堵她! “那也不尽然。”沈天择摇头,“蛇是有人故意养在那做山鬼的储备粮,却不是故意留给你我捡便宜的。” 司蓉:“……” 所以她去了半条命砍的蛇还是她捡了便宜碰上的? 这种便宜她真的不想要。 但小细条在她手臂上嘬了半天,什么也没嘬上来。 沈天择目光闪了闪。 司蓉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小细条,睫毛长长的,像黑蝴蝶的翅膀一样,一颤一颤的。 末了,他收回细条,漫不经心道:“好了。” 司蓉有些惊讶:“可是它什么都没吸上来啊!” 沈天择示意司蓉看他的手指—— 小细条正绕着他的手指快速的游动,一圈一圈的。 司蓉不是很明白,只觉得这情景有些眼熟。 “你的血把傀儡虫克星,毒得快打结了。傀儡虫估计早被你的血毒死了。”沈天择语气里带着探究:“你血究竟有什么不同?” 司蓉看着一圈一圈的山鬼蛇,语气淡淡的:“我怎么知道。” “我记得你来之前是公务员?”沈天择接着道,“你是怎么通过体检的?” “沈队长连禁运武器都能弄来,会不知道怎么过体检?”司蓉这才抬起头,又恢复了笑容:“既然没事了,我们还是干活吧。” 说完,她扣上面罩,真准备巡视起来。 二人还是谨慎的,慢慢地寻到昨天的垃圾车旁边,垃圾车已经不见了。 想来是运走了。 司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那两人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沈天择从背后见她微微垮下的肩,就知道这女人的圣母病又犯了。他上前一步道:“你觉得他们还像活人么?” 那也不是他们下场惨痛的理由。 司蓉在心底反驳一句,但也知道沈天择说得没错。 她重新抬起头道:“走吧,接着找地方。” 这里四处一样,也没个路标。只在房子外面不进去探查,两人其实很难知道哪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不过幸好这里的守卫虽然严格,对中了傀儡虫的士兵却不甚提防,二人因此可以四处查看—— 看得久了,两人还是发现有几处房子,不管从监控设备还是人员进出,管控都更为严格一些。 二人锁定了目标。 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又是一个新问题了。 还未等二人想出办法,通讯仪弹出提示:换岗。 司蓉下意识抬头看天,长夜刚刚过半,和昨天换岗的时间还差六个半钟头。 难道今天只值上半夜? 疑惑归疑惑,二人还是按照昨天的样子,匆匆归了队。 在回队的路上,司蓉突然发现,今天的脚步声和昨天相比起来,不是那么整齐—— 不是她,也不是沈天择。 这支巡逻队伍里,又混了其他人。 秘密实验(十一) 会是谁呢? 小方?于雄辉?还是其他人? 面具下的司蓉微微眯起眼, 竖起耳朵, 仔细搜寻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哪里—— 在她后面的人中, 应该是倒数一二排的位置。 是巧合吗? 又一个心有鬼胎的人, 到了这支巡逻队。 又那么凑巧的, 在队伍的末尾, 能够纵观全局。 可如果不是巧合, 那队伍最后的这个人,这也太熟悉这里巡逻的模式了。 但未等司蓉想得更清楚,那个不和谐的脚步声, 不见了。 整个队伍又是像昨天一般,万事一致。 待回到同一间休息室,小队长又像昨天般用机械的嗓音宣布“用餐休息”。 整个屋子里的人像昨天一样秩序井然, 排队打针的队伍无声又迅速地向前—— 但越是这样, 司蓉内心的越是不安—— 那个多出来人为何一点异动都没有? 很快就轮到司蓉注射了。 沈天择在她旁边同时伸出手—— 电光火石间,司蓉用比他更快地速度拿起针管, 塞进防护服, 动作幅度不大也不小, 刚刚好可以让有心的人看见—— 然后, 她的后腰被人抵用东西抵住了—— 是木仓。 她僵住了。 原来那人竟然就是在她背后。 在她的意料之内, 又在意料之外。 她还来不及开口,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在她倒下以前,余光中正见沈天择像其他无知觉的巡逻人员一样,注射完毕, 朝床铺走去。 司蓉又回到了那种状态, 明明身体在昏迷,但她的神智十分清明。 她能感觉自己正被困在一张椅子上,周围至少有三个人在。 其中一个人,自她神智清醒以来,便一直看着她—— 满怀恶意。 轮到她注射的时候,她猛然发现针管排列是有顺序的,如果注射器缺少了,只要这里回收针管的人一检查,就能轻易发现—— 他们俩的破绽,就是昨天沈天择拿走的那个针管! 针管少了一个。 但人有两个。 司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自己,留下沈天择—— 这是她求生的本能。 “你是不是药给她打多了,”她听到有人哑着嗓子道:“怎么还不醒?” 另一个声音道:“就标准一针管。根据以往的实验结果,昏迷一到四个小时都是正常的。” “三个小时,你这实验偏差也太大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带了些嘲讽,“别是一针打死了人,你给我个死人,我可没办法朝上面交代。” 两人似乎有些不对盘,你来我往的互相嘲讽了几句。 而第三个人依然没说话。 但他动了。 司蓉能感觉到他走到了她前面蹲下了,然后属于男人的,宽大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 缓缓地摩挲着她脸上还未好的伤疤。 她脸上的疤已经很浅了,只是新长出的肉还很嫩。男人的手指很粗糙,像是刚刚从山岩上风化出的砂砾,还未经过时间的打磨,磨地她脸痛痒同样的。 她脸上的疤不长,但男人摩挲的速度很慢,短短的一条疤的距离,司蓉觉得过了好久他才摸到尽头。 她刚要松一口气,心想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变态终于要—— 脸上本是粗硬的手指突然暴起长甲,对着她脸上刚好的伤口用力一划—— 司蓉脸上一阵剧痛! 哪怕她现在游离于身体之外,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她听到自己的身体也叫出了声—— 她猛然睁开双眼。 对上一双狠厉的眼。 琥珀色的。 哪怕只是一双眼,司蓉也认了出来—— 毁她容的,是甘文。 血顺着她的脸不住往下流,流过嘴角,司蓉伸出舌头勾了些进嘴里,口腔里瞬间充斥着腐朽的铁锈味。 但也压下了她泛起的恶心。 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睛,司蓉一定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甘文。 他身子佝偻的厉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蛇一样的鳞片。原本俊朗的脸上,也尽是手指粗细的疤,猩红色的。 疤与疤之间,也是细细密密的麟。 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怎么,故友重逢,”甘文蹲在她面前,笑道:“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说什么?”司蓉笑的虚伪,“说我后悔当初没一把火烧了你?” ——啪。 司蓉的头被一巴掌扇歪了过去。 眼角余光中,她断定这里是实验室。 嗓子眼迅速泛起更浓重的腥气,她咳嗽两声,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还是说,你想听我说,”司蓉嘲讽地勾起嘴角,“说你现在从头到尾,都不像个人?” 甘文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一把掐住司蓉的脖子——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这是司蓉第二次被他掐住咽喉—— 氧气渐渐稀薄,司蓉的眼睛越瞪越大,脸越来越红—— 她的身体被特殊的椅子束缚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但司蓉即使狼狈,脸上也依然挂着讥讽的笑容—— 我赌你,不敢真杀了我。 甘文看懂了。 他握着司蓉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弯了起来—— 指甲尖悄悄地冒了出来,刺进了司蓉雪白的颈脖—— “够了,她还有用。” 捏住司蓉的手,蓦地一松。 司蓉深呼吸两口,将目光从甘文不甘的脸上,转到了旁边—— 这是她听见的第一个声音。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中等身材,穿着白大褂,只是头发是和年岁不相符合的花白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听见自己道:“谢了。” “司小姐客气了。”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朝她道:“鄙人姓周,单名一个平字,有些问题想问问司小姐。” 司蓉心想,她都阶下囚了,这人对她说话还怪礼貌的。她点点头:“周平先生,你说。” “请问司小姐,你是怎么不请自来的?” 这个没什么好瞒的,司蓉大大方方道:“从密林走过来,然后半夜爬山下来的。” 她一路用刀捅着山壁滑下来,也算另外一种形式的爬了。 周平又问道:“司小姐为什么来这里?” 司蓉答:“好奇。” 男人点点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那司小姐,还有其他伙伴吗?” 司蓉只觉得他双眸亮地厉害,她把眼睛一眯,不由道:“有。” 周平道:“在哪里?” “不知道。” 周平问题的速度变快了:“最后分开在哪里?” 司蓉微微一怔,然后立马道:“不知道。” 周平点点头,对甘文和另外一个人道:“傀儡虫对她不起作用。” “所以她没必要将营养针藏起来。” “所以司小姐,”周平道:“你是为了掩护其他人吧?” 甘文“桀桀桀”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她在的地方,沈天择怎么可能不在?” 司蓉面无表情。 周平道:“当时你的伙伴就在屋内吧?如果我没猜错,是和你同时注射那位是吗?” 司蓉不想看他假惺惺地表情,干脆闭上了眼。 “司小姐这招很聪明,将我们都骗过去了。”周平不介意司蓉的态度,“你这样为他着想,想来他也不会抛下你。” “如果司小姐什么都不说,那我只能请你留在这里,等你的同伙上门来找你了。” 司蓉这次倒是笑了,闭眼道:“他不会来找的。” 至少不会现在来找她。 “那并不是你说了算的,至少换成我,我不会眼睁睁地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因为我而受难。所以我觉得沈先生会来。”周平摇摇头,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很好奇司小姐为什么会对傀儡虫免疫。” “所以……”周平向屋里的第三人笑笑,“我需要借司小姐一点点血,做个小实验。” 秘密实验(十二) 司蓉浑身一震。 她虽面上不显, 但一直紧紧盯住她的甘文却发现了她的紧张—— 他动作粗暴地扯过司蓉, 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语气像是呢喃一般道:“你知道, 你其实是和我一样的怪物吗?” 手臂上密密的鳞片刮得她脖子生疼, 司蓉忍不住挣扎起来。 甘文却很开心。 他拿过旁边的注射器, 往她脖子上的静脉扎去。 一管血很快就抽满了。 甘文放开司蓉, 将试管密封好,放在试管架上,一起端给了周平。 周平朝他微微颔首, 拿着东西带着另一人出去了。 然而司蓉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有所怀疑的,从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能让石春藤变异开始。但她一不异型、二不嗜血, 日常生活行动一切正常, 她便将这件事压到了心底。 直到遇到沈天择,她才恍然, 自己或许也是个异种。 只是伪装的比较好而已。 所以她在体检的时候, 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血液偷换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翻了车。 司蓉想:真是……十分倒霉了。 但她所有的情绪也就是这样而已。 司蓉自己都有些诧异于自己的平静, 她恍然发现, 像从这次跟着沈天择出来, 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她想过很多次和甘文再次相见的模样, 但却没料到之前嚣张的凌霄第一人,如今成了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 就算她折在这里,他会放过她的家人么? △△△ 沈天择也知道队伍里混进了其他人。但知道了营养液里有什么以后, 他并不打算再重复昨天的动作—— 但司蓉比他的动作更快。 司蓉倒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正一针打进自己胳膊,眉头都没皱一下。 直到司蓉被那人带走,他躺在床上连眼睛也没睁开。山鬼顺着他的心意,从他的口袋中钻出,快速又无声地游向他的伤口,一口咬下—— 从他推送针管开始,他便能感受傀儡虫在他体内快速地游动,不过几步路,便觉得头昏脑涨。他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才留得一线清明,以驱使山鬼。 蛇毒从山鬼的毒牙送进他体内,他浑身如火烧一般,剧烈疼痛。 他是山鬼的主人,从山鬼破壳起便用血饲养起它。蛇毒不会置他于死地,但解毒的过程却不会比中毒的人痛苦少多少。 更何况山鬼出生不久还服了司蓉的血,更是比它的同种疼痛百倍。 疼痛的时间不长,三四分钟,然而剧痛过去的时候,沈天择的防护服已经湿透了。 等到身体恢复知觉,他轻轻地坐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没入夜色当中。 △△△ 甘文留在这里是想看司蓉的反应的。 惊慌也好,恐惧也罢,只要司蓉有崩溃的表情,他就会感到开心—— 就像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一样。 可自从那管血抽走,司蓉也没露出半点情绪。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被司蓉无声无息地被嘲讽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司蓉,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实际上他现在也不需要眨眼皮了。 周平第一次看见他眼睛在不经意会变成竖瞳的时候,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注视了他好久。 其实不用别人意味深长,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比如说他的视力越来越差,看东西只能看个大概;比如说他会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去收集空气中的信息;又比如说他第一眼见到司蓉,想的是用自己去,绞死她。 就像蛇一样。 他努力看清楚司蓉的表情,所以他对着司蓉越贴越近—— 直到他带着腥臭的呼吸喷上司蓉的脸,司蓉才微微的侧头,躲避他的举动。 甘文的脸七扭八扭,最终轱辘出一个像是被车碾过的笑:“你还敢躲我?” 他一把扯过司蓉的头发:“你知道我现下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样是拜谁所赐?” 甘文力气奇大,司蓉的头皮疼的像被扯掉了一样,她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仰起了头。 眼睛和嘴巴,仍然紧紧地闭着。 甘文的手更用力了—— “那我告诉你,是拜你所赐!” “是你的血和蛇毒,让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司蓉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我一开始,”甘文恨恨道;“也不敢确定。” “直到我碰到了周平,他说我的血被未知的病菌感染了。” “那把捅到我身上的匕首,沾了你的血吧?” “沈天择的蛇毒延缓了我的死亡,而你的血……让我变异了。” “司蓉啊司蓉,如果我把你是异种的消息告诉沈天择,你说他还会来救你吗?” “你敢!”司蓉猛地睁开眼。 “我为什么不敢?”甘文很满意司蓉的反应,眼睛满意的变成了竖瞳,“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去搜查了,那间房子少了一个人,就是沈天择吧。” “他跑了。你舍身救他,不就是为了他能把你们两个一起捞出去么?”甘文不怀好意道:“他打了那针,还有力气来找你么?” “他若没有力气来找我,自己跑了……”司蓉看着他诡异的双眼,艰难地勾起嘴角:“你怕是比我更着急吧?” “他一旦出了林子,你这副模样还能出去找他吗?你敢去外面的阳光底下,光明正大地和他较量一次么?”司蓉的目光里透着鄙夷,说话越发难听:“你怕是比谁都更想让他早点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让你能在这腐烂的地方,报他那一箭之仇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文的表情愈发的扭曲,他手指几乎其掐进了司蓉的头皮中—— “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 司蓉忍者头皮的剧痛,嗤笑道:“你敢吗?” 甘文动作一滞,他不敢。 从他为了在周平这里活下来,将他变异和司蓉的攀扯到一起,他在周平眼里的价值,就远远低于司蓉了—— 即使司蓉万事不如他,但她却是个类似于传说中“成品”的存在—— 她有导致人病变的血液媒介,还有一个完美的正常人形态—— 哪怕她没有像预计“成品”中强大到无法言说的异能。 可她的血液还能化解掉傀儡虫的控制—— 如果还能对其他更险恶的东西免疫呢? 如果是这样,哪怕是周平,这个实验基地的负责人,也再不能动她分毫。 所以司蓉从被绑到这里,除了受了点儿小伤,周平待她是极为客气的—— 哪怕沈天择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抓到沈天择是好事,没来他们也不亏。 甘文冷笑一声,松开了司蓉的头发。 他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其他人就不敢动你么?” “等你躺上他们的实验台,”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声音冷冷的:“你就会后悔。” 他拉开门:“后悔为什么没求我杀了你。” 语气是难得的心平气和,像是在陈述某件事情。 司蓉一呆,想着甘文脸上和手腕上那些疤痕,在他关门前不由低声道:“你不也从实验台上,活了下来么?” 回答她的,是甘文的关门声。 门一关,屋里的灯也关了。 司蓉一个人在黑暗里,借着外面瞭望塔透进来的灯光,打量着这间屋子. 刚刚甘文扯她头发的时候,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她挣松了些。这让她能微微的转身。 这间屋子不像刑讯室,所以她一开始就在猜测这些人不是想通过拷打她来获得她同伙的信息—— 或者说,她的价值比她的同伙更高。 那么对于这些做着见不得人实验的家伙来说,什么最有价值? 当然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象。 所以在睁眼看到甘文的时候,她便有些明白了。 她敢去激怒甘文,无非是借力打力罢了—— 她也是想借此,能不能从暴怒的甘文口中套取更多信息。 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沈天择注射了傀儡针,但是没有被他们抓住。 甘文的死而复生真的和她有关系,有可能不是全部。 她会成为珍贵的实验品,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司蓉烦躁起来:她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破事中? 她只想混吃等死而已! 要是她能出去,她一定要将这里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司蓉愣住。 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她背脊突然冒起冷汗—— 如果她刚刚赌错了呢? 面对她的挑衅,甘文是真的想杀了她。 如果她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甘文有千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要用她来抓沈天择,甘文留她一口气就行了。 司蓉扪心自问,她对着甘文,内心是有愧疚的—— 甘文救过她,哪怕他目的不纯。 所以沈天择给她的去疤药她一直没用。 可她怎么会看到甘文,内心血气就上涌? 何况她出任务伏低做小那么多年,多少气都受过,怎么会如此无由来的怒火中烧?? 司蓉将目光落回自己身上,是不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被人动了手脚? 她偏了偏头,被抽血的地方还钝钝地痛着—— 既然要抽她的血,为什么非要等她醒来以后? 就为了实验所谓的“傀儡针”么? △△△ 周平再来看司蓉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期间没有人来看过司蓉,当然也没有人给她送吃的。 所以当周平在她面前摆上一块血迹尚存的烤肉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恶心,而是饥饿。 直到她一口咬上去,被血腥气一激,才“哇”地吐了出来—— 其实也没吐出什么,胆水而已。 但周平看她的表现却是很开心,他一点也不介意司蓉的呕吐物溅到他手上,他吩咐旁边的人道:“再去给司小姐换盘肉。” 司蓉好不容易压下胃里泛起的酸意,又有人端了一盘吃的上来。 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次正常多了,是全熟肉块。 周平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刚才是周某怠慢了。” 司蓉看着他,说话带着火气:“您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司蓉双手被反绑在后,上半身被固定在椅子上,如何也弯不下吃东西的—— 她的尊严也不会允许她真的像狗一样的乞食。 周平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像才注意到她的状况一样。 他朝后面的人挥挥手,道:“给司小姐松绑。” 司蓉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这人这么好说话? 事情当然没这么轻易。 周平给她松绑前,在她的双脚踝上,拴上了铁链。 铁链的长短够她在房间内的床到厕所的范围活动,距离门和窗,则是一点都碰不到的。 她走了两步,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她像吃了软筋散一样,浑身酸软,并且她连空气中的水系元素都感受不到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困在椅子上好。 司蓉朝周平录露出个虚伪的笑:“真是谢谢周先生了。” “司小姐不用客气。”周平指了指桌子上的吃食,“请用餐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蓉迈着软软的步子,踱到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正要往嘴里送,却又停下来:“这些东西司蓉吃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司小姐连傀儡针都不怕,”周平道:“还怕这些肉么?” 司蓉笑而不语。 周平想了想,接着道:“那不如我先吃?” 司蓉干脆地重新拆了双筷子,朝他的方向递去:“那却之不恭了。” 周平是真的吃了。 吃完他朝司蓉道:“司小姐这下放心了么?” 司蓉却不再搭理她,狼吞虎咽起来。 口中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司蓉吃着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没有被满足。 等周平等人走了以后,司蓉猛地扑向了洗手间—— 飞快地用手指在自己喉咙刺激了几下,哇哇地吐了起来。 周平给她的吃的,就算他吃了,她也不敢信。 等吐得她再也吐不出来了,她才洗干净手,不讲究的接了几口自来水喝下,从洗手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从她和沈天择出来到现在,除去昏迷的时候,她没有正儿八经地休息过。高度紧张的神经和一天一夜的断食,让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运转—— 她现在需要食物和休息。 她躺在床上,努力凝聚精神力,再次尝试着使用异能,却依然凝不出半滴水。 司蓉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她暴躁的将床上的枕头砸了出去—— 枕头“砰”地一声砸到窗户上,骨碌咕噜滚到了门边。 司蓉想捡,最终发现自己够不到门口的距离,一气之下扑回了床上,用被子蒙将整个人蒙住了。 久久不动。 这是周平在监视器里看到的。 周平表情有些怜悯,他对着屏幕,像是在对身后的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吃了就吃了,这又吐又跳的,又是何苦?” 一直跟在他身边,也是司蓉醒来后见到的第三个人,他们叫宋阿龙的人,恭敬地回道:“这司小姐初来乍到,有些疑虑是应该的。” “嗤,”甘文在后面凉凉道:“这女人哪有她表现的那么纯良,心眼儿多的像马蜂窝一样,防着你才是正常的 。” “甘队长说得也是,”宋阿龙朝他一笑道,“连您都折在她手里,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甘文看向宋阿龙的目光越发阴沉,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动作,周平出声了:“阿龙,在血液研究报告出来以前,注意安排人观察这个女人的动作。 “是,”宋阿龙恭敬道,“那她的吃食如何处理?” 周平把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给她送。” “那如果她接着吐怎么办呢?”甘文问道,“让她这样饿死?” “急什么甘队长?只要她有口水,就死不了。”周平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也想看看,这个让沈天择放在心上的人,究竟能撑几天。” 宋阿龙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甘文,笑着接话道:“当初甘队长,可是撑了七天呢。” △△△ 司蓉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凄惨,实际上她躲在被子里,偷偷打开了沈天择给她的那个空间纽,从中拿出了几粒营养丸。 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她嫌自己的手镯太显眼,想要找个地方先埋起来的时候,沈天择扔给她的一个小型空间纽,是个钮扣的样子,她貌似随意的扔在衣服的口袋里,在搜身的时候没有被摸走。 空间不大,司蓉堪堪将自己的衣物和手镯放进去,扔营养丸和能量晶进去只是她的习惯而已—— 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司蓉在被子里勾起嘴角,不管沈天择会不会回来,能不能回来找她—— 她至少自己得先撑住了。 走着瞧。 秘密实验(十三) 司蓉就靠着催吐, 就这样过了六天。 六天里, 有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来抽了她三次血, 甘文和周平也不来送餐了。她每餐的饭食, 都是由人送过来的, 送餐的人放在她能够到的那张桌子上就走, 半小时后来收走碗筷, 一点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会吃。 她连碰都不碰,随意拨了一些到厕所冲掉,就用筷子胡乱搅几下, 当做自己吃掉了。 但是中午发生了一件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她看到送餐的人员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就扑了上去,掀翻碗筷, 用碎碗的瓷片划伤了那个人—— 所幸她这些日子身体虚弱, 并没有将人弄死,只是在那人的脖子上, 浅浅地划了一道。 血沁出来的瞬间, 铺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司蓉呕吐了起来, 但一边吐, 司蓉一边清醒的感受到, 自己闻到腥味是兴奋的。 送餐的那人趁着司蓉吐的要死不活的, 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来了一堆人—— 以消失了几天的周平为首。 屋子已经清理干净了,司蓉面无表情地靠着床坐在地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平轻咳一声, 向她招呼道:“司小姐,下午好。” 司蓉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周平也不在意,端着四平八稳地笑,稳稳地走到司蓉旁,在床边坐下:“司小姐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无故伤人,和没有神智的异种有什么区别?”周平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司蓉。 近一周的催吐和不见天日,让她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脸更是惨白得吓人,两只黑子的瞳子找不到焦点,显得黯淡无光,薄薄的嘴唇不由自主得抿着,显得下巴愈发的尖,巴掌大的脸像是更小了。 像脆弱的山荷叶,风一吹雨一打,就苍白的无力。 这时候的司蓉,浑身透着一股腐朽地气息。 远没有早前和甘文对峙时的锋利。 周平是很满意的。 好的研究材料,一定不能是死的,但也不一定是要鲜活的。 他缓缓蹲下,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司蓉—— 像是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司小姐,你知道吗?你很像八年前的一个人。” 司蓉一动不动。 “不过你比他幸运。”周平缓缓道,“他是个成品,但是当时实验条件有限——” “他太痛苦了。” “可是他恢复能力又很强。” “他的妻子杀不死他,所以……” “所以他活生生地咬死了自己。” 周平最后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向来四平八稳的表情终于裂出了一丝缝隙—— “不过没关系,我将他咬下的肉……” “一片一片缝好,将他拼了起来,放进了培养皿里。” “却被司小姐你,毁了。” “不过没关系,他没了,你来了。” 他突然伸出手,摸上司蓉的脸:“你放心,现在医学很发达……” “你不会那么痛苦。” 听到这句话,司蓉的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张了张嘴。 周平很好奇她想说什么,将头朝前移了移。 司蓉嗓子上有血一样,声音低哑到可怕:“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以为司小姐应该知道。” 司蓉用力拉扯出一个笑:“人体实验?” 然而由于乏力,脸上的肌肉不怎么听使唤,一个笑被扯得不伦不类。 “准确来说,”周平纠正道,“是为了改善人类的弱势基因,造福末世人类的基因实验。” 司蓉咧了咧嘴,表示嗤之以鼻:“造福?就凭密林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那些是失败品。”周平不以为意,“任何实验都是会有失误的。” 司蓉像是没力气再说话,干脆闭上眼睛,权当他在放屁了。 “司小姐不相信?”周平笑得不怀好意,他靠近司蓉,轻声道:“那司小姐知道——” “你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成品吗?” 秘密实验(十四) 司蓉连个眉头都没皱给他。 她在这里关了那么些天, 是不是异种她比谁都清楚—— 这样故作神秘危言耸听, 吓谁呢? 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惊慌失措, 周平反倒更有兴致:“看样子, 司小姐是知道了?” 他不怀好意:“那司小姐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么?” “抽血、化验……这些都是轻的, 为了获得更好的基因, 还要和其他物种交配……” “司小姐, 你这么波澜不惊,都准备好了么?” 司蓉冷笑一声:“如果我说没有,你就会放过我么?” “当然……”周平顿了顿, 笑着说:“不会。” “但如果司小姐你配合些,不要总想着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给我们添乱,你在接下的日子中就不会那么难过——” 司蓉真笑了:“你觉得被人当做试验品会好过吗?” 她看了眼站在远处, 表情游离的甘文一样:“甘文的日子好过吗?凌霄第一人, 现在活得跟狗一样。” “想来还是因为他有用的缘故,不然他大概也像密林外围的尸骨坑一样, 暴尸荒野了。” “司小姐说话真不客气, ”周平的涵养是一流的, 并不因为司蓉的话生气,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司小姐, 如果不是你, 甘文也不会在这里,为我们所用……” 话还没说完,他耳朵上的通讯仪闪起蓝光, 他朝司蓉露出一个抱歉地笑容, 起身到床边接电话了。 甘文代替他,到了她面前。 司蓉看着他怪异的脸,想起周平的话,心里有些不忍。 她在心里默默地朝他说了声“对不起”。 甘文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蹲下,“你不用做出这幅欠我钱的模样,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他脸上细细的鳞片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不知是不是司蓉的错觉,只觉得他的脸越来越像一条活生生的蛇,她不由脱口道:“你……还有办法变回来么?” 甘文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司蓉低低道:“对不起。” 她是真心的。 她这些年出任务中手上不是没有沾过血,但却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因为自己变成甘文这幅模样—— 她不后悔自己选择了帮助沈天择,而是后悔自己害他成这副模样。 早知道他会成为这样,她当初不如听沈天择的,一把火烧了他的尸体。 不是因为再见他,她落得如此下场,而是因为英雄折腰。 笑她圣母也好,笑她惺惺作态也好,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论甘文是英雄还是枭雄,都应该有个体面的结局。 而不是被人作践到如此地步。 甘文眼神中闪烁着不明的光,他的手抬到半空中,像是想触碰司蓉,但最终拐了个弯儿,撑到司蓉身后的床沿上:“与其有空在这里担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司蓉感觉自己的后背和床沿间被他插进一个薄薄的物件,不由抬头看向甘文。 “我不再动你,是因为你的下场会比我惨百倍千倍,”甘文凉凉道:“你看我也没用,自求多福。” 说完,他起身朝周平走去。 甘文站到周平身后,周平正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和人讲话,言辞间,是掩不住的兴奋。 他不由又看了司蓉一眼,见那个女人正低着头,一派颓然的模样。 仿佛当初对着他的谄媚、坚韧、狠绝都是过去的假相。 周平挂断了通讯仪,大步朝司蓉走去—— 他蹲下身,朝他的方向一把拽住司蓉,脸上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司小姐,现在你有个机会免于苦难——” “只要你肯配合我,你将获得永生!” 突如其来的移动让她后背与床沿间夹住的东西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合着她手脚上铁链滑动的声音道,然而周平过于兴奋,并未发觉。 司蓉不信:“噢?您准备大发慈悲直接杀了我?” “不不不,”周平连忙否认,“司小姐你不要误会,是你的实验结果出来了。” “通过血液和基因检测,您是不完全体的s+基因改造计划的三代。” 见司蓉不明白,他耐心解释道:“也就是说,您是在濒死之际,被人用血液感染成异种的。”末了,他还指了指甘文,“就像甘文一样。” “不过因为你的基因不够纯粹,他是一个失败品。” 司蓉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司小姐你在丧尸化的过程中,碰到了s+基因计划的完全品,它用它的血,让你重新活了过来,还让你觉醒了一部分异能。” “司小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帮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 司蓉迫不及待地打断他:“你为什么就笃定我是被你那什么破基因改造的?” “这是我们基地的秘密,”周平一副为难的模样,“不过司小姐既然算是半个自己人,我倒可以告诉你一部分——” “谁跟你是自己人?!” “基因实验品,完全体的异种——”周平像是在嘲笑司蓉的天真,“这个名头流传出去,谁还会把你当做正常人?” 司蓉浑身一凛—— 没有人会将她当成普通人,只会将她视为异类,她的下场约莫也是进了实验室—— 为各基地研究如何避免丧尸感染提供范例。 见她不再说话,周平便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因果关系,便接着道:“司小姐是聪明人,知道传出去下场会如何。” “但是我们这里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便不会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只要你,告诉我们谁将你们改造成这副模样,待我们去抓到他——”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人?”司蓉再次打断他,“万一我是自己异化呢?” “s+基因计划的所有试验品在初代自杀时受到它控制全部自毁,只剩下初代的……”周平斟酌了下语言,“初代的后代。” “想来还是有些香火情,他在控制试验品的时候,放过了那个试管婴儿。” “那个初代是咬死自己那个?” “是。”周平语气里还是有些遗憾,“那个婴儿是个完全品,但是在基地被迫迁移时不见了——” 司蓉抢道:“鬼知道我是在任务中被哪里来的丧尸咬伤,成了这个模样。” 巴掌大的脸上露出脆弱的神情,一副我也很冤枉的表情。 “那司小姐知不知道,没有仪器只通过血液的改造,一次是不能完成的?”周平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司小姐不妨好好想想,谁这么大费周章,为你换血。” “我不知道。” 秘密实验(十五) “没关系。”周平笑眯眯的, “司小姐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水系异能, 和水相关的事物……”甘文竖起眼睛, 斜睨着司蓉:“兴达基地是个小地方, 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总能查出来的。” 但自从周平说要长期换血后, 司蓉始终保持沉默。 然而等这群人离开房间, 司蓉原本挺直的背脊,倏地垮了下来。 从周平开始不断给她掰扯劳什子的基因计划,她心里就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直到周平说, 她基因突变是因为长期换血后,她终于确定了—— 是黎洵。 黎洵就是那个周平口中“初代的试管婴儿”。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当年她明明有丧尸化的趋向, 差点咬到黎洵, 却在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 还觉醒了异能—— 真的是老天爷垂怜那么? 怎么可能! 她根本就不是像黎洵所说的, 在扑向他的时候体力不支昏倒了—— 她是真真正正地咬伤了他—— 却因为阿洵本身的基因问题, 将她治好了—— 或者说, 是将她改造成功了。 司蓉又想起来, 阿洵开始不时的晕倒是在她觉醒以后。 她每次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他都推说是贫血,不管她威逼还是利诱总以而浪费钱为借口,就是不肯去医院—— 是不是从那时候起, 阿洵就知道了自己与众不同, 也开始用她不知道的手段,给她换血? 司蓉一把撑住自己的额头,无意识的用力揉着。 她想象不出,五年前的阿洵在得知自己就是人尽可诛的异种,又不得不守着一个生死未卜,随时会变异的阿姐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那时候他不过十岁而已。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刚醒的时候,个子小小的黎洵抱着她又哭又笑说她是他的“救赎”的含义—— 他是个小怪物,姐姐却为了养他这个怪物,也差点变成怪物—— 幸好只是差点。 司蓉心里又酸又胀,这些年她自以为是地对黎洵好,他都笑着说“姐你真好”,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阿洵想要什么—— “司蓉,你非要让自己死在外面吗!?” 那天晚上,阿洵对她的诘问堪称凄厉—— 她现在才明白,阿洵哪里怕的是异种,他怕的是她在不经意间,被所谓的同伴,当成怪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她出任务回来,笑着对阿洵说过的一句话。 这些年阿洵隐忍着不告诉她,是不是也在担心这个? 司蓉越想越难受,只觉得自己胸口痛地一抽一抽地,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侧身靠着床畔,五指成爪,狠狠地攥着床单—— 这些年哪里是她在保护黎洵,分明是黎洵隐忍而又小心翼翼地、用心血在护着她! 她……太自以为是了。 ——噗。 司蓉心头一抽,一口血吐到了白色的床单上。 黑红黑红的。 这口血好像带走了她的力气,她直接仰靠在床沿。 她对着周平的虚弱样子不是装的,她虽然没有吃他们送来的东西,但身体确实一天天虚弱了下去——哪怕她吃的是自己的营养剂。 也不知道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周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嘴巴里的血渐渐干涸,带着一股奇异的腥味,让她十分难受。 她勉强撑起身体,想去洗漱,手掌却按到一个凉凉的东西—— 是甘文刚刚悄悄塞给她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两粒塑封的胶囊。她不动声色地将塑封板往里一划,用下垂的床单挡住了。 她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把水往脸上泼了几把,司蓉正准备漱口,心头莫名浮上甘文的话—— “水系异能,和水相关的事物……”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司蓉眉头不由得皱的紧紧的—— 沈天择说过比山鬼毒的东西没多少,她算一个。 可最近她乏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周平对她使用了特有的抑制剂,那么这些天她唯一没有防备的…… 是水。 是了,这屋子里有监控是毋庸置疑的。 周平肯定知道这些天她什么都没吃,却依然放心大胆地来了这里,一点也不怕她反扑—— 他知道她的身体状态是真的虚弱! 那么他凭什么呢? 难道就凭一些药物就能束缚她这么多天? 要知道,这个基地所谓的成品已经遗失十几年了—— 他能弄出针对她这个半吊子成品的抑制剂么? 司蓉任由水龙头哗哗流着,转身出了卫生间—— 在自来水里做手脚,你药多,你随意。 果然,没过多久司蓉的门就被一个带着口罩的人打开了,那人道:“司小姐,基地水资源珍贵,请不要浪费。” 司蓉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上的镣铐哗啦哗啦响,并不理人。 那人当司蓉又在闹脾气,自己进到卫生间,将水龙头关掉了。 等那人离开,司蓉在埋在被窝里,手指夹着那两片药,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她是从河里游过来的,所以基地缺水完全是个笑话—— 基地那么多房间,为什么独独盯着她房间的水? 此地无银。 可是甘文为什么特地要来提醒她水有问题呢? 甘文调查过她,他是知道与她相依为命的是她弟弟黎洵,但周平却说要重新调查——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甘文并没有将关于她的事情全部告诉周平—— 她和周平间存在着信息的不对等? 甘文和周平之间,并不是她想得那么关系密切? 这两粒胶囊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天择,现在又在哪里? 司蓉从衣服里取出钮扣,从铝塑板里折出一粒,干嚼成末后就着口水吞下,将剩下的药放进了空间,随后蹭地坐了起来—— 是毒//////////药,她不信在达到目的前他们会见死不救。是解药,那这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她朝着屋内摄像头的地方道。 “我要见周平。” 秘密实验(十六) 但一直到晚上有人送饭, 还没有人回应司蓉的要求。 难道她猜错了?这里并没有人一直监视着她? 或者说, 只有想见她的时候, 才有人盯着她? 她心底有些不安, 但也不能表现得自己太过急切——在双方筹码未明以前, 她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 自从不再饮用屋里的水, 她周身的力气恢复了些,也能感知到身体周遭的水系元素。 虽然还不能将它们凝聚起来。 第二天早晨,司蓉对按时送饭的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那人却只管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了—— 司蓉想撒气都没地儿撒,自从她闹腾过上次以后, 她的碗筷全变成了她砸不碎的不锈钢。 她犹豫了很久, 还是将甘文给的另一颗胶囊吞了下去。 沈天择杳无音讯不知死活,这么多天没动静, 想来她也指望不上他;而周平在没发现阿洵以前, 应该还用得着她, 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而甘文…… 大费周章给她提示又偷偷摸摸给她塞药, 想来是有所企图, 而非只是为了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如果周平顺藤摸瓜, 找到黎洵…… 她重新拿出甘文给的胶囊,一口吞了下去—— 她等不起了。 没过多久,司蓉只觉得身体身体气血翻涌, 周身如同火烧一般, 但同时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飞速的恢复。等她稍微缓过药劲儿,她右手轻轻一拈,指尖上稳稳当当地现出一滴水。 她两指一抹,把水擦去,将目光放到了锁住自己的手链脚链上。 轻轻捋了捋头发,司蓉露出一抹笑。 第二天送饭的人再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原本应该缠在司蓉手脚上的锁链,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而门窗紧紧锁死—— 那人条件反射地将门从身后关上了。 两三分钟后,送饭菜的小喽啰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出来,拉响的警报响彻整个基地—— 那个叫司蓉的!跑了! 周平赶到关押司蓉房间的时候,被司蓉砸地四分五裂的浴室玻璃无声地嘲讽着他的气急败坏—— 你能奈我何? 甘文跟在他身后,阴阳怪气道:“让你不要拿乔,你看,现在人跑了吧?” 司蓉第一次要求见他时,周平是知道的。 只是他有意要杀杀司蓉的锐气,故作不知。 周平怒急,恨声道:“给我封锁基地!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抓出来!”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要向外走—— 却被他旁边一人拦下了。 那人戴着口罩,声音极其别扭,像是刀刮在生锈的栏杆上:“这关押室密不透风,那女人是怎么出去的?” “洛先生,对不起,监控的摄像头被她用碎布和米粒黏住了。”周平涨红了脸,低声认错道:“这是我的失职。” 那位洛先生走到散落的锁链面前蹲下,随意翻看了一番:“锁是钥匙或者铁丝之类的物品从锁眼捅开的。” 他拍拍手,站起来从床铺到浴室四周随意走了一圈,浴室里没有任何痕迹。 他回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床上的铺盖—— 铺盖下的床单用并不算锋利的器物挖出几个圆圆的洞,露出下面黑黢黢的床板。 想来周平口中黏住摄像头的碎布就来自于此。 那姓洛的人似乎是笑了:“发现司蓉不见的人是谁?” 周平一愣:“好像是那个送饭的!” “现在那人呢?” 这里的人因为工作特殊,都穿着特质的工作服,穿戴齐全,还会戴上口罩,周平扫视一圈,道:“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他突地反应过来—— “那个人是司蓉?” 姓洛的冷笑一声:“算你还不是太蠢。” “那送饭的人呢?” 没人回答。 送饭的人被司蓉打昏过去,装进空间了。 锁住她的手链脚铐并不是问题,她会一直呆在那个房间里,只是因为她从醒来便没有气力,连半吊子的异能都没有了—— 哪怕她解了锁链,她也逃不出来—— 从她故意打翻饭碗,花了好大力气还不能将送饭的人压制住她便知道了。 而她的那次尝试,也并非真的无用,至少某种程度上也放松了周平和送饭者的警惕。 那时候秉承着碎片凑合凑合也是刀的节约思想,她藏起了一小块瓷片,没想到之后派上了用场。 甘文给她的药剂,快速地恢复了她的能力,她只需要在送饭的人来之前糊住屋里的摄像头,然后再将那人弄晕装进自己的空间,造成一个短暂的密室失踪案就可以了—— 计划很拙劣,监控一查便知—— 但是她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只要她能趁着混乱逃出这个屋子就可以了。 如今基地里一片混乱,四下都在寻找她的踪迹,而她在出了屋子的第一时间,就重新弄晕了一个人塞进了空间,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然后回到了周平身边,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听候吩咐。 毕竟古语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她有种预感,沈天择早晚会找到这里的。 与其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跟在周平周围。 退一万步,哪怕沈天择跑路了,她也不至于让自己太被动。 她听到甘文朝周平道:“你不是说药剂万无一失,她怎么会有弄晕看守的力气?” 姓洛的男人顺着甘文的话,也看向了周平,目光里带着怀疑。 甘文继续冷嘲热讽:“别不是你那些花了大价钱的药,根本就没用!” 周平怒不可遏:“你胡说八道什么!” “实话罢了。”说完,他朝周围看了一眼,一扭一扭的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司蓉的错觉,她总觉得甘文是在找她。 她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肩膀,甘文……应该没那么神吧? 姓洛的那个男人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本就难听的嗓子越发尖刻,“你要是找不到人,这实验室的主人怕是也该换了。” 周平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挥到了地上—— 这两天自从那个姓洛的来了,甘文那个怪物对他就越发的放肆了! 他在哈维密林十几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一脚踹开凳子,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在他的地盘,谁让他不好受,谁就应该生不如死! 他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透明盒子,看着里面白色的粉末,森森地笑了—— 这怪物横生的林子里,染上点儿奇怪的病,再死上个把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秘密实验(十七) 司蓉站在周平门外, 和周围的守卫一起, 波澜不惊地听着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发现这个基地很有意思, 巡视的人是喂了傀儡虫, 但是周平这些人身边的守卫, 倒大多是活人。 虽然不允许私下交谈。 里面乒乒乓乓一顿乱响之后, 里面有人喊道:“进来收拾。” 外面一共站着四个人, 叫的谁? 司蓉眼观鼻鼻观心,直到自己的通讯仪亮起来—— 是她了。 幸好清洁工具就放在实验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她拿起扫帚铲子, 中规中矩地进去了。 实验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味道,地上到处是试管玻璃的碎片渣子,司蓉不动声色地绕过地上怪异的液体, 一下一下地扫了起来。 正忙着, 甘文进来了。 甘文走到他身边,不客气道:“你找我什么事?” 周平扬扬手里透明的盒子:“这个, 是以前黎落身上留下的东西, 你敢用么?” “黎落是谁?” “黎落是s+基因实验的本体。”周平不怀好意道, “司蓉是他的第三代。” 听到司蓉的名字, 甘文瞳孔缩了缩:“什么意思?” “我研究过了, ”周平慢条斯理道, “你现在这幅模样,可以说是未完全的进化体。” “你有司蓉的血,还有不知名的蛇毒。两厢一作用, 谁也压不住谁, 是以你既没被毒死,也没成为司蓉那样的完全体。” “所以在司蓉的血消失殆尽后,你要么死,要么就变成没有神智的身形蛇怪。” “但是你最近快压制不住你的蛇性了吧?” “你之前已经说过了,”甘文冷道:“我不需要你说第二遍。” “我这是出于对同僚的关切嘛。” “是吗?” “这盒子里装的就是黎落当年自己咬下来的肉。”周平避而不答,将目光放到盒子上,眉目间隐隐透出温柔:“我为他收敛的时候,悄悄藏下了这么一块肉,制成了药粉。” 甘文也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盒子。 “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把他找出来。”周平道,“一是因为无法确定它的功效,二是……” 他话不说完,看着甘文。 甘文眼神淡漠,并不接话。 周平心下恼怒,但碍着甘文还有用,自己将话接了下去:“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载体。” “所以你找到了我。” “是的。你体内已经有司蓉的血,这是基础,二是你体质优于常人,想来也能经受住异化的痛苦。” 周平总结道:“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周平反诘:“难道你想这么不人不鬼的呆在这里么?” 甘文沉默了。 司蓉在一旁整理桌面,心想周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好一出一石二鸟。 不管周平手里的粉末是真是假,他都是这笔生意里的赢家—— 如果是真的,甘文被他改造成功成为s+计划的第二代或者说第四代完全品,周平就不用再大费周章地找她了——至少不用那么急切。 如果粉末是假的,甘文就此死了或者变成彻底的怪物——那也与他无尤。 但无论何种结局,甘文都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周平志得意满地看着甘文,他才不信甘文舍得这个机会。 果然,甘文很快就道:“有什么条件?” 条件? “你知道的,成品不能离开基地,必要时候需要提供实验样本……” “我倒觉得,变成你口中的怪物,”甘文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比成为你手下的试验品,还来得高贵些。” 周平的笑僵在脸上。 司蓉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起工具退了出去。 “站住——”周平叫住司蓉。 司蓉脚步一顿,低下头。 “替我送送甘队长,让他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她掐着嗓子道:“是。” 司蓉将工具放到一旁,对甘文摆了个“请”的手势。 司蓉一路跟在甘文身后,不知要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完成任务—— 她心里约莫明白,甘文为什么要救她了。 待到无人处,甘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了么?” 司蓉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身上。 甘文一把撑住她,原本琥珀色的瞳子已隐隐的泛起金色,竖瞳越发明显。 脸上原本透明的细小鳞片,颜色也比之前深了起来。 司蓉这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变异后的甘文,但如今受人之恩,她从本心来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甘文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帮她的吧。 见她不说话,甘文也不着急,继续撑着她:“你好奇我怎么认出你的?” “从气味。” 他突然把头埋进司蓉的脖子间—— 隔着衣服,司蓉也能感受到他脸上鳞片的坚硬。 她僵住了。 “你身上有一股干净的味道。” 司蓉:“……” 她七八天没洗澡这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不用有压力。”甘文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临了和这群腌臜玩意儿混在一起,怪没有格调的。”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 英雄末路,不外如是。 司蓉嘴角勾了勾,道:“甘队长这一出苦肉计,倒是使得炉火纯青。” 这下轮到甘文僵住了。 “从气味就能认出我,想来周平提出要求的时候,您的回答里就算计上了我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队长大可不必这样,”司蓉缓缓地推开他,迎着他怪异的眸子,不闪不避:“你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你的承诺我还会信?” 甘文盯着司蓉,原本的脆弱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阴冷:“那我只能把你抓回去了。” “然后我就告诉他们,我是怎么逃出来的。”面具下的司蓉也笑了起来,还拍下巴掌,像是在赞同他的话,“甘队长,你说好不好?” “我能把你交上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那时候?” “活不到。”司蓉眨眨眼睛,“可是你既然要把我交上去,又何必帮我出来?” “难不成甘队长你还能料到,我们还有现在相对的时候?” 司蓉话说得挑衅,但这也是她想知道的——甘文真的这么神通广大,知道他们会在此相逢? 眼前的女人还是和之前一样聪明。 他为什么要帮她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大概是她第一次见到变异的他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愧疚吧。 他当时就想知道沈天择问出的一个问题,这个圣母白痴是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 然而他还没有得出答案,他就先将解药送了出去。 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怎么会有答案告诉她呢? 甘文转头就走。 司蓉倒有些愣住了—— 这人怎么回事? 慌忙之下,她快速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换血——” 甘文只当她是随意敷衍,冷笑一声,并不回头。 她拉住他的手腕,细密冷硬的鳞片从她的指尖一路凉到心底:“就当是对你的报答——你这次帮我,还有瞒住我弟弟的事情。” 甘文停下脚步,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身,死死盯住司蓉:“你说真的?” “真的。” “那好,”甘文笑了,只是笑意还未到眼底,就已经不见。 “我记下了,”他冷声道:“你如果反悔,那么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你和你弟弟,生、不、如、死!” 司蓉一抖,不由地放开了他的手。 她终于深刻的认识到—— 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圣母病上! 秘密实验(十八) 甘文走后, 司蓉按原路返回, 又回到周平实验室门口。 周平正等着她:“甘文怎么说的? 司蓉额头上沁出冷汗——她一出声, 就会露馅了! 她急中生智, 学着之前她看到的样子, 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一副办事不利怕被责罚的怂包样—— 她浑身的筋都绷紧了, 藏在袖子里的指尖紧紧夹着被她磨了好久的铁片—— 这是她捡到废铁,好不容易磨出了刃。 周平冷哼一声,不屑道:“他傲气, 我看他能傲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挥挥手,让司蓉下去了。 司蓉僵着身子,直到走到站岗的地方, 才暗暗松了口气, 重新将铁刃收了起来。 做周平的守卫其实很轻松,基地里并没有太多的活人, 她只需要好好守着就可以了—— 但是司蓉现在有些迷茫, 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据她观察, 周平是一个纯粹的科研者, 所以平日进出除了在实验室, 随时会有保安陪伴。 基地的防守一开始并不严格, 就像一开始他们很轻松的混了进来——如果他和沈天择不是因为少了个注射器,应该不也会那么快被发现。 当然那是一开始,自从沈天择下落不明和那位姓洛的人来了以后, 这里便戒备森严起来—— 司蓉亲眼见到一个守卫, 因为通讯仪没电过不了红外检查,被当场射杀。 所以逃,她现在是逃不了了。 她现在要做掉周平容易,但是做掉周平之后呢? 她应该怎么做? 然而没过两天,转机就出现了—— 基地的发电设备坏了。 基地里亮起应急照明灯,司蓉和七八个守卫跟在周平身后,守着他听下边的人来汇报停电的缘由。 可见周平惜命。 下边来汇报的电工声音都是抖的:“基地的发电机的主电线断了,现在正在抢修。” 周平狐疑道:“为什么会断?” 基地里许多的实验设备仪器,冷藏室里还有大量的标本需要保存,本就是断不得电的地方—— 而现在毫无预兆地都断掉了,无怪他起疑。 就像那位洛先生,在停电后不过三两分钟,便带人消失了。 想来是去看那些珍贵的东西了。 电工道:“这几天一直电压不稳,我们检修过好几次,原以为是机器故障……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是埋线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被变异的耗子打了好几个洞,将那一团的电线咬了个遍!” 周平直起身来:“这么巧?” 电工将自己身旁大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团焦黑的烂肉——隐隐约约是一只耗子的形状。 周平本已打算倾身去看,但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了回去。 他赶忙摆手让电工把箱子关上:“什么时候能修好?” “快则几个小时,多则一两天。”电工声音更抖了,不等周平发火,他便赶忙脱罪道:“这只是其中一只,沿线还有好几只被电死的。” “修电线不难,难得沿路清理变异耗子洞——不然再这么咬两次,发电机也就坏了!” 周平厉声道:“那还不快去修!” 电工如蒙特赦,赶忙拎着箱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基地停电停地彻底,周平用通讯仪和那位洛先生通了一个电话后,便焦躁地在实验室转了起来。 一边转,一边骂那群只吃饭不干事的废物。 司蓉从他的叫骂中将这次停电的事还原了个大概。 刚才那位电工没说假话,也没把实话说全了。这基地存在十几年,原先的发电设备对上现在的用电量早已不堪负荷,除了周平常用的地方,其他地方电压都不是很稳当。 这在电工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满足了周平这个基地表面主人的需要。 但是,在周平看不见的地底下,还有一些藏着秘密,连电工的地图上都没有详细标注的地方—— 偶尔停电也许不是大事,但如果已经不是偶尔了呢? 姓洛的一时兴起下去查看,发现地底的几个实验室,已经有些奇怪的动静了。 周平的通讯仪已经闪了很久。 他也不看,就着幽蓝的光,连着抽了几根烟,红色的小点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朝离他最近的人道:“去通知甘文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门口有个凉凉的声音:“找我干什么?” 周平和司蓉都是一惊——黑灯瞎火的,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甘文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的吓人,周平不由地瑟缩了下。但他很快地调整情绪,在甘文走到他面前以前,将一直放在身上的盒子拿了出来:“基地底下的几个实验室,洛先生说可能出了点问题。你和我下去一趟。” 甘文凉凉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周平被甘文的态度激怒了“下面的东西如果爬了上来,你、我、还有那个姓洛的,一个也活不了!” “我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甘文依旧不紧不慢的,“你前两天不是还和洛凡尘说,我是个畜生么?” “畜生”二字从他嘴里平平地吐出,周平却有些尴尬——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还被人当场抓包,饶是他脸皮厚,也有些经不住。 周平的通讯仪又不间断地闪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牙齿一咬,将之前装有黎落基因的透明盒子拿了出来,扔给甘文:“你帮我解决了下面的东西,这玩意儿就归你。” 甘文没接,盒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周平加大筹码:“你之后想去哪儿去哪儿,我绝不不干涉!” 甘文这才笑了,他弯腰将盒子捡起来,拍拍灰收起来了:“那就走吧。” 周平手一挥,呼啦啦一群守卫跟着了上来—— 甘文扫了一眼司蓉所在的方向:“你带这么多人去送菜?” 周平垂眸道:“总要有人在前面开路。” 等到了下面,你就只会嫌人带的,太少了。 说完,只见周平在通讯仪上点了几下,司蓉带着通讯仪的地方传来这针扎般的痛—— 几乎是立时,她便反应过来—— 这是傀儡针。 不过片刻功夫,周围的守卫人虽然没变,但司蓉知道,这些人已经和死没区别了。 傀儡们按照周平的要求,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基地里漆黑一片,所有的监控都失去了作用,只有绿油油地应急照明灯照亮着众人脚下的方寸之间。司蓉和周平一样,夹在傀儡们中间,朝基地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平日里被发电机的声响盖住的虫叫蝉鸣,在绿幽幽的夜里格外明显,高低不一的楼房在绿光下影影绰绰。仔细分辨,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响动,从地底深处传来—— 犹如藏匿在传说中十八层地底下的孽障。 司蓉突然有些怀疑,基地停电这么彻底,真的是因为那窝不长眼色的耗子? 秘密实验(十九) 果然如周平所说, 这基地的地底下才是别有洞天。 那不起眼的小房子里有一道暗门, 开在地上。周平打开机关, 将他们带了下去—— 这里比之前那个地底下的山洞可阔气多了。 司蓉在绿光下放眼望去, 长长的甬道里,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监视器一个比一个密集——若不是停电, 这条两米宽的路, 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的。 甬道里静静地,司蓉在地面上听到的异动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但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周平反而比在上面的时候更紧张——他让大部分守卫都去了他前面, 只剩下几个在他身后。 甘文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地在司蓉往前的手拉住了她,把她带在了身旁。 周平以为他是为了拉个垫背, 还“嗤”了一声。 但是司蓉知道, 这是甘文在提醒她,别忘记她答应过的事。 但同样的, 这也是甘文在表示会护着她。 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 司蓉注意到, 从他们踏入这个甬道起, 周平疯狂闪动的通讯仪就暗了下去, 周平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是洛凡尘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还是已经无暇再催促周平了? 正疑惑间,甘文阴阳怪气道:“这是什么地方,连我的机械表都开始乱转了?” 周平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 绷地紧紧的:“你想太多了, 是屏蔽器起作用了。” “是么?” “不然呢?”周平反问。 甘文不说话了。 甬道里只剩下众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受傀儡们影响,除了甘文,周平的脚步也和注射了傀儡针的司蓉他们,同步了。 司蓉是不信周平的话的。 如果这里的屏蔽器连机械表都能干扰,那洛凡尘之前是怎么给周平发消息的? 她联想起之前周平和洛凡尘通讯中的只言片语,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这地底下才是这个秘密基地真正的核心,里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怪不得她在上面那么久,只见过周平消失,却没有看到其他的研究人员。 但是因为停电,这下面的秘密掩不住了——或者说,是那些试验品,失控了。 司蓉莫名的兴奋起来。 走了大概四五分钟,众人来到一座铁门面前。 门是电子密码锁,还有电。 周平的双眼对准旁边墙壁上的虹膜识别仪,咔哒一声,门锁开了:“当初设计这里的时候,预先设想了停电的状况。” 甘文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门开了,里面就是另一幅模样了。” “你……确定不用黎落的基因,变成完全体?”周平道,“你现在早就虚弱了吧?” 甘文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走到门前:“我的事,就不劳周教授你费心了。” 说话,用力推开了门—— 一股恶臭铺面而来! 饶是甘文,也被门内的景象惊得一呆—— 半晌,他才转过头,朝周平冷笑道:“周教授,你真该不得好死。” 说完,他一把推开了铁门,门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约莫一百多平方的空间里,在绿色的应急照明灯下,到处是断肢残臂和碎玻璃渣,大片大片的黑血浸在地上。 周平推开围在他身边的傀儡,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门旁边的凹槽里一点,一条司蓉熟悉的火线在墙上慢慢扑了开。 诡异而熟悉的味道传来,是尸油灯。 司蓉在灯亮以前,只见了个大概,而现在才真正知道甘文为何会惊诧—— 这些断肢残臂的形状是正常人的肢臂的模样,但残存且完整的皮肉上,都有一些不属于人体的组织。 有些是鳞片,有些是异化嗜血的植物。 不完整的那些肢体上,则多是被啃食的痕迹。 墙面上地面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喷涌的血迹和黏上的碎肉尸屑。 而大厅的正中央,一株藤蔓正缓缓地扭动着,延伸出去的枝条正在四处寻觅,还可以为他提供养分的血肉。 “这大厅里一共七十三坐培养皿,都是失败品,用来做石春藤的肉肥。”司蓉跟随着周平慢慢走到了屋内,他在这些肢体堆里,倒不似甘文那样惊诧:“甘队长也是能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的人,哪里会被这些东西吓到?” 他这话得悠闲,加上他的步伐,犹如闲庭信步。 哪怕甘文自认是不择手段不惜人命的小人,也自叹弗如:“您倒是慷他人之慨。” 慷慨他人之性命。 “甘队长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众生平等。”周平奇道:“在我眼里,人和草木是没有区别的。” “我们可以折花吃草,为什么花不能以人为食?” “何况这些人在死前,享受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能力,他们应该开心才对——” “如果不是我将他们带到这里,他们一辈子,都是碌碌无为的庸人——” “说不定哪天就死在……死在像甘队长您,这样的大人物手里。” “何况……”周平阴阳怪气道,“这些人,可都是自愿来的。” “就像甘队长自愿来我这一样。” 司蓉被周平的话恶心得够呛,想到自己之前在山洞底见到的东西,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平这一路下来都没有提到洛凡尘,这里的尸块虽多,却也没有洛凡尘的踪迹。 想来让他们如临大敌的东西,不在这里。 又或许,周平走的根本就和洛凡尘不是一条路。 甘文也强压下心头的怒气,硬邦邦道:“那来这里干什么你就让我来看这个?” 这也算是变相服软了。 周平这些天被他压了一头的怨气终于出了些,他这才道:“当然不是,这里应该是停电太久,培养皿里的……花肥们断了食物,从玻璃种挣了出来。” 他朝甘文露出一个病态的笑:“然后他们开始以彼此为食。” 就像养蛊一样,大的吃小的,然后互相吞噬—— 他目光落在石春藤不远处一团肉块的旁边,语气竟然温柔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摆脱成为肉肥的目的。” “所以这场停电是你安排的?” “怎么可能?”周平皱眉,“虽然这些东西不算难得,但也要耗不少钱,哪里能这么糟蹋!” “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好主意——” “等我上去了,那不成事的废物点心电工们,可以当花肥。” 甘文惊异的看着他。 司蓉收回目光,看向脚下—— 不论是她还是甘文,都动了杀心。 无论如何,周平都不会有活着上去的时候了。 但是现在,周平还有用,杀不得—— 甘文道:“这吃人的玩意儿还堵着门,我们怎么过去?” 周平一笑,伸出手,往司蓉的方向一指:“你们两个——” 然后他食指拐了个弯儿,指向门边,“过去站着。” 司蓉的冷汗唰地,布满了背脊—— 天杀的周平是要让她当花肥! 秘密实验(二十) 司蓉旁边的傀儡已经动了起来—— 她内心恨极了周平, 但也不得不跟着旁边的傀儡一道朝门边走去—— 难不成, 周平看出了她不对? 开了刃口的铁片迅速滑到她双指尖, 掩在袖子下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司蓉心念飞转, 盘算着出手的最佳方位—— 一要防着傀儡对她群起而攻之, 二要防着甘文背后反水。 她还未靠近石春藤的攻击范围, 身后疾风传来,司蓉条件反射地想躲—— 然而生生忍住,和旁边的重物一道, 被重物砸到一边,堪堪摔在石春藤的攻击范围外—— 撞倒她和傀儡的,是一个原本站在甘文旁边的傀儡—— 在被甘文踹进嗜血植物的攻击范围的瞬间, 藤蔓就飞快的在他的皮肤上破开了个口子, 钻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 只剩薄薄一层人皮—— 那傀儡的惨叫只出了个头, 便戛然而止—— 由生到死, 不过眨眼间。 司蓉想起之前自己以血喂藤, 不由头皮发麻。 周平脸色铁青:“你这是干什么?” 甘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不过是见这人可疑罢了。” “中了傀儡虫的人无知无觉, ”他不怀好意的一笑:“周教授, 刚那人叫得如此凄厉,想来是没有种傀儡虫的……” “所以这个人……是奸细吧?”甘文扳回一城,心情颇好。 司蓉这才明白过来, 这队伍里周平留了后手—— 安排了活人在监视。 周平冷哼一声, 算是默认了。 “叫你那俩花肥起来呗,”甘文语气凉凉的,“谁知道这一路还有多少这玩意儿,省着点儿用总是没错的。” 这怪物还喘上了! 周平被气了个倒仰:“甘队长现在不嫌送菜的多了?” 甘文眯起眼睛:“反正不是我的人,我不心疼。” 周平不打算再和他废话,索性将司蓉和旁边的傀儡安排到甘文身边,趁着石春藤餍足攻击性不强的时候,从旁边绕过去了—— 路过的时候也不知甘文是不是故意的,与她同行的另一只傀儡被送进了石春藤口中。 出了这间大厅,又是长长的甬道,不同的是甬道有三条,两条亮着绿色的应急灯,最左边一条,黑黢黢的。 周平也不卖关子,用打火机点燃左边的甬道上的灯油沟——等整条通道都亮起来了,他才张口:“祖宗传下来的,真是好东西。” 甘文知道他点的又是尸油,并不做声。 周平笑着道:“甘队长不要瞧不上,这几百米的通道上不过百斤尸油,但是可以……” 他拖长了语音,故意卖了个关子,但甘文却当没听见。 他涨红了脸,不得不自己接下去:“可以烧三年。” “甘队长知道,这十斤尸油,要多少尸体么?” 甘文干脆道:“关我屁事。” 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儿,他一个字儿都不想听。 司蓉发现周平很有意思,一方面他瞧不上甘文现在的状态,但另外一方面他又很希望得到甘文的认同—— 比如现在,巴巴的献宝。 又巴巴地被打脸。 周平就是再想显摆,也开不了口了,他反手给旁边的傀儡一耳光,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一路倒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了,如果不是之前周平一副杀身成仁的模样,司蓉简直以为他是找了条道跑路—— 直到走到另一扇铁门前。 这道门的开启仪式要比之前那扇门复杂,周平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开启。 门后,是一条不过五六米的通道,尽头又是一道门。 自这扇门后,周平连开四扇保险门,每一扇开启之后必留下一到两个傀儡兵站在门中央。 甘文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司蓉拉到了离周平最远的地方。 司蓉颇有些受宠若惊——依甘文的脾气,这是很挂心她的死活了。 直到最后一扇厚实的保险门,周平的表情真正严肃起来,此时,他身边连司蓉在内,只剩下六个人了。 他看了一眼甘文:“洛凡尘就在这扇门以后了。” “这扇门开了,就是基地最大的秘密。” “无论是谁,进去了和这个基地就再也分不开——” “里面的东西很危险,甘文你真的不考虑用我给你的东西?”周平表情凝重,“不然你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甘文盯着那扇保险门,手掌攥成了拳头。 不言不语。 司蓉她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像个忠实的傀儡。她知道甘文这是在思考—— 但一路下来,周平已经好几次强调里面危险,要甘文主动接受基因的改造了。 这让人不得不疑心——究竟他是为了增加队伍的实力,还是只是趁机想让甘文接受他所谓的基因粉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甬道里静地吓人—— 这也是司蓉怀疑的地方,她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到地底的不平静,为什么到了地下,反而风平浪静? 甘文轻笑一声,打破了平静:“之前我就说过了,我的事情就不劳周教授费心了。” “说句实话,您这十几年前的基因碎片,不说保质期的问题——而是您就能笃定,这十几年来,所谓的二代、三代基因就没有再次变异?” “更何况,这种情况下,换做你是我,你敢用我给你的东西么?” “我的命还是不用您操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早知道我会成这幅模样,还不如当初就被沈天择一刀弄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过苟延残喘着恶心自己。” 甘文这些话说得平心静气,全然没有之前锐气无双的模样。 说完,他从空间里将那个透明的盒子拿了出来,扔还给了周平。 司蓉在他身后站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知道这是甘文在向她表示合作的决心—— 周平那不知所谓的退路他已经悉数奉还,如今他的后背对着她。 司蓉笃定,和他重逢时,甘文那些话是有故意说给她听博取同情的成分——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甘文知道了自己能活下去的方法,就算计着如何获取司蓉的帮助。 而今天的这一出,是给她的定心丸—— 他和周平绝无可能,想要活下去,只能靠她。 他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甘文是真的狠角色。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那你别后悔。” 周平仔细收好甘文扔回给他的盒子,硬声道。 随后用更为繁复的步骤打开了保险门。 门很重,锁开之后周平又叫了三个傀儡,准备推门。 厚厚的门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门一点点被推开,里面的光一点点的透了出来—— 不是温暖而恶心的油灯,而是冷光灯。 周平看了甘文一眼,甘文率先进去了。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实验室,有自己的电力循环系统,实验室内所有的设备仪器都正常运转—— 各种近人的试验品安详地躺在培养皿中。 这些试验品比起之前司蓉看到的人身蛇尾的怪物正常多了,只是个别部位不像人而已—— 在原地粗略地巡视一圈,这实验大厅里最不像人的,居然是甘文。 这里平淡如昔,周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飞快的跑到实验大厅中央,在机器上按下一串复杂的密码,空落落的实验台上,发出轰隆隆地声响,在甘文和司蓉惊异的目光中,一个全透明的培养皿逐渐从操作台中央升起—— 巨型玻璃皿形状完好,只是里面,空无一物。 周平像失了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司蓉和甘文对视一眼,虽然都不知道为什么周平会是这副模样,但都猜到这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不过两三分分钟,周平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着甘文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跑!” 秘密实验(二十一)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腿, 他们进来的门轰地一声, 关上了。 甘文上前一步, 皱着眉头:“你在搞什么?” 周平的脸白如纸, 听得甘文问他, 他开口道:“试验品失踪了。” 他惨笑一声:“我们都活不了!” “试验品是什么?”甘文问道。 似乎是笃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周平颓然:“黎落自杀后, 我们一直在按照他的模式培养下一个成品,但总是不成功。” “直到三年前,才培养出一个, 身体上没有瑕疵的试验品。” 甘文道:“身体?” “是,身体没有瑕疵。”周平苦笑一声,“也只是身体像人而已, 他的生性凶残和猛兽无异。” “是吗?”甘文有些不信。 “也不是全无神智, ”周平踌躇一下,打了个补丁。 “所以密林进化出神智的丧尸, 都是你们弄出来的?” “是。”周平脸上闪现出一抹得色:“是我, 让屠戮的工具有了思维。” 司蓉:“......” 让人类的生存对手进化的更难对付, 这是什么值得让人骄傲的事么? 这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甘文道:“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周平还没回答, 一个粗砺地声音响起:“你们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 实验大厅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实验厅侧门走了出来—— 洛凡尘。 在场的三人, 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意了,司蓉暗叹道。 甘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洛凡尘:“洛先生, 别来无恙。” , 周平看到洛凡尘却并不惊喜,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悚:“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应该在哪里?”洛凡尘并不搭理周平,直接看向周平,“应该如你所愿,死在前面吗?” “如果你是在惊异这一点,那我得好好谢谢你。”罗凡尘一步步走上前来,朝周平笑道:“你见死不救害我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没成想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模样还是之前的模样,但身上明显有什么不同了—— 明明还是个人,却觉得他变得不怎么像人。 周平颤抖着声音:“你、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和这玻璃皿里的东西做了个交易而已。” “它把它的力量给我了,”洛凡尘笑道,“作为交换,我将它放了出来,并且答应了它一个要求——” “我要亲口咬死你。” 话音未落,原本儒雅的洛凡尘脸上青筋暴起飞快地朝周平扑去。 甘文拉着司蓉超旁边就地一滚—— 轰地一声,他俩原本站的地方,炸了开。 烟尘滚滚间,司蓉抬眼看去,周平竟然闪过了洛凡尘的攻击——洛凡尘站在周平原本的位置,捂住的自己的左眼。 血流如注。 而他的脚下,是一堆烂肉。 周平不知用什么方法,让他的傀儡们替了他。 洛凡尘放开捂住眼睛的手,任凭血一直往下流:“我倒是小瞧你了。” 甘文笼着司蓉,冷笑道:“周平能活这么久,自然是有办法的。” 司蓉默然,想来她之前还是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弄死他。 看出司蓉所想,甘文道:“他要那么容易死,我还能让他活到现在?” 周平顾不上甘文这边,他看着洛凡尘:“基地停电地下时空非我所愿,但你私自侵占吞噬试验品,罪不可恕。” 洛凡尘笑了:“谁告诉你,我侵占了试验品?” 他举手一挥,实验厅里的玻璃皿同时炸开—— 里面的培养液四处飞溅,试验品们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试验品们不都还在这里吗?” “你往上报的,半成品三十二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在这里。” “不过因为你操作不当,都被放了出来。” “而我,帮助你将他们重新囚禁起来——” “你却在补救过程中,不幸感染而亡。” “将功折罪了。” 洛凡尘双手一拍,问他道:“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周平就这么被宣告了自己的下场,脸色铁青:“那被你吃掉的二代成品呢?你怎么交代?” “你的报告里,有提过这二代成品么?”洛凡尘挑挑眉毛,“黎落自杀后这唯一的半成品,你不是隐瞒下来了么?” “我倒应该谢谢你,不是你隐瞒下来,我也不敢这么做。” 司蓉:“……” 目睹这大型的狗咬狗现场,她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周平冷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他们不会调查你?甘文他们会放过你?” 司蓉:“……” 这祸水东引真是干得不错。 洛凡尘听了他的话,像是才想起还有甘文这号人物,转过了头:“人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眯起眼睛,冲着司蓉道:“这位兄台,你还要装成傀儡么?” 司蓉身体一僵。 见被识破了,甘文干脆起身,将僵硬的司蓉拉了起来:“洛先生,好眼力。” “哪里,”洛凡尘不接他的恭维,“只是甘先生不会做出护住傀儡的事而已。”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敢和甘先生为伍的还有谁?” 司蓉面无表情地拉下了面罩。 洛凡尘看到司蓉的瞬间,是真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甘文你竟然和司蓉勾结?”周平怒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他急切朝洛凡尘道:“她是黎落的第三代,你吸收不完全品的缺陷可以通过她来弥补——” “只要你同意放了我,我就帮你改造基因。” 甘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周教授,你拉拢人的手段只剩下基因改造了么?万一你把人改成我这样的怪物怎么办?” 洛凡尘眯了眯眼睛。 司蓉发现自己成了香饽饽。 更为奇异的,她能感受到洛凡尘的情绪对周围异种的影响和牵引——是共同基因的影响么? 她尝试着去对抗这种情绪,却并无作用——当然,洛凡尘的情绪也影响不到她。 她清了清嗓子,朝洛凡尘道:“甘文就是信了他,才变成这副模样。” “是吗?”洛凡尘狐疑道,“不过也没关系,我并不打算再改变自己。” 他阴阴一笑,手一挥,原本还僵在原地的变异试验品们都动作起来,扯开了链接在自己身上的数据导管—— “说起来也要谢谢黎落,他让后代们自尽,让我知道了我作为本体,对后代还是有影响力的。” 洛凡尘挥手的同时,司蓉心口一滞——洛凡尘的意志对她有影响! 她的手脚几乎开始不听使唤了! 洛凡尘看似不在意她,对她的关注却从来没减少过。见司蓉露出了异样,他不着痕迹地笑了起来。 周平见他无动于衷,快速地在通讯仪上按了几下,接收到他指令的傀儡在他面前围成一排—— 然而面对着朝他走来的异种们,无异于螳臂当车。 洛凡尘缓缓举起手,准备一声令下,将周平等人送上西天,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和异种之间的联系,突然被切断了! 他怒不可遏:“谁在这里?!” 秘密实验(二十二) 司蓉心头一动, 突然想起来那个违和的电工。 果不其然, 一个灰扑扑地身影从另一个门慢悠悠的进来了—— “洛先生好警醒。” 从这人提着箱子进来, 洛凡尘就感受不到和其他丧尸之间的联系了, 而且原本被他唤醒的试验品们, 又重新恢复了懵懂状态。 他登时如临大敌:“不知阁下是谁?藏头露尾的, 不是为客之道。” 那人将箱子放下, 朗声道:“你又没请我来,我最多称个‘贼’字,哪里当得了‘客’?” 司蓉:“……” 她想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洛凡尘被“电工”傲慢的态度激怒了, 他手一招,一阵小旋风扑向电工,那人躲闪不及, 被打落了面具—— 是方子豪。 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面具下面灰头土脸的。 司蓉不由露出了个笑容——小方在这里,那沈天择应该也在这里了。 周平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冷笑道:“洛兄, 我们这里忙着窝里斗, 倒让渔翁得利了。” 洛凡尘想起和司蓉一起的那人:“你是沈天择?” “是。”小方眉飞色舞, 像是很高兴被人认错, “怕了吧?怕了就放了他们。” 甘文:“……” 司蓉:“……” 沈天择知道你这么二缺的打着他名号招摇撞骗么? “装疯卖傻!”洛凡尘虽不知这人打什么主意, 但那嬉皮笑脸的态度让他认定这人是在耍他,当即也不管不顾,强行想要建立和丧尸之间的联系—— “这位先生, 你别再白费力气了。”小方道指了指手里的箱子, “有这个东西在,你不要想越俎代庖了。” 越俎代庖? 箱子里的东西和黎落有关系! 洛凡尘也意识到了,当即不再管丧尸,而是直接冲向方子豪—— 既然知道了箱子里的东西和黎洵的父亲有关,司蓉也不能坐视不理—— 周平更是像疯了一样,指挥着傀儡们朝方子豪扑去! 小方却向后退了一步,道:“谁在过来,我就炸了它,一了百了。” 洛凡尘巴不得这能压制他的玩意儿被销毁,不管不顾地直冲了过去。 司蓉和周平有所顾忌,都停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司蓉将刀片夹在双指间,朝周平攻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都是该死的! 显然周平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瞬息之间,傀儡们也朝司蓉攻了过来。 傀儡无知无觉,司蓉的刀片本就是之前打算用来偷袭的,根本划不透傀儡们的防护服—— 真他妈操蛋。 司蓉再次失手后,不由地骂出了口。 那无知无觉地傀儡却趁这个机会,一拳将司蓉揍了出去! 司蓉猝不及防,撞飞了一具在原地不动的丧尸—— 还未来得及起身,那撞飞的丧尸便一掌朝她头顶拍来—— 她连忙朝旁边咕噜噜一滚,又撞上了另外一具丧尸。 司蓉:“……” 她不得不又换了个方向滚。 这样滚了两圈,司蓉计上心头,她觑准傀儡的方向,故意将丧尸引向了傀儡—— 不过片刻,便互掐起来。 司蓉总算松了口气。 而那厢,甘文早就向周平攻去——周平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弱不禁风,虽然是在甘文实力大失的情况下,二人居然战了个平手! 再看方子豪,别看他平时不靠谱,但是拿着箱子在洛凡尘手下游走游刃有余——在司蓉的启发下他,将丧尸唤醒了不少—— 那些丧尸顾忌着他手里的东西,便只攻向洛凡尘。 一时间,司蓉居然成了实验厅里最清闲的人。 莫名喜感。 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违和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她密切地注视着大厅的混战,不过三五分钟,厅外传来了异动—— 是了! 洛凡尘被变异的丧尸追踪到这里,他只说了和这里的试验品交易了能力—— 可是那些的追逐他的丧尸呢?和他交易的试验品呢? 哪怕他能力大涨后,活吃了它们—— 也该有点儿血迹吧? 司蓉倏地朝方子豪道:“小方——小心啊!洛凡尘在骗人!” 轰—— 司蓉被一阵气流掀翻在地。 来自高阶丧尸的威压弥漫开来—— 哪怕她是所谓的完成品,也不由地被压倒在地! 她抬眼看到甘文和洛凡尘,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腿一软,也瘫软在地。 而周围那些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早已匍匐在地—— 司蓉内心一片冰凉。 周平和小方作为完整的人,感受不到高阶丧尸的威压,但见周围人的反应,都停下了动作。 如临大敌。 咔哒、咔哒、咔哒。 一个赤裸着身体的“人”,走了进来。 他及腰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脸色白得渗人,五官轮廓依稀有黎洵的样子。 只是粗犷很多。 司蓉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 一股骚臭传来—— 周平,居然吓尿了。 那人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也不在意周围的人们。他缓缓地走到周平前面,开口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他声音哑哑的,像是常年没有开口过,事实上从他被抓进培养皿,他就真的没有机会再说话了—— 他每每一张口,无处不在的培养液就会死命地往他嘴里灌—— 他怎么吞都吞不完—— 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尝试了。 但周平记得,这人被他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曾在培养皿的玻璃上,一遍一遍用血写着对他的仇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现如今,二人的角色对换了—— 曾经的试验品成为了傲视全场的主宰。 周平颤巍巍的举起手,乞求饶恕:“7403,我知道你基因的缺陷,我可以帮你、我可可以帮你!!” 7403,是眼前试验品的编号。和周平记忆中那个成品只差一位数。 代号为7403的那人笑了:“你可以帮我什么?” 周平正要开口,那人直接掐住了他嘴巴—— “你想用之前那个所谓‘成品’基因来糊弄我吗?” 他指甲肉眼可见的长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掐进周平的肉里。 黑红的血顺着周平的嘴角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丧尸自带的毒素飞快的腐蚀着周平的面颊—— 他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7403也并不想听他说话,属于高阶丧尸的威压之下,他根本不担心周围的“人”会反抗,他慢慢欣赏够周平的恐惧,才道:“你自诩离经叛道,却又囿于‘人’的局限。” “残暴?没人性?这是你们人类的缺陷。” “我们这种‘人’都称不上的东西,要实力就够了。” “那见鬼的完善基因,我不需要。” “所以,你没有存活的价值。” “但这样杀了你,又太便宜了……” 7403松开手,朝洛凡尘勾了勾手指:“你该实现你的承诺了。” 一口一口的,吃了他。 洛凡尘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一轻,但发自本心的畏惧让他不敢直立,他向7403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朝周平处移动。 大厅里很快传来痛苦的闷哼和细碎的咀嚼声—— 司蓉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的呕吐声引来了7403的注意,他闭起眼睛感受了下,才道:“你算是我下一代。” “不过据说,你进化比我完全。” “所以,我只能送你和周平去作伴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朝司蓉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多了的缘故,他的声音在司蓉耳朵里,逐渐从低哑变得动人起来:“不过你放心,看在血脉同源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像周平一样痛苦。” 司蓉像是受到了他的蛊惑,逐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经过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司蓉越发的瘦了。 瘦瘦小小的被包裹在灰色的斗篷里。 站在那“人”面前,她渺小的像是一朵狂风中的白色鸢尾,只需要轻轻一掐,就能折断她纤细又挺直的颈脖—— 令人怜惜,又有让人想要征服的欲望。 她容貌一直是极盛的。 7403的手不由自主的从她的脖子抚上她的脸,她黑色的双瞳像是带了水,盈盈的望着他—— 这就就是高阶丧尸对低阶的控制力。 哪怕司蓉不想承认,她也无法违背本能。 甘文原本看向周平无动于衷的眼神,在看到司蓉踮起脚尖,迎上男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司蓉纤细白净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鲜血,在灰色斗篷和男人的胸膛中间,显得突兀又刺目。 连洛凡尘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不止甘文,方子豪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那两人身上——大概没有人可以拒绝来自她的臣服。 眼看两人就要贴到一起,司蓉指尖微动,沾血的银光吐出些微的端倪,伴着她的无辜蒙昧,像蛇一样吐着信子—— 然后狠狠朝男人的心脏处插去—— 一击即中! 此时司蓉的目光中哪里还有之前的迷蒙,她飞快得撒开手,在自己和男人中间立起火墙想趁机逃离—— 男人却不惧烈火大步踏过—— “你找死!” ——噗 司蓉趁着男人说话的瞬间,一口舌尖血朝男人的五官喷去! 这是她保持神智时咬的,但她的血甫一入口,男人对她的威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蓉便没舍得将这口血吞了。 而现在,男人接触到她的血像是遭受到什么巨大的痛苦,骤然跪到在地! 但不过三四秒的功夫,男人又站了起来—— 他双目通红,一把将司蓉插进他胸口的铁片揪出—— “你找死!” 随后大手一挥,司蓉当即被掀翻在地! 不等她再次反映,半空中像有一只无名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司蓉喘不上气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为什么所有人都掐的她的脖子?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小方大喊一句:“闪开!” 然后轰的一声,眼前火光乍现—— 束缚着她的力道,凭空没了。 她跌落在地,朝火光源头看去,沈天择正扛着一个巨大的炮仗,朝着她笑。 司蓉半条命没了,看着他满脸的灰,还咧着一口大白牙,心想: 笑你个头。 秘密实验(二十三) 但不知怎么的, 看到沈天择神采飞扬的站在那儿, 烟尘弥漫间, 她的眼睛竟然有点儿模糊。 她半身躺在地上, 听沈天择朗声道:“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有大型武器不用, 非要靠一身蛮力。” 司蓉险些被气出一口血。 资源匮乏, 各大基地都提倡冷兵器,恨不得把一切带“油”字儿沾“火”字的统统打包到政府仓库—— 要是那么好搞大型武器,她还用得着在这里拼命? 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禁运的武器跟不要钱一样随随便便就拿出一箱? 要是她没看错, 沈天择手里那炮仗,也只是一次性的吧? 劫后余生的喜悦被沈天择的风凉话冲得一干二净,她没好气道:“那麻烦沈队长您把这周围的丧……”她顿了下, 改口道:“异种们, 解决掉?” 没了编号7403的压制,周围匍匐的试验品们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蠢蠢欲动。 司蓉虽然知道他们无辜, 但也不会因为怜悯, 就放过他们。 小方先前被司蓉的举动吓傻了, 现在见她恢复正常, 兴高采烈地替沈天择应道:“司姐, 交给我们吧” 清理大厅的时候,堪称单方面的屠杀—— 只有司蓉在旁边站着,垂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三人知她脾气, 也由得她了。 洛凡尘从编号7403被沈天择一炮仗炸飞,便知道自己没了活路——他为了活下去和异种交换,又生食人肉…… 司蓉放空完毕,亲自结果他时,眼睛都没眨。 不过片刻,除了周平之外,所有异种都被就地解决了。 司蓉一脚将洛凡尘的尸体踹到大厅中间,一瘸一拐地走向周平。 周平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见司蓉站到他面前,他突然发出“嗬、嗬”的气声。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脸和脖子被洛凡尘啃的支离破碎,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他的脸称得上可怖,但司蓉却并不怜悯他。 她朝边小方道:“我总有些不放心,你去陪着你沈队长去看看刚刚那个高阶异种。” 小方看了她一眼,目光闪烁,知她是想打发走自己,犹豫了下还是离开了。 他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叮嘱道:“司姐你小心啊。” 司蓉蹲在周平面前,她问道:“你想活么?” 周平“嗬”声更频繁了。 他用力的抬起手,从胸口颤巍巍地拿出之前甘文给他的盒子。 甘文悄无声息地走到司蓉背后,嘲笑道:“你做了一辈子实验,到头来就这么点儿东西?还几次三番当成救命的宝贝?” 周平瞪圆了眼睛。 “你要想活,那你告诉我,知道黎落的后代走失、而我是完成品的,还有人么?”司蓉声音冷冷的,“我知道你说不出话,你只需要眨眼就就好了。” “还有人知道,你就眨一下。” “没人知道,就连眨两下。” 周平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司蓉轻轻巧巧地从他手里抽出那个他视如珍宝的盒子,手指一拈,一簇火苗跃然指上:“你知道的,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他被编号7403所伤,想要继续活下去,要么接受司蓉的血,让他继续变异,要么就活活忍受尸毒——要么疼死,要么变成和周围一样的行尸走肉。 这两种选择不用司蓉说,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 周平目光犹疑:真的? 司蓉笑了笑,这不是周平第一次看到司蓉笑,但第一次看她笑的那么轻松,又带点儿阴沉。 他本来涣散的眼神露出神采—— 你要说到做到。 “我会说到做到。” 他飞快得眨了两下眼睛——洛凡尘死了,那么不出意外,没有人知道了。 司蓉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人知道,那你就——”司蓉俯在他耳边,轻轻道:“活不了了。” 话音未落,她握手成爪,狠狠插进了周平胸口—— ——慢慢用力。 周平的瞳孔猛地缩紧,不知是因为司蓉的欺骗还是肉体的疼痛—— 或者二者皆有。 剧痛让他手脚不断抽搐,直到他的心脏“噗嗤”一声,破了,他才逐渐停止了挣扎—— 暗红的血渍溅上司蓉的脸,配上她脸上的笑意,宛如修罗。 甘文道:“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从周平说没人知道黎落的秘密,甘文就知道司蓉不会让周平再活下去。相反,如果有人知道黎落有小孩还活着,司蓉为了追查线索,周平还能活得久一点。 只是他没想过,司蓉会用这种残忍又狠辣的手段结束周平的生命。 司蓉面无表情的将手从周平身体里抽出,用精神力凝水洗手:“就他做的那些事,被千刀万剐都不算过分。” 从她知道阿洵遭受了什么,她就想这么做了—— 她这是在为自己、为阿洵、为阿洵父母还有这里所有的试验品,替天行道。 司蓉用刀片划下一片衣服,将手擦干净,站直身体和甘文对视道:“从这里出去后,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她从沈天择给她的纽扣空间里拿出自己的手镯,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一个血袋,递给他:“我不知道他怎么改造我的。” “但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无非便是在我饮食中做手脚。” 她当年从丧尸直接变成进化体,想来也是因为咬了阿洵产生了反应—— 所以这些天,她陆陆续续抽了些血出来。 她递给甘文:“我希望你也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甘文第一次见这么冷漠的司蓉,好像一旦扯上她弟弟相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他不知怎的起了逗弄的心思:“如果我不呢?” 司蓉说:“我怎么救的你,我就能怎么杀了你。” 对面的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认真,完全不去管他们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但他知道,她说到做到——哪怕结局是同归于尽。 他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答应你。” 司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趁着甘文虚弱杀了他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是她下不了手——这一路上,甘文或多或少都在护着她。 甘文看着她,用嘴巴将血袋咬开,仰头直接喝了。 司蓉:“……” 他就不怕她放耗子药么? 不用放耗子药,甘文就已经感受到司蓉血液给它带来的痛苦—— 血从他的口腔,一路烧灼到他的胃里,然后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连战都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司蓉面前。 满脸冷汗。 司蓉蹲下来,在他耳旁道:“这一关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 之后也不管他听见没,直接走向了沈天择炸出来的废墟。 甘文一下瘫软在地,蜷起了身子,不住哆嗦。 沈天择想过他再次和司蓉见面是什么场景——毕竟当初她毫不犹豫的牺牲了自己,让他很是触动。 却没想到再见连一句话都没说上,那女人一路下黑手就没停过,现在还开始指使着他的手下毁尸灭迹了。 他将武器放在脚边,双手环胸,看着司蓉将收拢到一起的尸体泼上小方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酒精:“你就准备这么烧了?” “不然呢?”司蓉道:“留在这里等下一波人拿走这些‘数据’,再次祸害活人么?” 她用木棍和破布卷出一个凑手的火把,指向尸体堆。 沈天择挡到她身前,说:“烧完了,你的秘密就能藏住么?” “你什么意思?”司蓉眯起眼睛,“你又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沈天择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只希望你再次考虑我之前的意见,和我一起把这背后的人找出来。” 司蓉直直地盯着他,半晌歪了歪头,冷笑一声,抬手将火把扔了出去—— 火焰在空中快速滑过,而后砰的一声,落进尸体堆里 ——哗的一声,迅速蔓延开了。 司蓉说:“我只想回家。” 她的愿望从来只有一个,吃饭睡觉。 养弟弟。 秘密实验(二十四) 漫天火光在沈天择身后燃起, 背着光, 司蓉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像戮蛇那次, 她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高高在上时一样。 太阳在他头上, 她在他的阴影下, 面目不清。 不同的是, 这次她在他面前,站得直直的。 沈天择轻叹一声:“我送你回去吧。” “好。” 司蓉点点头,转身朝沈天择轰出的废墟走去, 尽管小方和沈天择都看过了,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但真正在乱石下看到7403的尸体,司蓉的心头却浮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 其罪当诛。 她已然是一个异类的。 甘文如今和她一条路,那沈天择呢? 沈天择说他自己是被改造的, 但异能改造能和她的基因变异一样么? 还有方子豪, 他看起来傻傻的少不更事, 但能在沈天择手底下做事情的, 肯定不是蠢人, 他比沈天择来的早, 会不会从7430控制住甘文和洛凡尘,推断出她其实也是异种了呢? 如果方子豪已经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是当做不知道包庇她?还是…… 还是告密? 只是瞬间的功夫, 司蓉脑子里千条万绪, 最后只变成了一个问题—— 她应该拿方子豪,怎么办? 等她收拾完3740的尸体,甘文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 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 ,当初司蓉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缓过变异给她带来的痛苦,两天之后才能下床行走,而甘文现在不知能站,还能缓缓移动了。 能混到有“第一人”这个称号的,果然都是有一手的。 哪怕他是个疯子,也是了不起的疯子。 她快速回到甘文身边,斟酌了下语句:“你的状态好多了。”这是实话,甘文脸上原本已经泛黑的鳞片,颜色已经淡了下去 。 司蓉同时有些惊诧,她的血这么管用?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随着大厅里火焰的燃烧,地底下的空气明显越来越炙热——且在厅外,隐隐约约还有其他的动静。 司蓉低声问道:“你可以吗?” “走吧。”甘文看了眼已经在等待的沈、方二人,回道。 四人快速从沈天择来的那条路撤退。 司蓉是个伤号,甘文处于半残废状态,四人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何况甘文和沈天择立场相左分属阵营,也没什么话好讲的,所以气氛略显尴尬。 小方左看看右看看,率先打破这种沉默:“司姐,你别怪沈队长抛下你不管啊。” 司蓉扶着甘文,不懂小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沈哥说,这基地太大了,傀儡们又不知死活,光靠我们正面打是端不掉这里的。” “所以沈哥让我和老于挖了好几天坑,断了这里的电,再一路摸清楚这地底实验室是个什么构造,才动手的。” “我跟你说,为了演的逼真些,我真的去抓了好几只变异老鼠,逮着他们啃电线和零件。” “你看我,现在身上都是灰,就是挖地挖的!” 说完他又有些庆幸:“幸好这里建的早,地基不稳,不然还挖不了。” 司蓉从看到小方出现的时候,大致也猜到了沈天择的计划。 她从心底来说,既不感激沈天择的出现,也不会怨怼沈天择的不出现。 沈天择来救她,是应该的,因为是她牺牲自己给他争取了时间。沈天择不出现,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只有一个人。 她最终是什么结局都是她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但是对小方,念着阿洵,她又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所以她道:“谢谢,辛苦你们了。” 她说得认真,小方倒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都是沈哥的主意好,不然也没办法将这里解决掉。” 司蓉眉头一皱:“解决掉?”什么意思? “这里埋了火艹约。”甘文道,“我们一上去,就会引燃。” 司蓉一愣,那这些人呢? 甘文和沈天择看出了她的疑问,都没有回答。 只有小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在傻乐。 司蓉收回问询的目光,是了这个基地本身就是秘密的存在。 如果公之于众,对哪个基地都不是件好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兴达。 将这里埋葬掉,秘而不宣,是最好处理方式。 甘文也不做声,想来是认同沈天择的做法的。 只是司蓉心中越来越不好受,仔细追究起来,大约是物伤其类。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在她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变成了她憎恶多年异种、丧尸。 而也是她厌恶的这个身份,让她有了活到现在的资本。 司蓉毫无掩饰的走神放空,同行三人或多或少的都注意到了,也幸亏这一路都处理过了,四人才能平平安安的走上地面。 地道的口在司蓉来时的井口旁边。 她在黑夜里来,又要在黑夜中离去。 不同的是,这次连瞭望塔的灯光都没有了。 她没有开口去问沈天择是如何处理基地那些傀儡的还有那些隐藏在地下实验室里的实验人员的,但她相信沈天择会做出适合他身份的处理措施。 甘文没去过多干涉,就是最好的证明。 河边有条简单的木筏在等她着他们,是于雄辉。 沈天择简单地和他打了招呼,便领着众人上了木筏。 木筏不大,于雄辉在前头划船,司蓉靠着甘文坐,沈天择挨着小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壁垒分明。 小方说:“我就是在河的对岸找到老于的,老于当时正在做这木筏,然后过了两天才等到一辆垃圾车出来,混进了基地。” “刚进去没多久,就碰上了老大。” 甘文顺着他的话看向木筏,见纹理细腻,防水也做的不错,冷不丁道:“这筏子的木头不错,想来是挑了很久吧?” “哪里?”于雄辉笑笑,“凑巧会而已。” 司蓉累极了,但木筏太小没得靠,她强撑着坐直,想着回去以后怎么和阿洵交代—— 她有些不敢面对阿洵,她走的时候和李霰说得潇洒,但是她现在,做不到了。 清冷的月光下,面罩已经不能用了,她周身透露出的脆弱和敏感暴露无遗。 甘文干脆伸手将她按到自己肩膀上:“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借个肩膀给你。” 