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猫后我终于红了》


 (1)

    凌晨两点，日天娱乐二十层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控灯顺次亮起又熄灭，直到脚步停在了电梯口。
    “叮——”
    少年黑发被汗水打成绺，宽大的白t湿透紧贴着前胸后背。这是一具纤细而又有肌肉感的身体，胸脯急促地起伏着，鼻息间呼吸的声音都似散发着少年淋漓的汗水。
    许小舟已经脱力，那双清练的黑眸仿佛失了神。他把训练服往电梯栏杆上一搭，抬手按了b1。
    电梯门关闭，轻微的失重感袭来，他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摄像头，忍住了驼背的念头，并拢脚跟站直了。
    半分钟后，电梯箱门重新打开。门外变成了水泥地面，地下一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味，空调吹得格外冷。许小舟打了个哆嗦，一边往楼道尽头的宿舍走，一边摸出裤兜里的手机。
    经纪人刚好发微信过来。
    “考评序号18，明天上午十点半604。”
    许小舟回了句好的。过了几秒钟，手机响了，正是经纪人。
    “喂？”许小舟看了眼这一溜漆黑的房间，压低声音，“赵姐，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考评，如果早上起来长痘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许小舟走到墙角，那里有一扇铁丝窗，窗外并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一排黑压压的空调机，往下看就是b2，公司的停车库，豪车跑车保姆车，应有尽有。
    他捂着话筒小声解释，“我刚刚训练完，马上就睡了。”
    “刚训练完？”
    “嗯，太紧张了，不把自己练废了我怕睡不着觉。”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脖子锁骨全是汗，不需要打光都亮晶晶的。
    经纪人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早点睡吧。拼唱跳拼演技你都是这一期的top，把心放肚子里，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姐。”
    “敷个面膜再睡，太晚了不要吃东西。”
    “我知道的姐，晚安。”
    电话挂了。许小舟活动了一下已经快要失去存在感的肩膀，拿钥匙拧开了宿舍的门。
    日天娱乐这个公司正如其名，厉害得不行不行的，是行业里当之无愧的龙头。三年前许小舟因为长相清秀被星探发现，签进来做练习生，一练就是整整三年。带他的经纪人换了四五个，每一个都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却一直都没拿到属于他的出道机会。
    做艺人，并不是有实力就能脱颖而出。这个行业如同长刺的玫瑰，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凌晨两点半。
    许小舟洗完澡躺到床上，刚沾枕头就累得阖上了眼皮，正迷迷糊糊中手机嘟地一声，收到一条星座公众号的推送——
    「狮子月到来！小狮子们请尽情释放自己阳光、自信、大方的一面！在太阳神阿波罗的守护下，事业运爱情运都砰砰砰地飙升哦！」
    许小舟心动了一下，睁开眯着的眼睛很迷信地交了两块钱抽签费，抽了一个随机字。
    「丧」
    许小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华汉字千千万，怎么偏偏就抽出这么一个家伙。伟大的阿波罗神去哪了？
    他咬咬牙，又交了两块钱，再来一次。
    「糊」
    “……”
    漆黑狭小的宿舍里响起几声绝望而愤怒的狂擂床板的声音。床上的某咸鱼气急一翻身，把手机按在肚皮底下，趴着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许小舟提前二十分钟从宿舍出来。地下一层已经热闹起来，他穿过一整条狭长的走廊，跟数不清多少人打了招呼，然后独自进了电梯。
    今天的电梯不知道怎么回事，按下的是6层，然而电梯却是往下走的。许小舟还没反应过来，电梯已经在b2开了门，并且发出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考个试电梯都坏，可别真是注定不过吧。”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心有余悸地下了电梯，打算用另一部备用电梯，结果刚走两步就听到车声，两辆嚣张霸气的吉普毫不减速直接驶进停车场，然后一脚刹车潇洒而从容地停进保留车位。
    许小舟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保留标志，感觉这个位置有点眼熟。
    他刚想起来点什么，其中一辆的车门就开了，呼啦啦下来四个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另一辆车里先下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汤，日天最有实权的经纪人，手下只有一个艺人。
    许小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陈景锋。日天一哥，公司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练习一年，选秀冠军出道，当年的现象级人气爱豆，如今的天王影帝时代巨星。
    男人从车上下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man度爆表，宽肩劲腰，剑眉星目。
    许小舟突然想起来，据说今天陈景锋也会旁听部分考评，该不会正赶上从自己这一场开始吧。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五分钟，连忙加快速度往电梯那走。
    陈景锋也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往另一部vip电梯方向去了。
    闷热安静的停车库里突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声音很轻很细，几不可察。许小舟脚下一顿，几乎就在同时，走在人群中的陈景锋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锋锋？突然停……”
    “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跟着陈景锋一起回头往后看。
    空荡荡的车库里除了车还是车，再没有一点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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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听见小猫叫，你们听见了吗？”
    陈景锋的经纪人闻言撇了下嘴，“这是地下二层啊，哪有什么小猫，你快点吧，赶在下一个面试开始前进去。”
    “好吧……”陈景锋微微皱眉，“我明明听见了啊。”
    “肯定是幻听！”经纪人轻轻推着他，“走啦走啦。”
    一行人进了vip电梯，电梯门关闭，刚刚安静下来的停车库却响起脚步声。
    许小舟绕着一排车走了半圈，终于找到了叫声的来源。
    那是一只很幼小的美短，白底黑色花纹，下巴上还有块小小的圆型黑斑，神似希特勒。
    “小猫？”
    “咪——”
    许小舟顺着猫身往下一看，心里咯噔一声。
    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右后爪全都是血。许小舟把它托起来，看见肉垫上布满密集又细碎的裂口，像是踩进了玻璃渣子堆。
    “咪——”猫眼清澈有神，只是写满了哀愁。
    许小舟心疼坏了，他下意识托着小猫兜进自己怀里，小猫动了一下，爪子上的血蹭到了他的衣领上。他空出一只手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
    10:28。
    一年一次的出道考评，这期有七十多个练习生，最终的出道名额只有两个。而他已经练习三年了。
    “咪——”小猫别过头去想舔受伤的爪子，许小舟下意识拦住了它，手轻轻托着小猫的头，软软的小小的，还有小动物的体温。
    “别舔。”
    小猫像是听懂了，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脑袋。
    许小舟叹口气，“我带你回我宿舍吧，等我考完回来给你上药。”
    小猫没吭声。
    “走吧。”
    许小舟换了衣服气喘吁吁赶到六楼的时候，刚一下电梯，就见另一个练习生正要往自己那间考场里进，他立刻喊了一声，“等一下！”
    那人回头，“啊，你是18号？”
    “我是，不好意思来晚了。”
    练习生犹豫了一下，“那你快进去吧，刚才都跳你叫到我了。”
    “谢谢谢谢。”许小舟千恩万谢，深吸一口气轻敲了敲门，而后推开走了进去。他在门口站定，双脚并拢肩背拔直，露出艺人标准微笑，九十度深鞠躬，“考官们好，我是练习生许小舟，练习时长三年，考评序号18。”
    “你迟到了三分钟，知道吗？”
    许小舟抬起头看向主考官，那是艺教总监，姓胡，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胡总监是认识他的，他练习三年了，又是每个科目的优等生，不会有人不认识。但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严苛，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非常抱歉，但请允许我解释。我上来的时候碰到一只受伤的小猫，把它先抱到宿舍才跑上来，耽误了几分钟，请您见谅。”许小舟再次深鞠躬，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了。
    “如果有重要舞台或者有名导等着，你也去救路边的小猫吗？”
    小会议室里沉寂了几秒钟。
    “明年再考吧，出去叫一下19号。”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小舟感觉自己心一下子凉透了。他抬头看向胡总监，可胡总监已经低下头去翻下一个人的资料了。
    少年垂下眼去，掩饰住自己的全部情绪，依旧谦卑有礼地第三次鞠躬，“我知道了，很抱歉，但还是谢谢您。”
    胡总监挥了下手，许小舟回身，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忽然听身后一直坐在胡总监旁边的陈景锋问道：“你在哪救的猫？”
    “地下车库。”
    陈景锋哦了一声，“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带着他标志性的高冷和严肃。
    许小舟犹豫了一下，“您是不是……”
    陈景锋打断他，扬了下手上的资料，“我看你各项评级都不错，明年加油吧。”

 (2)

    许小舟回到宿舍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和心脏全都是空的。他打开房门，那只小猫还乖巧地卧在桌上，两只前爪揣在怀里，受伤的后爪搭出来晾着，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回头冲他“咪——”了一声。
    感受到猫的注视，他低声道：“没考过。”
    “咪——”小猫闻言晃悠悠站了起来，踩在桌子边缘，抬起一条伤脚不敢往下跳，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许小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坐下，从抽屉里拉出药箱，“我给你擦擦伤口吧，地下车库很脏，会感染。”
    这只猫乖得令人发指，甚至能听懂人话，默默伸出了小脚。
    可惜许小舟现在心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只猫的诡异。他一边小心翼翼用碘伏药棉沾着小肉垫，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前年出道考评拿第一，但最后得到名额的却是一位vip玩家。去年精心准备那么久，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考评前一天扭伤了腰，眼看着机会又被别人拿走了。本来以为今年可以改命，没想到，还是莫名其妙地就……”
    “咪——”
    许小舟深呼吸，挤出一个笑，“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在想……也许我真的没有在这一行出人头地的命。”
    房间里安静下来，药棉一下一下轻轻地沾去猫爪肉垫上的灰土，小猫低着头看着自己被上药，许小舟的视线里不止有那只受了伤的小肉手，还有小猫圆圆的后脑勺，和弹出两颊的微微颤动的胡子。
    房间里太静了，他好像都能听见小猫浅浅的、压抑疼痛的呼气声。
    “是只坚强猫，酷的boy，以后跟着我吧。”
    “喵？”小猫抬起头来看着他，许小舟砸了砸嘴，“取个名字，叫丧丧吧。”
    “喵？？？”
    “我有点心累，睡个午觉，下午给你买猫粮。”
    许小舟又给猫添了点水，然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了床上。他感觉口干舌燥，还有点眩晕，估计是心太堵导致的。他闭上眼，一会想如果今天没救猫会怎么样，一会想起去年最后一次彩排升降台故障虽然人没摔坏但却扭伤腰……杂七杂八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钻来钻去，他闭着眼，感觉头疼的要炸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许小舟突然重新拥有了意识。
    房间里由于忘开空调而格外闷热，脑袋里灌了铅一样沉，他努力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床脚陷入了放空状态。
    等等……
    床脚？
    许小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环顾左右，水泥地，床脚，床头柜脚，书桌脚……他人怎么睡到地上来了？
    “喵？”
    ？？
    许小舟心里一个激灵，他刚才难道不是想说「邪门了」吗？
    他心里突然抖过一阵惊悚，猛地低头一看，自己揣在怀里的是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翻过来摊开，两枚粉色肉嘟嘟的肉垫。
    「这这这这这这……」
    “咪咪咪咪咪咪——”
    意识到自己在持续发出猫叫的许小舟猛然闭上了嘴巴，他回头看了一眼右后脚，试着沾地着力，那里果然传来一阵疼痛，提醒他这不是在梦里。
    「wtf？」
    顾不上腿脚不灵便，许小舟直接站起来抻着脖子往床上看，床上的“他”好端端躺在那里，就像心有灵犀般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茫然地看了眼天花板，然后眯起眼抬起两条腿劈了个叉，脑袋扎下去开始舔自己的大腿内侧。
    「……」
    令猫眼瞎。
    床上的人还在忘我地舔自己，那个舌头比说rap的时候还要灵活，许小舟感觉自己血压飙升不能再看下去了，他站起来晃晃当当走到门口，靠着门坐下，试图冷静下来。
    床上的人完全意识不到有一只猫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把自己上上下下一顿狂舔之后，舒服地伸展了一下修长的身躯，倒下头继续睡了。
    就在这时，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铃声对床上昏睡的某人完全无用，但却是许小舟的催命符，他一瞬间连脚伤都忘了，朝着床头柜使劲一跳——猫的本能被唤醒，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自己已经站到了床头柜上，除了伤脚有点作痛，没啥别的毛病。
    许小舟感觉自己灵魂都在颤抖，他不仅一觉起来灵魂钻进了猫的身体里，还和这只猫完美兼容，甚至学会了猫族的轻功。
    铃声还在继续，他低头一看，几乎霸占了整个视野的巨大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大字。