甘文这些日子过得不好,肩膀很瘦,咯得她脸颊有些疼,远没有之前的宽阔。但现在她需要一个遮住她情绪的东西,也就将就着闭上了眼睛。 小方下意识看了沈天择一眼,沈天择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莫一个多钟,木筏了停了下来。 司蓉从甘文肩膀上立了起来,目光清明。 她朝于雄辉道了声谢,率先上了岸。 这里是他们跳伞的地方。 崖高八百丈,司蓉问:“怎么上去?” 于雄辉道:“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不是走失了么?我找到条路,抖了些,但是不用爬了。” 听到不用爬,小方松了一口:“你怎么不早说?” 看样子也是被当初的跳伞折磨的够呛。 司蓉想起了害得她九死一生的冷箭,心中戒备起来。 沈天择说:“谢谢老于了,带路吧。” “好嘞。” 于雄辉找的路还真的只比爬悬崖好一点,就一点而已——完全就是还未开发的老林。 里面虽然没有大型的异种,但是各种原始野生变异的蛇虫鼠蚁不胜其扰,小方几次三番被咬的跳起来,都被低矮的树枝打到了头。 他不由抱怨道:“老于,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这种路的?” 甘文也接话道:“这路怕只有常年进山的人,才能熟悉。” 小方一听,不由羡慕:“老于,你运气真好,这样的路也能找到。” 老于看了司蓉一眼,呵呵笑了:“这路可不好走,前面一段有石春藤,吸人血的,司小姐可要小心了。” 甘文又道:“于哥真是怜香惜玉。”他这么大个病号视而不见,独独提醒一个女人。 于雄辉摸摸头,有些尴尬:“甘队长,说笑了。” 小方也“嘿嘿”笑了几声。 沈天择并未向其他人介绍甘文的身份,何况就甘文现在的状态,他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尽管小方和于雄辉对传说中的甘文并不待见,但对眼前这个带着口罩的病弱者,并无意见。 只当是沈天择日行一善,顺道捡回来的。 司蓉却是把甘文的话上了心—— 众人跳伞分散后下落不明,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快找到一条这样偏僻的路? 她不由看向沈天择,但这里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着走着,司蓉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周围有眼睛在窥视她—— 她猛地向后一转,只来得及看到一盏红灯倏地消失了。 她停下脚步,轻声道:“于大哥。” 在她转身时甘文就有所觉,司蓉一停下,他也停下了。 一队伍都停了。 秘密实验(二十五) 司蓉托举着火苗, 娉娉婷婷地走走向前, 在一个靠近于雄辉又不是特别近的地方停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为什么大家都第一次到这里, 你能这么快找到这样的地方。” “春石藤吸血变异, 各资料网站上并没有确切记录,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还偏偏只提醒了我?” “还有刚才我们乘坐的木筏, 大河周围并没有相似的细木, 哪怕是我们走了这么久的林子里,适合做木筏的树木也寥寥无几,何况进行简单的刨光和上漆。” “于先生,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在这几天内,找到出路、制好木筏的?” 司蓉每说一句, 于雄辉的脸色就暗上一分。 直到司蓉把话说完了, 他才道:“司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你解释一下。” “这样我们都心安。” “你怀疑我?!”于雄辉向前踏了一步, 逼近司蓉:“我跟着沈队长四年, 出生入死, 你一个刚来的凭什么怀疑我?” 他铁青着脸:“要我说, 一切不顺利都是因为有了你这个新来的!” “你以为我没想过内奸?”他又向前一步, 指着司蓉:“内奸就是你!” 司蓉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你记得那支冷箭么?” 她手一扬,箭刃在火苗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冷光, 于雄辉不由得拿手挡了一下:“什么冷箭?你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 ”司蓉笑了,“就是在我和沈天择落地的旁边,射穿我们降落伞的箭矢,和你的袖箭一模一样。” “不可能!”于雄辉斩钉截铁,“我的袖箭没少!” 司蓉不说话了,她转头看向沈天择。 沈天择道:“把袖箭拿出来。” 于雄辉将手伸向前,袖子挽起。 在火光的照耀下,袖箭的箭池里,赫然摆放着一支箭。 于雄辉环视一周,确定其余人都看到了,冷笑道:“司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袖箭一人一支,我的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方转头看向司蓉。 沈天择和甘文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她站在队伍中间点上,暖光下,透着一种孤冷。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司蓉浅浅一笑:“我道歉。” 说完,她作出要道歉的姿态,向于雄辉走了一步—— 于雄辉却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司蓉眸色微敛,劈手向前—— 直取于雄辉双目! 于雄辉早有准备,侧身向右:“司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司蓉不理,接连发起攻击。 于雄辉恼极,恨这女人咄咄逼人。但碍于沈天择不明的态度,他竟然不敢还手! 一味闪躲之间,旁侧的甘文趁机上前,一把捉住他手腕,三两下一敲,他整条手臂都软了下去。 司蓉趁机一手劈在于雄辉肩头,他一个踉跄,跪了下去。 甘文也用力过猛,不住地喘气。 司蓉蹲下,解下于雄辉手上的袖箭,翻看两下,把里面的箭矢扔给了沈天择。 沈天择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小方。 小方从司蓉质疑于雄辉开始就处于目瞪狗呆的状态,乍见银光朝他袭来,七手八脚的接下了:“沈哥你把老于的箭扔给我干嘛!” 司蓉说:“你看清了再说话,这是你们的箭矢么?” 小方顺手一比划,急乎乎道:“怎么不是了?我们队特制的偷袭武器,箭身长三寸二分——” “诶?这箭怎么短了点儿?” 司蓉道:“因为这箭,是他临时仿的。” 至此,于雄辉再无抵赖。 “你不过是运气好,拾到了我的袖箭。”他恨声道。 司蓉摇摇头,将手中的东西亮了出来:“这不过是我自己磨的小玩意儿而已。” “你诈我!” “你确实想的很周到,连袖箭都仿了。”司蓉摇摇头,“还敢大大方方的把袖箭亮出来。” “只是我说要道歉靠近你时,你退了。” “你怕我看清楚你箭匣里的矢尺寸不对。” “不过,不管你退不退,我都认定了是你。” “因为从我们碰头到现在,甘文从来没有摘下面罩,沈天择未提,连小方都不一定知道他是谁。你第一句话就叫破了他的名号。” “在沈天择再次出现以前,连他都不知道甘文在。” “而只有基地里的人,才知道甘文在里面。” “周平也是到死,才知道甘文和我达成了一致。” “那你,从头到尾都在局外,是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甘文的呢?” “再加上这些齐全的准备……”司蓉说话冷冷的:“除了内奸,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你的身份。” “你小丫头片子,心思倒缜密。”于雄辉缓缓抬起头,目露凶光:“沈队长,你就这样让你的队员,被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随意污蔑?” 沈天择看着他,眼平无波。 甘文见这人还不死心的攀扯司蓉,不由笑了:“你沈队长怕是早就看穿了,等着你露狐狸尾巴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蓉突然发难,打断了他的计划。 沈天择说:“是。” 于雄辉冷笑一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话音不落,骤然跃起,一爪抓向最靠近他的甘文! 甘文躲闪不及,被他抓在怀里扣住了咽喉! 随后,于雄辉吹响一声长哨—— 过了良久,四下无声。 于雄辉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司蓉看他就像看一个死人:“看样子,收买你的人没有告诉你实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事情败露后说不定可以逃走的,”甘文在他怀里冷冷道,“但你却抓了我。” 伴着“我”字落下的,是于雄辉骤然成灰的手掌—— 小方只来得及痛呼一声“老于”,甘文已经从他身前绕出,单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司蓉说:“周围被于雄辉引来的丧尸,已经被驱赶了。” “你怎么知道?!”小方怒道。 “你说呢?我是什么人,”司蓉挑挑眉毛,“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 小方气结。 司蓉转向沈天择:“沈队长,打乱了你的计划,真是不好意思。” 沈天择盯着她,面沉如水。 司蓉却不畏惧:“我早就说过,我无意和你共谋大事。” “于雄辉能知道甘文的事情,就能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她道,“他活得越久,我就越心慌意乱。” 沈天择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 “总有办法的。” “这条路出去,我们就此别过吧。”司蓉朝沈方两人点了下头,率先朝前方走去。 甘文紧随其后。 出了密林深处,司蓉按照她之前说的,连个道别都没有,径自走了。 小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惴惴不安地问自家老大:“就这样让司姐走了,兴达那边没问题么?” “她不信我,多说无益。”说完,他看了一眼在边上看热闹的甘文,“甘队长,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 △ △ 司蓉不是不信沈天择,只是这次被周平囚禁的事情,让她明白了凡事只能靠自己——哪怕沈天择能来救她,也是在她能保住命的情况下才能等着他来救。 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何况于雄辉这人既然知道甘文的事情,那么他背后的人,会不会也知道黎落的事情呢? 黎洵会不会有危险呢? 一想到黎洵,司蓉便不想也不敢再和沈天择继续走下去了。 沈天择目标太远大,一切私人感情都放在他的目的之下,她不敢去赌。 她越走越快。 她想,等这次回了基地,要搬家了。 然而等她再次回到兴达门口,却发现兴达,戒严了。 死城(一) 基地门口排期了长队, 无论是出任务的还是运送物资的, 纷纷在门口停了下来, 接受守卫的检查。 守卫都穿上了隔离服。 司蓉走到人群里, 随意的拉住一个人问道:“这里怎么了?” 那人是个小姑娘, 看司蓉一脸的无害便热心地告诉她:“据说基地里有丧尸出没, 现在全城戒严!” 司蓉脸色一白, 手不由握紧成拳:“那抓、抓到了吗?” “这不是正在抓么?” 门口检查森严,特别是出入过密林的还需要进行简单的血液测试,像司蓉这种通讯仪不见了又本身不正的, 定然是进不去的。 所以司蓉在门口晃悠了两圈,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 城门口等待着进城的人有增无减,司蓉在夜色的掩映下, 悄然爬上了城门。 自从她在周平那里服了甘文给的药, 她就觉着自己身体在默默地发生变化——一个是她的自愈能力,一个是她的武力值。 这也是她敢当着沈天择面朝于雄辉发难的原因之一。 她以将匕首嵌入城墙的砖缝中, 并以此为支点, 快速往上爬。不过半刻的功夫, 便上了墙。 城墙上倒没什么守卫, 司蓉悄悄沿着楼梯摸了下去, 只在拐弯处碰上一个巡逻队士兵, 被她躲过去了。 离了城墙范围她却是不怕了,将风衣帽子一戴,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棚区里静悄悄的, 和以往一样, 没有开灯,司蓉推开自家的门,里面空落落的。 司蓉随手在外间小桌子上一按,上面有薄薄的灰渍,证明已经阿洵已经离开很久了,而屋里整整齐齐,并没有混乱的迹象。 阿洵为什么会出去呢?还出去那么久? 司蓉抬腿进了里间,里面和她走时一模一样,但各个角落和外间一样,都浮上了一层灰尘。 她挪开床头的柜子,下面的匣子里她存的金币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包糖。 阿洵是自己走的。 就算不是自己走的,要他走的人也给他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去准备。 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证明他走时的环境并不是十分安全。 司蓉拆开糖包,从里面拈起一粒冰糖塞进嘴里。 阿洵会去哪里呢? 她躺在满是灰的床上,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从秘密基地走了一遭,不止是她的异能强化的,她的身体素质也提高了,比如现在,她只要沉下心,就能听到隔壁屋子里动静——比如隔壁厨房里,现在应该有耗子在搬东西。 等到李霰屋里的动静消停了,房门开了又关,她才坐起身,去外间点上蜡烛,等着人来。 不一会儿,李霰来了。 她掩上门,坐到司蓉对面:“我看你屋子里有灯,就猜是你回来了。” “阿洵呢?” 李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走了。” “为什么走了?”司蓉冷冷看着她,“你没拦着他?” ——咔擦。 李霰将烟点上,深吸一口:“他自己要走,我拦得住他?” 司蓉默然不语。 如果在她知道真相以前,她或与还会认为李霰能拦得住阿洵,但是现在—— 或许连她都不是阿洵的对手。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他为什么要走?” “你不知道么?”李霰倒是笑了。 她该知道么? 司蓉不住地摩挲着烟把,心底是压抑不住的烦躁:“我该知道什么?” “你走的时候不是很潇洒么?”李霰冷笑,“这几年我从来没见过黎洵露出那副模样!” 是什么样子呢? 黎洵说:“她既然说了,我就永远是她弟弟。” “我会是她一辈子的负累。” “她可以为我去死,但是永远给不了我真正想要的。” “我只能自己去取。” 然后他对她说:“李姐,过两天我也要走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 她惊道:“你姐回来怎么办?” 黎洵笑了,他说:“那么请你帮我转告我阿姐——” “司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是诛心。” 司蓉一把攥住手中的烟,被无意识捏碎的细碎的纸屑烟丝从她指缝间轻轻飘落。 她内心的火气在李霰轻飘飘的“诛心”二字下,倏地灭了。 过了良久,她无力地松开手:“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司蓉出去一趟瘦了很多,李霰站起身来,看她佝偻着身子,显得人单薄的可怜。 “他说,等他想通了,他会回来找你。” “如果会让你担心,他先说声抱歉。” 门关上了。 司蓉捂住了脸。 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自作聪明点破他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想过点破阿洵会该如何自处。 想来…… 阿洵这些年在她身边小心翼翼,也很难受吧? 她的体检报告,没有瞒住阿洵。阿洵应该早就知道她知晓自己有问题了。 阿洵是怕她怀疑到他头上吗? 本是意气风发的年龄,独自背负着那样的身世和能力,又有那样的玲珑心思…… 是她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束缚住了他。 他既然敢走,那就是想好了出路。 他让她不要担心,想来笃定自己会安然无舆。 也许这样对阿洵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司蓉闭上眼睛。 可是阿洵,哪怕我能找到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说服我自己,我还是会很担心你。 这一夜,司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司蓉才从床上坐起来。 从房间里找出干粮,她胡乱塞了几口,随便拍了拍衣服,出门找李霰了。 李霰对她的不请自来见怪不怪,习惯性的将腿翘到桌子上:“问吧,你还想问什么?” 司蓉虽然还是很狼狈,但已不复昨晚上的颓然:“基地为什么戒严?” 李霰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你的通讯仪呢?” “出任务的时候弄丢了。” “那你怎么进来的?” “翻城墙。” 李霰:“……” 这人怎么把翻城墙说得跟过马路一样简单? “那你这次翻对了。”李霰正色道:“基地最近出了好几件丧尸感染事件。” “有一次甚至是在基地政府大楼里,七八个政府人员集体变异,差点伤到基地里的大人物,随后就开始戒严了。大街上随时有科研人员抽人进行检查,搞得人心惶惶的。” “说起来,也就是在你走后一两天开始的。” 司蓉一凛:“阿洵也是这时候走的?!” “是。”李霰以为是司蓉怕弟弟碰上异变的丧尸,安抚道:“但是你放心,变异的名单上没有阿洵。” 司蓉松了一口气。 李霰又道:“你赶快去弄个通讯仪,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司蓉转身就走。 “还有……”李霰叫住她,“我听人说,最近查密林的任务很紧,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 司蓉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还有……阿洵是个好孩子,”李霰咬咬嘴唇,“你要把他找回来。” “你放心,这是我该做的。” 这些天在外司蓉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回到自己屋里,她先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也慢慢淡了下去。 等一切收拾好,她换上一条不常穿的白色裙子,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出去了。 这时候正是大太阳,司蓉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原本短短的头发也到了肩膀以下,风一吹,很有些邻家柔弱少女的模样。 司蓉径自到了司务局。 这里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照旧熙熙攘攘的,并不因为戒严门庭冷落——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是要吃饭的。 她走到书记台,朝那个从她进来就盯着他看的年轻人招招手:“罗岚,好久不见。” 罗岚见到她很开心:“你送完阿洵啦?” 司蓉心底一怔,面上依然笑盈盈的点点头。 “你帮我看一下,”罗岚朝旁边的工作人员道,“我出去有点事。” 周围响起暧昧的笑声。 罗岚红了红脸,司蓉也适时的低下了头。 像害羞一样。 走到司务局后面没人的地方,罗岚迫不及待道:“阿洵之前说,你们俩找到一个远方亲戚要收留你们,你要送他先过去,所以才找了个借口辞职的。” “他现在到那边了吗?” “嗯。”司蓉点点头,内心有点不是滋味。 阿洵连这个都想到了么?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罗岚笑容大大的,“阿洵还说你们可能不会回来了。” 司蓉有些尴尬:“我回来办点事情。” “什么事情?看我能帮上忙不?” 司蓉看着青年人的笑脸,将左手举起来,放到他面前:“我通讯仪不见了。所以做什么都不方便……” 罗岚睁大眼睛:“你想让我帮你弄一个通讯仪?” “是。”司蓉按下心中的愧疚,“我不想等太久,阿洵还在等我办完事情去找他。” “这样啊……”罗岚扑闪扑闪的眼睛黯了下去,“最近可能不是很好办。” 这是司蓉意料之中的答案。通讯仪是各大基地的通行证明,违规办理是要担责任的。 她和罗岚非亲非故,上次已经帮她找过工作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她这样利用人,本身也就不对。 见她沉默,罗岚怕她误会,赶忙道:“最近基地出了事情,你知道的。” 司蓉点点头。 “不止我们基地大动干戈,凌霄和战天都派人来了。” “我听我父亲说,动乱的丧尸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 “所以帮你弄通讯仪,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期期艾艾的看着司蓉:“你可以多等等吗?” 罗岚给司蓉将通讯仪送来的时候,司蓉正在整理黎洵的衣物。阿洵带走的东西不多,绝大部分还留在这里。 罗岚将通讯仪递给司蓉:“你还会回来吗?” 司蓉避而不答:“你不怕我拿通讯仪做坏事?” 通讯仪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东西,但若是通过他的手出了个大的罪犯,哪怕他家里有天大的关系,也过不了民众这一关。 罗岚道:“你不会的。” 司蓉看着他,真心实意道:“谢谢。” 罗岚避开她的眼睛,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你要是要走,就快点吧。” “这里,也快不安全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印证罗岚的话,他离去不久,密林的方向就传来巨大的声响。 大到让人们以为爆炸就发生在眼前,大街上到处都是询问缘由透露着不安的人们,司蓉找了栋高楼爬了上去,隐约见冒长烟的方向,就是秘密实验的所在。 司蓉神色不豫。 秘密实验基地被这么一炸,兴达怎么样也要派人去探查。 兴达一动,其他盯着密林基地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除非刚才爆炸的地方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然兴达基地地界上出了人体实验这种大事,作为基地首领,郭邦成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司蓉已经预见到之后兴达的动荡—— 无论炸掉实验基地的人是什么目的,阴谋家政治家们最终都会将目光投向兴达这块肥肉。 动用武力争夺地盘这是不现实的,也是将把柄送到其他基地手上,那么唯一的办法,是让兴达自己乱起来—— 郭邦成私自进行人体实验,为了实验数据丧心病狂的将病毒散播于自己的基地。 司蓉不用深思,按照她对凌霄基地主人的了解,便将这些阴谋家给郭邦成的罪名定好了。 郭邦成有罪,阴谋家们打着救援的名号,就能毫无顾虑的接收这里的一切—— 人口、财产、武器、还有密林里无数的秘密。 司蓉脑子转的飞快—— 如果郭邦成不走最后一步,兴达将变便是定局,她该走还是留? 走了天大地大,她可以一边接零散的任务,一边寻找阿洵。 可是天大地大,哪里去找? 而留下的话……最终接管密林的,很可能就是基因实验的幕后之人。 那个人……知不知道她和阿洵的存在呢? 司蓉一路沉着脸走回家,经过李霰门前,李霰真敞着门抽烟。 李霰看着她手上的通讯仪:“准备走了?” 司蓉实话实说:“不知道。” “我不走了。”李霰抖抖烟灰:“在哪里对我这种没本事的人都一样。” 烟灰夹杂着火星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火星闪了两下,灭了。 “你要是能走,就走吧。”李霰说,“这里要乱了。” 司蓉看着她,笑了:“我不走。” 她走了,阿洵怎么回家? 说完,她不顾李霰诧异的目光,回了屋。 然而距离上次一爆火乍不到两个小时,密林又传来更大的爆火乍声—— 一声一声,平底炸起。 震的房上的砖瓦砂石哗哗往下掉。 街上传来巨大的尖叫,司蓉赶忙跑出去—— 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空气里很快弥漫起硫磺的味道,司蓉被李霰拉到外面,所有人都聚集在大街上,惶惶的看着红光漫天的方向。 司蓉脚下跟着李霰往避难所跑,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底—— 郭邦成怕是走了最后一条路,用不知多少的火药,将密林炸了。 大街上尖锐的警报声刺的人发慌,广播里不断的由播音员重复着:“基地受到不明物体攻击,请大家尽快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安全的地方在哪里?除了政府明码公示的避难所,没有人知道。 大街上的人都朝着最近的避难所跑去,司蓉连停下都做不到—— 她亲眼见到有个异能者想要投机取巧,被慌乱而愤怒的人流踩到地上—— 再也没有起来。 也有人跑着跑着就脚软蹲在地上哭起来,被身旁的人一把拉起,踉跄着前行。 司蓉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如果她没听错,爆火乍的声音越来越近—— 天杀的郭邦成,他不仅将火乍药埋进了密林!还埋在了兴达基地的周围! 李霰拉着她踏过一团软肉,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是个被踩到血肉模糊的女人。 她忍不住想吐。 李霰在她耳边吼道:“你不要命了?” 一路跌跌撞撞,最后李霰掏空自己和她的口袋,在避难所换到一个靠门的位置。 李霰在她和司蓉坐下以后,便从地上抓起一把泥要往司蓉脸上涂去。 司蓉下意识一躲,李霰一把扯住她,恨声道:“躲什么躲?”说完,用那一把烂泥将两人的脸糊了个囫囵。 乍一看,司蓉就是个灰头土脸影响不良的小女生。 司蓉双手抱腿坐在地上,眉头紧锁。 难道她推断错了?爆火乍不是郭邦成做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做的,谁又急于去掩藏那里的秘密?可如果是他做的,在兴达基地引爆火乍艹约又是为了什么? 她抬眼看去,避难所里到处都是哭喊着的人,门外还有人不断的想往里面挤—— 守门的警卫员在不断的告知位置已满却没人听的情况下,鸣木仓示警 ——换来的是他被人用砖头砸的头破血流。 司蓉收回目光,内心泛起悲凉—— 这样的人和异种,有什么区别? 李霰见她又是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气的连话都不想说:“你能不能收收你这圣母样?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进来替了你?” 司蓉没有说话。 李霰有点担心,她从黎洵口中隐约知道司蓉因为好心出门是吃过大亏的,她可别在这个关头心软啊…… 不过她的担心在吃饭的时候变成了放心。 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标识是b级异能者,看上了李霰和司蓉,要占她俩的便宜。 李霰护着司蓉,打算就让自己吃了这个暗亏算了,没想到司蓉直接将这男人打到跪地求饶——连带男人的老婆也出来求司蓉放过他。 司蓉笑了下,将这俩人一起丢了出去,换了门口一对老弱的夫妻进来。 经次一役,整个避难所的人记住了司蓉。 原本打两人主意的人,也将赤衤果衤果的目光收了起来。 渐渐地,整个避难所安静起来,人们原本的惊慌情绪,在逐渐变小的爆火乍声中,也平复了下来。 毕竟都是经过八年前大乱的人。 只是……基地政府一直没有人出来发言。 这就很可疑了。 死城(二) 在避难所呆了三天, 广播里的女声仍然是机械的重复着之前冰冷的避难消息。 所有人的通讯仪都不能再与外界联系—— 如果不是政府人员每天早晨送来清水和压缩饼干, 以及在避难所外围拿着枪虎视眈眈的士兵们, 想来这里已经爆发小规模的骚乱了。 司蓉自爆发过一次后, 状态就不稳定,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经历的东西太多, 从进入避难所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 这种时候李霰找不到药, 也不敢去找药—— 听说那些变成丧尸的人,都是从发烧开始的。 她只得时不时装作和司蓉说话,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 但恐慌还是在不断蔓延—— 在第三天晚上, 一个抱着小孩的母亲开始为自己高烧不止的小孩哭喊时,这种恐慌到达了顶点—— “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是不是也要变异了?!” “为什么没有政府人员出来负责?!” “外面到底怎么样!?” 人们越来越愤怒,不断推搡着, 吵着要出去—— 却发现避难营的铁栅栏,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起来了。 而愤怒的人们将目光对准门外的守卫时,那些带着木仓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像死了一般。 一片哭天抢地的愤懑中, 李霰紧紧捏住司蓉的手。 太用力了, 司蓉被她掐得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怎么了?” 李霰红着眼圈, 眸子里全是恐惧:“基地出事了。” 司蓉知道自己状态不大对, 但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问明情况。李霰见司蓉醒了, 也有了主心骨, 当下一五一十将这里的情况说了。 司蓉听完,便知道了:“怕是基地的领导带着军队跑路了。” 这门口站着的士兵怕灌了药的卒子——末世初时有士兵怕死不愿出城墙作战,政府便会偷偷往送行的饭食当中下药, 让士兵只听从将领的吩咐。 这些手段是各大基地默认的, 哪怕普通老百姓认为不人道,在轻飘飘的一句反诘“那你去呀”中就消了声—— 人呐,轮到要让人去死的时候,总是比较大方让别人先去死。 只是近年来各大基地的秩序愈发稳定,而丧失异种与人类划地而居少有冲突,这种药渐渐就没了踪影。 “没想到用到了这里。”司蓉冷笑一声,这和周平之流有何区别? 司蓉站起身来,环视一周。 李霰带她来的避难所是比较小和条件比较差的,但凡有点儿能耐的都不会往这里跑。所以这里容纳了两千多号人,多是住在贫民区的老弱病残,还有些游手好闲的懒汉—— 所以直到现在,这些人被逼急了,才发现守卫的不对。 她道:“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得想法子出去。” “怎么出去?”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她们就是想出去,也躲不开人墙。 发现守卫都是“傀儡”后,靠门的人已经开始砸锁了,只是没有趁手的工具,还在推搡阶段。 司蓉倒是会开锁,只是现在群情激奋,她去前面也是当做炮灰的命,而且这种铁闸门的锁也不会多牢靠,推推总会开的。 她道:“这些人总会把门打开的,不用着急。”而且就算门打开了,这些人也不会走的。 人多一点,安全感会多一点。 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你还有备营养剂么?” 李霰摇头。 她不出任务,所以很少备那个东西,她带出来的都在这两天和司蓉分着吃了。 “你自己收好。”司蓉点点头,从沈天择那个纽扣里倒出一大把到她口袋里:“我怕乱起来会走散,你自己备着。” 末了,还将李霰的口袋拉链拉好了。 李霰呆呆的看着她。时局未定的时候,一粒营养剂可以卖到半个金币,司蓉就这样给了她大半荷包。 司蓉笑了下,没觉得这种举动有什么问题。 她虽然烧的有些迷糊,但李霰这一路护着她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之后如果乱起来她也可能顾不上李霰,所以给她点东西傍身也是好的。 她有种预感,现在被莫名囚禁,只是个开始。 果然,到半夜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而后就是野兽般的嘶嚎! 人群轰的就炸开了! 继第一声惨叫后,避难所各个方向又传来不一的惊叫声! “丧尸啊!”“救命啊!”“快逃啊!”的呼喊不绝于耳,睡梦中的人惊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朝出口奔去! 下午被冲开的铁门再次被打开,第一排冲了出去! 而变故陡生—— 最先冲出去的人夺了守卫的木仓,反手将木仓对准了避难所的出口:“都回去!都回去!谁再上前一步,我们就打死谁!” 身后是丧尸,身前是同伴的长木仓。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惊呆了。 司蓉在背后冷冷的笑。 她先前就注意到了,从推门开始,这一片有名的流氓团伙就站到了最前面—— 君不见乱世里最先富起来的不就是强盗么? 如今可不是要,趁火打劫吗? 果然,持木仓的人中有个刀疤脸,道:“想要出来的,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不然……”刀疤脸阴森森的一笑,避难所内又传出几声惨叫。 一片寂静。 只在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像是啃噬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的刀疤脸上。 没有人敢回头,去看身后人的惨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一根弦在提醒每一个人,再不走下一个被啃噬的,就是自己! 不过了半分钟的功夫,有人便冲了上去—— “我要出去!我用十个金币换!!” “行啊,你们自己定的价。”刀疤脸玩儿着枪,“十个金币一个人。” “不肯出的,就留在里面,喂丧尸吧!” 他话音刚落,避难所里头又传来一阵骚动。 最开始要出的那个人,一把夺过旁边女人的钱袋:“我出去!就我出去!” 随后便是一阵撕扯:“这是我的钱,你怎么能全都拿走!你怎么这么狠心!” 间或传来女人的哭喊和小孩的嚎叫。 “你凭什么这么做?!”有个老人恨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刀疤脸不怀好意地一笑,“我就是王法——” ——砰! 他吹了吹木仓口的烟:“还有人要王法吗?” 众人看着老人还在抽搐的躯体,有人低低啜泣起来。 八年前就没有王法了,为什么还有人看不破? 司蓉闭上眼睛——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如是而已。 李霰紧紧抱住司蓉,像是救命稻草:“怎么、怎么办!我们没有钱……要不然、要不然拿你给我的营养剂去换?” 司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自己:“别担心,没事的。” 前面人乱糟糟,司蓉悄悄给了李霰一把匕首,自己往前挤了去。 等她挤到栅栏前的尸体旁,刀疤脸的面前已经堆了大堆金币。 还剩在避难所里,要么没钱,要么就是攒不出一家人的金币,自愿留下来的。 司蓉站在栅栏前,冲刀疤脸道:“我们这剩下没钱的怎么办?” 她个子小小的,还穿着那条白裙子,说话轻飘飘的,却让周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大家都想问的。 但是没敢问出来的。 怕一问,就被宣布了死刑。 刀疤脸说:“你想怎么办?” 不等司蓉开口,他又道:“如果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跟了我兄弟们,也是能出来的。” 司蓉笑道:“真是承蒙抬爱了。” 她推开栅栏一步一步走出去,在刀疤面前停下来:“可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她突然抬高了声音:“众人都闻丧尸而逃窜,那为什么你们还敢在这里堵门?” “不怕到最后,你们也逃不了么?” 刀疤脸眯起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司蓉单手撑地越上刀疤站的高台,朝栅栏方向朗声道:“避难所里根本没有丧尸,是这群人为了敛财故意演出来的!” 众人哗然! “你们见过丧尸么?!”司蓉继续说:“这么听人号令的丧尸还是丧尸吗?!” 刀疤举木仓对准司蓉:“你在胡说什么?你想死不要拉着别人!” 随后他朝众人道:“你们要是信这个疯女人,就在里面留着吧!兄弟们,锁门!” 高台下栅栏里登时乱作一团,有人开始质疑刀疤脸,也有人直接朝刀疤跪下了——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刚才被丧尸咬到的人到底在哪里?” “到底有没有丧尸!?” “那个白衣服的疯女人是要害死我们吗?!” “那里!那里那个绿衣服的女人!和这个白衣服的是一伙的!” “抓住她!” 刀疤脸得意地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正要让人将司蓉绑了去,却在转头的瞬间,见原本离他三四步远的女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砰。 他后腰一阵剧痛。 这还是当初沈天择给她的那把木仓。 司蓉轻轻一推,将瞪大了双眼的刀疤脸,推下了高台。 溅起一片尘土。 慌乱的人群被枪声一吓,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拿木仓守着栅栏的团伙见刀疤脸就这样被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杀了,纷纷将木仓调转方向对准司蓉扣下扳机—— 毫无动静。 在司蓉水系异能的控制下,子弹受潮,全哑火了。 司蓉一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砰” 除了她手里的那把木仓之外,所有的火器都炸了开—— 包括避难所里刀疤脸同伙们的。 这下,什么咀嚼声、什么丧尸来了的声音,都消停了。 只剩下那群土匪哀哀的嚎叫。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被众人拉着的李霰,见司蓉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上,胸前一团炸开的鲜血—— 宛如神话里不辨疾苦的神祇。 她急中生智,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朝司蓉大声道:“女神仙救命啊!!!” 随后,乌压压的人都跪了下来,朝司蓉道:“女神仙救命啊!” “女神仙救命啊!” 司蓉:“……” 这是什么神仙走向? 她只想在这群老弱病残面前立个威而已。 死城(三) 不管什么走向, 司蓉的目的达到了。 她等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才朗声道:“我是个普通人。” 下面有人回过神来, 也不由笑了起来。 神仙?不存在。 要是真的有救世的神仙, 他们何至于如此狼狈? 司蓉指着下面的蜷缩着的土匪们:“这些人是借着丧尸的名义, 敲诈勒索钱财。不信大家可以把回到避难所内查看, 是不是都是正常人伪装的。” 这下没人动了。 几十岁的人了, 道理他们都懂,可凡事还有个万一呢? 没人愿意回去看司蓉也不意外,她跳下高台, 一脸冷漠的跨过地上的尸体,踩着血一步一步往避难所走去。 众人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道。 司蓉走到发出第一个声音的地方,那里躺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嘴角周围满是血, 一个满脸血。 颇具喜感。 司蓉抬脚踹了踹,两人没醒。 她望了眼四周, 大家站得远远的, 并不敢靠近。 只有李霰跟在她后面。 司蓉一哂, 一抬手一帘冰水哗啦啦朝两人脸上扑去。 地上的俩人被冰水激得“嗷”了一声, 蹦了起来。 众人:“……” 这么精神饱满知冷知热, 一看就不是丧尸那挂的。 这下也不用司蓉吩咐了, 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从自己包里拿出两个根绳子,把这俩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有人想起来,当时出声被咬惨叫的不止一个两个, 立马将这些人都找了出来, 捆作一团,堆到了一起。 司蓉全程和李霰看着。 等到大家都平复下来,司蓉朝李霰一点头,两人准备走了。 但刚走到门口,后面就有人叫住了她:“白衣服的小姐!” 声音老迈,司蓉想当没听见都不成。 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那老人颤巍巍朝司蓉鞠了一躬:“刚才的事情,多谢这位小姐了。” 司蓉身体朝里一侧,闪过这礼:“顺手而已。” 她手刃刀疤脸后这些人是什么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她还愿意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 她自认找出罪魁祸首,让这群人继续呆在这里等候救援,她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了。 老人看出司蓉的不满,当想着刚才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的对策,拉下自己的老脸:“你们是住贫八巷子的司小姐和李小姐吧?” 司蓉没吭声,李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声音故意掐地娇滴滴的:“叫的真好听。”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人背后叫她“贱人”,叫黎洵“拖油瓶”。 老人老脸一红:“本就应该这样叫。” 司蓉记挂着基地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耐烦道:“有什么事直说?” 能搭把手的她会做,帮不了的自求多福。 老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当即也把话说开了:“司小姐是我们这群人里唯一的异能者,我们希望能求个庇护。” “你当她是神?”李霰听完就炸了,“她一个人能护着你们这两三百号人?” 刀疤脸敲诈的时候,有钱的都出去了,剩下的是二百多号人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弱病残孤家寡人。 依司蓉的能力,自保不是问题。但带上一个李霰出去已经是够呛,再加上这小三百号人,无异于是出去把自己当了个靶子。 司蓉的反应不如李霰大,但也十分想笑——这群人把她当什么了? 她扫视一圈,一张张长期担惊受怕而显得畏缩的脸从她眼前快速浮过。 她朝老人道:“对不起,我当不起。”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啜泣。 李霰将头扭过去。 老人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现实,退了一步,让等他身后的几个女人带了几个小孩出来:“我们这群老骨头多活着也是磋磨时间,可是这些小孩还小……” 他眼圈红了,拿手一抹:“司小姐可否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帮一把?” 李霰扫了眼前的小孩们一眼,只一眼,便怒从心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站的七八个小孩里,有个脸擦的干干净净的,出奇的像阿洵。 “合着你们刚才聚在一起,不是商量怎么度过去,而是算计起我们来了?” 李霰脸都气红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们那个刀疤脸的计谋,让你们烂在这里!” 她一把扯过司蓉:“我们不理他们,自己走!” 却扯不动。 司蓉其实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孩和阿洵有很大的不同,但…… 她拍拍李霰将她握痛的手,朝她笑道:“没事的。” 然后他对老人说:“您老人家还真是用心良苦。” 老人羞愧地低下头。 司蓉其实是认识这个老人的,是这一片棚户区出名的老好人,刚才被刀疤脸杀鸡儆猴的那位老人,是他的老伴。 老人现在就站在他老伴尸体不远处。 他现在孑然一身。 所图的想来不是那还不知有几天的活头。 她叹了口气,松口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你们都带走。” 她杀刀疤脸立威,只是想让他们冷静下来。 别到时候丧尸没来,他们先被刀疤脸和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们,如果找到救兵,第一时间找人来救援。 她眼睛扫过众人,声音清冷不怒自威:“我带不走你们,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就这样死。” “如果你们想尽可能的在情况明确前活下去,就按照我说的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知道你们逃出来的时候,都有带干粮,现在都拿出来。” 司蓉声音冷冷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拿出来,我就当你们自动弃权。” 半晌无人应。 老人颤巍巍地走到老伴尸体旁,摸索了半天,从老伴手上摸出一个戒指,朝众人道:“这是我和她这些年安身立命的秘密,这是个空间纽。” “里面有我和她所有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他抚摸着戒指朝司蓉走去,“就交给司小姐你了。” 司蓉点接过,示意老人将双手摊开,把自己空间纽里的营养剂都倒了出来,哗啦啦直径三毫米的珍珠大小的营养丸堆了一小捧。 她大大方方抓了一小把,放进自己口袋。而后抖了抖空间纽,示意里面的营养剂已经倒干净了,这才道:“愿意将自己干粮拿出来的,这些营养剂全都有份。” 说完,她便嘱咐老人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了自己的戒指里。 这下,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让老人保管众人交出来的粮食,平均分配! 想明白了这点,当下就有人将自己的吃食拿了出来,要让老人收好—— 司蓉拦下了:“要交就交所有,一旦有人藏私,一经发现便剔除名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已经交了粮食的人,又倒腾了点儿东西出来。 司蓉借机清点了一下人数,交了粮食的一共一百八十九人,没有交的还是有近三十人,包括像阿洵那个孩子。 等老人清点好东西,司蓉让李霰站到一旁,单独和老人商量物资的分配方式—— 这是将李霰撇清了。 不过七八分钟,司蓉便转身朝紧张的众人道:“基地莫名警报,政府却处于无序状态,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这是现状 。” “等不来救援,就要靠大家。” “既然大家所有的物资都聚到一起,那就不要计较细节。” “空间纽是老人的,那所有的东西就有老人保管。” “李霰负责分发。” “东西能撑多久,就靠天意了。” 有个没交物资的人突然出声道:“如果聊廖老头自己吞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廖老头,就是这个老人了。 司蓉没回答,但眼睛过处,不管交了物资还是没交的人,或多或少都睁大了眼睛—— 是呀,万一这个老头贪污了,他们怎么办? 老廖头没想到有人这样质疑他,他当即怒道:“我都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无儿无女!图这些作甚!” 司蓉冷漠道:“人,是你们自己选出来和我谈判的。” “也是你们自己同意我的做法的。” “哪怕他,”她指指老廖头,“真的昧下了你们的东西……” “你们也得受着。” 没道理风险都让别人受着。 “当然,”她话锋一转,“我的东西被谁拿了,我掘地三尺都会拿回来。” 她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像阿洵的少年:“不管是老廖头,还是你们任何一个人。” 那少年的脸忽的就白了。 司蓉心底冷笑一声,真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打着她阿洵的名号,招摇撞骗。 司蓉再次扫视众人一圈:“现在还能动的,跟我来布置一下这里,别万一有个什么玩意儿来,又轻松把你们困住了。” 听说是布置陷阱,大家都动了起来。 这里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唯一有点用的木仓尽数被司蓉毁去了,想到这点,众人对司蓉又有点埋怨—— 司蓉倒是不甚在意,真有木仓在这里,木仓口还指不定对着谁呢! 幸好这个避难所位置偏,是在一个巷子里,平时也没什么来。 只是,巷子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从这里跑出去的壮年人的尸体。 还留在里面的人,突然开始庆幸自己还留在这里。 司蓉指挥着少年人们将土匪们和士兵的尸体拖到巷口,伪装成这里已经被清理扫荡过的模样。 期间,她亲眼见到那个少年人把还没死透的土匪,捂死了。 眉头都不带皱的。 她不由蹙眉。 李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轻叹道:“这是个狠角色。” 司蓉“嗯”了一声。 “东西给这个老人真的没问题吗?”李霰有些担心,“我怕他们……” “不然还有谁能做这个事?”司蓉声音冷冷的,“现在大家都想着老廖头,但真轮到别人,怕是没人敢接这烫手的山芋。” 李霰叹了口气。 老廖头七十多了,算高寿,无儿无女,确实没什么好图的了。 “我给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司蓉道,“不然就是你的催命符。” “我晓得。” 等一切布置好,司蓉和众人回到避难所。 老廖头将老伴的戒指戴在了手上,以显示公正。 “忘了告诉大家,”司蓉在避难所栅栏外布置好最后一道机关,朝众人道:“空间纽的主人意外身故,没有血缘关系,就谁也打不开。” ——你们谁动了老廖头,就是把自己和者三百号人的性命一起断送。 至于人性? 司蓉勾起一抹冷笑。 我已经仁至义尽,诸位生死自负。 死城(四) 大街上到处都是混乱的痕迹, 街边的房子里不时有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距她所站的不远处好几具尸体已经变成了烂泥—— 是苍蝇和食尸虫的狂欢。 大街上偶尔有人行色匆匆, 绝大多数是异能者, 往的是出城的方向。 司蓉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 在去市政大厅的路上, 除了尸体, 她没有见到一个穿军装的基地军人。 平民更是一个没见着。 司蓉表情越发凝重, 这真是太不对劲了。 好像兴达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市政中心离她所在的地区还很远,司蓉半途改变主意,往距这里稍远一点的大型避难场所兴达中学走去。 路上偶有异能者想要和她同行, 但司蓉通通不予理会,偶有纠缠都被她打跑了。 只有一个异能者边跑边嘀咕:“真是不知好歹的疯婆子,活该喂……” 喂什么司蓉没听见, 但想来局势不容乐观。 兴达中学门口空无一人。 校门口的电栅栏不知被什么撞开一个口子, 司蓉顺着这个口进到学校,熟门熟路的朝体育场走去。 阿洵以前在这个学校读过书, 她作为家长来参加过校运会。 作为基地唯一一个政府出资的初中, 体育场是室内的。司蓉走到紧闭的体育场门口, 抬起手—— ——咚咚咚。 ——咚咚咚。 ——砰砰砰! 司蓉越敲越急, 却无人应她。 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容纳万人的体育场, 怎么可能她站在门外,一点响动都听不到。 这又不是半夜。 就算是半夜,她这个敲法, 里面也应该有人听见才对。 不知是不是站的时间久了, 司蓉竟然开始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 她再次抬手,准备强行破开这扇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司蓉僵在原地。 这门不是自动感应门,她也确定她没有听到有人来开门的响动。 但门已经开了,没有不进去的理由。 她深吸一口气,抬腿迈进体育场—— 体育场是盆地式的,司蓉进去走了两步,往下一看——所有人躺在地上,衣衫完整,好像都睡着了。 ——哒、哒、哒。 偌大的体育馆,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 司蓉一步一步从看台楼梯上往中间广场走,从看台开始就坐满了人。 这些人现在都东倒西歪的,有个小孩子甚至是抱着一袋薯片睡倒,落在一边的手旁,还有咬了一半的薯片。 小孩子旁边应该是他母亲,手上的水壶斜斜的搭在一旁,里面只剩下半壶了。 水是橘黄色的,像是果汁。 不知是不是司蓉的错觉,她总觉的水里有什么东西。 司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举目一扫,肉眼可见的绝大多数人的胸口都还有起伏。 她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同一时间陷入了人事不知的状态。 快到连手上的动作都来不及放下。 她从腰后抽出自己的匕首握紧,而后蹲下,伸手拍向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大婶—— 司蓉手指刚碰上她的肩膀,那人的眼睛就突地睁开举手朝她挥去! 司蓉还没来得及撤回手,她耳朵边就传来嗡嗡的振翅声—— 两只不知名的小虫正从大婶的耳朵里飞出来! 司蓉猛地朝后一仰随后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大婶挥过来的双手!她猛地起身,将匕首往前一送—— 正掠过大婶的双眼—— 没有黑色的瞳子,灰白一片,只有眼珠正中间有两个黑色的小点。 司蓉手腕一转,灰白瞬间被血红淹没。 大婶也停止了攻击动作,颓然在地。 死了。 司蓉这才缓过劲儿来,随后是一阵后怕。 刚才从大婶耳朵里飞出来的小虫是什么? 是这些虫导致了这里的人变成这样么? 这里近万人都是这个状态吗? 如果真的都变成这活死人的模样,那其他地区是否也成了这副模样? 司蓉内心恐慌起来—— 这座近三十万人的基地,难道就此变趁一座死城? 按照《基地管理条例》,若有区域爆发大规模的丧尸、异种感染事件,必要时候其余基地可以联合起来,封锁感染区域—— 直到里面不再有活物后,再联合进入消毒。 之后,就此封禁,永成禁区。 可是,就算禁了兴达,能禁得住这种乱飞的蚊虫吗? 这大规模的变异虫从哪里来的呢? 是因为哈维密林的爆炸,将这些密林深处的恶魔放了出来…… 还是意料之外的爆炸,将不知名的罪恶揭露了出来,最终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大规模的感染,为什么…… 他们的小避难所,毫无动静? 司蓉脑海里浮出无数个念头,但最终,她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了另外一个大婶。 同样的,在她收刚触碰到那人的时候,有小虫从那人身体飞了出来,司蓉这次有所准备,先行闪过了那人的攻击,一刀挥向那诡异的虫子—— ——嗡 匕首发出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司蓉快速收回匕首,粗略一看,那诡异的虫子一分为二,被它粘稠的血液贴到了匕首上。 她忍住恶心,再次将匕首挥出,擦过那人皮肤—— 一股焦灼酸臭味弥漫开来。 那人的手臂竟然被怪虫的残肢腐蚀了! 而那人仍然无知无觉,灰白的双眸一眨不眨紧盯着司蓉,继续朝司蓉发起攻击。 ——想来只有双眼是这行尸的缺点了。 想明白这点,司蓉再不浪费半点时间,直取那人双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究竟是什么人,非要毁人双眼才能让人解脱?! 司蓉内心出其的愤怒,愤怒之余,又是满满的无力感——这里的人,她一个都帮不了。 她吸一口气,深深看了四周一眼,转身离去—— 这里的人是死是活全然不知,诡异的虫子什么时候会唤醒人群亦是未知—— 如果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或者说是能够与外界联系的,只有政府大楼了。 郭邦成再狠心,总不可能不会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吧? 她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刚刚突然开启的大门,自动关上了—— 门后攀缠着一种诡异的植物—— 深红色的主枝上长出细细的须,像章鱼的触手样,四处攀探,而植株的正中央,绽放着黄白相间的大花—— 黄色的花蕊,白色的花瓣。 堪堪嵌在大门中央。 司蓉:“……” 这是什么破审美? 她抬手一挥,藤蔓上凭空燃起巨大的火焰—— 黄色的花瓣被火一燎,快速地萎靡下去,着火的藤蔓不住的纠缠在一起,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传到司蓉耳朵里,竟然像是在求饶—— 剩余的藤蔓扭作一团,将门打开了。 司蓉惊诧,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凝聚精神力,又在藤蔓上加了一把火——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缠在门上虎视眈眈的藤蔓,变成一堆烟灰。 司蓉拍拍身上沾上的灰,抬腿从上面迈了出去—— 却没见这些被风吹散的灰洒落到昏睡的人身上,飞快地进浸入了他们的身体。 从兴达小学出去,天色已经暗下来。 之前偶尔能见到人影,现在连鬼影都没一只。 司蓉注意到,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逐渐长出了奇异的植物。 有些还是幼株,有些却已经侵占了原本绿化带上榕树的位置—— 鸠占鹊巢,不过如是。 它们生长的共同点是附近都有尸体散落。 司蓉突然有种孤寂感——仿佛整座城市,只剩了她一个活人。 如果她还算是人的话。 所幸,在距离市政大厅的对岸,她看见了漫天的灯光和发电机的轰鸣声。 但这并不值得开心—— 因为市政府,被一群植物,围攻了。 不出司蓉所料,各精英聚集的市政府内是还有活人存在的。 高楼上,郭邦成当年在基地电视台轮播了十天的领主办公室灯火通明,隔着玻璃,司蓉也能看出里面人影晃动。 而在市政大楼下,一列列军人全副武装——防毒面罩隔离护服还有司蓉见都没见过的武器设备包括装甲车和坦克,全方位的对准了市政府外—— 而市政府外的马路就像是一条灌满了营养剂的河,上面在段时间内长满了各种诡异的植物,丰盛而茂密。 在最最粗壮的树冠上,柔韧而尖利的树枝上,串着一串身着政府制服的尸体—— 每具尸体上都有缠绕着数不清的蛇。 这些蛇不时抬起身子,在强灯下吐出蛇信—— 像是耀武扬威。 又像是在宣战。 风一吹,植物叶子梭梭作响,合着植物上缠绕的蛇行,奇异的混搭成一个幽怨的调调—— 风摇影动间,宛如催命的秘境。 从树木生长和地面露出的痕迹,不难看出在这里形成对峙之前,经历过一番恶战—— 也许异能者和变异植物间的较量。 司蓉目瞪口呆—— 她想过这里人去楼空、这里无人生还甚至想过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 却万万没想到这里成了神奇的植物园? 这么个阵仗,究竟是谁干的? 别跟她说这些幺蛾子自己长腿跑这里长来的! 她刚想上前探个究竟,肩上却被人一拍—— “你在这里干什么?” 嫌命不够长吗? 死城(五) 司蓉吓了一跳, 反手一刀捅去, 被人顺势一拉, 卷入了怀中。 司蓉:“……”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 刺得她鼻子痒痒, 她用力一挣, 没挣开。 感受到来人拥住她的力气不小反大, 司蓉有些恼怒:“沈队长,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从沈天择的位置看下去,司蓉鼻子尖尖的, 上面因为刚才的动作沁出细小的汗珠,瓷白的脸颊红扑扑的,有点可爱。 很难看到她这幅模样。 “嘘, 别着急, ”沈天择有点舍不得放开,他轻声道:“你看那边。” 说完, 他松开桎梏, 用拉着司蓉的手指了个方向—— 指尖所向, 无数细细的藤蔓正朝司蓉的方向蔓延。 司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植物分明是冲着她的方向在疯狂生长! 沈天择俯下头, 在她头顶嗅了嗅。 呼出的气息浮过司蓉的发根, 她耳朵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越发不自在。 她好像三四天没洗过头洗过澡了。 沈天择问她:“你刚刚碰了什么东西?身上一股味道。” 什么东西?味道? 头发的味道? 司蓉有些呆,半晌才想起藏在体育馆门后的东西,讷讷道:“一株奇怪的花。”已经被她烧成了灰。 灰? 她身上好像是沾上了些。 沈天择对她有些无奈:“你能活到现在, 真是运气好。” 他拉着司蓉快速地朝后面跑去, 直到藤蔓们再探寻不到司蓉身上的气息,沈天择才带着她停下脚步。 司蓉目不转睛地看着藤蔓们一点点缩回去,脱口道:“这些树藤都成仙了吗?” 问题太傻,沈天择没法儿回答。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喷雾瓶,对着还在冒傻气的司蓉上下左右一顿喷,直到司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才将东西收好,打趣道:“行了你现在不是香饽饽了。” 司蓉:“……” 这事是她掉以轻心,她接受嘲讽。 只是沈天择怎么会在这里? 她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天择看着她,认真道:“我来找你。” 司蓉:“……” 他这是把她当成八岁小孩糊弄? 司蓉冷漠脸:“说人话。” “我确实是过来找你的。”沈天择对司蓉的不信任有些无语,他在老远就看到有个姑娘艺高人胆大,独自往这边的封锁区来。 他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连忙夺了叶曼的望远镜,看到真是她,连忙赶了过来。 谁知道一来就发现这个女人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还像看热闹一样,跃跃欲试巴不得自己亲自往那诡异的林子里走一趟,他才动手将她拉了出来。 然而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沈队长现在有点心塞。 司蓉见他面色不豫,想着这人刚才确实拉了自己一把,并且这人又是现在唯二的活人,权衡利弊之下,放软了姿态:“你应该不是光来找我的吧?” 沈天择:“……”这不就是换了个说法,意思不还是一样吗? “你既然问我,心底肯定有了猜测。”沈天择恢复以往对她的态度,“你说我为什么来?” 司蓉:“……”我知道还问你干嘛? 司蓉觉得沈天择在找她碴。 沈天择说:“兴达和外部的通讯中断后,出于人道主义,我们来看看。” 司蓉悟了,这是来趁火打劫捡漏的。 兴达她呆了八年,虽然日子过得不够顺意,但总归给她提供了一个安稳的环境,算是她半个故乡。此时故乡遭灾,有人趁火打劫,她着实有些糟心,连带着脸色也有些不好。 她语气凉薄:“真是多谢关照了。” 她穿得单薄,夜风里被血染红的裙角吹了起来,露出大半截细长的腿。 如果是娇羞的小女生,现在应该像古早那个女明星一样,羞涩的用手压住裙角了。但司蓉就那样直直的站着,不闪不避,任由细碎的短发和裙子一起四仰八叉的在半空中舞者。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心细如发又不拘小节。 但是沈天择知道她生气了。 他清了清嗓子:“兴达失联是在五天前。” 司蓉立马反驳:“胡说,爆炸是在三天前。”如果五天前就失联,那么为什么爆炸前他们都还好好的? 沈天择不和她争论,接着说事实:“五天前我们接到秘密情报,说郭邦成派去密林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随后我们就再也联络不上兴达,不管是内应还是通过官方的途径。” 整个兴达的对外通讯网络都断了,他们接收不到任何来自兴达的讯息,发出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一个城市突然失联意味着什么。” “所以各方都行动起来。” “战天离兴达不远,开快车只需要一天,但是一路上窜出的奇怪生物,让我们多花了半天才到密林边境。” “我们刚过密林边,就发生了大范围的爆炸,随后就是以兴达城门外二十米左右为限,又是一轮大的爆炸。” “两场爆炸持续的时间半天左右,等爆炸声音彻底消失,我们到达兴达城门口的时候……” 他问司蓉:“你还没去城门口吧?” 司蓉犹豫了下,点点头。 沈天择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市政大厅的方向。 司蓉瞪大眼睛:“城门也成了现在这样?” 沈天择默认了。 对着被诡异植被覆盖的城门,沈天择的队伍想了各种法子都不能突破这道防线,这些植被不止会咬人还会招徕奇怪的蚊虫,他们花了好大工夫,才琢磨出这些东西虽然不怕火,但是如果一直被火灼烧,也是会萎缩的,只是火一停,就会飞快的长回来。故而他们将车停靠在城外,取出了备用的汽油,用来助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后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是从火墙中快速穿过的。 索性当时植被覆盖的还不够厚实,不然他们他们怕是两车汽油也不够烧。 司蓉得出结论:“所以,你们也被困在里面了。” “是。”沈天择承认,“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找到爆炸的原因,解决这些植物,出去,救人。” 沈天择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 司蓉也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也大大方方看着他:“那合作愉快。” △ △ △ 司蓉裹着沈天择外套跟他回他们的大本营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方子豪最为开心,看到她“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被他队长一脚踹开了。 司蓉:“……”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方捂着被踹的屁股,兴奋的嗷嗷叫:“司姐我就知道队长能把你找回来。” 司蓉:“……” 叶曼一把拉过小方,将目光从司蓉的外套上移回来,笑着说:“司小姐,又见面了。我这里还有些干净的衣服,一会儿给你拿去换上?” 司蓉身上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换了,特殊时候她不是十分介意,但现下能换一身衣裳,她也是极乐意的。 她瞟了沈天择一眼,虽然借衣服的人动机不大单纯。 她比叶曼矮一点,因为穷,平时穿衣也不大讲究,所以穿着叶曼的紧身衣出来的时候,小方又“嗷”了。 沈天择也不由眯起眼睛。 司蓉也觉得别扭,她扯扯挽起来的袖子,朝叶曼道:“不然我去换回来?” 尹龙作为技术宅,耿直道:“风格不一样,好看。” 沈天择说:“方便出任务,凑合着穿吧。” 司蓉扯扯嘴角,这衣服跟女特工似的,方便是方便,但总不习惯。 沈天择想了想,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外套扔给她:“晚上风大,拿去挡风。” 司蓉:“哦。” 死城(六) 沈天择的外套虽然厚, 但还是没挡住邪风。 司蓉又发烧了。 叶曼取下听筒, 朝沈天择摇摇头:“没什么大碍, 就是给操心的。打一针退烧的就好了。” 司蓉迷迷糊糊间有些担心, 这个昨天才缔约的盟友, 不会今天就要把她扔这儿了吧。 她心里莫名有有些惶恐, 软着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叶曼赶忙制止她。 她脸被烧的红扑扑的,沈天择说:“准备针剂,我来打。” “我不打。”司蓉的声带被体温烤哑了, 说话声音涩涩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语气很是坚定。 沈天择明白她为什么不想打,略一沉吟, 在叶曼的不可思议中, 同意司蓉的要求。 司蓉这才撒了力气,重新躺回床上。 司蓉知道自己真没事, 从秘密基地出来她长期处于发烧的状态, 但每烧一次, 她都感觉自己身体更轻松一些, 能力更强一些。 就像之前一次在山洞底下觉醒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周平基地里药吃多了。 不过既然沈天择应允了, 想来她不会再被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水, 心稍微安定一些,司蓉又陷入了半昏迷。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 然后手臂一阵刺痛。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 脖子却被人捏了下,而后立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她是被太阳晒醒的。 司蓉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白净无瑕,并没有什么针眼;她又扭扭脖子,也没有什么不适—— 难道真的是她梦里的错觉? 她掀开被子站到地板上,飞快地按记忆里的套路做了套广播体操,最后发现自己的感冒彻底好了。 司蓉满意地伸个懒腰,准备开门出去,但临门一瞥看到沈天择的外套孤零零地放在旁边椅子上,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来用力拍了两巴掌—— 登时神清气爽。 司蓉摸摸自己下巴,看样子不知不觉间,她对沈天择怨气很大啊。 然而当司蓉推门出去时,又已收敛好情绪,恢复成昨晚上那副劲劲儿的模样。 客厅里,小方和尹龙正在捣腾着一个小盒子。 准确来说,是小方总想伸手去摸,而尹龙一边组装,一边防着小方摸。 场面有些搞笑。 司蓉清清嗓:“其他人呢?” 这里是离市政大厅不远的一处民房,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能清楚的看到那边的情景。唯一的缺点儿就是有点小,两室一厅,加上司蓉要蹲五个人。 “队长和李姐出去了。”尹龙道,“要采集些样本才好研究对策。” 司蓉点点头,样本应该指的就是那些诡异的植物了。 “可是这里没有实验室,怎么才能研究?”司蓉有些好奇。 “嘿嘿,”小方趁着尹龙回答司蓉的时候,飞快地摸了一下他的宝贝盒子,心满意足道:“司姐,我们又不用研究它怎么长得会比较快,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怕什么就可以了。” 他指着门口的一堆灰:“有些植物怕火,有些遇到火反而长疯了,我们现在是要把这些套路弄明白。” 司蓉:“……” “所以你们这三天就在做这些事?” “当然不是。”小方反驳的飞快,生怕被司蓉当成吃闲饭的,“我们一开始混进了避难所,结果没过两天,里面的人都像疯了一样,互相厮打,我们劝不住,就换了个地方。” “结果那里面的人全像睡着了一样不知死活,李姐还在里面找到奇怪的虫子,我们就又退了出来。” “也有部分地方还有相对正常的人,但是他们怕我们携带病菌,并不接纳我们,也不出避难所半步,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剩下在街上的,要不就是当了花肥的死人,要不就是缺心眼儿的傻子。” 司蓉:“……” 合着昨儿晚上她就是个大傻子。 小方乍见司蓉沉下了脸,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打补丁:“司姐你肯定不是傻子!” 司蓉生猛如斯,连他沈队的面子都敢抹,哪怕是个傻子,也必然不是个寻常的傻子。 司蓉:“……” 她很无力,决定不把时间浪费在小方身上,冲尹龙点点头,准备出去找沈天择。 她带上门的时候,还听见尹龙在警告小方不要乱动他的东西,不然会烂手还是会烂什么的。 司蓉想,沈天择也是个很神奇的人了,能把一个中二病、死宅、爱慕者凑到一个队伍还能和谐相处—— 是真本事。 不过小方还是告诉了她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基地还有正常人存活,只是因为畏惧都躲起来了。被感染病毒的人发病症状并不一致,但并不是全无相似。 他们遇到昏睡不醒的人和她在兴达中学里遇到的,应该就是同一种症状—— 看来她需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就算是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憋久了,也会变得不正常的—— 她从来没如此庆幸她的阿洵有着不一样的血统基因,也没有庆幸阿洵先她离开了这个基地。 没走多远,她便看到沈天择和叶曼两手空空,往这里走。 两个人说说笑笑,沈天择很是开怀。 司蓉站在原地,眯起了眼睛。 不是去采集标本吗? 等两人走近了,司蓉才迎上去:“标本呢?” 叶曼说:“刚才我和沈队长采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叶曼张嘴欲言,但又像想起了什么,向沈天择看去。 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些植物,有自己的意识。”沈天择直接道,“我们昨天去采集的地方,今天那里的植物看到我们,往回缩了。” “往回缩?” “是的,”沈天择道,“所以我怀疑,这些植物是有意识的,或者说,有人在远程操控的。” 司蓉皱起眉头,想到之前在体育馆门后那朵求饶的花,还有她身上引起藤蔓发疯的那些灰—— 她说:“不如我们现在去个地方?” 死城(七) 司蓉简单将她遇到的事情和两人说了, 三人一合计, 决定由她带路, 去兴达中学体育馆。 刚进学校大门, 还没来得及去到体育馆, 司蓉就被眼前的变化惊得呆住。 原本体育馆的大楼不见了, 将钢筋混凝土取而代之的, 是一座被紫红色藤蔓缠绕的椭圆形物体。 粗细相间的藤蔓间,穿插的是数不清的人类躯体。 无数初生的藤蔓从已经死去的躯壳里汲取养分,躯壳越干瘪, 周围缠绕的藤蔓越粗壮。 此时恰有风吹过,一句被吸干的尸体像腐朽干枯的叶子一样,轻飘飘的从藤蔓上脱落, 正正砸在三人面前三四米的地方, 不难看出,尸体连带着骨头, 都被吸碎了, 这么一摔, 四分五裂的—— 所谓敲骨吸髓, 不外如是。 司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骸骨, 经过藤蔓的挤压缠绕, 骸骨已经扭曲变形,但司蓉认得这具骸骨上的衣服,是那个沉睡中的小孩。 薯片只吃了一半那个男孩子, 他妈妈在旁边。 她用力眨眨眼睛, 将里面的涩意压了下去:“这包裹住体育场的植物,就是那天我在门口见到的。” “我身上的奇怪味道,就是它的灰。” 沈天择说:“也可能是它的孢子。” 司蓉静默。 她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那天被她烧成灰的藤蔓,变成孢子植入了那些人的体内,从而长得更为妖异。 而这个故意落到她面前的小孩,是藤蔓的示威? 难道这一体育馆的人,是因为她才横遭此难? 司蓉用力甩甩头,有些承受不住这种猜测。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司蓉的眼睛越发的酸胀,终于盛不住里面的水,掉了下来。 她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沈天择和叶曼只觉得司蓉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前方的空气肉眼可见扭曲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升腾—— 叶曼想上前阻止司蓉,沈天择伸手拦住她,冲她摇摇头—— 司蓉这时候状态明显不对,万一人鬼不辨收不住,叶曼要吃亏的。 果然,空气扭曲到一定程度以后,半空中平白冒出一束小火,轻飘飘的落在小男孩尸体上,然后轰地一声—— 巨大的火光下,小男孩的尸体被烧的连齑粉都不剩,然而熊熊烈火中,小男孩身上的衣物保持着原样,上面横七竖八的留着一串藤蔓刺的孔洞。 叶曼的神情复杂起来。 上次相遇司蓉还只是个半吊子,而现在居然能控制火元素到这种精准的地步—— 怕是沈天择都不一定能做到。 火光渐渐熄灭。 司蓉将衣服捡起来,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去—— 一路上有新生的小芽不知死活的靠近她,都转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她在紫红色的庞然大物前停下:“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以这件衣服为界,你长一厘米,我断你一米。” 随后,她反手将衣服往它身上一扔—— 无数细小的枝芽迅速朝衣服处聚拢,想要撕碎它! 可都还未触碰到那团蓝色,统统在半空中消失了—— 连粉末都没剩下。 然而司蓉只有一个,但藤蔓却有万千,司蓉的举动触怒了巨大的怪物,无数的枝条朝司蓉裹去,飞快地把她包成一个紫色的茧。 沈天择眉目一动,叶曼再次想要上前,却还是被沈天择挡住了:“别着急。” 他们二人是见惯生死的,不说这体育场的人,就是浮尸满城的地方他们也是入过的。所以叶曼乍见眼前的植物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把这万八千的人命当回事,只道这些藤蔓太过阴毒,需要除了去。 沈天择却一直关注着司蓉。 司蓉这副模样,想来这一体育场的人和她有什么关联。再联想到她的问题,他约莫也猜出来了事情的大概,心底唏嘘之余,又有点心疼司蓉。 她现在需要的是发泄。 体育馆前方包裹住司蓉的茧越来越大,几乎快与它的本体融为一体。但仔细看,这些藤蔓与其说是自动包裹住司蓉,还不如说是在要靠近她的时候,被她强行吸过来的,就在沈天择在怀疑司蓉是不是打算把这整馆的藤蔓一起绞杀了,紫色的茧炸开了—— 巨大的能量从司蓉身上传开,直接将缠绕住她的巨茧炸得四分五裂,然而这些残枝枯叶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在空中归于虚无—— 连带着靠着司蓉这一面的馆墙上的藤蔓都化成了空—— 体育馆的大门赫然在前。 门正底下,裸露出藤蔓粗壮狰狞的巨根。 而那件蓝色的衣服,轻飘飘的落在了巨根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叶曼的错觉,她总觉门前的藤蔓,往里进了些。 司蓉一脚跨过那件衣服,想要推门而入—— “司蓉。” 沈天择叫住她:“回来。” 司蓉回过头,瓷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瞳子血红血红的。 这个人不正常,叶曼倒吸一口凉气。 “回来,”沈天择往前一步,“别忘记昨天晚上我们的约定。” 司蓉眨眨血红的眼,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昨晚上和他有什么约定。 这副模样,在沈天择看来竟然有点可爱。 司蓉歪歪头:“如果你没做到怎么办?” 沈天择说:“那我刨了这怪物的根来见你。” “那不够,”司蓉笑起来,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还要再加上你的脑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 司蓉转头看向门上的根:“那就再让你活一段时间好了。” 司蓉睁着一双红瞳,直到出来校门口,才恢复正常。 她对沈天择认真说:“其实我能把那株藤蔓灭掉。” 叶曼想起她刚才那副修罗样,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沈天择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也不说他阻止司蓉的理由。 司蓉其实不怎么喜欢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说”的模样,她接着说:“你做不到,要提头来见我也是认真的。” 沈天择没来的及“嗯”,叶曼先着急了:“司蓉你别得寸进尺,沈哥太忙没工夫帮你刨了,我去就是。” 司蓉看着叶曼的护食模样,笑了笑,不做声。 叶曼,怕是没那本事。 沈天择也是想到了,安抚的看了一眼叶曼,朝司蓉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算数过?” 司蓉想了想,好像真没有。 但这笔账,她记在了心里。 她知道这种做法不对,但体育场里的那些人是她必要是有个说法—— 她刚刚想推门进去,是想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剩下的人。 她提出那个要求,并没有指望沈天择答应。 沈天择答应了她也可以反悔—— 可是沈天择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她其实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如果体育馆内已经空无一人。 司蓉重新恢复黑色的瞳子越发清亮,她还是不够强,如果她足够强悍,那这些都不算是事。 三人刚回到大本营,尹龙就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老大,屏蔽器我搞出来了。” “什么屏蔽器?”司蓉好奇。 小方在一边刷存在感:“我们之前发现这里的植物是看不见的,但是可以通过气味来探测物体,所以……” “嘿嘿嘿,沈哥就让尹龙弄个屏蔽器出来,断了它们的探测,让我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市政大厅。” 司蓉无语:“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打进去?” 小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司姐,你以为郭邦成手底下的异能者少吗?他们用异能搞不定的,就我们五个,不是去送死么?” 司蓉:“……” 是了,如果异能有用,郭邦成何必还花不论昼夜的花了大把的能源和这些植物对抗,早就一炮轰出来了。 然而不止怎么的,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们说,兴达的这些东西,是谁弄出来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在爆炸之后,这些东西就长满了大街小巷。 如果是外人投放的,可据沈天择所说的,爆炸一起,城门就被缠绕成了这副模样,哪还有人能投放这些种子? 难不成是飞机? 司蓉立马推翻了这种想法,末世八年,实在禁不起这种高能耗的运输交通工具——如果真有飞机飞过,一定会被侦察到,会闹翻天的。 叶曼脱口而出:“难道是郭邦成自己?” 说完,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谁会这么想不开,这么整自己?好好的基地领主不做,非要把自己的地盘弄成死地? 沈天择却笑了:“万一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司蓉浑身一个激灵。 尹龙的屏蔽器做了两个,沈天择把一个拿在身上,一个放进司蓉空间里。 司蓉看着他:“你不怕我拿着它,半道跑了?”把你们留在市政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沈天择皱皱眉头,司蓉以为他要拿回去,大大方方的把空间打开,让他自己去取。 却听他说:“你以为我这么没本事?” 司蓉:“……” 不是她以为沈天择没本事,是打从她遇上沈天择开始,沈天择好像就没在她面前展示过武力值,要么受伤要么失踪要么直接靠高端武器碾压对手—— 他自身的实力,不好意思,她还真没见过。 她讪讪道:“我一直以为您智商比较突出。” 沈天择:“……” 小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沈哥在司姐眼里是小白呃脸呃……” 小方在沈天择的阴沉脸下渐渐消声,司蓉也明白自己可能误解了什么,摸摸头。 最终还是技术宅尹龙圆了场:“屏蔽器我开启了,只有十分钟,你们要抓紧时间过去。” 司蓉问:“你不去?” 尹龙莫名其妙:“我去了万一这东西失灵了,谁来想法子救你们?” 司蓉:“……”敢情这玩意儿还是个半成品。 沈天择把屏蔽器放到了政府大楼对面的街道上,嘱咐司蓉等人将身上的武器都收好,然后一行人大大方方从植物从中穿过,来到戒备森严的军队面前。 这是末世八年后,司蓉第一次看到这群所谓的国家机器。 确实纪律森严,看他们一行人来,连眉头都不动下,只有为首的一个军官,在高高的装甲车上给他们比划着手势—— 你们是什么人? 叶曼看了眼沈天择,见他颔首,便上前一步:“战天基地沈天择、叶曼、方子豪、司蓉,前来拜访兴达基地主。”说着,拿出了拜访文件。 像模像样的。 如果不是司蓉昨天晚上看到尹龙才匆忙做出来的,还真以为是那么回事。 军官又比划了几下,叶曼便摊开手,也不见什么动作,她手上的文件轻飘飘的就到了军官的手里。 其他人见怪不怪,只有司蓉暗自啧舌,风系技能还能这么用。 军官扫了两眼,便挥手叫来人,将拜访文件送了上去。 不一会儿,军官便指挥人打开了大门,出来三个人,依然不说话,比划着手势要搜身。 这是沈天择预料到的,但是叶曼和司蓉还是佯装着恼怒的样子。 有个军官对着司蓉手腕上的镯子翻来覆去的看,还要求她取下来,司蓉反手一个耳光就打过去—— 被沈天择一把抓住手腕,拦下了:“别任性。” 他朝那位军官温文一笑,“女人家的爱美而已。” 搜查的人不理会,径自望向军官,军官思忖后,手一挥,放行了。 司蓉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沈天择不会让她把这一巴掌打下去。 真打下去了,就没法儿收场了。 但这只是第一关而已。 随后他们还经过了好几道检查,从司蓉身上,他们的仪器还检测出好几粒不知在哪里蹭上的植物种子,这些人如临大敌的将种子取走,放进一管透明的液体里—— 看司蓉的目光也不客气起来。 司蓉:“……” 她比他们更想把这些种子榨成油。 好不容易检查完,四人以为可以见到郭邦成了,却有个秘书样的人走到他们面前,客客气气道:“鄙人洪海生,郭先生现在在会客,不方便见诸位,请诸位随我先去休息。” 郭邦成权欲熏心各大基地有目共睹,但却爱做出一个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模样,最爱让身边的人叫他“先生”” 沈天择一动不动,小方懂他的意思:“那什么时候能见?” 秘书打着太极:“等客人走了,自然就能见了。” 司蓉在门外已经扮演了娇气大小姐的角色,便不客气的当场黑脸:“这都快植物大战僵尸了,还这么大架子?” 洪海生对司蓉就不大客气了:“司小姐这话怎么说,您末世一年带着弟弟黎洵来到兴达,接受政府资助一年,一个月前还在政府工作过,郭先生为人您会不知?” 司蓉一噎,这是把他们的底摸清楚了。 看样子郭邦成今天是见不到了。 沈天择道:“那就劳烦洪秘书带路了。” 洪秘书伸出手,做个邀请的姿势:“四位这边请。” 死城(八) 司蓉本以为是会将他们带到某个房间休息, 但洪秘书让他们却是将他们领到了隔壁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他们。 司蓉凝神一看, 是罗岚。 只是四天不见, 罗岚就憔悴了很多, 他看到司蓉的瞬间眼睛是发光的, 但随即看到她身后的沈天择, 目光又黯了下去。 司蓉问:“你怎么在这里?” 罗岚看了眼她身后的洪秘书, 道:“我本来就在这里工作,刚刚洪秘书打内线让我来接待客人,我就上来了。” 司蓉看向洪秘书。 洪秘书微微一笑:“我见司小姐遗失的通行证都是罗岚帮忙办下来的, 想来二人是很熟悉的,便让他来陪你们了。” 说着,他看了眼表:“鄙人还有事, 先走了。” 洪秘书走了, 罗岚作为“待客之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木了半天, 才让他们坐下, 然后去给他们倒水。 司蓉跟上去了。 她问:“政府大楼内还有通讯?” 罗岚拿着茶盘, 左右看了下, 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 罗岚快速道:“其实爆炸前两天, 基地就不能对外通讯了。” 司蓉一怔, 这个和沈天择的说法一致。 罗岚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 你不是要走吗? 司蓉苦笑:“说来话长,我倒宁愿先走。” 罗兰点点头,不说话了。 司蓉看着他沉默的样子, 不由道:“刚才洪秘书说你帮我做通行证的事情, 你没为这件事受处罚吧?” “没有,”罗岚笑笑,“我也是刚刚知道,洪秘书也知道这件事情的。” “其实你来这里也好,”罗岚看着她担忧的脸,安慰她,“兴达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在罗岚看来,如果连这里都保不住,兴达就真的完蛋了。 见司蓉脸色还是白白的,他又忍不住道:“实在不行,我也会保护你的。” 猛然冒出这一句,让内心还在飞速盘算的司蓉吃了一惊。 看到司蓉这幅样子,罗岚连忙道:“你、你、你别误会,我是答应过阿洵,要好好照顾你的。” 顿了顿,他又打了个补丁:“我、我和阿洵是好朋友。” 生怕司蓉不相信,他还拍了拍自己胸口。 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红红的耳朵尖,司蓉忽然就恍惚了,她想起来这个人第一次到她家门口,也是打着雇主的名号给她送钱的。 当时李霰还在旁边妖精打架,小书记员从头红到脚。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司蓉脑子里突然就浮起这句老掉牙的话。 见她久久不言语,罗岚连看她都不敢了,小声嘟囔道:“我说的是真的……” 司蓉笑了,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我知道,那我以后就仰仗你了!” “好!”罗岚兴高采烈的应了声,像是怕司蓉会反悔,端着茶盘连水都没倒,就跑了。 司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道,我也会保护你的。 我的朋友。 司蓉端着水出去的时候,罗岚正尴尬的站在小方面前。 她不用想,都知道小方这个嘴上没门儿的在作弄罗岚,她快速上前,把水往小方面前一放:“倒水。” 小方:“……” 罗岚抢着做了。 小方挪到沈天择旁边,小小声的咬耳朵:“司姐护着那个小白脸。” 沈天择反诘:“你刚才不还说,我是小白脸?” 小方:“???” 叶曼见四人有说有笑,自己却融入不进去,有些着急:“罗先生,请问郭领主在见谁?” 罗岚不知道,他说:“我只是司务局普通办事员而已,托了我父亲的福,才能在爆炸以后来这里避难。我来这里,也是第一次。” 他又看了司蓉一眼:“你们聊吧,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这是识趣的给他们留出空间。 沈天择道:“那麻烦了。” “有问题,”小方声音小小的,“这样太反常了。” 就兴达现在这模样,哪里会有人来拜访,还把他们晾在这里,这要么是已经有了解决外面的办法,要么就是拖着他们,想要一起死。 沈天择很乐观:“既然没有避着不见,那就是有合作的意向,等着就是了。” 叶曼点头附和。 小方扭头看司蓉。 司蓉掸掸身上的灰,坐下了:“既来之则安之,天塌下来了还有你沈队长顶着,怕什么?” 小方:“......”合着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出乎他们意料的,郭邦成并没有故意拿乔,大约两个钟头以后就让洪海生来请他们了。 郭邦成的会客的地方,不是在他的办公室,而是在他的卧室。他正靠坐在床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透露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沈天择本欲走到郭邦成床前,却被洪秘书拦下来:“郭先生病得严重,怕将病气过给各位,就在这边说吧。” 沈天择也不强求,停住脚步:“郭先生这是操劳成疾?我有个手下略通医术……” “多谢沈队长好意,”郭邦成不等他说话,便挥手打断他,“郭某只是一时不查被小人暗伤,已经看过医生了。” “那就好。”沈天择也不多劝,直奔主题:“不知郭先生对眼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如果有能用上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郭邦成咳嗽两声:“沈队长有心了,只是你也看到下面围着的是什么东西。” 洪海生接过话头:“若是丧尸围城,无路如何那还算是血肉之躯,还可用长木仓短炮应对;然而现下却是被一群无知无觉的植物困住——” 刀砍不绝,火烧不尽。 你进一寸,它退一寸,你退一寸,它进一丈。 司蓉顺着洪秘书的话,想起体育馆的那小一万人,脸色也沉了下去。 洪秘书眼中精光一闪,再次开口:“不知几位是通过什么方式,通过城门外和这外面的植物,安然无恙的进来的?”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暗藏杀机的植物圈,毫发无伤,要是没点儿什么傍身的东西,怎敢如此托大? 沈天择说:“我让都底下的人做了一个小玩意儿,屏蔽了那些东西的感官。” 郭邦成抢先道:“那器物呢?” 沈天择摊摊手:“放在对面了。” “可能去取?” “怕是不行了,临时做的东西,只有十分钟的效果。” 洪秘书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但他不放弃:“可否再做一个?” 沈天择摇头。 洪秘书还想再问,但郭邦成却像是认命了:“能不能再出去,都是命。” “不过沈队长你放心,”他承诺道,“我就是拼了兴达的队伍,也会把你们平平安安的送出去!” 这话说得很有诚意,但沈天择却不接:“郭先生哪里话?沈某本就是来援助了,怎么还能劳烦您花多余的心思来顾虑我们?” 司蓉咧嘴,这俩人一个暗搓搓的想要送客,一个死赖着不想走,倒是很有意思了。 不过她却注意到,从沈天择说屏蔽器的时候,从她一进屋就闻到的奇怪味道,突然大了起来。 她皱起眉头,是什么味道呢? 死城(九) 司蓉还没来得及想起来, 郭邦成突然就咳得惊天动地, 沈天择不得不带着他们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洪秘书直接让人将他们带去了住的地方, 想来今天之内是真的不会再见他们了。 房间一共两个, 司蓉和叶曼一间、沈天择和小方一间, 这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两间房分别在客房的走廊的两头, 便莫名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司蓉顺口问了分配房间的办事员,对方态度恭敬的表示其余房间都住满了。 四人交换了个眼色——这也太巧了。 所以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都聚到了一个房间。 关上门, 小方检查了下房间四处,确定没有监控设备后向其余三人点点头,沈天择才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叶曼说:“我觉得郭邦成病得太巧了。”不管是真受伤还是假行刺, 在兴达存亡的关口做出这副模样, 都是让人怀疑的。 小方也点头:“可惜他不愿意让叶曼检查,连让我们靠近都不让。” 沈天择倒觉得郭邦成不给他们近身在情理之中:“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被看出来这戏还怎么演?” “但是我想不明白, ”司蓉道:“他这样迟迟不动作, 到底有什么好处?” 没了兴达, 他郭邦成什么都不是。 他再这样无为下去, 不管是他曾经想要的钱想要的权还是想要的名声, 一样都捞不着,有什么意义? “而且……”司蓉说出她的疑问,“你们没在他的屋子里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吗?” 她说出自己的感觉:“像是香味, 又让人泛着恶心。” 小方和叶曼当即摇头。 沈天择看向她:“你确定?” “我很确定。”司蓉肯定道, “而且气味的浓度会随着郭邦成的情绪变化而变化。” “这么神奇?”小方有点儿不信,“司姐你不会是没睡醒吧?” 司蓉:“……” 司蓉不想理他,“所以我怀疑,郭邦成的病不一定是装的……” “或者说,他本身是有其他问题的。” 司蓉话音一落,连带着沈天择都沉默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不管郭邦成是不是装病,他都已经不是纯人类了。 这就很好解释,他为什么不再介意兴达人的死活。 这是见到郭邦成以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境地——连一地领主都特么不是人了,这地的人除了等死还有什么用? 叶曼沉默了半晌,突然提出疑问:“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除掉我们?” “我们光明正大的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吧。”司蓉沉吟道,“但是我估计,他很快就有动作了。” 小方和叶曼看向沈天择。 沈天择说:“我同意。” 叶曼说:“那我们就坐以待毙?” 司蓉摇头:“敌在暗我在明,不如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我们也好知道兴达究竟怎么了。” “我反……” “就这么定了。”沈天择拍板儿,“打架趁现在好好休息,说不定一会儿又是一场硬仗。” 他看了眼司蓉,司蓉明白他指什么,打开空间从里面取出营养剂和武器分给小方和叶曼, 轮到沈天择的时候,沈天择趁机把她单独叫到阳台上去了,留下小方和叶曼面面相觑。 到了阳台上,沈天择手一挥,司蓉就觉着周身的气流好像被什么阻断了:“你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密林的实验基地么?” 司蓉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忘记?” “你我一直以为郭邦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就现在看来,说不定实验基地后面的人就是他。” “可是我想不通,他就算事情败露,也有一千种方法逃离这里,何必把自己变成这幅样子?” 沈天择笑了:“如果他本身做实验就是为了自己呢?” 司蓉:“……”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力量太大。”沈天择认真的看着司蓉,“就像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力量上升的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我想你看出来了,叶曼有时候都有些怕你。” “从常人的角度推断,她想象不出你为什么能力增长的速度会那么快,所以她潜意识的畏惧你。” “你们还是队友的关系。” “郭邦成身居高位,却不以力量见长。手底下的人越有本事,他越惶恐,对力量的渴求也就越大——” “这种情况下,他做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他有末世各大基地里最丰富的资源之一,你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沈天择意味深长地看着司蓉:“就像你,尝到力量的甜头后,还舍得放弃你这一身的能力吗?”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司蓉的双眼,司蓉亦直直的看着他。 司蓉知道,这是沈天择在敲打她。 沈天择可以不问她力量的由来,却不想看到她因为尝到力量的作用,而迷失自我。 只是…… 司蓉轻轻笑了,对着沈天择道:“沈队长你多虑了。” 力量这种东西,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有些东西并非人人都想要。 如果可以,她宁愿阿洵能够快快乐乐的在父母跟前成大,而不是生来就背负着血一样的罪恶。 哪怕他无辜至斯。 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司蓉眼中的嘲讽,沈天择不自在的转过头,将目光放到阳台外:“可是既然得到了,就要珍惜。” 司蓉跟着他看过去,空气被他用能量元素阻绝,前方的风景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 “你真的不知道我力量哪里来的?” “这不重要。” 沈天择说,“只要你还是那个司蓉,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司蓉怔住。 沈天择笑了笑,撤了屏障。 午后浓烈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眼睛突然有点涩。 然而不等她再说点什么,屋子里突然传出小方的惊叫—— “叶曼!!!” 死城(十) 司蓉和沈天择快速回到屋内,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 叶曼和小方正被从门缝底下的伸出来的藤蔓缠绕着, 叶曼更惨一些, 被缠住了脖子, 脸胀得通红。 司蓉手一挥, 从门板下齐刷刷的冒出一排火焰, 想要将这着藤蔓烧断,然而火苗一触碰上藤蔓表皮,便飞速的蔓延开—— 这些东西不怕火! 或者说, 这些东西太过易燃,再还未烧灼自身之时,就将火蔓延开来! 司蓉来不及控制火焰, 直接抽出匕首朝叶曼挥去, 险险在火苗蔓延到叶曼头发的时候,一刀割了下去。 叶曼只觉得头上一轻, 但脖子间的力道并未减少! 这些藤蔓就算割断了, 也能持续动作! 司蓉扶住她颈脖, 手腕一翻, 刀尖贴着叶曼脖子从下往上一挑一掀, 死死缠住藤蔓从叶曼的脖子上齐刷刷的崩开—— 转瞬缠上了司蓉的手臂! 司蓉只觉皮肤上一阵刺痛, 来不及放下叶曼,挥刀朝自己手臂一削—— 吸过她血的数枝小藤连带着她的一丝皮,落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刀的, 扎进她皮肤里的吸血口器也被挑了出来, 在地上扭了两扭,连带着本枝飞快地枯萎了。 同时沈天择也处理好了小方那边。 司蓉扶着叶曼站起来,叶曼还说不出话来,小方扶着刚刚去救人撞到的腰,简单地说了下经过。 他和叶曼正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突然感觉有东西缠上了脚,站起来一时不察被拉扯在地,随后就是沈天择和司蓉冲进来时见到的样子了。 司蓉和沈天择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门缝底蠢蠢欲动的奇怪植物们。 小方问:“现在怎么办?” “跳楼,”司蓉说。 小方:“……” 如果他进电梯的时候没看错,这可是四十二楼。 见小方一脸惊恐,司蓉换了个办法:“或者打开门,走出去。” 小方:“……”怎么都觉得很恐怖? “走门吧。”叶曼哑着嗓子,“楼太高了,万一有个什么,太危险了。” 司蓉让小方扶着叶曼,自己走到了前面,打开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脚下还有不断扭曲的藤蔓,看着门外平静的样子,她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司蓉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半截藤蔓,断口周围有火烧的痕迹,可……截面整整齐齐,只在内里些微参差不平,还渗出些许的汁液。 感受到人肉的温润,司蓉手上的表皮悄然裂开,钻出一个细细的口器,眼看就要刺入—— 司蓉一刀削过去,口器稳稳地停在她的刀刃上,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恍然听到一声细细的惨叫。 她随手将手上的东西扔掉,把匕首上的口器给围上来的伙伴们看:“你们说,这究竟是动物还是植物?” “重要吗?”沈天择说,“一把火烧了就是。” 说完,司蓉匕首上的口器便自燃起来,眨眼间成了一堆白灰。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焦肉味。 他抬腿迈过司蓉身边,“走吧,我们去要个说法。” 说法?不存在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见到郭邦成,洪秘书就在他门口把他们拦下了,并表示对异种植物的袭击他们深感护卫不周,希望沈队长能包容他们无心之失,毕竟非常时刻。 交涉间,洪秘书倒是对司蓉表示了兴趣:“司小姐原本的异能等级是d,为什么不过小半年便突飞猛进起来?请问是有什么秘方么?” 在郭邦成门口,司蓉又闻到那股味道,正皱着眉头思考到底在哪里稳过,不曾想洪秘书问她,便随口应付了。 洪秘书眼里闪过不悦,但还是客客气气的送客了,并且要求手下的办事员给他们换了一个房间—— “既然诸位担心安保问题,那么不妨就在楼下住下?楼下距离郭先生处近,安保更健全。” 话已至此,四人也找不到话可说,又换了间房。 这次房间在郭邦成正楼下,看格局,和楼上郭邦成是一个模样的。司蓉从窗户望去,楼下的士兵和植物还在对峙着。 只是这次,植物和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的近了。 中间还夹杂着十几具士兵的尸体。 司蓉收回目光,看样子局势不容乐观。 小方问:“你说郭邦成究竟什么意思?”连草都没一根的政府大厅,突然就冒出那么凶残的植物,险些要了叶曼的命。 洪秘书不派人彻查来源,反而轻飘飘的把他们打发了。 还安排了个和郭邦成一样的房间。 “我觉得是故意的。”司蓉把玩儿着匕首,“洪秘书就像是在那里等着我们过去,然后把我们送过来。” 叶曼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方便保护,”司蓉笑道,“也方便监视。”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离郭邦成的房间很近,司蓉的鼻端总会飘过那一股熟悉的气味。 若有若无的。 她眯起眼睛,洪秘书突然问她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撇下客厅里的三人,冲进了卧室。 卧室和郭邦成楼上的装潢如出一辙,只是色调有所不同。 郭邦成的以灰白色调为主,这里则是司蓉觉得有些眼熟的黄白色。 司蓉上下一打量,觉得从顶上吊下来的巨大蚊帐格外碍眼,她抓起一角,用力往下一扯,覆盖住卧室三分之二大小天花板的蚊帐轰然倒地—— 外面三人被司蓉弄出来的响动一惊,也快速来到卧室,同样惊呆了—— 天花板上是密密麻麻的龟裂痕迹,而在这些细小的缝隙中,钻出了一些密密的芽。 而在天花板的正中央,则是一朵嫩黄的花苞。 娇妍欲滴。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众人的注释,花苞竟然渐渐的有了开放的趋势—— 空气中原本只有司蓉能闻到的奇怪气味逐渐明了起来,小方讷讷道:“这是什么味道?” 司蓉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想起来了! 体育馆外!她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那朵长在门背后的花,也就是这个样子! 这种长在被变异植物全面入侵的体育馆的花,怎么会长在戒备森严的行政大楼?! 司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片蓝色的衣角—— 稚童何辜! 她深吸一口气,黏腻的香气灌了她满口满鼻,忍下心中的恶心,她一字一句朝其余三人道:“这,就是新达体育馆一万人被敲骨吸髓的罪魁祸首。” 她脸色铁青:“郭邦成,怕就是这城里最大的异种。” 叶曼是见过兴达体育馆的修罗场模样,她深吸一口气,“那、那他为什么还让我们住这里?” 小方道:“当然是让我们当花肥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刚刚司蓉和沈天择救了他们,他们已经是花肥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明明那么多的藤蔓,在司蓉开门的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如果整栋大楼都已经被郭邦成长成这样,那确实是哪里都可以藏匿。 司蓉默认了小方的解释。 她想得更深一些,这些水火不进的东西,碰上她毫无反手余地,郭邦成是不是也对她有所怀疑了? 香味越来越浓厚,除了沈天择外三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对,他当即把三人拉出卧室,反锁上门—— 叶曼小方一人给了一巴掌。 轮到司蓉时,他顿了顿,放轻力道拍了拍肩膀。 司蓉眼圈有些发红,沈天择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恐惧:“你想怎么做?” 司蓉说:“血债血偿。” 沈天择深深看着她:“好。” 他对回过神的叶曼小方说:“你们两个,现在想办法出去,拦住底下那些士兵。”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士兵们还是正常的。 小方想想底下那些冷面人,有些无奈:“要是拦不住怎么办?”总挡不住人要送死的。 “挡不住,那就杀了。” 叶曼一惊,小方不问她也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她没想像司蓉这样的人,也能这样心狠手辣。 司蓉说:“不人不鬼的成为傀儡,还不如痛快死了。” 至少这些忠心耿耿守卫领主的军人会被认为是为国捐躯光荣赴死,而不是半死不活的为虎作伥。 沈天择接着道:“司蓉和我,直接上去。” “你们只有十分钟,十分钟,我不管你们是炸了楼梯也好,楼下的杀了也罢,十分钟后,我和司蓉上去。” “我们怎么下去?” 这里到处都是洪秘书的眼线,他们擅自下楼,不出电梯,郭邦成就知道了。 司蓉说:“找罗岚。” 罗岚来后,司蓉一点都没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问:“你愿意帮忙吗?” 罗岚第一次在司蓉面前露出复杂的神色:“我什么都知道了,如果说不,你们会放过我吗?” 司蓉看着他,认真说:“我会伤你,但是也不会放走你。” 罗岚眼圈有些红,像小孩子赌气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收掉你身上的通讯仪,把你反锁在这里。”司蓉看着他,认真说,“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回来给你道歉。” “如果我死了,我就在地底下等着你,给你道歉。”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罗岚说:“我帮你。” 他抖着手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放到司蓉面前:“从爆火乍开始,父亲就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是被洪秘书接过来的。”罗岚自嘲的笑笑,“有什么用我大概也知道。” 司蓉默然,罗岚是洪秘书的威胁罗司务长的一张牌。 “卡片是父亲五天前给我的,他大概那时候就知道有什么事情无法控制了。” 小方拿起小盒子,朝司蓉:“是小型屏蔽仪。” 罗岚站起身,“走吧,我带你们走楼梯。” 罗岚打开门的瞬间,司蓉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等罗岚带着叶曼和小方走了,司蓉才坐到沙发上:“我发现每次到最后,都是剩下我们两个。” 沈天择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大概是我们两个最靠谱吧?” “也许吧。”司蓉笑着,眉目间有些担忧,“小方他们能做到吗?” 她和沈天择两个人,又能做到吗? 死城(十一) 沈天择看出司蓉的隐忧, 笑了:“不用担心, 你会保护我的。” 司蓉:“……” 她现在跟叶曼他们走还来不来得及? 司蓉眼底的嫌弃太明显, 沈天择忍俊不禁, 他这么多年下来, 被人全心实意的保护, 还真的只有司蓉这么做了。 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司蓉的头发:“我会护着你的。” 司蓉有些不习惯这么亲昵, 她微微一躲,将自己的头发从沈天择手里解救出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天择轻轻拈着指尖,笑了:“不都跟你说了么?木头而已……” “烧了就是。” 司蓉:“……” 你开心就好。 等小方和叶曼下楼的时候, 司蓉再次去卧室查看一趟,里面的花愈开愈浓艳,白色的花蕊头一鼓一鼓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准备着钻出来—— 司蓉想起了那些活死人耳朵里的虫。 她忍不住想一把火烧过去,又怕像上次一样, 反而助长了这些东西的气焰。 司蓉心想, 早晚要郭邦成血债血偿。 然而还没等到他们主动出击, 有人敲响了门。 洪秘书亲自来请他们上去。 他笑的恭敬:“不知另外两位在哪里?” 沈天择冷淡道:“受伤, 先休息了。” 反正他的重点也不再小方他们身上, 洪秘书简单应一声, 请他们先上去了。 路过长廊走向电梯的时候,司蓉总觉得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的男人, 男人神色如常。 只有一层的距离, 眨眼间就到了楼上。 一出电梯,司蓉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连沈天择都忍不住皱眉头。 洪秘书说:“清洁阿姨打扫的时候,把香氛洒了。” 沈天择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率先朝郭邦成的住所走去。 越靠近郭邦成的位置,香味越浓,推开他卧室门的一瞬间,司蓉差点被熏出来。 只有洪秘书神色如常,领着二人往郭邦成的床边椅子上走去。 奇怪的是,真的到郭邦成身边,司蓉反而觉得香味淡下来了。 郭邦成脸上的死气越发明显,司蓉有些怀疑,是不是这浓烈的香味,耗尽了他的心血—— 这到底是人在获取异种的力量,还是异种在控制着人? 郭邦成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司蓉身上:“司小姐,我见过你。” 他目光平稳,像长辈看向自家小孩,但司蓉莫名的毛骨悚然起来。 她尴尬的笑笑:“那是我的荣幸。” “在哈维密林的山洞外和山洞里。” 司蓉:“!!!” “不要激动,你的罗小朋友和两个同半,现在正在三楼的楼梯间。你和沈先生还能好好坐着,你们应该享受。” 沈天择还是面无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 大概是沈天择的表情太过无趣,不能取悦他,郭邦成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司蓉:“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计划?” “有什么不知道的?既然整栋楼都有你的枝桠,那所有地方都能在你的监控范围。” 司蓉如是道。 “司小姐很聪明啊。”洪秘书拍拍手,“那司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还要留着你吗?” 沈天择终于开了尊口:“那不重要。” 话音未落,他从腰后取出匕首一刀直取洪秘书—— 而司蓉顺着他的动作,就地一滚,将早就藏在手里的东西往郭邦成床下一放—— 轰! 郭邦成没离开过的床登时四分五裂—— 被他用被子和床罩笼罩住的下半身终于显露于人前—— 他的上半身还是个人样,下半身却已经是老藤的模样,盘虬卧龙。 司蓉并不意外他这样子,不等郭邦成反应过来,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血袋往它的根部一扔—— 郭邦成眼里露出贪婪的渴望——他是知道甘文是如何变成正常人的! 他行动不便,便用自身的枝叶接住了司蓉的血袋—— 然而还未碰上,血袋便炸了开来! 不知道司蓉使了什么法子,炸开的血袋快速的起了一层薄薄的血雾,不过片刻,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绯红。 红色的颗粒弥漫在空气里附着在郭邦成的无数分////身、气根之上,快速地渗进去了。 郭邦成皮厚,还未觉异样,洪秘书肉体凡胎,却经不住司蓉的血—— 洪秘书的脸快速的溃烂,沈天择抓住个空隙,一刀将他逼到火堆旁,一道雷劈下,他再动弹不得。 沈天择一脚把他踢到动弹不得的郭邦成身边。 郭邦成此时无暇顾及他的秘书。 事实上,他被司蓉的血激得快疯了。一方面,他能感受到司蓉血液里有悖于常人的能量,一方面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生长的欲望—— 他不得不用尽全省的精神力去压抑植物生长的本能! 司蓉被他的枝条一道甩在脸上,左支右绌中她不住的冷笑,那其实不光是司蓉的血,还有她从尹龙处要来的强力营养剂。 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血有奇效后,时不时都会抽点儿出来备用。 植物的本能最终还是胜利了,郭邦成双眼发红,嘶吼一声,从底下伸出一根粗大的气根,直直插入洪秘书的心口—— 洪秘书眼珠子往外一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眨眼间便只剩了一层人皮。 与此同时,司蓉和沈天择的通讯仪同时亮起,沈天择低喝一声“小心”,一把拉过司蓉,在郭邦成身上燃起了大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凄厉的惨叫立马响起,沈天择却知道再也耽搁不得,他拉着司蓉快速的朝门口奔去——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条扭动纠结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窄窄的走廊像看不到尽头,司蓉被沈天择拉扯着,不断的闪躲着从天花板掉落的杂物。 身后追赶他们的藤蔓像是一条褐色的河流,随着天花板和墙壁的皲裂,不断有更多的气根和枝桠汇集到一起。 沈天择一面拉着她往楼梯口跑,一面朝后面扔着强力营养。这些藤蔓便在追赶中,不断的粗壮起来—— 渐渐有撑破墙壁的趋势。 一路狂奔到安全楼梯,沈天择猛地将厚厚的铁门关上,然而不出片刻,十厘米厚的钢门上,出现了第一条藤蔓的影子—— 司蓉将小方留在这里的东西快速的找到,堪堪放好,第一条比她还粗的藤蔓就破门而出,直直朝她扇来! 她躲闪不及,正准备生受这一遭,沈天择却一把揽住她,剧烈的震动从沈天择的胸膛传递给她—— 一瞬间她只看到沈天择铁青着脸,随后便在力的作用下,头不由自主的埋进他胸膛,而后天旋地转—— 沈天择就着抱着她的姿势,直直从楼梯上滚下去! 司蓉用力想推开他,然而剧烈的爆炸自身后传来,爆炸的冲击波一推,沈天择环着她撞上墙壁随后立即又朝下一层滚去! 爆炸将楼上的路堵死了,但随着藤蔓的动作,不断有碎石往下掉,司蓉的头被沈天择紧紧按在怀里心脏的部位,一点没碰到。 等到沈天择停下来,松开她,司蓉的脸已经被捂的通红。 司蓉吸吸鼻子:“你干嘛刚才不让我起来。” 向来风光霁月的沈队长,一身黑色外套上全是灰,脸上也被楼梯磕出好几个口子,狼狈的很。 鼻子不通气,司蓉说话瓮声瓮气的:“就你厉害是不是?” 沈天择拍拍身上的灰:“滚下来比较快。” 司蓉:“......” 两个大活人被怪物追得满地滚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爆炸落下的碎石堵塞对树木而言是短暂的,司蓉和沈天择也就借着起身这一会儿,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后,再次往下跑去—— 自从他们知道整栋楼都可以化作过郭邦成的分身后,便再没有要去胜他的念头—— 一株五十多层楼高的巨型怪,他们疯了才会自己去解决! 