    赵姐。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许小舟一个猛子窜到了床上，猫爪子使劲往“自己”的脑袋上拍。
    「兄弟！接电话！」
    「醒醒啊兄弟！」
    “喵嗷——！！！”
    “喵！！！”
    结果床上的哥眯着眼睛一翻身，很凶很不耐烦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秉持了猫揍人的角度和习惯，许小舟就感觉一只比自己头还大的巨大肉掌挟着风抽下来，一下子抽在脑袋上，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厚重的板砖致命一击，他发出一声喵嗷惨叫然后整个猫飞了出去。
    手机铃声停了。
    床上那个哥翻个身接着睡了。
    许小舟坐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思考人生，不，猫生。
    这都是什么鬼啊？这只死猫不仅害得他丢掉了出道机会，还强占了他的身体？和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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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刻的慌张和委屈突然搅在一起涌上心头。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两声小猫哀伤的悲鸣，泪水打湿了眼眶，许小舟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好一会。
    哭完了之后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开始面对问题。
    这样下去不行。不管是什么导致了他和丧丧的灵魂互穿，他都务必立即穿回去。丧丧一只猫的灵魂缩在人身体里，除了自舔就是睡觉，如果让别人看到了绝对进120。而且这里不是私人公寓，是公司的宿舍，和外界断绝联系超过一整天就一定会有人拿着钥匙来找，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别说能不能出道，恐怕到时候会被送进精神病院里关起来。
    许小舟感觉自己头皮发炸，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的大脑飞速地转，他突然想到今天上午遇见丧丧的场景。
    地下二层停车库每天都有轮班保洁和巡逻，怎么会出现一只被碎玻璃扎伤脚的猫呢？丧丧绝对不是什么野猫，可是公司明令禁止携带和饲养宠物，那它又是哪来的？
    许小舟突然想起发现丧丧的那辆车，当时没留心，现在连是辆什么车都想不起来。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辆车当时停着的位置。
    这似乎是唯一的线索了。
    许小舟当机立断决定去看看。好在今天回来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严，他伸出锋利的小爪子探进门缝里使劲扒了扒，成功把门扒开一条缝。
    他犹豫了下，重新窜上床头柜叼上自己的手机，然后跳下来踩着猫步静悄悄地离开了宿舍。
    这个时间练习生们都在二十层训练，楼道里是空的。许小舟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电梯前，开始发愁。
    电梯按钮目测距离地面一米二。想要窜起来拍一下，不难，但是他脚疼。
    犹豫再三，许小舟还是弃疗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地上，退后几步。
    后腿弯曲，屁股塌下，前爪伸展，蓄力——
    空中窜起一道黑白花的影子，一爪子准确地拍到电梯向下运行的按钮上。许小舟完成任务后着陆不稳，发出嗷呜一声哀嚎。
    脚疼疼疼疼疼。
    四脚猫很怂很没有星范儿地抬起一只脚，变成了三脚猫，蹦蹦哒哒到电梯门口站好，重新叼起手机，仰头看着电梯楼层指示板。
    6，5，4，3，2，1，b1——
    “叮——”
    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里有一双脚。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忘了电梯里还可能有别人了。他一眼扫过去发现那双鞋是某大牌今年春夏新款，一双鞋专柜一万多块，且看做工不像a货。
    他缓缓抬起猫头，使劲抬头，一直抬到脖子都要抻折了。
    “……”
    陈景锋低下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电梯外面，一只极其幼小的美短叼着比脑壳还大的手机，正傻了吧唧使劲仰着头和自己对视。
    “……”
    这是什么奇怪的乘客？
    许小舟感觉自己灵魂都在颤抖，所谓头顶冒烟大概就是他现在的状况。他看了陈景锋一眼，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保持住为猫的高冷端庄，默默地转了个身，一瘸一拐准备淡定离开。
    却没想到那个高冷的巨星突然出声。
    “那个……”
    许小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扭回头看向陈景锋。
    陈景锋吓了一跳，心想今天这是碰到猫精了吗，一只猫叼着手机来坐电梯，还能听懂人话？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手撑住电梯门，试探性地，“我去b2，你去哪？”
    许小舟心里：卧槽这个大佬和我一只猫说话了说话了说话了。
    看他僵在原地，陈景锋蹲了下来，努力和他平视，手伸进裤兜里摸来摸去。
    许小舟一阵警觉，这人不会是要掏出什么凶器打猫吧？
    然而下一秒，一阵清脆的声音入耳，他一个激灵，就见陈景锋从裤兜里扯出一串钥匙，在他脑袋上空抖来抖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猫来，小猫乖～”
    “……”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许小舟猫眼一眯，抬起一爪子就使劲抽了一下陈景锋的脚，然后从他身边高傲地一瘸一拐走过，直接进了电梯。
    陈景锋懵了好几秒，收起钥匙，也默默进了电梯。
    一人一猫，贴着电梯墙壁并排而站，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关闭。

 (3)

    与时代天王独处电梯的气氛比想象中尴尬，尤其这个男人忘了按楼层键，电梯就一直停在b1待命。许小舟叼了一会之后嘴巴都酸了，默默松开嘴把手机放在了地上。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许小舟一抬头，发现陈景锋正掏出手机对着自己，明显正要拍照。
    什么毛病啊这人，没见过猫？
    “哎，配合一点，我想拍小猫叼手机。”
    兄弟，你先把楼层键按了吧，我谢谢你。
    许小舟一瘸一拐走到门口蹲下，用爪子拼命挠，发出擦啦擦啦的声音。
    “哦！”陈景锋猛然想起来，立刻走过来按了b2，低头看着他，“我看你要成精了，你主人是谁？”
    许小舟没吭声，伸出爪子掏掏屁股，一瘸一拐地又走回了墙角。
    “叮——b2”
    电梯门缓缓打开，许小舟淡定地叼起手机瘸且优雅地走了出去。他循着记忆往早上那个车位颠了两步，却感觉背后有人，一回头，陈景锋还跟着他。
    兄弟，你的保留车位在另一个方向。
    陈景锋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对视。时代巨星的脸被放大了，许小舟看着那双漆黑的瞳仁，感觉自己小心脏抖了抖。
    “我突然意识到，你这一瘸一拐的奔着b2来，不会就是早上那只小猫吧？”
    呃。
    陈景锋皱了皱眉，“被许小舟救下的那只小猫？”
    大佬你居然能记住在下的名字。
    “等等。”陈景锋突然语气一变，表情严肃起来。许小舟吓了一跳，也跟着一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高大的男人极其谦卑地蹲在地上，脸凑近，和许小舟几乎鼻尖碰鼻尖。黑眸专注而审视地盯了他几秒，而后陈景锋笃定地说道：“你偷了救命恩人的手机想要跑路。你恩人呢？”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掉头就要跑，然而那只大手先一步揪住了他的后脖子，许小舟脚还没来得及扒拉就悬空了。
    陈景锋站起身，把许小舟拎在自己眼前，“手机给我。”
    许小舟纹丝不动。
    下一秒，大手简单粗暴地直接从他嘴里把手机拽走了。
    陈景锋像是笃定了这只猫被抢走手机就不会再跑似的，悠闲地把许小舟放回地面，不顾他焦急地绕着腿又挠又刨，按了一下手机。
    屏幕亮起，男人愣了一下。
    屏保是今天上午那个小练习生的练习室照。站在空旷的舞蹈房地板上，侧对着镜头，晦暗的光线模糊掉了五官，却保留了长长的睫毛和鼻尖的一滴汗珠。宽大的t恤被汗透了，贴在腰上，光从身后透过来，隔着t恤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看见腰身每一寸的轮廓，甚至是胯骨的形状。
    男人的嗓音有些磁性，“你恩人身材比例真好。”
    ？
    许小舟愣得停下了拼命扒腿的动作，猫脸懵逼地仰着头看他。
    “腰真细，腿真长，纤瘦而又富有肌肉感。”陈景锋的声音很平静，“用这个激励自己努力吗？挺踏实的。”
    唔。前辈过奖了。
    陈景锋自言自语完随手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一低头，就见那只猫正张着小嘴有神地看着自己。他一愣，下意识弯腰把许小舟捞进了怀里，点住他的鼻子，“你恩人为了你这家伙失去了一年一次的出道机会，你要感恩，怎么能偷人家手机呢？”
    大手在猫肚子上揉了揉，许小舟脑子里轰地一声，非常羞耻地听从本能躺在了人家臂弯里，把肚皮亮了出来。
    陈景锋一愣，随即低低笑了出声，“这么粘人啊。我本来想这就把你拎回去找你恩人，要不你先陪我呆一晚，明天我送你回来，行不行？”
    许小舟闻言如遭雷轰，猫脸震惊地看着陈景锋。
    陪你呆一晚？娱乐圈新的潜……规则？
    “就这么定了。”男人又揉了揉猫肚子，在如愿听到许小舟不情愿却又难以抑制的哼唧声之后愉悦地抱着猫走向了自己的座驾。
    陈景锋的私宅简约而舒适。许小舟踩在两米五的大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感觉人生，哦不，猫生玄幻极了。
    这个房间一整面墙都是玻璃巨幕，层层叠叠的窗帘垂坠，透出天际金色的日落。
    房间的地上铺着奶白色的印度长毛地毯，许小舟很想踩两脚感受一下，可惜被男人直接拎到床上，脚伤导致他很怂地不敢往下跳。
    被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许小舟的手机突然响了，许小舟一个激灵，踩着床垫到床头柜旁边，伸出圆乎乎的小猫爪，一个键子一个键子地把手机解锁。
    是赵姐的短信。
    “你怎么不接电话？今天上午的事我知道了，上边准备再给你一个补考机会，明天相同的时间地点，别再迟到了。”
    ！！！
    许小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冲上去一爪子拍到手机上，差点把手机拍飞。随即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用手拿起手机了，于是原地一滚仰躺在床上，用两只爪子捧着手机在自己眼前。
    怎么可能？胡总监铁面无私，绝对不可能给二次机会，更何况补考的先例在日天从未开过，去年因道具组没安排妥当出意外而缺考都没得到补考机会，今年怎么会掉这么大的馅饼？
    然而许小舟喜悦还没超过十秒钟，心突然就凉了。
    明天补考，可他现在还在丧丧的身体里，恐怕连准时出现都不可能。到时候赵姐急了来宿舍找人，一推门发现自己还在劈着叉舔大腿，那可就真的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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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没有注意到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门把手被压下，咔嗒一声。
    许小舟一懵，扭头一看，和刚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撞了个对视。
    一个，完全光着，手上唯一的毛巾正在揉头发。
    另一个，仰着肚皮躺在床上，用两只爪子艰难地捧着人类的手机。
    人和猫都是一脸懵逼。
    下一秒，床上的猫喵嗷一声把手机扔了，如同鬼畜般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扒着床沿焦急地刨了半天，豁命一跃，一边哀嚎着痛脚一边飞也地滚进了床底下。
    许小舟惊魂未定，坐在床底下气喘吁吁。
    猫，猫眼瞎了。
    这个人都不穿衣服的？
    外面窸窸窣窣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约莫一分钟后，男人的脚出现在了床前。许小舟一阵窒息，爪子扒着地毯往后退，然而还没来得及躲好，男人就跪在自家地毯上，长手伸进来一捞，精准地揪住了他的后脖子。
    许小舟被薅了出去。
    “你这个家伙不是小公猫吗？害什么羞？”陈景锋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他推倒在床上，强迫地让他亮出了两个团子，还戳了戳。
    靠，时代巨星耍流氓了！媒体朋友们快来看啊！
    陈景锋不顾某猫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低声道：“你这家伙真是猫精，还会玩手机？怪不得要偷恩人的手机，原来就好这一口。”
    “……”那是我自己的手机，我在处理重要私人事务，请放开我，谢谢。
    许小舟又气又羞，又说不出话来。他一看见陈景锋那张脸，满脑子都是刚才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样子，一种隐秘的羞耻感令猫智昏。
    咕噜，他肚子里突然叫了一声。
    “啊，你是不是饿了？”陈景锋突然想起来什么，笑道：“算你走运，之前公主寄养在我家几天，留下一点罐头，我去给你找。”
    公主是谁？
    许小舟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走出了卧室，两分钟后，一个瓷碗放在了自己眼前。
    许小舟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种被美食诱惑至死血脉贲张的感觉。肉酱和油脂搅拌在一起，香入云端。他大脑里一片空白，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头已经插进了碗里。
    淌着油脂的肉末在舌尖滑开，太香了，香得要了命。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鲜红的小舌头灵活而快速地勾来舔去，没一会就把碗底吃空了。
    “胃口还不小。”陈景锋收回碗，用指尖阻止许小舟想要跟着碗走的动作，“不过你不能吃多罐头，你还小呢，吃多了油腻的会放屁。”
    “……”
    前辈，难道你的艺人准则里没有对“屁”字进行限制吗？还是当着猫面就可以不要包袱了？
    许小舟正要翻白眼，那双大手又把他托了起来。陈景锋把小猫举高高在自己眼前，看着它一脸呆滞发懵的表情，忍不住凑了上来。
    喂喂，兄弟，你干什么。
    喂喂？大脸挪开！挪开！
    不要再近了，不要再……
    啾地一声，那两片丰满柔软的嘴唇在许小舟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时代巨星的嘴唇好弹好柔软，许小舟感觉自己的猫嘴完全地陷进了那两片软嘟嘟的肉里，以至于唇瓣离开的时候，他被带着往前揪了一下。
    陈景锋把鼻子埋进许小舟的肚皮，深呼吸，低声道：“工作太辛苦了，让我吸两口，明天就送你回去。”
    许小舟，“……”
    这天晚上，许小舟多次试图挟手机潜逃都未果。陈景锋一次又一次在半夜听到挠门的声音后毫无脾气且不厌其烦地下床把他重新拎回床上继续搂着睡。
    男人的被窝，男人的体温，还有男人手臂坚实而q弹的触感。