他们想的办法,是祸水东引—— 只要他们能逼得郭邦成露出异化的模样,那么楼下的军队,自然会出手解决掉它! 然而这些藤蔓不论如何追逐,如何再楼内肆虐,却总不会突破外墙露出任何一丝端倪! 整个楼道烟雾弥漫,司蓉和沈天择并不知道炸毁后的楼道外墙是何种光景。两人一路狂奔,在相应的楼层引爆炸药,然而当他们逃到一半时,墙壁不用他们炸,自己就裂出了密密麻麻的缝隙—— 无数触手钻出墙面伸向他们! 郭邦成终于放弃了无聊的追逐,从他们的退路阻绝他们的生路! 沈天择一把拉过司蓉,粗暴地将小方的炸药拆开:“捂住耳朵!” 几乎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外套扯下胡乱将炸药一裹,往缝隙最多的地方扔去—— ——轰! 二十七楼的墙壁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沈天择抱着司蓉,纵身一跃—— 底下被楼里不断响起爆炸声的士兵们,在最后一声巨响后,就见两个人从楼上快速坠下! 而跟在他们身后破墙而出的,是无数和门口如出一辙的变异植物! 那个寡言少语的军官眸光一闪,当即喝道:“十级警戒!” 死城(十二) 沈天择像之前一样把司蓉按在胸口, 他胸前不透气的布料隔绝了下落的气流。司蓉看不到自己下落的光景, 也不恐惧, 只在被沈天择拉出去的一瞬间, 想着:“沈天择又要欠我一条命了。” 极速下坠的失重感让司蓉极其不舒服, 但她不敢乱动——沈天择一半是自动跳下来的, 一半也是被身后的怪物扇下来的。 司蓉想, 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 只是这死法,忒难看了—— 然而下坠突然停滞。 司蓉一愣, 想要伸头。可还未等她动作,“砰”的一声,她直接从半空中砸到了地上。 饶是沈天择千钧一发之际, 扭身将自己垫在下面, 司蓉的五脏六腑也像反了天。 她还没来得及呼痛,他们便被人用物件抵住了咽喉—— 是枪。 司蓉抬眼, 是那个军官。 军官看她的眼神, 像是看个死人。 司蓉吞了吞口水, 她知道, 她但凡说错一个字, 她和沈天择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实话实说:“大楼里混进了怪物, 我们被追杀。” 那人不是很相信:“怪物怎么会进大楼?” 司蓉苦笑:“我也想知道。” 早知道郭邦成就是最大的怪物头子,就算沈天择说破了嘴,她也不会上他的船。 军官问:“你另外两个同伴呢?” “同伴”而不是“同伙”。 司蓉接着说实话:“不知道。我们被追踪前, 已经失去了联系。” 军官手一挥, 当即有人将司蓉和沈天择架起来,带到一旁的保卫处看起来。 司蓉松了一口气,冷面的军官至少现在是信她的。 看守她的人退到门外,将他们反锁在保安室。 一点也不怕他们搞事情的样子。 不过保安室四面透明,现下他们俩一个处于半残废一个处于残废状态,想搞事情也搞不起来。 司蓉半爬向沈天择,见这人双目紧闭脸色发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了想,坐到他旁边,环抱着膝盖,开始闭目养神。 “你为什么没告诉他郭邦成的事?” 是沈天择的声音。 司蓉一动,想要抬头。 “别动,他们会唇语。”沈天择说。 司蓉僵住了,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低道:“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监听?” 沈天择:“……” “现在谁敢进楼里?” 也对噢,自从她和沈天择破墙而出,楼里的怪物便再无忌惮,如果下面的军官不采取行动,现在整栋楼都变成怪物的模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司蓉在心里默默点个头,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要装晕?” “做副样子而已。”沈天择声音有点虚弱,“你以为那人看不出来?” 司蓉:“……”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直说郭邦成的事?” 司蓉头埋在双腿间,声音嗡嗡的:“说了我们就活不了了。” 郭邦成变成怪物那就等于是死了,为了稳定军心,那人不把他们祭旗才怪。 司蓉突然明白:“所以你才装晕对不对?” 整栋楼不止有他们四人,还有一干政府机要,现在楼被怪物盘踞却只有他们出来了—— 如今,他们也许就是唯二的活口。 可能是受害者,也可能是嫌疑人。 如果沈天择醒着,那必是一番审问。 可现在在这怪物面前,审问还重要吗? 死人会比活人重要吗? 所以这些人连看管他们都懈怠了—— 沈天择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和军官们同仇敌忾,而后便有立场自证清白。 这无关人品,只因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活着的沈天择,比里面那群不知死活凶多吉少的政要们可重要多了。 城都破了,城主有什么用? 所以沈天择才敢毫不犹豫地拉着她跳楼—— 他笃定那个风系的军官会救她们。 司蓉说:“真冷情啊。你就不怕真的没命吗?” 沈天择说:“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司蓉一向认为自己聪明,但今天才发现,在这群见惯了人命生死的贵人眼里,死生的算计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哪怕算计的是自己的命。 想通这些关窍,司蓉埋在膝盖上的脸上不由浮出冷笑,她也不再做出那副虚弱的模样—— 无论何种情况下,强者总比弱者更受人尊崇。 司蓉起身走到透明玻璃窗前,直直地盯着楼上挥舞着气根的怪物—— 这玩意儿突然暴长成这样,郭邦成怕是已经被吸干了。 沈天择要等待时机,等待什么时机呢? 如果她要证明自己,又要什么时候呢? 机会很快就到了。 植物的暴长需要能量,大楼里的人已经被它吸收殆尽,这充斥着整楼的怪物,将目光对准了楼下的军人们—— 异能者是最好的肥料。 与此同时,司蓉发现,随着楼里怪物的膨胀,原本包围着他们的植物们,在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中,渐渐萎靡下去。 死城(十三) 司蓉能发现的, 其他人自然能发现。 尉丁, 那个冷面的军官注意到这一点后, 一方面派人继续盯着楼里的巨大怪物, 另一方面让司蓉带着几个人去外围清理围困着他们的植物。 没错, 让司蓉带了一个小分队。 这是司蓉自己在收押的地方示意的。 尉丁当时冷冷地瞧着她, 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司蓉说:“沈天择在这里, 我不会跑。” 尉丁:“那也不代表我能把将士交到你手里。” 司蓉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在尉丁默认的目光下出了军队的包围圈,半天后, 她一身破烂的带回一兜能量晶。 司蓉把能量晶人在尉丁面前,表情淡淡的。 尉丁让人检查了,和他们之前从门外变异植物中获取的能量晶是同一类型。随后将能量晶还给了她, 让她带人去清理了。 等司蓉再次回到尉丁处, 沈天择已经醒了,不止醒了, 他似乎还和尉丁达成了什么一致, 被奉为上宾。 司蓉轻轻吐出一口气, 将这次连同上次的能量晶都拿了出来, 说:“我想用这些, 和你换几把武器。” 尉丁:“换什么?” 司蓉表情淡淡的:“xp系列的长炮和一身防护服。” 沈天择:“你想干什么?” “进去救个朋友。” 尉丁皱起眉头:“谁?”他不认为里面还有活人存在。 就算有, 也不一定值得。 司蓉说:“罗岚。” 尉丁看着她的目光凌厉起来。 罗岚是谁他当然认识,只是司蓉一个刚来的,却要在出事之后救一个早就在里面的人, 他有理由怀疑楼里出事和她有关。 司蓉知道自己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是在她意料之内的,她迎着尉丁的目光,不闪不避:“尉将军应该看出来了,我带回来的能量晶都是一个颜色。” 尉丁目光下移,司蓉带回来的能量晶都是金色的,意味着这些植物的属性是金。 火克金。 外围的木头枯萎,是因为楼里的怪异植物属火。 司蓉接着说:“楼里有多少人尉将军一定比我清楚,这怪物如此巨大所需的养分必然是极大的。” “现在它还畏惧着将士们的炮火,可等它的根系扎穿这栋楼的地基,像真正的植物一样深埋于土地……” 司蓉声音冷冷的:“那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尉将军按兵不动这么久,想来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探查吧?” 司蓉说:“给我武器,我去。” 尉丁很少见到这样不自量力的人:“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就他所见,司蓉从楼上坠下的全程,都是沈天择在护着她。 司蓉笑了起来:“我就算出不来,将军你也不吃亏。” 她回不来,尉丁也就是去了两件武器而已。 怎么算他都是赚。 尉丁却想做个人情:“你是沈队长的人,由沈队长说了算。” 司蓉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沈天择。 沈天择心底叹了口气,她真是永远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去吧。” “如刚才我和尉将军所说,里面还有我的两个队员,于情于理,也该是我去。” 司蓉一愣,沈天择难道早就向尉丁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尉丁说:“既然是沈队长,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同意让沈天择去,而不是司蓉。 沈天择走到司蓉身边,看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女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辛苦护着的人,随意折腾自己就算了,转头自己要去送死。 简直没心肝。 司蓉的头发比他初见时要长了些,这女人平时吃的也不少,但身板还是小小的不长肉,就头发蹭蹭的长。 他伸手把司蓉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司蓉不喜欢这种亲昵,下意识想躲,但是沈天择冷漠的表情并不像是有什么其他意思。 司蓉想,一定是她头发太乱碍着沈队长的眼了。 果然,把她的碎发仔细弄到耳朵后面,沈天择说:“太丑了。” 司蓉:“……” 长得这么丑还天天在您面前晃,真是对不住您了。 沈天择说要进去,尉丁大大方方的让他随便挑武器,完全没有司蓉提出要求时的抠门样。但也就是武器了。 司蓉提出能不能让两个人跟着沈天择的时候,尉丁打着哈哈拒绝了。 沈天择也不多说,将尉丁的武器一股脑都塞了进去,只留了一把趁手的拎着:“尉将军不会介意吧?” 尉丁:“……” 司蓉发誓,她看到尉丁抽嘴角了。 不过尉丁也没多说什么,人他不肯给,如果连武器也不给足,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其他救援到来之前,他和沈天择还是一条战线上的。 等沈天择全副武装好要进去了,司蓉反而又放心不下了,她略一思索:“要不然我和你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她重新梳了头发,漂亮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搭着尖尖的下巴,一个标准的瓜子样。 清清爽爽乖乖巧巧像朵小白花似的,比一头杂毛桀骜不驯的玫瑰样不打眼多了。 他看着司蓉认真的脸,反问道:“那我干嘛还把你带出来?” 司蓉:“……” 对喔,他们俩千辛万苦逃出来跟亡命鸳鸯似的,现在干嘛还上赶着一起进去? 她脑子一定被沈天择的冷漠脸糊住了。 她想了想,觉得在正常状态下她确实是拖后腿的存在,在自己空间里翻了翻,把仅剩的几粒营养剂给他:“你拿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天择看着她:“你不留点?” 司蓉摇头。 他笑了:“谢谢。” 司蓉摇摇头,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沈天择真诚道:“罗岚弱不禁风的模样,你要是找到他,他还好的话,记得让他吃。” 沈天择:“……” 他收起笑,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司蓉莫名觉得凉飕飕的。 尉丁一直在旁边看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司蓉就站在原地,也不管他,等自己通讯仪亮起,沈天择发来的信息她收到后,她才转身朝尉丁道:“尉将军,上比买卖没成,咱们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尉丁是真的对眼前这个人有兴趣了:“什么交易。” “您给我一点汽油,我用等体积的能量晶和你换。” 尉丁想起刚刚司蓉带回来那些大不过指甲、小不过米粒的能量晶,嗤笑一声:“我要是给你一车汽油,你打算把全城的变异植物都给我拔了?” 司蓉说:“对,您给多少,我拔多少。” 尉丁半眯着眼睛,而后一挥手,吩咐下面的人:“给她两桶汽油。”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上两桶汽油,司蓉面不改色的将它们收进空间里,向尉丁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你别忘了你说的拿什么换。” 尉丁说:“如果你没做到,那我就会从你身上取点别的东西了。” 司蓉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笑:“那您等着吧。” 这笑十分敷衍,尉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摸摸自己下巴,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包围着市政大楼的植物比之前少了一些,但周围没人司蓉也不顾及,她从空间里取出尹龙给的第二个黑匣子,打开屏蔽设备,轻轻松松的从植物从中穿了出去。 出去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回去找了尹龙。 尹龙都要急疯了。 市政大楼周围有屏蔽器,范围外的消息一律发送和接收不了。尹龙从沈天择踏入尉丁的包围开始就和他们失联了,他怕他们有危险,既想进去找他们,又怕他们回来找不到他反而成为拖累。 司蓉简单的把这些天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问他:“你还有没有屏蔽器?” 她想他们很需要这个东西。 尹龙木着脸,指指墙角:“那里都是。” 墙角堆了怕是有百八十个之前那种屏蔽器。 司蓉:“……”她现在能感受到尹龙想进去找他们的迫切心情了。 好笑之余,她又有点羡慕。 沈天泽真是命好,有这么好的伙伴。 尹龙说:“这些匣子改良过了,能量足够的情况下,屏蔽时间从十分钟延长到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生孩子都够了。 司蓉问:“要多少能量晶?” 尹龙皱起眉毛,为难的看着她。 他竖起手掌,比了个五。 司蓉问:“五百枚?” 尹龙摇头。 “五千?” 尹龙:“五个。” 司蓉:“……”她差点也比个五一巴掌拍他背上。 她克制住自己,面无表情的把今天收获的能量晶倒在桌上。 尹龙“嗷”了一声,跳起来一把抱住司蓉:“司姐你怎么有这么多!” 也不等司蓉回应,他又继续道:“有这么多能量晶,加上我手上的材料,可以搞好多东西了! ” 说着他松开司蓉,用力拍拍她肩膀:“我就知道,沈哥眼光不会错!” 司蓉:“……” 她道:“你能不能先把屏蔽器弄好?” 尹龙眉飞色舞:“没问题。” 果然没多久,他就将墙角的屏蔽器们弄好了,交给司蓉:“这屏蔽器范围没变,还是直径三米,但是时间是一个小时。” “我一共装了五个,应该够用了。”尹龙说,“剩下的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尹龙不傻,这种屏蔽器对行政大楼内被围困的军队有多重他是知道的,所以尽管他着急,还是做了这么多准备着。 司蓉说:“行,我去办点事,应该很快就回来。” 尹龙点头,提醒她:“快到第十天了。” 《基地条例》规定,任何一座基地失联到第十天,其他基地可以不经允许直接派军队进驻,进行援助。 尹龙是在说,战天要有动作了。 不过司蓉没什么所谓,她的家人在心上,在远方。 其他不过身外物而已。 她冲尹龙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抬腿朝最开始的地方走去。 死城(十四) 司蓉的目标, 是兴达中学的体育馆。 她动不了旁边那个大的, 小的她总能去试试吧? 算着路程, 司蓉在兴达门口的时候就打开屏蔽器。 这些怪异的植物靠的是空气中的味道分辨食物, 司蓉不想打草惊蛇。 几天不见, 缠绕着体育馆的植物越来越繁盛了。但是出乎司蓉意料的, 这株植物遵循了司蓉的命令, 没有逾矩—— 蓝色的衣服,依然孤零零的落在植物根部前方。 这几天下过雨,蓝色的衣服被泥浆泡了一遍, 原本的颜色已经不显了。 司蓉看着植物上高悬的尸首,冷笑一声,抬脚踏进植物的攻击范围, 推开体育馆已经腐朽的大门。 几天的功夫, 原本光鲜亮丽的体育馆已经破败不堪,从房顶到墙壁, 到处都是植物的根须。 空气湿乎乎的, 满是黏腻的味道。 再次出乎司蓉意料之外的, 体育馆里还有人活着, 近万人大约还剩下一百来人。司蓉一个一个的扫过去, 这些天的不吃不喝, 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脸上都透着沉沉的死气。 一部分人的口鼻上已经爬上了植物的气根,这倒不像是在汲取养分,倒像是在延续这些人的生命。 这是在屯储备粮。 司蓉脸上, 情绪莫辨。 什么时候人类, 开始成为这些东西的圈养的物品呢? 她环视一周,到处都是这种情况,这让她很难处理这里的情况。 她本来打算是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可现在的情况,就算她能精准的控制火势范围,她也没办法在控制火焰的过程中,保障这些人的空气供给。 尽管她心底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哪怕得救了也不会是通常意义上的正常人,她也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目标而直接将他们处理掉。 虽然最后他们的结果还是死去。 司蓉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还是太弱了。 她转过身打算离开,然而此时变故突生—— 最靠近她的一个人猛然跃起,一口朝她咬来! 司蓉冷不防被他扑倒,一张大到不正常的嘴巴带着恶臭正对在她脸上! 司蓉躲闪不及,只来得及用左手一格! 尖锐的牙齿透过她不甚厚实的衣服咬进她皮肤,司蓉吃痛之下,用力一掀,将那人从她身上甩下。 被咬到的地方迅速快速失去力气,司蓉飞快的从包里掏出丧尸抑制剂,对着被咬的地方捅了下去—— 麻木的感觉不再蔓延,但她的左手却不大灵活。 体育馆里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在不知不觉间,所有的出口都被藤蔓遮蔽了—— 沉睡中的人,也渐渐有了动静。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吗? 那件沾着泥土的衣服轻飘飘的落到她前面,像是在对她进行嘲讽。 一株生长不过十天的植物,真的有这种智商吗? 司蓉无视正逐渐靠近她的藤蔓们,心底亮堂。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控制着这里的植物,就像郭邦成一样。 那么是谁呢?司蓉看着逐渐朝她走来的行尸走肉们,满眼冷漠。 变异了的人们没有知觉,在藤蔓的控制下逐渐包围了司蓉。 这次的攻击她的人和上次不一样,上次的人双双眼空白,只留一点,而这次…… 除了行动较为迟缓,他们的双眼和普通人并无二致。 司蓉从背后抽出唐刀,刃口向上,从最靠近她的人开始,用刀背击之。 她不打要害,在躲闪之间只打人体穴位,让这些人虽然在藤蔓控制之下不惧疼痛,却会因为身体的本能,丧失攻击力道。 但醒来的人越来越多,攻击她的人目光越来越清明,还有人虽然口不能言,但在和她她的打斗过程中,目光流露出清楚的痛苦和恐惧—— 司蓉手上一缓,登时被旁边的人打中要害,手里的武器险些脱手。 她再看去,原先脸露痛苦的人,此时全是狰狞。 她手腕一转,一刀划向那人脖子——喷涌而出的动脉血溅上她的袖口,隔着布料冰凉的触感传来—— 那人的血,竟然是凉的。 司蓉再不犹豫,借着刀势未绝,劈向另一个人—— 然而刀刚触及那人皮肤,旁边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号:“——爸爸!” 司蓉气息一窒,生生止住刀势,手腕一旋,用刀身将那人打了开去! 而哭泣的小孩却边叫边哭边跑,司蓉还未看清楚小孩的模样,那小孩一脚踩过蓝色的衣服,朝这边奔来—— 司蓉顺势一闪,躲过那小孩的碰撞,轻飘飘到另一边,将顺手将空间里汽油桶取了出来而后快速用刀捅出一个口,一脚踹了开去。 汽油桶从体育场的楼梯上,哐哐哐的往下滚—— 小男孩的爸爸被司蓉一刀打下去,不复刚才的生气,小孩子一直哭喊,不见他回应,愤恨的目光看向司蓉。 那些原本准备攻击司蓉的人,也成了那副模样。 司蓉猜测,这些人来攻击她脱离了藤蔓的供养,加上这些天的不吃不喝,现在不是脱力后继无力,就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只是,还剩一个。 她看着这个小男孩,笑了。 她慢慢走过去,在小男孩近前蹲下:“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呢?” 小男孩带着哭腔:“你杀了我爸爸!” 司蓉平静道:“我没有。” 小男孩却不再听她解释,挥着小拳头,扑向司蓉—— 眼看要打中司蓉,司蓉却突然伸手—— 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男孩的脸逐渐红了起来,手脚不断乱蹬,但司蓉不仅没松手,还加大了力道—— 四周的藤蔓躁动起来,作出了攻击的姿势。 司蓉歪着头,一手化出冰刃:“你可以试试,是你的藤蔓快,还是我的刀快。” 小男孩依然被司蓉制住,但是脸上已经没有难受的表情了,他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 声音嫩嫩的,但语气十分阴沉,不像个七八岁小孩能说出来的。 司蓉漫不经心道:“我要是妖怪,要先吃点肯定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细皮嫩肉还能活到现在……”司蓉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尹龙的屏蔽器可以屏蔽植物对人的感应,这是她试验过的,没问题。可现在植物却能知道她的位置,想来是有人能看见她。 这剩下的一百多人,司蓉该打的都打过了,尽管他们不怕死不怕疼,但是作为还未变成丧尸的活死人,力气和一个饿了八九天的人没什么区别。 大人尚且如此,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活力? “你想做什么?”小男孩问道。 她留着他的命,必然是有用的。 司蓉说:“我有几个问题,只要你不违背约定,我这次就放过你。” 那个男童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司蓉又笑了:“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男童确实别无选择,只得道:“你说。” “第一,你是兴达的人么?” “不是。” “第二,你认识郭邦成么?” “不认识。” “第三,你控制这些藤蔓靠的是什么?” 男童并不想说,司蓉的冰刃直接贴上他的颈脖,就要用力。 他连忙说:“藤蔓就是我的后代,不信你看我的脚下!” 司蓉目光下移,他的脚下是连着一些细细浅浅的线。 她重新开口:“第四,这些人还有救么?” 男童犹豫了下,看着司蓉波澜不惊的脸,说了实话:“他们中了洪生的药,活不了了。” 司蓉点点头,脸色不变,“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洪生是谁?” “我不知道。我们被他带进来的。”男童的心智似乎不是特别健全,看到司蓉明显阴沉下去的脸,补充道:“但是他好像是政府大官!进来的时候,守卫对他十分恭敬。” 这人应该就是洪海生了。 那么郭邦成的境地,就很耐人寻味了。 见她沉默不语,男童怕她反悔,赶忙说:“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回答了,你要遵守承诺!” 司蓉捏住他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只要你遵守了诺言,我也会。” 男童慢慢露出一个笑—— 咔哒一声,他的脖子歪了。 他就保持着半笑的表情,一动不动:“你说过,你要放过我的。” 司蓉不意外他不会因为断掉脖子而死去,所以她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目光落到前方蓝色的衣服上。 衣服因为泥水和刚才的践踏,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 司蓉冷冷的:“你早就违背了诺言。” 你越一厘,我断你一寸。 如今它已在你脚下,我不杀你以何平心头之怒,又以何祭慰亡魂!? 司蓉瞳子逐渐变成红色,周身水汽弥漫,但火苗却自男童脚下渐起—— 不过片刻,整个体育馆内自汽油处都开始着起火来—— 司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男童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却避过了她,无数靠近她的藤蔓都直接化作飞烟—— 她说过,她能把这里消灭殆尽,就不是开玩笑。 直到整个场馆变成一片火海,她手上的男童也消失不见,司蓉才在周身水汽的包围下,从火中缓步走出。 场外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司蓉眸中红色未褪,整个人像索命的凶神。 见到来人,惊讶之余又有些怀疑:“你怎么在这里?” 死城(十五) 来的人是甘文。 司蓉看到他没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 事实上, 这种喜怒莫辨的祸害, 能少见就少见, 能不见最好。 她无甚诚意地道:“你来干嘛?” 甘文说:“这里出这么大的事, 谁都来了。” 司蓉站在原地不动:“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才是她怀疑的。 满城没一个活人, 她才出来没多久, 甘文这么准确的找到她? 甘文说:“这里这么大火,不来去哪里?” 司蓉将信将疑。 甘文笑了:“你要还待在这里,一会儿就不止我来了。” 司蓉最终还是把他带回了尹龙在的地方。 尹龙不认识甘文, 只以为这是司蓉的朋友,沈天择在离开前告诉过他,让他无条件配合司蓉, 他照做就是了。 他把弄好的屏蔽器堆到司蓉面前:“这些应该够了。” 司蓉避开甘文探究的目光, 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自己空间里,对甘文道:“走吧, 跟我办事去。” 甘文来多半是受了凌霄的指派, 她不放心把甘文和尹龙放一起, 干脆就带上甘文。 还能多个打手, 何乐而不为? 想来甘文来这里也是为了打探局势, 他们各取所需, 互帮互助,甘文也就一路跟着司蓉进了尉丁的势力范围。 她把体育场那株怪物的能量晶倒在尉丁的面前:“体积不够,但质量上佳。” “为了弥补你汽油的损失, 我还给你带了个人。”司蓉指指门外站的人, “甘文。” 尉丁顺着司蓉的手指方向看去,甘文咧开嘴,露出八颗牙,一个标准的微笑。 极给司蓉面子。 尉丁脸色沉了下去:“你把他带进来,你想做什么?” “快第十天了,”司蓉说:“其他基地派人进来查探不是很正常的事?” “等他们‘查探清楚’,大批军队就会进驻兴达,到时候谁先进来,兴达就是谁的。”司蓉声音软软的,说话不疾不徐,“至于这里是否还有幸存的军队,是否还有无辜的平民,都不重要。” 尉丁紧紧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司蓉笑了:“尉将军您想做什么?” “爆炸发生后,您不顾平民从城门撤军,围住行政大楼,和怪物对质......” “真的是为了护住郭先生?” 尉丁咬牙:“不然呢?” “您如此尽忠职守,那为何还要屏蔽基地信号?让兴达与世隔绝?”司蓉早就发现了,这些植物根本没有屏蔽信号的能力,这么做的,只有掌握着基地命脉的高级官员。 “您如此鞠躬尽瘁,那又为何大楼爆炸频繁被怪物占领,您却连一队人都舍不得进去查探?” “就好像您早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或许您早就知道,进去的人有来无回。” “而门口怪物和楼里如出一辙,哪里都不围,偏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到底是为了困住楼里的人......还是为兴达忠心耿耿的您?” 司蓉一字一句,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串了起来,句句直逼尉丁。 尉丁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像是忍受不住司蓉猜测,愤而转身背对着司蓉—— 他否认道:“你简直胡说八道!” 司蓉却不管他,声音越来越冷,她之前就想不明白,郭邦成既然自己就是怪物头子,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围起来...... 现在来看,这围的根本就是原就心怀不轨的尉丁! “尉将军您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因为里面的人,而是因为您压根儿就出不去!” 郭邦成不会允许背叛自己的人,活着出去——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司蓉的眉心。 尉丁举着枪:“你知道这么多,还敢来告诉我?” 司蓉像是没看到尉丁的枪口,接着道:“这场兴达的内乱,枉顾城内三十万性命,任谁进来将这里夷为平地,都是功德一件。” 根本不会背负杀人夺地的罪名。 这也是她带甘文进来的原因—— 只要尉丁不知道甘文知道多少,他就不敢动她。 “你究竟想做什么?” 司蓉轻飘飘的移开他的枪口:“我可以帮你出去。” “带着你的整个部队。”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尉丁说:“什么要求?” “第一,你给我一队人,让我进去找我的同伴。” “好。” “第二,你带部队出去后,立即开始援救幸存的平民。” 尉丁立即应道:“好。” 司蓉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努努嘴,反手握住他的枪筒,一点点用力:“希望尉将军说到做到。” “不然哪怕您出去了,也小命难保。” “驻军的人不会管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们只需要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 尉丁看着司蓉带着红色的眼,手上一烫—— 不知何时司蓉握住的地方,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桌子上被高温的铁水灼出的坑洞。 司蓉说完,拍拍手上的灰:“劳烦您先给我一支靠谱的队伍。” 尉丁反问:“那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东西啊?在我这里啊。”司蓉说得轻巧,然而话锋突地一转:“可我要是出不来,那大家就一起死呗。” 尉丁:“......” 天杀的疯女人! 司蓉出去和甘文交代了几句,还不等尉丁的人过来,前方围住行政大楼的队伍就开了个口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天择扶着一瘸一拐的叶曼,小方背着罗岚,朝这边走来。 甘文和司蓉同时停下了交谈。 甘文斜了司蓉一眼,凉凉道:“沈天择还真是艳福不浅。” 司蓉莫名其妙的看了甘文一眼,不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什么,快步走到小方和罗岚处,关切道:“罗岚没事吧?” 甘文:“......” 小方:“......” 沈天择:“......” 甘文“嗤”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方委委屈屈:“司姐,你咋不关心我呢?” 司蓉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能说会走,还能背人下楼,有啥好关心的?” 小方:“......” 真想把背上的人给扔了。 小方闹情绪,横着脖子不理司蓉。司蓉把目光投向沈天择。 沈天择说:“他没事,就是被烟雾呛到了。” 到了军医处,司蓉把罗岚从小方身上卸下来,确认几人都没事了,转头去找了尉丁。 她把从尹龙那拿的屏蔽器自己留了十个,其他都给了尉丁,并且告诉了他用法。 说完,她道:“别忘了您答应我的事” “我不知道你究竟把我想成什么人。”尉丁说:“保家卫国本就是军人的职责,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司蓉皮笑肉不笑地道句“有劳”,便懒得再听他这些有的没的。 等沈天择知道司蓉用尹龙的屏蔽器做了什么的时候,尉丁已经用着司蓉的屏蔽器,安排军队出去了。 司蓉守在罗岚床边,等着沈天择的指责。 甘文来这里,代表的是凌霄。 那么同样的,沈天择来这里,代表的是战天。 不管对战天还是凌霄,兴达越乱越群龙无首,他们就能从中间获取更多的利润—— 但是司蓉,利用沈天择的人,把无序变成有序。 无论其他基地打得什么算盘,只要兴达不再乱下去,所有的盘算,就都落空了。 尉丁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管是不是军队的职责,他都会快速的把城内幸存的平民安顿好...... 这样,其他基地才不会有可趁之机。 一旦度过了这段时间,只要尉丁还在,兴达就不会群龙无首。 密林里的秘密已经被毁掉,郭邦成也已经变成了怪物,等到清理行政大楼的时候,一切的罪责都会有相应的死人承担。 以尉丁为首的军政府会很快建立,兴达,也就依然存在。 沈天择哑着嗓子:“司小姐,好计谋。” 司蓉看着罗岚,头也不回:“沈队长不是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司蓉没您那么大的本事,就想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帮左邻右舍。”司蓉强词夺理,“这也算是您目标的一部分,不是吗?” “所以你连我都算计上?” “谁不是在算计呢?”司蓉勾起一抹笑,“您把我拉进来,真的就是因为司蓉这个人吗?” “尹龙技术宅,小方沉不住气,叶曼身手欠佳,所以沈队长才拉我入伙的吧。” 沈天择气结:“你这么想我?” “难道沈队长没这么想过?”司蓉扭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何况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当初怎么想的,还有什么用吗?” 司蓉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利用谁做什么,只是时世弄人。 她本意不是背叛朋友,但是结果却和背叛无样。 她不想给自己找什么“为了平民”的借口,索性什么都认了。 沈天择沉默。 司蓉淡淡道:“各取所需而已。” “这里面唯一无辜的,只有罗岚一个而已。”他才是从头到尾无辜被牵扯进来的。 “可你也救了他。” 司蓉看着他:“那是我早就欠他的。” “那你就不欠我吗?” 司蓉说:“对不起。” 沈天择甩门出去了。 司蓉收回目光,把眼神定在沈天择送她的小空间钮上。 就是知道欠他更多,她才不知道应该怎么还回去。 沈天择这人对朋友,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司蓉捂着心口,觉得自己良心有点痛。 甘文站在门口,朝着沈天择笑:“没想到这次最后的赢家,居然是她。” “她算什么赢家?都是惨胜而已。”沈天择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甘文:“今天刚到。” “是吗?”沈天择不信。 “唔......”甘文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在你把司蓉带走晚一点。” 那就是他把司蓉带走的那天了。 沈天择转身就走。 甘文忙道:“诶,你去哪里?回战天?” “帮她盯着尉丁。”沈天择声音冷淡,“别让她机关算尽,临到头白忙活一场。” 甘文看着沈天择的背影,直摇头:“对人好又不说......” “司蓉——你哥哥我来看你了。” 死城(十六) 这一场说不清是内斗还是异种入侵的混乱, 以司蓉从中作梗为契机, 最终是落下了帷幕。 尉丁在将军队送出去后, 主动恢复了基地的对外联系, 早就驻扎在城外蠢蠢欲动的两大基地的军队, 通过正式提交文书的形式, 参与到了救援当中。 司蓉看着城中心广场里一把鼻涕一把泪追悼“郭先生”的尉丁, 嘴里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想政客这种玩意儿可真不是东西。 能说会演的,声泪俱下的估计连自己都能骗了。 司蓉一边摇头, 一边往最初那个避难所走去。 她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李霰和那位老廖头怎么样了。 司蓉刚走到路口,看到原本巷口的尸体已经被人清理走了, 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 李霰正帮着旁边军官模样的人在分发干粮。 司蓉没有打扰他们,自己悄悄进了巷子里。 她随手做的机关没有发动的痕迹, 但已经被人拆除了, 避难所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剩下一些家被毁了无处可去的人, 还在里面休息。 老廖头就在铁栅栏的前一点的地上坐着, 面前放了一碗粥, 粥碗筷子上,搭了两个馒头。 和那个小巧的空间钮。 如果司蓉没记错,空间钮放置的位置, 是他老伴被匪徒枪杀的地方。 司蓉走到他旁边的位置, 也坐了下去:“辛苦你了。” 老廖头见是司蓉,咧开嘴:“我就跟那个姓李的姑娘说,你会回来。” 司蓉笑笑,她当然会回来,但是她并不知道回来这里是什么模样。 老廖头说:“那个姓李的小姑娘心真好,你走后三天,空间里的食欲就不够了。” “是她悄悄把自己的营养剂拿出来,勉强凑凑,才渡过去的。” 这倒是司蓉没想到的。 但也是李霰能做出来的事情。 司蓉说:“老廖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难不成守着这一方地么? “老伴儿去了,我也没什么其他盼头。”老廖头把地上的粥和馒头端起来,“老太婆,你吃饱了啊?你吃饱了那我可就吃咯!” 粥放的时间大概久了,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米糊糊。 司蓉看着他呼呼喝了一大口粥,又开始吃馒头,笑笑准备走了。 老廖头叫住她:“你帮我把这个给她吧。” 司蓉回头,老廖头的目光落在空间钮上:“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了。” “等她来,您自己给她吧。” 李霰曾经因为一个空间钮跌进泥里,如今因为不同的举动又可以再获得一个,不知道对她算不算得上另一个意义的救赎? 出巷子口,李霰还在忙活,司蓉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悄悄的准备离开。 走到路口,却有人等着她了。 司蓉:“......” 怎么她有种只要有人想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的感觉? 这些人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吗? 沈天择看着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司蓉装傻:“什么什么打算?” 沈天择笑笑:“别告诉我你还打算呆在战天。” 司蓉理直气壮:“我在这里呆了八年,家也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 沈天择干脆不说话,看着她表演。 司蓉越过他就要走。 “你既然这么理直气壮,那你为什么不敢进去和你邻居打招呼?悄悄看一眼,暗恋啊?” 司蓉:“......” 她转过身,问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天择发现司蓉很有意思,她觉得对他有亏欠,但是不知怎么还回来,便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心虚极了。 沈天择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队伍?” 司蓉愣住。 沈天择也不逼她:“我和小方他们在老地方,等你答复。”说完,双手揣裤兜里,走了。 司蓉觉得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是沈天择脑子坏掉了。 她才坑了他们一出,居然还邀请她入队—— 其实沈天择说的没错,司蓉是打算离开兴达。 她这一出不仅是打碎了战天和凌霄的算盘,而且在行动过程中,她还直接得罪了兴达现在的直接控制者。 尉丁现在不找她麻烦,并不意味着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不会对她秋后算账。 所以她没有直接去找李霰,在罗岚苏醒后,也没有再和他多有联系。 只是回家,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趁尉丁还不敢卸磨杀驴,早点去弄张通行证,开始找离家出走的弟弟。 但沈天择的邀请,无疑又是给了她另外一条路—— 就算不能代表战天对她的接纳,也代表了沈天择对她的庇护。 这不仅是在她刚刚利用完沈天择之后,还是在沈天择明知道她是异种的情况之下。 司蓉心下震动之余,也不由浮上一层疑惑。 沈天择不会是......傻了吧? 想去求证,但司蓉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天择,她干脆在半道上堵了小方:“你们沈队长怎么想的?” 小方一脸懵逼:“???” 司蓉说:“为什么还要我入队?” 小方莫名其妙:“司姐你人美活好能打耐摔,我是沈哥我也找你啊......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司蓉:“......” 司蓉决定不计较他的口误,认真道:“可是我刚刚才对你们做了不好的事情。” 让你们没有完成任务。 小方不是很懂司蓉到底想表达什么,他挠挠头,半晌想起尹龙说的司蓉把他做的屏蔽器都拿走了,随后再联想起尉丁的军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方一脸诡异的看着司蓉:“司姐......” “嗯?” “你不会认为,沈哥是听命于战天的吧?” 司蓉:“......难道不是吗?” “我们是雇佣军!”小方抓狂道:“雇佣军你懂吗?!” 司蓉:“哦。” 不是很懂。 小方哭笑不得:“我们是拿钱办事那种!政府无权直接命令我们做什么事的!就算行动失败,最多也就是拿不到钱。” 小方嫌弃脸:“司姐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们队叫战天只是因为懒得起名而已!”你以为我们是那种被基地政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人嘛!? 掉价! 司蓉:“......” 她决定问清楚:“那你们这次失败要赔多少钱?” “这不清楚。”小方说,“当时听到兴达出事,沈哥本来就想来一趟,接任务只是顺便而已。” 司蓉听到“本就想来一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为什么兴达出事他想来?” “不知道啊,没听说他在这里有什么熟人啊......”小方觉得自己头快被挠秃了! 他说:“如果非要说的话,你和他比较熟诶!” 司蓉:“......” 所以沈天择特地跑这一趟,是为了她? 这是魔幻现实主义吗? 然而话都到这份上了,司蓉再不接受就真没心没肺了。 她止住还在嗷嗷挠头的小方,让他给沈天择带话就说她同意了。 然后在小方的不明觉厉中,司蓉快速的离开了。 从末世开始的一瞬间,亲身父母反目,她从血泊中爬起来到福利院到棚户区再到沈天择,她这八年来接收到的善意屈指可数。 阿洵的一声“阿姐”她记了八年,李霰冷言冷语但是从来不会推辞拒绝她的要求,再之后就是沈天择了。 沈天择为她两肋插过刀,还被她两肋插刀过,哪怕到今天还在为她的处境着想,她要是再拿以前的态度对着人家,真的该天打雷劈了。 司蓉走回李霰所在的巷子,李霰正扶着老廖头往外走。她眼圈红红的,明显刚哭过。老廖头老伴的戒指被她用项链串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李霰看到司蓉,脸上一喜:“你回来啦!” “你让我担心死了。”她小心翼翼的缠着老廖头走到她面前:“要不是昨天晚上一个姓沈的先生带人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在李霰心里,司蓉一直是个半吊子,之前她上前杀了匪首是使了半个美人计,昨天听姓沈的那位先生说了,李霰才知道司蓉现在是真的厉害。 李霰上下打量着司蓉,她脸上还有为褪去的伤,长靴、牛仔、小外套,高高扎起的头发还有司蓉从来不离身的手镯,整个人精神不错。 李霰问:“你要出远门了吗?” “嗯。”司蓉点头,“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家里,麻烦你照顾着了。”司蓉说,“如果阿洵有消息回来,你就用通讯仪给我传个信。”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本来打算直接放你屋里的,但是想想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应该跟你当面打个说一声。” 李霰也不推辞,接过她手里的信封,眼眶又红了:“那你要早点回来。这点儿可不够周扒皮涨房租。” 司蓉说:“好。” 她这八年多没有什么朋友,除了阿洵没有多为别人花过半点心思,但还能遇到李霰和沈天择、小方这样的人,是她幸运了。 做人不能太自我。 这是阿洵出走给她的教训,是城乱之际李霰死死拉着她的手给她的领悟。 回到沈天择的大本营,小方正伙同叶曼、尹龙还有一脸淡定的沈天择打麻将。 小方脸上贴白条无数,尹龙和叶曼脸上也有几张,只有沈天择,牌桌面前一堆金币,好像还有小方的耳钉。 司蓉:“……” 看样子她满怀的心绪是多余的。 小方见司蓉来了,像是看到救星,猛扑过来抱住她大腿:“司姐!救我!” 司蓉面无表情的蹬开他,朝沈天择道:“司蓉,前来报道。” 沈天择从容站起,向她伸出手:“我是沈天择,战天欢迎你的加入。” 征程(一) 司蓉加入以后才知道, 沈天择的雇佣兵团远没有传说中的规模宏大。 他当初起名随意, 闯出一点名堂后为了方便, 直接将兵团挂靠到了战天基地的名下。 因此兵团分了好几个小分队, 一部分由政府直接领导, 一部分则是他自己的人。 他的自己人包括小方、叶曼、尹龙还有几个负责查探情报的辅助人员, 不是“自己人”的, 上次半道坑了司蓉一把的于雄辉算一个。 小方继续和司蓉咬耳朵:“这台子上一直哔哔个没完的,也算一个!” 司蓉跟着沈天择回战天,正好撞上他们仨月一次的“团队精神学习期”, 沈天择作为团队精神领袖不用参加,但是司蓉作为破格选拔新来的,被特意安排到了第一排。 想溜都溜不了。 无奈之下, 她扯住了小方, 和她并排坐在第一线,接受领导的精神熏陶。 只是万万没想到, 小方一路在她耳边说着台上人的坏话—— 偏偏他还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动作很隐蔽。 司蓉只能一面不着痕迹的扯着小方, 一面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当台上演讲的那位先生再一次将严厉的目光投向司蓉时, 司蓉手下一滑, 揪住小方的衣角登时变成掐住了小方的嫩肉—— 一声嚎叫之下, 全场瞩目。 司蓉:“......” 不是的, 她可以解释的。 台上那位先生再好的修养也顶不住了,他绷住脸,看着小方点名道:“司蓉小姐, 请问您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司蓉:“......” 叫的人是小方, 为什么被抽起来的是她? 她用余光瞟了小方一眼,小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来比她还生气。 司蓉决定把锅背了:“我对您没什么看法。” 小方“哼”了一声。 这一声原本声音是不大的,但是现在司蓉正是众人焦点,这不大也被无限放大。 司蓉:“......” 台上那人笑了,他冲司蓉道:“想来司蓉小姐也不知道我是谁了,鄙人再介绍一次,我是李锦邱。” 司蓉还真不知道李锦邱是个什么人,但此时她也问不出口,只能客套道:“久仰久仰。” 那人继续道:“的手下,刘晓立。” 整个礼堂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司蓉一脸的不好意思,在那人宽容的原谅中,坐下了。 小方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老老实实坐在司蓉旁边,间或使用眼神攻击。 刘晓立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散会后,司蓉掐着小方的耳朵,问道:“那人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小方自知让司蓉丢了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并且告知司蓉一个事实:“沈哥这两年根本不管队伍里的事,招人都很少到场。” 司蓉脑海里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 “对!”小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你是唯一一个走了后门不用考核进来的。” 司蓉:“......” “那新人培训你怎么在!?”司蓉拉他是因为小方也在那个培训名单上。 小方更委屈,还没来得及撇嘴,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他任务过程中失误太多,积分扣得快负了,所以每季度都要参加培训。” 沈天择走到司蓉旁边:“走吧,带你去吃饭。” 司蓉拒绝:“我不吃食堂。” 沈天择挑眉:“哦?” 司蓉换了个说法:“我拒绝和你一起吃食堂。” 她刚刚丢人不算什么,混了这么多年,她什么人么丢过。只是再拉上沈天择,总觉得怪怪的。 沈天择见她和小方的表情就知道不对,笑道:“谁说要带你吃食堂了?” 他伸出手,朝司蓉道:“跟我回家,给你做好吃。” 小方一把冲上去拉住他:“沈哥我爱你!” 司蓉:“……” 小方,你的尾巴快摇出来了。 沈天择住在基地中心区域的一栋公寓里,进屋的时候尹龙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一个是叶林,一个是廖锋,都是小方嘴里的自己人。 众人介绍完毕,小方问尹龙:“叶曼呢?” 不像小方他们住队里的宿舍,叶曼在基地是有家的。可但凡沈天择有活动,她都会来。 叶林说:“叶姐说沈哥带回来的东西不够,去市场买菜了好像。” 小方“嘿嘿”一笑,被沈天择一巴掌拍到头上:“话这么多,还不去择菜。” 其他三人接着对茶几上的一副设计图进行讨论。 沈天择看向司蓉,问她:“你会做饭吗?” 司蓉斟酌了下,干脆道:“不会。” “你会什么?” 司蓉瞟了眼厨房,脆生生道:“我只会砍人。” 厨房不存在的。 “那巧了,”沈天择笑道,“我不会砍人,但是会做饭。” 他一把揽住司蓉的肩膀,将她推进厨房:“你来切菜吧。” 司蓉:“……” 沈队长你的套路很深了。 小方看看那两人,又看看自己脚边的菜,想跟着两人一起去厨房,被尹龙拉住了。 尹龙说:“别进去。” 小方疑惑:“为什么?” 尹龙又不理他了。 厨房的门被沈天择拉上了,小方看看门,又看看尹龙,最终拿了个小盆盆,一边择菜一边看他们讨论。 厨房里什么东西都很齐全,肉和青菜分门别类的装好了,洗菜盆里还装了一尾鱼。 游来游去的,还吐着泡泡。 灶上黑色的砂锅冒着白烟,不知道煨着什么汤。上扬的水蒸汽氤氲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又回绕在厨房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满鼻腔温暖的味道,司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里什么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叫她进来切菜? 切人还差不多。 沈天择满脸严肃,指指墙上挂的东西:“去取下来。” 司蓉照做,过去将墙上的围裙拿了下来。 沈天择从水里捞出鱼,转头看司蓉拿着围裙研究,他眼里透出暖意:“帮我戴上,我手不得空。” 说完,很自觉的摊开双手,弯下了头。 司蓉:“……” 沈天择比她高很多,哪怕勾下头,司蓉也有点吃力。 她踮起脚尖,将围裙的套过他的脑袋,随后沈天择主动转身,要司蓉给他系上。 司蓉瞄瞄他手上还在动的鱼,认命帮他系好了。 现在能吃的鱼不多了,看在鱼的份上,她辛苦一点好了。 沈天择说:“谢谢。” 司蓉有些没滋没味,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什么便宜,干巴巴道:“没关系。” 末了又说:“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沈天择问她:“你能吃辣吗?” 司蓉点头,随后想起沈天择正背对着她,看不见,开口道:“吃。” 沈天择从墙上的瓷砖的瓷砖上已经看到她的动作,和司蓉同时开口:“辣椒姜蒜在柜子底下,你拿出来,给我洗。” 司蓉从下面拿出辣椒,站到沈天择旁边的洗菜池,一边洗自己手上的东西,一边看沈天择处理鱼。 沈天择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下手稳准狠,从刮鳞片道开膛破肚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用水将鱼上的血污冲干净,又问司蓉:“你想吃整鱼还是鱼片?” 司蓉想着刚才他的动作,下意识道:“鱼片。”她没见过沈天择用刀,但是刚才他露的一手不差,司蓉起了胜负心。 沈天择轻笑一声,也不说破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思,把鱼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间,鱼骨和鱼肉快速分离。 司蓉歪着头,等他都切好了,递个碗给他装:“你刀工比我好,我没你切的好。” 沈天择逗她:“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司蓉没半点不好意思:“现在看你做会了。” 沈天择还是笑,拿过她手边的辣椒,举刀就要开始剁。 司蓉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她来半点忙没帮上,还净给人提要求:“这个我来就好。”辣椒不需要技术,她不怕。 沈天择避过她抢刀的手:“这个辣手,我来。” “你要真不好意思,这鱼就你来做。”沈天择说,“就当我们换了分工。” 司蓉:“……”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她? 真是信了他的邪! 然而沈队长算计她连半个苦肉计都用上了,她再不松口就是矫情,司蓉说:“我可以做,但是不好吃别赖我。” 沈天择说:“哪里敢。” 鱼片就是水煮,司蓉在锅里烫好油,将葱姜蒜豆瓣一起倒进油里翻炒,等到香味出来了,在锅里加半锅水,水开后倒入鱼片,盖上锅盖,等鱼片在汤汁里入味。 沈天择在旁边看着司蓉,她做的很认真,一副对食物珍惜的样子。 司蓉蒸算计着时间,冷不丁听沈天择道:“今天有人为难你了?” “没有。”司蓉下意识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 沈天择这么问,想来是知道了今天礼堂发生的事情。司蓉也不瞒着,直接道:“怕别人误会。” 沈天择眯起眼睛:“怕别人误会什么?” 司蓉掀起锅盖,用锅铲勾了一点鱼汤,吹着:“我明明是凭实力入的队伍,不想被他们当作是走后门的。” 沈天择“哼”了一声:“你司蓉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想法?” 司蓉尝了尝鱼汤的味道,冷不防舌头被烫到,含混道:“我是没所谓,不是怕你介意吗?” 走后门始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何况战天的这个雇佣兵团还那么复杂。 精神领袖沈队长塞个人就被人这么针对,如果她再不谨慎些,谁知道有什么麻烦。 沈天择真笑了:“谁告诉你要谨言慎行的?” 司蓉一愣,傻不拉几的看着他。 沈天择迎着她的眸子,语气平淡:“我要罩护着的人,战天谁敢动?” 司蓉:“……” 所以是她脑补错了? 征程(二) 司蓉的水煮鱼大受欢迎,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只是没见叶曼的身影。 晚上要回队里住宿的地方, 尹龙和叶林他们事情还没商量完, 小方不想走, 司蓉想道明天有培训要先走, 沈天择送她。 关门的时候, 门边孤零零的放着一口袋菜。 司蓉刚要开口,沈天择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 宿舍离沈天择住的地方没几步路, 到门口的时候沈天择提醒她:“刘晓立这个人小肚鸡肠,你自己注意些。” 司蓉知道沈天择这是在善意提醒她,可她忍不住想起之前沈天择那幅日天日地的模样, 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地盘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亮亮的, 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调侃。 沈天择正色道:“我没说。” 司蓉:“......” 司蓉无语。 沈天择又笑了:“他们不敢在明面上找你麻烦,其他地方还是可以卡你的。” “比如说?” “比如说, 三天后的能力测试。” 司蓉瞪大眼睛:“我一个关系户还要能力测试?” 沈天择摸摸鼻子, 点头。 司蓉斜眼:“这规矩不会是你定吧?” 沈天择义正言辞:“当然不是。” “我只是提出了意见。” 司蓉:“......” 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好吗? 新人能力测试是沈天择来战天的时候的, 那时候他的队伍名声刚起, 就有人忍不住想往他这里塞人。 塞人就算了, 反正他一向把人分得很开, 能找到他的人也都知道,战天他的嫡系和非嫡系战斗力天差地别。 但总有人手不够的时候。 沈天择被见鬼的关系户误了几次事,大发雷霆, 逼得下面的人改了规矩—— 塞关系户可以, 要定期能力测试。 测试不过关者不得出外勤。 当时有人不信邪,测试的时候还弄虚作假,沈天择亲自接了任务随机抽人去执行,最终下场好的丢了性命,下场不怎么样的,大多数生不如死—— 据活着回来的人说,沈天择是故意送他们去死的,为了立威。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胡来。 这是司蓉在接到能力测试通知后,从一众吃瓜群众中获得的信息。 她戳戳旁边的小方,问:“这是真的?” 小方说:“真的。” 司蓉有些匪夷所思:“没想到沈队长这么心狠手辣?” 小方想说“不是的”,就听司蓉夸赞道:“果然,人不狠站不稳。” 小方闭上了想解释的嘴。 司蓉继续看发下来的通知。 能力测试的内容和方式很简单,就是从新人里随机配对进行较量,各自方式不限,但点到即止。 小方说:“第一可以成为新成员的负责人!” 司蓉无语:“......这就是奖励?” 小方骄傲的挺起胸膛:“这是荣誉!” 司蓉:“......”她大概知道小方为什么能拿第一了。 保姆的活,谁爱干谁干。 她不干。 于是在第二天的测试上,司蓉毫无心理负担的,拿了倒数第三。 特意来给她捧场的沈天择:“......” 你咋这么能耐呢? 司蓉奇怪道:“为什么有人会看到我就直接认输?” 不然她还能拿个倒数第一。 见沈天择脸色不好,她道:“避免麻烦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要给敌人任何接触到你的机会。” 既然预测到有人要整她,她不如直接避过去。反正她是个走后门的,大家都知道。 小方捂脸:“可是这样也太丢人了。” 沈天择淡淡道:“丢人总比丢命强。”算是默认了司蓉的做法—— 司蓉这不是在示弱,而是在表明态度。 我不是和你一路的,也不会去争。 但是也别来惹我。 沈天择亲自挑的人,还亲自挑来放进队伍里,没有人会傻到觉得司蓉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然而总是有人不长眼色。 食堂打汤的时候,有人故意撞司蓉。 司蓉躲过去这一撞,手上的汤却因为惯性撒了出来。 淋了对面一身。 司蓉瞟了那人一眼,认出他是一起进来的一个新人,成天跟在刘晓立后面,叫刘荣。 司蓉懒得理他,甩甩手,重打一碗。 刘荣见自己这么被无视,怒从心起,他一把朝司蓉拿汤勺的手腕抓去—— 还没碰到司蓉的手,司蓉的手腕一翻,勺子上扬,一勺滚烫的汤泼到那人脸上,同时司蓉手一松—— 哐当——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啊!” 不锈钢质地的汤勺和汤锅发出脆响,整个食堂的目光,都集中到两人身上。 汤勺砸进锅里溅起的汤汁,在司蓉细细白白的手腕上迅速烫起一块红肿。 司蓉皱褶眉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有点疼。 刘荣捂着自己的右脸,抬手要打:“你个贱人——” ——啪。 司蓉冷不丁的把手里的碗往前刘荣脸上一泼。 被一个人同时泼了三次,刘荣呆住了。 司蓉泼出去的汤只剩了个底儿,凉凉的,让他清醒了下。 司蓉说:“你撞我,还想打我,是觉得我倒数第三,好欺负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让安静下来的食堂听清楚。 刘荣见眼前的女人不躲闪泼他三次还底气十足,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一听她自说倒数第三,觉得自己如果不找回来场子,今后在战天也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再想想昨天刘晓立对他的暗示,他牙齿一咬,横声道:“明明是你先撞我,还泼了我一身汤水,这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他义正严辞:“不要以为你靠着关系进来,就能为所欲为!” 众人皆惊:还真有这种明目张胆去得罪关系户的壮士?! 司蓉歪着头,感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真有人争着出来给人当枪使的。 可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她要是还不拿出点儿态度,她背后的靠山也太软了。 她抬起手腕,冲着红肿的地方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你想怎么样?” 刘荣说:“公平决斗!” 司蓉把目光从自己手腕移到刘荣脸上,笑了:“行啊。” 刘荣说:“那下午两点半,就在会场。” 他故作大度:“避免别人说我欺负你,我们只比身手,不比其他。” 司蓉:“……” 男的和女的比身手?这人要脸吗? 见司蓉不吭声,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以为司蓉是怕了,又道:“你要是现在想认输也行。” 一副不和她计较的模样。 司蓉侧过头,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有知道她真正底细的,刚接触到她的眼神就把头低下去了,也有人看着她,面带讥诮—— 关系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蓉怒极反笑,果然哪里都不缺狗仗人势的人。 他比司蓉高出快两个头,比沈天择还高,司蓉看他有些费力。 刘荣还在咄咄逼人:“不行就认输啊,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点点头:“行啊。就比吧。” “可是,比点儿什么呢?” 刘荣一愣:“什么比什么?” 司蓉勾起嘴角:“总得有点儿彩头吧?” 刘荣:“你说比什么?” 司蓉笑着说:“比命怎么样?” 她还是那副营养不良的青白模样,只是眸色流转间,那份妖冶又出来了。 四下无人应声。 司蓉自顾自的笑起来,像是给自己台阶下:“开个玩笑,别当真。” “在开什么玩笑?”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门口进来,口气很是爽朗。 众人被声音吸引,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多岁。而紧跟着男子进门的,是给他们做新人培训的刘晓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刘晓立低眉敛目跟在那人身后,想来来人就是战天的李锦邱了。 沈天择和李锦邱,一个是战天佣兵团的精神领袖,一个是战天佣兵团的实际管理者,不仅如此似乎还和政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看向司蓉的目光不知道该是羡慕还是怜悯。 羡慕她这么快就以另类的方式进入李锦邱眼,又怜悯她是以这样一种不光彩的身份入了李锦邱的眼。 司蓉也猜出来了这人的身份。 见她脸色不变,李锦邱走到她们二人面前,一副和蔼的样子:“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刘荣拿不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兴奋之余脸色又惨白起来——这件事寻根到底是他先跳起来的,食堂监控一查,就什么都明白了。 慌乱之间,他看了好几眼刘晓立。 刘晓立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分给他。 司蓉心底冷笑,这两人分明早就到了门口。 刘荣这个傻子不知道她的底细,李锦邱和刘晓立会不知道? 明着是对她,怕是暗地里是对着沈天择了。 她冲李锦邱一笑:“想来这位是李副队长了吧?” 这新来的叫李队长什么? 李副队长? 战天佣兵团有很多小分队,但是因为沈天择自称是队长,其余人在公众场合都不用这个称呼。 而沈天择不在的时候,众人都叫李锦邱“李队长”的。 司蓉大庭广众这一声,把人得罪干净了。 司蓉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是谁带来的人,大家心底有数,她面上对他们再恭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她卑躬屈膝,折的是沈天择的面子。 李锦邱面色不变:“鄙人李锦邱。不知道到小姐是?” “我是司蓉。” 李锦邱接着刚才的问题:“不知道二位在开什么玩笑,全场瞩目。” 司蓉说:“我们在商量切磋的彩头。” 这里是不允许赌博的。 所以司蓉换了个说法,彩头可大可小,无伤大雅。 李锦邱却像是来了兴致,问道:“彩头是什么?” 刘荣抢道:“还没商量出来。” 他怕司蓉再说一次“命”。虽然当时司蓉说是在开玩笑,但是他却觉得司蓉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想取他的命。 他有些害怕了。 刘荣又看了一眼刘晓立。 这次刘晓立仿佛接收到了他的无助,主动开口建议道:“不如您来说吧?” 李锦邱沉吟一下,问:“今天是不是在能力测试?” “是。” 李锦邱笑了,他看向司蓉:“不如就拿这块表当彩头吧。”说着,他取下自己手上的戴着的表。 刘晓立惊呆了,连忙劝道:“这是您……” 李锦邱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这块表不贵,但跟我的时间很长,算是一个念想吧。” 一个念想! 众人看向司蓉和刘荣的目光真的是嫉妒了! 着分明是来自高级领导的招安—— 谁赢了,就是他李锦邱罩了! 征程(三) 无论司蓉怎么想, 她和刘荣的这场比试都定下来了。 小方叼着筷子, 含含糊糊的问沈天择:“李锦邱是不是故意的啊?” 随后不等他们回答, 自己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司蓉:“……” 沈天择:“你打算怎么办?” 司蓉无所谓:“打呗。” 不就是一块表, 怕什么? 李锦邱坐庄, 本是新人之间的小冲突, 瞬间变成全兵团的大事。不到一点, 礼堂就坐满了人。 司蓉面无表情的坐在候场室,等着一会儿上场。 这里还又其他下午要参加能力测试的选手。 刘荣坐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离比赛开场还有几分钟, 外面又喧闹起来,司蓉凝神仔细听,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队长”。 刘荣脸都白了。 他不是傻子, 现在终于明白他是给人当了枪使—— 司蓉的来头他就算不知道, 经过中午那一场,他也知道了。 可是该得罪的都得罪了, 那该抱住的就一定要抱住。 他眼底露出一抹狰狞。 一不做, 二不休。 两点钟很快就到了。 司蓉站在台上觉得有种荒谬感, 觉着自己变成一只被人围观的猴。 刘荣趁机攻上来—— 不用异能是他自己提的, 如果他连身手都比不过—— 他一拳向司蓉挥去! 司蓉反射性的往侧一偏, 但刘荣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动作, 拳头如影随形擦脸而过! 拳风过处,司蓉脸上似有水划过—— 他手上有东西!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司蓉用手背擦过自己的脸。 上面是血。 刘荣说:“碰到你的伤口,承让了。” 司蓉之前脸上的伤还没好, 留着痂。加上这次, 她的脸已经受伤好几次了。 刘荣角度刁钻,下面的人看不真切,加上刘荣的话只以为司蓉流血是旧伤复发。 司蓉伤口火辣辣的痛。 她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向嘴角,血带着奇怪的腥气。看样子刘荣手里不止有武器,还在武器上了抹了东西。 一股无名的火气涌上心头,司蓉笑了下,而后她轻轻道:“找死。” 刘荣没听见司蓉说什么,他没想到自己一击得手。按捺住心中的雀跃,他快速向司蓉奔去—— 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够了。 刘晓立跟他说,只要他能伤到司蓉,别说一个司蓉,就是沈天择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司蓉站在原地不动,待刘荣到了身前她快速出手,一手贴着刘荣手的方向,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包住他的拳头快速向后一折—— 藏在他拳缝间的东西快速划过他的颈脖! 贴身间,司蓉在他耳边轻道:“你输了。” 随后司蓉放开了他。 刘荣后背满是冷汗。 如果他手上是刀,刚刚司蓉就已经划破了他的动脉! 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司蓉刚刚用劲儿把他指间的细冰刃按进了脖子里。 不过幸好,刘晓立怕他误伤自己,提前给了他解毒药。 台下人看司蓉的动作,先是一惊,这女人有这样的身手,怎么还会是倒数第一?但看她一击即退,便猜她是力量过弱,制不住刘荣。有些人已经开始摇头。 女子以巧劲儿见长,但终究是取巧。 只有坐在前面的几人,看清楚了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司蓉留血受伤开始,小方就有些坐不住了,还是沈天择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台上,两人又缠斗到一起。 准确来说,是刘荣不断朝司蓉进攻,而司蓉一直在躲避,不和他正面开打。偶有碰撞,也是不痛不痒的。 刘荣越来越着急,第一次对司蓉一击即中,而之后他拳拳都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就碰上司蓉那张满上嘲讽的脸—— 那张脸上四分之一的地方都染上了血。 司蓉脸上的血已经干涸,血结在她脸上,一块一块的。 刘荣每每看见都觉得恶心,但又忍不住拳拳朝那里挥去! 他越看越痴迷,最后甚至想的不是击中,而是…… 而是一口咬上去! 台下的人已经发现了刘荣的异样,他攻击的姿势越发的怪异,不再灵巧,反而僵硬起来,像木偶一样—— 司蓉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看着他越来越红的双眼,司蓉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一个闪身,拉开和刘荣的距离,冲裁判比出一个比赛终止的手势。 裁判自然也知道刘荣状态十分不对,趁着司蓉比了手势,他快速走到中央,吹哨表示比赛暂停。 尖锐的哨声响起,刘荣被声音一激,发热的脑袋暂时冷静了下来—— 但刚才的比斗好像太过激烈,他听不见裁判在说什么,只看到裁判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咀嚼…… 这个年头一冒出来,便挥之不去。 他舔舔干涸的嘴角,目光在司蓉和裁判之间逡巡—— 在裁判手挥下的瞬间,他猛地朝裁判扑去! “——啊啊啊啊啊啊!!” 裁判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扑倒在地,随后惨叫接连不绝! 满堂哗然! ——刘荣在咬人! ——他是丧尸!! 所有人进入到一级戒备状态。 刘荣咬住裁判后,第一口血滑过喉咙,他体内的灼热感便降下去不少。他又狂喝几口,喝到一半,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还来不及恐慌,他下意识朝司蓉看去—— 只见司蓉正冷艳看着他,脸上一个嘲讽的笑。 他刚刚凉下去的血,瞬间冲上了颅顶。他扔下手中奄奄一息的裁判,嘶哑着嗓子朝司蓉走去:“都是你害的,那你就拿血来赔偿我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类的血液扩充了他的力量,他纵身朝司蓉一扑,然而还未近到司蓉身前,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凭空出现的火焰点燃了他的衣物和头发,但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尽管烧焦肉味的臭味从他身上传来—— 刘晓立终于到了他身前。 在刘荣半是希冀半是野性的注视中,一枪直入他心脏。 丧尸化的人不痛不痒,只有心脏是一击必杀的。 刘荣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刘晓立收好枪,示意下面的人上来收拾尸体,而后冲司蓉道:“你赢了。” 司蓉挑挑眉毛,这种时候,输赢是重点吗? 刘荣死后,李锦邱便到了台上,沈天择仍然老神在在的坐在底下,看着司蓉。 刘荣的尸体快速的被人抬下去了。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安静下来。 能够在这个团里呆的,都不是怕丧尸的人,大家好奇议论的,无非是丧尸怎么来的。 众人的目光,放在了司蓉身上。 李锦邱在台上先朝沈天择点个头,而后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无论从开场还是过程还是结果来看,都是这位司小姐赢了。” 他看向司蓉,司蓉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好像刚刚的事情给了她极大的冲击。 李锦邱一笑,从刘晓立手里拿过自己的表:“这是你的奖品。” 司蓉目光终于移动到他手上。 一块男士手表。 司蓉说:“男士手表我没用。” 众人绝倒:“……”敢情这女的真的想戴啊? 李锦邱一愣,像是没想到司蓉会嫌弃,他道:“那司小姐你想要什么?” 司蓉说:“一个愿望。” 李锦邱皱眉,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 下面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一个愿望可以是一块钱,也可以是他的副队长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无礼的要求。 “我答应你。”李锦邱郑重道:“只要不违背道德准则,都可以。” “不过……”他话锋一转,指指司蓉的脸,“司小姐你需要先隔离,我们要先确认你身体无恙。” 司蓉笑了笑:“您先听听我的愿望。” 而后她道:“我希望您能查清楚刘荣,作为一个丧尸病毒携带者,是如何进入到这里的。” “众所周知,丧尸病毒爆发极快,通常从感染到发病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司蓉说话还是不急不缓的,但是所有人都能听清楚:“我希望您能将调查的进度和过程公布于众,以安人心。” 刘晓立喝到:“哪有你说了算的?” 司蓉笑得温和:“我怕死。” 刘晓立冷笑:“怕死你就不该来这里!” 雇佣兵生死无常,特别是和政府挂钩的雇佣兵团,更是把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战天这里,就是来找死么?”司蓉说:“何况,我的意思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说完,她看了眼刚刚裁判躺的位置。 李锦邱说:“我答应你。” 司蓉被带去了隔离室。 她坐在隔离室的椅子上,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刘荣冰刃上抹的是丧尸病毒,所以在被她反伤以后,刘荣会突然发病。但看他受伤后不急不缓的模样,想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抹的是什么东西。 司蓉勾起嘴角,背后的人真是狠毒啊。 不管刘荣怎么样,他都是活不了的。 背后人最好的算计便是她被刘荣所伤,当场发病,而后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把她背后的人牵扯出来。 如果不行,最差也能把她关起来。 为了避免她一关到死,她特意说了“三小时发病时间”。 病毒脱离了宿主,存活时间很短。所以刘荣要用冰刃来保存。可就算是这样,保存时间也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司蓉眯起眼,两个小时,那他的丧尸病毒从哪里来的呢? 战天里,难道也有感染源? 随即,她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李锦邱知道她被刘荣所伤,却又没有被感染,会不会开始怀疑上她? 她看着天花板,希望李锦邱他们会认为刘荣太蠢,率先将自己给弄感染,导致病毒失效。 征程(四) 司蓉的希望最终是落了空了。 在隔离室不到三十分钟, 就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 要求给她进行身体检查。 司蓉被刘荣所伤是整个基地都看见的, 刘荣被感染, 检验她理所应当。 所以就算是沈天择也没有立场拒绝。 不过幸好, 随队的医生并没有带验血的设备, 只是来查验一伤口的。 司蓉对着医生道:“我脸上有旧伤, 他拳风带过,人没有直接触碰到我伤口。” 碰到她的是冰刃。 医生仔细翻验看她伤口的颜色,还用细针将她已经止血的伤口挑开, 查验伤口处血的颜色。 司蓉眯起眼睛,像是受不住疼。 查验过程中,医生没有半句话, 司蓉看着他将染血的针随意丢进了废弃盒里, 这才收回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医生走到门口, 对等在门口的刘晓立道:“应该没什么事。” 刘晓立点点头, 转身去向李锦邱汇报。 三小时刚到, 沈天择就来接司蓉。 司蓉问他:“小方呢?”这种跑腿的事情, 不都是小方做吗? 沈天择笑的有些阴郁:“我让他去查刘荣了。”司蓉什么段数他们都知道, 能被那三脚猫的拳风伤到?开什么玩笑。 他不想管这堆乱七八糟的事, 不代表有人能够欺负到他的人头上。 司蓉点点头,问他:“医务室在哪里?” 为了以防万一,她需要处理掉那个东西。 沈天择领着她去了, 不过去的不是医务室, 是基地的医院。 沈天择说:“废弃的医用垃圾会定时销毁,你不用担心。”这是预防感染的基本操作。 司蓉:“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天择抬起手,轻轻放到她脸上的伤口处。司蓉下意识的一躲,沈天择却一把按住她的脸,对着伤口狠狠的压了下去! 司蓉吃痛:“你发什么神经?!” 扭头要挣开他的手。 沈天择却牢牢不动,虽然放轻了按在她伤口的力道,却也没有松开手。 他一手握着司蓉的脸,一手格开她,声音发冷:“你现在知道疼了?” 司蓉:“……” 她又不是丧尸,当然知道疼了。 沈天择看着重新被他压出血渍的脸,这才松开手:“知道痛为什么还托大?” “你以为你的脸是金刚不坏吗?” 司蓉:“……” 天地良心她根本不知道刘荣这么下作好嘛? 司蓉知道沈天择是为她好,压下平白受这一痛的火气,嘟囔道:“我又不知道他会带武器。” “这不是理由。”沈天择说。 司蓉赔笑道:“他不是自食恶果了么?” “那是你体质讨巧。”沈天择冷哼道:“万一他抹的是其他东西怎么办?” 沈天择面色冷冷地,但语言里却是实打实的关心。司蓉一个怔忪,低下头:“我错了。” “我之前就说过。”沈天择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在这里没人能动你。” 司蓉低着头不说话。 沈天择看不见她的脸,黑色的短发下尖尖的下巴若隐若现,透出一股倔强。 沈天择知道,司蓉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她现在认错只是出于对关心她的人的回护。 这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他眸光闪动,抬手覆上她头顶,主动示弱:“小姑娘,你这样我会担心。” 司蓉:“……” 之后去找医生的路上,司蓉无比乖巧。 就怕沈天择再用那种轻柔的语气叫她小姑娘,怪怪的。 司蓉觉得,她明明就是被岁月蹂||躏的老咸鱼。 沈天择没带她找给她体检那那个大夫,而是带她去了外科。 他原话是:“特意去找那人一趟,不是坐实了你有古怪吗?” 司蓉觉得有道理,就被他扯进了外科。 那位严肃的老大夫看了她伤口半天,皱着眉头问沈天择:“就这?” 司蓉有些尴尬,这老大夫明显是嫌弃她伤口太浅,浪费医疗资源。 沈天择点头:“她这伤口反复好几次了,一直没好透。” 他看了一眼乖觉的司蓉:“怕她留疤。” “之前见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什么伤。”老大夫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药:“一天三次,直接抹。” 沈天择接过:“多谢您了。” 老大夫碎碎念:“这年头,谁身上不带点儿伤啊。” 沈天择当没听见,拉着司蓉站起来:“给罗大夫道谢。” 两人走出科室门口,沈天择就拉着她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抹药。” 沈天择拧开药管,一股青草香传来。 “这是罗大夫自己做的去疤药,效果很好 。” 沈天择落在她脸上的手轻轻的,像羽毛一样,弄得她有些痒痒。 司蓉一边忍着,一边道:“其实不用管这个的。” 有疤她还能看起来凶残点。 沈天择瞥她一眼,加重了手上了力道。 司蓉“嘶”了一声,怒道:“轻点儿!” 沈天择却收手不干了,把药管拧好扔到司蓉怀里,嘲讽道:“不用管你怕什么痛?” 司蓉:“……”这是一回事吗? 她小声道:“你不讲道理。” 沈天择说:“刘荣和你讲道理了么?” 司蓉:“没有。” 司蓉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这几个字,所以他最后死了。 沈天择:“……” 这女人没法儿救了! 他换了个话题:“既然你这次没事,那你很快就会出任务了。” 司蓉:“哦。” “我几天有事在身上,不能随时看着你。”沈天择认真道:“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妥的,你就往我身上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蓉点头。 沈天择接她出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不是傻子的都知道,她是沈天择的人。 她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凡是为难我的人,都是李锦邱干的?” 沈天择说:“先把帐算在他头上吧。” 司蓉摸下巴。 这个“先”字,很微妙啊。 沈天择是真的忙,来时她没注意,回去的路上他的通讯仪一路闪个不停。还未来得及送司蓉到宿舍,沈天择就先走了。 兵团的宿舍是老楼,楼道采光不好,大白天也黑漆漆的,何况现在已经是黄昏,更是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能源,楼道里感应灯坏了也没修。 司蓉刚上三楼拐角,黑暗中就有东西夹着厉风袭来,她往后一仰,避过袭来的暗器,反手射出袖箭—— ——叮 箭头擦过那人的脸颊,钉在他旁边的墙上。 那人说:“你好凶。” 司蓉:“……” 这年头先动手的还委屈上了? 她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她身后地上是一个白白的包子,而她前面站着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 就司蓉的审美来说,挺可爱的。 小姑娘脸皱成一团,控诉她:“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能力测试的时候是不是装的,你就这么凶!” 司蓉:“……” 她想起来了,这个女的是上午和她比试的人中的一个。 司蓉没什么印象,因为她点到为止的比赛,她打两下就自动认输了。 圆脸的姑娘说:“我叫黎馨。” 姓黎。 司蓉露出一个笑,“你好。” 黎馨说:“下午我看你和刘荣打的时候,就觉得你身手很好。” 她斟酌了一下词语:“不像倒数第三的水平。” 司蓉有些好笑:“那像多少?” 黎馨吐吐舌头:“至少比我好。我第六。” 司蓉往楼上走去:“那你很厉害。” 黎馨见她靠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见司蓉拔了墙上的箭就走,并没有和她深聊的意思,又快速追了上去:“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司蓉说:“为什么?” 黎馨不好意思的笑笑,腼腆的可爱:“因为你很厉害,我也不差。” “我们在一起,可以做个搭档。” 司蓉打开自己的房门,朝黎馨道:“不用了。” 黎馨的笑僵在脸上。 司蓉真诚道:“我有后台的。” 她学着黎馨也露出个甜甜的笑:“我后台是沈天择。” 黎馨连人都僵住了。 司蓉“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司蓉关上门就沉下了脸。 不知道这人是刘晓立安排的,还是看到沈天择之后临时起意来找她,又或者是真的看中了她的身手。 不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不可能是她表现出来的傻白甜——从她不由自主地退那一步司蓉就知道了。 拿包子当暗器,做朋友,都不知道是谁拿谁当傻白甜。 她将手中的箭扔到桌上,冷笑一声—— 姓黎? 不论是谁,她先把话挑明了。再招惹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司蓉再去食堂的时候,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大一样。有人对着她刻意微笑,也有人对她躲闪不及。 司蓉刚坐下,黎馨就端着盘子从隔壁桌到了她旁边:“司姐,早上好啊!” 司蓉看着她甜甜的笑,有点牙疼。 司蓉含混的笑了下,埋头开吃。 黎馨却埋下头,低声朝她道:“司姐你知道吗?今天要开始出任务了。” 这个雇佣兵团内部人员吃喝免费,还有医院礼堂,每日开销不小的,虽然挂靠政府,还是需要成员出任务补贴的。 见司蓉不吭声,黎馨有些失落:“噢,我忘记了,有沈队长。司姐你应该是知道这个消息的。” 司蓉:“……” 有沈天择这么个万事不管的后台,她还真不知道。 她放柔表情,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黎馨眼睛亮起来:“听前辈们说,刚开始的任务不会很难,甚至包括了帮基地居民处理一些纠纷。” 司蓉:“那挺好的。”安全。 黎馨目光灼灼:“那司姐,如果分配任务,我可以要求和你一组吗?” 司蓉看着她,笑了:“行啊。” 黎馨小小欢呼一声,愉快的开始吃早餐。 黎馨昨天吃了她个闭门羹,今天还能笑着来找她,这人不是真的傻白甜那就是对她有所企图。 而除了罗岚,她还没见过真的傻白甜能过到末世八年的。 所以与其将黎馨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需要处处提防,不如直接把她放在身边。 司蓉垂下眼帘,接着吃东西。 第六名嘛,能打就打。不能打扔在一边就是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司蓉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还真是和黎馨一起—— 去刘荣之前到过的地方查丧尸源。 征程(五) 任务成员不只她和黎馨, 一共有五个人。但黎馨一知道和她一起, 便欢呼一声跑到她身边, 一把挽住她。 生怕她跑了。 司蓉:“……”她努力抽了抽手, 没抽出来。 其他三个人原是看不上司蓉的, 但自从刘荣被司蓉当场戏耍后, 看不上的同时又多了份隐约的畏惧, 再加上知道了司蓉有后台,就更不想跟她打交道了。 此时见有人愿意主动和她一起,他们便含含糊糊的分配了查探区域。 根据刘晓立所说, 从基地监控中看到刘荣曾经出入过基地中心城区的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是战天的普通人常去的休闲场所,人流量很大,一共分配了六个小组过去。刘晓立分配任务的时候, 特意嘱咐他们要仔细查验。司蓉他们分到的是公园的东南角, 有个大湖。 刘晓立说得情真意切,让他们要以自身和民众的安危为重, 如果有问题, 及时联系他。 一众新人被他说得热血满腔, 就差找个丧尸异种锤爆它的头。 混在人群中的真异种司蓉并没有什么感情, 甚至有点儿想笑。 刘荣怎么感染的丧尸病毒除了她, 最清楚的怕就是刘晓立了。而他还能在这里动员所有人去找所谓的线索。 司蓉歪着头看刘晓立卖力的表演, 心想,冤有头债有主,这人也不怕半夜刘荣诈了尸。 嘲讽归嘲讽, 安排下来的活儿她还是要做的。公园离这里不远, 刘晓立说让他们在去公园的路上也注意一下有没有可以的事物,所以让他们走着去。 众人都夸他英明,司蓉却认为刘晓立是懒得浪费能源开车送他们过去——反正公园一定不会有他们想找的东西。 一路上黎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她为什么要来战天一直说到她第一眼看到司蓉就觉得她们很有缘。 司蓉一面四处看着,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她。 这让小组另外三个男人很生气,雇佣兵的队伍里女性成员本来就少,想黎馨这种可爱活泼又平易近人的更是少中之少,所以她在新来的人中还是很有人气的。 可现在,司蓉自己不干净就算了,还不好好对待对她有善意的人,真是让人生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司蓉做不出来打笑脸人的事情,只能敷衍着了—— 直到黎馨问她:“司蓉姐姐,你能不能当我姐姐?” 司蓉脸色登时就沉下来了。 黎馨发现她的脸色不对,立马停下话头,有些委屈:“如果不行,那就算了。你不要生气。” 司蓉停下脚步,不等另外三人开口,直接道:“黎馨,你确实很可爱,但凡事过犹不及。” 她警告道:“我不管你接近我想做什么,我这里除了命一条,没有其他你想要的东西了。” “如果你是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拿命来换。” 说完,她压根儿不管剩下的四个人怎么看,径自朝前走去:“我去前面先看着了。有事通讯仪找我。” 司蓉大步向前,听到后面隐约传来哭声还有男人小声的安慰。 司蓉本来不想这么快发火,但她不喜欢黎馨有意无意的试探—— 黎馨明显是知道点儿什么,并且在一点点的测试她的底线。 只要有人想查她,派人去兴达走一趟就能知道她的事情,包括她的阿洵。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有人能用阿洵来压制她—— 倘若真的知道阿洵的秘密,那么想在就不是试探她,而是研究她了。 但是司蓉很讨厌这种感觉。 她的底线不多,黎洵是其中之一。 她来战天好几天,一直都在培训。这还是第一次到街上来。 战天不愧是有近百万人口的大基地,这个点儿路上的行人明显比兴达多,而且行人并不像兴达那样行色匆匆。 从他们衣着和神态来看,日子应该是过的比较惬意宽泛的。 她来第一天沈天择就让小方给了她一份战天主城区的地图,上面囊括了下水道在内的交通枢纽。随着地图来的还有沈天择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个字—— 背。 唾玉钩银,力透纸背。 不背都不行。 所以司蓉现在一边走,一边将这里和脑子里的地图和路况对应。 按着记忆力的地图,司蓉经过一个拐角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味,她蓦地抬头,前方一个男人正好走到街道尽头,转弯的瞬间,司蓉看到他半张脸—— “黎洵!” 司蓉拔腿就朝那人跑去! 征程(六) 司蓉声音很大,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但前面的那人却像没听到一样, 消失在拐角处。 等到司蓉跑到拐角处时, 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前面只有一条小路。 司蓉脑海里迅速根据地图规划出路径, 这条小路穿过去, 是一条更人稀罕至的小道, 里面七拐八弯有很多岔路,还没有监控。 十分适合埋伏打闷棍。 司蓉一秒都没有多思考,直接追了过去—— 直到跑到第一个分岔路口。 她在分岔前半米的位置刚停下脚步, 前方拐角一道阴影破空而来—— 挥了个空。 司蓉手里凝出一把冰刃,紧紧地盯着前面。 不一会儿,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司蓉一刀挥下, 剧烈的震动自那人头上传来, 司蓉手下一松—— 正中那人头顶的冰刃,断了。 偷袭的人没有感受到痛一样, 连叫唤都没有一声, 只抬起头, 定定的看着司蓉。 那人双眼通红, 脸上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 是丧尸。 司蓉还来不及惊诧这里为什么会有丧尸, 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叫:“司姐!闪开——” 司蓉下意识的一躲开, 一股热闹从她身后汹涌而来,一把掀翻了面前的丧尸。 司蓉:“……” 她回头一看,来的是黎馨。 黎馨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忘对她扯出一个笑:“司、司姐。” 司蓉扫了她一眼, 心想这人来得可真凑巧,又将目光移到了丧尸身上。 果然,被异能打倒在地的丧尸不像早前一样一蹶不振,而是很快就就站了起来。 它的目光依然胶着在司蓉身上,并未注意到黎馨。 黎馨:“……” “它、它怎么还活着!” 司蓉不理她,重新化出冰刀握在手上,主动向丧尸攻去—— 丧尸像是惧怕她,不敢和她硬碰硬,但很快司蓉就找到它的缺点,一刀捅进它的双眼,搅碎了它的能量晶。 丧尸哀嚎一声,轰然倒地。 黎馨在后面看着司蓉干脆利落地透明刀子进,红白刀子出,而后用冰刀在丧尸尸体上翻来覆去的翻看。 红红白白抹了丧尸一身。 黎馨有些想吐,她上前两步,讷讷道:“司姐……” 司蓉一把将她扣翻到地上。 黎馨的背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磕出重重的一声,刚离开丧尸尸体的冰刃此时就抵在她的脖颈处—— 她血管每一次搏动,就会贴上冰冷的刃尖。 司蓉面无表情:“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明明看到的是阿洵的侧脸,但跑到这里等着她的却是丧尸。而这位黎馨小姐,则出现的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预先知道,现在的丧尸进化后,对异能的抵抗力大大加强,恐怕真的会掉以轻心。 黎馨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 司蓉奇道:“宁死不屈?” 她冷笑一声:“那你知道世界上有千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吗?” 司蓉压下手中的匕首,用一种诡异的力道,既贴上黎馨的皮肤,又不至于让刃尖割到她:“这刀刚刚碰过丧尸血。” 黎馨闭上的眼睛颤了颤。 司蓉在威胁她。 “一般人遇到丧尸,杀了也就杀了,取了能量晶就是。但是你应该知道的……”司蓉说话慢慢的,带着诡异的平和:“许多基地暗底下都会进行一些,不怎么好的实验。” “如果我把变异后的你困在这里,交给基地,你说,你能活多久?” 司蓉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带上了温柔:“我猜,你会活到被他们抽干最后一滴血。” “然后……”司蓉接着道,“他们会在你断气前,把你肢解掉……” 黎馨的眼睛闭的死死的。 “又或者……”司蓉脑海里浮现出那对赤衤果的男女,也就是黎洵的父亲,她声音温柔到发冷:“他们会在你活着的时候,让你和各种奇怪的东西交||||配……” “让你保持着理智,看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黎馨猛地朝司蓉的匕首撞去—— 想象中扎破大动脉的尖锐疼痛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圆润的冰凉。 她惊讶的睁开眼睛。 司蓉表情冷冷的:“我说过让你死了吗?” 黎馨哑着声音:“你不就不怕我出了事,基地找你麻烦?” 司蓉眼里满是嘲讽:“我昨天就跟你说了,我后台是沈天择。” 谁敢动她? “那他也包庇不了你滥杀无辜!” “无辜?”司蓉无动于衷,“我没见到无辜,只见到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而已。” “我给过你机会了。” 一次是昨天在楼道,一次是昨天在她家门口,还有一次是刚刚的提醒。 “更何况,你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蓉面露嘲讽,目光落在了一边的丧尸身上。 黎馨从司蓉的眼神中,突然明白过来,司蓉由始至终都没将她当成一回事。 她不动她,忍她,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黎馨说:“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司蓉闲闲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黎馨知道她不相信,接着说:“我本来也是逃难的,有人在路上救了我,让我来战天参加雇佣兵团。” “那个人说,如果我遇到一个叫司蓉的人,就在能帮她一把的时候,帮她。” 司蓉眸色一沉:“那人是谁?” 黎馨说:“我不知道。那人告诉我,如果我说我姓黎,你会对我好一些。” 司蓉听到“黎”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念头,甚至想到黎馨是不是阿洵放在她身边的一步棋—— 可是立马否决了。 阿洵不会放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她身边。 司蓉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像阿洵的影子,一个计划的大概轮廓浮现在她脑海。 背后的人先让黎馨吸引她的注意力,再用“黎洵”引她到这里,与此同时,接到任务要“保护”她的黎馨尾随而来,击败丧尸获得她的信任。 至于黎馨为什么没有其他任务…… 要不然就是黎馨隐藏的够深,要不然那人还没将任务布置下来——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当黎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才最容易获取她的信任。 司蓉问她:“那个救你的人什么模样?” 黎馨见她态度软和下来,也老实道:“我不知道,他浑身披着斗篷。嗓音也可以伪装过了。”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他救了我。” “可我会杀了你。” 黎馨看着司蓉,认真道:“那我就当还他一命了。” 司蓉最终还是放开了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黎馨虽然能处理掉,但是处理一个黎馨,还不知道对方再会派谁来,不如先提防着。 黎馨说:“我们是组员啊。” “那其他组员呢?”司蓉反问。 黎馨:“……” 她决定实话实说:“大概走了吧。” 黎馨说得没错,待司蓉和她一起在通讯仪里向基地汇报完,这里有丧尸后,领着她到指定任务地点时,她的两个小伙伴真的走了—— 两具尸首在湖畔的大马路上,被人发现了。 姗姗来迟的司蓉还来不及了解两人死状如何,刘晓立便上前对司蓉和黎馨道:“你们去哪里了?” 司蓉眉毛一挑—— 有意思,敢情下的套在这里等着她呢? 征程(七) 见司蓉不答话, 刘晓立转向黎馨。 他对黎馨就没那么客气了, 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质问:“你去哪里了?” 黎馨瞪大眼睛:“我和司蓉在一起。” “在一起做什么?” 司蓉说:“半个小时以前, 我和黎馨同样受到丧尸埋伏, 迫于无奈我们在一条小巷将其就地处决。” “丧尸尸体已经交给基地警察了。” 刘晓立眯起眼睛:“谁可以作证?” 司蓉眼皮子都不眨:“你可以去调监控, 看我和黎馨什么时候与这两人分开的。被击毙的丧尸现在应该待在基地警察局的太平间。” “刘先生您要是不信相信, 打可以打个电话去查验。” 刘晓立一挥手, 立马有几个人上前将司蓉围住:“在获得证实以前,你俩都是嫌疑人。” 司蓉径直要走。 一个大汉立马上前,伸手拦住她—— 司蓉顺势一拉, 一个巧劲儿将避过那人,反手将他踹到地上。 刘晓立大怒:“司蓉!你要造反吗?!” 司蓉抬眸看他,神色平淡:“刘先生, 你一直弄错了一个事情。” “我不是主动要求加入战天雇佣兵团的。是你们沈队长亲自请我来战天协助他的。我跟沈天择是雇佣关系是伙伴关系......” “可是我跟你, 从来不是上下级关系。” “参加战天的新人培训我是出于入乡随俗的礼貌,但是一天内我连续因为你们的决策, 出了两次人身安全事故。” “我有理由质疑你们战天雇佣兵团内部人员和人事安排存在疏漏。” “出于对我个人安全的考虑, 我决定退出你们的新人培训。” “战天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刘晓立怒喝:“你当战天是什么地方......!?” 司蓉轻笑一声, 理都不理他。 用实际行动证明, 她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司蓉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刘晓立把怒气撒在黎馨身上:“她到底去了哪里!?” 黎馨嗫嚅了半天,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晓立:“......”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司蓉没地方去,她干脆又去了一趟刚刚遇袭的地方,在城区发现丧尸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 为了避免民众的恐慌, 这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从实验基地出来以后,司蓉的五感提升不少,她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阿洵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而且阿洵消失的地方,还有东西在埋伏她。 司蓉其实不担心黎洵的能力,连她这个半吊子的试验品都能烧了整个体育馆,阿洵的能力只会比她强。更何况阿洵这么些年还能瞒着周围的人,足以见得他的隐忍和智谋皆为上品。 难道是阿洵遇到了什么事?这是对她的示警? 可阿洵又怎么会知道她来了战天? 司蓉一边思索,一边查看,将地图上提及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没再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当她转到第三次的时候,一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太从门里走出来,防备的看着她:“你别是想偷东西吧?” 司蓉:“......” 有这么心思细腻的居委会大妈,想来这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司蓉转身往回走。 快走到佣兵团大门的时候,司蓉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和刘晓立撕破脸了,现在宿舍她应该是进不去了。 此时临近正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她想了想地图,发展最近能供她休息的除了她刚回来的中央公园,就剩下下水道了。 司蓉耸耸肩,转身朝沈天择家走去。 她毕竟是沈天择带来的人对不对。 不过最近沈天择神龙见头不见尾,忙的要死不活的,司蓉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她径自走到沈天择楼下。 司蓉打量了下沈天择家的书房窗户,六楼,没有防护栏。 她能翻上去。 等她千辛万苦的爬上去,正准备从窗户翻进屋内的时候,抬看到沈天择正在书房里坐着。 老神在在的看着她。 司蓉手一滑,差点松手栽下去。 司蓉挂在窗口,朝冷面的沈天择尴尬的笑笑:“好巧啊,沈队长。” 沈天择说:“不巧,我特意等你的。” 司蓉:“......” 现在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还半挂在窗户上,沈天择坐的稳稳的,一看也不是要搭手的样子。 司蓉认命的用力要翻进来,却听沈天择说:“你要是再用力按下去,窗台下面的机关立马捅你个对穿。” 司蓉:“......” 她就说!怎么其他人家里都有防护栏,他家就这么明晃晃的空着! 她莫名理亏,朝沈天择赔笑道:“麻烦您老人家关一下呗?” 沈天择嘲讽道:“你现在想起我了?你怼刘晓立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 司蓉:“......” 她忍。 沈天择从位子上站起朝窗边走来。司蓉以为他来关机关,笑的越发谄媚。 他走到司蓉身前,开口道:“抱紧。” 司蓉:“???” 还不等她反应,沈天择一把提起她的双手,力气大到司蓉以为自己手要断掉——但只是瞬间,沈天择松开她手单手拦住她的腰一把扑在地上。 司蓉被沈天择牢牢压在地上,沈天择的气息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弄得司蓉鼻子痒痒的,想伸手揉揉,正欲推开他,却听自窗台时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好一阵儿才停下来。 司蓉推推沈天择:“起来。”她鼻子痒痒。 沈天择直直的看着她,不动。 司蓉:“......” 她一个用力,想自己起来,又被沈天择大力压下—— 咻—— 砰! 司蓉瞪大了双眼。 一枚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长箭堪堪擦过沈天择的发端她的鼻尖,狠狠地钉在旁边的书柜上,发出“嗡”的一声。 几缕被箭锋带下来的头发轻飘飘落在她睫毛上和鼻端。她不自觉的眨眨眼,打了个喷嚏—— “阿嚏!” “阿嚏!阿嚏!!” 沈天择听着她一个接一个的喷嚏,蹭了蹭埋在她颈窝的头,忍不住笑了出声。 司蓉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用力掀开沈天择,坐直身子正准备揉鼻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整齐的书房现在犹如狂风过境,到处扎着不知道本体是什么的玩意儿,泛着幽蓝的冷光。窗台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十来支长箭,她但凡一个不注意,就是她被串在那里了。 还有那根隔了小一会儿才发的长箭...... 司蓉:“......” 阴险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沈天择说:“这是尹龙和小方布置的。” “一个书房而已,”司蓉咋舌:“好大的阵仗。” 沈天择又是一笑,他侧身对着司蓉,双手食指相对支起一个三角形:“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他说:“这里想要我命的人,不会比你从公园走到这里碰见的人少。” 司蓉:“......” 沈天择率先站起来,伸出手对着她:“起来说说吧,你为什么有门不走,要爬窗户。” 司蓉:“......” 她说:“这不是怕你忙嘛!” 沈天择扫了眼周围,司蓉脖子一缩:“我会收拾的。” 他低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是不信我。” 征程(八) 沈天择语气淡淡的, 但里面的无奈让司蓉的心揪了一下。 司蓉有些过意不去:“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 我怕打扰到你。” 不等沈天择回答, 她立马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沈天择反问:“那你还能去哪里?” 司蓉:“......” 沈天择继续说:“你没有地方可以去, 又没有来找我拿钥匙, 想来只剩下翻窗这一条路了。” 他说的平淡, 但从他知道司蓉和刘晓立当面闹翻而司蓉又没来找他之后, 他就赶忙回了家。 司蓉怕沈天择又翻旧账,赶忙强词夺理:“你既然知道我没地方去,干嘛不联系我?” “你这是怪我?”沈天择快被她气笑了:“不给你点儿教训, 你能长记性?” 司蓉:“......”这教训确实挺深刻的。 她已经想到自己收拾这一地鸡毛的惨像。 沈天择双手环胸,开口道:“说吧,你为什么会和刘晓立闹翻。” 司蓉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遇到的事情说了, 包括黎馨和丧尸的事情。 只是说到阿洵时, 她把“黎洵”换成了“熟人”。 出于对黎洵安全的考虑,她选择了隐瞒。 沈天择并没有多问这个熟人是谁, 只是从她嘴里说出这两字的时候, 沈天择的目光格外深沉。 司蓉想起他方才关于“信任”的质问, 心下是有些愧疚—— 她可以全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命交给沈天择, 但是阿洵是阿洵。 她没有权利去替阿洵决定是否需要人知道他在哪里。 “这次的事, 你怎么想的?” 司蓉如实说:“我不知道。” 她走的那条路是去公园的必经之路, 而黎洵出现在那里。她看见黎洵是因为她警告了黎馨之后独自往前走——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太巧了。 如果说是有人故意安排,那么阿洵为什么要配合背后的人来算计她? 如果是算计, 那么背后的人得对她有多了解, 才能把她的反应算计的如此精准? 司蓉心头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念头。 沈天沉吟了下:“你确定你的那位熟人不会害你?” 司蓉目光坚定:“不会。” “那我们就反着想,”沈天择说,“是不是你那位‘熟人’想告诉你一些是什么事?” 司蓉皱起眉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出现在城中的丧尸又进化了。” 司蓉说:“一是,它的行动和常人无异,除了双眸是红色的,它的皮肤和常人无异;第二,它对异能的抵抗力越来越大。黎馨的火系异能至少是a级的,除了把它掀开没有其他作用。”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它的弱点依然是能量晶。”晶体一碎,它立马就“死亡”了。 沈天择听到丧尸是“红眸”的时候,眼神有一闪而过的黯淡,司蓉并没有注意到,她接着说:“如果不是黎馨率先用异能的话,我应该也会先用异能——” 可她当时离丧尸特别近,倘若她的异能不顶用...... 沈天择说:“所以是黎馨提醒了你。” 司蓉点头,尽管黎馨态度可疑,她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沈天择揉揉眉心,对司蓉道:“你先休息,我去先去兵团里看看今天在湖边死的两人的尸检报告。” “当时去湖边的应该是三个人,”司蓉说:“你可以去问问没死的那个。” 沈天择摇头:“那人失踪了。” 司蓉:“......” “行了,你休息吧。”说完,沈天择转身走人。 司蓉突然冒出个诡异的念头,她看着沈天择的背影,脱口而出:“我今天......要是真死在机关下怎么办?” 沈天择转过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就在司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沈队长高抬贵口—— “那你就是窝囊死的。” 司蓉:“......” 她竟然无法反驳。 晚上沈天回来的时候,小方和尹龙跟着来了。 尹龙一进门就直奔沈天择的书房,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来,用仰慕的眼光看着司蓉:“司姐,勇士。” 司蓉:“......” 不关她的事,沈天择干的。 下午她本来想收拾书房的,沈天择却发了消息给她,让她别乱动,尹龙会来收拾和重新布置。 司蓉也觉得书房奇奇怪怪的,还是不动的好,就放在那里了。 尹龙表达了仰慕以后就直接冲到书房里重新布置,被关上的门内时不时传来稀奇古怪的声音,让司蓉很是好奇。 小方拦住她,悲痛的摇头:“你不会想进去的。” 司蓉:“......” 她更好奇了。 不过有人比她更好奇,小方狗腿的帮她倒了一杯水,便端了小板凳坐在她面前,要求她重新复述怼刘晓立的全过程。 司蓉笑得温柔:“我不会动嘴,只会动手。” “你要试试吗?” 小方瑟瑟发抖。 沈天择环胸靠在门边,看着两人在那闹,不由地勾起嘴角—— 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阴郁装相扮乖讨巧的司蓉,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不枉他老把小方拎过来。 他又看着两人斗了会儿嘴,或者说是看司蓉单方面从智商和言语上碾压小方,直到小方快哭了,他才收起笑,站到两人面前:“行了,小方你把今天在太平间拍的照片拿出来。” 小方撇撇嘴,一边嘟囔着“沈哥你偏心”,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片大概有六十来张,上面是二人的死状或者是伤口的特写,血腥可怖,司蓉一张一张的看下去,眉头都不带皱的。 小方和沈天择等她看完放下照片后才道:“你看出什么?” “这些伤口很奇怪。”司蓉将放在桌上的照片摊开,指着其中一张,“这个伤口乍一看是丧尸弄出来的抓伤,伤口也有感染的痕迹,但是......” 司蓉顿了顿,像是想找一个合适的词:“但是它的颜色不对。” “众所周知,丧尸病毒会导致受伤的血液发黑。但是如果人都死了,病毒是蔓延不下去的。所以丧尸所造成的致命一般是伤口附近的血液犯黑,而剖开后是血是红色的。”司蓉皱着眉头,看着照片,“而这个人的伤口解剖开来,是连里面的血肉也变了黑色的。” “所以,这个人是在死前就感染了丧尸病毒,并且快变异了。” 沈天择和小方对视一眼,司蓉都说对了。 沈天择说:“刘荣加上今天的这两个人,兵团出现三个携带丧尸病毒的人了。” 司蓉心底一紧:“所以呢?” 沈天择笑了,语气满是嘲讽:“所以刘晓立和李锦邱决定把这个消息继续隐瞒下去,明天开始封闭训练营,集体查验。” 司蓉:“......” 幸好她翻脸的早。 她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另外一个疑问:“刘荣怎么感染的丧尸病毒,刘晓立他们应该比谁都清楚......难道说这次不是他们干的?” 她本以为这两人的死是一场新的嫁祸,难道不是? 沈天择摇头:“如果是嫁祸,你不可能走的那么轻松。” 司蓉想起今天上午看到黎洵,心里一紧:“所以,战天城里,已经混入了丧尸是吗?” “如果像你所说的,丧尸与常人行动无异,只是眸色有变的话......”沈天择语气严肃,“那么我觉得是的。” 小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就说刘晓立和李锦邱不是东西!这么大个事情他们还要瞒着!我这就去打领主热线,举报他们!” 沈天择一巴掌拍他头上:“举报谁?” 小方挨了打,委屈巴巴。 司蓉:“......” 她难得有耐心:“越是大事,在不确定之前越是要瞒着。” “万一闹大了,佣兵团自己都摘不出去,引起全程恐慌,第一个被砍了祭旗的,就是你沈哥。” 感染丧尸病毒的是普通平民还是异能者,这在民众和统治者眼里,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沈天择事不关己:“我是个挂名的,谁都知道。”言下之意就是祭旗也轮不到他。 小方摩拳擦掌,准备举报。 然而他话锋一转:“但是战天的平民确实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我同意了他们的做法。” 司蓉看着沈天择:“你觉得能查出来吗?” 司蓉说:“不能。” 沈天择笑笑,不置可否。 小方看看沈天择,看看司蓉,又看看桌上的照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司姐,你怎么会知道人伤口的差别?” 他和沈天择出惯了任务,但是也很少触及到伤口的解剖。而据他所知,司蓉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 司蓉将照片收起来,一把扔到小方怀里,龇出一口大白牙:“吃过。” 小方看着她两颗小小尖尖的虎牙,也一脸严肃:“我也吃过!嘎嘣脆!” 司蓉:“......”小方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抽死,也是很神奇了。 只有沈天择听了司蓉的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第一次见司蓉时,他在车上问司蓉是否知道鸦的味道时,司蓉回答的时的那一个停顿。 他看着没心没肺的小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征程(九) 但想瞒的最终还是隐瞒不住。 第二天一早, 司蓉从沈天择房间出来吃早餐的时候, 客厅收音机便传来女主播严肃的声音:“据热心市民报道, 昨日上午, 在向阳路十八栋楼下, 又异能者和丧尸进行搏斗……同时, 有市民指出昨日在中心公园, 看到战天雇佣兵团刘晓立秘书长在秘密处理两具尸体……从兴达基地被不明物种占领后,民众就担心悲剧会在战天基地重演……” “目前本电台正在尝试联系战天雇佣兵团李锦邱先生。” 司蓉一勺一勺的挖着炒饭,有一搭没一哒的听着新闻。见对面的沈天择仍然面色平静, 她很好奇:“战天都封闭等体检了,你怎么还不担心?” 沈天择放下手里的勺子,将盘子放到一边, 看着司蓉面色平静:“你说为什么李强张玮会死在中心公园湖边?” 司蓉皱着眉头, 从他们分开到他们俩死的地方,一路上会经过好几个僻静的地方, 单是中心公园就有四五处杀人埋尸的好地方。