    许小舟一整晚都处于逃走——被抓——被抱——大脑空白——鼓足勇气继续逃走的死循环中，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男人也累极了终于沉沉睡去。他本想继续潜逃，却不知怎的，看着窗纱外透进来的丝丝的晨光，感到无法抑制的困倦。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有耳边一直存在着的男人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呼吸声突然停了。许小舟心底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巨幕落地窗消失，两米五的大床消失，奶白色长绒地毯，也消失。
    他猛地伸出手，看着自己五指分明的手掌出神。
    下一秒，许小舟疯狂地举起双手使劲捏着自己的脸颊和鼻子，而后难以置信地飞奔下床到厕所看着镜中的自己。
    变，变回来了？

 (4)

    镜中少年黑发黑眸，皮肤有些苍白。许小舟轻轻抿唇，镜中人也抿紧唇线。
    昨天的事恍若一梦，他一瞬间想不明白魂穿丧丧是现实还是幻境。下意识拍拍裤兜，那里空荡荡的。他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飞速回到卧室，目光掠过空荡荡的桌面，又掀起被子和枕头一通拍。
    手机，手机不在了。
    许小舟猛地定住，深吸一口气。
    上午十点半，补考准时开始。考官依旧是胡总监和那几个艺能老师，而总监身边还坐着陈景锋。许小舟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陈景锋，看来这位常年行程不断的大佬最近有点闲。
    胡总监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先考自选曲目，准备好就开始。”
    许小舟点点头，略微稳定下心神。他的准备曲目是一段hip-hop风格的唱跳，自己做了些改编，声乐部份高中低key全都照顾到，副歌是段原创rap，舞蹈难度也很高。他用借来的手机放背景乐，低下头听着前奏调整状态。
    陈景锋坐在几米之外看着他。前奏结束，许小舟踩着一个节奏点倏忽抬头，黑眸中往日的谦逊和善荡然无存，眼波宁静而幽深，扫及陈景锋，那种掠夺感竟让大佬心也颤了下。
    一个人在练习室挥洒过多少汗水，只需要一个八拍就能看出来。许小舟对节奏的把控几乎到了魔鬼的地步，每一个节奏点都卡得死准。他抬手一抛，贝司音仿佛是被他指尖掷出去的一般，侧身回眸，立刻让人忘了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陈景锋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一段练习室表演看入了神，直到许小舟双臂挥开定住，音乐也戛然而止。
    少年再抬起头，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了。他小跑到墙角的凳子旁把音乐关了，再次深鞠躬，“我的自选表演结束。”
    一个男考官说道：“第二部分考表演，你来我这里抽张题吧。”
    “好的。”许小舟上前随手从桌上的纸条里抽了一张，展开一看，愣住。
    也不知是孽还是缘，他抽的题是“猫神猫态”。
    考官拿回纸条看了一眼笑了，“这是今年最偏最难的一道题，昨天一整天都没人抽中，我本来还遗憾呢。”
    许小舟闻言只想假笑，那个考官又说，“空演不好着手，我给你个道具吧。”他说着四处看了看，目光刚好扫到凳子上的手机，一扬下巴，“那就手机吧。”
    “……”
    “正好今天你的前辈影帝来观考，他也会对最终人选给出意见，你好好表现。”
    许小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陈景锋，那家伙刚好露出招牌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许小舟心里深深叹气，感觉人生一言难尽。
    做艺人，就是要能屈能伸，更何况他现在连艺人都算不上，根本没得挑。许小舟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到地上，学着丧丧的样子手脚着地趴了下去。
    几个考官站起来看他的表演，他努力找着昨天丧丧发呆的样子，百无聊赖地撅在那，眼神放空。
    提到演猫，很多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喵喵叫，但其实不对，猫是一种单纯而空灵的动物，静止状态下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美丽的傻子。
    许小舟放空了几秒钟后，耳朵忽然动了一下，手臂和大腿挺直，扭回头看着地上的手机。
    手机响了，陈景锋在心里旁白。
    对着手机的方向迟疑一秒钟后，许小舟无声地爬了过去，伸出攥起来的拳头，快速而小心翼翼地推了下手机。
    这又是一个加分点。人下意识会直接去碰屏幕，而猫不具备这种条件反射。许小舟余光里看见一个考官点了头，他没露出任何表情，又瞪大眼睛观察了手机两秒钟后，再次伸手过去敲了敲。猫下手没有轻重，手机被敲得在地上翻了个个，摔远了几厘米。许小舟听到声响突然眯了下眼，猛地往前窜了一下，两只“爪子”同时前伸一把夹起手机，就地一滚躺倒，用两只爪子把手机捧在了眼前。
    “好了。”考官打断他，“前面都很好，但最后这个设计有点跳戏，你这个动作是人躺在床上玩手机，猫哪会？”
    许小舟没吭声。房间里安静了两秒，而后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响起。
    “猫其实……也是会的。”
    众人纷纷扭过头看着陈景锋，陈景锋默默收回凝固在许小舟身上的视线，对大家解释道：“我就有只猫对手机情有独钟，它喜欢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就和……”他顿了下，又回过头看着许小舟，思忖着说道：“和他刚才一模一样。”
    众人静默。
    考完试许小舟慢慢腾腾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陈景锋的声音。
    “你等一下。”
    许小舟默默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囧囧有神地看着这位昨天晚上还一起睡觉的前辈。
    陈景锋被他看一愣，莫名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他顿了顿，沉声道：“我昨天捡到一只猫，叼着你的手机，是你的吧？”
    许小舟有些夸张地瞪大眼，“天啊，丧丧跑到您那去了？它还好吗？”
    陈景锋顿了下，那只猫昨天还挺粘人的，古灵精怪还能听懂话，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就变了张脸，不亲人不爱动，怎么说都没反应，像个智障。
    “你那猫又懒又馋又难看，很不讨人喜欢。”
    许小舟闻言眯起眼，前辈，昨天你抱我亲我搂我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猫在我家，回头你来领走吧。”
    回头？许小舟警惕地道：“前辈下午还来公司吧，把它直接带来方便吗？”
    却不料陈景锋直接皱起眉，果断地拒绝道：“我下午有事，你之后自己来我家拿吧。”他说着很高冷地摆了下手，也不说自己家在哪，转身走了。
    许小舟在他背后嫌弃地扯了扯嘴角。
    不就是想钻空子多和丧丧相处一会吗？这位前辈怕是不知道自己马甲已掉，猫奴本质暴露无遗了。
    回宿舍后许小舟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昨天那点奇葩事全都抛到脑后，而后打开电脑上某宝看了看手机。
    没错，手机和丧丧他都不打算领回来了。那只猫不太对劲，灵魂互穿这种灵异事件已经发生过一次，他无法破解，只希望再也不要跟它扯上关系。
    可许小舟下完单之后又有点犹豫。丧丧不太对劲的事，要不要告诉前辈？
    正纠结着，宿舍门突然被敲响，是自家经纪人。
    “你怎么回事呀？打手机一直不接，短信也不回，还非得我跑宿舍来找你？”
    许小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赵姐，我手机丢了忘跟您说。”
    “这样啊。”赵姐挥了挥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许小舟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下一动，试探地问道：“今天的考评是不是快要出结果了？”
    “对啊。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事，就是这两天吧，出道名额就能给下来。我今天帮你问了几个考官，反应都不错，我感觉很有戏。你觉得自己表现怎么样？”
    许小舟笑，“正常发挥。”
    赵姐拍着手一叠声地说正常发挥就好。许小舟想起来什么，问道：“胡总监这次肯给我补考的机会，是不是您帮我求情了？”
    经纪人闻言摇头，“我哪有这个话语权。我听说是昨天陈景锋说了句，看你资料觉得你不错，施行善事说明人品也好，希望能重新给个机会。哎呀，你终于时来运转了，姐真替你高兴。”她说着就有点哽咽，摸了摸眼眶，“真不容易，姐知道你不容易，不过也别高兴太早了，你好好休息等着吧，这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许小舟看赵姐红眼眶，也觉得鼻子有点酸。赵姐不是他的第一个经纪人，但却是最上心的一个。他低下头嗯了一声，“训练还是要的，静心训练的机会很宝贵，出不出道都一样。”
    赵姐笑了，“你这孩子，就是踏实，太踏实了，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赵姐走之前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要是有机会就和陈景锋说句感谢，但人家的咖位我们攀不起，也别太贴热乎。”
    许小舟心里一颤，嗯了一声，“我明白。”
    把人送走之后许小舟有点发愁，他默默在心里盘算，陈景锋那么喜欢丧丧，不如就把丧丧送给他算是谢礼了。可如果丧丧这个猫真的有毒，他也和丧丧互穿了怎么办，难道要给他送猫罐头吗？这到底是算报恩还是坑人？
    许小舟想不出结果，就照旧跑到练习室去把自己撕出浑身大汗。这一批练习生刚刚考评完，都在等结果，一整层练习室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练了一会舞准备歇一歇练声，拎着一瓶矿泉水走到舞蹈室窗边，撑着栏杆看外面。
    日天二十层望出去的城市view还是很动人的，日落时分，天际金光和红霞晕在一起，好看极了。
    许小舟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累，现在才六点半，他活动了下颈椎，决定放纵下自己，早点回去休息。便拿上东西回到宿舍，懒得洗漱，于是躺到床上想先休息一会。
    却不料这一躺，困意便汹涌而来无法摆脱，他没怎么挣扎，放纵着自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许小舟听见远远的一声很响的关门声。意识回笼，第一直觉是有人闯进房间了，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却发觉自己面前是那面有点熟悉的玻璃巨幕。
    ？？？
    一个脚步声走近，某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出现在头顶上方，“我回来啦，你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呀？”
    许小舟一懵，下一秒，两只大手托住了他毛乎乎的肚子，一把把他举了起来。他凌空对视着某人再次放大了的脸，猫脸震惊。
    陈景锋凑过来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子，低笑着说道：“我今天看见你恩人啦。”

 (5)

    大概是许小舟的表情太过于冷漠，陈景锋把他拿远看了一眼，惊喜道：“哎？你又有表情了！白天你一直痴呆着，我还以为怎么了。”
    许小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轻生。陈景锋又一次把脸贴过来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挥起爪子，一巴掌抽在了那家伙脸上。
    “噢！你干什么！”陈景锋脸上浮起一道白色的檩子，他无语地把许小舟放回床上，大步流星地去照镜子。
    “你知不知道你抽的是天王影帝的脸，我这脸上了保险的，你知道吗？”那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许小舟张嘴狰狞地打了个哈欠，肚皮一翻来了个咸鱼仰天躺。
    看来丧丧这只毒猫是真的缠上他了，互穿一次还没完，还要翻来覆去反复互穿？
    许小舟皱着不存在的眉头使劲琢磨。
    第一次变成丧丧是昨天午睡醒来，具体时间记不清，但被陈景锋抱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落了，所以魂穿的时间应该是傍晚。而这一次他也是在练习室的窗前看着日落，觉得累极了，回到宿舍睡着后穿过来的。
    难道日落是一个时间点，如果日落时刚好陷入睡眠，就会和丧丧互穿？
    许小舟刚理清一点思路陈景锋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一出来就见大床上一只小猫亮着雪白的肚皮生无可恋地躺着，两只前爪大字型摊开，宛如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陈景锋低笑出声，大个子一下子扑到床上，从许小舟脸上方压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许小舟惊恐脸：兄弟，有事？？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天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可爱又有梗的猫。”大明星学聪明了，先抓住许小舟的两只爪子，然后才安心地把脸低下来埋进他的脖子里。陈景锋深深呼吸，顺着许小舟的脖子往下亲，一路亲到了胸口，肚子，然后……
    “喵嗷——”许小舟脑壳都要炸了，死命挣扎然而却拗不过那两只大手的禁锢。陈景锋吸得忘我，爽得眼睛都睁不开。
    放开我！放开老子！
    “喵嗷——喵！！嗷！！”
    陈景锋爽够了抬起头，笑嘻嘻，“你不要这么傲娇嘛。今天我遇见你恩人，你恩人都不想要你了，一定是因为你脾气不好。”
    许小舟：？？？
    他不是没有见过挑拨离间的人，但陈景锋绝对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如此认真地挑拨离间人和猫的。撒谎都不打草稿。
    “你这只猫怎么还会瞪人？好啦，你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说不定你恩人哪天就改主意了接你回去呢？我刚才去给你买了好多玩具还有小零食，我去给你拿。”陈景锋说着兴奋了起来，比许小舟还激动，一个大男人高兴得一路小跑去客厅拿东西了。
    许小舟看着他的背影，沉重地叹了口气。
    正打算继续咸鱼躺思考猫生，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手机提示音。许小舟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手机摆在床头柜上，屏幕亮了。他踩着软乎乎的床一脚一个小坑地走到床沿，探出猫头看着屏幕。
    【未读邮件：《日天年度出道考评结果公告》
    经过评委会统一评定，本次获出道资格共2人：李思甜（女），戴天岐（男）…】
    哗啦啦的摇铃声在身后门口响起，陈景锋好心情地说道：“宠物店老板说猫最喜欢这个了，哎你在看什么，不要再看啦。”他说着扑到床上，从背后把许小舟抱了起来，抓在眼前，“我们来玩吧，我们……”
    小猫漆黑的眼神中写满了伤心，眼眶里含着泪水，随着眼珠打转。
    陈景锋笑容僵硬在脸上，“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是？”
    许小舟视线从床头柜方向收回来，呆呆地和他注视两秒，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陈景锋整个吓傻了，下意识把猫放回了床上。许小舟一瘸一拐走到床头，以一个非常人类的姿势面壁坐下，伸出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房间里响起小猫抽抽嗒嗒的声音，细小低弱，但就像一根根尖刺的针一样，直接扎进了大明星那颗钢铁心最柔软的地方。