无论湖边是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行凶者将尸体明目张胆的放在那里, 就根本不怕他们会发现—— 或者说, 就是等着被发现。 司蓉遇袭的地方和公园在东西两个方向, 同时这么巧被人发现, 还都捅给了电台同一个节目,这本身就是一种巧合了。 广播里的“热心市民”到底是谁,这就有待商榷。 司蓉说:“这样做除了引起慌乱还有什么好处?” 沈天择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年的天气越来越怪异了?” 司蓉点头, 植物大范围的变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气候变化, 资源紧缺,这是各大基地面临的最大问题。”沈天择说,“这种时候,普通人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司蓉说:“但是恐慌下的人,为了活下去,力量是无穷的。” 普通人畏惧死亡,有本事的人更畏惧死亡。 八年前司蓉就见识过了,绝大多数普通人在死亡面前有多么可怕。 而八年过去了,普通人也更为深刻的认识到,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刀不止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未知—— 变成未知的生物。 沈天择赞许的点头:“所以只要战天乱起来,其他什么都好说了。” 司蓉心底颇不是滋味,如果不是粮食珍贵,她连碗里的饭都不想吃了。她嚼了两口,问道:“那那些人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将刘荣的事情曝光出来?” 战天基地的中心公园出现了丧尸的痕迹,由战天雇佣兵团秘密处理。 而早在中心公园出事的前一天,战天雇佣兵团内部就已经出现了丧尸—— 但却知情不报。 战天雇佣兵团是雇佣性质的,基地雇佣兵团不止这一个,但只有战天和政府联系紧密—— 甚至说是半政府军性质的。 司蓉咬着勺子,含糊道:“这会引起公愤的。” 继而引起对政府的不信任。 “你表现的这么诧异做什么?”沈天择笑道,“从郭邦成出事你不是就猜到了么?” 郭邦成最后的惨状,活脱脱一个试验品的模样。 洪海生在兴达已经是一人之下的职务了,若说他背后没有推手,他也犯不着陪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郭邦成。 司蓉说:“我以为可以过两年安稳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战天混乱了。” “乱了也好。”沈天择道,“这一出不知真假的和平维持了这么久,各大基地早就道了该洗牌的时候。” 资源分配的不均,基地间实力差距日趋明显,再加上这两年不断的天灾人祸—— 人祸是早晚的事。 司蓉吃掉最后一口炒饭,把勺子放好:“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远大志向,我会以为这些事情是你做的。” 心怀大志却被架空的雇佣兵团精神领袖,在末世以前就经受过非人的实验,想要重新洗牌各大基地,在每个出事的地方都出现过,并且还有绝对的能力做到这些事情—— 司蓉脸上的笑渐渐隐没。 她认真道:“不会真是你吧?” 沈天择站起身来,司蓉整个人都笼罩在他强大的气场下。 他沿着餐桌,走到司蓉面前,与坐着的司蓉视线齐平。 司蓉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已经动不了了! 沈天择不知道做了什么,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沈天择说:“你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找找你那个熟人。” “监控我已经调出来了,下午你和小方去看监控。” 说完,他端起司蓉面前的空盘子,向厨房走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束缚着司蓉的奇怪气场便消失了。 司蓉轻轻吐了口气。 沈天择好像生气了。 征程(十) 下午小方带着一个盒子敲开沈天择家大门。小方进门就把手里的光盘扔到司蓉身上:“这是尹龙黑进系统拿的视频, 你快拿去放。” 沈天择家有老式dvd, 司蓉把光盘插进去, 和小方一起在电视前看昨天相关道路的监控视频。 司蓉遇到袭击那段路是没有摄像头的, 尹龙通过推测剪辑袭击她的丧尸和她那位“熟人”路过监控角, 司蓉将那段视频来回看了三四次, 不管是阿洵还是丧尸, 都没有出现在相关视频里。 小方当然是信司蓉的,可大白天的,不管是丧尸还是“熟人”都避过了监控, 这就不可思议了。 他喃喃道:“难道这些人是从天上飞过去的?” 司蓉眉头一皱,将目光聚集在了定格画面的井盖上—— “他们是从地底下去的。” 战天处在低洼地带,每逢夏天暴雨时, 会有内涝。如果在内涝时正好碰上城内爆发瘟疫, 便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浩劫。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战天地底下的排水系统是相当发达的。 司蓉重复一遍:“他们是从底下的管道走的。” 小方立马道:“我立马让尹龙查!” 司蓉笑了:“查什么?” “查所有下水道口!” “不用了。”司蓉摇头。 排水是排到城外的, 何况整座城一共一千三百六十七个下水道口, 根本没办法一一排除。 小方也想到这一碴, 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司蓉说:“我们自己走一趟。” 如果他们真的是从地底下进来的, 那么黎洵完全有可能避开司蓉, 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他却偏偏在自己面前露了脸—— 通往中心公园的路有很多, 黎馨激怒她以后,司蓉不想引人注目走最僻静那条,这是需要极为了解她的人才能推测到的。 哪怕明知是请君入瓮, 看在阿洵的份上, 她也要去。 她缓了缓,问道:“昨天另外两个人遇害的监控呢?” 一张光碟放到了底,也不见昨天的那两位倒霉鬼。 小方:“沈哥没说,我估计是弄不到。” “行。”司蓉点头,“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小方见风风火火准备去换衣服的司蓉,期期艾艾道:“我们……不用通知一下沈哥?” 司蓉:“……” “为什么要通知他?” 小方丧着个脸。 司蓉路过书房,突然早晨沈天择生气的样子,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通讯仪:“我和小方出去逛逛,有事给你发消息啊。” 发出去两分钟,那边没回。司蓉估计他在忙,便当他默认了。 她换好衣服,出去跟小方说:“沈天择知道了,走吧。” 小方狐疑的看着她:“这么乖?” 司蓉皮笑肉不笑。 沈天择发火,太可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早晨的新闻影响,街上比起昨天,人少了不少。 司蓉和小方一路直奔昨天她遇到袭击的地方,然在丧尸出没的拐角不远处,有一个下水道井盖。 司蓉和小方对视一眼,司蓉把井盖挪开一半,直接跳了下去—— 没来得及劝阻的小方默默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便立马跟着司蓉往下跳了。 小方把井盖移回原位,对司蓉说:“这里面屏蔽了通讯仪的信号。” 司蓉点头,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火把,点燃后递给了小方。 司蓉从来没有到过下水道,只觉得这里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为了防止奇怪的病菌滋生,各大基地的下水道都是花大力气改造过的。 井盖下面十分宽敞,巨大的管道交叉纵横,间或从地面上透下的阳光,影影绰绰的勾勒出这地底的模样。 最近几天都没有下雨,这里面还算干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如果不是管道占的空间太大,这里完全可以再造一个地下王国—— 或者说,这里已经是一个光明不透的地下城堡。 小方接着火把将周围看了个清楚,他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蓉不解。 小方说:“大概两年前,我和沈哥也下过地底下,但是绝对没有这么……” 小方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 当时他下到下水口的时候,管道还没这么多,水是在地底下的沟渠里的,整个地下又臭又潮湿。 而现在…… 司蓉说:“太过干净了。” 就像是特意准备的一样。 司蓉说:“要小心了。” 她把木仓握在手里,在火把的照耀下,跟着记忆力的地图,往前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她便停下来:“这里不对劲儿。” 小方:“这里好像和地图上不一样了。” 司蓉问:“沈天择的地图哪里来的?” “地图是队里的人根据政府提供的图,加上自己的探测画的。沈哥拿到手以后,让尹龙从政府系统里又黑了一份城市布局规划图以后制成的。” 他补充道:“每三个月更新一次。” 司蓉指指前方:“这里怎么说。” 地图上这里只有一条道路,但现在明晃晃一个分叉口摆在他们面前。 两条路,黑黢黢的,像怪兽的嘴巴,等着他们进去。 司蓉问:“你说,这里施工住在地面上的人不知道的概率有多少?” 小方面色凝重:“为零。” “那你们队里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小方摇头:“基地经常进行管道改造,每次改造都会给我们知会一声,送来地图。” “我们会更改地图,但是为了保险,也会从政府系统中抽一份出来。”小方道:“每次都和他们送来的图一模一样。” 司蓉笑了:“看来你们也是被防着呢。” 小方沉默。 司蓉想得更远。 昨天来提醒她那个红袖章的老太太,是不是真的居委会老太太呢? 她能注意到她多走了好几圈,但是怎么会有勇气来提醒她? 这里可是刚刚出现过丧尸啊…… 小方问她:“我们走哪一条?” 司蓉不回答,倒拎着这火把走到分岔路口。 这里不常有人走动,从地面上飘落的灰不少。 在火光的映衬下,左边的路上有明显的灰渍,而右边那条路上干干净净,像是经常有人走动。 她问小方:“你走哪条?” 小方指着右边:“那边!” “为什么?” 小方底气十足:“一是右边这条路不在地图上,二是地面干净,必然是长期有人走动的。” 司蓉赞许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然后在小方得意的目光中,抬腿走向相反的那条道。 小方:“……” 他连忙跟上去,企图制止司蓉:“为什么?” 司蓉说:“那条路太干净了。” 这里是下水道,不会有人常年走动,更不可能像大街上一样有人来打扫卫生,所以地上尘土的分布应该是中间薄两遍厚,而那条路太干净了——从中间到两遍都一样没什么灰。 可试问谁走路会靠边走?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条路是有人故意做成那样的。 小方对司蓉的解释将信将疑,但越往里走 ,脚下的尘土越薄,甚至出现了凌乱的脚印和拖行的痕迹。 走到半路时,拖行的痕迹没有了。像是凭空消失掉。。 而路上打管道也从这里开始,陡然大了一个号。除此之外,有一段管道上面还多出一截,像是连通了地面。 “如果我没估计错位置,”司蓉指指头顶:“这上面是垃圾处理厂。” 她又指指多出的一段管道:“这个应该是连通了焚化炉。” 小方惊讶:“你怎么知道?”有地图比照的话,知道这里是垃圾处理厂不是问题,但怎么会知道是焚化炉? 司蓉说:“我感受到这里火元素很活跃。” 小方:“……” 垃圾场火元素活跃的地方,可不是焚化炉么? 他问:“要上去吗?”这上面正好有一个井盖,可以推开。 他们从下来走到这里差不多半个小时,只有这个地方可疑。司蓉点点头,道:“走吧。” 但有个问题,这条路是往下挖的,井盖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需要有一个人在地上托着另外一个人才能打开。 司蓉说:“我是不会给你踩的。” 小方:“……”他哪里敢? 司蓉本意是让小方托着她就好,但小方表示,宁愿在地上让她踩着也不愿意托着她:“我不想被沈哥打死!” 司蓉满头问号,最终认为小方是毛病多。 她掀开井盖,刚冒出一个头,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便抵上了她的头。 一个国字脸的人举着枪,对着她。 司蓉:“……” 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最好别动,不然擦枪走火就不好意思了。” 司蓉浑身一震—— 小方只感觉司蓉停住了,他道:“司姐你没事吧?” 国字脸紧了紧抵住她的枪,他身后有人道:“让你和你的同伙,上来吧。” 司蓉缓缓扭过头,目光越过用枪抵住她那个国字脸,落到远处发话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同样盯住她,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感情。 她瞳孔猛然一缩,而后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小方,我们被人发现了。” 而后她单手撑地,猛地从井口蹿了出来,一拳挥向举枪的国字脸—— 国字脸像是早料到她会反击,瞬息之间格开她的手,顺势将她压下,单膝跪地! 咔哒一声,她的手,被折了。 司蓉满脸冷汗的抬起头,那个熟悉的人,站在远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司蓉笑了笑。 是黎洵。 小方和她被捆了个严严实实,扔到了垃圾场旁的一个小屋里,臭气熏天。 刚才举枪那是个国字脸,他站在司蓉面前,向黎洵汇报:“这是从通道抓来的两只老鼠,应该怎么处置?” 黎洵面无表情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处置的。” 国字脸道:“以前的规矩都是直接砍了烧了。” 黎洵冷笑一声:“那就照着办好了。” 国字脸皱着眉头,他很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高层总是拿这个人当宝。 国字脸陪着笑脸,把刚刚从小方身上搜出的徽章拿出来:“恐怕不行,他们是沈天择的人,失踪了会很麻烦。” 昨天这个小祖宗非要去上面买东西,不知道怎么被人追上了,白白损失一个好不容易培养好的丧尸,又恰逢战天雇佣兵团两个人出事,他们现在不敢再乱动手了—— 沈天择出了名了护短。 黎洵像是很烦躁:“那你说怎么办?” 国字脸道:“我去和上峰汇报,您在这里看着他们怎样?” 那个男的还好,那个女的身手不差,又有异能力,万一烧了绳子跑了,这个据点就算废了。 黎洵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 国字脸赔着笑,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在门口,司蓉还听到他在吩咐什么。 国字脸一走,司蓉就紧紧盯着黎洵。 一个多月不见,黎洵变了很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原本身上的少年气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阴郁了不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司蓉极其熟悉他,怕是也不敢认。 黎洵避过她的目光,走到她面前,给她松绑:“这里信号都被覆盖了,黑三要出去才能汇报。一会儿我给你找个机会,你打晕我自己走。外面的人应该拦不住你。” 司蓉依然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吭。 她的右手软软地垂在地上,使不上力气。 黎洵握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点。”说完,不等司蓉反应,便一推一按,只听“咔擦”一声,司蓉的手复回原位。 他又按了按司蓉的关节处,确定没有错位,才放下了司蓉的手:“你试试有没有力气?” 司蓉盯着她,动了动肩膀,除了还有点儿疼以外,手恢复如常—— 而后她一拳挥向黎洵,黎洵将头轻轻一侧,躲过了。 司蓉毫不意外自己会落空,经历这么多事情,黎洵会比她弱才是怪事。 她冷声道:“阿洵,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小方已经被这一串的变故惊呆了。 他司姐,居然认识地方的老大? 黎洵摇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他蹲到小方面前,开始给小方解绑:“从你们打开井盖的时候,这边就知道了。” 基地政府没有监控,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监控。 黎洵接着说:“我和甘文本意是让黎馨看着你,但是她好像不太中用,你还是追着到了这里。” “黎馨是你的人?” “是。” “那甘文呢?” “我出了兴达不久就看到他。”黎洵说,“他身上有你的气息,但是换血不成功,我帮了他一把。” 司蓉冷笑一声,将这笔账记到甘文身上:“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黎洵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爆炸前我去那个山洞底下看了,我父亲曾经在的那个地方。” 司蓉心头一窒。 “司蓉,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黎洵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我曾经一直觉得,我虽然被遗弃了,但是我遇到了你。” “何其有幸。” “哪怕我知道自己是个异种,但是我的血脉却可以延续你的性命,我便觉得无所谓——”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我是被亲身父母都抛弃的人,全世界的人怎么看待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重视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直到你亲口打碎了我的梦。” 司蓉脸色越来越白:“你住口!” 黎洵笑笑:“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说一不二。可是我不了解我自己。” “可当甘文让我知道一切的时候,我发现了比爱你更让我难受但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黎洵轻轻问司蓉:“司蓉,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复仇。” “是复仇。”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叹息,一个包含了数不清的愤懑。 司蓉闭上眼睛,将眼里的酸涩压下去:“甘文……他是在利用你。” “那又如何?”黎洵道,“只要能达成目的,其他无所谓——” “何况,谁能笑道最后,谁也不知道。” 司蓉硬起声音“我当初就改一刀杀了甘文。” “不,”黎洵纠正司蓉,“甘文只是让我少走了弯路而已。” 他认真道:“该知道的,我早晚都会查到的。” “司蓉,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恨。” “每次看到你被人欺负,每次你带着一身伤回来的时候,我一千次一万次的想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可是你不会允许,所以为了你开心,我不会去做。” 司蓉深吸一口气:“那你这次,我也不允许。” “你给我回家。” “司蓉,”黎洵看了旁边眼睛越瞪越大的小方一眼:“回不去了。从我打算走这条路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 哪怕他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和司蓉在一起的日子。 “你放心,我会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黎洵对着司蓉弯弯嘴角,“等这一切结束,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我不同意。”司蓉坚持道:“我可以帮你做,你回家。” 黎洵灰蒙蒙的眼睛泛起水色:“司蓉,我不是小孩子了。” 司蓉闭上眼睛,她何尝不知道? 从她今天第一眼看到黎洵,就知道阿洵已经不一样了。 就连他现在所展现的温情,她都分不清有几分是真的。 黎洵轻轻浮上司蓉的头:“姐,你听我的好不好?” 这是今天黎洵第一次叫她“姐”。 司蓉心头一苦,还没来得急思考,便眼前一黑—— 黎洵劈晕了她。 黎洵揽住她,十分认真的看着,像是想把她印到心里。他神情温柔,说出的话却冷冷的:“你叫的人什么时候到?” 小方愣了一下,才明白黎洵是在跟他说话。 他道:“应该快了。” 黎洵将司蓉轻轻放在地上:“等那人来了,你们就带她走。如果她下次再这样以身犯险,你就告诉沈天择,我会想方设法的把她带走。” 小方是缺心眼,但不是智障。 他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司蓉,朝黎洵道:“司姐她很想你。” “她追到这里来,是为了你。” “从在哈维密林开始,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黎洵目光落在司蓉脸上,不言不语。 他比了解自己都了解司蓉,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是他们现在想要的,彼此都给不了。 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黎洵深深看了司蓉一眼,打开房门,门口看守的人立马上前问他有何安排,黎洵道:“里面的人被我打晕了,你们自己看着吧,我出去了。” 看守的人唯唯诺诺的应了,眼睛还不住往里瞟。 想要确定黎洵说的是不是真的。 黎洵冷哼一声,不等看守的人看清楚,甩上了房门。 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司蓉坐起身,睁开了眼睛。 小方吓了一跳:“司姐,你没晕啊?” 司蓉面无表情。 黎洵怕伤到她,力气用的不重。不是说黎洵留情,只是他没料到司蓉这一个多月来,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 同样的力气,放一个月以前,足够晕那个时候的司蓉三四个来回了。 小方道:“我们现在自己出去?” 司蓉不回答他,问道:“小方,你说阿洵说的‘爱’是什么?” 小方呆住了。 半晌他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出了个主意:“不然等沈哥来,你去问问他?” 司蓉说:“你怎么知道沈天择会来?” 小方认真道:“有你的地方,沈哥一定会来。就像当初去兴达一样,兵团里好多人反对,但是他还是去了。” “那我为什么要问他?你都不知道,他又怎么知道?” 小方道:“他有爱的人是啊!” 司蓉:“哦。那我到时候问问他。” 小方:“……”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连忙补充道:“司姐你不要误会啊!沈哥就算不爱你,也是很喜欢你的。” 司蓉双手环住膝盖,将头埋进腿间:“我睡会儿,等沈天择来了,叫我。” 小方木道:“不去追刚刚那个人么?” 隔了很久,司蓉的声音才从膝盖中间传来:“不了。” 她拦不住阿洵,就像阿洵拦不住她一样。她现在贸然出去,只会给阿洵带来麻烦。 司蓉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沈天择家床上了。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 司蓉睁着眼睛,用力想看清楚天花版,但是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 “叶曼说你是忧思过度,所以才会昏死过去。”清淡的男声在屋里响起,在黑夜里却让人莫名的心安,“小方都跟我说了。” 司蓉从黎洵失踪开始,心底就挂着一根弦。 今天见到黎洵,这根弦松了下来,人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司蓉不说话,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直到基地灯塔的白光再次打进房间里的时候,司蓉突然转头到沈天择的方向:“沈天择,你为什么每次都会来找我?” 借着瞭望塔的灯光,司蓉看清楚沈天择坐在她床边半米远的椅子上,正定定的看着她。 沈天择说:“我也不知道。” 黑暗中的司蓉睁大眼睛:“那你是爱我吗?” “可能是吧。”沈天择笑笑:“但是我很喜欢你是真的。” 司蓉说:“可是我没有很喜欢你。” “没关系。”沈天择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喜欢是你的事情。” “何况你没有否认你喜欢我。” 司蓉反驳他:“我也喜欢阿洵。” “那是你弟弟。”沈天择咧开一口大白牙,“那也是我弟弟。” 司蓉沉默了。 半晌她问沈天择:“沈天择,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征程(十一) 沈天择说:“愿闻其详。” 司蓉重新将目光投向看不清的天花板, 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室内一片黑色的沉寂。 隔了好一会儿, 司蓉才道:“从前有一个小姑娘, 家里挺有钱的。” “她父亲是军队的高官, 她母亲是外交官员。所有人都夸她是个小公主,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但是有一天, 她放学回家, 躲在衣柜里,想要给母亲一个惊喜的时候,她父亲突然冲了进来, 质问她母亲——” “是不是你把实验数据告诉那群人的?”男人一巴掌扇到女人脸上。 雍容干练的女人被他一巴掌扇到床上,表情却是是相当的冷静:“不是我。” 男人怒道:“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心里早忘记那个男人!没想到最后背叛我的, 是我心心念念的枕边人!” 司蓉闭上眼睛。 她躲在衣柜里, 亲眼看到她的父亲如何一边说着对她母亲的爱,一边谩骂着又粗鲁的强迫着她母亲。 她的母亲在床上毫无反应, 发泄过后的男人最终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那个男人离开了好久, 她母亲才在床上颤抖起来, 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她在衣柜里呆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母亲去浴室, 她才捂住嘴巴, 悄悄的跑了出去。 后来,她经常在路过她父母亲的房间时,听到里面发出不正常的响动。她除了捂住嘴哭着跑开, 并没有任何变化。 再后来, 她的整个小圈子,都知道她的父亲在外面玩儿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她的母亲,成了笑话。 可是她的父亲,会在喝醉后告诉她,他爱她的母亲。 她重新睁开眼,勾出一个冷笑:“后来末世突然爆发,刚刚上初中的小姑娘在被母亲和随从保护着逃跑时,她的母亲被她父亲,亲手杀死。” “幸好有一个仆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她压在身下。” “仆人死了,她活下来了。” “小姑娘被压在最底下,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口口声声说着‘爱’的男人,冷着脸杀了他所谓的最爱的女人。”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姑娘才慢慢从尸体堆里爬出来。” “她母亲的尸体被男人带走了。她身上只剩下一个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个空间纽。空间纽里有小姑娘母亲给她放的零食,这些零食让她在被人救援者找到之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去。” “可救援人员找她的时候,一头丧尸也瞄准了她。为了救她,有个年轻的志愿者丢了性命。” “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好像才十九岁,是末世来临时,最早的那批异能者。”司蓉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他满脸是血,连话都快说不出来的时候,还笑着安慰小姑娘。” “他笑着对小姑娘说,‘乖,不要怕’。” 司蓉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原本以为八年过去了,那个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救了她的少年人,她已经忘记了模样。可是她现在才明白,她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只需要稍微一触碰,就会重新鲜活在她眼前。 分毫毕现。 压得她踹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间,司蓉的枕巾已经湿透了。 “后来呢?”黑暗中的男人沉声问,漆黑如墨的双瞳里是被压抑的怒火。 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后来……”司蓉停顿一下,像是笑了。她又道:“小女孩后来被送进了福利院。后来遇上一个受欺负的小男孩,小男孩在快被人打死的时候,病急乱投医的叫了她一声‘姐’。” “小姑娘想,有一个弟弟也不错。所以她出手把欺负小男孩的人打跑了。” 她“唔”了一声,像是回忆起什么:“不过代价是她断了一条腿。” “福利院里老是吃不饱,还要做各种手工,用来换每天的口粮。两个人都吃不饱,还经常被福利院的人欺负,所以小姑娘一到能出去工作的年纪,就偷偷摸摸带着弟弟逃跑了。” “为此,她还学会了开各种锁。” “小姑娘当时还没有觉醒异能,做不了什么活儿。等她真正找工作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能做的是那么少。” “那几个月,支撑着她的,是无条件信任她,跟着她走,把命全给了她的弟弟。” “她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出外勤,奖励还算丰厚的任务,却被队友当成了诱饵。” “她不想死,一队人最终只有她活下来了,可她遍体鳞伤。” “她几乎是爬着从密林里出来的。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不管是猪肉还是人肉,只要腐败了,都是酸臭味的。” “明知道要变成丧尸了,可她还是想在死前看一眼弟弟。所以她偷偷摸摸溜回了城,敲开了她家里的门。”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可怖了,她的弟弟看到她就吓哭了。小姑娘准备悄悄走掉的时候,她的弟弟拉住了她,扑进了她怀里。” “一点也不嫌弃她满身血污。” “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复原,她的弟弟正守在她床边。” “她没有失去神智也没有变成丧尸,不仅如此,她还觉醒了异能。” “小姑娘以为这是上天垂怜她,却没想到……” “她能够活到今天,背负的是包括她母亲在内的一条条人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想起她上次离开家时,黎洵那个悲愤绝望的眼神,“可是……弟弟……” “就是弟弟啊……” 司蓉最后带上了哭腔。 却又像是最后的叹息。 沈天择走到她床前,蹲下身。 温暖厚实的大掌抚过她的双眼,长长睫毛下的泪珠都被手掌的主人握进手中。 眼泪是温热的,沈天择心脏的位置却像被这温润的液体烫到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充满愤怒的。 他是从泥里爬起来来的人。想象不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云端跌落到污泥里,带着弟弟是如何挣扎着生存下去的。 但是他又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末世八年,所有人都见惯了生死别离。末世爆发时人们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麻木—— 眉间心上万腔的悲欢离合浓情蜜意,都比不过眼前一块沾灰的高粱饼子。 司蓉经过起落,见过生死,甚至她自己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曾经嘲笑过司蓉天真,自己都护不住自己了,还总是奢望着能多给别人一丝善意。 她天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者说,她是有负疚感的。 沈天择张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蓉的过去是他来不及参与也参与不了的。 而司蓉的未来…… 他无声的苦笑,司蓉的未来计划里,至少在今天,是没有他的。 可他希望,司蓉下次再以身犯险的时候,能多想想他。 哪怕一秒也好。 他蹲在她床头边,在她耳旁轻声道:“睡吧。” 睡一觉起来,又是一天。 司蓉只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掌覆在了她双眼上,耳边细微处传来他似有似无的呼吸。 她本是不困的,但在漆黑的夜里和看不见的安逸中,她渐渐地放缓了呼吸—— “沈天择,我见过的万般恩爱,最终剩下的不过是一地鸡毛。” “沈天择,你说你喜欢我,”她声音淡淡的,带着还没来得及褪去的哭腔:“你会对我好吗?” “我会。” “哪怕我不会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那我会努力让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你。” “那你能喜欢我多久呢?” 沈天择没有回答。 司蓉很快睡着了。 沈天择移开手掌,借着瞭望塔偶尔打进来的光凝视着司蓉的睡颜—— 她睡的并不安稳,眼角偶尔有水珠沁出来。 沈天择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睡梦中的司蓉无意识地躲开了。 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司蓉没有说“爱”这个字,他也没有再说。 与其说司蓉是不懂,不如说她是不相信。 从他遇到她开始,她一直心怀善意,对幼小的黎洵是、对险些毁了她容的甘文是,对他亦如是。 可她宁愿去帮助一个陌生人,相信来自于陌生人的回馈,也不愿意去尝试接纳一个能与她相濡以沫的人。 如黎洵,如甘文,一如他。 她知道谁对她好,却不会主动将这份“好”越过她心底的雷池一步。 这是她不想,也是她不愿。 情爱之于司蓉,大抵是砒霜般的存在。 伤人伤己。 沈天择在黑暗中凝视她轮廓良久,最终俯下身,在她眼角落下轻轻的吻,像羽毛一般。 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天长地久百年相守于他不过是废话一句。 信不信都在各自心里,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让时间来验证。 人,在说到和得到之间,还需要做到。1 他会尽力活得久一点。 △ △ △ 司蓉第二天是被厨房里的香味勾醒的。 她惺忪着眼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看见小方正在沙发上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 司蓉想起昨天小方背着她通风报信的事情,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起来,帮忙做早饭。” 小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待看清司蓉的模样,“嗷”了一声,火烧屁股的跑了。 司蓉:“???” 她只是还没来得漱口而已,至于跑这么快吗? 她伸出手掌,朝手心哈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味道啊。” 沈天择听见小方的动静,猜是司蓉醒了,从厨房出来,抬头就看见司蓉衣衫不整的在客厅发呆—— 沈天择仿佛能看见空气中的微尘流转。 司蓉站在客厅中央,肤如凝脂,香肩半露,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时间像静止了一边。 她偏着头,乌黑的眼珠睁得大大的,衬着脸上粉红色的嫩疤,纯净的妖冶。 沈天择敛下眼眸,单手握拳轻轻咳嗽一声:“你醒了?” 司蓉转过头,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心想他这不是废话吗?她要是不醒,站在这里难不成是梦游? 随着她的动作,她半垮着的衣服彻底掉了下来,大片的肩膀裸露出来,沈天择连忙撇开了眼睛。 肩膀凉悠悠的司蓉:“……”怎么感觉自己在耍流氓。 她连忙把衣服拉好。 重新扫视了一下自身衣着,她朝还站着厨房门边的沈天择道:“昨晚上,谢谢你。” “不用客气。”沈天择一本正经道:“作为你的追求者,这是我的荣幸。” 司蓉:“……” 见她满脸尴尬,沈天择收起调侃,正色道:“快点换衣服来吃早饭,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做。” 沈天择转身要回厨房,司蓉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她。 “我……”司蓉顿了顿,问他:“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沈天择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便主动道:“昨天我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你和小方。” “那……其他的人呢?” “死了。”沈天择淡淡的,“我带你走没多久,整个垃圾垃圾处理所都被烧了。” 司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沈天择道:“火从昨天我们离开,一直烧到半夜。” 司蓉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震:“谁做的?” “不知道。”沈天择看着她,“里面七十八条人命。” “这是今晨搜救队搜出来的尸体数量。” “法医说,一半是被烟尘呛死的,一半是被活活烧死的。” 司蓉闭上了双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死死地掐进了手掌心—— 她知道,这些人是被灭口的。 司蓉心头浮上一抹悲戚—— 阿洵,是你吗? 征程(十二) 司蓉跟着小方和沈天择回到训练基地。 尹龙知道他们要啦, 特意在门口等着他们——基地戒严, 没有沈天择的指令, 谁也出不去。 尹龙看到司蓉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蓉朝他打了个招呼, 等着他把话说了。但他盯着司蓉半天, 除了“你好”之外, 半个字儿都没蹦出来。 小方干看着着急,也不敢多说什么。 昨天司蓉昏过去被沈哥阴沉着脸抱回家,之后他守在屋子里直到大半夜才出来, 出来整个人周身的气压低到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哪怕今天早晨他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小方现在也不敢太放肆。 沈天择等了半分钟,见尹龙还是说不出话, 抬腿就往里头去了。 他今天通知了全体成员在礼堂集合, 除了外出任务实在回不来的雇佣兵团员,其他人都必须在早九点以前集合。 司蓉站在沈天择身后, 跟着他出现在礼堂的时候, 原本安静的礼堂瞬时传来嘈嘈的细语。 前天司蓉和刘晓立在中心公园闹翻了的事, 虽然回来没有人敢具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私底下都传开了—— 刘晓立是故意针对司蓉的。 为什么针对司蓉呢? 噢哟喂,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女人呢?当雇佣兵的女人少, 当雇佣兵的漂亮女人更是少,有人说这是刘晓立求爱不成恼羞成怒,逼得人家不干了。 这是无聊八卦人士的脑补。 但心里有点儿数的, 对战天相对了解的人都看出门道了—— 司蓉明显的关系户还能被针对, 那么她背后和沈天择肯定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万事不管的沈天择塞进来的人。刘晓立现在将人逼走了,他们都等着看李锦邱将怎么向沈天择交代—— 不管沈李二人私下里如何,战天明面上领导者,还是沈天择。 刘晓立弄走司蓉不管是不是李锦邱授意,他这么做了,就是在打沈天择的脸。 李锦邱接到会议通知的时候是有些懵逼的。这两年来沈天择不管雇佣兵团的事情,而现在突然要开会,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要重新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他有些埋怨刘晓立。 刘荣那丧尸病毒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还没掰扯清楚,现在又送了两个死人的把柄到沈天择手上…… 李锦邱皱着眉头,脸色阴沉不定。 沈天择知道这个时候李锦邱一定在后堂等他,所以他直接走了正门。 他在众人的低语中站到了中央的讲话台上,司蓉小方和尹龙留在了台下。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这是司蓉第一次见他正式的出现在台上,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司蓉有些恍惚,她记得初见沈天择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他是个只会傻笑徒有其名的傻白甜。 不知不知觉,原来她已经认识沈天择这么久了…… 沈天择朝众人道:“大家应该知道,最近战天诸事不断。” 沈天择轻飘飘的抛下一个炸弹:“事情的起源,是有人在比武的时候,用伎俩坑害对手。” 全场哄的一声,炸了! “是司蓉是自己弄死刘荣的?” “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搞错了?” “司蓉不是还站在那么?” 无数的目光投在了司蓉脸上,司蓉依旧面无表情。多大的事她都经历过,何况这种小事。 沈天择无视下面人的议论,接着道:“但多行不义必自毙,没伤到人,反而让自己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沈天择接着道:“从后台搜查到的证据,也向我们表明刘荣是罪魁祸首;而兵团技术处尹龙从政府安全部拿到的监控视频表示,在比赛开始前,刘荣和昨天在中心公园出事的两个人有所交集。” 众人更是惊悚—— 难不成那两个人也是被刘荣所害? 沈天择向台下的尹龙示意,尹龙从空间纽中拿出一个微型投影仪,就着礼堂的白色幕布,将监控视频投了出来—— 监控视频里出现的人,赫然是刘荣! 而背景,不是在中央公园,而是在那天比试的后台! 可大概是拍摄仪器放置的地方不大对,除了开场时刘荣的脸,其他时候只能拍到刘荣的背影。 视频的音质不是很好,里面刘荣的声音模模糊糊:“这个真的能让那个女的丢脸?” 视频里嗡嗡的传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没有录清楚。 而后便是刘荣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随后不知视频里另外那人说了什么,刘荣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而与刘荣说话的那人,大半个身子也出现在视频里。 那人穿的是基地统一的制服。 可基地里会穿制服的人很多,光凭身形很难区分出谁是谁。 刘荣等那人走了很久之后,才将头转过来。 他的脸正对着摄像头。 台下的众人,能清楚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和脸上的冷汗。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哆嗦着嘴唇,抬起了手在指尖凝出一团水珠,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弄了进去—— 他将一个小型注射器的里的液体推进了水球里。 随后,水球被他变成了薄薄的冰刃,夹在了指尖。 冰刃和寻常的冰刃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中间有了一抹蓝色。 监控录像在这里戛然而止。 尹龙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准备好的物证袋,里面赫然是视频中出现过的小型注射器:“这个就是罪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底下一片哗然。 司蓉看着尹龙手上的东西,目光微闪。 沈天择说:“这段视频是在后台的椅子缝隙中找到的,根据技术部门推测是刘荣自己录的。” “经过政府医疗部门的化验,这支注射器里面,是a类丧尸基因,和刘荣比武时发作的丧尸病毒种类一致。” “也和李强张玮身上检测出的基因一致。” 李强张玮,是那天在中心公园遇害的两个人。 a类丧尸基因,感染力和传染性极强。 如果人有伤口被触碰到,不及时注射相应的抑制剂,很快变成丧尸。 而之前刘荣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症状,正是丧尸发病前! 沈天择看到下面众人议论纷纷,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刘荣心术不正,咎由自取。” “李强张玮,死因待查。” 下面有人愤愤道:“真是缺了大德了!” 可是也有人不相信,尸体检验报告至今未出,哪怕刘荣咎由自取,李强和张玮又凭什么断定和司蓉没关系? 有人在下面道:“可是那天!司蓉在擂台上,明明也受伤了!” 此言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有些人看着司蓉,甚至目露戒备—— 司蓉眼睛一眯,认出这个人是刘晓立的几大跟班之一。 沈天择也看着那人,目光平和,像是也在思考那人话的合理性。 司蓉扫了沈天择一眼,明白沈天择是要她自己解决。 她轻笑一声,在众人纷杂的目光中,从角落走到尹龙旁边,朝提出疑问那人道:“刚才沈队长说,检测到的是丧尸基因是什么?” 有人小声道:“a类。” 司蓉笑了一声:“《基地违禁物品条例》明确规定,a类丧尸基因属于违禁物品,因为其感染后齐发作时间为三到五分钟。而绝大多数人,从感染到发作不会超过三分钟。” 她声音硬起来:“那么请问,从刘荣划伤我到现在,过了多少个三分钟?” 那跟班道:“也可能是你注射了抑制剂!” 司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个傻子:“我当时和刘荣一起在台上。” 众人:“……” 跟班:“……” 跟班犹不死心:“那万一是你携带的病菌,感染了刘荣反咬一口呢?” 司蓉:“……” 司蓉简直匪夷所思,她看着那人,抬手指向台上:“你的意思是,这个雇佣兵团的创始人,为了包庇我,刻意作假?” 跟班:“……你强词夺理!” 司蓉觉得没有讲下去的必要了。 她冲那人道:“打一架吧,你赢了你说什么都对。” 跟班:“……” 众人:“……” 沈天择正道:“刘荣、李强和张玮三人的尸体,我会向领主申请,请官方的法医叶利清来进行解剖。” “而这次事故,对战天雇佣兵团,对民众影响极大,必须有人出来负责。”沈天择将目光投向脸色惨白的刘晓立:“刘晓立作为招聘和训练负责人,有重大失职,停职查看。” 刘晓立从沈天择淡漠的目光扫到他就开始冷汗直冒,等听到沈天择的处理决定,他瞬间瘫坐到椅子上—— 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沈天择接着道:“刘晓立的相关职务,暂时由司蓉负责,方子豪协助。” 司蓉从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有一些愣住,等到沈天择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她忽然明白—— 她只是个筏子而已,沈天择这是要拿权了。 她抬眼向沈天择看去,沈天择也看着她,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昨晚上黑暗中的温柔,荡然无存。 而现在,这也是他从进了这个门,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放到司蓉身上。 司蓉收回眼神,站在台下朝众人莞尔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大家好,我是司蓉。” “兴达基地水火双系3s级异能者,擅长近身格斗。” “欢迎大家来找我切磋。”司蓉抬眸看向刘晓立:“我乐意之至。” “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 关照个鬼啊!没看见刘晓立直接就被撤职了吗?! △ △ △ 砰—— 李锦邱怒不可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刘晓立脸上:“你干的好事!刘荣的事情你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 杯子砸到刘晓立脸上,一条血柱刷地就流了下来。 刘晓立“扑通”直接在李锦邱面前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李锦邱恨声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让你爬上这个位置?!” 李锦邱接管战天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做什么都要讲一个名正言顺—— “可是老师,我明明将刘荣的注射器收走了!”刘晓立道,“那个证据,是假的!” 征程(十三) 等礼堂里的人散完后, 沈天择从台子上跳下来, 对三人说:“走吧, 叶老师已经在实验室很久了。” 叶立清, 战天最有名的外科医生, 也是最有名的法医。 小方和尹龙互看一眼, 收拾东西走到前面。司蓉跟在沈天择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尹龙的证据是假的吧?” 沈天择一个停顿,并未转身, 反问道:“你指哪样?” “视频一部分是真的,尹龙拿的注射器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沈天择转过身,问她。 司蓉道:“猜的。” 如果沈天择真的有确实的证据, 不可能给刘晓立留下余地——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李锦邱很多事情不能出面, 刘晓立就是他的另外一只手。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晓立比李锦邱更让人难搞。 沈天择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他会留余地, 给人以假相, 只能证明他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 △ △ 刘晓立跪在李锦邱前, 一字一句道:“那个注射器, 我亲手销毁了。” 李锦邱气息一窒:“那他诈你?” “是。基地所有相关的监控我都做了手脚, 沈天择绝对查不出来。”刘晓立阴狠一笑:“我现在回过神来,沈天择他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对我没有下手!” 李锦邱当即摇头:“刘荣既然能把自己录下来, 那你之后的动作也能录下来。” 刘晓立沉默下去。这也是他想不通的。 忽的, 他灵光一闪:“莫非……沈天择是在畏惧师父您?” △ △ △ “视频是真的,但不是全部。”沈天择说:“剩下的视频中,在刘荣离开以后,只有一个人进去过。” 司蓉眨眨眼睛:“我?” “嗯。” 刘荣呆的地方是选手休息室,下午第一场万众瞩目的是司蓉和他的比试。其他人不管想不想看,都会给李锦邱面子去前面观看比赛,除了刘荣和司蓉,没人人会再去休息室准备。 而刘晓立的时间卡的很巧妙,是在比赛离开前,司蓉还没有到休息室的时候。也有可能,他是故意卡在司蓉来之前进来和离开的。 “视频时间很长,但是涉及到的人物是除了那个穿制服的,只有你和刘荣。”沈天择说,“我让尹龙把它们截掉,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司蓉点头,表示理解:“那真的注射器去哪里了?” “没找到。”沈天择平静道:“应该是被那个人拿走了。” 司蓉:“……” “你就不怕被揭穿吗?” “谁敢?”沈天择轻笑一声:“有人来指出那是假的,那么必然那个人知道真的在哪里。” 他反问司蓉:“你说对不对?” 司蓉无语:“你既然能找到刘荣的视频,为什么不直接调基地监控?” “所有监控都被人动过手脚。”沈天择道:“没有任何问题。” 司蓉道:“为我一个人,还真是处心积虑。” 沈天择当然知道这一切不是冲着司蓉去的,他看着她:“是我的失误。我不应该将你带进这里。” 他说得认真,司蓉反而不自在起来。 实际上她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沈天择。 昨天晚上是她失态了。 早晨初见他时不是没有尴尬,但她心里挂着黎洵的下落,所以将那份轻微的不适放到了一旁。然而额在沈天择那句“我是你的追求者”之后,沈天择对她的态度一切如常,这让她很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一个人,在夜晚和白天,真的是两个人啊。 而后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实验室。 三具尸体已经放了几天,这次再次解剖,房间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沈天择在门口递给她一个口罩,让她戴好再进去。司蓉向他道了声谢,跟着他进去了。 解剖室里已经有两个人了。 一个年纪大点儿的主刀医生,年龄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司蓉看不清他什么模样,只是周身有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医生的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助手,简单的白大褂也掩不住那人姣好的身材。 女助手见他们进来,朝司蓉点点头,冲沈天择道:“沈队,你来了。” 听声音,这女助手是叶曼。 司蓉恍然,想起来叶曼是沈天择小队的队医。 沈天择和司蓉轻手轻脚的走到离手术台半步远的地方,沈天择原本怕司蓉会还怕,目露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司蓉心无旁贷,看叶医生手起刀落,认真仔细。 沈天择:“……” 他真是想太多。 不过也是,司蓉自己就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一手用刀的功夫出神入化,哪里会怕这些。 实验室设备良好,但为了保险起见,叶医生带了自己的一套微型设备来。他将从尸体上的组织取下一部分,而后便让叶曼按步骤操作仪器。 就这样一边取样本,一边化验,不过十来分钟,简单的三份报告就出来了。 叶曼拿着报告单,和叶医生耳语几句,拿着三份报告放到沈天择面前。 她面不改色的取下口罩,一点也不受空气中异味的影响:“根据实验显示,这三人都是感染的a类4型的变种丧尸基因。” 叶曼道:“我和父亲要做一个详细的样本比较,你们先出去吧。” 沈天择皱眉,司蓉不解。 司蓉是没听过,沈天择则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近两年,丧尸不断在变异中进化,但是普通民众并不知道丧尸具体进化成了何种模样。连各大雇佣兵团都有个默契,关于丧尸进化的具体事宜都是由高层亲自处理的。 像司蓉这种曾经凑数的没听过也正常。 沈天择看了司蓉一眼,示意她跟他先出去。 到了门口,司蓉取下口罩,猜测道:“这是丧尸进化的代号?” “嗯。”沈天择点头,“a类4型丧尸是去年凌霄发现的新型丧尸的代号。” “这种丧尸具有一定的思维。”沈天择顿了顿,给司蓉举了个例子:“类似前两天你和黎馨遇到的那只。不过4型的丧尸更拟人化,甚至在不饥饿的状态下,能在一定时间内伪装成正常人。” “三年前,我们曾经抓获一只,就在基地内。”沈天择淡淡道:“当时叶曼和叶医生主张将丧尸喂养起来进行研究,李锦邱主张直接将丧尸直接毁灭。” 司蓉问:“那你呢?” “我?”沈天择声音微微发冷:“我当时在外面带着小方出任务,等我回来的时候,接收到的消息是,领主让人将丧尸送到基地实验室去。” “但是在运送途中,丧尸失踪了。” “负责运送的人,全都感染了丧尸病毒,互相残杀,期间路过十九名普通平民,全被啃食。” 司蓉震惊。 “所有人都说,是护送人员看守不牢,让丧尸逃了出来。”沈天择声音冷冷的,“但由于这是领主的任务,负责押送的军官由领主的护卫队直接挑选,所以这件事情由政府承担责任。” “何况那次护送任务中,战天还折损一位双s级的火系异能者。”沈天择顿了顿,看了司蓉一眼,“那个人和你挺像的,都倔。” 司蓉不知怎的,想起来沈天择曾经说过她像一个人。她压下心头的念头,问道:“那后来呢?” “最后官方的解释是,有雇佣兵感染病毒不自知,在城内变异后袭击了普通居民。” “变异的雇佣兵被当场格杀,无辜惨死的民众政府一律按最高待遇补贴。” 沈天择扯扯嘴角:“而事实是……” “叶曼偷偷将当时现场的物证带了一点回来化验,发现死的那些人,感染的只是初级的病毒而已。” “包括那位双s的异能者,都是被初级病毒感染。” “后来我让尹龙查遍基地的监控,一点问题都没有。”沈天择目光落到旁边的椅子上,“案发地的区域监控,直接就坏了。” 沈天择勾起嘴角:“从那以后,平民对雇佣兵的信任感直接下降,而政府以雇佣兵危险性极大为借口,相继出台各种条例来限制。战天雇佣兵团直接成为半官方的机构。” 司蓉心下明了。 这次事故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政府都暗地里插了一手。 想想也是,雇佣兵团用好了是一把指哪打哪儿的刀,用不好,就是祸患。 “那次以后李锦邱直接成了政府的代言人。”沈天择道,“小方他们看不惯,我又一心查丧尸变异的相关事情,他们就一直跟着我了。” 司蓉道:“那……那只丧尸被劫去了哪里?” “不知道。”沈天择神色淡漠,“这些年追查下来,只知道这些事情后面,一定有一个非常大的组织在进行这些实验。” “而一切的开端,无数证据引导我,它源自兴达的哈维,十七年前那个山洞。” “但不管是郭邦成、黎落、周平,甚至是后来几乎成为死城的兴达,都是被放弃的牺牲品而已。” 沈天择笑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执着哈维密林了吧?” 司蓉问:“那个……死掉的异能者对你很重要吗?” 沈天择看了司蓉一眼:“那是小方的哥哥,和我一起创立这个兵团的人。” 司蓉:“抱歉。” “遇到你之前,我想的是,”沈天择将目光定在司蓉脸上,“物种变异末世来临,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将这些事情查清楚。” “但是我这次回来发现,我一个人是不够的。” 司蓉被他看得不自在:“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我虽然不想死,但从开始追查这些事情,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沈天择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了:“我这几年都过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能凑活。” 司蓉:“……” “但是……”沈天择抬手覆上司蓉的脑袋,“现在我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因为我想陪一个人。” 他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将司蓉的头按得低低的:“我想陪她找到弟弟,陪她细水长流。” 司蓉脑袋垂得低低的,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但是露出一角的耳朵,渐渐红了。 哗啦—— 实验室的门又被打开,司蓉飞快的将头移开,里面的味道散了出来,冲散了外面的旖旎。 叶曼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将手上的二次化验结果拿出来:“三人确实感染了a类4型丧失基因的变种。” “这是一种新型的,之前我们尚未采集过的新型病毒。” “出于专业的角度,”叶曼不着痕迹的看了司蓉一眼:“我建议你立马召开会议,并且通知基地防疫部门。” “如果不好好防护,不排除战天有会爆发大规模的丧尸潮的可能。” 沈天择神色一凛:“这么严重?” 叶曼说:“我父亲说的。但具体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 沈天择冲司蓉一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司蓉站在原地,看着叶曼:“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叶曼朝她一笑:“进来吧。” 征程(十四) 叶曼让司蓉帮忙将尸体打包, 装进尸袋内。 叶曼说:“我要负责帮父亲记录, 实在腾不出手, 麻烦你了。” 司蓉看着一块块一坨坨的肉, 倒不觉得有什么, 按照叶医生的吩咐换上相应的防护服, 连工具都不用, 隔着手套将尸体放进了专用口袋。 惊讶于司蓉的剽悍,叶医生难得的分了一个眼神给她。 司蓉没什么所谓,她又不是没干过收尸的活。 当初护着她的一队人, 所有的尸体都是她收敛的。那时候没有防护工具,她直接用的手。 说来也讽刺,那队人不是死于异种之手, 而是死于曾经的队友们。 叶曼对沈天择有意思, 用这个来刁难她,也是很幼稚了。 收拾完尸体, 司蓉将裹尸袋收起来:“拿去哪里?” 叶曼看着她沾上黑黑红红秽物的手套, 有些膈应:“放到那边的箱子里。” 司蓉挑挑眉毛:“不用带出去?” 叶曼噎住。 需要进一步化验的有效组织样本她父亲已经装好了。沈天择走后她将司蓉叫进来, 本意只是想为难司蓉一下, 没想到现在是在为难自己—— 司蓉进来说是收拾, 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东西都弄好的, 但说要记录的她一个字都没动。 叶医生看了女儿一眼,将自己的手套取下,扔进旁边的废弃医用设备处置器中, 朝司蓉道:“多谢你了, 样本已经取好。” 言下之意是司蓉可以走了。 司蓉耸耸肩膀,将裹尸袋放进冰柜,手套也扔到相应的位置,顺手开启了焚化装置。 这个解剖室是专门用于解剖丧尸的,虽然按道理来说丧尸死后大约二十四小时,它所携带的病毒便会失去活力,但为了保险起见,所有触碰过病毒源头的一次性实验器材必须销毁,不能销毁的设备则需要消毒二十四小时。 刚才司蓉他们出去的那道门,实际上就装有消毒装置。 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都不花她的钱,司蓉对此毫无意见。 刚消毒完毕出实验室的门,沈天择的消息就发到了她的通讯仪上:“你先回家,注意安全。” 司蓉回了一个:“嗯。” 回去的路上司蓉路过一个小型菜市场,她想了想自己这些天吃的东西,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牙一咬走到菜场门口,转身走人。 没钱加餐。 现在环境不好,人工培育的蔬菜太贵,她跟着沈天择这么久,又一分工资没领。 实在是贫穷。 所以等晚上沈天择带着小方回去的时候,客厅没人,厨房里飘来一阵诡异的味道。 他和小方对视一眼,抬腿朝散发异味的厨房走去。 厨房里没人,灶上的炖锅冒着白气,里面煮着东西。小方手比沈天择快一步,先行揭开了锅盖——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一坨一坨淡黄色的固体,在乳白色的液体中翻滚。 卖相极其恶心。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司蓉从里屋出来,双手环胸靠在门边道:“土豆炖营养液。” 沈天择:“……” 小方:“……” 司蓉有些无奈:“我尽力了。” 战天的物价比她想象中的高很多,她身上所有的钱,只够买几个土豆的。如果换成绿色蔬菜,大概他们仨也就一人一口的分量。 “这是今天的加餐?”小方看了眼沈天择的脸色,狗腿道:“真是很惊喜。” 司蓉:“……”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她走到锅前面,用汤勺盛了一些出来,递给沈天择:“喝吗?” 借的别人家的房子别人家的锅碗瓢盆,第一碗,还是给主人比较好。 小方对沈天择报以同情的目光。 司蓉单手托着碗,青花的小碗衬着她纤细瓷白的手腕,从碗里袅袅升起的水汽让她的脸雾蒙蒙的。 只有睁的大大眼睛,亮亮的。 沈天择看着眼前白乎乎的一碗,牙一咬,低下头就着司蓉的手,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司蓉:“……” 她本意是让他自己拿着的,怎么就成了喂他了? 司蓉不得不配合着沈天择的动作,将碗慢慢倾斜。 一碗喝完,司蓉问道:“你还要吗?” 喝得这么着急,大概是真饿了。 这土豆炖营养剂的味道没有卖相那么差,只是司蓉大概往里面加了些辛香料,所以味道和口感古怪了点儿。沈天择笑着道:“我自己来。” 小方:“……” 为爱饮砒霜。 沈哥当真真英雄! “哦。”司蓉点头,将手上的空碗塞进沈天择怀里,从柜子里又取出两个碗:“小方也来吃点儿。” 小方连忙道:“我不饿……” 沈天择眯起眼。 小方立马改口:“但是现在饿了!” 司蓉:“……” 她翻了个白眼:“放心,毒不死你的。” 然而当她努力咽下第一口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为啥沈天择喝完面无表情了—— 这口感真是绝了。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念头,三人速战速决,飞快地把东西吃完。 小方目送着沈天择洗碗的背影,偷偷道:“司姐你怎么想到做这么个玩意儿?” 司蓉说:“这个便宜。” 小方一脸震惊—— 靠,土财主沈哥居然不给司姐钱花?! 司蓉问继续问他:“你们一般什么时候发佣金?”她来这里虽然不长,但是也算出过任务了。按道理,应该给她结部分佣金的。 她在沈天择这里住着,虽然没说租金的事情,但按照惯例,她应该负责伙食这一部分。 司蓉大方道:“我没钱买菜做饭。” 小方:“……”所以他司姐就倒腾出这么个玩意儿来祸祸他们? 他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沈天择从厨房出来,就见小方在饭厅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他。 沈天择:“……” 他一脚踹过去:“有话快说。” 小方道:“沈哥你是喜欢司姐吗?” 沈天择正色道:“准确来说,我正在追求她。” 小方:“……” 沈天择摸摸鼻子:“难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明显不明显我不晓得……”小方幽幽道:“我只晓得你这样下去,别说追了,你求都求不到!” 沈天择:“……” 征程(十五) 司蓉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 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 里面装满了各大基地通用的金币。 盒子旁边是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买、菜、钱! 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宛如有仇。 司蓉:“......” 菜钱有了, 但是看样子, 她的佣金是没了。 司蓉从盒子里取出几个金币, 放进随身小空间里, 把剩下的金币放回沈天择的书房。经过上次那件事,司蓉莫名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是沈天择家书房。 也是很诡异了。 下午的时候,司蓉收到身体哪则的消息, 让她到训练基地去,昨天的化验结果叶曼已经做出来了,现在要召集大家商议事情。 同时, 沈天择还给她发来一个身份信息, 司蓉将以战天特聘人员的身份参加。 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里面绝大多数人司蓉都没见过, 她猜测这些是战天雇佣兵团的中心成员。 沈天择和李锦邱坐在圆桌的正中间, 沈天择下首坐的是叶医生和叶曼。他看到司蓉进来, 几不可见的朝司蓉点点头, 示意她找个地方做下来。 司蓉东看西看, 找了个偏僻的犄角旮旯, 坐下了。 刘晓立还跟在李锦邱旁边,他看着司蓉进来时一脸淡漠的样子,都快恨出血了。他当然注意到沈天择对司蓉的示意, 他更加肯定了沈天择将他弄下台, 一是嫉妒他师父受政府重用,二则是给这个女人让位! 李锦邱注意到刘晓立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经过这刘荣和中心公园这件事,他对这个徒弟也有些不满意起来。 然而刘晓立并没有听见他的咳嗽声,还将目光放在司蓉身上......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锦邱眉头一皱,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他将手中的茶杯往黑色大理石的桌子上一放,“咔哒”一声脆响,终于是拉回了刘晓立的注意力。 沈天择漫不经心的一笑,道:“开始吧。” 李锦邱亦眼含警告。 刘晓立浑身一个激灵,拿过前面的话筒,开始主持:“请大家安静下来。” 司蓉挑挑眉毛,目光在中间那几人之间逡巡。 会议室里泾渭分明,左边以小方为首的那波人,和右边以上次那个跟班为首的两班人马虽然不是剑拔弩张,但也没有什么交集往来。双方各自抱团,很是和谐。 但若要说两边到底谁占优势,司蓉又将目光落在刘晓立身上,这个人昨天被撤了职,今天却又堂而皇之的成为主持人...... 司蓉想,早晚打断他的腿。 刘晓立当然知道司蓉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这让他莫名的兴奋起来—— 被一个强悍的女人注视是是一种煎熬,但是被一个漂亮的强悍女人注视则是一种享受。 他的声音愈发洪亮:“针对最近兵团两起变异事件,我们请到了叶立清医生对尸体进行解剖,但解剖的结果不容乐观。” 他扫了沈天择一眼:“下面请叶医生向大家公布实验报告。” 叶立清还是那副严肃傲慢的模样,眼皮子都没朝刘晓立那甩,反而朝沈天泽点头示意...... 这就很尴尬了。 下面传来隐隐的暗笑声。 叶立清站到投影仪旁,将手上的文件投到幕布上,文件抬头就是基地政府鲜红的公章—— 关于战天基地近期丧尸出没一号应急预案。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最近基地有感染丧尸的人员出没,以外出任务的雇佣兵为主,间或发现少数贫民亦有感染。若兵团成员发现感染病毒的人员,事从权急,就地格杀。 真·异种头子·司蓉,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儿想笑。 如果她没记错,沈天择提过,叶立清是战天最具有权威的法医,沈天择请他来是为了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叶立清在台上,只是发布政府的格杀令,只字不提昨天叶曼所说的,新型病毒传播的事情......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定会认为这几个被感染的只是普通的事例。 可是昨天叶曼明明说叶立清通过初步的检验,就认为这三具尸体上的这种病毒很有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丧尸潮...... 到底是叶立清昨天判断失误,还是有人想刻意隐瞒什么? 司蓉垂下眼眸。 难不成,是这次发现的病毒,已经厉害到基地不得不隐瞒真相的地步? 那...... 那天最先发现尸体并接触了尸体的人呢? 他们没有防护措施,会不会也有问题? 司蓉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立清已经回到位置坐下,换成李锦邱在说话。司蓉听了一耳朵,大多是注意安全的屁话,趁着人不注意,她弯下身子,悄悄溜出去了。 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刚走到楼梯口,通讯仪滴滴的响起来,她顺手一按。 沈天择:“等我一起回去。” 司蓉:“......” 翘班被抓包了。 她想想早晨摸的几个金币,又想想自己已经吃了很久的营养液,决定还是先不要得罪金主比较好。 走廊通透,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在楼梯上坐下来。 开始思考,今天这场扑朔迷离的会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沈天择是否知道叶立清今天所要讲的内容?他和李锦邱又分别是什么样的立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立清刚才的立场,完全是基地政府出于维持稳定的目的。 还有阿洵...... 她记得当时和阿洵在一起那个人,说阿洵浪费了一个好胚子。 司蓉坐在楼梯上,头轻轻靠在墙壁上,突然身后响起可以加重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司蓉不由紧绷起来。 “司小姐,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声音,是刘晓立。 司蓉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他俩毫无交情,非要说有点儿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刘晓立单方面对她有仇。所以没什么好聊的。 刘晓立却不觉得,他蹲下身靠近司蓉:“你没想到,我能回来的这么快吧?” 在他的呼吸喷到司蓉脸颊上之前,司蓉突然站起身,避过他:“刘先生,你有什么事?” 司蓉动作带过的风轻飘飘扫在刘晓立脸上,刘晓立想起之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他面子的事情。他摸上自己的脸,觉得火辣辣的。 司蓉:“......”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做这么矫情的动作,真是没眼看。 她转身就走。 刘晓立却一把拉住她,五指抓在她衣袖和手腕皮肤之间。 湿热黏腻的触感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司蓉浑身一个激灵,一把甩开刘晓立的手:“你做什么?!” 刘晓立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愈发惨白的脸,轻巧道:“没什么。” 司蓉转身就走。 刘晓立说:“你不是说‘打一架,打赢了你说什么都对’吗?” “我们打一架,换个条件怎么样?” 司蓉:“......”这人怕不是脑残? 刘晓立从口袋里抽出手绢,仔仔细细的擦着刚刚触碰到司蓉的手指,表情很是嫌弃:“你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你了吧?” 司蓉:“......” 刘晓立将用完的手绢往地上随手一扔:“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你和我一样,都是靠着人上位,谁有比谁高贵?”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刘晓立轻松道,“就按你昨天说的,打一架。” “咱们点到即止。” “我也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只要一会儿进去承认你不如就行了。” 司蓉的目光终于从他掉下的手绢上移到面前男人的脸上,准确的来说,她是在看这人的脑壳。 这人装腔作势的来找她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 司蓉笑了:“行啊,那如果我赢了怎么办?” “如果你赢了,随你怎么处置。”刘晓立自负道,“只看你能不能做得到了。” 司蓉点头:“好。” 她话音未落,刘晓立突然出手一拳挥向司蓉腹部—— 司蓉下意识往后一仰—— 重心骤失,司蓉直接从楼梯滚落! 刘晓立顺势欺上,一脚蹋向司蓉腹部—— 司蓉躲闪不及,用力一扭,尽力避过腹部要害,后背被刘晓立全力一踹,砰地一声撞向楼梯墙壁! 噗—— 司蓉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里面含混着些许块状物。 是她的脏器。 刘晓立是下了死手的。 她撑起半边身子,抬袖抹去嘴角的血:“刘先生还真是仗义啊。” 他一没有抢先出手,二也做到了点到即止。 确实没打死她。 刘晓立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笑道:“你输了。” 司蓉看着他,面无表情。 刘晓立接着道:“你要是不想离开战天也行,进去说一声,说技不如我,拜我为师亦可。” 司蓉看着他的模样,自己也笑了。 她的脸毫无血色,就双唇间染了点血色,配上下垂的双眸,看起来格外娇弱。 她轻咳着,缓缓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待司蓉站直了身子,她低着头,轻声道:“我错了。” 征程(十六) 她声音太轻, 刘晓立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司蓉抬起头, 用手掌抹去自己嘴角的血, 朝刘晓立道:“我说我错了。” 刘晓立得意洋洋:“知道错了就对了, 快跟我进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沈天择被他打脸的样子了! 司蓉低着头, 也跟着他笑:“你都不问问我错在哪里?” 刘晓立以为她要痛批沈天择, 所以顺着她道:“你错在哪里?” 司蓉看向自己掌心的血, 声音柔柔的:“我错在不该看在沈天择的面子上,没给你找麻烦。” 最后一个字说话,司蓉骤然收紧五指, 刘晓立当即意识到不对,快速往后退去—— 然而他却动不了了! 司蓉攥紧的手掌像攥住了他的衣领,让他没办法再往后退半步!不止如此, 他发现自己身体周围越来越热, 不过片刻,他浑身就像置身炙热的火海中! 他周遭的空气开始因为热量变幻, 司蓉的身形在蒸腾的水汽种扭曲起来—— 刘晓立知道自己身上的水分正在快速流失, 他的嘴唇已经开始龟裂出血, 但几乎是血珠冒出的瞬间, 变干涸贴在他嘴唇上—— 连血的腥味都没得及散发出来, 便蒸腾殆尽。 他想伸出舌头去舔舔干涸的嘴皮, 但在张嘴的瞬间,原本凝固在他周围的热浪便像疯了一样从他的口腔攫取水分—— 司蓉是想把他活活烤干! 刘晓立的眼神开始慌乱起来—— 他亦是火系异能者,明白司蓉是利用空气的火系元素将他困住了!可是他调动全身的精神力, 也破不开司蓉的桎梏—— 空气中密集的火元素对他毫无回应! 刘晓立开始出现幻觉——司蓉扭曲分裂的身体, 开始在他瞳孔中放大。 他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司蓉松开了攥住的手。 但此时的刘晓立已经没有办法再逃走了,他当即瘫软在地,而腥臊的味道开始在楼梯间蔓延—— 刘晓立,吓尿了。 司蓉皱皱眉毛,手掌翻转之间,束缚着刘晓立的火系元素散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从出现就开始成冰的水柱。 活活冻住了刘晓立的下|||||半|||||身。 意识已经涣散的刘晓立被下半||||||身的刺痛惊醒,他茫然无措的看了自己下半截好几眼,怒喝道:“你这个贱人!” 然而缺水太久,他的声音比司蓉刚才还哑,几不可闻。 司蓉冷漠道:“你太臭了。” 她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只是太臭了,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把味道封起来。 下|||身的剧痛和意识到自己被吓得失禁的恼怒浮上心头,他气得几愈走火入魔:“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看沈天择还能不能护得住你!” 司蓉歪着头,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我和你是一样,只能依附着别人往上爬呢?” 细碎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尖尖的下巴若隐若现,配上她的语调,一副纯真无知的模样。 刘晓立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但他现在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连吐血的力气都么了。 司蓉将目光移到刘晓立之前扔下的手绢上,她刚刚从楼梯上滚下来,将那张手帕也带着滚了下来。 就在她脚边。 司蓉弯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将它摊开覆在自己手掌上,朝刘晓立走去。 刘晓立动弹不得,面露惊恐。 随着司蓉的走近,刘晓立下半身的冰块也快速的融化,几乎是瞬间便都化了开。 他赶忙往后面爬了几步,但很快发现即使他手脚并用也比不过司蓉闲庭信步,他伸手往楼梯天花板一指:“你!你不要乱来,这里有监控!” 司蓉站到他身前,漫不经心道:“你放心,我刚刚不杀你,你现在就不会死。” 刘晓立却是不信——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过片刻,原本他的优势便消磨殆尽! 司蓉看着一地湿滑,有些嫌弃的在刘晓立身边找了个没有水渍的地方站着:“如果我是你,只要我还活着,我想方设法也要毁了这段录像。” 抢先出手,还被人打个半死,最终吓尿,连滚带爬,是什么值得公之于众的事情吗? 她将手一松,手绢轻飘飘的,往下落去—— 落在刘晓立腿上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一抖。 手绢没什么分量,却压得他连站也不敢站...... 司蓉说:“刘荣手上的冰刃,是你做的吧?” 刘晓立脸上血色尽褪:“你在胡说什么?!”他哪怕是死,也不能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 司蓉却不在意他的回答:“无所谓,我认为是你就可以了。”她摸摸自己脸上的那条疤,这条疤反反复复的愈合又破开,想来是好不了了。 “作为回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好了。”司蓉说完,抬脚踩在白色手绢盖住的地方,而后在刘晓立凄厉“你不要乱来”的嚎叫中,重重踩下—— ——喀拉 “啊啊啊啊啊......我腿啊!!!”刘晓立抱着自己的腿,再次嚎叫起来:“司蓉!我要杀了你!” “这是你说的,输了随我便。”司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应该庆幸,手绢落的地方,不是你的膝盖。” 说完,司蓉也不想等沈天择了,转身朝楼下走去。 刘晓立在她身后喊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撇撇嘴,最近几个月,想杀她的人格外多。 要不是觉得刘晓立还有用,他哪里还会有力气在后面叫嚣? 司蓉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 涉及到a类4型丧尸新型变异基因,刘晓立作为两次事件的中心人物,不用她动手,自然有人会等着他。 她只需要看结果就是了。 晚上沈天择和小方回来的时候,小方看向她的眼神是充满敬畏的,不止是对她,连带着对沈天择的目光也敬佩了起来。 司蓉将正常的饭菜端上桌,问沈天择道:“小方怎么了?” 沈天择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深,他回道:“你出去后不久,刘晓立也出去了。你给我发消息以后,我便知道出了事情,找了个借口让人出去。” 然后就发现了楼梯间凄惨晕过去的刘晓立。 小方“嘿嘿”笑了两声:“沈哥叫出去的那人是刘晓立的跟班,不知道刘晓立怎么成了那副模样,当即要找沈哥算账。” 司蓉点头,找沈天择算账可不就等于把刘晓立的惨状公之于众了? 小方一看司蓉不怎么在意的表情,就知道沈天择的用心良苦她不知道,他继续道:“所以沈哥趁着李锦邱大发雷霆,要找你麻烦的时候,让我去监控室拿了监控录像。” “如果是对你不好的,就删掉,咱们把你洗成正当防卫;如果是对你好的……” 小方想起他在视频里看到的内容,只觉裆下一凉,也笑不出来了:“反正现在全兵团都知道,刘晓立偷袭不成反被锤断腿的事了。” 他看了沈天择一眼,把后来基地医生说刘晓立腿瘸了,以后也多半废了的事情咽了下去。 他沈哥说过,他司姐看起来面冷心黑,但架不住偶尔犯个圣母病。 万一他司姐觉得刘晓立太惨了,心怀愧疚怎么办? 司蓉:“......” 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刘晓立倒霉,小方看着她是一副欲言又止极其为难的模样。 司蓉:“揉揉你的脸,快抽筋了。” 小方:“......” 这样的心狠手辣嘴毒的人会有圣母病?沈哥你是不是追求者buff开得太大了! 晚上小方洗碗,沈天择把司蓉叫到了书房:“你为什么放过刘晓立?” 司蓉说话不带抖的:“怕给你惹麻烦。” 沈天择眼皮子都不抬:“你少来。” 司蓉:“......” 她说:“今天叶立清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叶立清带着基地的红头文件来,那么他的说法就是政府官方肯定的。”司蓉说:“基地这么做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叶立清昨天的检验真的失误,要么基地没有办法对抗这种病毒,只能除此下册。” “除了刘荣,我还亲眼见过一个在战天的丧尸。那个丧尸无论从外形还是从身手来说,都趋于完美。”司蓉声音淡淡的,“我敢说,普通异能者碰上这类丧尸,如果没有过命的本事,单靠异能绝对无法战胜它。” 丧尸之所以为丧尸,一是由人类尸身所化没有神智,二则体质有了极大的提高,虽然动作灵活度不比活人,但是其抗摔打能力却远大于正常人。末世爆发时,人类虽然一开始处于劣势,但随着越来越多人异能的觉醒,很快凭借异能翻了盘,将大部分丧尸消灭,或者逼入老林之中。 近几年虽然偶有小规模的丧尸潮爆发,但很快就能被解决。 异能者的异能等级虽然能提高,但是能做到顶级的毕竟是少数,而丧尸的基因却也在不断进化着。 司蓉断定:“如果政府真的把这些信息公布出去,军政府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一室寂静。 沈天择隔了良久,才叹道:“你真的很聪明。” 这就是默认了司蓉的说法。 司蓉垂下眼帘:“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同意叶立清的做法。” 叶立清这种隐瞒的做法,无疑是将战天这一干雇佣兵,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死神面前。 这也是她在会议室里呆不下的原因。 如果她没记错,曾经沈天择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她蓦地抬头问沈天择:“现在你已经是到了独善其身的地步了么?” (抓虫)征程(十七) 沈天择脸色冷了下来:“你觉得呢?” 书房愈发沉静。橘黄色的台灯将两人的影子印在墙上, 拉得长长的, 与窗外投下的阴影混到一起, 纠结缠绕, 在凝滞的空气中, 显得莫名诡异。 仿佛再只需要一粒微尘, 它们便会从墙壁中钻出来, 将对峙的的两人包裹起来—— 溺死其中。 司蓉咬着嘴唇,黑色的双瞳在昏暗的室内亮的惊人。 她执拗的看着沈天择,一动不动, 并不打算回答—— 沈天择也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司蓉脸上那条伤口上。 伤口已经结痂了。 这条疤是甘文在她脸上留下的,他给司蓉送过药, 但是她没用上几天, 便又被他牵扯进了一系列的危险中。 好了伤,好了伤, 所以直到现在, 也没好。 想起它最后一次出血, 是被他生生按出来的。 他心莫名就软了。 沈天择发现自己现在对司蓉已经硬不下心肠。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坚信, 要追求真相必然有所舍弃, 但现在他也明白,倘若今天他给司蓉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 她会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在沈天择的印象里, 司蓉自始至终牵挂的, 只有黎洵一人而已。 他想起那天晚上小方说的:“司姐其实很信任你,她对你的态度和对我们是不一样。” 这点不用小方说,他也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对着司蓉承认。 可他也明白,倘若在他和黎洵中间选一人,司蓉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黎洵—— 意识到这点,他竟然嫉妒起来。 沈天择抬起手,抚上司蓉脸上伤口:“你这伤口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司蓉:“......” 谁跟他扯这个了?这伤口哪个王八蛋拿手指按了这就不记得了? 她一把打落沈天择的手:“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有权利知道我的合作伙伴的合作意图到底是什么。”司蓉认真道:“如果道不同,就不要互相耽误了。” 沈天择气息一窒,他问:“你要到哪里去?” 司蓉说:“关你屁事。”她有手有脚,难不成还能饿死? 沈天择:“......” 这女人真的很有恃无恐啊。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翻涌起来的烦躁压下去,问她:“如果你是我,你想怎么做?” 不能司蓉回答,他道:“让叶立清把事实告诉所有人。基地全体进入紧急防备状况,不论平民还是异能者对吗?” 司蓉默然无语。 沈天择当她是默认,气笑了:“所有人都知道异能不再是制胜法宝,除非有过硬的身手,不然谁碰上丧尸都是浪费力气?告诉他们绝大多数人其实只有躺平等死这一条路是吗?” “那可是然后呢?”沈天择弯下腰,双手撑在司蓉肩膀上,双眼与她平视:“司蓉,你告诉我,所有人知道真相以后应该怎么办?” 司蓉看着沈天择的双瞳,漆黑如墨,深沉如海,看不到星子的夜,无边无界。 竟然隐隐透着睿智。 和决绝。 司蓉没有回答。 他又问一次:“司蓉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声音没有波澜,只是静静的问她:“该怎么办?” 司蓉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想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不是像上次一样,沈天择在压迫她。 而是她,真的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她承认道:“我不知道。” 沈天择看着她微张的口,轻笑一声:“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在丧尸面前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会恐惧、会哭泣。因为他们除了哭嚎,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平时将异能引以为傲的异能者,同样也会恐惧。他们会恐惧他们付诸于丧尸身上的手段会被如数奉还。” “而在这种时刻,无论是平民还异能者,他们还会发现,他们背后的依靠——基地政府,拥有的长木仓短火包毫无用处——” “当政府公信力丧失殆尽的时候,战天便是重新回到八年前的时候——” 平民日子会愈发难过,异能者亦时刻担心着自己—— 无论是谁,走在大街上,便可能被人当做是丧尸,就地格杀! 弱肉强食,强者无序。 然后最终被其他基地封禁,无论人或者是动物,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但凡踏出战天城门一步,便会被联手射杀—— 直至三十天后,不管里面是否还有活物,三十公里外便会被人修起一堵围栏,永被隔绝。 一如这八年里十七个出现新型丧尸病毒却无法处理,最终爆发了丧尸潮的基地一样。 “司蓉,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能去面对吗?” 沈天择打断她:“在丧尸潮来临前,就会毁了人的,是人自己。” 人性在这种时候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他们也考不起。 “司蓉,聪明如你,”沈天择的声音还在她耳朵边响起:“你是真的想不到这些么?” 司蓉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愿意去想。”沈天择说,声音里带了几分温柔,又染上了几分苦涩:“我很感激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那些话。”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是华国自古以来的读书人的心之所向,亦是他的自诩—— “可是,现在国不国,家不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能选择对得住大多数人。” 沈天择声音淡淡的:“司蓉,你可以站在‘真相’的立场上,将真相公之于众。” “而我需要站在‘基地’的立场上,为所有的人考虑。”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的‘真相’他们宁愿到死都不知道。” “那样我至少能保证他们不会在危险并不确定的时候,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直至他们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刻。” 他几乎是在叹气了:“司蓉,真相对渴求安宁的人来说,太残酷了。” 人是有时候是需要屈从于现实的。 司蓉深吸一口气:“某种时候,你是个合适的政客。” 果然,能做到基地高层的,没有真正纯粹的愣头青。 “不。”沈天择摇头,“我只是知道丧尸对这看似平静但稍有一点不安因素就会崩塌的社会影响有多大。” 经过八年前的混乱,现在能活下来的人,多是活一天算赚一天。 如果知道自己快活不下去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他喜欢司蓉,喜欢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这个人。 她想活下去,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坚持原则的活下去的那股劲儿—— 想活下去不稀奇,他也想活下去。 可是司蓉却有他在不断妥协中,一度缺失的那种精神。 然而他却直接道:“司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够免疫丧尸感染的。” 司蓉蓦地睁开眼睛,语气冰冷:“你什么意思?” “我不否认我很喜欢你。” 沈天择说:“甚至我越来越喜欢你,可是喜欢是不够的。” 她怒道:“所以你查我?” 沈天择摇头:“我不用查你,你的能力和体质从我第一次见你后,提升的异常迅速。” “几乎是你每一次受伤或者生病以后,能力便会更上一层。” “你今天制住刘晓立的方法,是那天跟我学的吧?” 司蓉默认。 那天晚上沈天择生气后散发的气场太过强大,压到她动弹不得,但随后她便尝试着模仿他,然而都没成功过—— 直到今天她气急之下,直接用到了刘晓立身上。 “但是你就凭这件事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认定。”沈天择勾起唇角,笑得温煦,“我很早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了。” “春石藤吸了你的血会发疯,幼蛇吸了你的血会打结,周平的试剂对你不起作用,我就知道你体质有异,但是体质有异的人许多,我并没有其他猜测。可直到......” 他说:“直到在兴达中学体育馆,我看见你变成红瞳。” 司蓉心头一震—— 红瞳,是高阶丧尸的标志。 而司蓉的红瞳却只会在她大量消耗精神力的时候出现,其他时候与平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今天,我在监控里看到,你收拾刘晓立的时候,你虽然眼角泛红,但却不像之前一样红的可怕......” “我便猜测,你又进化了。” 司蓉一脸冷漠,她并不意外沈天择会发现这些。 事实上,她一开始便没有在他面前隐藏过。 司蓉问沈天择:“你想把我抓起来吗?” 沈天择摇头。 她又问:“那你带我在身边,是想监视我?” 沈天择继续摇头:“我说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想要接近你。” “那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天择看着她,久久不回答。 司蓉也不着急,就那样看着他。 又是一室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道:“我想让你走。” 司蓉:“......” 这人莫不是傻了? 喜欢她,让她走,这是什么道理? 把喜欢的人往外推? 问过被喜欢的人的意见了吗?! 不等她回应,沈天择又重复一次:“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他说得很认真:“你去找黎洵也好,去找甘文也好,总之离开这里。” “今天的事情一出,不管是刘晓立还是李锦邱都不会善罢甘休。”沈天择说,“但是从明天开始,我可能护不住那你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司蓉想到那个可能,冷笑道:“所以你要开始不喜欢我了吗?” 越这样想,她说话越发尖刻:“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这几个月来为我保密,还照顾我,以及放我一条生路,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司蓉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沈天择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 沈天择看她梗着脖子,又露出了初见她时她那种尖刻,心底莫名有了一丝欢喜—— 她反应这么大,是在生气他的“抛弃”,还是在生气她猜测的“不喜欢”? 但几乎在这种猜测冒出头的时候,他便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说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和承认自己无能没有任何区别。沈天择眼里透着无与伦比的认真:“如果可以,我现在能把命给你。”“只是明天开始,我要和小方他们一起,接受政府的雇佣。” “我要在战天找到丧尸源。” 司蓉明白了,说什么护不住她都是借口。 她说:“你是怕我给黎洵通风报信?” “不,”沈天择摇头,“我是怕你为难。” 倘若这些事情真的和黎洵扯上了关系,司蓉坚持的原则会将她活活撕碎——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司蓉仰起头,定定看着沈天择:“那我要谢谢你的体贴。” 沈天择知道她这是有了决定,从让她离开那句话出口心头就漫起的苦涩,终于溢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觉得这份苦从心头起,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每多说一个字,便是又苦一次。 他抬起手,将司蓉的在空气中翘起的碎发别到她耳边,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保重。” 随后越过她,大步朝外走去—— ——咔哒 书房的门门被他从外面关上了。 司蓉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听着客厅里小方从兴奋到鸦雀无声,而后大门一声响—— 两人离开了。 司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直到从窗口吹来的风把沈天择给她别好的头发又吹散,她才抬起手,将头发固定到刚才沈天择别的位置。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毕竟沈天择的话归纳一下,便是:我看破你的身份了,你可以走了。 但她却气不起来,甚至她还能感受到沈天择的苦。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摸爬滚打,除了阿洵,沈天择是第二个处处为她考虑的人—— 尽管沈天择在无数次表达对她的好感的时候,他也明确表示了,他放不开他的责任。 像她一样,放不下黎洵。 他也放不下从被当成实验品开始,就要追寻的真相。 司蓉撇撇嘴角,给沈天择发了条信息—— 与此同时,也有一条没头没尾陌生人消息发送到了她的通讯仪。 “半夜三点,在中心公园湖边,不然你的秘密会被公之于众。” 像是怕她不信,那人很快又来一条信息:“你不想知道病毒来源吗?” 直到通讯仪的冷光屏熄灭,司蓉还盯着这消息—— 这是有人算好了么? 一面派沈天择出去,一面又引她上钩—— 司蓉勾起嘴角,病毒来源是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伸手按向删除—— 但在半空中顿住。 和她没关系,但是和沈天择有关系啊...... 司蓉皱起眉头,这饵,她咬还是不咬? 征程(十八) 没等司蓉琢磨明白, 通讯仪又亮了起来。 这次里面没有跟她说什么有的没的废话,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面的人是她, 在被周平囚禁起来的时候。 照片不像是特意拍摄的, 像是从监控视频里面截出来的, 里面是她弄昏送饭的人的动作—— 司蓉心头一震, 她当时弄晕那个人的时候,房间的监控器摄像头已经被她用米饭黏住了,周平也没有发现—— 可这个人, 怎么会有她当时的照片? 所以那个基地,连周平都没有绝对的权力? 周平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可是过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 现在却主动找到她...... 司蓉抿起嘴唇, 周平知道她的秘密,那给她发消息的人想来也是知道的, 那么现在...... 她是想去也得去, 不想去也得去了。 现在时间还早, 司蓉也不着急, 在沈天择书房找了本闲书就着橘黄色的灯光读了起来。捧着书的时候她有些恍惚, 她这些年疲于奔命, 除了督促阿洵好好学习帮他买资料,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碰过书了。 司蓉一读就是几个小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 与其说是在读书, 不如说她是在体验难得的闲适。 暖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 她纤细的影子被投在后方的书架上,司蓉脸上显露的,是这些年难得的柔和。 然而出门的时间一到,司蓉放下书的瞬间,那股柔和便消逝的无影无踪。 司蓉走到窗户处,帮沈天择将窗户关好,又将灯拉上,带上风衣出门了—— 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一股温凉缠上她的手腕。 往她袖口钻去。 司蓉:“......” 她面无表情的伸出两根手指,将企图钻进她衣服的流氓蛇夹了出来。 她一脸嫌弃:“这么久不见,你胖了好多。” 小细条委屈巴巴的在司蓉双指间,努力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条闪电,结果把自己搅成了一个肥球。 司蓉:“......” 她极其冷漠:“看起来更肥了。” 小细条立马不动了。 司蓉忍俊不禁,她记得沈天择提过这蛇叫山鬼,是很难得品种。可沈天择怎么舍得把它到处乱放,万一被人抓去泡酒怎么办? 她捏着蛇,见茶几上小方之前提过来那个盒子被打开了,想小细条之前就是被装在那里面的,她便将蛇放了回去。 “乖乖呆着,乱跑被被抓去煮汤的。” 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力量变小,小细条飞快地从她指尖溜走,游走到盒子一角,将头埋了进去。 司蓉:“......” 她以前只是觉得这蛇傻了点儿,怎么现在觉得它还脑子不好使? 怕小细条再次乱跑,她将盒子轻轻掩上,转身出门。 然而刚下楼梯,她便听到身后有细微的窸窣声 。司蓉心下生疑,扭头一看—— 小细条正屁颠屁颠的尾随她。 司蓉:“......” 这玩意儿是怎么出来的? 她阴森森一笑:“你想被泡成蛇酒吗?” 小细条瑟瑟发抖。 司蓉满意地点头:“我不管你怎么出来的,你现在回去。” 小细条抖成一团,寸步不退。 司蓉:“......” 连恐吓都不管用了? 她心里冒起一个念头:“你......要跟着我?” 细条从自己的身体中怯生生的露出个头,绿豆大的眼睛无辜地眨巴着,一副听不懂她话的样子。 司蓉:“......” “蛇羹。” 蛇躯一震,疯狂点头。 司蓉:“......” 她要给沈天择气笑了,一面让她走,一面又让条只会卖萌的蛇跟着她...... 她瞪着委屈巴巴的细条,最终还是蹲了下去,朝它伸出手:“来吧。” 小细条屁颠屁颠地缠上她的手腕,尾巴尖搭在她的小拇指上,触手生温,格外安分。 宛如挂件。 完全没有身为名贵品种山鬼的尊严。 司蓉:“......” 识时务成这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司蓉抖抖风衣,将细条的本体掩在了长袖之下,大步朝中心公园走去。 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持稳定,中心公园在感染事件后只封锁了一个下午,现在除了公园湖的周边还拉着警戒线,其他地方都已完全对市民开放。 公园的绿化很好,白天确实很适合老人小孩忙里偷闲,可一到晚上,为了节省能源,公园隔很远才会有一个低耗电的路灯。 这让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夜晚,成为了各路妖魔鬼怪最好的躲藏场所。更不用说,现在还下起雨来。 细密的小雨不仅阻碍视线,还带来许多的杂音。 司蓉撑着伞,目不斜视的踩过被风吹在地上七扭八歪却仍然坚守岗位的警戒线,并不受环境的干扰。 倒是小细条在她手腕上不安地扭了扭。 司蓉隔着风衣轻轻摸了摸它,以作安抚。 半夜三点整,司蓉准时到了“指定”地点—— 中心公园的湖很大,湖边的定义广泛,但通讯仪发来的信息并没有告诉她见面的具体的方位,司蓉便随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等着那人的出现。 她并不担心那人会找不到她,如果连湖边这么点儿地方那人都搞不定,也不用出来混了。 雨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珠落在湖面上,在湖面溅起巨大的水窝,涟漪一圈一圈的往外翻去,层层叠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像是有什么在翻涌。 司蓉勾起嘴角:“还真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她嘴上说得轻松,但是身体已经戒备起来—— 如果是想对付她,趁现在下手是最好的机会。 但随着雨势渐渐减停,湖面从暗流涌动变得风平浪静,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出现。 司蓉忍不住用力眨眨眼...... 难道那人真的那么废物点心,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 她做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将手里的长伞收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水面突然溅起巨大的水花—— 三个长着人脸浑身长满水藻的怪物从水里突然冲出,细密尖锐的牙齿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它们大张着嘴巴直接朝司蓉冲去—— 于此同时,河对岸的树林里亦朝司蓉飞出十数只怪鸟—— 暗地里的人等的就是司蓉松懈的这一瞬间! 司蓉在水声响起的瞬间便重新张开长伞,第一时间将水花挡在伞外! 随后她立即收起伞面,转身侧过的同时以伞尖为刃,快速朝离她最近的怪物捅去—— 一击即中! 司蓉却并不恋战,借着转身的力道收回长伞,从两只人藻怪中间快速穿过! 而后她立马开伞,伞把快速向右旋转三下—— 只听“嗡”地一声,伞面上冒出无数细小的铁刺! 与此同时,第一只飞向司蓉的鸟正正撞上她的伞面—— ——嗄! 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后其它鸟接二连三往伞面扑来,惨叫连连。 司蓉感受到伞面的震动,心道—— 还真是傻鸟。 她吐槽归吐槽,手下却不停。 一面躲闪着三个人藻怪,一面舞动着伞面去挡住怪鸟—— 但伞面过大,司蓉挥动时阻力略重,时有不便,一只鸟突破伞面的防线,直冲司蓉面门! 司蓉来不及躲闪,准备硬受这一下,却见手腕间一道闪电闪出—— 直直跃向怪鸟的头部! 只见小细条小口一张,露出隐匿的细密的毒牙,一口将怪鸟整个脑袋吞下! 随后由于承受不住鸟身的重量,连蛇带鸟身齐齐坠地! 司蓉:“......” 古有贪心不足蛇吞象,现有傻蛇护主奋勇吞鸟头? 她想去看细条线下如何,无奈怪鸟死光了人藻怪还对她虎视眈眈,她将伞面一收,运用身法快速离开小细条身边,避免一会儿误踩到它—— 人藻怪却像是有神智般,看出司蓉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大刀阔斧地朝司蓉踏来! 司蓉见人藻怪一脚便将地上的鸟尸踏成泥,顾着小细条还被卡着动弹不得,把牙一咬,以伞作剑,迎身往上! 司蓉的伞是尹龙知道司蓉擅长近身武术,特意为她制的。伞骨材质特殊,较普通伞重,却又比长剑轻巧;伞尖平时圆滑,但按动伞把却可以弹出锋利的伞刃;伞面更是借鉴了盾牌的功用,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方子豪当时还眼馋了好久。 人藻怪不知道是被什么玩意儿改造的,藻面覆盖着一层奇怪的油脂,水不进,火不侵! 司蓉尝试了许多次,才发现人藻怪的弱点是眼睛和颈脖—— 颈脖被水藻紧紧围绕,司蓉也是碰巧打到其中一只人藻怪将脖子裸露在外才只其是弱点! 三只怪物废其一,她用尽力气拉开和另外两只怪物的距离,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行! 怪鸟死绝,人藻怪和她缠斗许久都没有新的怪物出现,证明那人只带了这些东西出来—— 不然目标太大,他也不易运输。 但那人尚未露面,自己已然狼狈不堪,倘若她真的拼尽全力将这两只怪物解决掉,那她必然没有力气再去应付背后那人。 应该如何呢? 司蓉紧紧盯着朝她走来的人藻怪,心里快速盘算着—— 背后操控的必然是人,她选的地方空旷,除了水便是林子。 活人不可能在水下呆这么久一丝马脚不露,那么...... 那人一定藏在树林里! 司蓉轻轻移动自己的位置,一边防着两只怪物,一边暗地打量林子—— 现在能见度不高,那人要观察她的状态,必然不会离这里太远。可是离得太近又会被她发现—— 而怪物早就埋伏在水里,那么证明那个人一定比她更先来到这里。 那么,那个人一定在一个距离适中、既方便她观察又是她没有到过、或者没有注意过的地方! 有了大致方向,司蓉快速在周围划出两个可疑的地点! 但是三个数量太多,她一击不中,便会错失最佳机会! 司蓉思绪飞快,很快在脑海中形成一个计划。 她调准方向,在靠近两个可以地点的中间的地点,故意卖了个破绽,被人藻怪一脚踹了进去—— 随后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她黑色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红色—— 同时两只人藻怪的行动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里水元素丰沛,司蓉根本不用多花力气,但是相对的,火元素便极其匮乏—— 司蓉怕自己精神力使用过度,红瞳的模样被背后那人看见。 在她控制住人藻怪之后,她立马在两堆可疑的树木间,燃起大火—— 只余下一条通往湖面的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人影便从着火的树木中飞快跑了出来—— 司蓉立马放弃对人藻怪的控制! 人藻怪被司蓉折磨的早已狂躁,见有人窜出,便毫不客气地攻上! 那人猝不及防,被豢养的怪物一把掀翻在地! 他戴的口罩同时落地,昏暗的光线下,那人的脸一览无余—— 赫然是刘晓立。 刘晓立被自己养的怪物掀翻,知道事情失控,慌乱之下,连滚带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怪的哨子,用力吹了起来! 司蓉没听见声音,却见人藻怪像疯了一样,转头攻向了彼此——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三下五除二,死了个干净。 司蓉躲在树林里目瞪口呆:“......” 完全是活生生的狗咬狗现场。 等刘晓立自己弄死了两只怪物,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惊慌失措司蓉看得一清二楚,想来他已经没有后手—— 就在刘晓立认为司蓉溜走,自己也要走人的时候,司蓉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 “刘先生,您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晓立立马呆住。 司蓉缓缓朝他走去:“您费了那么多功夫,又给我准备了那么大的礼物,不见我我一面,这说不过去吧?” 刘晓立心知躲不过去,转过身,看着司蓉。 司蓉才经过一番恶斗,但和刘晓立面对面站着,竟然不知道谁才是最狼狈那个。 刘晓立说:“你命还真大。”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还有这么个武器。” 言下之意便是,司蓉能躲过去,完全靠的是武器。 司蓉不和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辩,她直奔主题:“你找我来干嘛?” 刘晓立一愣。 然后笑了起来。 笑得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那是真的?!” 司蓉:“......” 这人莫不是疯了? 她一抬手,一道水柱扇到刘晓立脸上,让他冷静下。 征程(十九) 刘晓立被冰水一拍, 从狂笑中清醒过来, 他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光:“这么说, 照片里的东西是真的?” “你也是实验基地里跑出来的试验品?” 司蓉:“......”她并不是很懂这人是怎么得出这种因果关系的。 不过...... 司蓉轻巧道:“什么叫‘也’?你带着这些怪物来找我, 你才像是那些实验室的人吧?” 刘晓立不入套:“你不承认也没用!”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我去看过监控了, 刘荣和你比赛的时候, 冰刃是划过了你的脸——” “但是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司蓉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看的视频?” 刘晓立表情一愣, 而后阴森道:“就在我找你之前。”他死活想不明白能被刘荣所伤的司蓉,怎么会把他打成那副模样—— 所以他一瘸一拐的,到监控室调出了视频—— 最终找到了司蓉的秘密。 刘晓立带着怪笑:“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我有多惨?” “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害得无法人道, 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吓到失禁,所有人都知道我输给了你!!!!” “他们不止在背地里笑我......还当着我的面,露出怜悯的神情......” 刘晓立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他躺在医院病床上, 那些来看望他的人露出的那种表情—— 厌恶有之、嘲讽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耻辱?! 司蓉看着他歇斯底里,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觉得自己打得还不够狠—— 自古以来, 先撩者贱。 活该。 她轻飘飘道:“所以是在怪我没有直接打死你, 害你备受欺凌?” 刘晓立:“......” 他被司蓉气得满脸通红:“你放屁!” 司蓉好整以暇:“对, 我昨天是放过了一个屁。” 刘晓立:“你找死!” 司荣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昨天嘲讽他的不止有平日里被他踩在脚下的人, 还有他忠心耿耿的师父—— “你这个废物, 有什么用?” 但是无论他跪在地上怎么乞求李锦邱,李锦邱都没改变要将他逐出基地的决定—— 司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道:“你这个废物, 能奈我何?” “技不如人就该憋着, 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永远扶不上墙。” 她移动伞尖,指着地上的人藻怪七零八落的尸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司蓉语速飞快,偏偏字字句句戳中刘晓立心头之痛,他连反驳都找不到嘴—— 他只得凶狠的盯着司蓉,像狼一样,不断地喘着粗气。 “更何况,”司蓉眸光微闪,插入正题:“你擅自使用这些东西,你背后的人知道吗?” 刘晓立浑身一震,眼神慌乱起来:“你胡说什么!” 司蓉知道自己猜对了:“如果这些玩意儿是你的,你会不知怎么控制住他们?” “更何况,”司蓉眼带轻蔑:“就凭你,能弄得到这些东西?” 刘晓立被她气狠了,反而冷静了下来:“我是废物不要紧,你司蓉,沈天择的心间宝贝儿,曾经是别人的禁脔......” “你说,这件事传出去,沈天择还会要你?” 他恶狠狠道:“到时候全基地都知道他找了个破鞋!” 司蓉:“......” 她想,如果给刘晓立照片的人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大概会先她一步杀了他。 