    陈景锋的声音低柔得不像话，他默默坐在许小舟旁边，看着他。
    许小舟觉得自己没出息，但心里的酸楚的确难以消化。虽然赵姐和他自己说话都有所保留，但他心里一直觉得这个名额必定是他的。练习生中大家的实力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第二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戴天岐连第二名都算不上。
    过了一会，身边的男人突然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说道：“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你想你恩人吗？那我明天就送你回去，总行了吧。”
    许小舟没吭声，它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眼眶的泪水，努力从崩溃的心情中平复下来。
    “你这只猫竟然还会哭，实在是太奇葩了，我真的败给你。哎算了算了，我明天就送你回去，你要是实在想你恩人，你就看看照片。”陈景锋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哦对，给你看看你恩人的屏保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随手按亮屏幕，那封邮件跃入眼帘。
    而后，卧室里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男人的声音严肃下来，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
    他滑动了一下屏幕想看邮件完整内容，可紧接着弹出的密码页面又使得他不得不滑回去，把信息摘要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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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许小舟软乎乎的头，男人低声道：“你恩人好像让人坑了。”
    唔？
    许小舟愣了下，透过迷迷蒙蒙的泪帘看向男人。陈景锋和他对视一眼，下意识想帮他擦下眼泪，但又不太敢碰到小猫的眼睛，于是手在空中僵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思索着缓缓说道：“这个戴天岐的考评我在场，各项艺能都只能算是平均线以上，你恩人明明科科全优，怎么会被他压一头？”
    许小舟哽咽了一声。是啊，我也想知道。
    陈景锋放下手机，继续道：“许小舟每一项我都给打到了满分，那个戴天岐在我这里应该是八十五左右，其他导师是打成了什么样子，能把这种差距拽回来？”
    男人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眉宇间显露出一丝罕见的烦躁。他低头又按亮手机，看了一眼那个壁纸。
    少年鼻尖的一滴汗珠像是清晨荷叶上的露水，静美得让人心颤。
    半晌，陈景锋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许小舟后背顺滑的皮毛。“这个世界多得是不顺心的事，你恩人背负的比你多，你要让他省心一点。明天一早我就把你送回去，别哭了。”
    “喵——”许小舟垂下头，舔了舔爪子。
    这天晚上许小舟失眠了。这种失望后重新捡起希望却又失望的心酸他并不是第一次体味，原本哭几声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陈景锋替他打抱不平的那几句话就像是心酸的发酵剂，倒进他心里怎么洗也洗不掉。他被男人搂在被窝里，时不时眼眶就湿一会。
    好在他现在是猫不是人，难过了可以哭，不会被记上耻辱柱。
    被窝里的小家伙时不时就抽噎一下，陈景锋也没睡，他一手枕着头，另一手把许小舟圈在怀里，一边轻轻地帮他顺着背，一边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第一缕晨光照进狭小的练习生宿舍，许小舟睁开了眼。他伸出五指在眼前看了看，表情十分平静。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作为一名新一轮的练习生，他得起床洗漱然后准备去练习室报道了。
    许小舟面无表情地洗澡换上训练服，刚打开宿舍门就听走廊另一头一阵欢笑。他看过去，人群中簇拥着一个人，是戴天岐。戴天岐也看见了他，笑着挥了挥手，“小舟哥。”
    许小舟和善地勾了勾唇角，“早啊，还没有说恭喜。”
    戴天岐闻言舔了舔嘴唇，笑道：“惊喜来得太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听说哥去补考了，还以为自己肯定凉了呢。”
    身边人立刻捅了捅他示意小心说话，戴天岐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道歉，“对不起啊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没事。”许小舟温和地笑，“练习都习惯了，再练一年就练一年吧。我去吃早饭了，你们聊。”
    “哥慢走。”
    电梯门关闭，许小舟终于敛起嘴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垂下一片阴影。
    指示灯从b1往上走，上到12层时停了一下。电梯门打开，进来的刚好是赵姐。
    “哎？你怎么在这，我正要找你呢！”赵姐一把抓住许小舟，“那什么，公示邮件看见了吗？”
    “看见了。”许小舟轻声说，勾了勾唇角，“没事姐，我再回练习室努力一年。”
    “那个结果是有点奇怪哈，不过咱不说什么了，是得努力，但别回练习室努力了。”
    许小舟一愣，“什么意思？”
    赵姐意味深长地笑，随手取消了20层，改按了18。
    “昨天你考场表现好，被陈景锋看中了。他最近刚好要出一个mv，找我要人说需要配角，让你去试试。”
    “啊？”许小舟仿佛被电击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姐，“陈景锋？我认识的那个陈景锋？”
    “对啊，还能有哪个陈景锋？你这孩子，高兴傻了吧。”赵姐笑得合不拢嘴，“我听他说完都惊呆了，咱没出道确实是遗憾，但在陈景锋专辑里露脸，这可不是出道了就能有的机会啊。”

 (6)

    陈景锋据说在某间艺人休息室等他，许小舟推开那扇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陈景锋时，也一眼看到了丧丧。丧丧正趴在男人大腿上放空，表情呆滞，陈景锋的大手在它下巴上挠来挠去，它却没有一点反应。
    “你来了。”陈景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猫吧？”
    “是哦。”许小舟看了一眼丧丧，心情复杂。然而却不料丧丧看见他之后猫眼中竟好似唤起了几分活力，它在陈景锋大腿上站起来，冲许小舟“咪——”了一声。
    陈景锋叹气，“你的猫挺亲你的。它好像从来没冲我这么娇羞地叫过。”
    许小舟尬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他小心翼翼地把许久未见的丧丧抱回怀里，小心翼翼道：“前辈最近要拍mv？”
    “对。”陈景锋收回黏在丧丧身上的视线，回了个神，正色道：“我马上要发一支单曲，mv之前拍好了，但我不太满意，找人写了新的故事线，需要重拍。”
    “什么曲子，方便透露下吗？”
    “hip-hop，歌名叫《猫主子基本法》。”
    “……”许小舟陷入沉默。
    陈景锋挑了挑眉，“听说你落榜了，但你昨天表现还不错，所以我想给你个机会试试。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请直说，我可以换人。”
    “愿意，当然愿意。”许小舟露出商业假笑，“我和猫还是很有缘的，这个mv我可以拍好。”
    陈景锋点了点头，“那好，我晚点让助理发demo和mv剧本给你，时间紧任务重，明天进棚，合同后补，有意见吗？”
    “意见没有，请求有一个。”
    “你说。”
    许小舟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丧丧，叹口气，“我只工作到日落前。”