见她无话,刘晓立认为自己说对了,他道:“你要是想要回这张照片,你就跟我回去,告诉所有人,你是出了卑鄙手段,才让我如此模样的!” “你要告诉所有人,是沈天择在背后指使你!” 司蓉:“......” 如果不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她都能看清楚刘晓立认真的表情,她几乎会认为这是在开玩笑。 这人怎么能蠢成这样?到这种时候,还在痴心妄想—— 司蓉斩钉截铁:“不可能。” 刘晓立喝道:“那明天早上,这张照片便会传到各大基地——” 司蓉笑意盈盈:“你以为你,还能活到明天早上?” 刘晓立和她归根到底是私仇,但是他带出来的东西,显然超过了他的等级身份—— 所以他只能悄悄的。 如果司蓉没猜错,刘晓立的通讯仪里也不会有她任何信息。 司蓉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刘晓立却动弹不得 —— “你告诉我,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除了李锦邱之外,战天基地还有哪些人,参加了这些实验?”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司蓉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不然,我会掏出你的心脏,当着你的面,捏碎。” “你敢!我死了也会有人......” “我有什么不敢?”司蓉打断他,笑得越发灿烂,“你可能不知道,照片上关住我的那人,便是当着沈天择的面,被我活活掏了心。” 她终于走到刘晓立面前,像叹息般:“说实话,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从她来战天开始,她便在不断忍耐。 为着沈天择、为着小方,为着阿洵...... 但总有人不断挑战她的底线——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硬声道:“你说是不说?” 刘晓立从再次被司蓉制住开始便已经心慌意乱,待到司蓉说到“掏心”二字时,便再也忍不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强忍住尿意:“我只是跟着我李锦邱那个老匹夫去过几次那个地方!” 司蓉不信:“只去过几次的地方,你便能操控他们,你还真是厉害。” 刘晓立道:“是真的!” “那地方就在我们礼堂底下!师父来不及的时候,会让我去喂他们!”他语速很快,像是怕司蓉不耐心般:“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吓呆了!后来师父给我钥匙的时候我便偷偷复制了一份!”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司蓉冷笑一声,左手五指收紧,刘晓立便觉得有东西扼住了他咽喉。 他慌乱道:“我说的真的!从中心公园有个下水道井盖可以直接通到基地和实验室!” 司蓉恍然大悟,这就说明了为什么那三位会在中心公园感染病毒。 黎馨跟着她,反倒是躲过了一截。 “那最后一个问题,”司蓉道:“为什么要在公园害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刘晓立道:“抽签是随机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这里!” “所以......”司蓉冷声道,“当时你们是故意让人来送死的。” 而阿洵担心她,在知道名单后,故意将她引开去—— 因为她无论是否受到感染,都会被人当成怪物! 刘晓立只觉得自己颈脖间的束缚越来越紧,他知自己再不说点儿什么,司蓉会立马杀了他,他快速吼道:“当时我没有针对你!我们只想有人死!” “那人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刘晓立噎住了。 这个他真不知道。 见他久久不答,司蓉心知他是再说不出什么,她最后问道:“照片是谁给你的?” 刘晓立颓然:“我不知道。它出现在我通讯仪里,发送人是李强” 他面露惊恐:“李强是个死人!他给我发的信息!” 他收到死人的消息时,惊慌不比现在少。但他通过网络查过去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他当即明白了,是有人,还是比他权限更高的人,要借他的手,除掉司蓉! 所以他才有底气拿出这些东西来—— 只要他能除掉司蓉,那个背后的人肯定会保住他! 司蓉也明白,这是有人要借死人的手整她,但可惜的是,偏偏选了刘晓立这个蠢货—— 她不想再和刘晓立废话,心念一转,刘晓立的脖子便咔擦一声脆响,绝了气息。 司蓉撤回束缚住刘晓立的水元素,在原地站了会儿,确认他已经绝了气息,便走上前去,查探他的通讯仪—— 刘晓立选在这个地方明目张胆的用异种来埋伏她,必然是清楚这里没有监控的,不然他就摘不出自己。 她来的路上,也尽量走的是监控盲区。 所以她只需要销毁刘晓立关于她的消息便可进行简单的善后—— 她蹲下身,将伞放在地上,确定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脉搏,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查验刘晓立的通讯仪。 通讯仪在刘晓立左手上,打开需要指纹验证,司蓉见过他用右手食指解锁,所以趁着尸体尚温,她将刘晓立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 然而变故陡生! 刘晓立猛然睁开双眼,就着司蓉的姿势,一口咬向她的脖子! 司蓉躲闪不及,被他瞬息之间长出的尖牙在脖子间的血管上咬出一个口子—— 她再管不及,一把推开刘晓立,拿过手边的雨伞直直捅向他的颈脖—— 生生把他串了起来! 刘晓立却是一副不知疼痛的样子,双眼通红,仍然向司蓉扑拉过来! 司蓉手腕一翻,伞尖一挑,刘晓立半个脑袋便趿拉了下来—— 头与身子只剩一丝皮肉相连,摇摇欲坠。 再也翻不起波澜。 脖子间的伤口传来刺痛感,司蓉心知这次是自己大意了—— 刘晓立和异种打交道,当然有诈尸的危险。 她捂着伤口,眯起眼睛...... 算上这次,她已经在同一个人手里载了两次! 究竟是她大意了,还是她自负了? 她用伞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到刚刚细条所在的地方,刚才被撑得动弹不得的蠢蛇,连带着鸟的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蓉全身绷了起来,她转身看向树林深处—— “司小姐,别来无恙啊......” 征程(二十) 来人全身用黑色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他故意出声, 混乱中的司蓉完全发现不了他。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掐出来的, 应当是刻意伪装过。他左肩上搭着一只鸟。鸟也是黑漆漆的模样, 头大身子小, 长而尖锐的鸟喙微张, 上面夹着一条软软的东西。 见司蓉的目光落在垂软的细条上, 那人道:“司小姐别担心,山鬼有剧毒,我的鸟不会吃它。” 是不会, 而不是不敢。 司蓉眸光闪了闪:“既然好久不见,你不如脱了斗篷,与我坦诚相见。” 那人摇摇头:“现在还不是你见我的时候。” “我此行前来, 并不是来找司小姐的麻烦。” “是吗?”司蓉不以为然, 她一脚将刘晓立的头颅踹向黑衣人:“不要告诉我,这个废物偷偷将这些怪物弄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 实验基地戒备多么森严司蓉亲领会过, 哪怕在深山密林里的基地, 也基本是三步一防, 七步一哨卡;战天身处闹市, 做这样将祖宗十八代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更应该严加戒备—— 怎么能任由刘晓立将这些东西带出来。 想她和小方初次去下水道走那一趟, 如果不是黎洵,也差点把命搭上! 黑衣人没想司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像是愣了一下:“我当然是知道的。” “不只我知道, 李锦邱也知道了。他还带了一大队人来这里。” 司蓉说:“所以你来是想预警?” “不。久闻大名。”黑衣人摇摇头, “我只是在哈维的实验基地监控视频里看过你,又听旁人提起过,所以来见见你。” 司蓉:“......” 黑衣人学着司蓉的样子将咕噜噜滚到他脚下的人头踩住:“怎么样,喜欢我给你的见面礼吗?” 司蓉捏紧了手里的雨伞:“刘晓立的照片是你给他的?” “是呀。”黑衣人大大方方的承认,“只是没料到他脑子里全是些杂碎,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下次选人的时候会注意一点的。” 司蓉:“......” 如果对手都像刘晓立一样愚蠢,她一点也不介意多看一点笑话的。 “既然如此......”但现在明显不是和黑衣人客套这些的时候,她冷漠道:“见过了,蛇还我,你可以走了。” “不不不,”黑衣人连忙摇头,指着远处道“现在还不能走。” 他说:“现在走了,戏还怎么唱?” 司蓉一凛,远处窸窸窣窣传来一些人声—— 这藏头露尾的乌龟是在消磨她的时间,等着李锦邱来抓她现行! 她冷声道:“那你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她用伞尖一勾,将刘晓立的通讯仪挑到半空中一手抓住,转身要跑—— 然身后劲风袭来,司蓉脑袋微微一侧,刘晓立瞪大了眼珠子的脑袋擦着她的脸往前飞去,“砰”地一声撞到树上,半个脑袋凹了下去,顺着树干滚了下来。 司蓉:“......” 饶是她十分讨厌刘晓立,也觉得他这样子有点惨。 黑衣人的声音顺着风来:“我允许你走了么?特意给你设的局,观众还没看够,谁准你走了?” 司蓉觉得此人多半有病,脚下不停准备找个下水道脱身再说—— 然身后那人却身形一动,他肩上的怪鸟抢先冲到司蓉面前! 司蓉顾忌着细条还在鸟嘴里,不敢直接用火烤鸟,直接伸手成爪,朝鸟心抓去! 长嘴鸟却像明白了司蓉的意图,以长喙挡之! 司蓉顺势抓住鸟喙反手将伞把捅了进去,往上一撬! 长嘴鸟吃痛,忍不住张开嘴,小细条从它嘴里掉落,司蓉松开那鸟,用伞顺势一撩,接住了下落中的傻蛇—— 小细条立马复活,顺着伞往司蓉身上游去。 喧闹的人声越来越近,司蓉知道这人是不会让她走了,她盯着黑衣人:“你究竟想做什么?害我到如此地步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是要杀了她,那人完全可以亲自动手。 现在却只是拖着她—— 逼着她要用这种姿态和战天佣兵团众人相见。 就像是要亲眼见证她成为千夫所指一样! 黑衣人:“我开心。” “开心?”司蓉厉声道,“既然开心,那你也别走了!” 与此同时,她直接朝黑衣人攻去! 然她甫一动手,便知道自己绝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但她此时的目标本不是要将他留下,而是要拖住他—— 直到有人看到她在和这人搏斗! 黑衣人却是明白司蓉在想什么,他轻轻夸了司蓉一句:“你倒是聪明,怪不得他总是提起你。” 司蓉手下不停,一把长伞挥得滴水不漏:“他是谁?” 黑衣人却不答了,他与司蓉做戏,但却被司蓉几次差点打落脸上的面罩,他亦有些恼怒—— 当下下手也不再留情面! 司蓉不敢托大,转攻为守,故意卖了个破绽即将被那人击中时,那人却收了手—— 于此同时,来寻刘晓立的第一个人已经看到了司蓉—— “那里有个女人!” 黑衣人却借着树木和夜色的掩映,未被人察觉。 他像是笑了:“好好珍惜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人性的险恶。” 司蓉手下不停,继续朝他攻去—— 那人闪躲的从容:“到你撑不下去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人来帮你一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随后那人嘴唇微张,轻轻“砰”了一声,司蓉旁边的一颗大树应声而倒—— 同时湖边的尸体无论人还是异种,全都炸开了花—— 司蓉一个踉跄,险险躲过压下来的大树。 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爆炸产生的亮光只有一瞬间,却足以让到来的人们看清楚司蓉的脸—— “司蓉!” “那个人是司蓉!” “天啊!那里有好多怪物的尸体!”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前有大树挡路,后有追兵,司蓉见已经被人认出,本想直接出去,但刚刚那人的话让她犹豫了—— “好好珍惜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人性的险恶。” 她相信沈天择,但她不相信其他人。 司蓉将伞收好,在脑海中的地图里快速规划出一条最安全的路线,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她就被人拉住了。 那人说:“别走那边,跟我来。” 司蓉死死盯住那人,那人却不以为意,拉着司蓉跳进了一个已经打开的下水道井盖。 甘文将井盖推好,回头见司蓉神情冷冷的,手稳稳的举着伞,冒着冷光的伞尖正对着他。 甘文:“......” 他相信,只要他现在说错一个字,司蓉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甘文苦笑道:“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司蓉语气冰冷,“你怕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我吧?何况,有没有你所谓的‘救命’,我也能走出去。” 甘文摇头,上前走了一步,冰凉的伞尖正正抵上他的咽喉,司蓉连手不带抖的。 他说:“李锦邱既然要抓你,那么这里所有的路径都有安排。” 哪怕李锦邱遗漏了,刚才那个黑衣人也会替李锦邱补上。 司蓉明白甘文未尽之意。 刘晓立擅自使用试验品,李锦邱既然一早就知道了,那么他稍微动一下脑子便知道刘晓立肯定是来找司蓉报仇。为了保险起见,试验品或者刘晓立身上肯定有一定的定位设置,李锦邱不用一直监视,他只需要知道刘晓立的大致路径,再联想到司蓉第一次下了刘晓立的面子在哪里,便不难推测出地点—— 然后用更高的权限,将刘晓立的设置统统更改。 比如路上的摄像头,比如司蓉利用异种干掉刘晓立的全经过。 更何况,李锦邱为了自己,也不会让异种和刘晓立沾上边。 这口锅,无论如何都是司蓉的。 想通此中关节,司蓉用力一捏,将刘晓立的通讯仪化成了铁水—— 金属被高温灼烧的气味在狭小的下水道弥漫,小小的空间内温度骤然上升—— 甘文却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并不惧怕司蓉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司蓉把对准甘文的伞收回来,她并不是气愤李锦邱。 实际上她并不认为李锦邱做错了,实际上李锦邱做得非常棒。 换成她为了除掉对手,她也会这么做—— 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便能除掉一个让自己丢人的手下和一个死对头的合作伙伴,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她在气自己。 随着她异能和身手的见长,她对人对事再不复当初的谨慎。一而再再而三的陷自己于险境—— 宛如智障。 她把目光投向甘文:“黑衣人是什么人?” 甘文自上次以后他接受了司蓉的血后,不知为何他的双瞳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琥珀自,永久成为了金色。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司蓉,金色的眼睛扑闪扑闪:“什么黑衣人,我没看见。” 司蓉:“......” 装!接着装! 但司蓉亦不强求,如果黑衣人的目的是要让司蓉身败名裂—— 尽管她不知道她何德何能,让这么一个人对她费尽心机,但甘文既然和那人是一伙的,现在他帮了司蓉躲过追踪,便是和那人作了对。 这份人情,司蓉想承也得承,不想承也已经承下了。 她不再多问,换了话题:“你为什么要告诉阿洵那些事?” 甘文沉默。 司蓉紧紧盯住他,摆明了这事说不清楚,谁也别想走。 过了很久,甘文才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碰见黎洵的吗?” 征程(二十一) 甘文说:“我们分开后没多久, 我就开始发烧。” “原本被你的血压制住的异种基因卷土重来。我不敢被周围的行人发现, 便又进了密林, 在林子外围躲着。” “犹如丧家之犬般, 没撑多久我便昏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黎洵已经生好火, 坐在我旁边。” “我见他眼熟, 但迷迷糊糊间并没想起他是谁。” 司蓉神色不明,想来是想起甘文之前用黎洵的照片威胁她干掉沈天择的事情。 “我当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和他套近乎, 他自己先开口了。” 甘文现在想起当时的情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黎洵当时从他身侧拿起一个通讯仪,问他是否是叫“甘文”,见通讯仪在黎洵手上, 甘文也自觉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谁知下一秒,他却看黎洵点头道:“那上次派人来监视我和李姐的, 就是你吧?” 甘文:“......”黎洵问得太坦然, 他一时竟然无法应答。 直到后来他见识过了黎洵的时段, 才恍然明白一件事情——怪不得他派出去监视过黎洵的人后来毫无音讯, 想来是后面被黎洵发现, 解决掉了。 可在当时甘文看着那个清爽沉静的少年, 不知怎么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黎洵问他:“你认识我姐姐吧,她怎么样了?” 甘文知道司蓉一身际遇源自于这个少年,当下动起了心思, 不料他还没开口, 黎洵又道:“你不用起什么歪心思,我姐既然肯把血换给你,那你必然是入了她的眼。你身上的病,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甘文躺在地上,少年把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诡异的,甘文立马明白少年人是不想司蓉的心血白费。 他也有种直觉,但凡他现在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少年也能像救了他一样杀了他。 甘文问他:“你来找你姐姐?” 黎洵神色清冷,并不多说什么。 一点儿也不向他当时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个阳光少年。 甘文识趣地不再问,沉默良久后,他问向黎洵:“你自己来自哪里吗?” △△△ “后来我带他去了那个山洞。”甘文说,“我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但最终他都平平淡淡的。” “我以为他是震惊到无法言语了,”甘文勾起嘴角,笑容很是意味深长,“可当我和他走出山洞的一瞬间,他突然说‘这么多年了,这里还是没变’。” 司蓉:“!!!” “黎洵说他仍保有部分幼儿甚至婴儿时期的记忆,虽然不完全,但是随着他异能的变化,他记忆中的碎片越来愈多......” 司蓉咬牙道:“所以你就让他跟你一起,躲在战天的下水道里?惶惶不见天日?” 甘文摇头:“我是黎洵的后代,并不能控制他。他在做什么,我也并不清楚,实际上我们自从来了这里,便已经分道扬镳。” “今天收到他的消息,便是来这里寻你。” 司蓉深吸一口气。 她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似乎有些困难—— 阿洵连着两次出现都和战天出现的奇异病毒有关,甚至还能提前预测她的动向。 连甘文,似乎都是被阿洵驱使的存在...... 甘文指尖燃起一朵火苗:“走吧。这里不安全。” 地面上的人见司蓉消失后保不齐不会想到地下面的通道,他已经在这里耗了许久,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该转移了。 司蓉问:“去哪里?” 甘文听她这样问,知道她是同意了,打着火在前面带路,将后背完全露给了司蓉:“你的照片现在肯定已经传到战天各个部门,所以你只要在地面上出现,便会被天网系统识别。” “只有地底下没有被完全覆盖。我先带你去这里一个落脚点,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带你出去。” 甘文说道做到,七扭八拐之下便带着司蓉到了地底深层,道路尽头的右侧有个凹进去的角落。 甘文点燃墙壁上的煤油灯,照亮了角落的一方天地。 甘文说:“再往里面走有方便的地方,但是这几天你最好不要乱跑。” 战天的地下王国有一部分是官方知道的,一小部分才是有人偷偷挖掘的,如果司蓉乱跑被撞上了,那辛苦就白费了。 司蓉不发一言。 灯光昏暗,甘文看不清楚司蓉的表情,便当她是默认了,转身要走:“你的通讯仪不是战天的,所以他们追踪不到你,有事我会给你发信息。” 见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司蓉突地张口:“这里是战天,你一个凌霄的怎么会像出入无人之境?” 甘文身形一顿,半晌才叹息道:“末世已经八年了......” 司蓉气息一窒—— 末世八年了,各大基地也该重新洗牌了。 不管是为了资源矿产,还是为了人口财富。 人,果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贪婪的。 直到甘文消失不见,司蓉才正正经经地打量这个地方。 这个角落不大,有张矮床,床上放了两身干净的衣物,床边是一个茶几,茶几下整整齐齐地摞起了一打肉罐头和一口袋干粮,茶几上的盒子内甚至还放置了一盒营养剂...... 还有一小包冰糖。 司蓉拿起营养剂,生产日期就是前两天。 她四下转了一圈,这里被子有杯子,但是没有水—— 这说明,这个角落被布置起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而且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那人知道她水可以自给自足。 司蓉将墙上的煤油灯灭了,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月兑了,用水将自己一身洗了个干净,也不讲究,湿哒哒的摸到床上把黎洵准备的衣服随便往自己身上一裹,顺势拉过被子,躺到了床上。 然而动作过猛,让她被枕头下的东西硌了一下。 司蓉压着心里的邪火将东西摸了出来,是一包冰糖。 司蓉:“......” 她不由自主地拆开冰糖,叼了一颗到嘴里,含混道:“等我哪天抓到你,别说一包,就是一车糖......” 司蓉“咔擦咔擦”把嘴里的糖嚼了,狠狠道:“一定脱了你的裤子打屁股!” 而被司蓉心心念念到要打屁股的黎洵,正和人对峙。 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刚才坑了司蓉一把的黑衣人,仇川。 仇川已经将面罩摘了,他眉眼间和黎洵极像,但整个人气场凌厉,远不是黎洵可比。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黎洵:“司蓉是你让人去救的?” 黎洵望着他,斩钉截铁道:“是。” 仇川蓦地扬起手—— 黎洵站得直直得,黑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将巴掌挥下—— ——砰! 黎洵身后的椅子登时四分五裂! 黎洵睫毛都没颤一下:“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动她,我一定会插手。” “我什么时候说要动她了?!”仇川怒道:“我辛辛苦苦地设计她是为了谁?” 黎洵:“我不需要。” 仇川怒极反笑:“你高尚是吧?你高尚让人带她躲到地底下干嘛?” “你直接让人绝了她与人解释的机会,你是想让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生活在地底下吗?” 黎洵淡漠地看着他,不作解释。 仇川看着黎洵事不关己的模样,想把他打一顿,又舍不得,最终狠狠道:“你从今天起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 黎洵说:“好。” 仇川终于觉得气顺了些。 黎洵却又道:“如果你不去动她的话。” 仇川:“......” 他想敲开黎洵的脑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给他惯了什么迷魂汤! 他冷笑道:“行,我暂时不动她。” “我看她能撑多久。” 司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半空,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实际上有没有甘文,她都不会留在原地,等着和那些人解释。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一个外来人口,能够在战天的兵团里占有一席之地,不是凭她的本事,而是凭借她依靠的沈天择—— 哪怕她确实能把兵团的绝大部分人吊打十七八个来回。 哪怕她把刘晓立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些在旁人看来都是借了沈天择的“势”的侥幸。 司蓉相信沈天择,在兴达的时候她可以把命给他,但是她并不相信战天基地的其他人—— 她具有强大的能力,又和刘晓立有私仇,而最近战天接二连三的出人命,还出现了新型病毒—— 她,一个外来人口,动手能力强,和感染病毒的人死前都有一定交往,简直是背锅的不二人选。 何况她还通过刘晓立知道李锦邱和新型病毒有染—— 李锦邱不趁机搞死她司蓉自己都会觉得不科学。 那李锦邱会用什么方式搞死她呢?司蓉不动脑子都知道,李锦邱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司蓉也感染上新型的病毒—— 借口她都能给李锦邱想好了:“司蓉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散播病毒但最终害了自己!” 然后被树立成装逼不成反被艹的典型,供世人唾骂。 司蓉摸摸被刘晓立咬中后流了会儿血便已经快速结痂的伤口,暗自叹口气—— 真要给她弄个病毒,她才真是百口莫辩,连神仙都救不了那种—— 不跑? 她是傻子才不跑! 司蓉抱紧被角,悲凉中的内心又升起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好像现在还真没有什么手段能弄死她? 征程(二十二) 司蓉没睡多久, 就醒了。 地底下暗无天日, 只有一盏煤油灯。司蓉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待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通讯后, 彻底清醒了——上面是十六七条未读消息。 “司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锦邱那贱人找人合成了个视频坑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司姐你视频里好帅啊!!!” “刘晓立那个贱人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怪物来坑你啊!!” “我他女马的翻遍了视频都没看到刘晓立是怎么移到湖边去的!!!” “司姐你有什么思路提供给我吗??!!” “天杀的李锦邱居然污蔑说那是你带来的怪物!!” “你比怪物可怕多了!砍了他还需要带什么怪物啊?!?!!” “司姐!!!!你被全城通缉了!!!!” “司姐啊你还好吗!??李锦邱那个贱人找了证据说你是故意传播病毒的人!!!” “司姐你可千万别出来啊!!” 消息绝大部分来自小方, 从他“啊啊啊”和感叹号使用的程度来看, 司蓉睡前猜测的都成真了,李锦邱果然找了她来背锅。 她下翻到最后两条,是沈天择的—— “不要回信息, 小方的通讯仪有监控。” “不要出来,找机会离开战天。” 信息后是一张地图,比上次他让司蓉背的地图更为详细些, 看样子他让尹龙又更新了。 司蓉点开地图, 发现沈天择的地图依然不够全面,至少她所在的地方, 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出来。 她从被窝中掏出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细条, 将它盘在手上:“走吧, 跟你司姐去探探路。” 小细条顺从地顺着她的指尖钻进了袖子里。 司蓉:“......” 这流氓蛇究竟跟谁学的? 司蓉把这里的吃食都收进自己的空间里, 想了想, 又将黎洵藏在枕头下的那包糖揣走了, 却没动桌上那封冰糖。 司蓉没有往地道的深处去,甘文既然敢把她往这里塞,那么这里一定不会有黎洵认为她会感兴趣的东西。 司蓉勾起嘴角, 将桌上的煤油灯取走, 沿途往来的地方去。 昨天来时地道是往下的,所以现在司蓉是在往上走,待到昨天下来的地方,司蓉吹熄了煤油灯,透过水篦子的孔洞探听上方的动静。 此时天光大亮,司蓉在暗处,并不怕有人会从上方看到下面有人。 水篦子离昨天怪物的尸首不远,司蓉在下面躲着,隐隐约约听到了叶曼和她父亲的声音,想来怪物的解剖依然是由这二位进行。 但怕引起恐慌,他们并不是在原地进行查看,而是准备将这些尸块运送回实验室,将现场封锁起来—— 司蓉觉得,他们是怕感染。 她蹲在水篦子下,约莫过了两个多钟头,上面的人声才渐渐消失。 直到最后一辆车开走,司蓉从自己袖子中将小细条挖出来,对它道:“帮我去看看上面有没有人,有人你就别回来,没人你就回来找我。” 小细条绿豆大的眼睛盯着她,懵懵懂懂。 司蓉眼睛一眯:“听懂了尾巴摇三下,没懂一下。” 细条眼珠子转了转,对了个眼儿,一动不动。 “行吧。”司蓉作势要将放到煤油灯上,“晚上吃煤油灯烤蛇好了。” 小细条:“......” 疯狂甩尾巴.jpg 司蓉满意点头,将它放了出去。 小细条顺着水篦子的孔洞,窸窸窣窣地爬出去。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才摇头晃脑的回来,司蓉见到它闲适的模样,便知道外面没有什么大事情。她飞快地爬上楼梯,推开顶在上面的下水井盖,然后司蓉依着脑海中沈天择新给的那份地图,蹲在灌木从的间隙,找着地图里没有的井盖。 小方说刘晓立是凭空出现的,那么肯定他走的是密道。 然而司蓉将灌木周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有异常的密道进出口。 司蓉蹲在地上,满脑门枯枝杂草,难道她推断错了? 司蓉回想昨晚上的场景——她敢肯定,她当时站的地方是监控死角,但刘晓立却能准确知道她在湖边—— 司蓉把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捅了捅小细条:“你会游泳吗?” 小细条:“......” 它觉得自己作为高贵的蛇类,天生会游泳的本能受到了眼前两脚兽的侮辱,当下一扭,窜离了司蓉,一扭三拐弯儿的屁颠屁颠朝湖面游去。 司蓉:“......” 噢哟喂,这小东西还长脾气了! 小细条爬到了湖水边缘就停了下来,它抬起半截身子,脑袋向后转,绿豆大的双眼看着司蓉,在等她。 司蓉心下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身边唯一的仰仗居然是一条蛇。 而且是初次见面她就砍了它储备粮的蛇。 司蓉沿着低矮的灌木快速移动到边缘,而后快速朝湖边纵身一跃—— 带着腥味的湖水在水面的压力下,快速的灌入司蓉口鼻,司蓉被冰冷的湖水一激,匆忙之间吞了好几口水才将自己稳在水中不再下沉—— 只见她周身快速围绕起一串细密的气泡,气泡与气泡间飞快地碰撞与融合,很快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超大气泡,将司蓉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原本沾在她身上的水珠亦快速的离开她的周身,凝成一粒粒的晶莹,从气泡中钻出,和周围的湖水融为一体,再无半点痕迹。 司蓉睁开眼睛,她在水中如履平地,往前走了几步,同时伸出右手,洁白纤细的手指在蓝绿色的湖水中显得有些诡异。 小细条同样浮在水中相同的气泡中。 司蓉指尖轻点—— ——啵 两个气泡融为一体,小细条猝不及防从空中摔到气泡底。 软软的,又将它弹了回来。 司蓉笑了笑,将它重新盘到自己手腕上,开始一面下沉,一面查看四周—— 司蓉从来没有下过湖底,不知道到正常的湖水底部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但是她只是对四周粗略一看,便知道这里一定不正常。 沈天择给她的官方资料显示,这个湖叫绿湖,水最深处约是二十米,水质较为清亮,里面并没有大量繁衍的水藻—— 然而这一切与司蓉亲眼看到的相反。 她现在至少是在湖面以下四十米的深度,周围已经没有光亮,仅仅凭借她手上的煤油灯并不能让她分辨出湖水的水质如何,但围绕着她气泡周围是数不尽的浮游生物,而再往下,哪怕她灯火如豆也能知道的是,脚下是满满的水藻。 周围的浮游生物从水藻中不断产出,又不断被水藻捕捉为食。 这是一个怪异的循环圈。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绿湖的上层并没有被这下面的浮游物污染。 司蓉屏住呼吸,将手中的煤油灯熄灭,开始操纵着气泡继续下沉——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外来物,司蓉越往下越感觉周围的变异水藻开始躁动—— 甚至有藻类开始试探性的朝她的气泡涌来。 当第一条水藻带着毒液刺破她的气泡时,司蓉轻轻一个弹指,自水藻穿破以来的气泡瞬间闲散在湖水当中,再不见踪迹—— 毒液被喷溅在水中,晕染开去,周围靠向司蓉的水藻都沾染到,然后迅速的枯萎下去。 司蓉:“......” 这种同类都能相残的毒液真是...... 幸好她躲得快。 经此一遭,她也不敢再耽搁,开始在周围探寻起来—— 司蓉知道自己找错方向了。 刘晓立可没那本事到这么深的地方。 然而她并不惊慌。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她这次歪打正着,找到一个比刘晓立过来时的通道更重要的地方。 司蓉在被水推动着快速移动的气泡里,任由气泡在水藻间快速穿梭,由于是水的缘故,几乎所有的变异水藻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并没有朝司蓉发起攻击—— 直到司蓉到达水藻最茂密的地方。 煤油灯已经没有油了,司蓉干脆直接在指尖燃起火焰—— 水藻最茂密的地方是一座山壁,这里几乎汇聚了所有大的藻丛的根系,而根系扎根的底部边,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没有锁。 周围的水藻守着它,绕着它,但是却不敢靠近它。 整个门的位置,没有一条水藻敢逾矩,哪怕是门正对的地方,也没有水藻飘动的痕迹。 司蓉操纵者着气泡靠近门的位置,为了看清门的样式,她加大的手中的火焰—— 她并不担心氧气不够,这里藻类丰富,水中含氧量比她想象的高多了,她只需要分神控制着水将氧气输送进气泡即可。 在湖底被禁锢的变异藻类们并没有感受到过火的威力,但作为植物的本能让它们畏惧这种对它们而言新的事物,但同时,光和热对它们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司蓉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变异水藻躁动了起来,她顾不上考虑为什么这些变异水藻不敢靠近这个腐朽的铁门,本能的加快的脚步,飞快地到了门前。 门上全是黑红色的锈迹,借着火光,司蓉知道这上面应该是有花纹的,但是现在被腐蚀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但如果司蓉不是被隔在气泡里,她还会闻见这铁门上的锈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味。 不光是血的味道,还夹杂其他的东西。 周围的水藻越来越亢奋,已经有部分开始挥舞着,朝门的范围边纠结成群—— 只要司蓉踏出门的范围半步,它们便准备一哄而上,将她吸干抹净。 既然都到了这里...... 司蓉看向眼周围跃跃欲试的水藻,勾起嘴角,抬手朝门摸去—— 原本隔着气泡的手在碰到门的瞬间,门上一抹突兀的铁锈突破了气泡的防御,直直扎上司蓉的手指—— 司蓉忙不迭地收回手,然而她被扎中的手指却已血流如柱—— 她皱皱眉头,将手指在半空中甩了甩,细碎的血珠被气泡当成是水,快速的被排了出去—— 在司蓉看不见的地方,重新黏回了门上。 盘在司蓉手腕上的小细条闻到血的味道,快速的探出头,一嘴含住了司蓉受伤的指尖。 司蓉:“......” 她警告道:“吸血可以,一会儿敢打结作妖就将你留在这里当花肥!” 小细条充耳不闻,吮得如痴如醉。 司蓉不再管它,转头看向面前这扇诡异的门—— 她并不认为一个简简单单的铁锈就能突破她的气泡,还能扎得她血流不止...... 果然,没过多久,沾了司蓉血的地方的黑红色逐渐变淡...... 起先只是一点点,随后黑红色铁锈消失的地方越来越广,消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司蓉眼见着这些黑红色东西在水底渐渐飘散开来—— 它们并不溶于水,以细微颗粒存在的方式,大部分附着在了变异的水藻上,小部分随着涌动的湖水,飘向其他地方。 如是三番,这扇诡异的门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门是银白色的金属质地,边框四角雕刻着繁复的纹样,而门的正中央却是一个无比简洁的字母—— z。 司蓉死死地盯住这个字母——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最初和沈天择碰到的死人坑,她捡到的那个箱子上,就有这样一个字母! 战天中心公园的湖底下,和十八年前哈维密林的山洞,居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洵的身世秘密,是不是也在这里面呢? 司蓉眯起眼睛,待门上所有的黑红褪尽,大步向前—— 一把推向这扇门—— 吱呀呀—— ——门开了。 司蓉:“......” 这种地方的门,这么容易开的吗? 但门既然开了,便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司蓉扫了一眼周围,大步踏了进去—— 征程(二十三) 第84章 司蓉踏进门的瞬间, 周身的气泡便破了—— 气泡破的声音传来的瞬间她本已经做好被水淹没的准备, 但却发现湖水在前像凝住了一样, 并不往门里涌入。 但同时, 门周围的魔咒像是随着气泡的破灭而破灭了样, 周围的变异水藻再不惧怕, 纷纷向门内的位置涌入—— 然而却依然像水一样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挡在了门口—— 无论它们如何扭动, 也不能钻出最后那一层水幕。 司蓉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十分欣慰—— 她果然来对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来的路已经被水藻堵死了, 她只得向前走—— 司蓉朝门口越发狰狞地水藻眨眨眼,借着自己手上的火光,转身大步朝门内走去。 ——吱呀呀 随着司蓉和她手上的火苗消失在门内的通道中, 原本被司蓉推开的门缓缓合上, 而后银白色门面正中央的z字却渐渐扭曲起来,最终从门面上扭出来一只奇异的触手, 凶狠地将堵在门口的水藻一把攥住—— 很快的, 被触手攥住的水藻变成枯黄的碎末, 而银白色的门也渐渐恢复刚才的黑红色。 逃过一劫的变异水藻纷纷躲开铁门的攻击范围, 而被捏碎的水藻末渐渐漂浮在湖中, 成为浮游生物的晚餐—— 水中一片宁静, 一如司蓉刚下来时的模样。 湖壁洞穴中的空气潮湿而浑浊,司蓉越往里走,越不复之前进门时的潇洒—— 从那扇门被关闭, 她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只是不不知道在暗中窥视她的, 是人是鬼。 约莫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司蓉到了第一个分岔路口—— 两个一模一样的分叉口,从大小到形状。 唯一不同的,左边的通道门口有一堆黑色的东西。 司蓉在远处蹲下身,发现这些黑色的东西,十分像人的骨头。 为什么说是像?因为每一根骨头上,都有一部分不像是属于人的东西——比如七根手指骨的手掌,又比如有两个大洞的头颅盖。 这些骨头的状态似曾相识——在哈维密林吓了她一跳的人头骨和死人坑,里面的骨头和这里的这堆骨头,如出一辙。 一切的证据都告诉司蓉,这里和哈维密林息息相关。 司蓉站起身,抬起手腕想将这些骨头拍给沈天择,却发现通讯仪毫无反应—— 司蓉:“......” 这里有干扰设备。 通讯仪别说用了,连机都开不了。 司蓉干脆将通讯仪放进了空间里,顺便从空间里拿出了她久不用的匕首塞进长靴里—— 而后,她径自朝左边人骨的那条道走去。 然而还未迈入道口,她手腕一阵剧痛—— 司蓉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看到山鬼嘴巴正像疯了一样一开一合—— 司蓉:“......” 像是在试图阻止她。 她一把将这发疯的蛇从手腕上拽了下来,塞进了上衣的荷包中。 司蓉说:“这骨头在这里,如果不是从外面进来的。那必然是从左边这个洞里跑出来的。” “左边既然能有东西出来,那么至少意味着它是通的。” “而右边,大概想出来的都死在里面了。” 她说话声音极低,不知道是说给胸前的山鬼,还是在劝服自己。 但奇异的,在她话说完以后,原本还在她上衣荷包中扭动的山鬼安静了下来,像是为了安抚她,还往她的胸前钻了钻...... 司蓉:“......” 她手有点痒。 想烤蛇。 这流氓蛇不是第一次占她便宜了。 但是经过小细条的打岔,司蓉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倏地就静了下来—— 都是通往炼狱的路,难道还会有哪一条更轻松吗? 只是自从她踏入这条路,被窥伺的感受越来越强烈了。 司蓉握紧了手中的长伞—— 经过昨天晚上和人藻怪的搏斗,她越发坚定一个信念,没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情况下,冷兵器在手,天下她有。 异能? 那是用来给进化成bug的怪物挠痒的! 漆黑的路上,只有司蓉周围有亮光,司蓉怕惊动这个洞穴里的怪物,并不敢将火苗燃得太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湖底潮湿的原因,司蓉脚下踩的红泥很软,她本身步子又轻,在这里走了良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连小细条都乖乖的,不敢发出一丝响动,怕打扰到司蓉—— 然而在司蓉看不到的身后,她被熹微灯火拉长的影子,诡异的扭曲起来。 司蓉走在前方,一无所觉。 不,她是有感觉的。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被跟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然而她已经将速度放到最慢,五感亦调动到最高状态—— 她周身的水元素正疯狂的涌动,替她探查究竟是哪里不对—— 然而一无所获! 司蓉蓦地停下脚步—— 她身后扭曲的影子猝不及防,晃动了一下 ,而后快速融进司蓉本身的影子中—— 然在此时 ,司蓉蓦地回头,周身火光大亮! 她自身的影子被火光冲散,附着在她影子上的东西无所遁形—— 一刀劈下! 动作的瞬间,司蓉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东西! 她确信有东西在对她进行跟踪,她查探了所有地方,但柔软泥泞的地面却是她忽略的地方—— 能在漆黑的空间里,附着在地上不会被人发现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有影子! 司蓉动作很快,但那黑影逃窜的动作更快! 司蓉用尽全力的一刀挥下,只来得及切下黑影一部分,而黑影的大半部分,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逃窜到墙壁上,和红色的墙壁融为一体—— 再也分辨不出。 司蓉并未去追,她的刀还插在地上那节黑影中—— 现在已经不是黑影了,正在她刀下扭动的那截软组织,正逐渐变得和司蓉照耀下的泥土一个色。 像壁虎一样。 司蓉冷漠脸:“哦,是壁虎精,好丑。” 她有些无语,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壁虎,必然是被实验出来的—— 实验个壁虎有什么用? 这劳什子的实验基地经费多成这样么? 然而既然知道了跟踪她的东西是壁虎变得,司蓉松了大半口气,她蹲下身子,转动伞尖,不费一点力气便将地上柔软多汁的壁虎残肢搅了个稀烂—— 登时,她便有了对付这玩意儿的办法。 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司蓉站起身,抬头看向山洞顶部,知道变异壁虎正在顶部某一处等待时机,她一手执伞,一手在半空中轻轻转动—— 登时,她周身的火光黯淡了下来—— 山壁的颜色也随着她的动作黯淡下来...... 但在山壁的颜色变换中,有一处的颜色变化总是要比周遭慢一些。 司蓉知道变异壁虎的动作奇快,并不打草惊蛇,而是暗中在它周围凝聚出一层淡淡的水雾,当变异壁虎感受到周围不对奋力一跃准备逃跑的时候,司蓉的水雾随着她的精神力转动,如影随形地将变异壁虎包裹住—— 而后快速在半空中凝结成冰—— ——“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司蓉着透冰块间尚在蠕动的红色软肉,指尖一弹,一簇火苗便将这些软肉在转瞬之间灼成了焦炭。 一时间,整个通道都弥漫着肉的焦臭味—— 司蓉被熏的有些恶心,小细条闻着肉味从她的荷包中钻了出来—— 绿豆大的眼渴望地看着她。 司蓉说:“不许吃。” 小细条垂下头,颇为失落。 司蓉:“......” 她只得补了一句:“太丑,吃了会长成那样。” 小细条:“......” 高贵的山鬼认为自己受到这个愚蠢人类的歧视,尾巴一甩,钻回了荷包里。 司蓉依然守在原地。 她在等。 这个洞中她走了这么久,暂时只见到这一个有肉的活物—— 壁虎吃什么长大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这条道中还有其他食肉动物,那么壁虎的肉香对这里的活物绝对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从想吃肉被拒绝了后耍脾气的小细条就可以看出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司蓉即将踏上的前方路上,传来奇异的响动—— 司蓉紧了紧手里的长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道路的尽头—— 窸窸窣窣的—— 是一条巨大的蛇。 比曾经司蓉在哈维密林里遇到那条巨蟒要大得多。 奔着烤肉来的蛇浑身雪白,三角形的脑袋上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一看就浑身是毒,看到司蓉握着武器在前方候着它后,一双和小细条如出一辙的绿豆大眼就盯上了她—— 司蓉:“......” 她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的。 这蛇比司蓉整个人都粗,司蓉如果要跑,恐怕还没跑上两步,便被这条白蛇一尾巴扫到山洞顶上贴着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小细条在司蓉的荷包里疯狂的动了起来—— 司蓉怕这蛇疯起来又钻出来逮着她一顿乱咬,当下把荷包扣子扣上了。 但不知是不是司蓉的错觉,她将扣子扣上后,原本只是盯着她的蛇变得暴躁起来—— 白蛇不断地吐着蛇信子,并将脑袋抬起来,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司蓉亦将长伞挡在胸前,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不知道她能不能一举捅破这蛇的月工门1。 然来不及等她考虑,白蛇先她一步发起了进攻! 巨大的蛇尾朝她扇来,司蓉躲闪不及只得就地一滚—— 但仍是被尾巴扫了个边,撞上了墙壁! 她还来不及起身,白蛇张大了嘴—— 漫天的毒液喷涌而出! 征程(二十四) 第85章 透明的毒液在半空中飞散, 划破空气时产生出焦灼的味道—— ——唰 司蓉忍痛按下长伞机关, 几乎在伞打开的同时, 水珠落在伞面的细碎声便响了起来! 伞面传来金属被腐蚀的声音, 司蓉被先前被装撞地七荤八素, 伞又张开的匆忙, 伞面只护住了她的要害, 有部分露在外面腿,传来钻心的疼痛。 “操它妈的!”司蓉痛得忍不住骂了句娘,连忙把腿收到了伞面之下。 怪不得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的, 感情都是这蛇口水! 司蓉蹲在原地,巨大的伞面护住了司蓉,但是也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 大意了! 她对丧尸类型的病毒有抵抗力, 但是这蛇—— 这蛇踏马的居然是野生的! 司蓉不由露出一个苦笑,难不成她连这密道的第二道门都没开, 就要死在这里了? 然而等死不是她的作风。 司蓉一手继续撑伞, 一手从靴子里拿出匕首, 用嘴巴叼住刀鞘, 随后单手用刀尖割开了裤腿, 在被毒液灼伤的几个地方划下几个深深的十字—— 司蓉的匕首是极好极锋利的, 划入肉中像切豆腐一样,司蓉灭了火,只能凭感觉往里切。 她刀锋离开, 热血还来不及从伤口中滚落, 她便用快速扔掉匕首,从空间里取出解毒丸,一口吞了下去。 血的腥味在窄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司蓉从划下伤口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定会刺激到那条白蛇—— 然任凭蛇毒蔓延她也是个死字,不如直接迎上! 司蓉将匕首插回去,深吸一口气,对着白蛇的方向,冲了出去—— 她一手长伞握紧,一手往左一拧,伞面收起化成长棍,借着身体前冲的力道直直捅向思考中的白蛇—— 白蛇在第一次喷射毒液后便没了动静,司蓉知道这是它在重新酝酿—— 也是在审视她。 这蛇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平时能见到的活物少之又少,偶尔想对活物表示下亲近,不是被避如蛇蝎,便是被它的口水喷死了。 现在来了个活的,能动的,还没死的。 它有点舍不得一口吞了。 然而它欣赏的这个活物却不识抬举,见司蓉不知死活的冲来,白蛇喷出一口气,长尾一扫—— 司蓉料准它的动作,尾风袭来时便贴地一滚,堪堪贴着上扬的蛇尾滚了过去—— 未等白蛇反应,她手一抬,在半空中炸开一朵火花,趁着白蛇的注意力被吸引,就着滚蛋的姿势,浑身使劲儿,滚出好几米远,撑着伞站了起来,快速朝里面跑去—— 司蓉边逃边自我嘲讽:横竖打不过,不跑是傻蛋。 然而还没等她嘲讽完毕,对危险的本能,让快速奔跑中的她停住了脚步—— 前方是个大坑,没路了。 司蓉:“......” 这里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弄的? 黑漆漆的通道越来越宽广,让人越发的心情放松,若不是司蓉跑步中不经意踢中的石子滚着滚着突然没了声响,让她突然意识到不对,不然她便一头栽下去了—— 司蓉心有余悸的在手掌心中燃起火光,朝大坑探头一望—— 底下黑黢黢一片,深不见底,坑对面大概有十几米远,绝对不是她凭自己的力量能越过去的。 她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往下一扔...... 半晌才传来石头入水的声响。 司蓉:“......” 前有大坑,后有胖蛇。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司蓉有点想哭。 怪不得那条白蛇不追她,敢情这里有坑在等她。 司蓉站在断崖边,正思量着如何才能从这里越过去,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白蛇追来了。 司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离坑口太近,若蛇横身一扫,她多半就交代到坑底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白蛇来的时候,它的头颅上还衔着一抹火苗,将它的影子投在了山壁上。 司蓉:“......” 这年头,蛇不止不怕火,还能玩火了?! 白蛇没将她放在眼里,扭动着自己的身躯,顶着脑门上的火,往旁边的山壁上蹭了蹭—— 霎时间,整面山壁燃起一条火龙! 司蓉瞪大了眼睛—— 这里和哈维密林的山洞,简直如出一辙! 山壁上的折下的火光足以让司蓉看清楚前方坑底的东西—— 约莫二十几米的坑底下是流动的水流,水不深,上面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白骨。 而白骨之间,有无数细长而柔软的生物在钻来钻去,间或纠结成团。 司蓉仿佛能听见这些东西夹杂着水缠绕在一起的响动,不由从心底泛起恶心。 她飞快地看向正用绿豆眼看着她的蛇,不知怎的,司蓉总觉得这蛇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食物——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道:“蛇大哥,你能把我送过去吗?” 白蛇尾巴一颤,啪地一声拍向山壁,被它的动作震下来的泥土撒了司蓉满头满脸。 司蓉:“......” 她灵机一动:“蛇大姐?” 她仿佛见白蛇的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像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司蓉:“......” 现在的蛇都这么通人性的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荷包里消停了的小细条—— 司蓉的动作僵在荷包上—— 小细条呢? 她慌忙低下头,见自己胸口前不知怎么的破了个洞...... 这小破蛇居然趁她落难时,溜了! 司蓉正觉着自己今天就交代在这里的时候,大白蛇的脑袋上突然冒出一条细细的小花蛇,两双一模一样大小不同的绿豆眼同时盯着她—— 司蓉:“......”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山鬼通人性,这条白蛇也通人性。 这湖底山洞出现的人骨和哈维密林出现的人骨亦如出一辙。 加上这里的环境...... 小细条不会是来自这个地方吧? 这将它顶在头上的大白蛇,不会是小细条的亲妈吧? 可她明明亲眼看到小细条在沈天择手里孵化出来的啊—— 难不成有人将还是个蛋的细条故意放在哈维密林? 司蓉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猜测,白蛇将自己高昂的头低下去,贴近了地面,小细条非常自然的从它身上滑下去,游向司蓉。 大白蛇亦亦步亦趋地跟着它,到了司蓉旁边。 司蓉就在原地不动的状态下,和大白蛇打了个照面。 司蓉:“......” 白蛇喷出的鼻息吹到司蓉脸上,带着蛇特有的腥膻味。司蓉眉头都不皱一下,定定地看着眼前这条蛇—— 在没看清坑底下之前,司蓉说不定还会往下跳了搏一搏,但是看清了...... 她宁愿留在上面和这条白蛇鱼死网破。 白蛇对司蓉很感兴趣,在小细条旁边,对着司蓉上上下下闻了个遍,甚至怕不小心将司蓉撞到坑底下,它还用尾巴将司蓉卷起,放到了离坑更远的地方。 小细条则是爬到了司蓉肩膀上,时不时和白蛇蹭蹭头,以表示亲昵。 司蓉:“......” 宛如大型认亲现场。 心知白蛇现在不会对自己再做什么,司蓉的放松了心神,但精神一松懈,整个人便是一抖,腿上的疼痛袭来—— 蛇毒未解,她划下的伤口未好,她便作死的跑。 不痛才怪。 小细条倏地从司蓉肩膀上滑了下去,在白蛇的目光中游到了司蓉受伤的腿部,而后讨好的向白蛇摆了摆尾巴—— 司蓉:“......” 你是蛇,不是狗啊。 白蛇似乎也不理解它的动作,但看到司蓉腿上的伤口,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它低下头,用蛇信子在司蓉伤口上探了探,而后又蹭了蹭小细条的脑袋,尾巴一甩,游走了。 司蓉:“......” 这个剧情和她想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她目送着白蛇从大坑边往下游走,直到消失不见,她才吐出一口气。 司蓉捧起小细条,真诚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小细条晃晃脑袋。 司蓉说:“背着你妈的面,我发誓我以后不威胁了你了。” 小细条翘起了尾巴。 司蓉:“......” 真是不知道跟谁学的这狗德行。 趁着现在白蛇不知所踪,司蓉从空间里取出两粒营养丸,自己吞了一颗,递了一粒到小细条嘴边—— 小细条扭过了头,将一双绿豆眼投向了司蓉还在渗血的小腿肚。 司蓉面无表情:“恃宠而骄,挑食,想挨打吗?” 小细条:“......” 说好的不威胁呢? 它委屈巴巴地朝司蓉手里的营养剂张开嘴,司蓉手一送,将营养丸推到了细条嘴里。 等它完全将营养剂吞下,司蓉曲起腿,把小细条放在伤口旁边:“喏。” 她伤口几乎止血了,但是因为中了蛇毒,还在不断地往外沁黑血。小细条从昨天晚上跟着她出来便没有吃过东西,她见过沈天择喂它吃营养丸,只得如法炮制,免得饿死了它。 但白蛇是小细条的亲属,甚至可能是小细条的母亲,它的毒和小细条应该是一脉相承的,因此细条嘴馋她的血,它舔几下也毒不死就是了。 小细条欢快地舔了起来。 然没多久,白蛇便从坑底游了上来,它游到司蓉身边,带着一股不属于它原身的,更为浓厚的腥臭味。 想到坑底下的东西,司蓉眼神黯了黯。 小细条看到白蛇更是开心,它冲白蛇摇头晃脑的,像是在邀请白蛇一起来舔舔—— 司蓉:“......” 这小东西倒是挺会慷他人之慨? 白蛇低下头,轻轻将它推到了一边。 随后张开嘴巴,将含在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吐在司蓉腿上—— 腿上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司蓉一个激灵! ——她终于知道坑底下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似蛇非蛇的怪物,又有点儿像水蛭,深褐色的鳞片上覆有一层黏腻的体液—— 司蓉条件反射性的想拿刀去挑—— 然而刀锋还没触及到这些蠕动的怪物,白蛇便用脑袋顶了开去—— 白色的鳞片和司蓉的刀锋擦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光可鉴人的刀身上被白蛇的鳞片划出几道痕,但白蛇却像没事一样,见司蓉还举着匕首,甚至还想再撞一次。 司蓉:“......” 她连忙收好匕首。 她的匕首软,禁不起它的脑壳锤。 白蛇的动作也让她明白了,这些东西大概是解她蛇毒的“良药”。 她压下心头的不适,努力想忽视自己腿上的东西,但是在这种寂静的空间中,唯一的声音便是她腿上的怪物们蠕动发出的声响。 这些怪物并不啃咬她,它们只是抱作一团,不断的彼此缠绕。 交互间,不断有体液从它们的身上渗出——司蓉厌恶这种湿滑黏腻的液体,但是当这些液体不断落在她伤口上时,她腿上的灼烧感确确实实有所减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垂下眼眸,果然是万物相生相克,阴阳不能独生么? 白蛇在这里可谓是雄霸一方,但是仍有东西能克制它? 然司蓉还来不及思考这是为什么,白蛇舌头一卷,将司蓉腿上的大部分怪虫,囫囵吞了。 司蓉:“......” 土霸王就是土霸王!相生相克个锤子! 小细条见白蛇吞了,也张大嘴巴将想司蓉腿上剩下的两条还在蠕动的怪虫吞进嘴里—— 然而它还没碰到司蓉的腿,便被白蛇一头撞飞出去。 然后白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剩下的虫吞进了自己嘴巴。 一点都没给小细条留。 小细条:“......” 它委屈巴巴地看着司蓉,白蛇太大,它打不过。 司蓉:“......” 自己家家长打孩子,管不了管不了。 她别过头,当做没看见,从空间中找出黎洵给她准备的第二件干净衣服,用匕首裁了几根布条,绑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她摸摸白蛇的脑袋:“你的后辈都那么聪明,你肯定也能听懂我说话。” “今天谢谢你。” “可是我还要往前走。” 她看着白蛇水汪汪的绿豆眼,心说,有机会带你出去的话,我请你吃更好的活物。 白蛇当真听懂了司蓉的话,它脑袋在司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心里蹭了蹭,光滑温凉的触感让司蓉心下一软。 然而不等司蓉反应过来,白蛇是司蓉两倍大的尾巴便将她紧紧卷了起来—— 而后它身躯一动,就着卷着她的姿势向坑底游去。 小细条忙不迭地跟在它身后,重新游回了它脑袋上。 不知白蛇在这里呆了多久,它游向坑底的那条路,坚硬的岩石上已经有了它身躯大小凹下去的痕迹。白蛇趟过浅水时,周围的怪虫纷纷避让,除了它游动带起的水声,便是被它压碎的枯骨声。 司蓉这才看清楚这下面一团团的怪虫在做什么—— 它们在交配。 交配完成之后,雌性的怪虫会在水里直接产出更小的怪虫,然而在小虫产出的同时,雌虫和来不及游走的雄姓,便会直接成为小虫的口粮—— 小虫飞速长大,而后便和周围一起长大的虫快速交配—— 周而复始。 司蓉惊讶于它们的生命周期,更惊讶于它们的生长代谢速度—— 怪不得下面这样的怪物如此众多,却没有一条到了岸上。 司蓉再一次产生深深的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要在这里放置这些怪物? 极其不合理,却又极其合理。 白蛇一路不停,将司蓉送到对岸。 尽管它巨大无比,沿路不停歇的将一个活人带到这里,它也有些受不了—— 无止境的地下生活和缺少正常食物的环境,让它的新陈代极其缓慢,今天它的作为远超出它平日的负荷。 它将司蓉放在离坑不远的地面上,又蹭了蹭在司蓉身上的小细条,绿色的瞳子直直看了他们半晌,从嘴巴里吐出一个白色的圆球,放在司蓉脚下,转身朝坑的方向游去—— 小细条刷地从司蓉肩上滑落,向白蛇追去,白蛇却不回头,直接用尾巴将它拍回到司蓉身上。 司蓉将小细条死死按在自己身上,心下动容——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不正常,白蛇在这里不知关了多久,赖以为生的食物只有坑底那些东西—— 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尝试过,也已经知道自己离不开这里了。 所以为了小细条能救一个陌生人的它,它却碰都不要小细条碰那些怪虫。 它是这里当之无愧的霸主,也同样是这里最大的囚徒。 司蓉叹口气,捡起地上的圆球,转身朝另个方向走去—— 守门神这关她已经过了,她倒是要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等着她。 征程(二十五) 第86章 白蛇点出的火墙望不到尽头, 像是通到了这条道路的最终处。司蓉闻着火烧出的熟悉味道, 知道这是当初碰见过的尸油。 司蓉并不担心火势太大烧尽通道里的氧气——先前坑底的活水和偶尔晃动的火光, 都证明着这是一条活路。 而在这一路上, 司蓉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生物, 就像白蛇的认可是此间主人予以她的通行证一般—— 直到她真的走到通道的底端。 为什么说是底端? 尽管道路修的平缓, 但司蓉就是知道, 这条路是通往地底下的。 路的尽头如司蓉一开始的时候预料的一样,依然是一扇门。 这扇门比起她在湖底见到的那一扇,要低调多了。就像一道普通的门, 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呆了多久,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了一体,在泥土和潮湿的空气中, 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司蓉想起之前扎了她一下的那扇门, 不敢再用手直接去触碰,而是用伞去推—— 推不动。 司蓉皱眉。 这门上没有钥匙孔, 也没有其他的缝隙, 要怎么开呢? 之前那扇门开得容易, 怎么到这里便行不通了? 司蓉不由自主地看到自己手里的白球—— 白蛇把这个东西给她, 有什么用呢? 司蓉在门前推开几步, 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周围—— 这里和她来的道路上并没有其他区别, 连墙壁的材质都一模一样—— 除了墙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水渗下来的原因,多了许多洞孔。 洞孔? 司蓉将眼睛眯了起来。 她又退后几步,摸着手里的白球, 开始打量一切和手中白球相似的洞孔。最终在门的正上方, 她看到一个和白球差不多的大小的孔洞,只是...... 只是除了孔洞之外,洞下还有挖有一条细细小小的沟。 难道,白蛇给她的这个球,是门的钥匙? 可是洞孔太高,四周也没有垫脚的地方,若是要爬上去,偏偏门的附近光滑无比,并没有借力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她,就是高她大半截的沈天择来,也放不上去。 司蓉尝试像之前凭空控制刘晓立一样,想用空气中的水元素将球托上去,然而这球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异能吸收器,无论是水还是火元素,碰到它便没了踪影。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所想,原本被她按住后和她发脾气,不理她的小细条吭哧吭哧地钻了出来—— 它游到司蓉的手掌心中,将白球用身子卷了起来。 像是告诉司蓉,它可以将球带上去。 司蓉:“......” 她认真道:“太高了,你爬不上去的。” 如果小细条再粗壮点,像它亲戚一样她会十分放心的把这个事情交给它,然而现在的小细条—— 司蓉不是怀疑它。 而是肯定它就算自己能上去,也不能将球带上去。 小细条不依不挠,用小脑袋不住地顶着球。 司蓉被它磨得没脾气,但是现下又没更好的办法将球送上去,想着连各种元素都不能将这球怎么样,便将白球给了小细条。 她想,就当哄孩子了。 然而出乎司蓉意料的,小细条学着之前白蛇卷起司蓉的样子,真的将球一挪一挪挪进了门正顶上的孔洞之中—— 而后小细条便在球旁,司蓉在门下,静静等着门开。 半晌没有动静。 司蓉不信邪,用伞推了推门,丝毫不动。 司蓉:“......” 难道她想错了? 司蓉有些无奈,想想也是,白蛇的活动地界就在大坑附近,这里离大坑少说也有十几里路,这四周亦没有白蛇活动过的踪迹,白蛇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事情呢? 她朝小细条挥挥手:“下来吧,我们再想办法。” 小细条似乎知道自己没把事情办好,原本昂得高高的脑袋垂了下去,听到司蓉的话,它尾巴一甩,伸进了白球那个洞里,似乎是想把白球勾出来—— 白球是白蛇留个它和司蓉的,它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它的私产,现在要走了,当然要取出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姿势不对,小细条勾了半天,这球怎么也出不来。 司蓉在下面看得心急,道:“勾不到就放在那里吧。” 小细条不依不挠,尾巴依然伸进去卷啊卷,一边卷还一边调整自己的位置—— 直到它把自己跌进圆洞下的细沟中—— 正好卡得严严实实。 司蓉:“......”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她现在应该怎么把它捞出来? 小细条并不能理解司蓉的苦心,它只觉得现在这个地方虽然它不好活动,但是它的尾巴却正好能将白球严严实实地卷起来,它吐吐蛇信子,尾巴一用力—— 咔哒。 机括的声音响起,原本淹死风和的门露出像是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门沿和墙边露出一道黑色的缝隙。 司蓉:“......” 这丝缝隙同时给卡住的小细条留出了余地,它屁颠屁颠地沿着那条缝,从沟里滑了出来,带着小白球游到了司蓉身边。 司蓉:“......” 说这一切不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她都不信。 处处凶险,但又处处留有余地—— 尽管可能是对特定的、满足要求的人而言。 然而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将小细条一把捞起,把白球重新收进口袋里,握紧长伞,从缝隙拉开了这扇门—— 由于下陷的原因,门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拉开,司蓉用尽力气,堪堪将门拉出个一人多一点宽的通道。她将小细条换到右手上,用左侧的身子先挤进去。 司蓉整个人都进去的时候,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只有一个感觉—— 冷。 很冷。 冷到骨髓里。 司蓉吸了口气,调动全身的精神力,才在手心中燃起了一朵火苗。 一朵小小的火苗并不能让司蓉看清楚这里的景象,然而根据她一路走来的经验,设计的人应该不会不留余地。她转过身,用火苗照着门边的墙壁,最终在距离门四五米远的地方找到了被冰封住的烛台—— 在火光的照耀下,冰晶蓝盈盈的,里面黑色的尸油却似乎还在流淌。 司蓉后退半步,用力用伞柄朝冰晶砸去—— peng! 烛台斜上方一大块冰被司蓉砸了下来,而神奇的,伞柄和冰晶碰撞产生居然产生了火星—— 而就是散乱的火星,将铁质烛台上的灯芯点燃—— ——而后司蓉见证更为神奇的一幕。 烛台开始,原本是零星的小火,但就是这些小火,将尸油周围的蓝色冰晶都融化了—— 一道由尸油组成的火墙从门的最左边,用一种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速度将这整个湖底洞穴从左到右的点亮了。 而这些火并不是之前温暖的红色,而是和冰晶如出一辙的蓝色。 这些蓝色火光看似幽暗,但是足以照亮这这个洞穴—— 这里冷,是因为从洞穴顶一直到司蓉脚下都被冰晶覆盖。 司蓉冷得发颤,小细条直接钻进了司蓉的袖子里,进入了假死状态。 司蓉揣着一团冰在衣服里,瑟瑟发抖。 然而还没等她抖个囫囵,她便僵住了—— 因为她发现,这些冰并不是简单的覆盖在山壁上,而是实打实的厚厚一层。 而这些厚重的冰层之下,影影绰绰的,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们。 司蓉起先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然而等她忍住寒气,蹲下身仔准备查看时,赫然对上的,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比婴儿的拳头大,黑色的瞳仁占据了三分之一,而剩下三分之二原本应该是眼白的部分,上面布满了血丝。 然而眼睛下的头颅,大小却和一般人别无二致。 这双眼睛距离司蓉,大概有半米厚的冰层,但是蓝色的冰晶意外的透明,司蓉甚至能感受到,这给她看到的怪物就像没有经受过光线的变形。 她连眼睛里密集又粗壮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双眼睛里,透露的是绝望、恐惧和不安。 司蓉觉得身体周围的温度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头—— 因为她发现,这厚重的冰层下,封住的不止一个这样的怪物,墙壁、地底、甚至洞穴的顶部的冰层之下,都是这样的东西—— 它们神态各异,动作也迥然不同,但是它们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门的方向。 就像当初将他们封在这厚厚的冰层之下的人,就是站在门的地方一样。 一具这样怪物的眼神是不甘,所有怪物的眼神加起来,便是不忿!不平! 还有深深的怨毒。 司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何为胆寒,不外如是。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里被冰雪封住了,她点的火会不会将这里的冰晶给融化掉? 司蓉快速跑到烛台边,却发现她想到的问题,这里的主人早就想到了—— 尸油虽然在不断地燃烧,但是冒出的火焰的温度却极低—— 司蓉伸手一探,手差点被冻住。 但她同时也发现,沟槽里的尸油用得极快—— 蓝色的火光已经不复先前明亮,她如果再在这里逗留下去,那么很快她就会在这里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就好像这里的主人只是想让来人参观一下他的藏品一般。 但并不希望有人逗留。 司蓉有种预感,如果她不在烛火熄灭之前出去,那她就永远出不去了—— 她飞快地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快速朝前方奔去—— 环绕冰壁的蓝色火焰在她进门的正前方缺了一截,如果她没有猜错,那里就是这座冰洞的出口。 等司蓉飞奔到门前,周围的蓝色火光已经很暗了。 司蓉借着最后一丝光亮拧开了门把—— 在她窜出去将门合上的一瞬间,冰洞瞬间黑了下来,而同时她似乎听到一声不甘的咆哮。 门关上,隔绝了声响,也隔绝了不知道是不是司蓉幻听的那一声不甘。 而这间山洞,是原本就有光亮的。 这里不像之前一样点着火墙,而是在墙壁上立着一盏盏长明灯,每一盏长明灯前后左右间隔不到十公分便又会有一盏—— 司蓉粗略估计,这间山洞里,至少有三千盏。 尸油味道充斥在司蓉的鼻腔,闻着这令人作呕但又熟悉的味道,司蓉揉搓着冻得僵硬的双手,居然有逃出地狱般庆幸—— 她尚在人间。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用尸油熬制的长明灯,究竟是为谁而点—— 秘制的灯油可以千年不灭—— 但用无数人的尸骨熬成灯油,究竟是在为人照亮来生的路,还是在诅咒那人...... 永世不得翻身? 征程(二十六) 第87章 司蓉真的越来越觉得这山洞的主人有意思。 如果说下到水底躲过变异水藻的攻击是入门的第一关考研, 那么在山洞里遇到白蛇, 就是让外来者“入门”的钥匙, 而刚才的冰壁, 则是对来者的一个炫耀和警示—— 炫耀他的能力与藏品, 亦是在警示来人不要轻举妄动。 而这间...... 司蓉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偌大而空旷的山洞中, 什么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只万千盏灯长明—— 纵使司蓉不信鬼神不拜神佛,但在这不知多少人骨熬成的灯油前,她亦双手合十轻轻鞠了一躬, 而后,大步朝她对面的那扇门走去—— 司蓉握紧手里的长伞,她都走到这里了, 哪怕现在灯下怨鬼皆立于她前—— 神挡杀神。 鬼拦灭魂。 她绝不会退。 然而这次的门并没有什么机关, 司蓉平平安安地走到门前。这次借着满室烛光,司蓉看的清楚, 这扇看起来和山壁融为一体的门, 和她在湖底看到的那扇门一个制式, 连上面的花纹都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 是这扇门有个正常的门把手。 司蓉握住把手, 习惯性地往下一拉—— 门开了。 这是第四扇门。 门开启的同时, 司蓉身后千盏灯的火苗在同一时间乱晃起来,想是从门缝传来的风让这些豆大的烛火不堪负荷,司蓉下意识地将门推了回去。 随着门被关上, 先前还乱晃的火苗渐渐稳定下来。 司蓉:“......” 她就站在门前, 并没有感到门缝有风吹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里的灯烛在第四扇门全数打开时,会被尽数熄灭。 熄灭之后这里面将是何种模样?司蓉不经意想起刚刚她关上第三扇门时那声不甘的嘶吼—— 她有种感觉,这些灯还是不要熄灭的好。 司蓉站到门侧,左手重新握住门把,在拧动的同时将身子一扭,就着拉开半尺多点的门缝直接钻了进去,而后快速将门关上了。 然而只是一门之隔,在司蓉手中窜出火苗后,整个人犹如华国古老伟大而又腐朽的秘术中直接又进入了现代文明—— 她脚下重新踩上光滑可鉴的地砖,她蓦地回头—— 她反手可触的那扇门却又已经和周围用高级钢材搭建的铁壁融为一体,再找不见门的踪迹。 司蓉加大自己手中的火焰,试图将周围照得更清楚些—— 啪嗒、啪嗒、啪嗒。 她脚下踩的再不是软硬的泥土,相反的,脚底的靴子和地砖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她似乎已经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刚刚那个泥土做的囚笼,重新来到一个全现代的空间之中。 她往前没走几步,在火光的映衬下,便看到一个个巨大的圆柱形物体。 圆柱的形状司蓉十分熟悉,她在哈维密林的山洞和周平的实验基地的地下室里看到过和这些圆柱一样的东西—— 这些是人体试验的培养皿。 这个洞穴中空间巨大,坐落着相似的培养皿不约莫有百十来个—— 这个数量,无论是哈维密林的山洞还是地下室都无法企及的! 司蓉忍住心头的震撼,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 一把扯下培养皿上沾满了灰尘的幕布! 动手的瞬间,司蓉突然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她曾经就是这样,掀开了黎洵父亲所在的培养皿! 不出她所料,幕布被扯下后,培养皿里赫然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 司蓉将火移到半空中,借着火光从头到尾的打量这个女人—— 浸泡在已经有些浑浊的培养液中,再加上圆形玻璃柱的折射,这个女人从五官到身形都已有些变形,但这并不妨碍司蓉打量她—— 女人闭着眼睛,长期浸泡在液体中的身躯是病态的苍白,然而除此之外,司蓉找不到一点她具有试验品特征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正常人,被放进了这里面。 但在女人的左手上,明晃晃地逮着一个手环,手环上的屏幕已经不亮了,但是手环上被镭射所刻出的编号,司蓉看得一清二楚—— a3178w。 按末世前各大科研机构的编号标准,这是a类第三千一百七十八号,性别女。 司蓉快步离开这个培养皿,朝离她最近的一个走去,一把掀开—— 一个同样完美躯体展现在她面前。 a1764m。 a类一千七百六十四号,性别男。 司蓉一鼓作气,将这里所有培养皿的布罩都掀了开来,里面都是如出一辙的完美身形,里面每一个人都有相应的编号。 但编号并不连续,司蓉猜测没有在这里的号码,应该都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被清理走了。 只有一个培养皿是例外,虽然被盖上了布罩,但它是空的。 她掀开的第一个幕布那个女人的编号是最后一位。 而空的那个培养皿,并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它的编号也不在培养皿里面,而是被刻在它玻璃柱上—— s001。 司蓉站在空空的培养皿旁,手上的火焰不断的跳动,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内心一般—— 她想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想也知道她这几扇门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里的每一个培养皿里都是被湖底的主人精挑细选的试验品,在这里经受实验和改造—— 最低级的失败品,是此间主人的耻辱,是没用的东西,可能被扔到最外面的大坑中,做了白蛇的食物,成为了怪虫的养料;而在实验中的半成品,拥有了力量却不像人的,被此间的主人永远的囚禁在了前面的山洞中,作为他的藏品永埋地底;而他成功的得意之作,便被他用培养皿永永远远地禁锢起来—— 当做观赏的物品。 而那数千盏长明灯,每盏代表的便是一个试验品。 无论成功或者失败的,都被此间的主人记录了下来—— 至于熬制灯油的尸体从哪里来? 死人那么多,总能找到的。 但可能最终有了什么意外,这里的主人不得不将这里的遗弃,所以他精心的藏品们被主人遗忘了,被永永远远的禁锢在了培养皿中;而那些嗜血的半成品则被他永远的冰封了起来;白蛇也被他留在了这里,当做看门神—— 直到她来到了这里。 司蓉看着周围的这些东西,从心底不停泛起凉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还出的去吗? 司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某种死循环中—— 直到怀中窸窸窣窣地动静响起来—— 小细条在她的体温下,从假死的状态苏醒了。 小细条从司蓉的衣袖中缓缓游出,见司蓉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入了魔障般,它瞪着自己的绿豆眼,爬到司蓉脖子上,用自己细细凉凉的舌头触碰司蓉的脸颊—— 但司蓉毫无反应。 小细条绕着她的脖子转了几圈,司蓉细碎的头发被它弄得一团糟,换在以前,早就因为碎发弄得她痒痒把它弄来一顿夹—— 而现在,司蓉依然毫无反应。 小细条着急了起来,猛地竖起蛇头,一口咬上司蓉的脸颊! 不止咬,还往伤口里注射了大量毒液—— 山鬼被沈天择带回战天后就给了尹龙调养,尹龙各种五花八门的毒都往它嘴里喂,现在它的毒和谁让你给最初遇到它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女人无论在何种状态下无论自己如何说不在意自己的脸,心底都是在意的,何况小细条咬的凶狠毒又迅猛—— 几乎是她在被咬中的瞬间,司蓉陡然回过了神! 然而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像当年小细条咬了它爸爸沈天择一样。 司蓉:“......”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她看着正死命朝她摇尾巴的小细条,一脸冷漠:“出去,打中国结。” 小细条的尾巴顿时僵住。 司蓉看着它的动作,不由勾起了嘴角—— 她知道自己的脸在流血,流血的还是她之前的伤口。 小细条挑了她脸上刚好的嫩肉来咬。 司蓉并不恼怒,实际上从她被山鬼咬醒便知道自己着道了—— 她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只觉得知己空留一腔绝望。 大约是那人遗留的精神力作用,又或者是刚刚长明灯里有什么影响人情绪的东西。 司蓉看着还直溜溜盯着她的小细条,眼神愈发凌厉—— 她刚刚的推测不对! 异种的实验险之又险,不会有人只出于观赏收藏的目的来进行。更何况—— 如果这是条绝路,那么山洞的主人如何做到将那么多的人和实验器材从几十米深的湖底运送到这里来的?就算那人再位高权重,也不可能做到如此隐秘! 如果非要说司蓉来的那条路是什么路,司蓉更觉得那是一条生路—— 一条让有机缘的人能来到这里、发现这里一切秘密的生路。 司蓉将目光放远,落到空着的那个培养皿上。 这里无论从实验数量还是设备都比她之前经历的地方好,何况哈维密林她遇到的一切就像是这个湖底洞穴的缩影一样。 湖底的洞穴是参照物,但密林里的东西就像是仿照着这里做成的镜像—— 却没有做到全完的相似,活脱脱成了个四不像。 司蓉眯起眼睛,心想: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座洞穴的主人放弃了湖底之后,后悔了,又重新想要再做一次? 又或者说,有人从这里出去了,想要再次复制这里的东西? 司蓉更偏向后者。 她就在地上坐着,等待着小细条的毒性过去—— 司蓉相信,这里除了她来的路,还有其他的出路。 征程(二十七) 第88章 司蓉靠在培养皿上, 足足过了七个多小时手脚才恢复知觉。等她扶着培养皿起来的时候, 她已经能把对面那个赤裸着的美人默出来了。 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 哪怕小细条的毒素褪去了, 司蓉的屁股和腿在生理上还是十分麻木的。她气力不继, 连着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不想再浪费精神力, 便从空间里找出那盏聊胜于无的煤油灯—— 同一个地方坐了六七个小时,司蓉在脑子已经将这里的地图记了下来。 她一瘸一拐地朝空的那个培养皿走过去,这个湖底密室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 一切又显得那么不合理,那么排除一切不合理,便是合理了—— 这里唯一的不合理便是那个空着的培养皿。 好不容易忍着脚麻重新回到了空培养皿的旁边, 司蓉开始认认真真地检查这个玻璃柱的东西, 煤油灯被她放在地上,司蓉直接在半空中燃起巨大的火焰, 将这里照的有如白昼—— 跳动的火光中, 司蓉终于发现了这个培养皿的不同—— 众所周知, 人透过圆柱形的玻璃器皿看东西时, 由于光线的折射, 物体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形, 而司蓉透过这个器皿,直直地看到对面,并没有因为光线的折射而变形。 司蓉直接伸手在培养皿上一寸一寸地摸了起来。 在她摸到培养皿底部的时候, 不经意摸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司蓉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在旁边几个装有试验品的培养皿的底部都摸了一遍,发现这个凸起只有没装东西那个器皿有。 司蓉当即转身回去,按下了那个凸起—— 咔哒咔哒咔哒。 几乎是按下按钮的同时,机括的声音传来,整个大厅全亮了起来—— 这次不是诡异的烛火,而是现代高瓦数的白炽灯—— 司蓉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的双眼一花,眼泪险些流出来。 司蓉挥手灭掉自己的火。 她一边闭着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一面飞快地思索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而后几乎是同时整个大厅便通了电。但她却没有听到发电设备的响动,那么证明这个电是是直接供给到这里的—— 除非这里有个超大毫安的充电宝。 但充电宝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里应该是有电缆直接通过来。 待司蓉双眼适应过来,她重新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在亮如白昼的环境下,培养皿里的人显得更加苍白病态,甚至因为通电,这些培养皿又开始运作了起来—— 司蓉眯起眼睛,难道这些试验品还能复活? 她想起在周平基地里那个最后的boss,编号7403,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但是也将当时的她吊打了十八个来回—— 如果这里的试验品全部苏醒,那她大概要重新去轮十八个回了。 司蓉心头一震,连忙跑到墙壁周围找寻是否有新的出口—— 然而她还没开始找到,身后便已经响起了轻微但细密的玻璃敲击声—— 司蓉全身一僵。 她缓缓的转过头来,发现通电不过片刻的功夫,所有的培养皿已经变了样—— 玻璃柱内原本只是有些微浑浊的液体现在现在全部已经变成了水泥色,透过浑浊的液体,司蓉发现里面的人也已经变了模样—— 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少女此时全省已经布满的褶皱,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灰白起来,原本正常大小的眼睛用她能发现的速度越变越大,青黑而又粗壮的血管自皮肤下暴起—— 完完全全就是之前冰穴里被镇压的怪兽模样! 司蓉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恨不得将自己乱按的爪子直接剁了—— 娘希匹的!什么完美的收藏品,搞不好这的全特么是失败品! 这其实不能怪司蓉手欠,而是谁能想到,这暗无天日被人遗弃的水底世界,过了十几年,连布罩上的灰都两寸厚的试验品们,通了电还能再抖两抖? 索性这些培养皿里的怪物才刚苏醒,还处于变态的混沌状态,敲击玻璃柱还是无意识的行为。 司蓉浑身一激灵,加快了找出口的动作—— 她四处敲打着,终于在身后的怪物们撞击敲打玻璃声越发响亮的动静中,找到一个门大小的地方是空的—— 司蓉尝试着将它推开,但她用尽全力,门也纹丝不动。 司蓉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绝大多数的装着实验异种们的玻璃柱上已经有了裂痕! 司蓉心一狠,眼前的空气扭曲起来—— 她面前的空气越来越热,司蓉要直接将门用火化开! 身后的敲击声越来越响,面前的铁壁亦有了融化的趋势! 随着身后第一声玻璃落地,大量的培养液也倾泻到地上—— 司蓉咬着牙,扭头看第一个钻出囚笼的异种—— 是她第一次看到的那个a3178w 她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全身上下长满了像恐龙皮一样的粗粝的皮肤,但便是这样粗厚的皮肤之下,血管和青筋依然暴起—— 不知道是不是司蓉那里太过灼热,掩盖了她作为活人的气息,第一个出现的异种并没有注意到司蓉的存在,反而将目光落到了离它最近的玻璃皿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它大步上前,一爪拍上! ——砰! 十几公分后的玻璃一拍即碎,这个玻璃皿里的异种还未完全变异成功,他身上还裸露着正常人的肌肤—— 率先出来的那个异种一把扯过他,趁他还来不及反应,一口咬伤了他的脖子! a3178w的咀嚼声和一股诡异的腥臭味刺激着司蓉的耳膜和鼻腔,她用尽全身的精神力,终于在第一个异种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在墙壁上融出一个供她爬过去的洞—— a3178w一把扔下它手里残缺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先清秀五官的脸上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活、人?” 它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嘴巴里吐出含混不清的两个字:“好吃。” 司蓉:“......” 她皮糙肉粗还塞牙,一点都不好吃! 司蓉反手将手里的火球朝a3178w扔去—— 却见它不闪不避,学着司蓉之前的样子,直接将手腕一旋,原本攻向它的火球便服服帖帖地收在了它手里—— 它朝司蓉咧咧嘴,单手一捏—— 一股青烟出现在它手中。 火灭了。 a3178w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步一步朝司蓉走来—— 司蓉:“......” 要知道,异能者的火和普通的火还是有不同的,它带了主人的攻击意识—— 然而却在a3178w的指尖,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天杀的试验品异种还会异能! 司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它,她也不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她朝身后一看,见洞口差不多了,她往下一蹲,直接钻了过去—— 宛如狗洞。 一点都不体面。 a3178w见司蓉消失在洞口,并不着急着去追—— 它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和洞口的大小,它的形体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洞口太小,它钻不进去。 它并不气馁,而是悠然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玻璃破碎的声音陆续响起,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被囚禁在这里十数年,它已经很饿了。 司蓉从洞口钻出去后,扭头就跑,然跑了几步见a3178w没有追上来,心头便隐约猜到它去做什么了—— 她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路线找错了,司蓉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一片泥泞的山洞中——虽然仍然有路,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山壁上是湖水,不时有混着泥浆滴落下来,再不如之前像被特意梳理过。司蓉用力过猛,有些虚脱,从山壁上用长伞撬了一堆泥勉强将洞口堵了又用用异能将还没被她弄化的门化了些铁水下来将泥浇了一遍—— 幸亏这门够厚。 司蓉不知道这地下的异种不吃不喝能撑多久,反正能多关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也就是她将泥撬下来,她看到了被埋在山壁里的电缆。 司蓉:“......” 这条路是埋电缆挖的! 跟着电缆走,便是出口! 司蓉登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带着手套,一刀将电缆砍断,断了刚才实验室里的电,又将电缆扯出来,放到她挖的坑门口水坑中,又怕水不够,司蓉站远了些,运用精神力在整个门下又灌了些水,确定整个铁门都带电了,才瘸着脚连滚带爬地从这里跑了—— 幸亏她的鞋子防水并且绝缘。 这一路虽然窄且难走,但大概是用来通电了,除了沿途有些怪虫外,并没有其他怪异的东西。 司蓉约莫走了二十多分钟,便又到了一扇门前。 这两天看到的门太多了,每一扇门都有惊喜在等着她,而现今她又困又累,再看到门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尽管这个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老式的铁栅栏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司蓉长伞化刀用力一劈! 咔哒一声,锁头应声而落。 简单的司蓉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再不信,路还要往前走。铁栅栏上全是锈,司蓉就着手上的手套一把握住,将栅栏拉开—— 里面又是一道老式木门。 司蓉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拆潘多拉魔盒。 每拆开一层总有奇怪的东西在等着她。 木门内隐隐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司蓉听过,兴达以前大规模停电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是这种声音——发电机。 她兴奋起来——发电机在轰鸣,是否意味着她找到刘晓立带着怪物来的据点了呢? 司蓉越亢奋,心头越沉静。 她将耳朵贴近木门,再三确认木门后只有机器的声音后,才从头发上取出下一个夹子,捅开了锁—— 门锁开的那一声“咔哒”响,让司蓉有种自己当了重新回文明人的感觉。 她将木门打开,面对的是一整面砖墙。但是隔着墙砖,机器的轰鸣声明显大了起来,司蓉蹲下身,将砖头一块一块的拆了下来。拆到她能钻进去的样子,她重新将木门关上,就着洞钻了过去—— 砖墙内里,密密麻麻的放着好几台大型发电机,发电机旁边是许多的柴油。司蓉一点儿都没客气,空间纽一开,直接把她能搬动的柴油都放了进去—— 物资紧缺,就不要把这些珍贵的东西用在邪魔外道上了。 等柴油搬空了,司蓉才重新将洞用砖头垒砌来—— 木门正好在一个发电机后,这里的墙面都是由一块块土砖摞起来的,所以木门那的砖头没有用水泥夯实并没有人发现。 司蓉将一切恢复原状,拍拍手上的灰,大大方方的朝前走了—— 这种隐秘的地方,想来人不会多。 何况这种地方遇到的人...... 司蓉勾起嘴角,都是丧尽天良的神经病,杀了也不可惜。 然而一路上,司蓉一个人都没遇到,直到她走到中央大厅的地方,她才听到有人的急促的脚步声—— 司蓉身形一闪,快步躲到一个不知有什么用的控制台后,蹲了下来。 司蓉一面在障碍物后面蹲着,一面从空间里取出营养剂吞下。 要打架了,总要保持体力对不对? 刚吞下去,她便看到一双绿豆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司蓉一笑,也喂了它一粒,又朝它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小细条乖乖的,盘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蹲。 那人很快到了这里。 他很急切,一进来就直奔控制台,正好站司蓉对面。司蓉低下头,从控制台底端的缝隙中看过去,看到一双男士皮鞋。 那人喘着粗气,在控制台上不知按着什么,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响起,而后控制台的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奇怪的男声:“不是说了,没事不要找我。” 来人怒吼道:“这叫没事?!” 这人几乎是吼出来的,最后一个“事”字已经破音了。 司蓉只觉得这人声音特别耳熟,皱起眉头。 扩音器里的男声像是笑了:“有什么事?我觉得没什么事情。” 来人咬牙切齿:“战天被丧尸围攻,叫没事?!” 司蓉:“......” 什么叫战天被丧尸围攻? “我让你帮我除掉沈天择,你倒好,到处派丧尸传播新型病毒!”那人嘶吼道:“现在呢?!满大街都是丧尸!沈天择呢!?还好好呆在市政府!受领主的接见!!” 扩音器里的男声仍然是漫不经心的:“你自己没管住丧尸,反倒来怪我?” “明明是你居心不良!” “呵。”扩音器那端一声轻笑,笑声里的嘲讽隔着电线司蓉都能听出个十成十,“李锦邱,你这是想和我算账?” 司蓉一愣,李锦邱? 李锦邱气急败坏道:“是又如何?!大不了我把你一起捅出去!” “你敢么?”那人话语里仍然是不在意,“你信不信,你敢多说一个字,沈天择就能把你活剥了。” 李锦邱:“......” “然后把你的皮挂在城墙上,肉剁成泥,喂了狗。” “我要是你,是宁愿死了,也不会说的。” 说完,那人单方面挂断了通讯。 ——砰! ——啪嗒。 李锦邱不知道将什么砸向控制台,剧烈的震动传来,司蓉一时不查,手里的长伞落在了地上。 李锦邱一惊,当即喝道:“是谁在那里!” 说完,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和控制台的距离! 司蓉慢条斯理地捡起伞,也不打算躲了。 她慢悠悠地从控制台后站起来,朝李锦邱道:“李先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语气熟稔自然,宛如老友会晤。 李锦邱:“......” 一脸惊恐,犹如见鬼。 司蓉不着痕迹地朝前走了几步:“您就算想我,也不至于这幅模样啊......” 李锦邱总算回过神来:“你......你没死?!” “为什么我要死?”司蓉笑得和善,“还是说,您刚刚那位朋友,告诉了您一些错误的信息,又让您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 李锦邱:“你怎么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司蓉低头,抚摸着手里的伞把,还是那副让李锦邱恨不得抽死她的现实模样:“我只是顺口炸您的。” “不过看您慌张的模样,我想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征程(二十八) 第89章 李锦邱:“......” 他觉得司蓉缺少社会的毒打。 司蓉也淡定地看着他—— 她没有见过李锦邱出手, 但是能混到战天雇佣兵团的二把手, 又把刘晓立训得跟狗一样, 想来这人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而她, 虽然这几个月身体素质和异能突飞猛进, 但从前天晚上开始, 她就处于连轴转的状态, 尽管她现在亢奋异常,但是身体的反馈告诉她,她并不适宜剧烈的打斗。 李锦邱同时也在打量司蓉。 他见过司蓉出手, 两次。一次是在比武擂台上,司蓉一味躲着刘荣,一次是在视频中, 她用精准的异能控制把刘晓立打得屁股尿流——事实上他看视频的时候还在扼腕, 怎么她没一把弄死刘晓立呢? 在刘晓立失踪后,她便不见踪影, 从他获得的信息来显示的是她在逃跑后已经被就地解决...... 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 不管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总是不能活着出去的! 李锦邱将手慢慢放到身后:“说吧, 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司蓉说:“我自己找到的。” 李锦邱不信:“就你一个人?” 司蓉挑挑眉毛:“不然呢?” 李锦邱狞笑:“那你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吧”字音还未落, 他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木仓—— 砰! 砰!砰!砰! 司蓉早防着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 她便蹲到控制台后,弓着身子离开原地—— 李锦邱也迅速变幻位置,远离控制台, 双手持枪, 一眨不眨地盯着—— 只要司蓉一露头,便是一梭子! 整个地下都有信号屏蔽器,司蓉不可能将他在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只要他杀了司蓉,将她扔去喂丧尸,那谁也不知道他的秘密——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司蓉再出来。 相反的,控制台下的地缝中,缓缓有血沁了出来—— 李锦邱皱起眉头,难道他刚刚打中了司蓉? 而控制台后的司蓉正吭哧吭哧地放血。自从她知道自己血有问题后,便会定期抽血放在空间里,就像献血一样——特别是上次抑制了甘文的丧尸化之后。 小细条眼巴巴地看着女主人把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地上倒,原本习惯性的想爬上去喝两口,但是被女主人拦回去了。 司蓉一边倒血,一边引着血液里的水元素往李锦邱那边流,而在李锦邱看不到的地方,血过的地方干干净净,可谓一点都没浪费。 等流的差不多了,司蓉将小细条轻轻放在控制台下,而后任由自己靠在控制台上,让地板和她身上的衣服发出摩擦声。 甚至有一片衣角静静地落在控制台边缘,落入了李锦邱眼中。 两人半晌未动。 司蓉空间有粮,心头不慌,打算就这么静静地在控制台后和李锦邱耗着。 她赌李锦邱耗不起。 根据他刚才所说的,现在战天被丧尸围攻,那么他作为政府的公职人员,一定是领了任务出来的。而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找了机会偷偷溜过来的。一旦他在这里和司蓉耗久了,必然对他不利—— 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这样的罪名一旦给他扣下去,必然会对像他这样醉心于权势的人的仕途有所阻碍。 控制台后静悄悄的,李锦邱手中握着枪,头上却渐渐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确实是在心急。 司蓉失踪后,刘晓立尸体边散落的异种尸体,再加上监控让他夺得先机,把屎盆子扣到了沈天择头上。但沈天择是什么人?就在他提出质疑的大会上,沈天择直接表明了对证据存疑的态度,而后起身走人—— 他是雇佣兵团的精神领袖,他这一走带走了兵团近乎一半的精英。 沈天择离开虽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就在他以为战天雇佣兵团就在他掌握的时候,领主秘书来电劈头盖脸将他一顿训,要求他务必笼络住沈天择—— 就算沈天择不重要,但是跟着他走的那些人,领主不可能不重视。 李锦邱挂了电话后便知道,他在领主眼里只是制衡沈天择的工具,没有沈天择他连个屁都不是。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他的眼线告诉他,沈天择开始大张旗鼓的查他—— 李锦邱毫不怀疑,在沈天择和他之间,领主会直接将他舍弃掉。 因而他动了杀念。 他求助于早就和他勾结的秘密实验团伙,企图用丧尸不声不响地将沈天择干掉,但万万没想到,沈天择安然无恙,他带出去的丧尸反而失去控制—— 不仅咬伤了他的人,还混入了平民当中。 不过三天的功夫,城里出现了数百起感染事件,而与此同时,战天城门外,不声不响地聚集了大量丧尸。 沈天择被奉为领主座上宾,被领主亲自请到城墙上布置城防,而他则自动请缨,要求清理城里的丧尸—— 但他发现,丧尸是清理不干净的。 因此他重新来到这个秘密的地点,和那人联络—— 亲耳证实,自己被人耍了一道。 但同时,老天爷将现成的背锅对象送到了他面前。 只要他能将司蓉弄死,这里的一切,城里的一切就有了交代—— 司蓉,可是沈天择带来的,亲自作保的人。 说不定,他还能一举扳倒沈天择。 李锦邱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的双眼里露出对权利的贪婪,看向控制台的目光也越发炽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的血渐渐流到他脚下。 看着红艳的血,李锦邱心中开始涌出一个念头—— 司蓉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起来,李锦邱耳边就像不断有人在诱使他往前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保持镇定:“我一过去就开枪,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空旷的大厅中响起缓慢而迟疑的脚步声,司蓉靠在控制台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轰! 啪——! 司蓉的身边突然炸开一道闪电! 她瞳孔猛地一缩,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长伞,条件反射性的想要跳起来! 然而她生生忍住了—— 李锦邱那个老王八犊子在试探她! 司蓉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公分处地面的冒气黑烟的焦黑,心说不弄死这老王八蛋她就着沈天择姓! 但试探也就这一次,一道闪电后大厅中所有的白炽灯都闪了起来—— 像是要断电了一样。 这里并不是李锦邱修建的,他怕自己不小心劈坏这里的电路,连带自己一会儿也回不去,当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司蓉露出来的那片衣角—— 从雷乍然响起,动都没动过的衣角。 大厅中的灯闪烁的更频繁了,是电压不稳—— 这里没有停过电,这大厅外还有一群需要依靠电来关押维持生命的异种,如果有停电的危险,李锦邱断然是不会再呆在这里的。 他等不起了。 他握紧手里的木仓,快步走向控制台后—— 在那里,他果然看到一个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司蓉—— 李锦邱松了口气。 他将枪口对准司蓉,准备扣下扳机—— ——砰! 木仓在他手里直接炸开了! 这次爆炸让他猝不及防,活生生炸掉他一只手! 血液在爆炸的高温中直接被蒸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肉糊掉的味道—— 小细条趁机窜出,一口咬在李锦邱的脖子上! 致命的毒液不断注入到他的体内,李锦邱抽搐几下,不动了。 司蓉在爆炸的同时,便伏下了身—— 爆炸的火焰落在她身上,被她火元素隔开了—— 但饶是如此,她的头发还是被飘散的火星灼卷了些。 待最初的火光散去,司蓉直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割了李锦邱的喉。 温热腥臭的人血喷涌而出,与头发的糊味、肉的焦香混合在一起,给四五天没吃饭的司蓉一顿刺激,空虚的胃当即翻涌如潮,司蓉没忍住,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司蓉:“......” 现在味道更酸爽了。 她索性放了把火,把李锦邱从头到尾烧了一遍—— 甘文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冒险了。 割在地上的那片衣角已经被弄脏,司蓉匕首刚沾血,司蓉懒得费劲儿,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中,转身朝李锦邱来的门跑去—— 门外的长廊的灯光也不断在闪,司蓉知道这不是什么电压不稳,而是发电房里的电不够用了—— 她把柴油掏空了,又没有人来补上,就箱子里那点儿油,当然支撑不起这里的用电量。 长廊两边是精致的电子铁门,每一扇门上除了物理的锁,还特意设置了电子锁。 司蓉在跑动间,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内有奇怪的咆哮,但司蓉深知好奇心害死猫,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些门内,而是直接跑到了长廊尽头—— 一座奇怪的电梯。 司蓉看着灯光闪烁越发频繁的长廊,一点犹豫没有,直接窜了进去,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内只有一个按钮,司蓉毫不犹豫地戳了下去。 她并不担心电梯的电力问题—— 如果设计这里的人不是傻子,电梯应该有备用的电力设备的。 这是常识。 这电梯并不常用,上行的时候发出咔哒咔哒的轮滑声。司蓉猜测她在地底走了这么久,应该是脱离了中心公园的湖水范围—— 那么这里应该还有通往中心公园的另外通道。 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功夫去探寻究竟—— 司蓉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壁,看见了里面脏的不能见人的自己。 好几天没洗的头加上满是泥浆和血迹的衣服,原本白皙的脸上全是土,蜡黄蜡黄的,配上被割的一条一条的衣服,司蓉走到大街上便是活脱脱的要饭的—— 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司蓉身上的味道格外让她难受。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壁上宛如要饭的自己,心想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刨了刘晓立的坟。 如果李锦邱还记得给他亲爱的徒弟立的话。 等到电梯停下,门自动打开,司蓉揣着正对着电梯壁臭美的小细条,大步踏了出去—— 她并不担心这周围会有埋伏。 开什么玩笑,像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肯定是设置在见不了人的地方的—— 比如说,废弃的下水道—— 司蓉再次面无表情地从布满垃圾的臭水沟中踩过的时候,心中十分后悔,为什么让李锦邱死得那么干脆利落。 当她从下水道的水篦子上看到第一抹天光的时候,她沉寂已久的通讯仪疯狂的闪了起来—— 除了小方惯例的“啊啊啊啊”“嗷嗷嗷嗷”之外,和甘文的问询外,最多的便是沈天择的问候。 司蓉的通讯仪完美见证了沈天择自司蓉失踪后,从暴躁到淡定再到暴躁的全过程—— 他的消息从半小时一条到十几分钟一条再到几个小时一条,最后稳定到十五分钟一条,最多的不超过半个小时。 沈天择最后一条消息说:“回来就来找我。” 司蓉看着快被消息卡死机的通讯仪,陷入了深思—— 她到底是先回去换个衣服,还是直接去找狂躁状态下的金主沈爸爸? 征程(二十九) 第90章 身体的感官告诉她应该先回去找衣服, 但是理智告诉她, 她现在应该去找沈爸爸—— 如果她不想在接下来的时间只靠着营养液活着的话。 她快速点出沈天择的通讯号, 发了个消息去。 司蓉:我回来了,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然而几乎是立时, 沈天择的消息便回了过来:“你在哪儿?” “城里很乱, 你的通缉令还没撤销, 你在原地不要动。” “我来找你。” 司蓉:“......” 她环顾四周,垃圾遍地,脏水横流, 最终还是把位置发了过去——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她帮沈天择解决了个心腹大患,沈天择和她同甘共苦下应该也没什么事情的噢? 司蓉想到一会儿沈天择来到这里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后由于吸气过大, 自己先被臭了个倒仰。 司蓉:“......” 她默默的换了个地址,将沈天择约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 沈天择还不知道在哪儿, 她要是在这里等他, 万一他还没来, 她自己先被臭死了怎么办? 司蓉重新挑选的地方距离沈天择所在的城墙很近, 不多时, 沈天择便到了指定地点。 司蓉慢悠悠从下水道里钻出来, 抬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天择的脸—— 黑如锅底,怒火烧天。 司蓉:“......” 这个和她想的重逢场景有点儿不一样。 她只从井口钻出半个身子, 看到沈天择要打她一顿的样子, 手一迟疑,人不由往下缩了缩—— 沈天择更生气了。 他大步向前,一把把司蓉从下水道井口提起来。 司蓉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噼里啪啦一顿:“你说你怎么这么能耐呢?失踪这么久?你有能耐杀了刘晓立怎么没能耐全身而退?” 他指着司蓉恨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司蓉被他吼得有点愣。 她无意识地顺着沈天择手指的方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讷讷道:“我觉得......” 然而她的“我”字刚出口,沈天择却上前一步,直接大力抱住了她。 司蓉猝不及防,“我觉得还好啊”几个字卡在了她嗓子眼,被大力闷进了沈天择的胸膛。 脑袋被他按在胸口,司蓉听着沈天择胸口“砰砰砰”地跳,莫名有些汗颜——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沈天择的力气很大,闷得司蓉有些喘不过气,清爽的洗衣粉味钻进她的鼻腔,让她觉得鼻子痒痒的。 她用力敲敲沈天择的背,示意沈天择把她放出来。 沈天择看着司蓉乱糟糟的头顶心,深吸一口气,才把她放出来。 他依然冷着脸:“说吧,你到底去哪里了?” 司蓉“哦”了一声,准备交代事情经过。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叙述,就被沈天择打断。 沈天择一脸“你怎么主次都分不清”的模样,口吐恶言:“还是先去洗洗吧,你看你脏的!” 司蓉:“......” 她是疯了才选择不洗澡先来见他的! 沈天择是很想、很迫切地想知道司蓉到底经历了什么的。但是他从和司蓉的拥抱就知道,司蓉消失的这几天一定过得不好,司蓉现在需要的不是倾诉,是休息。 而司蓉一路上觑着沈天择的脸色,同样将一肚子疑问憋到在了心里,是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她有些忧愁,她猜她这次干掉刘晓立给沈天择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司蓉暗戳戳想,不知道沈天择知道李锦邱也被她给弄死了,会不会直接扫她出家门。 如果沈天择为了刘晓立和李锦邱扫她出家门赶她出战天,她会怎么样呢?司蓉越想越入迷,最后认为,她可能会任性的烧掉沈天择的房子。 为什么? 因为她想了无数种方法,觉得这个办法比较解气。 虽然这种行事作风和她平时有些不同。 说是先找个地方洗澡,但是战天现在已经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司蓉又是通缉犯,沈天择并不敢带她乱走,而是就近将她带到一个民居。 司蓉进门就震惊了—— 她小时候屋子有人收拾,模式爆发以后她穷到什么都买不起,哪怕和黎洵出去住了以后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放,所以从小到大她没见过一间,可以将干净的内裤和袜子同时扔在茶几上,旁边还附带着一个长了毛的饭碗。 从门口到客厅的位置乱七八糟的扔着一些有的没的,司蓉站在门边,竟然不知道如何落脚。 司蓉:“......” 沈天择:“......” 两人面面相觑。 司蓉艰难地开口:“狡兔三窟,沈队长这兔子窝还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刷新了她的眼界。 沈天择咬牙道:“这不是我的窝。” 司蓉:“......” 司蓉当他是恼羞成怒,一副理解的样子:“知道沈队长是大忙人,我理解理解。” 从表情到语气,是相当的善解人意。 沈天择:“......” 你理解个屁。 他弯下腰,先把门口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来,给司蓉清出一条道:“这是小方租的屋子,他也不常来。” 司蓉:“......” 不管小方常不常来,她都决定以后离小方三米远,避免邋遢传染。 不过等她她低头看见自己的靴子,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资格嘲笑小方。 她现在典型的是乌鸦笑猪黑。 她脱掉靴子,赤着脚,老老实实跟在沈天择扫出的路后面,问他:“那小方人呢?” 沈天择将手里的东西扔到空地上:“在城墙上守着。” 司蓉:“哦。” 沈天择将她带洗漱间:“你有衣服么?” 司蓉站在门口摇头:“我有贴身的衣服,但是没有外穿的了。” 阿洵给她准备的衣服被她用光了,沈天择带她到这里,她没外面的衣服可以换。 沈天择:“......” 他比司蓉高,司蓉和他说话的时候仰着头,脸上全是泥,巴掌大的脸上只有一双黑色的瞳子还像黑曜石一样,在长长的睫毛下,扑闪扑闪的,像小鹿一样,特别无辜。 再配上她的话,沈天择莫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觉得下方都不好受了起来。 他一巴掌拍上司蓉的头,将她的脸埋了下去,不再对着她的脸。 但顺着司蓉埋下的头,他看到司蓉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司蓉:“......” 司蓉毫无所觉,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沈天择什么时候有了乱打人的毛病?? 沈天择单手握拳,掩在嘴边轻咳一声:“你先洗澡,我去给你找衣服。” 司蓉重新抬起头,“哦”了一声。 然而她一抬头就见到沈天择的双眸,见他原本就漆黑的瞳子颜色愈发深沉,深沉到让迟钝如司蓉,也知道他酝酿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司蓉总觉得下一秒沈天择又要打她了,赶忙大声喊道:“我先洗澡了,衣服就麻烦你了!” 然后“砰”地一声把洗漱间的门关上。 险些被门拍上鼻子的沈天择:“......” 他看着被关上的门,听到里面开始传出水声,他转身离开想去给司蓉找衣服。 但随着司蓉全身沐浴在热水中的一声小小的欢呼“好舒服呀”,沈天择突然发现自己迈不动步子了。 原本轻快的步伐突然犹如千钧重。 他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是随着水声,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司蓉刚才的话和她那张无辜的脸,和那句“舒服”。 但他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天择不由自主地敲了敲浴室门—— 哒哒。 里面传出司蓉闷闷的声音:“有什么事情么?” 沈天择嘴巴张了又张,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口干的厉害。 直到司蓉第二次询问,他才道:“水够热么?” 司蓉笑了,以为战天也像兴达一样会经常水压不够导致热水器水变冷,连忙应声道:“够,水温很合适,很舒服。” 但等司蓉回答后,沈天择的影子还印在门口。 司蓉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沈天择心头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他嗓子发紧,半晌才道:“我怕女装不好找,你介意男装么?” 待到里面传来一声“不介意”,沈天择迈开的脚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司蓉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有些着急—— 沈天择不会突然遇到什么事,要把她单独撂在这个狗窝吧? 狗窝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现在在狗窝里真的没有衣服可以穿。 她的担心是多余,没过多久,沈天择便拿着东西回来了。 沈天择从饭厅里搬了张椅子到浴室门口,将手里的衣服放在椅子上,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衣服在门口,可能有点儿大。” 司蓉说:“好。” 等到这声好,沈天择将目光落在椅子上的白衣服上,轻轻勾起了嘴角。 像是自我嘲讽—— 什么时候,他也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了呢?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司蓉,但只是“喜欢”而已。直到司蓉失踪,他还是这么认为,只是真的等到司蓉失联—— 他发现自己的心也丢了。 他无时无刻地不在想司蓉究竟去哪里了—— 他担心是他让司蓉离开的话,让司蓉真的走了;他又担心司蓉是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 而今天他接到司蓉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有诈,而是觉得欢喜。 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之情让他开心到差点从城墙摔下去。 直到他看到狼狈的司蓉,比在哈维密林里和大蛇、和甘文拼命还狼狈的司蓉,他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的同时,他又是压抑不住的疼惜。 他紧紧的抱住司蓉的那一刻,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自己说的是,“再也不让她离开了”。 司蓉洗完澡,要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沈天择没有给她准备毛巾。 她身上湿哒哒的,直接穿衣服可能会有点儿不舒服。 虽然浴室里挂着几张,但一是这是小方的私人物品,她不好动用,二是就算是干净,就凭茶几上那长的毛,她也不敢用。 而她的脏衣服—— 司蓉现在搓干净了身上的灰,一身清爽,再看到地上那堆脏地看不出本色的衣服,恨不得一把火烧了。 于是她只得开门拿起沈天择给她拿来的衬衣。 对,沈天择给她找的是衬衣。 司蓉拿起衬衣,第一件事是习惯性地将衣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随着她的动作,立即沁入鼻腔的是沈天择身上常有的那股洗衣粉味。 这是沈天择的衣服。 司蓉莫名有些安心。 大概是她怕沈天择是从这屋子里找的小方的衣服。 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衬衣,还有西裤。 沈天择比她高大概三十公分,无论是他的衣服还是裤子,对娇小的司蓉来说都太大了。司蓉穿上他的衣服,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 衬衣还好,再大都能套上,沈天择拿的宽松的休闲款,司蓉穿上了,衬衣晃晃荡荡的到了她的膝盖上面一点点,不影响她自由活动。 但在穿沈天择的裤子时,司蓉却遇到了麻烦...... 沈天择的拿来的裤子不只裤腿长了,裤子腰还大了—— 大到司蓉根本就穿不上。 除非她一直用手提着。 所以当沈天择在客厅帮小方收拾卫生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见到的就是一个头发湿漉漉的,抱着他的裤子,只穿了他的衬衣在晃荡的司蓉。 征程(三十) 第91章 空荡荡白色衬衣下是一双修长的细腿, 还未擦过的头发上不断有水珠顺着黑亮的头发滑下, 滴落在衬衣上, 染出大团大团的水渍。 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像骤然绽放的透明花朵。 沈天择漆黑如墨的眼底突然酝酿起风暴。 司蓉本想偷偷溜到里屋, 但没成想沈天择在客厅当勤劳的小蜜蜂, 更没想到自己这副模样被他看见, 当下就是一愣。 洗干净的小脸上是透着一丝丝的尴尬,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西裤。 黑与白的视觉冲击,让沈天择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欣赏了起来。 司蓉知道自己的样子不雅, 但是沈天择老神在在的看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逃跑会不会太没面子? 沈天择看出司蓉的窘迫,心下又是恼怒又是好笑。恼怒的是司蓉这么不把他当回事, 直接在他面前穿成了这副模样, 好笑的是难得见到司蓉害羞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把小小的她按在怀里, 为所欲为。 就在司蓉窘迫到快要发飙的临界点, 沈天择开口道:“司蓉,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 里面隐隐约约带了点儿意味不明的味道, 听得司蓉一愣。 还不等他说是什么问题, 便直接摇头。 沈天择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知为何激得司蓉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觉得现在沈天择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 沈天择一步一步走向她,他的影子印在司蓉双瞳中, 越来越清晰—— 他站定在司蓉面前, 哑着嗓音对她道:“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我是你的追求者?” 司蓉被他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压得喘不过起来,不敢再看他,直接侧过了头。 不知道是在否认,还是在逃避。 沈天择轻笑一声,带了点儿鼻音,莫名勾的司蓉有些心痒痒。 他伸出双手,温柔又不容质疑的将司蓉的头转了过来:“如果你不知道,我现在再正式跟你说一次——” “我,沈天择,在追求司蓉小姐。以结婚为前提那种。” 司蓉被他眼中的认真吓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际上如果她没被吓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母胎solo多年,虽然有异性对她表示过好感,但是知道她有个弟弟后,便对她避之不及—— 唯恐沾上一个伏弟魔。 末世里,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谁还想带个拖油瓶? 沈队长在战场所向披靡,但是正正经经向女性告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司蓉呆愣的样子,心中也开始运筹帷幄——他是应该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般将司蓉逐渐纳入怀中,还是一鼓作气...... 直接办了她? 光是这么想想,沈天择就觉得自己亢奋了起来—— 事实上,他一向是清心寡欲的。 但他很多的原则都在不知不觉间,为司蓉打破了。 好像也不差这一件? 打定了主意,沈天择将目光从司蓉的脸上落到她胸前...... 攥住的黑色西裤上。 他一把将她手上的裤子拿过,头也不抬的扔到旁边的沙发上,而后在司蓉犹自呆愣的时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沈天择!你干什么!” 蓦地被人抱在半空,司蓉下意识地拦住了沈天择的脖子—— “你放我下去!” 司蓉悬浮在半空中,有些恼怒沈天择的举动,想要直接跳下去,沈天择却埋下头,目光犹自看向她的双腿,温热的气息去喷在她的耳边:“再扑腾,我就都看见了。” 司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随着沈天择的动作,宽大白色的衬衫已经褪到她大腿中间,她要是再扑腾两下,就彻彻底遮不住了! 司蓉:“......” 见她老实了,沈天择抬了抬手,一手揽着她的背脊,一手埋在她的膝盖窝中,要将她抱进里屋—— 他调笑道:“温香软玉在怀,死已足矣。” 司蓉:“......” 她蓦地一手用力勾住沈天择脖子将其作为支撑,一手用力绞向沈天择的脖子—— 同时抬腿踹向他的头部——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看光就看光好了! 打他一顿再说! 然而她刚刚使劲儿,沈天择却像是早就猜到她的动作一般,原本拦住她背脊的那只手像是不经意一般,往下一滑,轻轻在她腰间穴位一敲—— 司蓉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原本踹向沈天择的腿也没了力气,她整个人直接软在了他怀中—— 主动勾在沈天择脖子间的双手看起来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 沈天择脸上眼底的笑意更深:“原来你还会主动的。” 说完,眼睛再次飘向司蓉的腿部—— 随着她刚刚的偷袭,司蓉的衬衣彻底褪了下去。 修长的双腿在沈天择的手臂间,一览无余。 司蓉:“......” 我不是我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司蓉的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彻底老实了。 沈天择轻轻一哼,双手一动,将司蓉往上一兜,抱进了卧室。 卧室和外面的客厅有天壤之别,里面干净整洁地不像是同一个人的屋子。 沈天择将司蓉放在床上,顺势将自己压到她身上,亲昵道:“这是小方给我留的屋子,平时他不会进来。” 他才舍不得把司蓉放在别人的男人床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天择并没有真正压在她身上,而是四肢用力,让自己悬在司蓉的正上方,和她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进司蓉的鼻腔,让她无处可躲,她双手下意识地抵在沈天择的胸前,但是浑身都软软的,并没有力气。 司蓉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如果她不再说点儿什么,大概会发生一些在她预期之外的事情——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男人,但是沈天择对她做的事情来看,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拼命,便是不反感的。 她不敢和沈天择对视,目光将四处犹疑,最后落到他下巴上隐隐冒头的青色胡茬上。 沈天择心头一动,意识到司蓉在看哪里,感觉身下绷得更加厉害了—— 这女人究竟是天真还是蠢啊?!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眸色越发深沉,在司蓉无意识地注视下,喉头一动,将下巴冲司蓉的脸贴了上去。 青色的胡茬有些扎在司蓉柔嫩的脸上,有些痒痒,司蓉来不及制止,沈天择便重新将头抬了回去—— 只是呼吸越发粗重。 他哑着嗓音问司蓉:“你讨厌吗?” 司蓉被他这一出一出的搞得有些呆呆的。 她的表情取悦了沈天择,要知道,聪明的女人犯呆是很可爱的,特别是自己喜欢的聪明女人为自己犯傻。 沈天择说:“如果你不讨厌,不如试着接受我?” 司蓉终于回过神来,她屈膝顶向沈天择,想给他一个教训,不意却顶着一处,登时腿僵在半路。 司蓉气急:“你在问我,还对我耍流氓?!” 沈天择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道:“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1。” 司蓉:“......” 李煜知道你这么用他的词,棺材板都按不住了!何况,她是那个意思吗?! 司蓉气成了个包子。 沈天择见司蓉气鼓鼓的,心知她还是介意的,心下叹了口气,正色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是个正常男人。” “还是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所以不要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我面前。” 司蓉:“......” 这男人怎么突然就一本正经起来? 她不由抬了抬腿—— 明明没变化啊? 沈天择被她的动作弄的呼吸一窒,随即深吸一口气,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自己往外一侧,将司蓉连人带衣服牢牢的裹住了—— 而后他仰躺在司蓉身旁,不住地喘着气。 不再看司蓉一眼。 沈天择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刚一侧过头,入眼的便是一双黑黝黝的瞳子—— 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觉得刚降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 他恼怒道:“你怎么还不睡!” 司蓉:“......” 这不是怕你又突然抽风么? 司蓉半张脸都在被子里,一双眼无辜地透着委屈,似乎还有些惊恐。沈天择心下叹口气,放柔了声音:“你睡吧,我不动你。” 他看着司蓉双眼下的青黑色,这些天他焦急上火,但失踪的她想必也是九死一生。 司蓉听到他的话,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但她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 她确实是需要休息。 然而几乎是她闭上眼睛的同时,有像羽毛一样轻巧的触碰在她的额头上一闪即逝。 随后便是床上一轻,沈天择起身离开了。 司蓉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睁开眼—— 偷偷的笑了起来。 沈天择这个笨蛋,她头发还是湿的,怎么睡? 窗帘被他拉的严严实实的,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在这种可以营造的黑暗中,这个陌生的地方,司蓉枕着厚厚的枕头,抱着暖暖软和的铺盖,心中难得的踏实。 司蓉不傻,她知道这种踏实,是因为沈天择在。 她想,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吗? 她是迟钝,但不是傻子。 哪怕她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是全然无心,但是到了床上,她也或多多少都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也可能不是试探,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不管沈天择最初是抱着什么心态,但最后,他都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聪明如沈天择,她不信他没看出来她的妥协,只是他最后还是停下来了。 理由说的是“她累了”。 她确实是很累。 想着想着,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带着湿濡的头发,渐渐地睡过去了。 (大修)征程(三十一) 第92章 湿头发睡觉是会有报应的, 第二天早晨司蓉起来, 整个头昏昏沉沉的。 她在木木呆呆地床上坐了好一阵子, 缓慢的环视四周一圈, 才想起来她已经回到了地面上。她掀开被子, 白白嫩嫩的脚直接踩在冰凉但干净的地板上, 向前一迈—— 便是腿一软。 司蓉:“......”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怎么全身一副事后的模样? 一定是在地底下消耗太多了! 她强撑着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直接洒在她身上,司蓉闭上眼睛, 享受着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温暖。 她很喜欢阳光。 ——哒。 玻璃被什么敲响了。 司蓉睁开眼睛,见沈天择正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他身上和司蓉款式差不多的休闲衬衣被松松垮垮地扎在长裤里,和司蓉一样赤脚踩在地板上, 一副休闲居家的模样。 眼带笑意。 按照司蓉的标准审美, 算是很帅的。 从脸到身材再到气质。 司蓉没想到沈天择在这里等着她。 明明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她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和沈天择的事情, 她便有些赧颜—— 活了二十多年, 头一次有人这样表白, 她便失了定力—— 这大概是老树开花? 司蓉心底自嘲如是。 司蓉的怔忡落在沈天择眼中, 便又是一个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司小蓉。 哪怕在温暖的阳光下, 都捂不热那种。 小没良心的。 不过他也习惯了。 他对司蓉有怜惜, 怜她少时不幸。但他喜欢她,却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她在不幸后坚韧与良善。 阳光捂不热她没关系, 他把她揣在心里就是了, 总会有捂暖的那天的。 他抬手敲敲自己旁边的玻璃窗,示意司蓉也打开窗户。 司蓉其实想关窗帘,她并不擅长和人打感情牌。比起讲感情,她更希望靠武力来解决事情。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她现在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裳,司蓉只得照做。 她踮起脚尖,双手抬起伸长双臂,拧开了窗户的开关—— 司蓉常年被捂在长裤中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小腿结实而匀称,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沈天择目不转睛。 然等司蓉将窗户打开,早晨清冷的空气正面迎来,司蓉细腻的皮肤上被激起了细细小小的疙瘩,她不由的搓了搓手臂,问他:“什么事?” 沈天择自若的收回目光,自然道:“衣服给你放在床头,你记得换。” 司蓉回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是有一套新的衣服。 司蓉点头:“谢了。” 沈天择目光灼灼,接着道:“换完衣服出来吃饭。” 司蓉:“好。” “换衣服记得拉窗帘。”沈天择提醒她:“不然我会明目张胆的偷看。” 司蓉:“......” 这是......耍流氓吧!? 司蓉朝沈天择甜甜一笑,然后快速收回表情,侧身毫不犹豫地拉过窗帘,将沈天择的目光挡在外头—— 动作一气呵成,相当干脆利落。 而后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捧住了有点发烧的脸—— 又被调戏了啊...... 她摸摸自己扑腾扑腾的胸口,握拳道:司蓉啊,你要淡定啊。 沈天择给她挑的衣服依然是衬衣长裤,上白下黑。 衬衣还好,和沈天择身上的衣服一样,休闲款,有点大。下身的黑色裤子是阔腿裤,沈天择吸取了昨晚上的教训,给她找的是松紧的阔腿裤。 司蓉把衣角扎进裤子里,已经把裤子提到腰际后,发现裤腿还是有点长。 走路会踩到。 她蹲下身挽了挽,裤子垂坠感太强,刚弄上去她还没来得急站起身,便又滑下去。 司蓉:“......” 她索性不管了,踩着长了半截裤脚,直接开门出去了。 客厅里传来早餐的味道。 沈天择正在厨房里,司蓉赤脚在地上悄无声息,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朝司蓉道:“先去洗漱。” 正准备摸片面包先填填肚子的司蓉:“......” 她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她走到洗漱间,水槽旁边已经放好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司蓉拿起牙刷,上面已经挤上了牙膏。她嗅了嗅,是熟悉的薄荷味。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上沈天择立在她正上方的样子。 脸又有发烫的迹象,司蓉赶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用凉水压一压,却入口含温—— 司蓉:“......” 她觉得脸更烫了...... 沈队长你这么贴心让人真的很...... 很容易心软啊! 司蓉一边刷牙,一边想,沈队长不愧是搞政治的,人心玩儿的六六六。 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狠不下心拒绝对她好的人。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瞪大了眼睛的自己,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司蓉叼着牙刷,满嘴巴都是泡泡,看着镜子里和她如出一辙的女人,有些怔忡—— 好像真的是遇到沈天择以后,她的世界丰富了很多,朋友也多了起来。 不过脸上的疤...... 真的好丑。 不知道沈天择上次给她的去疤药还在不在? 沈天择双手环胸站在洗漱间门口,见司蓉刷着刷着牙就对着镜子发起呆来,不由好笑:“你很漂亮,但是再这么看下去,早餐就凉了。” ——咕咚。 沈天择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嘴巴里含着的泡沫,被她一口咽了下去。 司蓉:“......” 她转过头,看着沈天择的目光有些哀怨。 沈天择却像没有看到她的异状,上下打量着她—— 他给司蓉找的衣服虽然款式大方简单,但是却很好突出了司蓉的气质,简单干练。 也方便她动作。 他目光落在司蓉脚上。 像贝壳一样饱满的脚趾被过长的长裤半掩半藏,格外的勾人探索。 司蓉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缩了缩脚:“不是我矮,是裤子太长了。” 开始话说得还有些底气不足,但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语气里只剩下理直气壮—— 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沈天择,像是在谴责他挑了条这么长的裤子给她干嘛! 沈天择挑挑眉毛,这是在撒娇? 但是似乎司蓉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从男女交往的角度,这应该是个好现象。 沈天择道:“是我的错。” 司蓉:“......” 认错这么大方? 他冲着司蓉笑,落在司蓉眼里,很有些意图不轨的意思。 她又想起昨晚上沈天择的“硬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腿抵到了案台上。 沈天择看到她的动作,眸光一黯,大步上前,两步就到了司蓉身前。 两人离得极近。 司蓉一手拿着牙刷,一手不由自主地在后面撑住案台,身子微微后倾,仰头看他:“你、你想干什么!” 沈天择还没来及回答,她又道:“我跟你说,你不要乱来!” “我会打人的!” 然而由于一手牙刷,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沈天择眸色沉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不是说我错了么?” 边说着,一边附身朝她靠近。 司蓉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地将腰往后仰—— 再往后仰,腰就要断掉了! 沈天择目光下移,看着她的细腰,道:“柔韧性不错。” “关你!关你什么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天择笑道,“我现在不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还要纠正我的错误。” 司蓉:“......” 是她错了!是她不该强词夺理! 然而沈天择话一说完,便往后退了一步,在他和司蓉之间留下足够的空间。 司蓉怕他再做什么,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沈天择轻笑一声,蹲下身子。 “——呀!” 司蓉惊呼一声,沈天择握住了她的脚腕,温柔又坚定的抬了起来。 裤子上传来些微的动静,司蓉微微直起身,见沈天择低着头,正在给她挽裤脚。 虽然司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出,他现在应该是极其认真的。 司蓉保持着下半身不动,侧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借着这个功夫重新审视自己。 她很白,但是脸色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身材是胸无二两肉那种不好。 如果非要说她在长相上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眼睛够黑,下巴够尖,脸够小。 她记得以前在孤儿院,有个管理的女儿经常指着她说:“这就是一幅姨太太脸,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好人。” 何况她现在嘴角还沾着半干的泡沫。 她异能有,但是水平不算顶尖,远远比不上沈天择。 她不仅没钱,还有个弟弟身份复杂。 她不仅心不够黑,有时候还有点儿圣母拎不清。 这桩桩件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放在末世的动荡中,便是她的死穴—— 何况她其身不正,是个正儿八经的异种。 被发现了不是抓进试验品就是被就地枪决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沈天择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但疑问含在唇齿间,她还没来及张口问出来,沈天择便抬起头:“好了,我的错误纠正过来了。” 司蓉一怔,直接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裤腿,不知道沈天择用的什么办法,她刚刚挽不上去的裤腿现在牢牢的在她脚踝以上。 司蓉没由来的觉得眼眶有点热。 她眨眨眼睛,问沈天择:“你还要不要我吃饭了?” 沈天择一愣。 司蓉指指自己手里的牙刷:“我牙还没刷完。” 沈天择:“......” 他说:“你刷好出来,我们吃饭。” “好。” “吃完跟我出去出任务。” “好。” 司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过身拿起漱口杯,开始漱口。 她决定把自己心底刚刚的疑问埋在心头—— 直到她自己找到答案。 司蓉想,至少在此刻,她应该是喜欢沈天择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至少要对得起沈天择...... 为她挽起的裤脚。 司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 沈天择不知道司蓉喜欢吃什么,准备了面包牛奶,也下了面。 牛奶在现在也算是稀罕东西了。 司蓉久了没吃过新鲜食物,一顿早饭狼吞虎咽,直到她放下筷子,沈天择才对她道:“说吧,这些天你究竟去了哪里?” 司蓉抬眸,沈天择双手合十撑在餐桌上,看她的眼神虽然柔和,但已没有先前那种灼热—— 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司蓉挑挑眉。 公归公,私归私,她喜欢这样的办事态度。 毕竟儿女情长,不利于干大事的人,行走江湖。 征程(三十二) 第93章 司蓉在餐桌上, 一五一十地将她这些天遇到的事情说了, 包括湖底的秘密洞穴, 以及她杀了李锦邱还烧了他尸体的事情。 除了略过黎洵和甘文的事情。 沈天择全程不发一言, 只间或露出深思的表情。 等司蓉口干舌燥, 无话所说, 时间也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她扫了一眼时间, 一瞬间有些恍然—— 她的九死一生,不过茶余饭后的半个钟头。 沈天择并没有对她将李锦邱处理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简单道:“怪不得有人来报他失踪了。” 司蓉有些好奇:“他和你不是一个队伍的么?” 言下之意是怎么出了事你还这么淡定? 沈天择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司蓉悟了。 接着她问道:“那湖底那些复苏的丧尸呢?” 沈天择点头:“我会派人去看着。” 她换了个话题:“李锦邱死前说, 战天爆发了丧尸潮,还被丧尸围城?” 李锦邱和那人通话时的歇斯底里不是伪装的,但是沈天择还能在这里悠闲的陪她吃早餐, 又让她看不出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沈天择道:“昨晚上我出去过一趟了。” “我去向领主申请, 为你作保,撤销了对你的通缉令。” 司蓉微怔。 沈天择道:“收拾一下, 跟我出门吧。” “有任务给你。” 司蓉戴着口罩和沈天择走在路上, 口罩倒不是因为她怕人认出她, 而是沈天择见她脸上的疤总是好不了, 重新给她上药后, 让她戴上避免伤口感染的。 昨天回来时太过匆忙, 沈天择又是带着她走监控死角,今天走到大街上,她才真正感觉到战天有什么不同了—— 街上的人, 太少了。 无论是日常巡逻还是行人, 一路上司蓉基本上没有见到有活人。 偶尔有一两个,都是行色匆忙。 这不像是丧尸爆发,倒像是戒严。 司蓉问沈天择:“这是?” 沈天择引着司蓉向城墙走去:“城外十几公里处聚集了一群丧尸,有越来越多的倾向。而从六天前,也就是刘晓立死亡后,城墙周围开始零星有丧尸攻击守卫或者行人。” “但是绝大多数丧尸只是聚集,并不对近处路过的装甲车进行攻击。甚至会有意识的主动避让。” “攻击守卫的丧尸是低等级的,手上的守卫们及时的注射了抑制剂,便很快的抑制住了感染的症状。” “但是在观察期间,却陆续出现了不可治愈的低烧。” “最终受伤的守卫因为低烧引发心肺衰竭,全部死亡。” 司蓉觉得不可思议:“低烧引发的?” “是。”沈天择道:“解剖的法医说,这大概又是一种新型的病毒。” 司蓉心头一沉,如果这种新型的病毒大肆传播,那么即将意味着,人类的丧尸基因抑制剂,失去了作用。 “由于守卫的家人全程都关注着这件事,所以这次政府没有隐瞒,而是发布了公告,要求平民尽量少上街。” “但是城内陆陆续续地有人感染a类4型的变种病毒,虽然被监测到了,但是还是有风声走漏......” 沈天择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也幸亏他们提前公布了低烧病毒,让人们误以为这两种是一个东西,所以平民虽然惊慌,但是没有引起其他骚乱。” 司蓉长叹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说话间,两人到了沈天择驻守的城墙。 战天并没有完全戒严,但是城墙的关卡处放置了大量的新设备,对进出的人员进行检查。 沈天择:“八个出入口,现在就剩下这个照常运转。” 司蓉了然,战天这么大个基地,在大规模丧尸潮爆发以前,是不会做到全城封闭的。 若是全程封闭,首当其冲的,便是平民的生活物资问题。 司蓉看着陆续进城的运粮卡车:“储备这些物资,有用吗?” 不知道的人以为病毒是外来的,但他们清楚,最危险的病毒,早就掩藏在战天的一派平静之下。 “不知道。”沈天择道,“叶曼和她父亲正在实验室研究抗体。” 司蓉默然,病毒的发展速度,远不是人类的科研进度能追上的。 她随着沈天择走上城墙。 战天在城墙上的守备远不是之前的兴达可比的。高密度金属质地的城墙上,赫然摆放着大量新式武器,远程近攻无一不缺,最远的长炮精准打击的射程可以超过三十公里—— 这是末世资源匮乏下最先进的装备了。 司蓉看着崭新的武器装备—— 普通平民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同时,各大基地政府仍然投入大量的物品和资金去研究威力更为巨大的武器。 研发新式武器不是错,基地的稳定和发展总是需要武力保障的,但看着这些蹭亮的武器,司蓉心头仍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城墙上的守卫看着沈天择带着人上来,齐齐向他敬了个礼,随后朝他抱歉一笑,拦下了司蓉:“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司蓉愕然地看着沈天择—— 不是说她的通缉令被取消了么? 守卫接着道:“请出示相应的身份文件。” 沈天择冲司蓉道:“你的通讯仪。” 司蓉“噢”了一声,将通讯仪亮了出来。守卫从旁侧拿过一个仪器,在司蓉通讯仪上一扫,绿光闪烁,显示通过。 守卫朝司蓉敬了个军礼:“司小姐,请。” 司蓉不明白:“既然知道城外聚集丧尸,为什么不直接攻击?” “弹药有限,丧尸还在聚集,总要等形势明朗,才好使用这些东西。”沈天择道,“更何况,这些武器也不是万能的。” 司蓉见他望向城内的方向,心知沈天择在担心什么。 城外可以用武器进行打击,可是城内如果出现了丧尸潮呢? 混在平民中百里挑一的丧尸,是绝对不能用这种大规模的武器直接打击的—— 沈天择在来的路上已经让小方带人去封锁中心公园湖畔和她出来的那条废弃管道,可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哪怕刘晓立李锦邱豢养的怪物不足为据,但是被山洞主人放置在培养皿中的怪物,却让司蓉放不下心—— 她的用电缆在她爬出的洞口简单的布置一下,但是她逃离山洞以前,那个发电机已经不能稳定的供应电了。 那柴油还是她搬空的—— 一方面是她想绝了还在沉睡中的异种复苏的可能,但另外一方面,万一那个a3178w也学者她从那个不怎么坚固的洞口出来了怎么办?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沈天择安慰道:“不要想太多。” 战天地底下的隐患明显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司蓉的到来只是加快了他们的爆发而已。 沈天择见司蓉依然皱着眉头,不由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你要是担心,我们先去湖边一看。” 不知是否是应验司蓉的猜测,二人还没来得及赶到湖边,通讯仪就疯狂的闪了起来—— 是小方。 而与此同时,整个战天基地拉响了凄厉的警报! 司蓉和沈天择同时一愣,而后沈天择一脚踏向油门,快速朝中心公园驶去—— 二人堪堪赶到湖边,便看见小方带着一群士兵,对着不断沸腾翻涌的湖面,严阵以待。 原本明净的绿湖,如今再不服往日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从湖底涌上来的、泛着恶臭的水藻。 司蓉一把跨过警戒线,走到湖边,朝沈天择确认道:“这是湖下四十米左右才生长的变异藻。” 原本凶残嗜血的水藻,现在正一小段一小段的漂浮在水面,颜色也从绿色变成血一般的赤红色——司蓉无端想起湖底门上那层赤红的铁锈。 沈天择蹲到她身旁,从地上捡来一根棍子,从水面挑起半条已然腐朽的水藻—— 然而还未等他将棍子完全抬起,手指粗细的木棍便从水藻处直接断掉—— 啪嗒一声,随着飘摇的水藻,沉入水中。 快速变黑,和已然脏臭的湖水混为一体。 小方走到二人身边,道:“这里的水从半个小时以前就开始变了模样。” 司蓉紧紧盯着开始泛起涟漪的湖面,硬声道:“有东西要出来了。” 想想也是,刘晓立和李锦邱进出的地方是要用电梯,没有电这些怪物上不来,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从她下去的地方上来...... 只是不知道...... 司蓉讷讷道:“只是不知道,a3178w放出了多少怪物。” 除了培养皿里的怪物,还有长明灯前的那些被冰封住的东西。 司蓉只得寄希望于先前拦住他们的大坑以及...... 以及坑底的那些怪异的虫。 还有那条白蛇,希望它可无恙。 司蓉自语的声音很小,小方听了个囫囵,但是不知道司蓉在指什么,但沈天择知道司蓉这些天经历过了什么,很快反应过来—— “小方,让周围所有没穿隔离服的人退后三十米!” “去通知尹龙,让他调集兵团所有a级以上异能者!” “精通近身格斗者优先!” 小方先是一愣,随后立马道:“是!” 他拿起手中的对讲仪,往后走去—— “全体都有!往后退三十米!” 然而话音未落,震动越来越剧烈的湖面突然炸了开来—— 黑色的污水从湖心溅往四方,一层一层的炸了开来! 司蓉当即撑开长伞,挡住两人—— 腥臭的湖水溅到伞上,发出奇怪的“刺啦”声,还未来得及撤远的守卫们不幸中招后,发出凄厉的叫声—— 然而司蓉和沈天择已经无暇顾及了—— 从湖面缓缓而出的,不止是a3178w,还有它脚下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蛇。 征程(三十三) 第94章 原本白的通透的大蛇现在全身发黑, 头部隐约有血迹低落, 原本灵动温和的绿豆眼现在只剩下一片木然—— 虽然蛇身不见明显外伤, 但立在它身上的a3178w显然是不知用什么方式拘住了她。 而麻木的白蛇, 转向司蓉的时候, 平静无波的绿豆眼突然动了起来, 但随即便在湖水中翻滚起来—— 她的头稳稳地被a3178w踩在脚底, 一动不动,而从临近水面以下的躯体却不住的颤动—— 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司蓉心头倏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她将目光重新投回俯视着她的异种身上:“a3178w。” a3178w从出水开始, 第一眼便看到河岸边立于伞下的司蓉。 它亦紧紧盯着司蓉。 它和司蓉在湖底见到时又不一样了,它的身形更为巨大,但是不知为何, 反而显现出来它变换形态的女性特征, 只是全身皮肤已然是渗人的惨绿色。 它变得更强大了。 司蓉紧紧握住伞把,以防它突然发难—— 不知湖底的的怪物们, 有多少成了它的盘中餐。 a3178w调转蛇头, 对准了司蓉:“没想到, 你还记得我。” 它的声音哑哑的, 像是许久不开口, 吐字有些吃力。 a3178w话说的轻巧, 但是周围的守卫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要什么等级的异种,才能和正常人对话? 异种丧尸什么时候进化到这种程度的?! 他们连低级无意识的丧尸都打的吃力,遇上这种高等级的丧尸是不是就要折在这里了? 一时间, 在场各位脸色各异。 离得近一点儿的, 甚至能听到牙齿的颤动声—— 正站在守卫中的小方:“......” 这群没见识的废物! 真是丢人丢到怪物眼前了! 周围凡人的动静太大,a3178w的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些人在它眼里,和能一脚踩死的蝼蚁没什么区别,不值得它多付一丝眼神。但a3178w却对司蓉态度颇好。 它朝司蓉认真道:“我也记得你。”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它话说得很慢,但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周围还未来得及退远的守卫们听到:“谢谢你将我从下面放了出来。” 周围的守卫们再次被a3178w的这句话惊到,连小方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司蓉—— 勾结异种,放在哪个基地,都是千人恨万人骂要被千刀万剐的死罪! 司蓉当然知道,异种的话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歪歪头:“我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出来。” a3178w笑了起来。 它的五官因为变异过于粗大,笑起来十分狰狞:“你的小把戏确实对我有一点困难,我不得不过了冰室,杀了不少失了神智或者不服从我的同胞......” “噢,不对,是难友们。” “踩着它们的尸体,趟过了满是臭虫的大勾,终于让我找到了宝贝——” 它跺跺脚,脚下的白蛇吃痛,无声的嘶嚎起来。 “山鬼难得,让我从湖底上来少费了多少功夫。” 哪怕它五官丑陋到模糊,司蓉也从它的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 司蓉淡淡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可惜你......”司蓉笑了起来:“地底下呆得好好的,非要上来送死。” 话音未落,司蓉左手一抬,一枚箭矢直接朝a3178w冲去! 司蓉射箭的角度刁钻,a3178w脚下就蛇头大小的地盘,它要躲过司蓉的箭矢就必然要挪动身形—— 放弃脚下这一亩三分地。 不知是否是和司蓉心有灵犀,白蛇在箭矢还未到之际,忍痛挣脱a3178w的控制,直直朝箭矢迎了上去—— a3178w无奈之下,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湖中—— 于此同时,箭矢正中白蛇颈脖—— 堪堪擦过它因疼痛而张开的鳞片,直愣愣卡在了两片蛇鳞间。 随后,白蛇学着a3178w的样子,重重栽进了湖水中...... 宛如一条死蛇。 司蓉:“......” 这种叫山鬼的蛇,真是一条比一条会装死。 这种本事,怕是祖传的吧? 然而司蓉现在已经无暇顾及白蛇—— 随着a3178w的失踪,湖面的动静的越来越大—— 她和沈天择对视一眼,同时在有守卫的岸边,用异能燃起大火。 沈天择吼道:“小方!” 小方得令:“所有火系异能者燃火!近身格斗者出列!其余人员以湖为中心退后一百米!火器队架长火包!” 在小方布置的同时,湖面渐渐冒出无数似人非人的头颅—— 司蓉和沈天择早前担心的问题终于出现了—— 湖底洞穴中的丧尸,集体复苏了。 数以百计的丧尸从湖中慢慢立起,像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朝岸边的火圈靠近—— 小方拿着扩音器的嗓子都劈叉了:“全体就位——” 岸边的火焰愈来愈大,高温扭曲了湖岸的空气,水里的丧尸遇到如此高温灼热的气浪,不由躁动起来—— 它们似乎还未恢复心智,前方道路受阻,躁动期间便朝离自己最近的同类扑了去! 一时间,令人作呕的腥臭加上草木灼烧的味道,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肝脾胃肾。 小方不由扭过了头—— 太他妈恶心了。 司蓉也皱起眉头:“这里不对劲儿。” 沈天择附和道:“这些丧尸太低等级了。”连基本的自控能力都没有,全然没有刚刚a3178w的理智。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些是来探路的!” 果然! 这些丧尸前一秒还在互相撕咬,下一秒便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一把抛下自己嘴里的同类,齐齐转身,朝岸边走来—— 全然不惧两米宽烈火墙! 它们并不似之前司蓉遇到的高级丧尸般不惧异能,事实上当第一具丧尸踏过烈火时,一声凄厉的嘶嚎便响彻整个中心公园—— 它身上本是有湖水的,然而在异能燃起的火焰中,湖水被快速蒸腾殆尽,随后被烈火灼烧的便是它的血肉之躯。 这是第一只。 第一只之后,接着的,便是第二、第三、第四只—— 它们无一不哀嚎,但无一不朝着活人的方向前进! 湖水被烈火的温度感染,温度逐渐升高,临近岸边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恶臭不断蔓延,加上人肉被烤焦的味道,愈发的令人作呕—— 然而生理上的刺激,远远比不上这幅场景对人心里上的刺激—— 当第一只丧尸踏出火墙时—— 它只剩下一具黑黢黢的枯骨。 空洞洞的颅骨,眼睛的方向直直的看着一个正在发抖的守卫,刚做出要攻击的姿势,便轰然倒下! 而在它枯骨成灰的同时,那个瑟瑟发抖的守卫,将手中的短火包发射了出去—— 随后,所有受到惊吓的守卫,纷纷用自己的长枪短炮朝丧尸们扫射—— 火火包比烈火更有效,原本还在火墙中屹立不倒的丧尸们,顷刻间被炮火炸得四分五裂—— 漆黑如墨的湖水中,瞬间覆满残骸! 数量之多,竟然来不及沉下去。 小方在炮火中瞠目欲裂:“谁让你们开木仓的!?” 沈天择和司蓉方才就在湖边!万一被误伤怎么办! 早在第一个守卫失手时,沈天择便将司蓉揽在怀中,朝边上滚了去—— 他动作轻柔的司蓉压在身下,避免纷飞的弹片误伤到他—— 尽管他脸色铁青。 司蓉脑袋埋在沈天择怀里,亦是满面嘲讽—— a3178w从下水后便不见踪迹,显然是还躲在湖底,手里有木仓火包现在就将自己弄到弹尽粮绝,一会儿是等着用命去填这里的窟窿么?! 这群像猪一样的队友。 真真是既蠢且怂。 大写的废物! 征程(三十四) 第95章 丧尸们的惨叫声愈来愈小, 此起彼伏的木仓火包声亦渐渐停息下去, 小方看着满湖的残尸 , 气得发抖。 他拿起扩音器, 想要对这群憋不住气的败家玩意玩儿骂点儿什么, 然而甫一开口, 便发现自己的喉咙刚才被喊破了, 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一个字。 偏生那群停下了攻击的草包看着湖面上零星的火焰和先前还耀武扬威的丧尸们已经成了满地残渣,看向小方的目光还充满了骄傲自得—— 看!我们干得多漂亮! 小方简直想撂挑子走人。 他努力吞了口口水,权当润嗓, 而后举起扩音器准备开麦骂人—— 然而嘴巴张到一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他的话筒,直接拿了过去。 小方怒气冲冲地扭头, 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句“艹你大爷”哽在了嗓子眼儿,把他自己噎了个半死。 拿过扩音器的沈天择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小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退到了他身后, 站到了和沈天择并行的司蓉身后—— 跟着司姐保平安。 他小动物般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沈天择的脸色让周围沾沾自喜的守卫渐渐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原本因为喜悦而渐起的低语逐渐安静了下去。 小方是见过沈天择对不服从命令的人下死手的,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司蓉—— 司姐身娇柔弱, 可别沈哥吓跑了。 小方忧心的眼神太专注,让司蓉不注意到都不行—— 她身娇体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方注意到司蓉的动作,更忧心了。 司蓉:“......” 但在小方意料之外的, 沈天择并没有像平时训他们一样先把这些人训一顿。 沈天择借着扩音器的声音传了很远:“全体都有——” “是!” “检查手中武器, 武器里还有弓单药的人,迅速出列!” 守卫们快速的检查手中的武器,不过四五秒,二三百人中,便有二十来人出列。 半分钟后,又有几人出列。 司蓉眯起眼睛数了数,还有弹药的只有二十七人。 司蓉走到前面:“只有这二十七人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湖边,足够让所有守卫都听见。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懂司蓉是什么意思—— 有人直接喊了出来:“你是什么人?难道还有人会私藏弹药!?” 质疑的那人声音一起,有些老实的人感觉自己受到这个来路不明和丧尸还有点牵扯不清的女人的怀疑,登时都有些生气—— 在末世里做守卫可和太平时间的警察不一样,他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 当即就有人对司蓉发出了嗤笑—— “哪里来的野女人??!” 以最开始质疑她的人为首。 司蓉并不理会,加大了音量,又问了一次:“是不是有弹药的人都出列了?” 下面喝倒彩的声音更大了。 小方看向司蓉的目光有些担心,这些人虽然怂,但却是见过血的兵痞们,他怕司蓉应付不过来—— 他连忙将头转向沈天择,却见沈天择并没有帮司蓉出头的意思。 小方:“......” 他其实不是很懂他沈哥究竟想怎么追司姐。 难道追女孩子不是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的吗?! 就算在沈哥眼里,他司姐不是一般人,但也不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冲在前面,自己躲在人后面吧?! 小方看向沈天择的目光逐渐由愤怒变成了同情—— 他沈哥怕是追不上他司姐了。 不怪小方脑补太多,实际上小方从没有见过司蓉出手的样子,司蓉的能力都是他听沈天择说的—— 小方在看到营养不良的司蓉时,便一直认为是沈天择自带追求者buff,做不到用事实说话。 然而小方在后面脑补再多,沈天择和司荣也接收不到他担忧的信息。 司蓉问了第三遍:“真的没有人了吗?” 这次连喝倒彩的人都没有了,有人见沈天择不管她,也不再给她脸,直接在地上坐下了。 司蓉一哂,随后右手凭空一捏,守卫中间瞬间爆炸声四起—— 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先质疑司蓉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手中的长火包炸了开来,直接将他的手腕炸得血肉模糊—— 他当即摔倒在地,哀哀嚎叫起来。 虽不伤筋动骨,但却也是切肤之痛! 而除了他之外,湖边还有二十多个人,拿着武器的手被走火的武器炸了开! 爆炸是突如其来的,但司蓉在爆炸前的手势却是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看到的—— 毫无疑问的,这些爆照的罪魁祸首就是司蓉! 守卫们真的愤怒了! 他们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司蓉,大声叫嚷着要司蓉给个说法—— “你凭什么伤他!” 司蓉保持着捏手的姿势,看着最先质问她的人,反问道:“你们是军人,请问军人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 那人一噎。 司蓉硬声道:“是服从!” “我问了三次,是否有人私藏武器,既然没有人承认,那我自然当你们都上交完毕!”司蓉指着哀嚎声最大的那人,语气嘲讽:“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没有人会藏私。那他的手是怎么被炸掉的?” 无人应声。 司蓉加重语气反问道:“嗯?” 有人不服气道:“我们服从上级,你算什么人?让我们服从?!” 司蓉冷笑一声:“你的上级是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子豪还是沈天择?” “那让你们带武器出列的是谁?” “先是违背军令,而后私藏武器——” “无非便是贪生怕死,”司蓉冷哼一声:“放哪里,都是违纪当诛!” “何况......”司蓉勾起一抹笑,语气里的嘲讽近乎刻薄:“我只是使用异能而已......” 她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人人都懂。 司蓉早就提醒了众人,有弹药的出列,她使用异能时,确实保护了出列的人—— 站出队伍的人正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手上好好拿着长木仓短火包连个油皮都没破,而现在在地上哀嚎的人们,从伤口传来的火艹约味足以说明一切。 危急时刻违背上峰的命令,按军纪可以就地处决。 这是所有基地通行的法令。法令出台,就是怕各大基地有合作时,有底下的小兵阳奉阴违,延误时机。 如果司蓉真的是政府的军职人员,她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这些人。 关键时刻私藏武器,还能有什么心思呢? 未受伤的守卫们看着还在哀嚎的同伴,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我们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却偷偷找后路。 司蓉见没有人再敢吭声,接着道:“有武器的,将受伤的人带到安全地区后立即回各自部队求援。”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是有武器的人先走。但经此一役,再不敢小看司蓉,见沈天择和小方都未反对,站出队列的人终于从懵逼状态回过神来,带着受伤的人往外跑去—— 他们认清了事实,这个娇小的女人比暴躁的小方难惹多了。 有个手里拿长火包的守卫路过司蓉时,向她行了个军礼,朗声道:“这位女士,请问您真的不需要武器吗?” 司蓉淡淡回了他一个军礼:“不需要。” 姿势标准,拒绝干脆。 小方看向司蓉的眼神已近乎崇拜。 司蓉这一手使出来,便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实力—— 火系异能者不少,但不是每个火系异能者都能精确的三百多号人中准确探索出哪些人有火器并且进行精准打击的—— 精准到控制了火艹约的计量,让那些人受伤,又不至于残疾。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小方简直想扑到司蓉身上叫爸爸! 但小方毕竟还是小方,其他人不敢问,他还是要问一问的:“司姐,为什么不要武器。” 司蓉转过身,看向还在平静中的湖面,平淡道:“刚才逃脱的那个异种,会操控火系能力。” 众人:!!!! 丧尸不止能说话?还能操控异能了?!!! 这特么是bug吧?! 小方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司蓉继续道:“我在湖底遇上刚才那个异种时,它便能将我的火转为己用。” “你们擅自放木仓,这少量的弹药留在你们中间,一旦对上它......”司蓉环视一周,看向守卫们:“那些藏起来的东西,便是你们的催命符。” 这也是各大基地为什么要明面上管制、暗地里禁止热///武器的原因—— 万一碰到个火系的,都不知道这些武器是给谁准备的! 她话音刚落,湖面上又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沈天择率先站到湖边扔了扩音器,接过司蓉的话,下达指令:“死守湖边。” 众人齐喝道:“是!” 一旦他们这群人折在这里,以中心公园为中心的方圆几公里的地界,不出半日便会成为丧尸们的盛飨。 湖面的晃动越来越激烈,司蓉喝道:“所有人远离湖边!” 边字还没落下,湖水中央瞬间炸开! 污水带着丧尸残骸的喷向众人—— 漆黑的水落在众人的衣物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它的灼热! 水花过后,a3178w踩着水抬手射出一道火箭,朝司蓉冲来—— 司蓉向后一扭,长伞一挥,将火箭往湖中一扣—— 噗嗤。 另一具埋伏在水里的异种“嗷”的站了起来,一拳挥向司蓉的位置! 沈天择当即拉开司蓉往地上一滚,大声道:“有埋伏!” 然而不用他吼,水里陆陆续续又冒出一个个头颅—— 从他们的变异的容貌来看,应该是和a3178w一个批次的—— 司蓉路过最后一个实验里的,会异能的那种。 守卫们也是一呆。 他们不傻,见识过了a3178w,自然能知道这些新冒出来的怪物和a3178w是一路的。 但是...... 司蓉都没弄死的,他们冲上去...... 也是死! 原本的雄心壮志顷刻间便被现实的凶残消磨殆尽...... 可是...... 他们不由朝身后看去...... 如果他们走了,那在他们身后的人怎么办? 守卫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紧盯住同样对他们垂涎三尺的异种们—— 他们—— 一步都不能退! 只能向前! 哪怕死,也要死在第二批支援的人来之后! 司蓉滚了一身泥,在从沈天择怀里挣脱出来后,便朝已经上岸的a3178w攻去! a3178w也盯准她—— “我饿了。” “可既然是你把放我出来的。” “那你就送佛送到西。” “成为我第一口生祭吧。” 司蓉冷笑:“就凭你?” 丑八怪! 征程(三十五) 第96章 听出了司蓉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a3178w看向司蓉的眼神愈发阴沉—— 除了司蓉之外的怪胎,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特别是自己被一个漂亮女人嘲讽的时候。 a3178w当即迎上司蓉, 在司蓉离她还有三四米远的时候凭空一道火墙竖在二人之间—— 借着火墙的阻挡, 抬手便是数个火球齐齐朝司蓉砸去! 沈天择见势不妙, 当即用水球朝a3178w扔去试图阻止火球的去势! 火球被水球影响掷歪了方向, 擦着司蓉的身子过去, 沈天择还想往前,但自a3178w身后出现的两只丧尸阻挡了他的去路—— 沈天择被缠上了。 火墙随着a3178w的操控,飞快地朝司蓉逼近—— 司蓉急忙朝后退去 风声绰约间, 隐隐约约传来a3178w的声音:“你就这点儿本事?” 司蓉当然不止这点儿本事。 只是这里守卫太多,司蓉有些顾忌—— 跟着a3178w重新上来的丧尸显然能力不如它,从a3178w最先从培养皿中苏醒并直接吃了同伴就可以看出来, 但周围的守卫一面抵抗, 一面小心自己不要被丧尸抓伤,哪怕是三对一甚至是四对一, 也不能很好的取得优势—— 司蓉不怕展露实力, 但是却怕被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她今天没有穿防护服。 如果受伤的话, 她白色的衣服会十分显眼。 是的, 在抑制剂无效的情况下, 司蓉如果受伤却和普通侍卫受伤的伤口愈合情况大相径庭的话, 想来叶曼会很乐意第一个将她送进实验室观察起来。 司蓉一路后退,a3178w却是步步紧逼—— 灼热的烈火以司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a3178w阴森森的:“你的话你的脸再漂亮有什么用?” “我会把你的肉一口一口咬掉, 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然而它话音未落, 阻隔着它与司蓉面前那一堵火墙蓦地裂开—— 一把黑色长伞直扑它面门! a3178w快速往后退去,然而它身后却像重演一般,竖起一道火墙!a3178w竟然直直穿过了烈火—— 腐肉被灼烧的味道弥漫在司蓉鼻尖,司蓉握着长伞的手不带动的,向前一挑—— 原本立在原地的瞬间变成火球紧随a3178w而去! 司蓉是火系异能者a3178w早就知道,然而一开始司蓉应对的左支右绌让它不经意放松了心神—— 万万没想到,司蓉居然还能反控它的火元素! 一时不察,烈火烧身—— a3178w恨不得活剥了她! 司蓉看着它的眼神,转动伞柄化伞为刃,直直朝a3178w戳去:“你以为只有你会玩儿火吗?” 火球与剑刃齐来,a3178w不得不再次往后躲去—— 司蓉一鼓作气,然旁边却突然扑出两只只丧尸,直直迎上她的长伞! 噗嗤两声,司蓉手上的长伞串了个对穿! 然而两具丧尸无知无觉,硬撑着死命往前,力度之大! 串在长伞上的丧尸不断朝司蓉挥着手,司蓉手腕一翻想化刃为伞将这两个东西顶出去,然而伞撑到一般,卡在了两具丧尸的骨骼中—— 一时之间,抽不出来了! 司蓉:“......” a3178w送了两个手下的命,同时获得喘息,见司蓉那奇怪的武器被困住,回头朝司蓉扑来—— 腥风袭来,司蓉不得已放掉手中的长伞,侧身向后轻旋,a3178w青筋凸起的皮肤堪堪擦过司蓉的脸颊,泛着蓝光的锋利指甲闪过,半空中几缕头发缓缓滑下。 a3178w顺势将手一拐,把司蓉的头发丝握在手中,拳头挥向司蓉时用力一捏,柔软的发丝在它掌中化成黑色的灰烬—— 它的拳头亦停顿在距离司蓉鼻尖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冰冻的感觉从它的心口处传来,飞快地传导到它身上每一个位置。 它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它的胸口正正插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冰刃。 刃尖是双向的,它看到一抹深沉的红色从司蓉手心通过冰刃流进它的胸口—— a3178w的脑袋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它看着司蓉,半晌才道:“人类的血?” 司蓉默然不语,手中冰刃暴涨直直捅穿了它的心脏从它后背顶出—— 带着碎肉末的白色冰刃在后方缓缓袭来的火墙下不断冒出水汽—— 然而却不见冰刃变短。 a3178w又喃喃道:“水火双系?” 司蓉冷哼一声,将头抬了起来—— 同时她手腕一翻,用力搅碎了它的心脏。 在a3178w大脑被冻成冰块前,它看见了司蓉通红的双眼—— “你......也是......是?” 它惨笑一声:“你居然为人类所用?” 司蓉:“我本来就就是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又看到一个像黎落一样的傻瓜......”a3178w保持着自己怪异的姿势突然狂笑了起来。 司蓉听到“黎落”的名字心头一动,正想开口。 却听a3178w嘲讽道:“非我族类,其罪当诛。我等着你来陪我——” 话音刚落,原本动弹不得的a3178w身上已经显现的冰晶突然融化,司蓉一面驭使冰刃,一面将快速后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砰! a3178w原地炸了开来! 它的残肢碎肉随着爆炸的冲击力四散开来—— 司蓉离他最近,首当其冲,被爆炸的热浪掀了开去—— 一头扑到了地上! 横肉飞散,离得近的守卫猝不及防地被血沫糊了一脸,顾不上擦脸边挥刀砍向动作突然变得迟缓的丧尸们—— 是的,a3178w死后,在它的威压下受到控制的丧尸们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呆滞了起来—— 司蓉静静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是若有人现在看到她的双眼,会发现她的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 属于高阶丧尸的威压弥漫开来,普通人感受不到,只以为是领头的被司蓉杀掉,群龙无首所以丧尸们才会溃不成军—— 只有沈天择和小方敏感地朝司蓉所在的地方看了去。 她静静伏在血泊间,白色的衬衣上染满了猩红色的血,纤细柔弱的像生在荒野的小白花。 但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人被司蓉所吸引。 丧尸却都像见了鬼,集体瑟缩起来。 沈天择怒道:“发什么愣!丧尸不打了吗!?” 众人蓦地惊醒—— 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丧尸—— 这一遭,丧尸却比先前好打多了。 司蓉伏在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用精神力控制着周围的丧尸,只觉得无比疲倦。 冰刃刚触及到a3178w的皮肤时她便知道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千钧一发之际她用上了自己的血—— 她伤口的血流向a3178w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a3178w和其他丧尸之间的联系,清晰的分辨出丧尸的品阶。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液的交融,a3178w被她以血催动异能的时候,她浑身却沸腾起来——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她知道就是从那一瞬间开始,她更强大了。 从a3178w身上的冰屑开始融化,她便感知到a3178w想要做什么。司蓉可以当即躲开,但是一瞬间心头涌上的、对血的渴望让她迟疑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她融入了血雾之间。 纵然她躲开了,血雾还是被她吸入了口鼻—— 从鼻腔到喉管到四肢百骸好像都被那口血雾点燃了。 司蓉现在觉得自己心头很热,但又觉得自己血液很凉。 凉到她觉得血液快流不动了—— 凉得连脑子都不能正常运转。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只能硬撑着去凭本能,去控制这些丧尸。 一方面她要用刚刚感知的和丧尸之间的联系去压制他们,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快被冻住的脑子即将被超出负荷的精神力挤炸—— 她甚至不敢移动自己,怕自己轻微的一个动作便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蓉清楚地知道,她一垮,这群见个丧尸就乱放炮的的守卫们便是送给丧尸的第一顿大餐。 她一口咬在自己舌头尖,剧烈的疼痛拉回她渐行渐远的意识—— 她听到了沈天择的咆哮。 司蓉想,沈天择在,她应该不用撑多久。 沈天择知道司蓉状态不对,他在手中化出长刀,直直朝离自己最近的丧尸劈去—— 普通守卫对丧尸行之无效的异能到了他那里,却像增长了十倍的威力,轻轻松松掀翻了那头丧尸—— 突然有人欢呼道:“救援来了!” 沈天择眉头都没皱,一刀搅碎刀下丧尸的能量晶。 那头丧尸连扑腾都来不及,立马没了动静。 少一头丧尸,司蓉的压力便少一重——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时,一股比她更强大的威力蔓延开来—— 司蓉再也撑不住,抬起头,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方原本见司蓉抬头的喜悦瞬间变成被吓得魂飞魄散—— “司姐!” 他飞快地跑向司蓉。 而司蓉却无暇顾他,她从抬头后便看着救援来的方向——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司蓉极力想看清那人的模样,但是透支的体力让她再也没办法聚焦精神,只能喃喃道—— “阿洵......” 是你吗? 征程(三十六) 第97章 黎洵从车上跳下来, 径自奔向司蓉。 仇川在车上握着方向盘, 看着黎洵头也不回的跑过去, 脸色铁青—— 尽管仇川已脸黑成碳, 他还是控制着精神力, 释放着他作为高阶异种的威力, 压制着司蓉, 也压制着周围的丧尸们。 他拿过对讲器,声音里像淬了冰渣子:“上!” 跟着他一起来的救援队员们,快速下车, 参加到了战团中—— 但在仇川的指挥中,刻意将众人和司蓉黎洵隔开了。 黎洵跑的着急,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沈天择侧过身体巧劲儿一使, 将手上的丧尸挑向了黎洵—— 黎洵随手一划,空气中蓦地传出裂石的声响, 比他壮实两倍的丧尸在空气中瞬间凝滞—— 而后停滞在半空中的丧尸, 在无形的力量之下, 被快速地撕成两半! 直到两半尸体落地, 半空中才传来一阵哀嚎—— 半空中扬起细碎的血雾, 但在要落到黎洵身上的时候, 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纷纷避了开去—— 黎洵头也不抬,到司蓉身边蹲下了。 司蓉的嘴唇因体内的高温泛起白皮, 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 脸上早已经干涸的血渍被黎洵移动她时滑落的泪水重新晕染开来,显得有些可怖。 整个人像破碎的白瓷娃娃,毫无生气,像是随时会死去一样。 黎洵心口一窒,他急切又轻柔的抚上司蓉的脸颊,想要用手将她脸上不祥的血污抹去。但颤抖着的双手不小心触及她脸上的伤口,让昏厥中的司蓉不由皱起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疼痛引发了昏迷中司蓉的不好记忆,她眉头开始一直紧紧皱着,间或低低呓语,黎洵附耳去听—— 听不真切。 但依稀是在嗫嚅着他的名字。 黎洵心底对她的及不可见又缠绕进骨髓的怨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看着他名义上的姐姐,心底软成了一片—— 她是他绝望的圣人啊...... 小方从远处跑过来,看见的便是这一个陌生的少年人搂着她司姐,一脸的情深似海—— 而她司姐也像是攀附上了什么极为熟悉的东西,整个人渐渐安详起来—— 小方宛如遭了雷劈,一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他手足无措地看向带着救援队酣战的沈天择,一句“沈哥你再不来司姐就跟人跑了”活生生掐在了嗓子眼,差点把他憋死。 黎洵将司蓉打横抱起,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方子豪,也不理他,转身就朝他下来的那辆车走去。 小方在“司姐要变成别人家的姐”的恐惧中,恶向胆边生,喝住黎洵:“你是什么人!” 黎洵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朝他道:“我是黎洵。” 小方:“......” 他就说这人怎么这么面熟!之前闲聊的时候,他司姐把她弟黎洵的照片给他看过! 司蓉身上越来越烫,黎洵不愿再耽搁,留下小方在原地,将司蓉抱上了车。 姐弟间的事情,小方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缓缓扭头,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向沈天择—— 沈哥......你一见面就把小舅子打了...... 凉凉。 只是......小方莫名回想起刚刚看到黎洵给司蓉擦脸的画面,觉得有些诡异—— 司姐她弟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别扭? 一定是他想得太多了! ************************************** 车内的仇川面沉似水。 黎洵小心翼翼地将司蓉放在车后座上,对仇川道:“开车吧,她在发烧,送她去医院。” 仇川沉默不语,从后视镜里打量仍然昏迷中的司蓉。 司蓉脸上的污血已经被黎洵擦干净了,白净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绯红。即使是在昏迷中,她的双手也是攥起来的,像在和什么较劲儿。 指甲和掌心间,隐隐有了血的痕迹。 黎洵试图让她把松开,但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指。 司蓉的手并不娇嫩,相比起她的脸,愈发的显得粗糙—— 黎洵知道,这是司蓉从小护着他留下的痕迹。 黎洵抬头看他,眼里隐隐透出哀求:“如果不是她,我十几年前就死在孤儿院了。” 仇川看着他的样子,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你就不怕我开车把她扔进河里?一了百了?!” 黎洵说:“我不怕。” “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仇川怒道:“你在威胁我?!” “没有。”黎洵眼中的哀求褪去,剩下平静,“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司蓉要是活不了,我也活不下去。” 他不等仇川再说什么,蜷曲着身子,蹲在前后排座椅之间,隔绝了仇川审视司蓉的目光。 仇川心底叹了口气,用一种没奈何地语气道:“司蓉应该是被刚才的丧尸感染了。” “不可能。”黎洵头也不抬:“她身上有我的血,怎么可能被感染。” 黎洵笃定的话让仇川笑了起来。 他一脚踩向离合器,脸上是说不出的讽刺:“她毕竟是个正常人。” “湖底的怪物们被尘封了十几年,湖底又被封禁了多少年?司蓉才被你改造多久?” “里面的怪物里面的病毒早就不知道自我繁殖感染了多少回。” “别说她一个半成品,就是你下去,也够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洵知道仇川不会骗他,心头越来越惶恐,再不复之前在仇川面前的淡定:“那有什么办法?” “何况......”仇川顿了顿,不接黎洵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何况司蓉身上还有另外一只半成品的气息。” 黎洵已经惶恐的快说不出话来。 “熬着吧。”仇川最后道:“我带她回去,她能熬过去就可以了。” ********************************************* 仇川开车将司蓉带到了他和黎洵的下榻的招待所,让招待所的女服务生帮司蓉换了衣服。他指挥着黎洵将司蓉放到床上,他便自己从空间里取出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东拼西凑地给司蓉兑了一瓶葡萄糖,给她挂上了水。 黎洵关心则乱强压着性子不去过问仇川在做什么—— 如果仇川都救不了司蓉,那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帮他了。 仇川对司蓉可没黎洵的怜香惜玉,他上下扫视了司蓉一圈,之前见她身上虽然有血迹,却不像是从自己身上流出的的,想来是和异种搏斗的时候被沾上的—— 刚才的女服务生也说,司蓉身上没有新的伤口。 伤口不在她身上,这个认识让仇川松了口气。 他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黎洵一眼,黎洵却根本没有看他,目光死死地落在司蓉身上。 黎家总是出情种。 他再次叹口气,将目光落在司蓉紧紧攥住的手上。 他蹲下身,用力掰开司蓉的手—— 手掌心上赫然是一条已经泛着黑气的伤疤。 伤口虽然因为司蓉的自身的愈合能力不再流血,但她已经闭合的伤口下,已然隆起一条和伤口一般长短的黑色脓条。 脓条黑的发亮,就着白炽灯的光下,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黎洵也注意到了。 刚才在车上,司蓉就攥着这只手,他舍不得碰她,便没有管—— 没想到司蓉攥着,是因为手心受伤了。 黎洵走上前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仇川抿着嘴不回答,而是在黎洵的注视下,一手托着司蓉的手腕,一手轻轻按向了司蓉手上的脓条—— 他并没有用力,但他刚触上司蓉的皮肤,脓条便顺着他的力道,微微朝两边散开了。 待他再用力,脓条里游动的生物朝两边散去地更明显了—— 黎洵注意到,那些东西虽然可以自由游动,但似乎却只局限于司蓉手手上的地方,并不能再往她的体内游走。 黎洵问:“这是什么?” 仇川直直地盯着司蓉的手心,一动不动。 直到黎洵快忍不住了,他才道:“我不知道。” 这个谎不论从语言还是从仇川的表情来说,都太敷衍了。 但黎洵并不介意,他只关心一件事:“司蓉能不能好?” 仇川放下司蓉的手,认真地看向黎洵:“我不能。”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黎洵一怔。 但仇川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起身又往床头上放了一瓶药剂,叮嘱黎洵道:“她如果今天晚上退烧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黎洵背对着他,目光仍然在司蓉身上。 他深深地看着黎洵的背影,像是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暗自摇头:“我要去见战天的领主了。” 黎洵点头。 仇川又道:“沈天择已经清理好湖边了,过不了多时,他便会过来。” 看着黎洵孤零零的背影,仇川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硬起心肠道:“你别忘记你今天答应我的事情。” 黎洵一僵,最终硬着声音:“我知道。” 仇川出去了。 黎洵僵了一路的背,终于垮塌下去。 他伸手抚上司蓉紧皱的眉头,颤声道:“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说了凡事有我,让你离开这些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还偏偏哪里危险往哪里跑呢? 黎洵手上忽然使劲儿,狠狠按上司蓉的眉头,想抹平她眉间的褶皱:“你说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你天天这样不顾自己,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这么想死......我当初又为什么要费尽心头血来救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你?” “你说你想活下去,你现在是想活下去的样子吗?” 黎洵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愈发皱起的眉头,又不由放松了力道。 他闭上眼睛,将眼底泛起的湿意狠狠压了下去—— 司蓉,你究竟有没有良心的? ********************************************** 沈天择来的比黎洵想象中快很多。 他并不意外,沈天择在战天待了那么多年,标准的地头蛇,他和仇川接着凌霄的身份来到战天一举一动本身就受人关注,何况今天还搀和进了战天的内务。 沈天择敲门的时候,黎洵正自顾自给司蓉擦脸,他眉头都不抬的,直接道:“进来。” 沈天择进门,见到的就是黎洵将手上的手帕折好,隔空扔到椅子上的水盆里,然后动手给司蓉将被子掖好。 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天择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未来的小舅子。 但他是大人,总得说点儿什么:“司蓉没事吧??她很担心你,一直在找你。你去哪里了” 黎洵这才看向沈天择。 他不是第一次见沈天择,实际上他跟着仇川开始,仇川就一直有意识的在培养他。 他知道了各大基地很多他应该知道的事情,更知道了各大基地很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 其中沈天择便是仇川一定要让他知道的人—— 不过就算仇川不让他知道沈天择,黎洵也会主动去了解他。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所以黎洵听到沈天择问题,并不诧异。 沈天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 而少年人也朝沈天择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轻巧道:“我姐没事。我知道。不关你事。” 十一个字,三句话,完美堵住沈天择的嘴。 沈天择:“......” 这个中二少年就是司蓉口中温柔懂礼貌的阿洵? 司蓉你脸上戴的滤镜吧? 征程(三十七) 第98章 沈天择眯起眼睛, 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人。 黎洵不甘示弱, 以同样打量的目光看着沈天择。 沉寂后, 二人同时开口—— “你姐可没说你这么不懂礼貌。” “你这种人离我姐远一点。” 声音奇异地重合在一起, 同时开始同时结束, 但出人意料的, 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沈天择想起来的路上, 小方在他耳边的碎碎念,又想起刚刚进门时黎洵看向司蓉的眼神,作为雄性的危机意识蓦地升起。 他径自往前, 想直接绕过黎洵,走到司蓉床前。 黎洵知他意图,上前挡住了他。 沈天择:“......” 他好整以暇:“你想做什么?” 黎洵说:“司蓉还病着, 不能见客。您请回吧。” 沈天择笑了:“我是她队长, 有义务关心队员在任务中的受伤情况。” 黎洵看沈天择的表情,便知道沈天择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但他有足够正当的理由阻止他:“我姐还在昏迷中, 沈队长你现在来还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沈天择眯起眼睛, “我作为你姐的追求者, 她现在受伤了, 我更应该在她面前嘘寒问暖。” 黎洵:“......” 黎洵到底是年纪小, 十辈子的心眼儿都放在了和司蓉相关的事情上,对着沈天择这种江湖上混过的老油条,还是比不过他的脸皮。 他没想沈天择竟然一点都不遮掩, 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 黎洵深吸一口气:“我不同意。” 黎洵的表情太过认真, 沈天择心底一动,嘴上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凭我是她弟弟。” “那又怎么样?你也说了......”沈天择定定的看着他,“你的身份......” 沈天择看向黎洵的目光意味深长,黎洵亦直直地看着他,不闪不避,等着沈天择把未尽的话说完。 最后沈天择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率先将目光移到司蓉脸上,笑了起来:“你姐说,你是个好弟弟。” 黎洵脸上原本因为沈天择泛起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 沈天择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但黎洵就是知道,沈天择什么都知道了—— 他最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被这个见过他两面的男人知道了。 以一种示威的形式。 他拿不准这是沈天择是从这仅有的两面中看出来的,还是他姐姐告诉他的。 黎洵并不怕别人知道他怎么想——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司蓉也没关系,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全世界的——他在意的人只有一个司蓉而已。 可正因为他在意司蓉、了解司蓉,所以才不敢将这个想法表露出来—— 哪怕他无数次的情不自抑。 哪怕司蓉揣着明白当糊涂。 他只能陪着司蓉,他的姐姐,演下去—— 姐弟情深。 姐弟而已。 沈天择见黎洵愣住了,也不再管他,直接坐在了司蓉床边—— 他不了解黎洵,但是他了解司蓉。 司蓉这个死脑筋,哪怕知道她弟弟是什么模样,也不会逾越半分—— 凭这一点,他好好拿黎洵当弟弟就可以了。 然而当身后掌风袭来,沈天择下意识往侧一躲,黎洵身形一闪,站到沈天择原本的位置上,并不再追—— 想来本意不是伤他,而是驱离他。 沈天择摸摸被拳风扫到的后脑勺,有些无奈:“阿洵你想干什么?” 他跟着司蓉的叫法,喊了黎洵。 黎洵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离开家有多久,便有多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但恍惚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黎洵回过神来以后,原本停下来的动作,再度朝沈天择攻去—— “你之前用丧尸偷袭我的帐,我还没跟你算!” 少年人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沈天择不知自己哪句话又戳中了这个中二少年,只当这是黎洵对他的新仇旧恨,只得在房间各处闪躲—— 而他越躲,黎洵攻得越猛烈。 只凭着身手,不用异能。 而怕吵着司蓉,两人也默契的打得无声无息—— 沈天择只顾着躲,而黎洵招招冲向他的面门—— 沈队长很是憋屈。 他不知道司蓉平时怎么教育叛逆期的中二少年的,但如果这是他弟弟,一定被他抓起来花样十八揍—— 可问题现在就出在黎洵不是他弟弟,而是他心上人的心头宝上。 黎洵虽然体质特殊,但自己意识觉醒之后,为着躲着司蓉,也为着心头那点儿隐秘,都是自己零散的学得拳脚功夫,哪怕跟了仇川后进行系统学习,但因为时间太短,也没学出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打得虎虎生风,但沈天择游走在病房中,游刃有余。 二人如是三番,你来我往,并未注意到房间里的司蓉,在他们不大不小的动静中,悄悄睁开了眼睛。 从黎洵在背后偷袭沈天择的时候,司蓉便醒了过来—— 刀头舔血多年,她对万物的恶意非常敏锐。 黎洵挥向沈天择那一拳,是动了杀心的。 司蓉不知道沈天择是否感觉了出来,但她和阿洵相处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弟弟的。 她想出声喝止两人,但又不知道喝止之后她应该做些什么。 阿洵的念想这么久了都没熄灭,她不认为她现在这一两句话就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司蓉怕黎洵又不声不响地跑了。 她只好装死,想着等两人打累了,她才出声比较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反正沈天择皮糙肉厚,阿洵三脚猫的功夫,想来也伤不到沈天择。 然而司蓉还是料错了—— 她错估了黎洵对她执念。 沈天择说黎洵是中二少年,这个判断并不准确,但黎洵确实是到了心思最复杂的时候—— 隐秘又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情感、复杂带血的身世,像镣铐一般的加在这个才刚刚十六岁的少年人身上,这些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司蓉找死一般的做法,让他对自己姐姐的那一丝怨恨烟消云散,但那份不甘却仍萦绕在心头。 沈天择对他的态度其实并不刻薄,黎洵从小跟着司蓉东奔西走,见惯了人情冷暖,若放在平时,他并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沈天择却堂而皇之地以司蓉追求者的身份来见他。 他了解他的姐姐,就像他的姐姐了解他一样。 如果司蓉对沈天择没有半点意思,哪里会容忍沈天择这种动机不纯的人明目张胆地呆在她身边—— 还告了沈天择他的存在。 黎洵越想,心头越发的愤恨—— 他很嫉妒。 他从在孤儿院第一天跟着司蓉开始,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情,便被眼前这个游刃有余的男人,一件一件的做到了。 司蓉第一次受伤回来的晚上,他怕得要死,司蓉咬上他脖子的时候,他第一感受却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 但他并没有感染,反而在被司蓉咬上后,觉醒了特殊的能力,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他很早以前就变得比司蓉强大了,可他享受他的姐姐是示意她为中心的感觉,也怕他的姐姐发现他足够强大以后...... 会不要他。 他知道司蓉不会这么做,但他总是忍不住惶恐。 因为他是一个异种。 是人们口中的“丧尸”。 哪怕他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也是在众人眼中该千刀万剐的存在。 所以当他发现他的血将司蓉改造成功后,他无比的高兴—— 他的姐姐终于和他一样了。 他们可以再也不分开了。 然而他死死压抑住了这种情绪—— 刻意为之的事情,如果司蓉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 哪怕他一开始并不是故意的......但到后来他悄悄地看着司蓉的转变,他的心中,还是窃喜的。 他们二人在这世界上,是最相近的血脉了—— 他的姐姐,终于还是和他一样了...... 随着他思绪的翻飞,黎洵下手越来越快—— 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但招招都是攻向沈天择的死穴。 沈天择终于变了脸色—— 这个中二的少年怕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他总算收起了逗小孩子的心态,厉声道:“黎洵!你想干什么!” 黎洵充耳不闻,满心满眼只有沈天择身上的破绽—— 仇川教了他很多他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东西,但是教他最多的,还是杀人的方法。 沈天择看着黎洵渐渐变红的双眼,想起当初在兴达中学体育馆门口...... 当时笑着说要他“提头来见”的司蓉,也是一双通红的眼眸。 现在黎洵要杀他的模样,和司蓉当初神挡杀神的样子,如出一辙! 沈天择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条线—— 但最终在黎洵手上凝出十数道冰箭的时候化成了空白—— 他一把扑在了司蓉身上—— 噗嗤噗嗤。 大部分冰箭扎在他身上的时候,沈天择突然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在了司蓉身上—— 司蓉猛地瞪大了双眼。 沈天择一口血喷在她脸上,朝着她眉开眼笑:“你舍得醒了?” 他声音有些哑,平白的让司蓉眼中泛起涩意。 虽然沈天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可她就是知道,沈天择是在说她,终于不装睡了。 黎洵将冰箭打出去的时候,看到沈天择猛地转身,便已经清醒了—— 箭间所指的,分明是他姐昏迷的地方! 然而房间太小,距离太短,发出去的冰箭他根本来不及撤回—— 沈天择就在那样趴在了他姐的身上。 床上的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黎洵腿都软了。 他在后怕—— 他看见了司蓉睁大的双眼里,有大朵大朵的泪水,流下来。 征程(三十八) 第99章 黎洵不知道他的姐姐看见了多少, 但他却觉得他的姐姐什么都知道了。 司蓉保持着仰面向上的姿势, 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 才轻轻侧头, 对黎洵道:“阿洵, 你先出去吧。” 黎洵深深地看了眼司蓉, 说:“好。” “我在门口等你。” 司蓉现在叫他走,是没想好应该和他说什么。但等司蓉想明白了,她一定会找他。 他在门口等着, 就是了。 黎洵再不伪装,看了在司蓉身上装死的沈天择一眼,一身阴郁的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 司蓉轻轻动了动, 沈天择闭着眼睛, 人事不知的样子。 她缓缓抬起手,看到自己手心的黑色脓条, 并不在意, 直直放在沈天择的头发上:“你说我装睡, 那你还要装晕多久?” 沈天择的睫毛动了动。 司蓉也不催他, 淡淡道:“脸上溅到有血, 不舒服。” 沈天择闭着眼睛, 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你胡说,我刚刚明明没有喷在你脸上。” 司蓉静默不语。 刚刚沈天择那口血角度挑的好, 大部分直接浸在了白色的被套上, 但确实有一点溅在了司蓉脖子上。 鲜血刚刚沾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被血液的温度灼烧的瑟缩了下,直到变得冰凉后,那份短暂的由暖便凉的黏腻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贪恋温暖不假,但如果让她感受过暖的滋味,又重归于冷,她宁愿一开始就是冷着自己。 司蓉又忍了忍,快忍不下去了,沈天择还趴在她身上。 司蓉有些生气了:“你还不起来?要我把你掀下去吗?” 沈天择龇牙:“我是真的受伤了。” 司蓉垂下眼眸,看着他汗湿的发旋:“所以你起来,我给你看看伤口。” 沈天择睁开的黑瞳一亮,快速撑起双手给坐在了床侧,当即就要脱衣服。 司蓉:“......” 饶是她现在心情不好,也被他夸张的动作弄得有些想笑。 然而笑意还未传达到嘴角,她便又难过了起来。 司蓉开口道:“医药箱在前面的柜子里。” 沈天择回头看了她一眼,司蓉也坐了起来,正靠在墙上,看着前方的柜子。 他一个动作一个指令,将医药箱取过来,放在司蓉手侧。 他看着司蓉手上的黑得发亮的脓条:“你没事吧?” 司蓉顿了一下,轻轻摇头。手上的那玩意儿除了颜色看着碍眼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沈天择乖乖坐好,背对着司蓉。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被化了冰箭打湿还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洞,从他的行动中,司蓉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受伤的人。 然而等她帮沈天择的衣服脱下来被放到床边,白色的床单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司蓉才确信沈天择是真的受伤了—— 古铜色的背上肌肉分明,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已经结痂的狰狞伤口。而冰箭捅出的窟窿分布在这些原本的伤疤间,血正潺潺往外流。 也不知道这人是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宁愿在她身上赖着,也不愿意去处理。 她没好气地想,这人是嫌弃血太多流不干净么? 司蓉打开箱子,箱子最上面一层便是止血药,她倒在纱布上,一下一下的,直接往沈天择流血的伤口上贴去。仇川带的药是好药,司蓉刚把药抹上去没多久,血就止住了。 司蓉心情不好,沈天择虽然享受心上人的的照顾,但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虽然司蓉在拿东西间会发出摩擦的声音,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到寂静的感觉。 最后还是司蓉打破了沉默:“刚刚谢谢你。” 沈天择咧嘴一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司蓉接着道:“你是可以避开的吧。” 沈天择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避开了,你怎么办?” 司蓉摇摇头,轻笑起来:“阿洵纵使能力出众,但操纵异能并不熟练。” “莫说是久经百战的你,就是我,也有不下三种方法直接化了他的冰箭。” 沈天择不想被司蓉看穿,有些尴尬:“你看出来了?” 司蓉说:“阿洵刚刚钻了牛角尖,不让他出口气,是停不下来的。” 如果沈天择直接将黎洵的箭化了,依照黎洵当时走火入魔的模样,必然更是不死不休。沈天择接了黎洵的箭,不止让黎洵出了口气,还让他清醒了下来。 司蓉同样回视着沈天择:“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你直接躲开。阿洵打中我了,自然便醒了。你本没有必要受这一回罪。” 她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 沈天择说:“可是我舍不得。” 司蓉勾起嘴角,不置可否:“是吗?” 沈天择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脸色惨白,连刚刚勾起的笑都是有气无力的,他莫名就觉得,她重新回到了他初见她时的那个模样,看似温和有礼卑躬屈膝,但像带刺的玫瑰,逮着机会,就想把人扎一下。 沈天择干脆把话挑明了:“这些事情早晚是要解决的。” “所以我才说谢谢你啊,”司蓉笑得更开了,“谢谢你的苦肉计给我找了个台阶。” 一方面,沈天择作为司蓉的伙伴,黎洵无故将人打伤,司蓉作为姐姐发个火将弟弟轰出去而安抚上司,理所应当。 另外一方面,沈天择舍身救司蓉这一个举措,就把恼怒起来忘记了司蓉安慰的黎洵给比了下去。 也顺便让黎洵清醒一下。 “一石三鸟。”司蓉说,“沈队长好算计。” 沈天择保持着扭身的姿势,定定地看着司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司蓉说,“我只是觉得,沈队长屈才了。” 玲珑的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要是沈天择早用这份心思花到李锦邱身上,战天现在肯定不一样。 沈天择问:“你是在迁怒我吗?” 司蓉一愣。 今天的事情,有对错。但是错的绝对不是受了伤的沈天择。 非要说错,那么阿洵有错,错在他不应该出手伤人。她司蓉更有错,错在明知阿洵的心思,却从没有正面面对。 可是她现在把怒气都撒在了沈天择身上。 不是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而是冷暴力。 对着沈天择阴阳怪气的,使用冷暴力。 司蓉垂下眼眸,说:“对不起。” 沈天择看着眼前女人的头顶的发旋,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由将她揽在了怀里:“我很高兴。” “这至少证明,你拿我当成了亲近的人。” 司蓉头埋在沈天择胸口,听着他鼓动的心跳,双眼一闭,眼里的氤氲终于化成水,滚落了下来。 沈天择只觉得胸口的滚烫,一路从皮肤上烫进了他心里。 他觉得现在的司蓉就像是一个纸人,边缘锋利伤人伤己,但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飘得不见踪迹。 过了许久,她才从沈天择胸口抬起头,眼角红红的,但是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她对沈天择说:“你还有备用衣服吧?换上,然后帮我叫阿洵进来。” 沈天择:“好。” ******************************************************************************* 黎洵进来的时候,看着司蓉的眼神里,还有隐藏不住的恐惧。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怕失去。 尽管知道眼前的少年人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司蓉看着他白净的脸,忍不住还是心头一软。 黎洵站在她旁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姐,你叫我作什么?” 司蓉笑了起来,比之前对着沈天择的笑有生气多了:“没事我就不能叫你了么?” 黎洵摇头:“不是的。我为你去死都可以。” 司蓉看他:“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就是为了让你去死么?” 黎洵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蓉微微仰头,看着还在滴水的挂瓶,冲黎洵道:“你帮我把这个拿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黎洵说:“好。” 两人出门的时候,沈天择正坐在黎洵刚刚坐的位子上。 黎洵看着他,表情复杂。 见二人出来,沈天择倒是不意外,他并未起身,而是朝二人点点头,示意他们慢走。 **************************************************************************** 司蓉把黎洵带到了湖边。 湖边现在满是战天的后勤人员,小方正在指挥着众人,清理丧尸的残骸。 见到司蓉带着之前那个少年人过来,小方远远朝司蓉打了个招呼,安排着周围的人隔远一点,给二人腾出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湖面上可见的残尸已经被后勤打捞走了,湖水颜色虽然还不干净,但已经不复之前浑浊的样子。 司蓉看着平静的湖边,对阿洵道:“你说吧。” 黎洵一怔,满心茫然。 他下意识道:“说什么?” 司蓉轻轻侧过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司蓉说:“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好好听你说过话,都是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司蓉认真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但是我想我可以重新做个称职的姐姐。” 黎洵听到“姐姐”两个字,从心头便漫起了无边无际的苦。 苦到他快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他说不出话来,但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你......和沈天择,是什么关系?” 司蓉一愣,没想到阿洵最开始问的是这个。 她下意识想回避,但看到阿洵哀求的眼神,她实话道:“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黎洵的眼神里投射出光彩。 但司蓉又道:“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黎洵颤着声:“那我呢?” “我也喜欢你。”司蓉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那是沈天择从来都没见过的,只对黎洵一个人露出过的温柔。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黎洵难受到无以复加:“可是那种喜欢是对亲人的喜欢。” 黎洵闭上眼睛:“因为当初的那一声‘姐姐’吗?” 司蓉说:“不是的。” “其实你当年叫我的那一声,我知道只是你想要逃脱他们毒打的权宜之计。” “可是那时候的我,也是无依无靠。” “一声‘姐姐’,只是让我觉得我是被需要的,所以阿洵......你不必觉得自己亏欠我。” 与其说阿洵是被她养大,不如说他们是互相成全。 她遭逢大变又如何?她母亲已逝,那个男人不知所终,她在孤儿院惶惶不可终日,想要报仇都不知道应该找那个男人,还是找满城乱窜的丧尸—— 阿洵出现只是恰逢其会。 “可是......”司蓉说,“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是我的弟弟。” “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我不想。”黎洵红着眼睛,哪怕迟钝如司蓉,也能看出里面的绝望:“司蓉,我从八岁开始,就喜欢你。” “我的半辈子,都在喜欢你和你是我姐姐这个圈子里打转。” “我找不到出路。” “我以为我可以掩藏好我的情绪,就一直守在你身边,看你结婚生子,儿孙满怀,听你的孩子叫我一声‘舅舅’我就能心满意足,我这一辈子守着你、守着你......就够了。但是在我看到沈天择用一种宣誓主权的态度站在你面前的时候......” “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嫉妒的发狂。” “我嫉妒到想杀了他!” 黎洵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司蓉有些恍惚,她其实很多年没看到阿洵哭过了,但这几个月,因为她,阿洵已经在她面前流过很多次泪了。 司蓉有些手足无措,当时她知道,感情的事情——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硬下心肠:“我是你姐姐,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黎洵猛地抬头看她。 司蓉说:“你知道的,我说一不二。” 黎洵说:“我知道。” 其实司蓉叫他出来,他便有了预感...... 他只是没有亲耳听到,不甘心而已—— 他在赌,赌司蓉的不忍心。 可他最终将他的姐姐,逼到了和他面对面摊牌的地步。 黎洵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但与此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无论你是否同意,我终于可以将爱你这件事,坦诚以待。 征程(三十九) 第100章 司蓉没有回头, 看不见黎洵眼中的如释重负与情深似海。 黎洵也没有上前, 看不见司蓉眼中的愧疚疼惜与泪水满眶。 两人中间的, 只有吊瓶和输液管, 联系着这两个曾经最亲近的人。只有可以掩饰过的语气的话语, 听不清辨不明里面的真实情绪—— 可要是认真探究里面有多少是自欺欺人, 不管是司蓉还是黎洵,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司蓉努力眨着眼睛,等眼里的湿气不见,她才转过头, 带着笑看着除了双眼还有些发红,其他已经表现得一切正常的黎洵,轻声道:“回去吧。” 黎洵看着她:“好的, 阿姐。” 他一手拿着吊瓶, 一首轻轻扶着输液软管,怕司蓉在行动间使针头不小心变歪。司蓉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头, 正准备告诉阿洵她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不用麻烦他挂水了, 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水声—— 司蓉心头一紧, 原本放松下来的精神又高度紧张起来, 下意识的转身将黎洵挡在身后, 雷厉风行间,被黎洵千方百计注意着的针头连着贴在她手背上的纱布,直接从司蓉手背被撕下—— 黎洵眼睁睁地看着针头沾着血从司蓉手背飚出, 随后被不断往下滴落的药液冲淡—— 最终一点痕迹都不留。 干净如初。 黎洵定定的盯着干净蹭亮的针头, 终于有了一种心头珍视的宝物,被挖走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切的感受到,他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司蓉。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呢? 大概是从他第一声“姐姐”被司蓉接受开始。 他便失去了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在司蓉身边的资格。 湖面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司蓉完全没有留意自己流血的手,她朝黎洵道:“如果一会儿有什么问题,你记住不要让丧尸给你留下伤口。” 阿洵和她一样是一样,如果受伤被拉去医院检查血液,会很麻烦。 黎洵并未听见司蓉说什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出乎司蓉意料的,尽管湖水荡得愈来愈剧烈,但水质却是逐渐变得清透起来—— 水面上原本漂浮的那些人工清理不了的秽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起来。 司蓉:“......” 她莫名想起来湖底洞穴中那些让人起满鸡皮疙瘩的怪虫。 那些疯起来连自己虫都吃的怪物们,没了大白蛇的束缚—— 司蓉有些不敢想象。 ——哗啦! 一人多高的水柱突然从湖面冒起,司蓉右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火球登时朝那冒起的事物飞去—— ——砰! 火球正中靶心,却没有像司蓉预料中那般烧起来—— 而是被东西打中,飞了开去。 一个绝大的白色蛇头从水中冒出,脑门顶上是被火灼烧出来的红痕,一双绿豆眼直溜溜地看着司蓉,里面有说不出的委屈—— 像是在控诉司蓉翻脸无情。 司蓉:“......” 怎么把这个大宝贝忘了? 她冲蛇讪讪一笑,就要往前去,右手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拉住—— 黎洵说:“姐,我去。” 声音绷地紧紧的,如临大敌。 右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的出奇,司蓉好笑地回过头,拍拍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示意他松开:“这个没事的,我认识它。” 而后,在黎洵犹自不放心的目光中,司蓉走到了湖水边缘。 白蛇尾巴一甩,在湖中央溅起漫天的水花,也屁颠屁颠朝司蓉游来—— 它伏低硕大的白色头颅,放在司蓉伸出的手心。 司蓉小力气的蹭了蹭刚刚被她的火烫红的地方,轻轻道:“我就知道你没事。” 装死装得那么干脆,一看就很有经验。 白蛇吐出长长的蛇信子,在司蓉脸上的伤疤舔了舔,鼻子里适时地喷出两口气,表达对司蓉的亲昵。 司蓉想抱抱它,但白蛇却像有灵性一样,避开了司蓉的拥抱—— 它扭动的瞬间,司蓉见到它重新白回来的鳞片之下,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水光—— 司蓉一愣,当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白蛇在地底多年,依赖着那些怪虫,而怪虫也依赖者白蛇,二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白蛇现今出了问题,那么这些怪虫也要尽力补救才能获得长久的生存—— 司蓉白蛇用怪虫给她疗伤的画面,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像是明白司蓉的心酸,白蛇又蹭了蹭司蓉的掌心,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温凉感缠上司蓉的指尖。司蓉低头一看,小细条从白蛇的脑袋上窸窸窣窣盘到她手指尖,又要往她袖子里钻。 但半道上看到她还在冒血珠的针孔,停下来,一口一口的舔着。 司蓉:“......” 之前打得太激烈,把这小东西忘记了。 司蓉用另外一只手摸摸小细条的脑袋,问白蛇:“那我走了?” 白蛇又蹭蹭她,伸出舌头探探缠在司蓉手上的细条,在司蓉转身以前,渐渐沉到了湖底—— 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怪虫们,随着白蛇的消失,逐渐也落了下去。 司蓉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很想知道制造湖底那些怪物的究竟是什么人—— 湖底一方面有最凶残的怪物,另外一方面,又设置了环环相扣的陷阱去束缚着他们—— 司蓉肯定,如果不是她误入,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诡异的东西,将被封存在地底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永永远远不见天日。 而那个a3178w在自爆前,说“姓黎的”,那个姓黎的,指的是实验室的主人,还是从实验室里逃出去的试验品? 她转头看向黎洵—— 那个姓黎的,和阿洵有关系吗? 之前她在哈维密林那个翻版湖底实验室里捡到的所谓“成品”,又真的是阿洵的父母吗? 夕阳的暖色打在陷入沉思的司蓉身上,让她变得格外柔和。 黎洵从白蛇亲近司蓉心头便又开始发苦—— 他的姐姐对一条蛇都那么温柔。 独独对他,心狠地可怕。 黎洵最终还是没有和司蓉一起回去。 在司蓉叫他的时候,他推说仇川找他,要先走一步。 司蓉静静地看着他,他亦静静的回视着司蓉,直到司蓉笑着说了“好”,先行转身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第一次找理由骗司蓉,但这却是最艰难的一次—— 他的阿姐很聪明,以前看不穿他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要猜忌他,而现在—— 黎洵想到刚刚仇川给他发的话。 他闭了闭眼,大步朝司蓉相反的方向走去。 ********************************************************** 司蓉回到黎洵带她去的招待所,沈天择还在她门口坐着。 见到她回来,但黎洵不在她身后,沈天择并不意外,他将位置让给司蓉:“你跟他说清楚了。” 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司蓉点点头,朝沈天择道:“带阿洵来的是什么人?” 她昏迷无意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单凭阿洵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轻轻松松跟着战天的救援队,还住进招待所—— 招待所名字虽然土,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沈天择笑了:“我还以为你会等等再问。” 司蓉:“......” 沈天择说:“带黎洵过来的人叫仇川,是凌霄基地的将军。” 刚刚黎洵先走一步,说的便是“仇川”找他。 她皱皱眉头,不明白黎洵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阿洵怎么会和他有来往?” “不知道。”沈天择说,“仇川这个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三年前直接出现在凌霄政府破格成为督军,现在在凌霄可以说是一人之下。” 又是凌霄? 司蓉想起一个人:“那甘文呢?” “不知道。”沈天择神色淡漠,“甘文一向不合群,擅长单兵作战。不过现在应该在战天。” 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司蓉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见到甘文的事情。 不过...... 司蓉想起之前偷袭她的黑衣人—— 甘文和那人像是十分熟稔,那么是不是她可以大胆猜测,那个黑衣人便是仇川? 仇川要杀他,但是今天又碍着阿洵—— 救了她。 凌霄一人之下的人物,会为了阿洵改变自己的主意—— 阿洵究竟是谁? 见司蓉坐在椅子上紧紧皱着眉头,沈天择蹲到她身边,抬起左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头。 温凉的指腹贴近司蓉滚烫的额头,司蓉不由地瑟缩了下,回过神来见到的便是沈天择有怒意的脸。 司蓉:“......” 有话好好说,不要黑着张脸吓人。 见司蓉不知悔改的模样,沈天择脸色越发难看:“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司蓉:“......” 她实话实话:“不知道。” 沈天择给她气笑了,也不管她是否刚刚遭逢大变身娇体弱,不顾她的挣扎,直接一把打横抱起她,大步朝外面走去—— “跟我回去,养病。” 司蓉:“......” 她总觉得沈天择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了。 然而沈天择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确实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但也没有到走不动路的时候,她挣扎了一下,想让沈天择将她放下来,然而沈天择直接一巴掌拍向她屁股—— 没有任何旖旎,全然惩罚性质的拍打。 司蓉:“......” 她当即将脑袋埋进了沈天择怀里—— 无他,招待所大厅里人太多,司蓉丢不起那个人。 *********************************************************** 沈天择除了将司蓉放进车里,其他时候无论上楼还是下楼,便没有司蓉脚下过地。等他把司蓉抱上楼,司蓉已经烧得有些昏头了。 迷迷糊糊间,司蓉听到了尹龙的声音。 沈天择自然是知道司蓉与众不同的,他并没有让尹龙给司蓉看病,只是让他给司蓉重新打上退烧的点滴—— 而也就是现在,他才发现司蓉手背上因为刚刚她强行扯掉针头,现在已经青黑一片。 合着司蓉手心的黑色脓条,简直像个变态汉堡。 他在床边握住司蓉的手,小细条从司蓉的袖子里钻出来,游到她受伤那只手上,摇头摆尾的—— 然后在沈天择的瞪视下,一口咬向司蓉手上的黑色脓条—— 小细条见血封喉的毒素不断注入到司蓉的伤口中—— 伤口破开的同时,昏睡中的司蓉浑身一个激灵—— 大量的污血从司蓉手心流出——远远比沈天择从表面上看到的多。 黑色的脓血里有无数纠结成团的细小虫子,在随着乌黑的血液滚落到地上的同时剧烈的抖动—— 不多时,便全都没了动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司蓉现在醒着,会发现这就是湖底大坑中的那些怪虫。 这些怪虫离开湖底是因为寄生到了a3178w的身上,而后又通过a3178w的心头血,到了司蓉的手上。 只是司蓉身体自我抵抗能力太强,将怪虫封在了手掌心中—— 若不是司蓉率先解决了a3178w,那具丧尸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小细条见到血中的东西,并没有之前在湖底的亢奋。只在司蓉污血流尽,重新变得鲜红之后,它舔了两口血,才从奄奄一息变得活跃起来。 沈天择摸摸它的脑袋,将它放置在一边,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绷带,给司蓉缠好了伤口。 尹龙见沈天择脸色变好了,这才朝他道:“司蓉没什么事。” 沈天择皱眉:“她最近发烧的次数太多了。” “是的。”尹龙看着司蓉惨白的脸色:“如果我没看错,是她的异能等级又要提升了。” “一般人等级提升大概是一到两年,更多的人一辈子都不见得有一次。” “按你之前所说,司姐半年内有意识无意识能力提升大概有四到五次,还是高等级的飞跃。”他有些担忧:“可她天赋异禀,异能觉醒又太晚,所以每次都会有比较明显的症状。” “而且最近,她长期处于体力透支状态,加上心绪不宁,发烧很正常。” “所以,多休息就好了。” 说完,尹龙看沈天择的表情是一脸的不赞同:“你不要总是让她做事情。” “你不要拿以前把我们当牲口使,现在也拿人家当牲口使。” “司蓉再有能力,毕竟也是女孩子。” 沈天择:“......” 他没有他不是尹龙你不要乱说。 征程(四十) 第101章 当司蓉从床上坐起来, 适应了眼前的昏暗环境, 逐渐认出这是沈天择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而拉紧的窗帘和紧闭的门窗让整个室内闲的格外沉闷, 司蓉扭头, 黑漆漆的室内, 小细条正盘卧在她的床头柜旁假寐, 被床头的动静惊动,猛地睁大自己的绿豆眼—— 滴溜溜地转。 司蓉将它盘在手上,发现自己手上的脓血已经排干净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力异常充沛, 如果a3178w再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她自夸,她一定能将a3178w直接处理在地底, 不会给它重见天日的机会。 只是...... 精神力再充沛也不能当饭吃, 司蓉摸了摸凹下去的小肚子,决定出去找点吃的。 司蓉手软脚软的挪到客厅, 发现客厅也是黑暗一片—— 按下客厅里的灯也没有反应。 是灯泡坏了?停电了? ......还是战天发生了其他事情? 无缘无故的没有电, 在哪里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司蓉靠在开关旁, 皱着眉头查看自己的通讯仪。 黑暗的客厅中, 只有她手上的蓝色屏幕亮起, 尽忠职守的通讯仪上面没有未读消息, 安安静静地显示着她现在的时间—— 根据她昏迷前的意识,她应该已经躺了三天了。 三天。 和司蓉的饥饿程度基本相符合。 她心头冒气一个怪异的念头—— 沈天择居然饿了她三天?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断定—— 一定是战天出事了! 只有这样, 沈天择才会没有办法管她死活, 也是因为这样,战天才会停电—— 停电、通讯设备被破坏,她当然也收不到来自其他人的消息! 司蓉当即也没工夫接着手软脚软的矫情,她从空间里取出营养剂,快速吞了几粒,便直接在墙边坐下—— 待感受到自己的体力逐渐恢复后,她快速的站起来,将长伞拿在手上,又跑去沈天择的书房拿了几个趁手的家伙,打开了窗—— 血的气味扑面而来。 司蓉终于明白室内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源自于哪里—— 那是室外随着窗户门缝钻进来的。 楼下远比楼上亮堂,大街小巷间或有卡车经行,亮黄的灯光打在路上,短暂的给司蓉揭开人间修罗场的面目—— 原本繁华的夜市现在已经不见,断壁残垣上冒着灰黑色的浓烟,路灯半折在中央,像被砍断的旗杆—— 街边巷口堆积着一摞一摞的尸体,还在人行道上行走着的生物走路姿势都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司蓉亲眼看见一辆疾驰着的大卡车毫不犹豫地撞飞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 脑浆四溅,肝脑涂地之后,那人又扶着半缺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接着往前行走,隐匿在了黑暗中。 没有人的躯体能有这么强悍。 能这么强悍的,除非它不是人。 如果司蓉短暂的一瞥没看错,那个被撞飞的人的目的地,应该是前方的一个尸体堆—— 她耳边恍若响起细碎的咀嚼声。 司蓉心头一恶,用力要关上窗户—— 但却发现窗户她已经拖不动了。 柔软的触感缠上她的指尖,细细碎碎的,柔弱无骨,司蓉被激得浑身一个激灵,指尖倏地窜出一大串火苗—— 弱肉无骨顿时变成炭烧排骨,在司蓉指尖化成了齑粉,随着火苗散落在了窗沿下。 司蓉先是被自己的火苗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她本事这么大,能在无意识间直接燃起这么大一团火了? 而后便接着火光,看清了偷偷缠上她的那玩意儿的尊荣—— 一株翠得邪乎的绿色植株,生根在沈天择家楼下砖瓦缝隙中,植株顶端是细细密密的绿色嫩芽,正舒展着攀附在阳台的窗沿上,最粗壮的嫩芽顶端,是一个还未正式成形的黄白色花苞—— 和司蓉是老朋友了。 如果她没记错,郭邦成就是被这么个玩意儿寄生的。 只是现在它还小,脆弱的表象掩盖了它敲骨吸髓的本质。 司蓉就着半空中的火光,伸出指尖,轻轻触摸着芽尖。 温暖的火光下,细腻的嫩芽贪婪的缠绕上鲜活的肉体,在司蓉的恍惚间,悄悄露出隐匿在芽峰的冷光—— 对准司蓉食指最柔嫩的部位,狠狠扎下—— 司蓉猛地一拈,绿色的汁液喷溅在窗台上。 嫩芽们仿佛遭受到重击,飞快地离开攀附着墙面,而司蓉却再不给它们机会—— 一簇比方才更小却更为明亮灼热的火苗顺着司蓉的拈动的指尖,飞快地朝所有的嫩芽蔓延开去—— 不一会儿,司蓉发现窗台旁边的整面墙都着火了—— 就着这大火,司蓉看清了周围的模样。 沈天择家对面那株参天的大叔,已经丧失了生气,枯黄的叶子挂满了枝头,只有枯叶层叠间,能露出一抹险恶的绿色—— 司蓉手中火光一弹,枯木也烧了起来。 这险恶的花偏偏就长在了沈天择二十二楼的窗台上,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司蓉静静地站在火光中,待顺着嫩芽烧去的火苗熄灭,司蓉才重新将窗户关上。 她将之前放在沈天择书桌上的金币盒子收进自己空间里,又拿上伞—— 直接出了门。 街上装甲车巡逻的灯光再次打向刚刚着火的地方—— 巡逻的人不由地揉揉眼睛。 这几天着火不奇怪,然而刚刚大火的墙面现在并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 真他妈见鬼了! ********************************************************************************** 沈天择很偏好司蓉穿上白下黑,司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只扒拉出沈天择意见黑色的外套,套在外面。 一身黑的她隐匿在夜色中,低调行走,并不显眼。 她将之前在湖边跟a3178w对峙时的技能运用开,属于低阶丧尸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在她的刻意压制下,周围的丧尸对她保持一种视而不见态度—— 司蓉只是随意乱走而已,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有些茫然—— 混在丧尸群中对她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当然她没有什么误伤其类的白痴想法,她只是有些感慨—— 当年她被这些见鬼的玩意儿逼得屁滚尿流到处逃窜,而今天她却可以将它们玩弄于鼓掌—— 直到她看见一只突然从屋顶上蹿下来的小怪物被身边的丧尸一口咬死嚼吧嚼吧吞掉,她才猛然从一种游离的状态惊醒—— 妈的,着了刚刚那串王八绿的道! 司蓉赶忙从丧尸群中抽身—— 然而她发现,她走不了了! 无数同等级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丧尸有已经腐烂见骨,也有明显是刚刚才变异不久—— 但他们呆滞而机械的朝着同一个地方前进—— 间或有惊醒或者走错方向的丧尸,均被后来的丧尸踩在脚下,成了泥。 司蓉:“......” 她回去就把那面墙扒了。 不把那抹王八绿挫骨扬灰她不姓司! 司蓉当然可以利用自己的威压脱身而去,但比起脱身,她更想知道,战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三天便成了这副样子—— 要知道,沈金主爸爸住的可是市中心的房子! 市中心都沦陷成这样,城门怕是早就被捅成了个马蜂窝。 而现在丧尸这么整齐划一地向同一个方向,必然是有高等级的丧尸在召唤他们—— 司蓉感受不到这种召唤,那么证明这个召唤者的等级比她低。 这也是司蓉不担心阿洵的原因—— 阿洵的威压连她都受不住,这些连她都奈何不了的喽啰,如何能奈何阿洵? 司蓉混在一堆丧尸潮中,尽力保持着和周围丧尸的距离,不愿意被碰上,索性丧尸彼此间的领地意识也很强,所以尽管他们走的快,但也保持了相应的距离。 丧尸群所到之处,再没有活物—— 哪怕是巡逻的装甲车,也是对丧尸群避之不及,司蓉看到过好几次车灯,待她到了那个位置,连车尾气都没来。 战天像是完全放弃了对丧尸的抵抗,不说蜷缩在某个角落等着救援的平民,就是连一个活着的异能者,司蓉也没见着。 整个城市,好像除了像幽灵一样的装甲车,再没有活人了—— 司蓉被这个认知,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司蓉跟着丧尸们聚集到一个广场边缘—— 这个广场她听小方说过,是战天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可以同时容纳二十万人—— 用于平常的节日庆祝、集会甚至只要你愿意,像政府申请开个广场舞比赛也行。 司蓉当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只觉得这个广场设计相当的奇特—— 是下凹形的。 整个广场在地底下,舞台在地势最低处,宛如一个大锅 ——从形状上来说,完全是雨天积水利器。 广场边缘早就被丧尸们围得厚厚的,丧尸们不会交谈,但行动往来间的杂音不少,并且隐约间,从广场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啜泣声—— 丧尸自然是不会哭的,会哭的只有活人。 司蓉:“......” 她脑海里不由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悄悄提高自己的威压,把它控制在一个周围丧尸不会直接跪了,但又不敢直接干涉她的行为,司蓉就在丧尸们一路的避让中,走到了最前沿—— 司蓉:“......”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体育场内是十数万正在痛哭流涕的普通群平民。 而在前方的山坡上,对准着体育场的,是高级的火炮—— 司蓉默然。 这可不就是个锅吗? 不分敌我,一端端一窝。 这究竟是哪个人才设计的败家玩意儿?! ************************************************************************ 司蓉瞠目结舌归瞠目结舌,但不得不佩服搞出这阵仗的人—— 怪不得战天大街上没有活人,想来城破后幸存的人不是被基地避难所收容了,便是被丧尸们驱赶到了这里。 现在政府的主要力量,便是这里被围困住的平民。 通常情况下低级丧尸没有神智,只以嗜血为乐—— 要他们来看守这些活生生的人,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事实却是,尽管司蓉周围的丧尸们口水都快流到下巴,面露是掩藏不住的嗜血,他们的腿仍然牢牢的站在原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成为了掣肘基地政府军的主力之一。 端得是尽忠职守。 尽管这些丧尸没安好心,她还是被刷新了认知—— 司蓉想起之前沈天择在城墙上给她指的那群在城门外逡巡不前的丧尸,仔细琢磨,行为举止倒是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这些不像是因为威压,反倒是像训练—— 刻在骨子里之后养成的遵从命令的习惯。 可是...... 这里有些明明是才变异的丧尸,哪里来的这些习惯? 司蓉就着夜色,仗着自己一身黑,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广场底下—— 如果她是让丧尸看着平民的人,她一定会安插两个人。 一个在坑底陪着平民,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好是能成为恐惧中人们的精神支柱…… 而另外一个…… 要在能掌握战天高层动向的地方。 只有这样,坑底的人质们,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应有的作用。 *********************************************************************** 司蓉丧尸堆中查找线索,沈天择带着小方在重重大炮背后,冷眼看着身居高位的于鲲—— 战天的一把手。 于鲲脸色不豫,但是不得不强撑起笑容的模样,让小方在沈天择背后白眼都快翻上天和月亮将并肩了! 无他,于鲲现在讨好的,是以仇川为首的甘文和黎洵等人。 华国两大基地之一的战天,现在要去讨好死对头? 小方想想都要呕死了! 仇川自然知道战天众人对他是什么想法,但他并不在意。 他越过战天的一把手,直接看向沈天择,寻求他的意见:“沈队长,我刚刚说的话,您意下如何?” 征程(四十一) 第102章 司蓉往下走的并不顺利。 不知道劫持人质的人出于什么目的, 广场上是有些微的灯光的。 在这种半明半暗, 一切都都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的情况下, 虽然下面的人群处于慌乱的状态, 但毕竟都是在末世里摸爬滚打的人, 就算再无助绝望, 该有的防备心还是没有褪去的—— 甚至说, 在这种情况之下,所有人的警戒心都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数万人虽然杂乱,但总有人是相互认识的, 大家哭着哭着慌着慌着,反而哭出了一个个的小圈子—— 脸生且不够狼狈慌乱的司蓉,在被哭丧着脸的贫民们用嘤嘤嘤不断的挤出“自己人”划分的范围之后, 终于明白—— 她, 司蓉,双s级异能者, 按道理应该被供起来的异能者, 被排挤了。 司蓉:“......” 太久没有人被人嫌弃, 巨大的落差让司蓉有些新奇。 但她也不强求, 找了个人相对少的角落, 仔仔细细考量着周遭的环境—— 从第二次跟沈天择出哈维密林的任务她便知道自己可以通过神游, 明确的分辨出周围发生了了什么事。而这次发烧后,她的这种感知能力已经大大加强,她闭上眼睛, 通过这种感知, 最终找到一个适合自己混进去的、一个比较大的圈子。 她睁开眼睛,从地上抹了把泥将自己的脸糊住,又把沈天择的外套脱下来往腰上一系,整个人往地上滚了三滚,一个灰头土脸的难民新鲜出炉。 司蓉从空间纽里拿出自己之前从下水道里攒的罐头,装在一个黑色塑料口袋里,顺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掐,她水汪汪的黑色的双瞳里登时盈满了泪水—— 将坠未坠。 她就着自己这幅营养不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眼瞅着一个从头到尾抹泪的妇人从离开一个周边相对较大的圈子,又在她方便回来时,快速地跟到了她身后,在大婶和人的哭丧着脸打招呼的时候,她顺势坐到了圈子靠外的一个位置。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那位妇人带回来的人,并没有多注意,只有些比较敏感的人多看了她几眼—— 然而断定司蓉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便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司蓉乖乖的坐着,学着旁边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全程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听着圈子里的人或抱怨、或奢望、或绝望,为了表演的逼真,她时不时还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因此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司蓉找到的这个目标圈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位置相对较高,司蓉不用伸长脖子便能直接看到体育馆中央的地方,同时,这个圈子的人数相比起其他圈子更多,成员也更淡定—— 如果司蓉是那个和丧尸一伙的人,她一定会找上这个圈子,来作为自己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据点。 **************************************************************************** 面对仇川的挑拨离间,沈天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在下只是于鲲先生的下属,并没有和其他基地签订条约的权利。” “是吗?”仇川挑挑眉毛,语气里依然是不怀好意的,“我一直以为战天是沈队长说了算。” 不等沈天择回答,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沈队长三年前就说过不插手战天的相关政务。” 仇川装腔作势地拍拍自己脑袋,转头朝坐着的于鲲道:“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他意有所指,“仇某人这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专注于凌霄而已,反而忘记现在战天的领主,是能说了算了。” 于鲲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从仇川提起三年前开始,他的连之前装腔作势的笑都做不出来了。 他紧绷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仇川:“仇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 仇川完全不在意他的表情,对着他说话可比对着沈天择漫不经心多了:“没什么,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 他指指甘文:“我们,是来帮助战天脱离眼下这种困境的。” 小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霄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战天了?”小方脸上的表情由笑变得嘲讽。 甘文抬抬眼皮子:“你说呢?” “你们来战天之后,城内便陆陆续续有人感染丧尸病毒。”小方怒道,“现如今战天爆发丧尸潮,平民被丧尸辖制,你们却提着要求,主动说来帮忙——” 他顿了顿,想了想措辞:“说战天城破和你们没关系,我才是不信!” 小方话说得并不委婉,几乎是指着仇川的鼻子说是他们指示的丧尸攻城—— “方子豪,说话是要讲证据的。”站在仇川身后、甘文身旁,被身边二人掩住了存在感的黎洵走了出来。 他像是没看到方子豪诧异的目光,直接把注意力放到了沈天择身上:“从我们来到战天,便一直在你们政府的监控之下,哪怕是出行,也有你们的司机陪同。” “......至于湖底变异的事情,”他抬起好看的双眼,里面是司蓉从没见过的锐利,“丧尸是你们发现,我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来救援而已。” 小方气结。 他想说黎洵放屁,但又顾念着现在还在昏迷着的司蓉—— 小方说:“你姐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就这样为难她的队友们?” 小方提及司蓉时,黎洵瞳孔几不可见的一缩,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影响:“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 他看向小方,目光里带上了嘲讽:“我姐还昏迷不醒,你就这样为难她的弟弟?” 小方:“......” 亏他听司蓉讲故事的时候,还可劲儿心疼这个小白眼儿狼! 他还想说什么,于鲲却大喊一声:“方子豪!你有没有规矩!” 小方一愣。 一股迅风朝着他的脸袭来! 小方想躲,却发现自己全身被束缚住! 有人控制住了! 他蓦地看向黎洵,却见黎洵冷笑着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不由得歪过头—— 沈天择手一挥,迅风被迫转向—— ——砰! 风向所致的椅子登时四分五裂! 沈天择淡淡道:“小方,道歉。” 小方嘴巴一瞥,不情不愿冲于鲲道:“对不起。” 于鲲握紧了拳头。 他只想小小教训方子豪一下,挥出去的异能不过是轻轻赏他一巴掌而已—— 但是沈天择手一挥,好好的实木椅子却分崩离析。 沈天择让方子豪给他道歉,同样也是在提醒他,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于鲲牙快咬碎了。 仇川含着笑看着战天内部的窝里反,内心是说不出的舒爽,但他并没有忘记正事。 他收起幸灾乐祸的微笑,朝于鲲道:“于先生?” 于鲲说:“不可能!” 甘文凉凉道:“那你就抱着你的战天去死吧。” 仇川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那我们先回去了,在体育场内的人质还没有死完以前,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仇川路过沈天择身边时,沈天择突然道:“你就不怕,你也出不去?” 仇川停住,转头看着沈天择。 二人身高相仿,目光相对间,仿佛透过了彼此,看到了自己—— “我敢来,便敢走。”仇川说:“我要是沈队长,早就自立山头,何苦受这些窝囊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厅门被关上的瞬间,甘文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扔东西的声音—— 甘文问仇川:“于鲲真的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于鲲?”仇川冷笑一声:“沈天择在,就由不得他不答应!” 把大厅里一切能砸的砸了个干净,于鲲狠狠的盯着沈天择:“你说!你说现在该什么办!?” 于鲲红着双眼,方才有意无意扔向沈天择的东西杂乱的落在沈天择的脚边,一点都没碰到他。 小方站在沈天择身后,竟然有些可怜于鲲。 沈天择说:“我只打印来负责你的安全,基地的事情我当年说过不会插手,就不会插手。” 说完,他看了于鲲一眼,直接出去了。 于鲲在他后面叫:“那我把战天领主给你做!” 沈天择停住脚步。 于鲲说:“当年是的君子协议我们一笔勾销,看在基地十几万人的份上。” “......你来。” 沈天择侧过头,留给于鲲半个侧脸,让他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漠不关心:“看在战天十几万人的份上,我建议接受仇川的意见。” 砰! 回应他的,是被于鲲掀翻的桌子。 **************************************************************************** 司蓉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听着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描绘丧尸潮来临时,他们在做什么—— 人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动物,他们畏惧死亡、惧怕死神来临的瞬间,但是一旦他们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他们又会把自己私立逃脱的事情,用一种庆幸又带上了炫耀的语气说出来—— 顺便还摇着头,感叹下没有幸免于难的人的悲惨。 但司蓉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比如说,战天的城破是在三天前傍晚,原本在城门口逡巡的丧尸,毫无预兆的突破了城门,进入了城内。 在经过一番杀戮后,丧尸们开始驱赶还存活着的人,把他们全部赶到了这里。 再然后,丧尸们便是围在体育场,看守着他们。 他们可以在场馆内自由行动,但是不能踏出场馆一步—— 一旦他出去,对着他们垂涎三尺的丧尸们,便会瞬间将那人拆骨入腹,连渣滓都不留。 什么?政府军呢? 有人冷笑着道:“政府?事情一出连影子都没有!” “哪里没影子?”有人指指场馆顶上大炮的方向:“这不是防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指不定现在在那些人眼里......”那人尖刻的嗓音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我们再坐每一位,都是移动的感染源!” 此人话一出,以他为半径整个圈子,都陷入了沉默。 而这种沉默像是会传染一样,不多久,整个片区都安静了下来—— 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征程(四十二) 第103章 那人言辞激烈情绪激动, 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在坐每一位的心窝子。 但不知为何, 司蓉总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太...... 太别扭也太置身事外了、 她悄悄抬起头, 红红的眼睛打量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坐在圈子的最中间, 个子小小的, 光线太暗, 司蓉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司蓉眯起眼睛。 她来战天这么久,接触过的人并不多,能让她觉得熟悉的, 除了地底下的丧尸,只有战天雇佣兵团的人—— 可如果是雇佣兵团的人,怎么会发表这样一些不利于难民安定的言论呢? 这个人...... 很可疑。 司蓉想靠近一些的, 但周围的虽有人小声符合那人的观点, 却大多是畏畏缩缩的,并不敢直接朝那人靠近应和—— 司蓉从来就一直低头发呆, 怂包胆小的模样深入人心, 贸然靠近, 反而会引起周围人的警觉。 她只得把头枕在膝盖上, 眼睛要睁不睁的, 盯着前面那人。 但司蓉有些想不明白, 在这里煽动人质有什么用。 这些人被困在这里,摆明了是干不过也不敢去收拾外围的丧尸,就算大家对政府心如死灰, 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包围的事实。 而且, 但凡政府冷血一点,任由这群人闹腾,等丧尸发狂解决掉这些人质,反而给政府减轻了麻烦—— 现在基地的军队顾忌着人质、或者说顾忌着名声,不敢对这些怪物开火,可一旦丧尸开始杀戮平民,无论平民自找的还是丧尸主动的,都是给了政府一个动手的借口。 除非...... 司蓉眸色一冷,除非这是控制丧尸的人,在拖延时间。 现在战天现在几乎是处于一种完全放弃了城防的状态—— 如果稍微发生点儿什么,打破政府军、丧尸、还有平民间的微妙平衡...... 那么战天,便彻底毁了。 那人还在说:“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给政府,城门那么多炮火!丧尸还是在一夜间侵占了我们家!” “这样的政府有什么用?” 应和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流逝,饥饿、恐慌渐渐让人们亢奋起来。 他们已经饿了快两天了。哪怕逃窜的时候带了粮食的,此刻也所剩没几。 司蓉有种预感,背后的那把刀,要亮出来了---- 果然,在群情最激愤的时候,体育场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使用过变声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无比清晰的传到在座每一个人耳朵里—— “战天的百姓们,你们还好吗?” 声音里的不怀好意,哪怕是司蓉身边的三岁孩子都听了出来,在众人乍听懵逼的状态中,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稚童的哭声。 孩子的母亲赶忙将他的嘴捂住。 可大人们听出了这诡异的言外之意,集体静默,等着变声器的再一次出声。 然而声音迟迟没有再响起,就在议论渐起的同时,体育场用作演唱会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久未见光的人们不由闭上了眼睛,但扩音器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民众不得不强睁着眼皮,看清楚屏幕上的是什么—— 司蓉也眯起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屏幕上播的是什么了—— 是李锦邱死前下到湖底秘密基地的视频。 视频上是李锦邱从电梯进入到司蓉隐匿的大厅的片段,上面原汁原味的将李锦邱和神秘人的通话播放了出来—— 他如何勾结神秘人,将丧尸病毒传播开来的事情。 然而到他挂电话的时候,便戛然而止。 视频里没有出现司蓉。 屏幕黑了下去。 广场上的民众也是静默的—— 他们原以为守护者自己的人,居然才是最大的叛徒?! 他们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李锦邱作为战天雇佣兵团和政府的代言人,民众并不陌生。 但视频并未完结,很快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不想知道这些包围你们的丧尸怎么来的吗?” 紧接着,便是湖边a3178w出现的画面。 从外形上来看,a3178w的身份不言而喻。 播放的是它感谢司蓉将它放出来的那几句话。 众人不认识司蓉,但是认识司蓉旁边的沈天择—— 至此,群情激奋! “战天佣兵团的一二把手和丧尸有染,你说你们是什么?你们知道了那么多,会不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呢?”不怀好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彻底点燃了民众的怒火! 难不成他们还想灭口!? 诡异的香气渐渐在体育馆中弥漫,出现在沈天择窗台的花像隐匿在黑暗中的幽灵,附在体育场的看台椅子下,悄无声息地绽放—— 没有人再去质疑为什么这个神秘的声音会拿到这些视频资料,人们也无暇去顾忌这些! 被绝望和痛苦压抑了这么多天,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宣泄的频道! 他们现在恨沈天择、恨李锦邱、恨战天的领导层,远甚于围住他们的丧尸! 司蓉的脸被定格在大屏幕上,她脸上的疤太过独特,终于有坐在司蓉周围的人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她—— 他们猛地看向司蓉先前坐的地方,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穿着黑衣的窝囊女人已经不见了。 一个黑影在群情激奋的人群中悄然朝体育场一个隐藏暗门行去,无人看顾间,他打开了下水道的水篦子,就要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敞开的洞口瞬间被厚重的冰层封住。 “这位朋友,”一个凉凉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你打算去哪儿?” 黑影身形一窒,拔腿就跑—— 司蓉:“......” ***************************************************************************** 从体育场开始播放视频开始,于鲲便经历了从震怒到震惊再到腿软的全过程—— 他一面怒不可遏的让守卫找到体育馆的线路去掐掉电源,一面屁滚尿流地让人将沈天择和叶立清请了过来。 叶立清在门口碰上了沈天择,一个面色不虞,一个面无表情。 叶立清说:“叶曼之前就跟我说那个姓司的不对劲儿,你还不信。” 沈天择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我还以为叶医生会比较关心湖底丧尸的实验室。” 叶立清被他当众挤兑,当即道:“不识好歹!” 沈天择可有可无地耸耸肩,跟在叶立清身后进去了。 小方刚刚才触怒于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留在门口。 于鲲本身是没什么能力的领导者,他当初能当上战天的领袖,一是因为命好,二是因为坑了沈天择一把—— 这些年他掏空了心思将沈天择排挤出了战天领导核心,但同时因为之前的协定,让沈天择在需要卖命的地方为他做一些事情—— 战天扩展到今天的规模有沈天择大半功劳,但是刚刚的事情一出,沈天择掺和在了里面,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彻底崩塌—— 成也萧何败萧何。 于鲲再也不敢对沈天择摆架子:“你说,现在怎么办?” 沈天择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厌烦—— 当初答应小方的哥哥留在战天,他便留在这里帮于鲲擦屁股。 可如今—— 他冷漠道:“答应仇川的要求。” “不可能!”于鲲脱口而出! 他急切道:“战天是我们多年的心血!白白拱手给人!我怎么甘心!” 沈天择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抬下:“你现在送不送人,有什么区别吗?” 视频就那样大喇喇的放了出来,不说是体育场内的百姓,就是守在丧尸面前和他们对峙的侍卫都震惊无比—— 司蓉和a3178w认识并且主动炸了守卫的事情早就传的人尽皆知,李锦邱自丧尸病毒出现后便再也不见踪迹—— 尽管沈天择知道内情,但普通的守卫不知道。 他们可以为保护平民抛头颅洒热血寸步不退,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现在他们守在门口,木仓口虽然对准了丧尸,但同样,也对准了他们之前拼命保护的同胞们—— 但如果他们发现逼着他们这样去死的是他们的政府呢? 何况李锦邱并不是全然无辜。 于鲲犹不死心,他扭头看向叶立清。 叶立清自然知道凌霄的仇川所求为何。他沉吟半晌,最终开口道:“我同意沈队长的做法。” 叶立清话一出口,于鲲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他颓然道:“这是个圈套。” 沈天择和叶立清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仇川和战天突然爆发的丧尸潮必然是有关系的,他们来找战天谈判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实际上视频一出,他们便不需要谈判了。 现在但凡有人能带着队伍将包围住体育场门口的丧尸解决掉,便是里面十数万民众的心之所向。 连带的,现在被他们收容在避难所的平民也会倒戈。 除非他们飞快地把体育场内的人连同丧尸一切灭口—— 可是门口的已经看见“真相”的军队不会服从这样的指令。 更何况,倘若他们真的去“灭口”,哪怕他们能暂时保住战天,仇川将这件事传出去—— 他们便是所有基地的众矢之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便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战天现在想保住最后的体面,便只能和仇川合作—— 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重新解释视频的真相。 于鲲深深地看了沈天择一眼,对身后的秘书说:“去把仇川请来。” ******************************************************************************* 仇川并没有拿乔,很快便带着黎洵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了司蓉,黎洵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看向沈天择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仇川重新将要求提了出来:“战天从此归附凌霄,现有政府人员听从凌霄政府的安排。” 于鲲说:“好。” 仇川朝黎洵示意,黎洵把空间纽里早就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摆放到于鲲的桌面上。 于鲲看着厚厚一叠资料:“仇先生还真是有备而来。” 仇川笑而不语。 于鲲提笔。 仇川却突然道:“请问,沈队长会服从我们的安排吗?” 于鲲手顿住。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沈队长这样的人才,用十几万人命来换,自然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既然可以有办法将丧尸弄死,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下面的平民做掉—— 他不需要将所有人都杀掉,他只需要杀掉一小部分,营造出是战天灭口的假相,就可以了。 沈天择说:“会。” 仇川拍手道:“爽快人。” 于鲲终于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征程(四十三) 第104章 人影跑的很快, 但司蓉的箭比他跑得更快—— 噗哧一声, 没入那人背心。 只见他一个踉跄, 又往前跑了几步, 直接摔倒在地。 确认是箭上的毒素发作了, 司蓉才不慌不忙的走过去, 她将地上那人翻了个身, 见他脸上和她一般,有刻意抹上的黑灰,登时用水冲上他的脸—— 司蓉见过。 是黎馨。 黎馨哭丧着脸:“司姐。” “谁让你这么做的?”司蓉听见自己问。 “是我!是我自己要做的!”黎馨闭上眼睛:“司姐一切都是我自己要做的, 你杀了我吧!” 司蓉“哦”了一声,将黎馨打昏过去,从她身上摸出一块类似通行证的东, 西从空间里用绳子把她藏在角落里, 目光落在黎馨刚刚掀开的下水道口上。 她将堵住洞口的冰化开,自己往里面走了。 黎馨是阿洵的人, 这是阿洵曾经亲口承认过的。 司蓉知道这种事情上阿洵不会骗她, 但阿洵有没有被人骗, 那就很难说了—— 黎馨是被阿洵救的, 但如果是有人故意让阿洵救的呢? 司蓉一个人走在漆黑的下水道里, 黑暗中, 她的双眸露出骇人的红色,她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高阶丧尸的威压弥漫在整个甬道—— 下水道内的变异植株蜷成一团, 一些躲在角落的小型变异动物瑟瑟发抖。 一切在司蓉的意识中无所遁形, 司蓉突然觉得战天现在被围攻,是应该的。 地底下四通八达的暗道政府不知道,水底的大型实验基地政府不知道,政要勾结外来奸细政府查不到——就连标志性建筑的电都断不了! 活该民众被洗脑。 司蓉最终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有蓝光闪烁,司蓉把从黎馨身上扒下来的卡片往门上一刷—— ——哔。 门没开。 司蓉:“......” 然而就在司蓉疑惑的同时,她头顶上的一块砖悄无声息的滑了开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长方形—— 砖块滑动时掉下的尘屑让司蓉下意识地抬头看,她抿起嘴,收敛全身的气场,等自己恢复正常,双手一握一撑,将自己送了上去。 上面是一个杂物房。 并不杂乱,想来是经常有人在用。 杂物间里高高的窗户有光透进来,司蓉屏气凝神,探测门外的具体环境—— 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偶尔还夹杂着金属的碰撞声。 司蓉粗略地估计了一下,知道自己大概是到了体育馆上战天士兵守卫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眼通讯仪,上面依然是平静的。 司蓉垂下眼睑—— 她应该直接出去,还是等待时机? 黎馨虽然战天雇佣兵团的人,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杂物间,想来也是引人怀疑的。 如果来的是黎馨,她会怎么出去呢? ——吱呀。 木门被打开了。 司蓉闪身躲到一个放满了东西的架子后。 她借着杂物的缝隙看着来人,来人个子和黎馨差不多,由于要喷消毒液的缘故,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 来人进门就开始整理清洁工具,司蓉跟着那人的动作,不断转换自己的身形,等那人发现自己身后突然有个巨大的影子时,司蓉一个手刀劈下—— 十分钟后,一个沉默寡言的清洁工拎着抹布和水桶出来了。 不得不说黎馨和她背后的人是很聪明的,清洁工这种人,整日正大光明的游走在各个房间,没有士兵会去注意这种无关紧要但又必不可少的人。 她不能乱转,也不敢再乱用意识去探查。 如果没猜错,沈天择应该也在这里。 阿洵和他背后那个人......也许是那个叫仇川的家伙,也应该在这里。 黎洵无疑是和仇川一条道上的,但黎洵就如同司蓉一样,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对方—— 他们是至亲。 但刚刚黎馨刻意引导人们的那个视频,里面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司蓉的脸,并且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叛徒一样的人物。 司蓉相信,这绝对不是黎洵的手笔。 那么只能是黎洵跟随的仇川。 司蓉突然想起,之前在湖边的时候,她被一阵比她更高级的丧尸威压直接压混过去了,她当时以为是阿洵—— 可是阿洵对异能的不熟练运用,真的是他么? 司蓉漫不经心地擦着一个窗台,不想听到有人叫她:“那个清洁工1151号,过来。” 1151,是她的编号。 司蓉身形一滞,飞快地转过身扫了叫住她的士兵一眼,判定那人是个普通士兵的同时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听那人吩咐:“跟我来,领主会客大厅需要你去整理。” 啧。 司蓉暗自咋舌,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跟在士兵身后,士兵先带她去换了领主居室专门的清洁工具,而后在她露出白嫩手腕打水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一眼,暗暗打趣道:“这搞卫生的保养得还挺好。” 司蓉未有所觉,换好工具后,直接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一片狼藉,一套黄花梨木的家具被不知名的刀具砍得七零八落,其他小件物品但凡能抬得动举得起的,都在地上变成了碎片,半空中零星还有靠垫里的鸭毛在飞舞。 司蓉:“......” 司蓉不是很理解这种一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穷,另一方面...... 天杀的,这一地鸡毛要她来打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得弄到什么时候?! 然而在其位谋其职,司蓉既然选了冒充,那么现在必然是要做下去的—— 至少样子要做出来。 厅里没有第三个人,司蓉压低嗓子,对旁边的士兵道:“能请您帮个忙吗?” 士兵:“......” 最终,大厅里最碍眼的那套烂家具,被士兵叫了几个巡逻的兄弟丢了出去,而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司蓉面前。 司蓉撇撇嘴,先将地上显眼的碎片扫到一堆,开始研究大厅中间挂的那副地图。 司蓉刚把地图记在脑海中,眼角的余光便见到有人正站在门口。 是仇川。 仇川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司蓉暗道不好,黎馨既然是仇川的人,联络的方式又是杂物间,想来二人是约定过见面的—— 指不定现在这一地狼藉,就是仇川故意造作出来的见面机会。 想通其中关窍,司蓉低头,拿上自己的工具,准备离开—— 这里那么多清洁工,不一定就是她。 然而仇川却伸出双臂,挡住了她。 司蓉停下脚步,头顶上响起慵懒的声音:“1551。” ********************************************************************* 沈天择跟着黎洵和甘文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 仇川说,凌霄已经研制出克制丧尸的药物,可以让 此时天光微亮,红色的太阳在楼宇间露出棱角,甘文金色的双瞳随着光线的变化颜色逐渐变浅。沈天择跟在两人后面,开口道:“你们打算用什么制止丧尸?” 他停下脚步,补充道:“准确地说,是你们招徕的丧尸。” 黎洵和甘文同时停下,对视一眼后,甘文笑道:“不知道沈队长你在说什么。” 沈天择摊开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录音设备:“不然呢?” 他直直地看着两人,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们是异种吧。” 用的是“异种”,而不是“丧尸”。 甘文的瞳孔猛地一缩,黎洵自沈天择吃瘪后就含笑的脸,也紧绷起来。 沈天择指着黎洵手里的空间纽,接着道:“仇川所说的药,我想只是个幌子而已。” 黎洵说:“你放屁。”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沈天择不再看甘文,而是看向黎洵。 在他的目光之下,黎洵觉得自己简直无所遁形—— 黎洵当知道他指什么,沈天择和司蓉相处那么久,要是还看不穿他和他姐的身份,那就白瞎了他的名气。 可也就是沈天择不介意司蓉身份这一点,让他没办法强行将司蓉从沈天择身边带走! 他当即铁青着脸:“我倒巴不得你捅出去!” 那样沈天择和司蓉便永远都不可能了。 “不。”沈天择摇头,“我不会伤害司蓉,就像你不会伤害她一样。” 甘文嗤笑一声:“沈队长,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现在可是战天的‘叛徒’。” “和李锦邱一样,勾结异种的罪人。”甘文看着沈天择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头有种莫名的舒爽。 看在司蓉的面子上,他不会去主动招惹沈天择,但是现在,他多说几句也不算对不住司蓉吧? 黎洵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知道沈队长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护了这么多年的平民,因为一个断章取义的视频,便将你的一切抹杀,有没有心寒?” 一如他的姐姐,将他所作的一切,归于亲情,永不僭越! 沈天择看着将恨意刻在了双瞳的少年人,心知自己段时间内是得不到这个“未来小舅子”的认同了,学着黎洵的样子笑了起来:“你姐现在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黎洵一噎。 是的,视频里的司蓉和沈天择是一起的,沈天择要是洗不白,司蓉也是一身泥。 更何况...... 沈天择相信,仇川特意提出让他服从之后凌霄的安排,必然不是想让他去战天接受万人的唾骂。 毕竟仇川千方百计的在这场围城的阴谋中找到给他设了个圈套,如果只是想让他遭个心,那么只能说仇川对他是真爱了。 然而到了体育场,黎洵和甘文还是未承认沈天择的话。 征程(四十四) 第105章 黎洵和甘文找了个上风口, 将从空间里拿出的已经枯黑的长叶摆了出来—— 如果司蓉在, 她会发现这些长枯叶的形状, 和湖底食人的水藻如出一辙。 甘文拈起一片叶子, 用一小簇火苗细细的烧着—— 叶子虽枯, 却不容易燃, 过了好一会儿, 甘文才撤去手上的火,将点燃的长叶塞进了枯叶子堆中。 枯叶堆逐渐响起细碎的声响,沈天择干脆盘腿坐到了它旁边。 等草堆渐渐冒起青烟, 一股淡淡的辛味传了出来。 黎洵斜眼看着沈天择:“你不是全系异能者么?送个风。” 沈天择“嗯”了一声,直直上升的烟气,便突然弯曲了方向, 朝体育馆的位置飘去。 如此反复着, 直到将黎洵空间纽中所有的枯叶全化成了灰,甘文才拍拍手, 对沈天择道:“走吧。” 三人直接来到了丧尸群外围。 此时体育馆内哭声震天—— 在外围丧尸们从他们烧完第二堆枯叶便开始了混乱状态, 而被围在里面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为丧尸开始了他们饕餮盛宴, 全都为自己之后的命运哀悼—— 但事实确是, 不知是否是长叶的缘故, 丧尸眼里看不见活人,只有同类。 他们互相撕咬着同伴身上的肉,胜利者一口还未吞下, 便又急切地开始咬下一口—— 直到它成为别的丧尸口中的食物。 沈天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甘文主动解释道:“枯叶能迷惑丧尸们的感官,让他们暂时性的失去理智。” 可当他们第一次咬上同伴,吮吸上第一口腐朽腥臭的血液时,血肉中的力量便足以令他们彻底失去理智。 丧尸的肉自然和鲜活的人肉没得比,但丧尸的肉体中蕴含的能量却远大于人肉—— 只是不好吸收。 但枯叶却能在短时间解决这种问题。 所以甘文道:“我们只需要静静等着。” 等到这一群丧尸最后吃出了个胜负,他们便会出手将他们清理干净。 黎洵瞥了沈天择一眼:“你最好祈祷不要被丧尸抓伤。” “我不是我姐,不会用血来救无关紧要的人。” 沈天择冲他一笑:“多谢提醒。” 甘文复杂的看了这两人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两人的龃龉是为何—— 只是他作为中间的人,立身亦不正,只得当做不知道。 他轻咳两声:“沈队长你还是辛苦一点的好。” 仇川执意要将沈天择带到凌霄,甚至不顾黎洵的反对,他自然也说不了什么。 但他们刚刚才用视频将沈天择的形象黑了一次,尽管他们留有后手给沈天择澄清,但还是需要他自己做点事情的—— 最好放点血,免得黎洵按耐不住再做些什么,让人反而不信。 然天不遂人愿,三人想像养蛊般将丧尸折磨得只剩少数一次性去解决,但随着丧尸力量的扩大,沈天择渐渐发现了不对—— “吸取满能量的高阶丧尸不受控制了!” 互相撕咬着的丧尸逐渐停了下来,尽管他们还处于混沌状态,但高阶丧尸的威压袭来,让它们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无条件的服从—— 沈天择紧紧盯着离他最近那个丧尸。 尽管他作为一个纯种人类,感觉不到丧尸的威压,但他多年的经验能告诉他,谁最危险。 甘文作为被改造过的异种,当然能比沈天择更直观的感受到能量变化,他怪笑一声:“仇川还真是......有能耐。” 他看着同样脸色不好的黎洵,直接道:“别告诉我,仇川不知道他给我们的东西会造成丧尸的进化。” 黎洵惨白着脸:“闭嘴!” 他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刚觉醒出神智的高阶丧尸天生会使役低级丧尸,它皱着眉头,疑惑着为什么周围的丧尸为什么不听它的使唤—— 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黎洵脸上。 它像是长久未曾说话过,也许是死亡了太久声带已经被腐蚀,它生涩地问向黎洵:“为什么?” 这话没头没尾,但在场所有活人都明白它在问为什么黎洵要帮着人类—— 帮着人类控制着自己的“同胞”。 黎洵咬着牙,觉得连扭头都吃力,朝沈天择二人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沈天择当即反应过来—— 黎洵用异能压制了住还残余的几百具丧尸,将这个大的,留给了他们。 低阶丧尸不足为惧,对普通平民的伤害却是极大的。 他们只有三个人,数百具丧尸在高阶丧尸的控制下,必然是应付不过来的。在那种情况下,首当其冲的,便是体育馆内的普通民众。 黎洵放弃控制高阶,将这一个敌人留给甘文和沈天择,无疑是明智的——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不知道能撑多久! 甘文和沈天择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高阶丧尸—— 与此同时,黎洵亦尝试着,让它控制的丧尸们,互相残杀。 **************************************************************************************** 仇川自然是知道这个1551被人掉了包,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是他的人,还是其他混进来的人。 司蓉在他的阻拦下走不了,只能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她佝偻着背,十分符合一个低等的奴仆,见到贵人时的模样。 仇川一把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司蓉的眼睛—— 砰。 司蓉手中的水桶直直掉了下去,水桶摇晃了几下,没倒。但里面的污水却溅上了司蓉带着面具的脸。 散发着灰尘的味道,慢慢从面具上滑下。 她黑色的双瞳里是肉眼可见的恐惧,细微的颤抖从她的身上传递到他抬着她下巴的指尖。 仇川甚至觉得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这个清洁工就能给他厥过去。 仇川突然有些无趣,在脏水流到他手指上以前,他将手从司蓉下巴上移开,轻轻一挥手,示意眼前的人管快离开。 面具下的女人状似松了一口气,飞快地低下头弯腰拿起水桶,快步向外面走去—— 然而司蓉还没走到门口,脑后迅风袭来! 司蓉当即将腰一扭躲过仇川的一抓,而后反身将水桶往外一泼—— 哗啦。 仇川整个人散发着灰尘的味道。 而司蓉的面罩,也因为剧烈的动作,落了下来—— 她眯着眼睛,青白的脸上泛着剧烈活动后的红晕,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像蓄势待发的毒蛇。 司蓉她全身紧绷到极致,司蓉看着落汤鸡一般的仇川:“不知道仇先生,留我做什么。” 仇川一身脏水,倒也没生气。他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手帕,本想擦擦,却发现手帕也湿了。 他索性将手帕丢到一边,慢条斯理道:“我只是路过这里,见到有个清洁工偷懒,好心提醒而已。” 司蓉不客气道:“仇先生这般先是轻薄,后是偷袭的‘好心’,司蓉倒是第一次见。” 仇川笑道:“地图乃机密,有人默记当然值得警惕。” “只是我本以为刚才发抖的清洁工只是个普通的窝囊废,本打算就此放手......” 他轻笑一声,带了点儿尾音:“却没想到,一个清洁工的手会如此精致。” 一点劳作的痕迹都没有。 司蓉自然知道自己手长什么样,她并不惊叹于仇川的观察能力,只怪自己太过大意。 她也笑了起来,像是没听出仇川拐着弯儿的骂她:“所以您现在打算如何不放手?” 仇川道:“总要将这一身衣服钱讨回来吧?” 司蓉开始解外套。 仇川好整以暇。 司蓉把束缚住她的清洁服往外一扔:“那就打一架吧。” 司蓉说:“你赢了,我赔你衣服钱。” “你输了,你放阿洵走。” 仇川说:“好。”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而动! 为了不惊动外面的守卫,两人默契地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 不仅如此,拳脚往来间,还顾忌着大厅里还存活着的家具。 甫一上手,司蓉便知道自己是打不过仇川的—— 她也没想着打过。 这里到底是战天的地盘,像会议室这样的地方必然是有监控的,一捅脏水而已,犯不着性命之争—— 司蓉初衷只是想出气而已。 从到了战天她经历的一切,阿洵经历的一切,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系——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是司蓉体力不足,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战斗—— 她武器不在身边,空有巧劲儿却无实力。 打中仇川好几次,却因为力道不足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之,司容虽然仗着身形娇小躲过仇川的拳脚,但却被拳风带到,受了伤。 时间越久,对司蓉越不利。 她拳风愈来愈急切,也越来越急躁,最终一个破绽被仇川抓住,立即被仇川握住手腕,制在身下! 仇川身上仍是湿的,从他衣服上传来的臭味递到了司蓉鼻尖。 他冲司蓉道:“你输了。” 司蓉微微侧过头,反问道:“是吗?” 他手一用力,想要折断司蓉的手腕:“不然呢?” 然而刚刚用力,手掌却像被无数根细针扎了一般,酥麻的感觉从指间一路飞快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过数秒,他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 他忽然反应过来,司蓉手腕上绑了东西! 他怒喝道:“下三滥的东西......你卑鄙!” 司蓉一个巧劲儿,从他手上挣脱,快速地接回被他拧到脱臼的手,冷笑道:“您如果不黑手,也中不了这下三滥的伎俩。” 而后她转转手腕,一个巴掌甩上了仇川的脸。 啪—— 仇川被她扇得别过了头。 司蓉再不复刚才笑意盈盈的模样,她冷冷的看着仇川:“这一巴掌是我替阿洵打的。” 昔日纯真良善的少年,如今满手鲜血。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替兴达打的。” 平和的小城被阴谋家们毁于一旦。 啪—— 第三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战天平民打的。” 丧尸围城的无妄之灾,无数人惨死在丧尸之下,剩下的人在体育场寝食难安命悬一线。 啪—— 第四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替沈天择打的。” 他一心为着战天普通百姓,却被你恶意扭曲成勾结异种的叛徒。 啪—— 第五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 湖底四天,是她的噩梦。 五个巴掌掌掌用尽全力,仇川的脸被司蓉扇得肿了起来。 “咱们走着瞧。”他看司蓉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司蓉揉揉通红的手掌,笑了起来。 “是谁给了你,你还有机会和我走着瞧的错觉?” “就像你没打算放过我一样,”司蓉冷笑道,“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征程(四十五) 第106章 仇川怒目而视, 对着司蓉恶狠狠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司蓉奇道。 现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都是她占了上风。 她不懂, 人在劣势时明明伏低做小才有最大可能的获得活命的机会, 却偏偏有人喜欢色厉内荏的去激怒对方...... 这是想和王八比命长吗? 仇川面上恼怒异常, 暗地里却不断调动自身的精神力和异能, 想要通过空气中的元素将司蓉反手控制住, 并且快速将毒素代谢掉。 他继续威胁道:“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凌霄整个基地不会放过你!” 司蓉保持微笑:“如果你希望的是乐均卓来替你申冤报仇的话,那我随时奉陪。” 乐均卓, 是凌霄基地的领主。 “何况......”司蓉笑得温和,但双眸里是可见的轻蔑:“你身为高阶丧尸,却是凌霄基地的第二号重要人物......” “乐均卓如果还敢明面上找战天讨公道, 我还敬他是半个男人。”司蓉眼中的嘲讽愈来愈明显。 仇川看着司蓉那张妖冶的脸, 突然和脑海中的一幅旧照片重叠起来—— “原来......”他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你?” “是我。”司蓉大大方方的承认, 她贴近仇川的耳边, 轻声道:“所以, 你死得不冤。” 司蓉这声低语宛如情人间的呢喃, 但话音一落, 再不给仇川任何机会, 凌空划出冰刃直直朝仇川心脏处捅了进去—— 红的发黑的血液从仇川的伤口流出,不知司蓉在匕首上抹了什么,他属于高级异种的愈合能力不但没有发挥, 还在调动异能后, 伤口开始腐蚀—— 仇川想大叫,引起周边守卫的注意力,但不管他怎么张嘴,声音都透不过已经逐渐扭曲的空气。 不多时,他瘫软在地。 避免丧尸伤口愈合的药是之前尹龙给的,司蓉怕伤到自己,一直没用。 她放在沈天择书房一直闲置,直至这次丧尸潮她才取出来抹在了匕首上—— 没成想没用在了仇川身上......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从仇川身上流出的血在地上缓慢流淌,司蓉嫌恶的避开这些具有奇异腥味的血—— 直到他全身血液被放干,他的身体仍然没有停止抽搐—— 似乎只要再次给他碰上鲜活的血液,他便又能再次复活。 司蓉一挥手,将他的尸体冰封起来。 丧尸变异是根据血液,而将变异的物种放进寒冰中则可以在他们陷入沉睡中时,将他们封印起来。 这是她在湖底的冰洞中学到的。 仇川这一看就不正常的尸体,不好好保存,怎么拿去洗清她和沈天择身上的脏水—— 又怎么拿去和乐均卓讲条件? 至于跟着仇川来的阿洵和甘文...... 阿洵是她弟弟,有她和沈天择护着,自然没人敢当面找他麻烦。 至于甘文...... 司蓉眨眨眼睛,凌霄如果不愿意成为各大基地的众矢之的,自然会想办法把甘文摘出来。 ********************************************************************* 沈天择三人将为首的变异丧尸斩首之后,黎洵的压力骤然减小—— 低级丧尸在他的压制下,再不敢动。 然而这种情形,必然是不好叫侍卫队来处理的—— 如果有长眼睛的人看出来,必然会质疑黎洵的身份。 三人只得亲自动手,将在场的丧尸通通捅了个对穿,而后使用异能,将它们烧了起来。 不断在边缘消失的丧尸守卫,有着浓厚意味的血腥味以及体育场周围乍然烧起来的大火惊呆了里面的民众—— 他们终于认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 不想成为异种的烤乳猪,只能奋起反抗! 终于有人踏上第一块台阶走出体育场时,看见的便是铺陈一地的丧尸尸体正被列火灼烧。 火墙绕了体育场一圈,烧得极有分寸,除了丧尸的尸体,没有僭越半分。 而透过重重的火焰,在太阳升起的方向,影影绰绰站着三个...... 人。 在体育馆内困了几天几夜、无时无刻不恐惧着被丧尸吞噬的人们,终于忍不住—— “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不多时,整个体育馆的哭声响彻天际。 沈天择冲黎洵他们点点头,先走了。 黎洵一愣。 沈天择身手再好,也不是铁人一个,在和高级丧尸对战的时候,他是受了伤了。只是他体质强悍,立即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并没有被感染。 他这幅凄惨的模样,被这些人看到,不用他们再说,也知道他是做了什么。 而他...... 居然就放弃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甘文看着沈天择的背影,拍拍黎洵的肩膀,也跟着走了。 大难之后的人们首先需要的宣泄自己的情绪,庆祝自己脱离苦海,施恩之人是谁并不重要。 沈天择不愿意去打扰他们。 甘文喃喃道:“某种程度上,沈天择和司蓉,还真是一路人。” 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 三人刚走到战天门口,黎洵和甘文便被守卫用枪指住—— 甘文挑挑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带头的那人冲沈天择说:“沈队长,冒犯了。” 而后他对甘文道:“仇川已经伏诛,你们两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擅自进行违禁实验,现根据《基地安全管理条例》第四百二十三条,我们有权对你们进行逮捕!” 甘文:“......” 黎洵:“......” 不是他们不信,是真的整个战天能和仇川平分秋色或者能够捅死他的只有沈天择一人而已,而沈天择自始至终都和他们在一起。 沈天择缄口不言。 尽管他知道仇川和于鲲的所签订的协议,也在暗自揣测这是否是再次出尔反尔的计谋,但是...... 作为战天的半个政府人员,站在战天的立场上,他不应该表达自己的态度。 带头的守卫自然是知道甘文的名号的,他也很苦恼,沈天择不表明态度,表示要他自己去解决—— 他要是能解决甘文,他还只是一个侍卫头子吗? 何况甘文身边那个少年人,是仇川当时也礼遇有加的。 带头的守卫有点忧愁。 如此这般,两方堵在门口,气氛莫名尴尬。 正在两方僵持的局势之下,带头人身后的守卫自己散开,一个清朗的女声道:“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朋友,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狼狈不堪的三人目光齐齐落在来人身上。 司蓉已经将之前那套清洁服换掉了。 于鲲知道她解决掉了仇川,恨不得将她供起来,所以在司蓉提出要一套干净衣服的时候,他献宝似的从自己大小情人儿那里扒拉了一堆新衣服,找了个最清秀的小姑娘,给司蓉捧着去了。 司蓉见到见到那一堆花花绿绿缺胳膊少腿儿料还少的布片儿的,脸都绿了。 这也不怪于鲲和他的小情儿们,确实是司蓉刚刚弄死仇川后,脸上的戾气还未完全褪去,落于鲲眼里就是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自然是怎么打扮不像良家妇女怎么来了。 于是在送衣服的小姑娘快被吓哭的情况下,司蓉勉勉强强挑了件布料最多的衣服换上—— 上身斜肩的明黄色短衫露出她大半的肩膀,下身高腰的紧身长裙单边分岔快到大腿根部,随着司蓉的走动,衣服斜斜挂在肩膀摇摇欲坠,大腿诱人的弧度若隐若现。 配上她难得洗干净的一张巴掌脸...... 沈天择双眸不由黯了黯。 黎洵也是第一次见姐姐这么个打扮,整个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姐、姐、你......” 司蓉以为黎洵问的是仇川的事情,大大方方承认道:“哦,仇川我弄死的。” 沈天择:“......” 黎洵:“......” 甘文:“......” 现在还有谁关心仇川是怎么死的!? 见三人表情一致地看着她,司蓉皱皱眉头:“难道你们要因为仇川的事和我翻脸?” “怎么可能!?” “姐你想哪儿去了?!” “司蓉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三人齐刷刷道。 司蓉:“.......” 他们仨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 有司蓉和沈天择同时担保,黎洵和甘文避免了牢狱之灾,但仍然在守卫的注视下,带上了电子镣铐。 这是专门为异能者设计的,和通讯仪长得差不多,但是却在一定程度监视他们的活动。 消息传到于鲲处,他直接笑了出来,对向他回报的人道:“不用在意。” 丧尸之围已解,胁迫他签订协议的仇川也已经被送进实验室供叶立清父女解剖—— 只要能拿到仇川是异种、并且勾结异种的证据,那么战天和凌霄之间的位置,便会完全颠倒。 不论是甘文还是黎洵,甚至是沈天择,与他看来,都是秋后的蚂蚱—— 蹦跶不了几天了。 终局(一) 第107章 仇川的验尸报告由叶立清单独交给了于鲲。小方几次奉沈天择的命令去找叶立清拿报告副本, 都被叶立清打着哈哈拒绝了。 司蓉和沈天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并不意外。叶立清虽然让女儿跟着沈天择, 但是自己却跟着于鲲的。小方悄悄去找叶曼, 叶曼黑着脸, 只问了一句“沈天择是不是和司蓉在一起了”。 小方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含含糊糊的表示是沈天择单向暗恋。 叶曼脸色更黑的, 直接把小方轰了出去:“让沈天择自己来找我”。 小方原封不动的把叶曼的话告诉沈天择时,司蓉、黎洵、甘文全都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天择。 黎洵和甘文是幸灾乐祸,司蓉经过沈天择这几次的撩拨, 自然知道叶曼单独吧沈天择拉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一干人等包括小方,都等着看司蓉和沈天择的好戏一一 司蓉面不改色, 朝沈天择道:“那你去找叶曼。” 甘文:“......” 黎洵:“......” 沈天择深深看了司蓉一眼, 起身走了。 甘文:“......” 黎洵:“......” 小方:“......” 这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等沈天择走了,三人一致看着司蓉, 等着她爆发。 然而司蓉却像没事人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 就好像沈天择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一样。 最终是小方忍不住了, 他朝司蓉道:“司姐......你没事吧?” 司蓉不明就里:“我有什么事?” 小方支支吾吾:“沈哥不是去见叶曼吗?” 小方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就不怕叶曼对沈哥做什么吗?” 甘文和黎洵则是:“沈天择万一把持不住怎么办?” 司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叶曼喜欢沈天择吗?” 黎洵、甘文不知道叶曼是谁, 没有发言权, 于是一致看向小方。 小方猛点头。 司蓉继续问:“那这么多年,沈天择有回应过她吗?” 小方猛摇头,不带犹豫的。 “叶曼打得过沈天择吗?” 小方继续猛摇头。 司蓉笑笑:“那我好看还是叶曼好看?” 小方掷地有声:“当然是你!” 叶曼虽然颇有姿色, 但是和司蓉比, 还是差的远。 司蓉满意的点头:“叶曼这么多年都没结果,难不成这一见面,就能让沈天择回心转意?” 如果是色诱,沈天择对她都把持住了,哪里又会禁不住叶曼的诱惑? 可如果禁不住...... 司蓉收了笑,淡淡道:“如果他受不住叶曼,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方:“......” 甘文:“......” 黎洵:“......” 敢情司蓉压根儿就没把叶曼当回事。 黎洵看着姐姐,心情越发复杂。 ********************************************************************* 叶曼并没告诉小方让沈天择去哪里找她,但沈天择却知道。 他直接去了叶立清的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但叶立清的实验室并没有其他人员。除了叶立清本人,里面长期只有两三个护士帮他的忙,除此之外,便是叶曼了。 叶立清对外说的是,他为政府服务,内设机密,不便外人进入。 但沈天择却觉得这个借口不成立。 然而叶立清和他一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也就没有多去思考。 但今天再踏入这个实验室,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地方的监控,好像过于严密了。 叶立清不在,平时值班的护士也不在。 沈天择在里面转悠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抬头看了眼大厅里的摄像头,并没有看见与往常一样的红光—— 监控被人关了。 他皱皱眉头,正准备朝外走—— “沈队长。” 叶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从背后叫住了他。 沈天择扭头。 叶曼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个文件袋,脸色苍白。 沈天择问道:“你怎么了?” 叶曼不回答他,只是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沈天择,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沈天择说:“我不知道。” 终局(二) 第108章 沈天择的回答没有一分钟的犹豫, 干脆到让叶曼直接怔住了。 她脸越发的白的像张纸, 满肚子的衷肠活生生被沈天择憋了回去—— 叶曼心头无由来的升起一股愤懑—— 她跟着沈天择七年了, 从她跟着父亲在实验室第一次看到沈天择, 便利用了父亲的关系, 到了沈天择身边—— 沈天择那么聪明敏感的一个人, 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怎么敢说自己不知道?! 叶曼红着眼睛, 她想冷着脸直接质问沈天择,司蓉到底有什么魔力,从他初见起就对她死心塌地—— 她也想直接问沈天择, 她究竟哪里不好,等了七年只换来一句“不知道”...... 但最终,叶曼嘴边只剩下一句话:“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语气近乎哀求。 沈天择说:“同事。” 连“伙伴”都称不上。 叶曼的手蓦地攥紧, 厚重的文件袋被她掐出死死的褶皱, 她看着沈天择:“你就不怕我把手里的档案毁掉?” 沈天择正色道:“那我便多费些功夫,答案总能找到的。” 战天基地的布防图在他那里清清楚楚, 大不了他去偷来就是。 叶曼近乎歇斯底里:“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天择说:“我以为是你想见我。” 不是他要来见自己, 而是他以为自己想见他, 顾念同事一场的份上, 方来找她—— 自己以为的攥在手里的砝码, 结果人家根本不在乎...... 她父亲说得对, 从一开始就是她自作多情。 叶曼颓然地闭上眼睛,彻底死心。 叶曼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沈天择有些放心不下。 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叶曼对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没有那个念头, 便不应该给叶曼任何希望—— 更何况,他现在心中满是司蓉。 他不由有一些走神—— 万一他对叶曼由犹豫不决,那个下巴尖尖的女人会对他发脾气吗? 只是这么一想,他便立马否定了自己。 司蓉不会对他发脾气—— 她会对他说:“走好不送。” 但凡他有一点做的不好,她便会将他所有做过的事情抹杀掉—— 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但却让他忍不住的牵肠挂肚。 他轻笑一声,冲尚在悲伤中的叶曼道:“叶小姐还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没有,他先走了。 叶曼站在原地,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那我先走了。”沈天择道:“最近各大基地都不太平,你多保重。” 沈天择转身大步朝来时的路走去,刚走到大厅门口,听到叶曼叫住他—— “沈队长。” 叶曼眼圈还红着,但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她朝沈天择走来,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这算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从今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文件袋已经被叶曼握地皱巴巴,沈天择看着眼前不断颤抖的袋子,抬眸深深看了叶曼一眼,抬手接过:“多谢。” 而后踏步向前,再不回头。 叶曼看着沈天择的背影消失在实验楼外,全身力气像被抽空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 沈天择回到司容处时,黎洵和甘文已经被小方带走了。 在凌霄政府出面将这两人保下来之前,这两人都算是罪犯之身。司蓉和沈天择可以暂时将他们保释出来,但却不能免掉他们晚上的牢狱之灾—— 毕竟现在基地做主的还是于鲲,沈天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 叶曼的报告很复杂,司蓉和沈天择都不是医学专业,只能直接看结尾—— 仇川是高阶异种,经过脑部组织的解剖表明,他的大脑十分完整,不像低阶丧尸一样受到伤害,因此他有全然的自主思考能力、辨别能力和判断能力。 但同时,他血液里的丧尸病毒感染率极低—— 不到亿分之一。 这意味着,如果有正常人和仇川进行了直接的血液接触,几乎不存在被感染成丧尸的危险—— 这和现阶段对丧尸的认知完全不符合。 但换个角度,像仇川这样力量强大的高阶丧尸,可以控制打量低阶丧尸,但同时又不具备感染力,放在哪个基地,都是极大的杀器。 而这个曾经的杀器,为凌霄所用。 而凌霄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杀器,没有人知道。 司蓉和沈天择分析出这一点,不由面色凝重—— 如果他们是于鲲,拿到报告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黎洵和甘文。 一旦查出这两人有问题,于鲲肯定立马将这三人的身份信息公之于众,让凌霄成为众矢之的—— 又或者,以此为要挟条件,让凌霄交出实验数据。 异种算什么? 司蓉这半年辗转两个基地,总算明白一个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是放屁—— 是不是异种并不是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条件,而有异心才是必死无疑。 她勾起冷笑,如果可以,她相信于鲲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仇川的能力。 司蓉问沈天择:“如果你是于鲲,你会直接断送凌霄,还是将甘文和黎洵送去凌霄,进行谈判交换实验数据?” 沈天择直直看着司蓉,反问道:“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司蓉笑了,只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她说:“如果我是于鲲,我一定要将仇川的尸首、阿洵以及甘文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然后以此为交换,拿到凌霄的实验数据。” “在战天培养比凌霄更多的高阶异种。” “然后一举击垮凌霄。” 沈天择问:“何必多次一举?直接公布凌霄正在进行人体试验岂不是更干脆?” 司蓉笑得冷冷的:“战天经此一役,实力大减,根本无法与凌霄抗衡。” “如果有其他基地加入,就算大家心连心手挽手,没有任何龃龉打败了战天,到最后也会因为分赃不均,再互相猜忌一次......”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那所有人都会想要在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中,插上一脚。 “所以......”司蓉说:“如果我是于鲲,我会在拿到实验数据之后,重新找个理由,弄死凌霄。” 沈天择问她:“那你会派谁去拿实验数据?” 司蓉略一沉吟,说:“派我和你。” 沈天择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仇川。”司蓉说:“杀了仇川,凌霄的二把手,不管他是不是异种,我和凌霄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这是其一。” “其二,阿洵是我弟弟,他是异种,我必然不能置身其外。为了让于鲲帮忙隐瞒阿洵的身份,我也不得不尽心为他做事。” “其三,甘文是我救的。我是阿洵救得,甘文的血液检测必然和阿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四......” 司蓉看着沈天择,目光灼灼:“你不是一直在查基因实验的事情么?为此甚至不愿意参加到战天的日常政务中。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给你,你如果不做,岂不是辜负于鲲的一番美意?” 司蓉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啜了一口。 沈天择看她淡定的将事件分析地透彻的模样,心头一番说不上来的滋味—— 叶曼不甘心为何她八年敌不过司蓉的这小半年。 这些便是原因之一吧。 但是...... 沈天择沉下眸,定定看着司蓉:“你忘记还有一种可能。” 司蓉喝茶的手一顿,说:“什么?” “也许仇川,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基地。” “他出现的价值,不一定是想毁灭战乱,而是毁灭所有基地。” 司蓉一愣。 沈天择淡淡道:“也许他的死,也是他自己顺势而为,设计的一部分。” 仇川无论如何也是凌霄的二把手,司蓉如果靠单打独斗,连甘文都胜不了,仇川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司蓉弄死了呢? 退一万步,就算他中毒猝不及防,难道一点反抗之力都凝聚不起来么?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潜力可是无穷的—— 除非他觉得自己的死亡比让自己活下来更有价值。 显然,经过沈天择这么一说,司蓉也想到了这一点。 过了半晌,她才道:“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凌霄她是非去不可的—— 一是为了阿洵。 二是为了她自己。 她当年苟延残喘着没有能力算的帐,现在好不容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如果不抓住—— 怎么对得起她姓“司”? ******************************************************************* 既然决定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去往凌霄,沈天择干脆发消息让小方和尹龙开始收拾行李。 依照于鲲的个性,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他们去领任务了。 沈天择将司蓉的衣服折好往空间里塞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于鲲一方面不断的忌讳着他,但另外一方面,又不得不重用他。 可他又何尝不是? 一方面他想离开战天的束缚,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需要战天为他提供的物资和各种通行证。 仇川说得承诺固然是困住他的一道枷锁,但又何尝不是他不离开的借口? 沈天择抬眸,望着玻璃门上投下的司蓉做饭的身影,暗下了决心—— 待这次的事情结束,如果司蓉愿意,他便带着司蓉找一个小基地,安安稳稳过后面的日子。 司蓉的饭刚刚端上桌,她和沈天择的通讯仪便闪了起来。 同时,沈天择家门外传来大力气的砸门声。 俩人同时看了眼消息,司蓉说:“看样子这顿饭是吃不上了。” 她做的分量很多,包括了小方那份。 沈天择要去开门,司蓉拿起饭菜就要倒掉。 沈天择制止道:“放着吧,一会儿回来再吃。” 司蓉深深看了沈天择一眼,答应道:“好。” 说完,她将托盘里的饭菜放回原位,用菜罩将它们盖好后,跟在沈天择身后,一齐去开了门。 门口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 为首那人司蓉见过,就是于鲲身边的亲信。 他先朝沈天择点头,以示尊敬,而后开口道:“领主有请,请二位立马跟我走一趟。” 司蓉点头,转身要回去拿东西—— 军人们的木仓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司蓉:“......” 她挑挑眉:“你们要来硬的?” “不敢。”于鲲的亲信道:“我们都见识过司小姐凭空炸木仓的本事。” “那你还敢指着我。” 亲信道:“如果司小姐一意孤行,那我们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这是威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蓉脸色冷了下来。 亲信不卑不亢:“木仓里都是高能量炸药,司小姐如果轻举妄动,我们木仓中的弹药足够将这栋楼灰飞烟灭。” “我们贱命一条不值钱,但沈队长和您,却是犯不着的。” 司蓉:“......” 她立马换上一副笑:“我只想拿件衣服而已,您想到哪儿去了?” 亲信:“......” 众人:“......” 态度转变之快,气场转变之大,让人有些目瞪口呆。 司蓉倒是无所谓,早年看人脸色过日子,她向来能伸能屈,变个脸而已,又不少块肉。 亲信约莫知道虽然这次领主叫人态度强硬,但大约还是有求于人,他若将人得罪干净了,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人还是他。 故而他也放缓了态度,朝司蓉道:“司小姐请便。” 司蓉也懂见好就收,沈天择也朝亲信点点头,和司蓉一起走到了客厅。 亲信亦拿着木仓,跟在他们身后。 司蓉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打了个旋儿披到自己身上—— 袖子里的小细条被动作惊醒,下意识合着衣服,盘上了司蓉的手腕。 沈天择也将刚刚收拾好的空间纽握到了手里,随手放进了裤兜。 一切收拾就绪,司蓉朝亲信笑得和蔼:“走吧。” 亲信朝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们二人走在了前面。 全副武''''''''''''装的装甲车已经在下面准备好了,司蓉和沈天择被木仓半指着上了车,发现里面座位与座位之间是隔开的。 如果他们要说什么话,只能拉高音量,势必会被前方的守卫听见—— 这车倒是像专门为犯人准备的。 司蓉透过窗户,回头看向沈天择的屋子。 她心里有种预感,她的这顿饭,是没有机会再吃了。 这栋小楼,他们也回不来了。 司蓉喃喃道:“可惜了我的那份心思......” ************************************************************** 于鲲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了。 除了他,叶立清和叶曼父女两也立在于鲲书桌旁。 沈天择一眼打量过去,叶曼一身职业套装,再也没有今天下午脆弱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落到于鲲办公桌上一个眼熟的文件袋上。 于鲲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到桌面的文件袋上。 他笑着问沈天择道:“这是叶医生刚刚才送来的仇川尸体的解剖报告,沈队长盯着它看,莫不是已经先看过了?” 叶立清在这里,那么小方去找他要实验报告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沈天择迎着于鲲的目光:“没有。” 于鲲默不作声。 沈天择清清嗓子,再说一次:“没有看过。” 叶曼莫名松了一口气。 叶曼站在于鲲身后,于鲲没看见,但是她的父亲,叶立清看见了。 他不由地皱皱眉头,看向女儿的目光,严肃起来。 于鲲从沈天择淡定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叶立清送来的文件袋也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暂且先信了沈天的话。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听人说,你先前让方子豪去找了叶医生和他女儿,我还以为......” 叶立清咳嗽一声。 于鲲当即停了嘴,将桌面上已经拆开过的文件袋拿起来,走上前递给沈天择:“你既然想看,便在这里看看吧。” 沈天择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文件袋,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于鲲也不催他,就这样拿着文件袋—— 直到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沈天择才慢条斯理地接过文件袋,从已经打开的封口拿出了里面白色的解剖报告 ——啪嗒 ——牛皮纸档案袋落在地上。 沈天择拿着手里的白色纸质文档,一张一张看得格外仔细。 这份报告和之前叶曼给他的大同小异,沈天择虽然都看不懂,但是当时被叶曼用记号笔特意划出的几个参数他还是有背下来的。 这份报告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改动了几个数据。 和增加了一些数据。 一是仇川本身的异能等级,而是他血液的感染性。 仇川的异能等级被调低了,而他的感染危险性被夸大。 而增加的数据,则是甘文和黎洵的化验报告—— 他们二人都被确诊为——被感染者。 这是一个很“中性”的词语,他们可以说是受害者,也可以被解释成别有用心者。 沈天择皱起了眉头,这些被改动的数据...... 如果不是叶曼特意标注出来,他就算能记得几个较为关键的 是叶立清改的,还是于鲲改的? 如果是早就改动了,为什么叶曼的档案里,没有给出甘文和黎洵的化验报告? 于鲲...... 于鲲是否又是真的不知道叶曼的所谓做所谓? 但不管于鲲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被叶立清和叶曼两父女蒙在鼓里,他沈天择必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将最后两页,关于黎洵的资料递给了司蓉—— 司蓉不明就里的接过,快速地往下扫去—— “被感染者”三个大字映入她眼帘。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猛地将手中的两张纸揉成团,冲甘文笃定道:“这不可能!” 然而笃定之后,她有开始犹豫...... 她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样,冲自己不断喃喃道:“不可能......阿洵怎么可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文一直在注意着沈天择和司蓉的表情,尤其是司蓉—— 然而司蓉乍然看到实验报告时的情绪变化像是取悦了他,他走到司蓉身前,握住司蓉的手,将她手里的纸团一点一点的抠出来。 “司小姐是战天的功臣。所以在您弟弟的体检包括出来后,我是很不愿意相信的。”于鲲语气里很是遗憾,他一边留意着司蓉的表情,一边缓缓道:“所以我让叶医生再次对他的血液进行检测......很遗憾,两次化验的结果一致......” “您的弟弟,被仇川感染了。” 司蓉眼圈蓦地红了。 于鲲看着眼前的司蓉,心头一动。 他自然知道能够直接将仇川弄死的女人不会是省油的灯,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跟在沈天择身边的。 但是...... 越是强悍的女人,在脆弱的时候,便越是格外打动人的心弦。 何况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强悍女人。 然而,于鲲对司蓉,也仅仅只有那一动而已。 “我知道司小姐和弟弟从孤儿院出来,便是姐弟情深,”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司蓉还是那种遗憾的口气:“我知道司小姐很难难过,但这是没有办法......” 司蓉打断他:“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于鲲一愣。 司蓉努力眨眨眼睛,将方才眼中的脆弱收了回去:“于领主,您叫我们来,让我们亲自看这份报告,总不会只是为了亲自通知我们,要将我弟弟处死吧。” “如果不是,那么必然是您想网开一面,让我将弟弟领回去。” “但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阿洵作为‘被感染者’,是高危险人物,我想把他带回去,必然需要做点什么事用以担保。” 司蓉看着他,有理有据:“您既然查清楚了我和阿洵的关系,必然知道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您有什么条件,说吧。” 于鲲:“......” 叶曼:“......” 叶立清:“......” 亲信:“......” 司蓉角色转变太快,瞬间从苦情姐姐变成一个有理有据有节的谈判高手,让在场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有沈天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于鲲本来是想自己先义正言辞说要处决黎洵,随后由叶立清和沈天择打圆场,循序渐进地朝司蓉提出条件—— 没想到司蓉直接看出了他的意图,直接点了出来。 这下...... 他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同意了,就显得他动机不纯,达不到对沈司二人恩威并施的目的。可是如果他否认...... 万一司蓉当真了,直接去牢里将黎洵劫出来...... 那他还设计这个圈套个屁啊! 于鲲扼腕—— 他就知道,能弄死仇川的,还和沈天择在一起没吃亏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司蓉当然看出于鲲在纠结,她心头冷笑,但并不督促—— 变着法儿威逼利诱有求于人的是于鲲,她着什么急? 果然,不出片刻,于鲲服了软—— 他冲司蓉道:“我并非以此要挟司小姐。” “哦,是吗?”司蓉冷漠脸:“我没看出来。” 于鲲:“......” 叶立清:“......” 叶曼:“......” 这究竟是谁要救弟弟啊!? 姐弟情深是演出来的吗?! 在场各位没有谁是真傻子,见司蓉的态度,于鲲便知道司蓉是看破了他的计划,故意给他甩脸色—— 他不窝火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之后的计划,确实是需要用到沈天择和司蓉二人...... 他不得不当没看到司蓉的脸色,朝司蓉继续道:“我确实有一事需要沈队长和司小姐两人去办。” 不等司蓉开口,他立马道:“这件事,无论司小姐办得如何,我都可以将司小姐的弟弟归还给司小姐。” 司蓉眉毛都不动:“我人都不在了,如何验证你说的真假?” 于鲲笑了,他朝司蓉道:“如果司小姐答应,我可以立马将您的弟弟从牢里带出来,让您带着他离开,一起任务。” 司蓉有了兴趣:“哦?” 终局(三) 109 司蓉脸上是明摆着的不信, 于鲲拉扯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司小姐放心, 我绝对不会在你弟弟身上放任何不应该放的东西。” 他斩钉截铁道:“黎洵会拥有最绝对的自由。” 司蓉说:“那你的条件呢?” 见她没拒绝, 于鲲便知道司蓉是默认了。他忍住心中的得意, 正色道:“通过黎洵、甘文以及仇川的基因比对, 叶医生发现体内有相似的传承关系——” “说是传承关系, 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可是通过基因比对,发现他们都有一致的基因变异。” 他观察着司蓉的表情,试探性的说道:“司小姐, 你知道三人中,谁的力量最强大吗?” 司蓉白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的问题极其无聊, 但念着黎洵, 还是应付道:“仇川。” 于鲲笑了,说:“是黎洵。” 司蓉说:“哦。谢谢夸奖。” 于鲲:“......” 这特么说不下去了。 于鲲终于发现, 司蓉也许是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也可能是什么都知道—— 她现在的态度, 完全是在逗着他玩儿! 于鲲决定速战速决:“我希望司小姐和沈队长, 能代表战天去凌霄基地。” 他说完, 便停下来看着司蓉, 等她的回应。 于鲲算是看出来了,沈天择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司蓉身上,司蓉同意了, 沈天择便没有二话。 司蓉说:“好。” ...... 一室沉寂。 于鲲发现跟司蓉真的很难沟通。 说司蓉不配合吧, 她事实都同意说好。 说她配合吧,她每次的回应,都让他很难继续把话接下去。 叶立清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司小姐都不问问去凌霄做什么么?” 于鲲立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司蓉。 司蓉配合一笑:“去做什么?” 于鲲说:“你们明面上以战天遭丧尸袭击后百废待兴为理由,去凌霄寻求资源和资金支持。” 说着,于鲲从书桌上起两张纸,递给司蓉和沈天择。 司蓉轻飘飘一扫,不客气道:“这些东西,凌霄恐怕不会答应。” 一般基地被毁,请求资源无非一些粮食和应急的药包,于鲲这表上零零总总一大串,还包括了一些高尖端的武器—— 真去开了口,这就不像是去寻求帮助,反而像是去找茬的。 于鲲笑了笑:“战天和凌霄虽然有龃龉,但是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过得去的。我请沈队长去寻求帮助,他们不会直接赶人。” 他目光落在司蓉手上的表格上:“所以接下来你们讨价还价的时间,便是你们为暗地里第二项任务要做的事情争取的时间。” 于鲲说:“你们要去查清楚,凌霄的实验基地在哪里。” “以及搞到他们的各项实验数据。” 他蓦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大义凛然:“只有掌握了这些,我们才能将凌霄绳之以法!为战天、为兴达基地在这两次灾难中遇难的民众伸张正义!” 司蓉:“......” 演的太假,不想回应。 她问:“那仇川死在战天怎么解释?” 于鲲说:“仇先生,见义勇为,却不幸罹难。待战天恢复元气,必将大大酬谢。” 言下之意是,救援物资先拿了再说。 司蓉:“......” 政客果然最不要脸。 要了人家的命,口头表扬下,还要拖欠抚恤金。 于鲲大致也摸清楚了司蓉的古怪脾气,也不在意司蓉的沉默,他自己说完,便让守卫去将黎洵带了上来。 黎洵手上的电子镣铐已经被取下来,只是昨天晚上可能睡得不大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他看到司蓉,低低的叫了一声“姐”,便自觉站到了司蓉身后。 司蓉再不想和于鲲虚情假意,将战场留给了沈天择。 等到那两人商定,司蓉跟着沈天择带着黎洵出去,也没人提到甘文。 不是不想捞他出来,而是于鲲根本不会放甘文—— 放出黎洵一方面是为了卖个人情给司蓉,让司蓉能更死心塌地的为于鲲办事;二则是黎洵在于鲲看来在凌霄只是个叫不上号的小喽啰,哪怕把他的真实身份公布出去,也不见得对凌霄有什么大的影响。但甘文就不一样了,甘文在凌霄的位置只要是关心时事的人都知道—— 哪怕司蓉带着黎洵跑了,他手里还有甘文的数据可以用来打击凌霄。 *************************************************** 于鲲能想到的,司蓉和沈天择自然能想到—— 因此临行前去探望好吃好睡的甘文时,司蓉还是有一些歉意的。 她对甘文的心情复杂。 一方面,甘文变成异种是他自作自受;另一方面,甘文在不人不鬼的状态下还有恩与司蓉...... 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黎洵和沈天择都没来,甘文看着孤身的司蓉,一时有些恍惚。 这小半年来,他变了,沈天择也变了。 只有司蓉还是他初见时的模样,个子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她跟了沈天择那么久还是那副成天吃不饱的营养不良的模样—— 可而同样的,她眼底那簇不灭的火苗还在。 司蓉就像草原上最低贱的草,任由野火烧尽、任由动物践踏,但只要有机会,她都能挣扎着重新爬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尽管她似乎见风就倒,但她一直向着太阳的方向、根系一直朝着深处的水源蔓延—— 尽可能抓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给一切轻视她的人,致命一击。 草虽然卑微,但是亘古绵延。 他便是这样着的道。 他从一开始便看见了她眼底的火苗,在轻视她的同时,亦没忍住去撩拨她。 此处有人监视,司蓉不方便问他那些事情。 不过司蓉也知道,甘文应该是和凌霄的秘密实验没什么关系的—— 他变成异种,还是拜她所赐。 所以她只简单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是想让我带给你的同伴的?” 甘文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你要去凌霄?” “是。”司蓉在监控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战天被毁,我带着阿洵去寻求物资援助。” 甘文点头。 司蓉这副模样,想来是不止这一个目的的。 他说:“我没什么朋友,一路顺风。” 司蓉冲他伸出手:“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 甘文回握住她的手。 这是司蓉在暗示他,在他们回来以前,他没有性命之虞。 司蓉走了。 甘文靠在司蓉刚刚站在的栅栏前,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闭上了双眼。 ****************************************************** 既然明面上是去有求于人,沈天择他们出行的阵仗也不适宜太大。 除了司蓉和黎洵,他只说要带小方和尹龙。于鲲却以他们没有懂医的人,将叶曼和自己的亲信守卫派了过来。 活生生无视了科学怪人尹龙。 不过也可以理解,不管于鲲嘴上怎么大方,总要派人来监视一下,了解他们的大致动向的。 因此众人都没有对亲信太过排斥。 亲信叫曹宝成,知道自己的地位尴尬,一路上什么也不多说,只静静开车。 还算知情识趣。 而叶曼原本就是沈天择队伍中的人,那日在实验楼她和沈天择的事情,沈天择拿了报告后司蓉并没有多问他,他也没说。小方和尹龙没有看到报告,更无从得知这俩人已经摊牌—— 摊牌还摊得不怎么好看。 司蓉则难得敏锐一回,见叶曼看她的目光都快成冰锥子刺她脸上了,索性直接将头靠在了沈天择肩上假寐起来。 黎洵在小方的插科打诨下,总算是掩住了黯然的神色。 只有醉心于科学的尹龙一无所知,手上拿着司蓉的长伞不停捣鼓。 一车人各做各的,和谐到诡异。就着这样诡异的气氛,两天后八人终于抵达凌霄城门口。 凌霄基地内部早有人接到通知,几乎是沈天择他们的车一行使到城门口,便有真''''枪''''实''''弹''"的守卫围住了他们的车—— 领头那人叫骆毅,车上除了黎洵和司蓉,其他人都认识他。 他冲沈天择歉意一笑:“对战天的遭遇我深感抱歉,但请诸位先下车,接受安全检查后,方可进城。” 司蓉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抓住沈天择的手一紧。 沈天择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率先开门下车。 小方和尹龙紧随其后。 终局(四) 第110章 司蓉坐在原位, 看着阿洵。 叶曼冷哼一声, 从司蓉旁边站起, 不经意往司蓉身上掉下一个黑色的物件。 司蓉一愣。 叶曼飞快道:“挽住你弟弟。” 她头也不回的下车了。 外面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司蓉, 司蓉不好再磨蹭, 跟在叶曼身后下了车。而后她冲骆毅一笑, 站在车门等黎洵着黎洵。 黎洵大大方方的叫了声姐, 下车任由司蓉挽着他,一起过了安检的门。 城门口的安检不像叶曼他们做的血液检查,只是很简单的过一个基础探测的仪器—— 待踏出门的范围, 司蓉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她回头看去,司机曹宝成正慢慢悠悠的踩过安检门槛。 原来自己还是会害怕啊—— 司蓉自嘲似的一笑, 握紧手中的长伞, 朝前方走去。 “那位小姐,请留步。” 司蓉身形僵住。 她回过头, 看着出声的骆毅:“不知这位将军有什么指教?” 骆毅指着她手中的伞:“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司蓉略微举起手上的长伞, 回道:“这是伞。” 说着, 她按下伞柄上的按钮, 巨大的伞面缓缓绽开—— 司蓉把它举过头顶, 遮住并不算大的太阳:“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骆毅盯着她的伞良久, 并未看出什么不妥。他旁边的人轻轻碰咳嗽一声,低声道:“女人家爱美带伞也是有的。” 骆毅点点头,冲司蓉行个礼:“对不起, 耽误你了。” 司蓉说:“没关系。” ***************************************************************** 七人被安置在凌霄一家叫君临的酒店。 出于安全考虑, 尹龙和小方一间,沈天择和黎洵一间,司蓉和叶曼一间,曹宝成单间。 一进屋,叶曼就将自己的东西扔在了靠窗那边的床上,然后将包里的换洗衣物拿出来,准备洗漱—— 全程没打算与司蓉有任何交流。 司蓉把伞放在另一张床床头,朝叶曼道:“方才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叶曼面无表情:“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你刚刚就死在那里。” 司蓉:“……” 尽管她知道这是叶曼在对她掏心掏肺,她还是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但她也知道,她和叶曼的症结在于沈天择—— 叶曼放不下沈天择,同样的,她也不能放不下。 这是一个完全无法解开的死结。 所以在叶曼说完之后,司蓉也不再试图与叶曼交流。 等叶曼去洗澡,司蓉才打开通讯仪,问沈天择:“刚刚叶曼落我身上的黑色纽扣是什么?” 沈天择消息回的很快:“阿洵说是仇川身上的屏蔽器。” 司蓉恍然。 仇川作为一个高阶异种,常年在凌霄出入各种场合,必然是要过这种安检的。于鲲虽然看沈天择和她不顺眼,但黎洵也是他们带过来,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叶曼出手了。 她正准备关掉通讯仪,沈天择的消息又来了:“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尹龙下车以前就黑了凌霄城门的安检系统。” 司蓉:“……” 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见她只回了自己几个点,沈天择有种调戏了自家媳妇的爽快感,他含笑又给司蓉发了个消息:“好好休息,今天他们应该不会见我们。” 明面上是他们有求于人,被晾一晾也是应该的。 正巧这时候叶曼洗完澡出来,司蓉也从自己包里拿出衣服,进了洗漱间。 叶曼看着司蓉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一下一下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 果然一整天都没有通知他们要去哪里,直到晚餐时间,沈天择才同时发消息给两人,说去吃饭了。 叶曼从床上起身,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率先开门出去了。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司蓉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门口—— 左手刚刚放到了门把上,司蓉看见自己手上的镯子,转身回到床边,重新加上了一件长袖外套。 堪堪把手腕覆住,双手只剩下十只手指头在外面。 司蓉上下左右晃晃手,确定手腕不会被露出来以后,这才重新开门—— 沈天择正靠在对面的墙壁上,等着她。 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去了餐厅。 餐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司蓉在休息的时候已经查过资料了,君临酒店是凌霄基地专门的对外酒店。所有其他基地的政府人员、或者说高级商人,但凡来凌霄,在城门口登记后,都入住到这里。 这既是方便管理,也是为了便于监视。 就像他们进入酒店,登记入住信息时,前台虽然对他们态度颇好,但最后一句话却是:“请各位无事时尽量呆在自己房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司蓉不知道他们乱走会有什么麻烦,但是这人家话语里面的警告确实是实打实的。 不过这种待遇是只有他们有还是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边有待商榷了。 不过司蓉倾向于前者。 因为从电梯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认出沈天择,要和他打招呼了。 司蓉跟着沈天择落座,餐桌上已经点好食物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人一碗面。 有荷包蛋那种。 司蓉:“……” 吃个面干嘛搞这么大阵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方身上。 “我们不是来打秋风的吗?”小方委屈巴巴:“我都给你们加荷包蛋了。” 吃得太好岂不是一点都不符合穷困潦倒的人设? 众人:“……” 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面条总比前两天在车上喝的没滋没味的营养剂强。 等大家都吃完,沈天择才道:“如果明天乐领主接见,我、司蓉、小方去。” 叶曼不同意:“我反对。” 沈天择还没来得及说话,司蓉说:“行,那你代替我去。我趁机陪阿洵转转。” 没了沈天择,想来凌霄对他们的监视不会那么严密。 正要缓和气氛的小方:“……” 他选择闭嘴。 等众人各自回去,沈天择拦下司蓉:“我需要一个解释。” 司蓉不明白:“什么解释?” 沈天择静静地看着司蓉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擅自同意更改人员的解释。” “我现在还不想见乐均卓。”司蓉说,“你也需要有人帮你查探凌霄的布防。” “叶曼想跟着你,我想带弟弟出去逛逛……” “更何况,进去见乐均卓要过的安全检查必然会比进城门的时候严格。在你们摸清楚检查程序以前,我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沈天择说:“是吗?” 司蓉总结道:“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做法?” 沈天择赞同道:“是很合理。” 司蓉以为沈天择接受了她的理由,刚松一口气,却又听他道:“那你的‘还不想见到乐均卓’是什么意思?” 司蓉气息一窒。 “你的‘还’是什么意思?”沈天择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咄咄逼人:“你们以前见过?” 司蓉否认:“没有。” “我只是烦透了和你们这样的政客打交道。” “是吗?”沈天择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她黝黑的双眸中看出些什么:“我还以为你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司蓉笑了:“我要避着什么?” “那你在焦躁什么?” 司蓉回看他:“我没有。” 沈天择不说话了,站在原地,就看着她。 司蓉有些好笑,沈天择这是在小孩子过家家吗? 司蓉在原地陪他站了一会儿,见沈天择还是那副模样,也懒得再理他。 她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对沈天择道:“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先上去睡觉了。” ******************************************************* 沈天择虽然不喜司蓉的擅自决定的做法,但整体上来说,司蓉去不去见乐均卓在现阶段,于他们的计划并无大碍。所以第二天在接到乐均卓派来的侍卫通知去凌霄礼堂的时候。沈天择并没有再去叫司蓉,而是和叶曼、方子豪直接去了。 司蓉在他们走后,从手腕上的空间纽中取出一些金币揣进兜里,真找黎洵逛街去了。 黎洵和司蓉并肩走在街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司蓉倒像是小时候般,看到街上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或者说不多见的东西,便会问黎洵是否需要。 黎洵一律摇头,只在路过一间小的便利店时他让司蓉等了他一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包白白的东西。 司蓉看清黎洵手里的东西,眼睛便是一酸。 冰糖是杂货店里最便宜的糖果,小时候黎洵眼巴巴看着别的小孩有糖吃的时候,司蓉便会塞一颗给他。 他包在嘴里,慢慢的吮,清甜的味道让他甚至舍不得刷牙。 等黎洵再大点,便是他买来哄司蓉了。 司蓉接过他手里的糖,自己拿了一颗,剩下的递还给黎洵。 黎洵不接:“我还以为阿姐你还会喂我。” 司蓉笑了:“都不是小孩子,还要我喂吗?” 黎洵叹了口气。 抬手准备接过司蓉手里的糖,却不防司蓉快速塞了块糖进他嘴里。 司蓉笑眯眯:“甜吗?” 黎洵眼睛有些发胀,下意识道:“甜。” 但是心头却是苦。 司蓉将手上的糖包塞回他手里,继续笑道:“我牙不好,以后便不吃了。” 而后她像老母鸡一样,朝黎洵道:“你也不许多吃。” 黎洵说:“好。” 你不在,万物皆苦。 糖越多,越苦。 司蓉装作没有看到黎洵眼中的苦涩,带着他接着在街上逛。 黎洵也配合。 两人都知道,他们身后是跟着眼睛的。 司蓉逛街很有技巧,看似漫无目的,但走的路却都是隐隐绕着凌霄的各个守卫点。黎洵知她心意,在司蓉需要坐记号或者多查看的地方,不需要司蓉提醒,便会找个由头多逗留。 便像是寻常的姐弟一般。 直到两人似乎是逛累了,司蓉才在路边找了个茶水店坐下。 司蓉和黎洵坐的位置便是在马路边,跟着他们的人不需要找隐藏的地方便能看到两人,但同样的,他们也找不到靠近司蓉和黎洵的地方。 等服务生上了两杯柠檬水,司蓉一口水还没吞下,便听黎洵低低道:“绕了这么久,该打发的都打发了。“ 黎洵说:“姐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终局(五) 第111章 黎洵说:“姐你有什么想问的, 便问吧。” 司蓉端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也笑了。 她将杯子放在嘴唇前, 挡住监视的人窥测的目光, 问道:“你和仇川究竟是什么关系?” 黎洵刚刚要张嘴, 司蓉却先开了口:“于鲲那日对我说, 你、仇川还有甘文三人中, 你的力量最强大。” “你们三人之间是一种传承关系。” “甘文的力量来自于我, 我的力量来自于你,你和甘文间的传承我可以理解。” 司蓉一字一句道:“可是你和仇川呢?” 司蓉先前一直以为,黎洵跟随仇川是出于偶然, 就像黎馨一样的,两人可能是一种机缘巧合下的依附关系,但是那天于鲲所言, 却暗示仇川和黎洵有着血缘关系。 这种血缘关系可能来自像黎洵和甘文之间的变异传承, 也可能是黎洵和仇川有着亲缘关系。 但如果是血亲,司蓉直接弄死了仇川, 黎洵却毫无反应, 这也不符合常情—— 所以司蓉认为, 仇川和黎洵之间是一种变异的传承。 可阿洵自小跟着她, 哪里有机会接触到仇川? 唯一的解释是, 仇川和阿洵的父辈同出一脉。 而从仇川对黎洵的基本上千依百顺的态度来说, 仇川更可能是黎洵父辈的追随者。 而依黎洵在司蓉眼前展露出来的心智才华,断不可能因为仇川的三言两语便死心塌地,仇川必然是告诉了黎洵一些什么事情, 才让黎洵一直在他身边...... 而仇川告诉黎洵的, 应该是司蓉一直想知道的...... 至少里面有一部分应该是。 黎洵看着面上在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的司蓉。 司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明白,几乎是把她的底牌都告诉了他—— 这是司蓉在告诉他,她对他毫无保留,同时也不希望,他对她有所隐瞒。 黎洵看着司蓉,也在问自己,如果司蓉今天补找到这个机会来和他开诚布公,他会主动告诉司蓉吗—— 他几乎立刻就将答案告诉了自己—— 不会。 因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想将仇川告诉他的事情和盘托出。 司蓉觉得周围的空气模糊起来,她知道是眼前的少年用异能将空气中的元素调动了起来。 略微扭曲的空气很好的隔断了声音,也很完美的扭曲了黎洵说话的嘴型。 只有和黎洵同处在一个空间中的司蓉,清楚的听到了黎洵的话。 “他告诉我,在末世爆发前四十年,就有人着手人类实验。” “用人类进行药物实验并不是一件难的事情,就像任何一个新的药物被发明,经过药理分析、动物试验后,最后都会运用到人的身上。” “但那些人的实验,并不是仅仅是药物实验。” “尽管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平均寿命不断延长,但是疾病也在不断的蔓延。于是有人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病毒上——” “病毒既然能永生不灭,那么如果人体和病毒结合会怎么样呢?” “可是没有人的肉体能承受超级病毒,但是一些动物却可以。” “所以聪明的人类,将能承受病毒的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可能是四肢、可能是内脏、甚至可能是头颅—— 这些动物的器官被移植到了合适的人体之上。” “有些人能够克服不同物种间肢体移植之后的排斥反应,在培养皿里活下来,但是绝大多数人是不能的。” “他们有些人会立即死去,有些人却会在实验者的观察下,经历千刀万剐般的痛楚,才最终死去。” “这些人的尸体的是见不得光的,他们被集中起来,运到一个同一个地方,病入膏肓的每一根骨髓都会被焚烧,直到化成能毒死人的齑粉后,才被装进特殊的容器中,运到人稀罕至的地方掩埋。” 黎洵缓缓的说着,颇有些怜悯、却事不关己的意思。 不管是甘文、还是仇川在找到他以后,都带他去过一些实验基地,看过那些可怜的试验品们,但他却没有像仇川一样的“共情”能力。 他对自己的定义是“人”,被司蓉当眼珠子一样护了八年的“人”。 黎洵回想起那些在培养皿里不人不鬼的怪物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十年前,这些实验者终于培养出一对‘完美’的试验品。” “那是培育的第二代,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妹。” “他们有着完美的肉体和强大的基因,为了不将这种完美污染,实验者们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让他们相爱了。” “然后他们的孩子诞生了。” “孪生兄妹很聪明,他们从小生活在这些实验者营造的绝对‘美好’的环境中,直到有一天,那个兄长在抽血检查中无意识运用到他的异能,将一直对他畏惧的一名实验人员逼问出了事实真相——” “他悄无声息地处置了那个人。” “在发现了更多的真相之后,他逃跑了。” 黎洵的眼眸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让司蓉觉得陌生的情感,他问司蓉:“你知道他是谁么?” “黎落。” 黎洵的父亲。 “对。黎落抛弃了妻子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黎洵点头,“仇川说,战天中心公园湖水下的那些东西,就是他弄出来的。” “不过好景不长。”黎洵眼中的讽刺越来越明显,“那些人埋藏了十几年全是病毒的骨灰,被守在埋葬地周围的人盯上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无知的人以为是他们埋葬的是宝藏,结果他们掘出来的,是断送整个文明社会的魔鬼。” “一开始染病的人不多,又都是偏僻山区出来的人。有关机构只以为是像几个世纪以前的sara一样从动物身上感染的病毒。简单的将他们进行了隔离。” “然而等他们开始异化后,先是医务人员被感染......再然后便是普通民众。” “感染途径不再是人,还有动物和水源。” “打开潘多拉盒子放出魔鬼的人仓皇逃离的时候忘记将盒子盖回去,持续了将近半个世纪的罪恶用这种无可挽回的形式被揭发了出来。” “然而什么都知道的官方最终解释是—— 自然的恶化,也是自然进化。” “末世爆发后,到处陷入无政府状态,原本支持这些实验想要获得永生的大佬们再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科学家,统统攥紧了钱袋子,虽然不敢将造成末世的‘骗子们’杀人灭口,但也将他们赶了出去......” 黎洵停顿了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而后政治家们开始争分夺秒的抢夺地盘。” “而‘无家可归’的骗子们中的一部分人,则带着孪生兄妹中的妹妹和那个小孩,在哈维密林,又偷偷建立起另一个实验基地。” “但最后似乎因为某种意外,被迫迁移了。” 从黎洵说到“潘多拉盒子”开始,司蓉攥着水杯的手就开始不停颤抖。 等到黎洵把话说完,司蓉才把胸口那股浊气吐了出来。 她将手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随后问黎洵:“你信吗?” 黎洵笑了:“一半一半。” 司蓉接着问他:“疑点在哪里?” 黎洵说:“第一,黎落和他的妹妹能被养十六年对人事一无所知,怎么突然间他就去逼问了工作人员?” “第二,仇川说他是黎落在战天湖底中培育出来的一个后代。” “那就很有意思了,黎落自己就是基因实验的受害者,他好不容易逃离了狼窝,一穷二白,怎么能够在湖底建立起那么庞大的一个实验基地?里面那么多的试验品,他从哪里来?” 司蓉说:“很容易理解,报复社会。” 她继续道:“可是从湖底那位......”司蓉想了想,发现自己记不清那位女异种的编号了,便道:“那位变异的女壮士,却说黎落相信人类。”而且那里还有一个空的培养皿...... 司蓉说:“那你跟着仇川的目的是什么?” 黎洵说:“仇川说,当初资助那些科学家的,便有凌霄的领主,乐均卓。” 司蓉:“......” “他让你报仇?”司蓉不可思议:“依据仇川的能力,想弄死乐均卓,分分钟吧?” “不。”黎洵说,“他说乐均卓死不重要。” “他要的是当初所有参与的人都受到惩罚。” 司蓉:“......” 她不客气道:“五十年前开始的实验,末世也八年了,那最开始那批人,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上哪儿让他们受到惩罚。 “司蓉。” 黎洵笑了:“谁告诉你,报复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司蓉一怔。 “有些人活得痛苦的时候不会去找让他痛苦的人,因为那些人早已经遥不可及......” “他们会想......” “为什么他们活得那么痛苦,那些蝼蚁一样的废物却活得那么轻松?” “凭什么?” 司蓉手指用力到泛白。 凭什么? 凭你命不好。 凭什么就我的命不好? 可是活在同一个世道,究竟有谁的命是好的?! 黎洵盯着桌子上的水杯,由于空气的流动,水面上一圈一圈的荡开了涟漪。 他语气淡淡的:“既然我不在人间,那么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两人之间的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过了半晌,司蓉才艰难地开口:“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黎洵看着司蓉,眼底是几不可查的笑意:“不是。” 哪怕我幼时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修罗地狱,但有你在的时候,我便是在天堂。 终局(六) 第112章 黎洵的目光太过微暖, 司蓉不由地避开了眼。 她把水杯放到桌上, 慢慢给自己又添上了水:“仇川的话仔细推敲, 不是没有漏洞可循的。” 一是黎落行为上的逻辑漏洞太过明显——黎落作为一个被豢养了二十来年的试验品, 如何能够独自在湖底建出那样一个庞大的变异王国?他的技术和资金从何而来? 如果非要说揣测黎落到湖底的原因, 司蓉觉得黎落是受了诓骗后, 被窝里反的实验者们偷偷弄到湖底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除了黎落的行为以外, 黎落失踪和密林的实验基地建立的时间也不吻合。 哈维密林的山洞,明显就是照搬战天湖底,而且建立了有十几年—— 远非末世爆发后那些研究者才去的。 不过...... 乐均卓作为当时人体试验的参与者这一点, 司蓉是相信的。 若说兴达能有一席之地,是靠了挨着哈维密林的地利;而于鲲能作为后起之秀,成为现在的两大基地, 和他人虽然蠢, 但是仍然广纳贤才不无关系;至于凌霄...... 她拿起已经装满的水杯,缓缓端到自己面前, 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待司蓉和黎洵回去的时候, 沈天择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君临酒店, 尹龙正在给沈天择的房间装电磁信号干扰器和屏蔽仪。 这种涉及到政治往来的官方酒店, 要是没装几个窃听器才是不符合常规的。 而且酒店随时会有侍者进出, 与其找出房间内的窃听器天天防着, 不如直接废了它们。 司蓉找了个机会将今日黎洵透给她的消息告诉了小方和沈天择,沈天择和小方对视一眼,说了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沈天择说:“如果我没记错, 最开始提出研究丧尸的病毒基因的抑制剂, 便是凌霄的乐均卓...... 当时他还不是凌霄的领主,只是因为他手下的人才在末世一年半以后率先拿出了丧尸抑制剂,而后获得民众的拥戴,到末世二年的时候,才正式将他之间的上司弄下去,登上凌霄领主的宝座。” 小方补充道:“直到现在,凌霄的抑制剂的研发也是走在各大基地前沿的。” 他“嗯”了一下,又道:“这几年近六成的小规模丧尸潮爆发后,都是由凌霄加紧时间研发出来抑制剂遏制住了病情。” 司蓉道:“这么厉害?” 沈天择轻笑一声:“说起来,我遇上你那次,发布任务的便是凌霄基地的。”只有他们才经常需要各种变异植物,用来研制丧尸抑制剂。 只是今天这么一说,三人心头都有了一个不可说的念头—— 究竟是先有了丧尸潮才研制出了抑制剂,还是...... 还是本就有了抑制剂,才爆发了丧尸潮? 司蓉想起乐均卓,不由道:“怕是故意拿人命,给他铺出来的青云路。” “就是不知道,乐均卓知不知道仇川是高阶丧尸的身份。” 小方听出司蓉语气里的冷漠,不由道:“司姐你和乐均卓有过节?”怎么每次提到他,脸色都不怎么好。 司蓉勾起嘴角:“末世爆发后,他青云直上之时,我还带着阿洵在福利院人憎狗厌。哪里能见识到这样的人物?” 言下之意便是,模式爆发后见都没见过的人,哪里有什么过节。 小方见司蓉的样子,只当他司姐圣母病又犯了,见不得这种上位者坑害人命。 只有沈天择,看着司蓉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末世爆发后没有过节,那么末世爆发以前呢? 沈天择躺在床上,想起那个晚上,司蓉对他说的小时候的变故,再想想司蓉对乐均卓的态度—— 莫不是当年她家遭逢大变,便是和这姓乐的有关系? **************************************************** 第二天一早,司蓉和叶曼下楼一起吃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蓉把和沈天择同行去见乐均卓的机会让了出来,一早起来叶曼对司蓉的态度好了一些—— 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至少会等着她一道下楼。 司蓉倒是没什么所谓,但俩人在下楼的路上碰上了曹宝成。 曹宝成倒是很识时务,知道自己是于鲲派来监视的人,身份立场上不受人待见,便从不主动揽事和打探,只做些寻常搭把手的事情,倒是很干脆利落。 但昨天去见乐均卓毕竟是大事,沈天择小方和叶曼一回来便回了各自的屋内,也没召集众人商讨对策,现在乐均卓对战天这次的“打秋风”是个什么态度,曹宝成还不知道,这让他很难向于鲲汇报—— 于鲲也知道自己让沈天择和司蓉暗地里去打探的事情很难以启齿,故而也没告诉曹宝成,只吩咐他让他汇报每日进度。 至于是什么进度,曹宝成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拉援助的进度。 于是他问道:“昨天去见乐领主情况怎么样?” 叶曼向来自视甚高,除了沈天择那一圈人,并不怎么搭理其他人。 只是现在曹宝成搁古代算半个监军,叶曼想起她来时,父亲的嘱托,忍下心头的不喜,朝曹宝成点了个头直接往前走了。 曹宝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算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啊。 他无助地看向司蓉。 司蓉冲他礼貌的笑笑,道:“先去吃饭吧。” 早饭是清粥鸡蛋加几碟青菜,几人吃饭都不言语,曹宝成很是着急。他想问问沈天择,但也知道自己在这几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沈天择就算直接弄死了他,于鲲估计也只能是笑笑对着他的尸体骂句办事不力,转头再送另外一个人来给沈天择—— 他就好似那洗漱池里的头发,其他用处没有,就专门负责添堵。 他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司蓉。 司蓉昨天晚上和沈天择、小方商量事情的忘记问了,实际上司蓉也想知道,昨天他们去请求援助,乐均卓看到那张清单是怎么说的—— 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轰出来? 司蓉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便直接道:“昨天你们怎么样?” 她问的大大方方的,也不怕有人听到。毕竟昨天的事情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沈天择说:“昨天没来得急提。” 小方接着道:“昨天是好多基地的办事员一起去的,大家就吃了个饭。”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司蓉:“......” 她问:“那就一直等着?” 众人沉默。 从内心来说,他们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不好,等的时间久了,让盯着他们的人放松了晶警惕,说不定他们还能有机会去找一找乐均卓进行基因实验的证据。 但从外交的角度来说,他们现在是遭了难有求于人,太过不慌不忙也容易让人起疑—— 几人最终决定,今天下午,再去政府大厅一趟。 甭管乐均卓见不见,他们得拿出态度来。 *************************************************************** 然而未等到他们自己去,乐均卓的秘书找了上来—— 点名请了沈天择、叶曼、司蓉和黎洵四人,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天择通知司蓉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但是司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平淡的点点头,和叶曼一起把衣服换了,便跟着沈天择他们走了。 在车上,乐均卓的私人秘书李笑还和司蓉开玩笑:“天气这么热,司小姐还穿长袖遮的严严实实?” 司蓉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君临酒店距离政府大厅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车开过去几分钟就到。 司蓉下车后识趣地跟着沈天择他们,走在最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秘书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在她敲门后,司蓉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情绪压在心底,跟着沈天择他们走进了办公室。 她依然是走在最后。 办公室很宽阔,乐均卓坐在书桌前,正等着他们。 根据资料显示,乐均卓今年五十六岁,膝下有一子。但众人见到他,见他精神矍铄,拉出去说他只有四十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沈、叶、黎、司四人和他打过招呼后,乐均卓便道:“你们战天提出来的要求我看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从四人身上扫过:“末世里大家都是兄弟,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但是‘互相’的意思是有来有往,不知道我答应战天的要求之后,战天能带给我什么?” 三人均是一愣,只有司蓉低着的头勾起一抹冷笑。 末世里不存在“互帮互助”这种说法是必然的,但是像乐均卓这样直接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留的,也是少数。 他这是直接要求和战天进行“等价交换”—— 说是“等价”,哪里会是真的等价交换。 自古以来有求于人的,哪个不是做低伏小,以小换大。 而乐均卓如此笃定,应该是认定了战天经此大难,一定会有求于他。 甚至可能是只能求他—— 战天向来和凌霄并驾齐驱平起平坐,唯一有所欠缺的,只有在疫苗这一项上。 司蓉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不管仇川异种的身份乐均卓知不知道,但是战天的丧尸潮,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见眼前四人神色各异,乐均卓笑道:“何况,我凌霄还有一员大将折在了你们手上。” “我又不是周瑜,”他冷冷一笑:“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我可不做。” 乐均卓有想要的,那合作便不难。 沈天择说:“那你想要什么?” 乐均卓最终将目光落到站在最后的司蓉身上:“战天城破,想来城防、医疗各项都吃紧,我可以提供给你们想要的物资药品、武器,但作为条件,你们需要答应让我凌霄一支军队驻扎进去……” 他略微一停顿:“一是处于人道主义的角度,帮助战天维持战后秩序。” “二则是……”他笑道,“二则是顺便看顾物资的配给是否合理。” 乐均卓的话音甫一落地,向来淡漠的叶曼,脸涨得通红—— 乐均卓这个要求,和将战天变为凌霄附属有何区别?! 但沈天择黎洵和司蓉三人表情倒是淡定。 沈天择和黎洵是在仇川死前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司蓉便真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乐均卓忍不住又多看了司蓉几眼。 从司蓉一进来,他便注意到,这个女人下意识地在躲避他。偶尔和他目光相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便会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尽管这几年乐均卓的日子过得安逸,但他还是看出来,司蓉眼里是克制到极致的杀意—— 他有些不以为意,这些年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这么个小姑娘算什么? 但同时他又有些恼怒—— 战天来求人,派个想杀他的人来作甚? 他想起昨天手下来报,说司蓉有一段时间脱离了控制,心中越发的小心起来。 乐均卓冲司蓉道:“看这位司小姐的表情,心头似乎是对乐某人的提议有不满?” 沈天择和小方心头便是一咯噔—— 司蓉和战天一点关系都没有,定然是没有“满不满意”这一说的。 而乐均卓对她突然发难—— 小方心想,他司姐可千万别犯浑到说出一句“关我屁事”来。 虽然这话没什么错处。 终局(七) 第113章 司蓉不注意被乐均卓点了名, 心道是自己大意了。 她抬起头大大方方的道:“如果今天易地而处, 是乐领主您去战天请求援助, 拿到这样的援助条件, 您会如何?” 乐均卓一愣。 不是因为司蓉无礼的话, 而是因为司蓉的模样。 她微微扬起的下巴, 在灯光下白的几乎透明—— 这让他想起一个死去很久的女人。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像危险的毒蛇:“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接受这个交换?” 司蓉说:“基地大事,轮不到我做主。” 言下之意是乐均卓一开始就问错人了。 乐均卓却像突然失去了耐性, 他挥挥手,冲沈天择道:“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不同意就请回吧。战天现在还是紧急时刻, 估计也需要你们赶紧回去。” 随后, 他便按下办公室的铃。 私人秘书进来,冲四人道:“请四位跟我来吧。” 司蓉:“......” 她不是很明白, 她哪句话戳了乐均卓的玻璃心, 让他突然下了逐客令—— 毫无余地的那种。 沈天择保持了基本的风度:“那多谢这几日乐领主的款待了。” 这就是说战天不答应乐均卓的意见, 准备走人了。 乐均卓在桌后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沈队长客气了。” 司蓉冷哼一声:“浪费时间。” 这句话虽然符合司蓉从进办公室以来桀骜不驯的人设, 但也是极其无礼貌。一时间办公室内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包括乐均卓。 乐均卓皱眉头, 不明白这个姓司的为何这么给脸不要脸。 司蓉却像是不知道,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笑,伸出左手拢拢自己额头前的碎发—— 乐均卓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白净纤细却又脆弱的手腕上—— 蓝色的长袖下, 司蓉的手镯露出小小半截。 而就是露出的这小半截手镯上细致的花纹, 让乐均卓不由瞳孔一缩。 乐均卓不由抿紧嘴唇,待那几人出了办公室后,猛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朝房间的阴影处阴森森道:“去把那个姓司的给我抓过来。” 阴影处有人低低道:“是。” 乐均卓说:“要活的。” “是。” 一声“是”后,办公室内再无动静,只剩下乐均卓粗粗的喘气声。但乐均卓知道,他身后的影子已经从办公室后面的密道去办事了。 ************************************************************ 回到酒店,沈天择对司蓉阴沉着脸:“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司蓉无辜道:“我没做什么吧?” 黎洵虽然不想帮着沈天择说话,但他也是一副不赞成的模样:“阿姐,你为什么要刻意激怒乐均卓?” 虽然两军交战都还不斩来使,但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还是不要那么嚣张的好。 叶曼看着司蓉无辜的模样,也不由冷笑:“你想死,不要拉着战天。现在好了吧,乐均卓一怒之下,直接让我们走了。” 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这一趟,他们算是白跑了。 司蓉看着叶曼,有些好笑:“你以为我不激怒他他就会给我们讨价还价的机会?” 不等叶曼回答,司蓉冷笑道:“我要是乐均卓,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战天答应他的条件,战天将在事实上自动变成乐均卓的附属;如果战天不答应,那么他们自行救灾,力量势必会被削弱—— 在这种情况下,乐均卓只需要再给战天随便制造点儿小麻烦,战天便很有可能一蹶不振。 到时候乐均卓的凌霄一家独大,战天要生存下去,亦要看凌霄的脸色行事。 无论如何都是凌霄占便宜的选项,乐均卓为什么要让步? 叶曼在司蓉的冷笑中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脸色惨白:“那么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众人静默不语。 司蓉低下头,不由地转动着自己左手上的空间纽。 她说:“拖吧,会有机会的。” 如果乐均卓下手够快的话。 大家不知道司蓉在打什么哑谜,但潜意识明白司蓉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情—— 黎洵离她最近,一把拉过她的手:“所以你今天故意激怒乐均卓?阿姐你要干什么?” 黎洵力气很大,司蓉的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痛。 她忍痛朝黎洵笑道:“我今天做了什么你不是看在眼里吗?” 黎洵不依不饶:“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天择说:“她的意思是,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再回来的 。” 黎洵将信将疑。 但他亦相信沈天择不会放任司蓉以身涉险,因此稍稍放下了心。 司蓉松了一口气,朝沈天择露出一个感谢的笑。 但沈天择却阴沉着脸。 司蓉:“......” 完了,沈金主爸爸好像知道了。 众人各自解散后,沈天择将司蓉堵在楼梯角落,目光从司蓉的脸移到她不再掩藏的手镯上:“我再问你一次,你和乐均卓究竟是什么关系?” 司蓉冷着脸道:“没什么关系。” 沈天择瞪着她。 司蓉亦不甘示弱,回瞪过去。 她自知理亏,因此只能虚张声势,暂且先将沈金主爸爸糊弄过去再说。 沈天择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得低下头,狠狠的吻住她。 唇齿相覆间司蓉蓦地一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知明明先前还针锋相对,沈队长怎么突然有了这等旖旎心思。 沈天择吻地很轻,带着一丝丝的珍重。司蓉眨眨眼睛,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轻轻搭上了沈天择的背—— 掌下的肌肉蓦地一震,司蓉眼睛里泛起笑意的同时,沈天择眸色渐深,原本轻柔的动作变得凶狠起来—— 他像是突然变成了沙漠里缺水的旅人,开始尽情的掠夺司蓉的双唇—— 司蓉被他亲得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准备推开他的时候,沈天择却停了下来,将她的头狠狠埋在了自己胸口。 司蓉耳边传来沈天择的急促的心跳声。 司蓉静静地听着,直到它跳动的速度归于正常,沈天择才开口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到“怎么办”三个字时,司蓉从中竟然听出了一丝无奈。 司蓉稍微用力,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就这一次。” 司蓉说:“就这一次了。这次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沈天择定定的看着她,她的双颊因为刚才的举动泛起了薄薄的红晕,但目光却清明异常。 司蓉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向他告知。 他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抚开司蓉额头上的杂乱的刘海,手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发夹,帮她碎发别好。 司蓉的脸型很好看,是标准的瓜子脸。 沈天择在她光洁的额头抚了抚,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我相信你。” 沈天择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吻一闪即逝,司蓉重重点头,向他承诺道:“我一定会的。” 她才二十岁出头,才刚刚找到喜欢的人,怎么会舍得放弃自己? ************************************************************ 司蓉刷完房卡,脚刚一踏进屋子,便知道有地方不对劲儿。 按道理叶曼已经回来了,现在应该在洗澡或者整理行李,可现在房间里漆黑一片...... 司蓉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冲前方道:“出来吧。” 然而她刚刚踏步上前,身后便传来窸窣的动静—— 司蓉甫一扭头,地上悄无声息地立起一个人影,朝她颈上一劈!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知道,司蓉失踪了。 沈天择怒不可遏,找到乐均卓的私人秘书,要求凌霄帮忙找人。 私人秘书本以为这是沈天择的缓兵之计,然而在向乐均卓汇报时,乐均卓却轻易应允了战天的要求—— 黎洵和其他人都以为这是司蓉为了留在凌霄自己走的,而被劈晕的叶曼和沈天择却知道,司蓉,是真正的失踪了。 而司蓉失踪,一定和乐均卓脱不了干系。 ************************************************************ 司蓉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刚刚醒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懂,只觉得脖子剧痛——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劈她下了死手,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走这一遭的吗?! 而当她抬头看到前面坐着的乐均卓时,她便淡定了—— 老畜生手下,哪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司蓉缓缓的扭动脖子,一边减少刚刚被偷袭地带来的不适,一边顺势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被人带到牢房了。 牢房四周包括地板皆是用精铁铸造的,锁则是用的电子锁和物理锁双重保险。 她想换个姿势,脚腕间却传来一阵金属的撞击声—— 司蓉低头,她的左脚脚踝被铁链锁起来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的异能应该也被乐均卓用药给封起来了。 司蓉冷笑一声,朝乐均卓道:“乐领主这么防备着我,倒是让司蓉受宠若惊了。” 乐均卓笑了:“司小姐难道早没料到?” 司蓉眨巴眼睛,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乐均卓从椅子上坐起来,缓缓走到司蓉面前蹲下:“司小姐大费周章的引起我的注意力,千方百计的让我留下你、留下你们的队伍,现在我已经做到了,那么你该说,你想做什么了吧?” 司蓉在凌霄失踪,沈天择等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寻她,必然还会再在凌霄呆上一段时间—— 这合了沈天择他们调查的心意,却与乐均卓想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不相符。 见司蓉还想装傻,乐均卓一把捉起司蓉的左手腕:“司小姐,我如了你的意,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这个镯子,你从哪里来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司蓉也懒得装了。 她用力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乐均卓的手,索性任由他捉住—— 司蓉的眼神恢复了之前在办公室看向乐均卓时的锐利,凉凉道:“乐领主您这么迫不及待,不如先告诉我,您觉得这镯子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乐均卓完全可以在司蓉他们离开了凌霄之后再动手,那么沈天择他们也找不大借口赖在凌霄,但司蓉从露出手镯便笃定—— 乐均卓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将她抓来,哪怕因此留下空子给沈天择。 乐均卓说:“这是故人之物。” 司蓉笑了,语气嘲讽:“巧了,这也是故人之物。” 乐均卓眼神一晃,司蓉这番做作,越发像他记忆中那人:“你究竟是怎么拿到这个镯子的?” 司蓉还没来得及张口,乐均卓捉住司蓉的手越发用力:“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拿了镯子去问你沈队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乐均卓表情狠厉,丝绒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司蓉瑟缩一下,像是怕了:“这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一个叫乐诗潼的小姑娘......” 不等她说完,乐均卓厉声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司蓉眼里的嘲讽越发明显:“死了。” “末世一年,兴达莱茵孤儿院爆发流感,半个孤儿院的小孩因为没药,死了。” 乐均卓一怔,司蓉紧紧地盯着他,见他原本白色的瞳仁逐渐布满血丝—— “你、在、骗、我!” 他对司蓉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司蓉也盯着他的双眼,“乐领主,你想知道乐诗潼死前说什么么?” 乐均卓下意识问道:“说什么?” “她说......”司蓉盯着乐均卓,说得轻飘飘的:“她说她的父亲手杀了她母亲,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啪。 司蓉被扇地偏过头去。 乐均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司蓉捂住脸,微微抬起头:“您说呢?” 乐均卓看着司蓉似曾相识的脸,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 他狠狠盯着司蓉:“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们来战天想做什么我不知道?” “仇川是怎么死的,你那个弟弟是什么身份......” “我想你比我应该更清楚。” 他一脚踹向司蓉,将她踹翻在地—— 司蓉的脸被突然散落的头发遮住半天,乐均卓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撂下狠话:“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不然我就让你那个弟弟不得好死!” 说完,他砰的一声,甩上狱门,走了。 门被锁上的电子音想起,待乐均卓的脚步声远了,司蓉才从地上撑起来。 她一口吐掉嘴巴里的血沫,朝乐均卓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爱面子。 她淡漠地看着脚腕上的锁,就着自己这幅模样,直接躺倒在地。 乐均卓说得没错,她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至于乐诗潼是谁...... 司蓉想着刚才乐均卓的表情,有些好笑—— 那个伪君子明明猜出了她的身份,却不敢承认,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没一点儿变化...... 还是那么虚伪。 ************************************************************ 司蓉躺在地上闭着双眼,戴着手镯的食指,不由自主地敲着精铁做的地面,一下一下—— 无论如何,乐均卓刚才失态后透露出的信息都是很有用的。 乐均卓知道仇川的死因不难,毕竟仇川被她所杀在战天军部不是秘密,但是...... 但是黎洵的身份和他们来的目的,连叶曼都不知道,乐均卓的细作得多厉害,才能知道这些秘而不宣的事? 还是说...... 司蓉脑海里浮过一个人。 叶立清。 她记得黎洵说,末世爆发后,研究人员四处逃窜—— 叶立清有没有可能便是当年的部分实验人员呢? 司蓉皱着眉头,思路越来越清晰—— 如果叶立清也和当年的人体试验脱不了干系,那么以他这些年在战天的地位,想要维系湖底那个庞大的实验基地便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且他的实验室各种条件都具备着,距离战天雇佣兵团的礼堂路程不远,若是要将什么病毒都散播出去,哪怕不用专业设备,也能让病毒存活下去。 司蓉不由想起之前在湖底和李锦邱通话那人—— 她一直以为湖底实验基地的那人是仇川,可如果那人是叶立清,好像也是说得通的。 司蓉露出一个冷笑,她母亲的仇和阿洵父亲的死,看样子,都和乐均卓脱不了干系啊...... 也好。 司蓉蓦地睁开眼—— 新仇旧恨,正好连本带利,一起算了。 *************************************************************** 梳理好思绪,司蓉坐起身来。 她身上的武器已经被人搜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念着所谓的“旧情”,司蓉手上的镯子并没有取下来。 司蓉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乐均卓本质上是个卑鄙小人,但总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给自己找补点儿所谓的“大义”—— 不过想来,他若是知道这玩意儿是个空间纽,必然是拼着砍了司蓉的手也要取下来的。 司蓉在自己头上摸了摸,之前沈天择在她头上别的发夹并没有被收走。 她取了下来,在锁在自己脚腕上的铁链上捅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司蓉并不着急将它取下来,如果她没有料错,一会儿乐均卓还会回来一趟。 这里的监狱是为异能者特制的,空气中的所有元素都被仪器控制的很好—— 司蓉如果现在想弄个小火苗,立马就能被全方位的灭火器给喷个灰头土脸。 各大基地的监狱不能使用异能,这是约定俗成的。那么当然的,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试验这里安全程度的—— 如果她之前和阿洵逛街的时候没有看错,整个凌霄外部防卫最严重的的,应该便是这座监狱了。 要知道,末世里的重刑犯一般是就地处决的,偶尔有罪大恶极需要留活口的,虽然会被关到监狱,但那时极少数。而绝大多数人为了活下去,是不敢在基地里面作奸犯科的,所以除非爆发大规模的丧尸潮或者战争,基地的监狱里一般也就是关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毛贼或者影响治安的流浪汉—— 而凌霄作为治安良好的数一数二的大基地,监狱外围的防卫严格到不符合常理。 故而司蓉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乐均卓的秘密试验基地,便在凌霄的监狱里。 一来,他可以派重兵守卫不令人生疑,二来...... 二来监狱里有大把的犯人可以作为实验的材料—— 作奸犯科没人来保释的、重刑犯、无人照顾的流浪汉,偶尔消失了,不会有人过问。 因此,司蓉露出镯子的第二目的,便是赌乐均卓会不会将她丢到监狱里—— 现在看来,她赌赢了。 司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她低下头,任由用额前两鬓的头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双眸—— 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司蓉的双眸变成了赤红色—— 属于高阶丧尸的威压在整个监狱弥漫开来—— 如果这里有丧尸实验基地,那么实验中的丧尸,一定会让她,有所感应。 终局(八) 第114章 不知道是不是怕监狱内的秘密被更多谷关紧要的人知道, 这监狱内部的监管比外部显然松散的多——至少司蓉威压散开的过程中, 没有碰到高级的异能者—— 实际上, 经过司蓉的探测, 这戒备森严的监狱里的不说活人, 连活物都相当的少。 这更加坚定了司蓉认为这里有问题的信心—— 一没高阶异能者需要监视、二也没甚活物, 乐均卓安排这么严密的安保只是单纯为了浪费粮食吗? 监狱大楼一共五层。探视完自己楼层, 司蓉集中精神力不断往下延伸—— 最开始几层都十分顺利,突然被隔断了。 司蓉蓦地睁开双眼,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倏地滑进头发中。她坐起身来, 将目光落到电子门锁上—— 看样子,要找个机会,越狱才行。 ********************************************************** 司蓉的体检报告很快送到了乐均卓的办公桌上。 不过不是一份, 是两份一前一后的到了他面前—— 一份由秘书送来, 刚刚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第二份又直接送到了他面前。 甘文一身狼狈, 站在乐均卓面前, 表情严肃:“乐先生, 战天失踪的那名成员, 是您的女儿。” 乐均卓拿起的报告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 甘文看不清他的脸, 见他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便也不再多说—— 只是心头有些忐忑。 司蓉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小玩意儿,靠着那个小玩意儿他从战天一路逃了出来, 刚到这里便碰上了沈天择他们在寻人。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便被沈天择拉到一边,帮他将这份实验报告交给乐均卓。 乐均卓盯着报告沉默良久,问道:“你既然刚回来,你怎么会有这份报告。” 甘文如实道:“是沈天择托我放过来的。” 乐均卓笑了,他抬起头看向甘文:“我记得你说过,你和沈天择必然是不能共存的,怎么如今还帮他办起事来?” 甘文知道这是乐均卓起了疑心,他也笑了笑:“我这承的不是沈天择的情,是司蓉的。” 说道司蓉,他金色的双瞳微微眯了起来:“我当时在哈维密林着了周平的道,是司蓉拉了我一把,所以我不是在帮沈天择,是在帮司蓉。” “是吗?”乐均卓不置可否,他将鉴定报告轻轻巧巧的扔到桌上,似乎并不在意报告的内容,反而更在意甘文的态度:“那你觉得这份报告是真的还是假的?” 甘文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送过来?”乐均卓道:“你不怕我因为这个报告被蒙混了?” “您有没有女儿难不成您自己还不知道?”甘文奇道。 乐均卓:“......” 他怎么忘了,甘文就是个人来疯? 甘文见乐均卓沉着脸不言语,拍拍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而后他也不再管乐均卓,径自出去了。 乐均卓:“......” 秘书站在乐均卓身后,恭敬道:“乐先生,要不要我派人去收拾甘文一顿?” 乐均卓沉默良久,摇摇头:“甘文就这阴阳怪气的德行,只要他不帮着沈天择就随他去。” “那......”秘书道:“司小姐怎么办?” 乐均卓盯着桌上的报告良久,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司蓉不是自己说的,乐诗潼已经死了么?” 秘书低头:“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 司蓉靠在墙壁上,根据从窗户上透下来的光推测时间。 她的通讯仪已经被人收走了,而此处到处是监控,她不确定现在监控前有没有人在盯着她,也不敢贸然打开空间拿出装备—— 直到她听见有牢头带着谄媚的声音。 司蓉睁开双眼,见牢头陪着乐均卓的秘书来了。 啧,看样子乐均卓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弄死她了。 牢头将门打开后,秘书便让他先离开。 秘书走到司蓉面前蹲下,和司蓉平视:“司、噢不对,应该称呼您为乐小姐。” 司蓉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秘书笑笑:“鄙人姓洪。” 司蓉盯着他:“哦。” 她不认识。 洪秘书:“......” 洪秘书有些无语,不过当了那么多年秘书,他耐心还是有的,他笑着看司蓉:“司小姐不妨仔细看看我,觉得我像谁?” 司蓉:“......”这人什么毛病? 闲着也是闲着,她倒是不介意和这个人耗点儿时间—— 毕竟这人这么问她,必定不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不过......姓洪? 司蓉眯起眼睛:“你和郭邦成身边的洪海生,有什么关系?” “难为乐小姐您还记得。”洪秘书伸出手,捏住司蓉下巴:“他是我弟弟。” 司蓉怒从心起:“兴达的事,果然是你们干的!” “是的。”洪秘书的手缓缓下移,扼住司蓉的脖子:“我本来以为没机会为我弟弟报仇,没想到......” 他的手不断用力,司蓉的脸慢慢因为缺氧红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欣赏够了,洪秘书贴近司蓉的耳朵:“没想到乐小姐您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您死后要报仇,记得冤有仇债有主......今日要杀您的,可不是......”他倏地瞪大了眼睛—— 全身僵住了。 脖子上冰凉尖锐的触感提醒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捏住司蓉脖子的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不等他出声,司蓉抢先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洪秘书的眼珠子在司蓉看不见的地方转了转。 司蓉冷笑一声:“你也可以试试,是你叫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司蓉手微微一用力,迫使着洪秘书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洪秘书比她高,但却被迫和她保持同一高度。司蓉在他惊异的目光中,把脚上的镣铐踹了开,而后绕道洪秘书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单手从空间中取出一把袖珍手枪,抵到了洪秘书后腰的地方。 洪秘书自然是熟悉木仓口的形状的,他身子刚刚一动,司蓉便将木仓上了膛。 她说:“你既然知道洪海生的事情,那你必然也知道我是怎么弄死他和郭邦成的。” 司蓉伸出手,将刚刚抵住洪秘书脖子的物什递到他眼前,只是一枚普通的发夹而已。 洪秘书:“......” 他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司蓉笑了:“你说,你现在还有的选吗?” 洪秘书认命了:“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司蓉道:“我只需要你带我去监狱底下平常人不能去的地方。” 洪秘书冷声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司蓉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吗?” 能被一个发夹就吓住的人,现在突然视死如归...... 怎么可能?! 司蓉知道,洪秘书不过是笃定她不敢杀他罢了—— 他现在拖延,乐均卓来了他还可以解释活一条命,但若他直接将司蓉带到了秘密之地,那么...... 他连求死都不能了。 司蓉无声地笑了,贴近他:“你以为拖延就可以了么?” “你信不信,你弄死了我,你回到他身边,你也是个死字。” “沈天择他们应该已经把我的身份告诉乐均卓了吧?”司蓉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表达的意思是肯定的,“我体内有战天的定位仪,就算监狱周围设置了屏蔽器,但是......你猜沈天择什么时候能找到我?” “我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依乐均卓凡事讲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模样,监控一调查,你说......” 司蓉声音里满满都是恶意:“你说最后死的,是谁?” 洪秘书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他跟了乐均卓多年,乐均卓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司蓉清楚。 司蓉说:“你不如直接带我下去,就说受了我的胁迫,无论我最重是死是活......保不齐你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 “我悄悄弄死你,同样可以找到最下面一层。” “无非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洪秘书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他知道司蓉说的是真的—— “好,我答应你。” “你先把枪移开。” 司蓉爽快地把枪移开了,而与此同时,一抹冰凉从司蓉的手腕游向洪秘书的身体,最终从他的领口钻了进去—— “我劝你不要有其他念头,这山鬼和我心意相通。” 这些天东奔西走,小细条就一直在司蓉的空间里呆着,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洪秘书自然知道山鬼是什么东西,他既然为了性命选择和司蓉合作,必然便不会轻举妄动—— 从他被司蓉的夹子吓住开始,在乐均卓眼里便等同于背叛。 除非他找到其他机会,将功赎罪。 洪秘书飞快地调整好情绪,将司蓉直接从牢门带出,在要走到牢头前,司蓉声色如常:“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我晓得。” 牢头见司蓉轻轻松松地跟在洪秘书身后,并不多问,殷勤地为洪秘书按下电梯,他便又回了自己位置上。 进了电梯,司蓉见洪秘书拿出一张卡,伸出食指在电梯上一按一刷,电梯的按钮边便开了一个暗门,里面有单独的一个没有数字的楼层键。 他直接按了下去,电梯便飞快的向下运行。 等到电梯停下,洪秘书转头朝司蓉道:“就在这里了。” 司蓉看着他笑:“带路吧,洪秘书。” 终局(九) 第115章 洪秘书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你可以挟持着我出去的。” 凌霄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依着司蓉的能力, 她要是不想死, 挟持着洪秘书出去后完全可以躲开守卫们的追踪, 最终逃离凌霄。 乐均卓也不会真的大张旗鼓去将司蓉捉回。 司蓉知道洪秘书是什么意思。她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请吧。” 洪秘书的手指指向电梯的开门键—— 门开了。 前方是一道安全门。 洪秘书上前, 将方才的那枚卡片往上一划,电子屏上显示输入密码的字样,他如实按下。 司蓉在他将卡片要放进口袋的时候顺手一捞, 将卡片捏在手上:“这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等我们上去的时候我再还你。” 洪秘书几乎已经自暴自弃,只看了司蓉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 推开门直接往前走去。 司蓉紧跟在他身后。 进门便是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和当初司蓉在哈维密林里周平的密道里的大厅有异曲同工之处, 明亮宽敞的大厅里,里面是竖立起来的圆柱形培养皿。 只是这里的仪器显然要比哈维密林里精致高端得多。 培养皿中的也不是奇形怪状似人非人的怪物, 而是一个个类似婴儿的胚胎。一个个婴儿大小的胚胎浸泡在不知名的透明溶液当中, 类似肚脐的位置有一根软管接入, 软管来自于培养皿的底部。而培养皿 底下暴露在空气中的无数软管纵横交错, 似乎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培养皿们联系到了一起。 并且—— 这里是有人看管的。 五六个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研究人员正拿着本子记录每一个培养皿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数据。 见这边大厅门被打开, 他们只是短暂地抬起头, 见来人是洪秘书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儿,虽然有些惊疑,但也没有多问, 又低头开始接续做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只是粗略的一瞥, 司蓉有些惊讶于这些实验人员的冷漠。 不管转念一想,能在这里工作的,多半也是没有人生自由的 —— 这一点,从这些科研人员青白的脸色便可以看出。 那是常年在地底不见天光才会有的颜色。 司蓉略一思索,快步上前,挽起了洪秘书胳膊,和他并排走到一起。 洪秘书浑身一僵:“你这是做什么?” 司蓉说:“这里有监控对吧?” “废话。” “那监控里的人万一不认识我要收拾我怎么办?” 洪秘书:“......” “所以洪秘书你千万要小心要按章程来做事啊......”司蓉笑眯眯:“不然被人发现了,我只能拿你挡木仓了。” 洪秘书:“......” 这是司蓉在提醒他。 洪秘书清清嗓子,由着司蓉挽着他。他朝离他最近的那个白大褂研究者走去:“这是乐小姐,领主让我带她下来看看。” 他刻意加重了“乐”字,研究人员被口罩遮了的大半张脸从双眼除露出一个明了的表情:“这一批胚胎已经成型,经过数据的推算,大概只需要三年便可以成为正常成年人的样子。” 洪秘书点点头,接着问:“里面东西呢?” 那人道:“里面的还是老样子,除非非常时期,不然放出来便是杀器。” 洪秘书想顺口说点什么,但司蓉道:“现在还不能培育出像黎落一样的异种么?” 洪秘书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原本在后面记录数据的实验员们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回答洪秘书的那位白大褂两鬓已经有了白色,从眼角的细纹不难看出他已经不小了。 白大褂终于给了司蓉一个正眼—— 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是被洪秘书带下来,乐均卓手里的小玩意儿,没想到...... 没想到乐均卓连黎落都会告诉她。 他不由地收起了轻视:“黎落当初被制造出来是个意外,这些年我们不断的复制,也只得了个仇川而已。” 司蓉笑了:“那当初黎落和他妹妹那个孩子呢?” 她手死死的掐住洪秘书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多嘴,自己接着问:“两个完全品的孩子,他的基因提取出来作为样本,想来要比死去多时的黎落要好用的多。” 司蓉这是在诈他。 白大褂却愣住了。 他在末世以前就在研究这些基因实验,黎落可以说是他少年时代研究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对象——虽然他后来跑了,但自从乐均卓成为凌霄的领主之后,他又将黎落的尸体带了回来。 自此之后,他的研究便是从黎落的尸体开始。 而黎落妹妹和他孩子的事情...... 乐均卓之前一直都说的是不清楚,他也没有再多说...... 尽管这些年,乐均卓也在不断地寻找那个遗失的孩子。 白大褂不由深思,这个女人是不是乐均卓派来提醒他的—— 他在这凌霄牢底下不见天日了七年,花了乐均卓不计其数的钱财,但始终没有为他培养出一个合适的载体...... 他眸色一黯,对司蓉的口气也不大好:“这事关机密,我要亲自向领主汇报。” “二位自便吧。”说完,也不再搭理司蓉,转身接着记录实验数据了。 洪秘书:“......” 这下面的科研人员虽然不多,但乐均卓确实极为尊敬的,除了不让他们踏出地底半分之外,平时对他们可谓是有求必应...... 现在被司蓉得罪了个干净。 司蓉倒是无所谓的笑。 她将黎落的事情说出来,便只是想知道仇川告诉黎洵话的真伪而已,看这个白大褂的反应,多半是真的了。 她脸上漾出笑,拉着洪秘书到培养皿前看去。 洪秘书无奈,只能跟着司蓉一道。 司蓉走近了培养皿,发现这些胚胎在日光灯的找呀洗啊,粉嫩的近乎透明。她伸手挨到玻璃壁上,只有冰凉的触感。 她问洪秘书:“这些是不普通玻璃?” 洪秘书苦笑道:“我怎么知道?” 若说在进门之前他还想跑,现在他的通行卡在司蓉手里,自己也在研究人员面前挂了号,他是怎么也脱不了关系了...... 洪秘书不动声色的看向司蓉。 司蓉头也不抬,但似乎却知晓了他的动作,笑得温柔:“你放心,弄死了乐均卓,自然便没有人会来收拾你了。” 洪秘书:“......” 乐均卓是你想弄死就弄死的么? 想弄死他的人多了去了你看他死了么? 司蓉却不欲与他多提,指指旁边一扇门:“你刚刚和那个白大褂说的什么,这里面还有什么?” 洪秘书自暴自弃:“里面是一些实验的半成品。” 司蓉:“哦?” “它们能力强大,但是没有神智。”洪秘书道:“平时除了科研人员去里面喂食,没有人会进去。” 司蓉反问:“你也没去过?” 洪秘书:“......” 司蓉见他不说话,当即道:“那行吧,我带你进去长长见识。” 洪秘书:“......”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进去涨这个见识。 但现在他已经是和司蓉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现在说散伙,司蓉死不死他不知道,他是一定不得好死的,故而他也不矫情了,直接叫来一个研究人员,要求他把那门打开。 *********************************************************************** 里面的那间实验室远比外头那间大多了。 这里面除了培养皿,还有一个个用透明材料制成的牢笼。 不管是培养皿还是牢笼中,装的都是司蓉曾经见过的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同的是,培养皿中的异种们似乎进入的是沉睡状态,都闭着眼睛安安分分的,而被关在牢笼中的怪物们则躁动的多——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在透明的牢笼里挣扎躁动,一丝声音也传不出来。 这间大厅里面忙碌着的研究人员也多,约莫有二十来个不断穿梭在培养皿和透明牢笼中间。 还有一群研究人员在大厅中间的研究台和办公桌上,在异种们的“包围中”,使用着一些实验器材—— 司蓉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恶趣味。 而大厅周围的有一些小房间,房间外的门牌上分别写着“实验室”、“解剖室”、“化验室”、“冷藏室”、“样本室”等字样,想来是供他们研究的。 司蓉戳戳洪秘书:“你说,如果这些怪物被公之于众,乐均卓还能活么?” 洪秘书不是很明白司蓉的自来熟,但他如实道:“这里有最尖端的通讯屏蔽器,连乐、乐均卓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都要亲自派人下来。” 能够通过乐均卓来这里的人,和他自然是利益的共同体,如果这里被曝光了,那么所有和他有牵连的人都会一起完蛋。 他看着司蓉:“你如果反悔了,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我跑了,你怎么办?” 洪秘书:“......” 他总不能说,等司蓉跑了,他才好将所有的锅都推司蓉头上吧? 司蓉轻笑一声:“洪秘书,你怎么还没明白呢?” “我不管死不死,你现在都活不了了。” 不等洪秘书反驳,司蓉道:“你以为这座监狱牢头,就只是牢头么?” 洪秘书身体一僵。 司蓉接着道:“这下面实验室的规模,平时要用的实验器材以及实验材料的运输,还有食物供给,光靠这些出不去的研究者么?” 司蓉通过探查,知道这座监狱没什么人,但是外面的人可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采买物资,还不是牢头上下嘴皮子一翻的事情。 司蓉接着道:“你也说了,这里那么重要,难道乐均卓平时传信就真的只靠人力传送?” “真要是这样,我在这里放一把火,要等到火烧穿了这里乐均卓才知晓么?” 洪秘书脸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司蓉给他加了一把火:“你信不信,从你带我出监狱开始,乐均卓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碍于我们在下面,牢头还没把消息送过来。” “我想等我们一会儿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这扇门门口对准我们的便是无数木仓口了。” 洪秘书:“......” 感觉自己挽着的男人开始发抖,司蓉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当然......” “当然什么?!” 司蓉道:“如果你刚刚把我杀了,那么弄死你给沈天择他们交代的,就是监狱的牢头。” 洪秘书:“......”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一会儿吗? 司蓉笑眯眯:“你不用太感谢我,该让你堵木仓眼的时候,我不会手软的。” 洪秘书:“......” 司蓉拍拍他的手臂:“既然来都来了,不要紧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拉着洪秘书慢慢走,像是在陪着他巡视这里的状况:“你告诉我,为什么乐均卓要在这里设置这么大一个研究基地。” 现在可以知道,哈维密林里的周平、还有战天湖底下的那个实验基地都和乐均卓有关系,那么据此可以推断,乐均卓他在大大小小基地都有相应的实验场所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大可不必在自己的基地上再次设立秘密基地,一则是容易造成资源的浪费,二则是...... 二则是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要知道,凌霄本身已经有一个很大的丧尸抑制剂研究所了。 洪秘书不知是不是被司蓉刚才的话打击到怀疑人生,说话也没了和司蓉打机锋的心思,直接道:“丧尸不进化,丧尸抑制剂便不能进化。” 司蓉听他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乐均卓这样的做法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这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乐均卓还要冒险,将实验基地搬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何况...... 基因实验是想让人变得更强,所以才将人和其他物种相结合。 司蓉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看到尽头那扇唯一没有挂牌的门的时候,她转头问洪秘书:“那是干什么的?” 洪秘书摇头:“不知道。我从未进去过。” 司蓉不信:“是吗?” 洪秘书补充道:“只有白医生赔乐均卓进去过。” “白医生是谁?” “白医生就是刚刚和你说话那个。”洪秘书说:“他是这个研究基地的负责人。” 司蓉拉着洪秘书停在距离那扇门最近的一个培养皿前,不知是不是凑巧,司蓉靠近那个培养皿,里面的那个异种便睁开了眼—— 它当即朝司蓉扑来! 司蓉眼皮子都不眨。 看着这人首蛇身的怪物在圆柱形的培养皿里翻腾。 司蓉淡漠的表情无疑是惹怒了溶液中的怪物,它开始奋力撞击透明的培养皿。 培养皿中的声音传不出来,但里面剧烈翻腾的溶液显示出怪物的用力之大。 洪秘书有点害怕。 司蓉说:“怕什么,现在又撞不开。” 洪秘书看着司蓉神色莫辨的脸,总觉得她倒是更希望这玩意儿被撞开。 他终于快忍受不住了,他哭丧着脸:“乐小姐。” 司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洪秘书换了个称呼:“司小姐,您究竟有没有办法将我带出去?” 司蓉说:“为什么要出去?” 洪秘书:“......” 司蓉指指尽头的那个房间:“这门里的东西我还没看过呢。” 洪秘书脸一僵。 “您一定要看完了才走吗?” 司蓉说:“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不把这里搞个明白,岂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说话间,司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洪秘书快给她跪下了,他忙不迭道:“那里面是一个小男孩的躯体,您看了也白看!” “咱们走吧!” “洪秘书......”司蓉笑了起来:“您不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么?” 洪秘书:“......” “我只是偶然进去过一次,其他时候乐均卓是不让我们进去的。” “他说随意进出的人,只有死。” “行吧,我知道了。”司蓉收起笑容,“既然这里那么说要,我更要进去看看了。” 洪秘书转身想走——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藏匿在他脖子上的便亮出了它的尖牙,紧紧贴在了他血管旁。 司蓉说:“我让你走了么?” 洪秘书:“......” 这还不如在上面的时候司蓉一木仓崩了他呢! ****************************************************************** 司蓉看出了他想走的样子,当下也不挽着他了,从空间里摸出了木仓,重新抵在了洪秘书后腰。 求木仓得木仓的洪秘书:“......” 司蓉走在洪秘书身后,让他走在前面,往那门走去。 离那门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终于有人主要他们:“洪秘书,你干什么呢?” 这一声,把所有实验人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洪秘书一抖,缓缓转过身来。 司蓉保持没动,直直看着他,乌黑的木仓口对准了他—— 你要是敢乱说话,我便一木仓崩了你。 洪秘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乐领主让我来看看里面的东西。” 有人听他这么说,便低头做自己的事了。在这里能常年累月待下去的,多是真的醉心于这些基因实验的科学怪人。 但也有人不买账:“乐领主的签发的文件呢?” 洪秘书一愣。 见洪秘书呆愣在原地,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洪秘书这是有问题! 那人立马吼道:“快叫守卫!!” 司蓉当即转身,抬手一按,朝距离那人最近的透明牢笼连发三木仓!! 透明的笼子被司蓉连打在同一位置的木仓打出蜘蛛网一样细密的缝,顷刻便被里面的怪物拍碎—— 嚎叫着的怪物直接扑向了那人!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哪里是这怪物的对手,瞬间便被怪物咬中了脖子! 然而与此同时,整个大厅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检测到异种逃窜,请相应人员就位——” 整个大厅传来隆隆巨响,司蓉顾不得其他,连续开枪,将周围的牢笼和培养皿统统打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铺开自己的精神力,开始控制这些已经逃窜出来的怪物—— 控制着它们将更多的怪物放出来! ************************************************************* 洪秘书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 司蓉一脚踹向他:“这扇门怎么开。” 洪秘书哆哆嗦嗦的抬眼看向司蓉—— 待他看清司蓉的模样,“嗷”了一声后,尿了。 司蓉:“......” 这玩意儿属狗的么? 洪秘书指着司蓉猩红的双眼:“丧、丧、丧尸啊!!!!” 司蓉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这门怎么开?” 洪秘书看着司蓉尖尖的虎牙,连滚带爬地跑到那门前,按下几个数字:“这、这门有基因锁!” 司蓉快步上前,一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按到了门前的凹槽上。 门上的蓝屏闪烁几下,咔哒一声,开了。 司蓉回头,看着大厅里混乱的局面,猩红着双眼,笑了—— 与此同时,白医生带着守卫,打开了这大厅的那扇门! 隔着混乱不堪的局面,司蓉和白医生,遥遥相对。 司蓉左手在半空中一捏,顷刻间大厅里凡是沾水的地方都炸了开来—— 更多的培养皿破裂开来。 司蓉在这群人的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中,将洪秘书一脚踹进了刚开的门内。 司蓉站在门口朝那人道:“让乐均卓来见我。” 而后,她关上了禁地的门。 终·正文完结·局(十) 第116章 司蓉关上门, 外面的骚乱和惨叫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一点声响都透不进来。 司并不关心外面那些科研人员的死活—— 这些玩意儿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想来也有克制它们骚乱的东西。退一万步, 在这里进行基因研究物种实验的人, 死在自己弄出来的怪物手里, 一点儿也不冤枉。 司蓉也并不这些怪物会逃出去。一是这里守卫森严, 二则是监狱外便是大量的驻军, 三...... 乐均卓应该也快来了,他是不会让自己死的这么容易的。 司蓉用异能锤爆了在房间顶端的两个监控摄像头,开始打量这间密室内的物什。 这里和外面的研究大厅差不多, 摆放了相当多的实验仪器,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的只有一个长方形的透明仪器。 白炽灯的光打在长方形的容器上, 将里面躺着的人照得白的吓人。 司蓉转头看向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洪秘书, 问道:“这是谁?” 容器内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目间依稀有些眼熟。 洪秘书将头从膝盖间哆哆嗦嗦地抬起来, 看着司蓉双眼里未去的红, 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啊......” 司蓉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啪”地一声敲上透明的容器盖, 慢悠悠地走到洪秘书跟前, 蹲下。 她笑着问洪秘书:“你知道我明明可以把你丢在外面, 为什么还要拉你进来吗?” 这话问得阴森森的, 洪秘书登时就是一哆嗦。 他急中生智:“因为......因为我还有用!” 司蓉点头,像是承认他的说法。 洪秘书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半截。 “可是......”司蓉话锋一转,收起了脸上的笑:“我问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我还要你干什么?!” 她龇起牙恐吓他:“当储备粮吗?!” 洪秘书松的半口气登时就憋在了嗓子眼儿。 司蓉的匕首就紧紧贴在他的颈脖之上, 铁器的冰冷之气渗进他的皮肤...... 像是真的在挑应该从哪里下手将他片开...... 洪秘书眼睛一闭,大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猜想!” 司蓉握着匕首的手停下了,吐出一个字:“噢?” “乐均卓三年前被白医生诊断出来肺癌晚期,但是不到半年功夫他的身体便重新恢复了健康而且这些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年轻我们在私下里猜测是不是乐均卓自己也用了这样的技术,将异种的器官移植到了自己身上!” 司蓉:“......” 这话说的都不带停顿的,这人的求生欲真的是很强了。 但洪秘书的猜测却与司蓉之前隐隐的猜想不谋而合。 司蓉沉声问:“你凭什么这么猜。” 洪秘书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移开些,他大着胆子睁开了眼,司蓉的双瞳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说道:“他的肺癌晚期的体检报告是我去取的,没过多久他的体检指标便是一切正常。” 司蓉依旧质疑着:“他作为一个基地的领主,自然有方法能给自己移植肝脏。” 话说到这份儿上,洪秘书知道自己依靠的只有司蓉了,他道:“肝脏移植是多大的手术?我作为他的秘书怎么会不知道?” “何况......”他眼珠子一转,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底牌露出来:“兴达的郭邦成为什么会和变异花搞到一起?” “是因为乐均卓让我兄弟拿着他的体检报告去了兴达,让郭邦成心甘情愿的在城里种下了变异花,也自愿做了变异花的培养皿。” 司蓉气息一窒:“兴达真的乐均卓指使的?” “是。”洪秘书承认的非常爽快:“这些年好多新型丧尸病毒和小型丧尸潮爆发,背后都有乐均卓的推动。” 司蓉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洪秘书嗤笑道:“排除异己,抢占资源,扩大自己的势力。” 旧主卖都卖了,那便卖个痛快。 “我这里有一笔账,乐均卓这些年的脏事儿我都有记下来。”他对司蓉说:“等你出去后,我可以做你的污点证人,你要我怎么说乐均卓都可以,但是你要保护我性命。” “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小秘书,凡事都听乐均卓的。” 司蓉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能出去?” 洪秘书说:“事已至此,我只要在乐均卓面前出现便是一个死字。” “我不如赌一把。” 司蓉说:“你还真是个小人。” 洪秘书笑了:“那多谢了。” ******************************************************************** 司蓉站起身来,重新走到长方形的容器前。 之前进这个屋子洪秘书说需要基因锁,这个基因锁应该指的是乐均卓的基因。司蓉作为他的女儿,虽然有一部分基因相似,但按照道理绝不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本应该进不到这里面。 但她的血一扣上仪器,门便自动开了——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乐均卓他自身的基因是在不断变换的? 所以只要他开门时的基因密码符合一部分,便可以进到这个屋子? 见司蓉站在长方形的仪器前不断的打量,洪秘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有了保障,开始主动跟到司蓉身后:“这具躯体乐均卓很重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蓉心头冷笑,做来给自己的用作备用躯体的,怎么会不重视? 洪秘书看着司蓉面无表情,心头不是不惶恐:“司小姐,您究竟有什么办法?” 现在没人能打开这房间,一是确实没钥匙,二是顾忌着这里面的这具躯体,所以司蓉现在才是有恃无恐,但若一会儿乐均卓自己来了,那么这道锁...... 便拦不住了。 司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夹,反问道:“你很着急?” 洪秘书点头哈腰。 司蓉对这人印象极其不好,便也没好气:“你本身就是该死的,现在多活一秒便是赚到的,还有什么不知足?” 洪秘书不愧是做秘书的,很有一些急智:“我这是担心您啊。” 司蓉说:“多谢了您嘞。” 她摸了摸自己的空间纽,当初她用这个救了自己和沈天择一命,这次如果...... 不知道能不能再救自己一次。 自从沈天择上次不经过她同意自己从空间钮中出去了一次之后,司蓉便不再轻易用它藏人的功能了—— 万一有比她精神力强悍的人发现了这玩意儿,那她也跑不了。 不过...... 这次她被乐均卓抓走,乐均卓卸了她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和武器,却没有将这个镯子收走...... 想来也是不知道这镯子的功能的。 司蓉这样想着,却听原本动静没有动静的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 司蓉转头,朝洪秘书笑道:“你看,乐均卓来了。” 洪秘书的脸,刷的就白了。 ****************************************************************** 不知道乐均卓用的什么办法,原本隔绝了一切声音的门突然传进乐均卓的声音:“司小姐——” “这群私做实验的不法之徒,乐某人已经将其全部抓获,您可以出来了。” 司蓉脸上的笑蓦地就僵住了。 乐均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直接就将锅甩出去了? 还是简单的诱敌之计? 她和洪秘书对视一眼,不等二人确认,乐均卓的声音又响起:“司小姐,我代表凌霄基地政府,请您出来。” 司蓉闭上嘴巴,没有回应。 这时,沈天择的声音传来:“司蓉,我沈天择,出来。” 司蓉:“......” 你说你是沈天择就是沈天择啊? 洪秘书也捂住了嘴巴,一个劲儿的冲司蓉摇头。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乐均卓这是什么意思。他将一切的锅都扣到“不法分子”的头上,他这个带着司蓉下来的洪秘书,便是这个不法分子的头了。 乐均卓还在外面催促:“司小姐......” 正如之前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一样,司蓉现在的声音也传不出去。她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确定外面的人是否是沈天择。 并且...... 乐均卓完全可以直接通过血液将门打开,而他现在却用“请”字...... 想来是想和底下的东西撇干净。 至少在面子上撇干净。 洪秘书快速往前,抓住司蓉的袖子,双眼通红:“司小姐,你答应我的!” 司蓉盯着他,不言语。 洪秘书狠道:“您别忘了,您刚才的样子,被白医生看见了!” “乐均卓就算现在放过了你,等他缓过神来,一样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等他缓过气来,你也活不了!” 司蓉看着他:“谁说我出去,就是要放过他了?” 她盯着洪秘书:“你说你有本帐,是真的?” 洪秘书道:“是。” 她深吸一口气,对洪秘书道:“你要是想活着,就跟在我身后。” 洪秘书连连点头。 “你若是敢骗我......” 司蓉笑起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洪秘书背脊一凉。 司蓉手放到门把手上,刚要按下—— 她回过头,看着洪秘书:“我还是不放心。” *********************************************************************** 司蓉将门打开的时候,迎面看到的便是站在乐均卓旁边的沈天择,还有甘文。 沈天择看着她的面色不变,只是双眸漆黑如墨,里面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而甘文...... 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模样。 见她出来,特意咧开了一口大白牙,笑得眉眼都不见了。 周围是守卫们。 守卫们身上都有伤,看起来是经过了一番苦斗。 司蓉沉着脸,撑着长伞环视一周,原本整洁有序的实验大厅现在到处是木仓击后的痕迹,实验器材和玻璃的碎片一地都是,怪物们的尸体随处可见,中间夹杂着已经被撕成碎片踩成肉泥的研究员或者士兵们。 培养皿的液体、人类血液和异种的血混合到一起,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现在已经泥泞不堪布满了肉浆—— 如此惨烈的状况,看样子,原本在这里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了。 也不知是死在怪物手上,还是死在他们主子手上。 死的不冤。 司蓉勾出一个笑,看着对面神色如常的乐均卓:“乐领主,别来无恙。” 乐均卓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听到司蓉这句话,眼睛里迅速弥漫起了雾气—— 司蓉不等他开演,便道:“你那个秘书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均卓一噎,设定里的父女情深被司蓉这一嗓子打破了。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狐疑,但语气是真诚的:“我已经听下属汇报了,洪容生私自挟持你来到这个地方——” “洪容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背着我做出这档子事!”乐均卓越说越急切,这么一大口锅就这样盖到了洪容生头上。 他讲得真情实意:“若不是沈队长在你身上装了定位仪,我们就......就再也见不到了。” 司蓉一直盯着他,见他眼中真出了泪水,不由有些好笑:“反正也没什么好见的。” 乐均卓:“......” 沈天择眼里浮出一抹笑意。 甘文更是直接笑出了声:“乐领主,您还是将那个‘阳奉阴违’的秘书先找出来吧。” 乐均卓看向司蓉。 司蓉无辜的耸耸肩,还让开一步,让乐均卓等人看清她身后的房间里并没有人。 “他大概被这些怪物撕碎了吧。”司蓉说:“如果要找他,可能需要从地上扫起来了。” 乐均卓直直地盯着司蓉。 司蓉冲他笑:“这里面还有一具好好的试验品,你们可以来看看。” 乐均卓心头一动,却又听司蓉道:“长得和乐领主还挺像的。” 乐均卓:“......” 他深吸一口气:“是吗,那我应该来看看。” 司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而当乐均卓刚走到门前,司蓉往前一带——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乐均卓:“......” 无论他再怎么装,乐均卓也是久居上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司蓉下了面子—— 背对着众人,他看向司蓉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连周围的守卫也对司蓉不满起来。 司蓉笑道:“对不起,手滑了。” 她朗声道:“不过我有办法将门打开。” 她不等乐均卓出声,便直接道:“洪秘书失踪前,告诉我这门是基因锁,一般人开不了。” 乐均卓心头一紧,当即道:“那你怎么进去的?” 司蓉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明显—— 她怎么进去的,乐均卓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司蓉当即道:“他开的门。” 乐均卓松了一口:“可他失踪了。” “是啊,他失踪了。这门可能就打不开了......”司蓉挑了挑眉毛,“不过......你是他的上司......” “我觉得,你的血也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司蓉屈指成爪,直接朝乐均卓面门勾去—— 乐均卓对司蓉早有防备,当即往后一仰,快速往后退去! 司蓉一击不中,并不气馁,她以伞作棍往前一勾一拉,大步往前踏去,直接堵住乐均卓的后路,再次朝他攻去! 乐均卓养尊处优多年,自然不是司蓉对手—— 他应对狼狈,当即怒道:“甘文!” 周围的守卫见司蓉突然发难,全都举起了木仓—— 但司蓉早就防着守卫,因此和乐均卓的距离拉得极近! 守卫犹豫不决,想要开木仓,但又怕伤者乐居卓,踌躇不定! 甘文对沈天择使了个眼色,趁机上前双臂一张—— “别开枪!别伤着乐领主!” “司蓉小姐是乐领主失散多年的女儿!” 众人:“......” 这是什么神转折?! *********************************************************** 乐均卓再傻,也知道现在甘文指望不上了—— 他一面躲避着司蓉一面吼道:“你疯了么?!” 也不知道是在吼甘文还是在凶司蓉。 司蓉却不以为意,她勾起嘴角声音不大不小:“乐先生,借点血而已,不要太小气。” 乐均卓一脚踹向她:“放屁!” 司蓉躲开他的一脚,向后踏一步,随后左手一抬,袖中小箭朝乐均卓的面颊直直飞去! 乐均卓一仰一偏,然却不防司蓉的长伞已经等着他—— 司蓉附身前倾对着他的脖子轻轻一敲,伞柄一拧,伞面的长刺弹出,直接划破了乐均卓的侧脸—— 猩红的血液长长的疤蜿蜒而下,比司蓉脸上那道短疤要狰狞的多。 得手后,司蓉当即住手:“多谢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用沾了血的刃尖贴上了基因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滴 ——门开了。 跟着乐均卓来围剿的守卫们惊呆了。 与此同时,乐均卓一木仓打中司蓉的后背。 司蓉连身都来不及回,直接晕了过去。 乐均卓看着地上瘫过去的司蓉,将手移了个方向,还要再开—— 但另外一把木仓顶上了他后脑。 “乐领主,您不需要解释下,您的血为什么能开这里的锁么?” 是甘文。 ——啪嗒。 乐均卓将手松开,木仓掉到了地上。 他缓缓转过头,问道:“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甘文看着他笑,但笑意远未达眼底,他伏在乐均卓耳边,轻轻道:“忘了告诉你,我和你一样,不是人。” 而后,在乐均卓震惊的目光中,他一枪托敲在了他脖子上。 乐均卓也晕了过去。 甘文站直身子,看着抱着司蓉的沈天择,冲周围的守卫道:“乐均卓和异种实验牵扯不清,现在根据《凌霄基地管理运行条例》第一百八十三条收押。” 守卫们面面相觑,最终站在队伍里的一个小个子上前一步:“是!” 随即,后面还在犹豫不决的守卫们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应道:“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文金色的双瞳里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蹲下身,指甲在乐均卓脸上的伤口处滑动着:“通知基地中心医院,到政府大厅给乐均卓做一次全身的基因体检。” 守卫们将乐均卓抬出去的时候,监狱已经被层层包围了。 围着监狱的人都是生面孔,对这些原本属于乐均卓的亲卫队不假辞色,只听甘文一个人的命令—— 最先应声的那个小个子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肩膀—— 凌霄,要变天了。 ****************************************************************** 监狱里的事情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凌霄基地都知道了—— 知道的不是乐均卓私自进行基因人体实验,而是甘文直接宣布上台接管凌霄各项事宜。 有乐均卓的一派的官员去找甘文理论的,甘文一律不见,有想要使用军队直接将甘文弄下台的,甘文直接取了那人人头—— 甘文于万千人中取敌首级的事情,从来不是假的。 如此三番,将反对他的人头挂到了政府大楼门前,便再也没有人敢明面上对他进行挑衅。 而普通民众并不关心,他们倒是想上节看个热闹,但满城的戒严让大家觉得还是命比热闹重要。 两天后,凌霄便彻底换了主人。 甘文的喜怒无常的杀了一群带头闹事的人之后,整个凌霄便重新运转了起来。 司蓉醒来的时候,便是最兵荒马乱第二天了。 二天里,沈天择和黎洵什么都没做,便是在她身边守着。 她一睁眼,两个人便像小孩子一样,齐齐将头挪到她面前—— “阿姐你怎么能这样不顾自己?!” “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失踪的事情。” 司蓉:“......” 她脑壳痛,还想晕。 但是两人没给她装死的机会,黎洵飞快地从外面给她端来了吃食,而沈天择则告诉她:“乐均卓什么都不肯说,等你两天了。” 等司蓉简单的吃过饭,便去找了甘文,要求见乐均卓。 甘文将钥匙扔给她:“去吧。” 司蓉扬扬手里的钥匙:“你不怕我直接杀了他?” 虽然现在凌霄表面平静了,但是甘文夺权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乐均卓醒来以后什么都没交代,洪容生不知所终,光靠司蓉那道基因锁,还不能彻底的将乐均卓拉下马—— 所以如果有人能重新掌握军队,甘文便是凌霄的叛徒。 颠覆zheng府,私通战天,不管哪一条,都是其罪当诛。 “随便你。”甘文深深看了司蓉一眼:“你开心就好。” 司蓉冲他笑:“那我去了。” 甘文说:“注意安全。” “好。” **************************************************************** 司蓉先去了一趟监狱底下的实验基地,而后再去找的乐均卓。 甘文倒没对乐均卓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乐均卓就被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司蓉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床边吃饭。 两荤一素一汤,便是阶下囚,这日子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的手脚都被特质的锁链锁住了,行动范围有限。 一如当初司蓉被周平囚禁的时候一样。 乐均卓见司蓉来,冷笑道:“你给甘文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便信了你。” 司蓉看着他:“你想见我就是说这个?” “不然呢?”乐均卓狞笑道:“难不成像你那个贱货母亲一样,求着不要你不要杀我?” ——啪。 司蓉一巴掌扇上了乐均卓。 “乐均卓......”司蓉盯着他:“你以为我不敢亲手杀你?” “你敢么?”乐均卓一口吐掉嘴巴里的血沫,“弑父杀弟,天理不容。” “乐诗潼,罔顾人伦你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乐诗潼?”司蓉很久没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反问道:“乐均卓,你弑妻杀女,又不怕遭报应吗?” 但不等乐均卓回答,司蓉便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早就不是人了。” “这些年你身上的器官和那些怪物换了七七八八吧?体检报告上你还算是个人么?”司蓉声音冷冷的:“至于那冰柜里的玩意儿恐怕也不算个人吧。” 她想了想,换了个比较贴切的说法:“那大概是你的器官仓库噢?” “真是对不住您了......”司蓉笑得不怀好意,“甘文以为那是什么未知的怪物玩意儿,直接让尹龙解剖了,大卸八块那种,估计你以后是用不了了。” 乐均卓脸色难看起来。 “你以为你不说,甘文就拿你没办法么?”司蓉眼中的恶意越发明显:“沈天择能在我身上定位仪,为什么不能再装一个微型录影仪呢?” “你不是想知道洪容生去哪儿了么?” “他在我的空间钮里。” “你瞧不上的,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那个空间纽里。” “就是那个......我故意露出来的......镯子。” “八年前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你——”乐均卓的瞳孔猛地放大:“我就不该心慈手软!” 乐均卓说得声嘶力竭,司蓉嗤笑一声:“你是因为心慈手软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蓉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找到我?” 司蓉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她母亲,乐均卓被记忆中突然出现的影子一吓,突然说不出话来。 司蓉继续道:“你不斩草除根不是因为你心软,而是因为......你忙着铲除异己追名逐利,所以来不及找我。” “你和甘文沆瀣一气......”乐均卓盯着司蓉:“你们就不怕我把他不是人的事情说出去么?” 司蓉反问:“你还有机会出去么?” 就凭她对甘文的了解,一旦甘文拿到乐均卓进行基因实验的证据,乐均卓根本就活不过明天。 乐均卓脸色变得惨白。 不知道是不是司蓉的错觉,她总觉得乐均卓现在看起来比昨天苍老了很多—— 不是遭逢大变那种心理上的,而是从生理上透出的苍老。 司蓉心头微动,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是不是......快死了啊?” 乐均卓猛地瞪向司蓉—— 白色的瞳仁里满满都是血丝,像极了病入膏肓的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司蓉看乐均卓这副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她俯下身子,和乐均卓面对面的看着—— 一个是充满活力娇嫩的少女,另一个是面露死气的中年男人。 “悄悄告诉你......”司蓉贴在乐均卓耳朵边轻轻道:“我也早就不是人了。” “我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完全体。” “百毒不侵那种。” 司蓉说完,站直了身体:“你的洪秘书很快会把你做的事情告诉甘文,剩下的时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司蓉一字一句道:“我会把你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道貌岸然的你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你会永远被钉在人类的耻辱柱上——” “永不翻身。” ****************************************************************** 洪容生在司蓉的空间内呆了一天一夜,寂静无声没吃没喝,被司蓉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甘文正正坐在他前面,坐的是乐均卓之前的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洪容生的腿当即就软了下来,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乐均卓做了什么事情都抖落了出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见甘文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直接跪爬到司蓉脚下:“司小姐、司小姐,你答应过我要保住我的性命的!” 司蓉一脚踹开他,看向甘文。 甘文耸耸肩:“还是听你的。” 司蓉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你说你有本帐,在哪里?” 洪容生知道这是司蓉准备践行诺言,直接道:“我给你找!”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乐均卓办公桌后的书架上,从倒数第三层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大书,叩开它的封皮,从里面掏了一个小的芯片出来—— 司蓉和甘文对视一眼,心想这人倒是聪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地方。 乐均卓估计到死也想不到,他的心腹秘书会将他的罪证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甘文接过洪容生手里的芯片,让守卫将他带了下去。 洪容生被侍卫拖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司蓉吼着让她别忘记承诺。 甘文问她:“你找来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司蓉直直地看着他:“我答应留他一条命。” “好。”甘文说:“我就留他一条命。” 一条命而已。 乐均卓作恶多端,洪容生也不见得干净—— 死不容易,想来在甘文手里,他活也不容易。 司蓉站在原地,想问甘文如何处置乐均卓,甘文看出了她的想法,冲司蓉扬扬手里的芯片:“等我将这个东西看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司蓉问他:“什么样的交代?” 甘文沉默了。 司蓉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等着你给我的交代。” 说完,司蓉朝门口走去。 **************************************************************** 沈天择正在门口等她。 不论乐均卓做了什么,甘文要如何处置,这始终还是凌霄内部的矛盾。 司蓉作为证人可以进去,他便不方便再进去了。 司蓉脸上忧虑的神色还未褪去,沈天择走到她跟前,举起手轻轻揉向她眉心:“别担心,先回去吧,阿洵还在酒店等你。” 司蓉抬眼看着沈天择的脸。 大概从她失踪开始,沈天择便没有好好睡过觉。他双眼下是肉眼可见的乌青,下巴上也隐隐有了些胡茬。 司蓉有些心疼。 她伸手抚上沈天择的脸颊,问道:“你多久没睡了?” 沈天择看着他,眸色渐深:“从在走廊那天晚上开始。” 司蓉问他:“干嘛不睡呢?”她在监狱里、和那天被乐均卓弄昏迷,反而还睡了两三次。 沈天择咧开一口大白牙:“因为担心你啊。” 司蓉瞪他:“你不是算无遗策么?” 她是到了监狱以后,才反应过来沈天择为什么在旖旎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她别个小夹子。 这种小夹子随处可见,女孩子用来别头发十分正常,司蓉又是个会开锁的,那玩意儿到她手里有大用处还不容易被人搜走。 何况里面还装了定位的小玩意儿。 司蓉是醒来才知道的。 从她被乐均卓让人抓走开始,沈天择便知道她被带到了哪里。沈天择将司蓉是乐均卓女儿的事情抖落出来,让乐均卓不敢亲自对她下手,一方面又和甘文商量好,盯着他—— 等他亲自到监狱要处理司蓉闹出来的乱子的时候,他们便直接跟了去。 当时打着找战天的使者的名头,沈天择身边是跟着一部分凌霄本身的守卫的,甘文横插一脚,直接带了军队和他挂名的雇佣兵团,抓了向乐均卓汇报的牢头,直接跟着乐均卓进了监狱—— 这种情况下,乐均卓只能将所有的问题都甩给他的秘书,并且对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大下杀手。 而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司蓉一点情分都不顾,也没想到向来万事不管,做事只凭心意的甘文居然和司蓉搞到了一起—— 司蓉当着数千守卫的面,用事实证明了他和监狱底下实验室的关联,甘文则直接用血腥政策镇压了一切对这件事情有疑问的相关人员。 现在洪容生也被司蓉放了出来,甘文只需要拿到证据,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凌霄。 沈天择见司蓉又开始走神,无奈地笑笑。 他反手握住司蓉抚在他脸上的手,冲她道:“走吧。” 司蓉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回去吧......”沈天择捉着她的手,把她往楼梯口拉,“甘文应该还要见很多人,你我在这里,他不好做事情。” 司蓉被他拉的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沈天择的背—— 磕得她脑壳疼。 沈天择显然也被后背传来的震动吓住了,他回过头,见司蓉正一脸懵逼的盯着他的后背发呆,瞬间没了脾气。 他在司蓉呆愣的目光中蹲下身,朝司蓉道:“我背你下去。” 司蓉:“......” 她讷讷道:“这是二十二楼。” 沈天择说:“上来吧。” 司蓉想了想,伏了上去。 沈天择就感觉柔柔软软的身子压上了他,他微微一用力,托着司蓉站了起来。司蓉很轻,之前好不容将她养胖了一点,经过这短时间的颠簸,她又瘦了回去。 司蓉将下巴贴在沈天择肩膀上,轻轻一侧头便是沈天择侧脸,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颊,思绪不由从甘文身上到了眼前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她身上,下楼梯的震动传到她身上,磨磨蹭蹭间,司蓉突然想起在战天的某个晚上。 那大概是除了现在之外,她和沈天择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其实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沈天择到底看上她哪里。 她上身使了使劲儿,双手从轻轻放在沈天择双肩处变成了用力攀住,她突发奇想问沈天择:“如果我这次被l乐均卓弄死在监狱了,你没找到我怎么办?” 沈天择脚下不停,不带喘气的:“不会的。” 司蓉歪过脑袋,尖尖的下巴戳在他肩膀上:“我说如果呢?” 司蓉说话间的热气喷到他耳朵上,沈天择耳朵不由的动了动。 沈天择不理她。 司蓉扭了扭。 柔软在他背上不断压过,沈天择被她扭的心烦意乱,当即松手将她的姿势从背变成了打横抱在怀中—— 司蓉被他突如其来的松手吓到,下意识双手环在了沈天择脖子上—— 她刚要骂人,却听见沈天择沉着脸朝她道:“你再乱动——” “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司蓉:“......” 司蓉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被他背下了楼,坐车回了酒店。 司蓉的房间已经和叶曼分开了,沈天择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正要关门,司蓉却拉住了门把手,定定地看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再也找不到我怎么办? 司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沈天择知道她是认真的。 “我不知道。”沈天择说。 司蓉得了答案,便松开了门把手,朝沈天择道:“晚安。” 沈天择跟着她道:“晚安。” 完全不管现在是不是晚上。 沈天择定定的看着司蓉的门,他说“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司蓉。 于他而言,他的生命中不止有爱情,如果司蓉不见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是不会做殉情这种事情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在楼梯上司蓉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惶恐”。 那句色厉内荏的“办了你”中有多少的不确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天择露出一个自我嘲讽式的微笑—— 他还是个胆小鬼。 想来聪明如司蓉,她也是看出来才不问的。 ******************************************************************** 第二天甘文让人给司蓉送来一份文件。 送文件的人告诉司蓉,这份文件和黎洵有关,司蓉可以看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把文件内容告诉黎洵。司蓉想了想,还是从小方房间里把黎洵挖了出来。 她猜这份文件和黎洵的父亲有关系。 事实上也确实是黎落的资料。 黎落的生平和当时仇川说的差不多,是被培养出来的完全品,哪怕是他的妹妹,也不如他的基因完美。 黎洵却不是黎洵和他妹妹的孩子。 黎洵是黎落和一个照顾他的女研究员的小孩。女研究员发现自己怀孕后,便将一切告诉了黎落—— 黎落走了。 黎落走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将这些罪恶的实验曝光于天下。 但女研究员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背叛了他—— 黎洵走后的行踪一直在科研人员的掌握中,包括他之后遇见叶立清。 战天湖底的研究中心是叶立清和黎洵一起建立起来的,在乐均卓的授意之下。叶立清诓骗黎落,借用他的基因研究的这些异种,足以对抗志强将他们培养出来的人们。 黎落轻信了。 但越到后来,越发现不对。 他趁着叶立清还对他不防备的时候,将叶立清培育的第一批异种全部冰封到了地上,并让山鬼为他看守湖底的禁地,而后他便失踪了。 叶立清不死心,便从陆上修了另外一条密道,通往被黎落冰封的地下。但他却没有能力解除黎落设下的障碍,只能在原有基础上,重新做些不入流的实验。 黎落失踪后到处寻找黎洵的母亲。女研究员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委身于同组的一个男研究员,并找了个机会将他弄死了。 但女研究员却不能离开,她跟着组织到了哈维密林,在哈维密林建了一个和湖底实验基地差不多的实验中心,黎落找到她后,女研究员的秘密被撞破了—— 她将孩子偷偷送走,自己和黎落做了亡命鸳鸯。 她变成了当初司蓉看到在玻璃皿下的那个怪物,而黎落重新被装进了培养皿。 这便是司蓉当初在山洞底下看到的那具成品。 当时司蓉将成品交给了沈天择,沈天择带回战天给了叶立清,而叶立清又偷偷将黎落的基因取出,重新给了乐均卓和白医生—— 兜兜转转十几年后,黎落又回到了他们手里。 而司蓉的母亲一开始便知道人体实验研究这件事,便开始被乐均卓有意无意的漠视,末世爆发后乐均卓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下去,便将派人围剿了司蓉的母亲。 司蓉在围剿中侥幸活了下来,又碰巧遇上了黎洵。 黎洵从拿到资料便是面无表情,直到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完,他才朝司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朝司蓉道:“我本以为我有你就够了......” “但是我看到这些,心里还是很难过......” “我以为我父母是嫌弃我才不要我......” 黎洵红着眼睛看着司蓉:“司蓉,你说,我们一家做错了什么?” 司蓉摸着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受了欺负一样,将他揽在了怀里,轻轻的拍着他,不住呢喃:“会好的。” 然而在黎洵看不见的地方,司蓉的眼神冷了起来。 父母辈的事情这么翔实,想来是乐均卓开口了...... 司蓉没告诉黎洵,和资料一起送来的,还有凌霄和战天的两家基地矿场,除此之外,还有乐均卓名下所有的产业。 这是甘文给她的交代。 ***************************************************************** 司蓉再去找甘文的时候,甘文避而不见。 拦住司蓉和沈天择的女秘书快给他们跪下了:“司小姐,甘先生真的有事情,现在不方便见客。” 司蓉玩儿手里的匕首:“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走开,还是我让救护车来拉你走。” 女秘书:“......”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沈天择,沈天择在各大基地都是出名的讲道理,说不定能劝劝眼前的女魔头。 沈天择冲她抱歉的一笑:“我听她的。” 女秘书:“......” 她真的快哭了。 得罪甘文是个死,得罪司蓉也是一刀,她真是...... 司蓉看着脸通红的女秘书,朝她道:“你让开吧,甘文不会怪你的。” 想来甘文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才把原本门口的男守卫换成了女秘书,现在挡不住,他也不会无故迁怒。 女秘书正犹豫不决间,桌面的内线电话铃响了。 她规规矩矩的接了电话,朝司蓉道:“甘先生请您进去。不过沈先生需要在门口等着。” 司蓉冲她笑笑,进去了。 甘文正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司蓉刚在他身后站定,便听甘文道:“你过来看看这里。” 司蓉上前几步,同甘文一起站到落地窗前。 凌霄的政府大楼在凌霄基地正重要,乐均卓沽名钓誉也喜欢享受,他极其喜欢一眼看到自己掌控之内的凌霄基地,所以落地窗的取景极好。 司蓉一眼望去,大半个凌霄中心城区都纳入了眼底。 此时正是早上,她看着熙熙攘攘的平民们在朝阳中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忙碌,但是安稳。 曾经她也是碌碌无为中的一员。 司蓉看着窗外的风景,甘文侧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司蓉。 阳光打在她脸上,正好照在她的那条疤上—— 那条他弄出来的疤。 他眼神黯了黯,开口道:“这么久了,还没好?” 司蓉侧过头,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甘文,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甘文指指她脸上的疤。 司蓉下意识地摸了摸,只摸到一个浅浅的痕迹:“老是被弄破,不过现在快好了。” 甘文神色复杂,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多出来的这条疤。 就像除了她弟弟,她什么人都不关注—— 不过现在应该多了个沈天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文自嘲地勾勾嘴角,但在司蓉发现以前便将笑容收了起来。 他冲司蓉道:“乐均卓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司蓉的脸上的表情渐渐褪去。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甘文,让他说下去。 甘文说:“我知道你想让将他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 司蓉大方承认:“是。” “对不起。”甘文深深的看着司蓉,“我做不到。” 他说:“凌霄基地加上被凌霄庇护的各个小基地一共一千六百六十九万人,占末世爆发后整个华夏区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六。” “这些人都是乐均卓执政期间归附过来的。”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凌霄’的烙印。” “在乐均卓执政期间,凌霄出产的丧尸抑制剂和丧尸疫苗一共贩卖四亿九千六百三十二万一千六百八十九支——” “并且他们还在不断的被产出和流通中。” “一旦乐均卓做的事情被公布出去,整个凌霄基地——” “不光是政府官员,包括和‘凌霄’有关系的人,全部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接种过相关疫苗的人,也会产生怀疑。” “乐均卓的事情一旦公布出去,经过八年才稳定下来的华夏局面,便会毁于一旦。” “光是凌霄的人口和资源,便会成为野心家们竞相追逐的源头。” “而凌霄的人民,便连反抗的理由都没有。” 司蓉沉默了。 从甘文让她看窗外的时候,她便猜到了甘文想说什么。 甘文不愧是凌霄第一人,他很聪明。 他知道司蓉的诉求是什么,但他更知道,司蓉骨子里更渴望的是什么—— 八年颠沛流离,她渴望的是安定。 所以她会选择沈天择。 同样的,她因为渴望安定,便不会忍心打破其他平凡人得来不易的安稳幸福。 她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的公道呢?” “我的母亲、阿洵的父母、无数被乐均卓捉去做了实验材料的平凡人,他们的公道呢?!” “我呆了八年的兴达几乎变成死城,战天近乎城破——” “这些人的公道呢?!” “这些人的安稳呢?!” 而乐均卓—— 而凌霄—— 司蓉一字一句:“凭什么你们的凌霄还能一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模样?” 凭什么你们的岁月静好是由其他人的血泪浇筑出来的?! 甘文看着司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凌霄还给你。我在明面上帮你看着,你做凌霄背后的老板。” 甘文说:“你父亲的基地,由你来继承,合情合理。” “之后你要做什么,我无条件支持。” “但是我希望,你能承受住你每一个决定带来的后果。” 司蓉冷冷地看着甘文:“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阐述事实。” 司蓉盯着甘文,扯出一个笑:“甘先生,好手段。” “不是我好手段。”甘文不再看司蓉,而是看着重新看着窗外碌碌的人群:“只是司蓉......” “你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我便不能再随心所欲——” “你自己都不敢去做去承受的事情,我也不敢。” 司蓉不说话了。 甘文说得没错。 她憎恨乐均卓,想要让他身败名裂,但是她自己却也不敢将他做的事情公之于众—— 不然她根本不用将洪容生交给甘文,她只需要将他带到战天,洪容生做污点证人,由于鲲将乐均卓做的事情公布到华夏的各个基地—— 乐均卓必然永世不得翻身。 甘文的位置亦会牢固。 可是然后呢? 凌霄成为众矢之的,凌霄的平民被迁怒成为华夏的罪人—— 甚至是“末世的制造者”! 可是真的只有乐均卓做了这个事情么? 于鲲他们真的就能摘得干干净净吗?就能保证再不会有人学着乐均卓的炉子接着做那些丧尽天良的实验么? 她的母亲、阿洵的父母、兴达战天就能恢复如初么? 哪怕甘文在前面给她顶着,她躲在甘文身后,她又能承受住公布真相之后现实么? 司蓉闭上眼睛,答案在她心中一清二楚—— 不能。 唯一能够延续下去的,是仇恨。 还有愧疚。 司蓉想起她来时,沈天择问她的:“你想好了么?” 她当时回答说的是“想好了”。 沈天择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便陪她来了。 想来他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吧。 司蓉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是迫切的想再见到沈天择。 她蓦地睁开眼睛,却正正撞上甘文金色的双瞳。 司蓉一愣,甘文这双瞳子,某种程度上是拜她所赐。 他现在在这个位置,亦是拜她所赐。 甘文长得是很好看的,只是微微上挑的眼角带了邪气。 而现在,他站在阳光下冲她笑得温和,不似初见时那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甘文抬起手,轻轻碰着司蓉脸上的短疤:“对不起。” 对不起,我心里的姑娘。 你最大的愿望,我却不能如你所愿。 **************************************************************** 黎洵在司蓉从甘文办公室回来后第二天,便跟着小方他们回了战天处理叶立清的事情。 叶立清害了他的父亲,他要报仇无可厚非。 而叶曼回到战天知道真相后便自己失踪了。她生性孤傲,接受不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也自知没有立场去祈求原谅,索性直接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留下字条给小方,说她去需要她的地方。 小方问沈天择要不要去找,沈天择沉默半晌后,告诉小方:“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乐均卓是被甘文用贪污的名义定罪的。和乐均卓一起定罪的,还有一群与基因实验有关的凌霄高官,只是获罪缘由各不一致。 从犯是立即枪毙,但乐均卓却被网开一面—— 甘文签署的敕令说得是乐均卓这些年为凌霄鞠躬尽瘁,因而功过相抵,软禁终身。 甘文告诉司蓉,以现在乐均卓的状态,让他活着便是最大的惩罚。 只是没了那个白医生给乐均卓提供的药,他身上移植异种器官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 司蓉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那些被豢养的怪物没什么区别了。 一时疯癫一时庆幸。偶尔保有神智的时候,无非便是吼着让人杀了他。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司蓉本以为自己会开心—— 这么多年来,她带着弟弟苟延残喘的活着,从没想过还有见到乐均卓遭报应的一天。 然而真看到他生不如死时,心头却没有一点波澜。 人死如灯灭,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她自己也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 乐均卓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千方百计的想要延长自己的生命,却没想到他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司蓉从关押乐均卓的监狱出来的时候,沈天择还像之前一样等她,站在外面等她。 她一把冲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沈天择,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天择一怔。 司蓉却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我们回兴达,开个小卖部,卖点材料,再也不搀和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沈天择摸着她的毛茸茸的头,眼中满是暖意:“好。” 司蓉头埋在他怀里,嘟嘟囔囔道:“那你答应了我啊——”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正文完结—— 番外·甘文|||新坑《黄泉杂货店》开坑啦!!! 番外·甘文 从甘文第一次把刀从他继母的尸体上慢条斯理的抽出来擦干净开始, 他就知道自己早晚不得善终—— 只是他想过自己死阴狠的敌人手里、死在丧尸手里, 却没想过自己最后栽到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圣母病的手里。 甘文也一直以为人死不过就像灯灭了, 两眼一闭, 便什么事都没了—— 只是他也没想过轮到自己死的时候, 整个人会生不如死。 剧烈的灼烧感从被司蓉扎透的心脏蔓延开来, 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冷到僵硬的四肢逐渐烧了起来, 甘文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冻僵了,但很快又像放到了烈火上—— 他想笑。 他觉得自己就像曾经见过的,被割了喉放干了血扔到烈火上考的肥羊。 只是他笑不出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甚至连司蓉惺惺作态放在他脸上的手帕他都没办法揭开—— 甘文在被冷热交加的身体折磨到昏过去以前,只有一个念头—— 倘若他还能活着,他再见到司蓉, 他一定要把她剁碎了喂狗。 不过甘文没想到, 他真的还能再见到司蓉。 再次到司蓉,她面对周平, 还是那副瘦弱并且淡定的样子。 在甘文的印象里, 司蓉似乎从来没有惊慌过。 不管是她被沈天择丢下自己收拾那条蟒蛇, 还是面对石雪云的偷袭, 又或者是一个人滚到了秘密山洞底下—— 就连在他面前装相, 那些惊慌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他当时被她斯斯文文的样子骗了, 所以才给了司蓉翻盘的机会。 司蓉再见到他的时候也并非不吃惊,只是她惊讶的不是因为他还活着,而是因为他现在的模样—— 什么样子呢? 浑身上下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可怖的伤口, 而在伤口间隙, 布满了细密透明的鳞片,连他的双眼都逐渐变成金色—— 他快被异化成蛇了。 手臂上和脸上刚刚长出鳞片的时候会有细碎的痒,他便直接用刀剜了。 周平对他的异化很感兴趣,也哄着他做了些实验,久而久之,他身上的疤便越来越多。 他也越来越不能出去见人。 这些,他都一笔一笔记到了司蓉和沈天择身上。 所以再见到司蓉的时候,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活剐了司蓉。 只是周平不肯。 他现在还借着周平那些药物抑制自己变异的速度,所以便按捺了下来—— 但总有机会的。 甘文从地底被周平捡回实验室的时候,还以为是周平那个狗东西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变成那副模样,只是到底周平算是救了他一命,可是他也知道他身上的异变是从司蓉捅她那一刀开始的。 直到周平将司蓉的血液检测出来,甘文才真的知道,自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全然是拜司蓉所赐。 从云端跌落到污泥里,不过转瞬—— 直到他从司蓉眼睛里看到愧疚。 司蓉要说聪明很聪明,要说单纯也单纯。 甘文轻而易举地从她眼里除了愧疚、惋惜、还有尊重—— 她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对英雄末路的惋惜。 甘文觉得好笑。 其实周平喂给司蓉的药很简单,他自己就有。 周平想用他,又怕他,所以给了他不少卸力的药,让他不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吃下去,有用的时候再将解药吃下去。 所以他给了司蓉两片。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良心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所以想了半天,甘文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司蓉在这里,沈天择也一定会再来。 只有司蓉活下去,他才有机会亲手报仇。 依照沈天择的性格,司蓉跑出去找了他,他一定会带人来将这里清理干净的。 果不其然,解药给出去没多久,司蓉就跑了。 甘文却没想到,还专门跑到了周平身边。 甘文是很佩服司蓉的胆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假,但最危险的地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司蓉会用换血来和他进行交换。 这个诱惑对他太大,他答应了。 尽管他当时还不知道换血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周平对司蓉很不以为然,认为她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成为了完全体的废物,一心只想从她身上找到司蓉血脉的来源。甘文也懒得提醒他,他觉着周平和司蓉无论哪一方倒血霉都挺好的,泛着他现在一天跳 甘文想起司蓉当时跟他说的“反派死于话多”,觉得周平也要步他后尘了。 周平果然是死在了司蓉手上。 司蓉活生生挖出了周平的心脏,当着他的面捏碎了。 别说捏碎心脏,就是活剐人皮甘文也亲手做过,只是司蓉双手染血的时候,甘文心头却是一声叹息:“何必呢?” 就像一匹干净的白布,被血染脏了。 可惜,却又让人心生欢喜。 司蓉不以为然,轻轻巧巧的扔了血袋给他。 她信守承诺,并不担心甘文会食言—— 她说:“我怎么救的你,我就能怎么杀了你。” 甘文承认,在那一秒,他心头针尖大小的血热处,真真多了这一个人。 也或许,在司蓉那一声“对不起”的时候,他便已经将她放在了心里—— 污泥里的人,也向往着纯粹的白。 饮下司蓉鲜血后他虚弱异常,司蓉遵守了诺言,一路带着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只是司蓉和他都没料到,司蓉的血是不够的。 仅仅一袋鲜血不足以彻底改变他体内的变异基因,他晕倒在了密林边缘,最终被黎洵捡了起来。 他认出了黎洵,黎洵不认识他但认出了他身上的血,黎洵比司蓉清楚血的作用的多,出手将他的异化彻底进行了。 黎洵说:“我不管你是谁,你的命是司蓉救的,那你的一切便是司蓉的。” 甘文不认为自己是情圣,但他确实欠了司蓉一条命。 只是这条命并不好还。 直到他被于鲲关起来。 司蓉在探望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空间纽。 空间纽里有钥匙,还有司蓉的一张纸条—— 你想要凌霄吗? 甘文不想。 只是他回到了凌霄,才知道司蓉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司蓉要乐均卓死,凌霄便需要一个新的继承人。 监狱底下也要有一个人来帮她镇住场子—— 甘文自己踏出了那一步—— 他其实已经帮司蓉找好凌霄新的继承人。 只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愿意。 他并不愿意将司蓉最大的秘密交给任何一个不是他自己的人。 所以他自己将自己往前推了一步。 司蓉昏迷后,所有质疑的人,都被他取了人头,就挂在政府大厅正门底下—— 也只有他这样的雷霆手腕,才能镇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 然而屠戮同时也点燃了他对权力的渴望。 “幸好我从未奢望过要和你在一起。” 甘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司蓉和沈天择离去的背影,笑得温柔。 我的心上的姑娘啊,希望你一如我初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