    陈景锋闻言皱眉，“这是什么毛病？我还没见过哪个艺人拒绝加班。”
    “我……”许小舟顿了下，摸摸丧丧的下巴，撒谎道：“我的猫最近心情不大好，我想尽可能早回家陪陪它。”
    陈景锋拖长语调哦了一声，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看了一眼丧丧，又看了看许小舟，点点头，“那好吧。”
    许小舟跟陈景锋谈完就直接把丧丧送回了宿舍，一个人下到b2停车库继续昨天未完成的调查。丧丧这只猫一定有问题，第一，它明显已经和他绑定了，每到日落和清晨便会灵魂互穿。第二，它对待不同人的状态完全不同，在陈景锋面前就是一只完全不通人性的有些痴呆的小猫，可那天第一次见面时却很会用眼神求救和卖萌。
    在这个圈子里，哪怕只是一个练习生，周围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许小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一只猫穿来穿去，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遵循记忆去找那天遇见丧丧的车位。距离事发又过去一天，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站在两个车位中间陷入犹豫。
    这两个车位都是保留车位，保留对象他不知道。此刻这两个车位都空着。
    许小舟绕着附近走了一圈，把每一寸水泥地都看了一遍。
    他记得当时丧丧爪子上流着不少血，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就有血道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丧丧一定会在车位附近蹭上血迹。这种水泥地沾上血很难清理，保洁阿姨常规使用的大扫帚根本无法抹去血迹。
    可是许小舟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一大圈，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他又往周围扩大了搜索区域，依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这只猫怕不是什么远古来的猫妖吧，脚上的伤难道是变出来的？
    许小舟感觉自己背后阵阵发凉。
    白天照常上练习生统一的那些节大课，晚饭许小舟去了公司的食堂。练习生们一整天都在议论昨天拿到出道名额的两个人，女生李思甜算实至名归，但男生戴天岐实在让人意想不到。许小舟埋着头默默扒碗里的饭，听人嚼了一整顿饭的舌根。
    “所以戴是不是家里有关系啊？”
    “我觉得很有可能。就算第一补考成绩打折，剩下的人里他也排不上第一。”
    “平时看他穿的和我们也不太一样。”
    “你不要酸人家了，这年头来混这个圈子的一半以上都是富二代。”
    “第一不就不是么？”
    “所以他没出道啊。”
    “哎你小点声！”
    “怕什么……”
    那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们坐在身后的许小舟，许小舟也没出声，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饭许小舟看了眼外面天色，马上就要日落了，而距离破解丧丧的秘密还遥遥无期。他叹口气，只能行下策，在公司附近酒店开了间房，默默地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并不敢放任穿进自己身体里的丧丧在宿舍呆着，前两晚都是冒险，万一被人发现就完了。住酒店毫无疑问是更好的选择，许小舟进到房间后一边拉开书包拉链把猫放出来，一边在心里盘算也许是时候自己租一个小房住了。
    晚上六点四十分，黄昏日落，整个城市陷落在一片火烧云中。床上闭着眼的少年安静沉睡，不远处趴着的小猫忽然睁开眼睛，抖抖毛站了起来。
    许小舟无奈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自己，默默顺着酒店门缝挤出房间，然后用早就摆好的一根长柄勺艰难地把门带上了。
    按理来说呆在酒店里什么都不做是最安全的选择，可他却总觉得地下车库有猫腻，也许以丧丧的角度回去再看看，会有不同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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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里奶气的美短瘸着一只脚，颠颠颠地穿过马路，顺着入口的下坡偷偷潜入了日天娱乐的地下车库。
    这一次许小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两个车位，只是这一次其中一个车位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跑。许小舟一片茫然，正要上前去看一眼，却突然发现那辆车车灯还没熄灭。
    他停住脚，一瘸一拐地跑到旁边的立柱后躲起来，鬼鬼祟祟探出一只猫头。
    过了约莫半分钟，驾驶位下来一个人，看背影轮廓好像有些眼熟。许小舟凝神盯着那个人，直到他转过身来。
    戴天岐？他一个练习生怎么会有保留车位？
    戴天岐已经脱了练习生标配训练服，穿着一条黑色的破洞牛仔裤，白衬衫一半扎在腰里一半散落出来，显得腿长又时尚。他下了车之后刚好手机响，便接起了电话。
    “哎，哥，我刚好回来了。”
    “嗯嗯，没错，房子找好了，我东西也整理好了，等会找人帮我搬过去。”
    “行，您把合同发给我吧，我签好明天开会带给您。”
    许小舟有些心酸地想，拿到出道名额确实不一样，好像一切都要正式开始运转，那种朝气蓬勃的劲太让人羡慕了。
    “剧本我收到了，我觉得好好诶。”
    男孩突然充满憧憬的声音让许小舟回了个神。剧本？什么剧本？
    “导演怎么肯给我一个不认识的人机会啊，肯定还是公司出力栽培。太幸福了，出道实在是太幸福了。从昨天下午收到公示到现在，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我简直活在梦里。”戴天岐倚着自己的车站着，一脸喜悦，笑道：“我在车库了，现在上去找你，你稍等。”
    他说着挂断电话，随手按了下车钥匙，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那边走去。许小舟看着电梯门关，颠颠颠跑到那辆车旁边。
    一股厚重的橡胶味扑鼻而来，有点辣猫眼睛。做人的时候嗅觉可没有这么灵敏，许小舟有些嫌弃地抬手挠了挠脸，半捂着鼻子使劲盯着那个巨大的轮胎瞅，盼望自己能瞅出点啥。
    可是啥也没有，轮胎就是黑漆漆的普通的轮胎，他绕着车四轮都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血迹，正打算钻到车底下看看底盘，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就见陈景锋和一个人正一起往这边走。
    他旁边那个人许小舟认识，去年拿到出道名额的练习生，叫何沈然，命好接连拿了几个好剧本，又参加了一档大红的综艺，粉丝也能打，如今已经隐隐有直冲准一线的势头。
    陈景锋原本没什么表情，一看许小舟就笑了，大步走过来又是熟悉的套路把他举高高在眼前，笑问道：“你怎么又偷溜出来啦？”
    许小舟猫嘴一撇，表示无话可说。
    跟猫自来熟的男人熟练地把他抱在怀里，抬起他的右后脚看了看，“伤口好像恢复得好了一点，你恩人呢？又背着你恩人溜出来玩了？”
    何沈然在旁边笑问道：“前辈认识这只小猫吗？”
    “认识啊。”陈景锋一边用指尖戳着许小舟的脑门，把许小舟戳得眯起眼睛左右闪躲，一边说道：“诶，他主人你应该也认识，好几年的练习生了，叫许小舟。”
    何沈然愣了下，“小舟？好久不见他了。对了我才想起来，这次出道名额好像给的一个叫戴，戴什么来着……许小舟呢？他实力很能打的。”
    陈景锋摸着许小舟的脑壳，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估计又是什么vip套路吧，谁知道。行了，你的事我心里有谱了，考虑一下过两天让经纪人回给你。”
    何沈然笑，“多谢前辈。”
    陈景锋随意地点了点头，抱着许小舟转身往自己的座驾走。他单方面亲昵地戳着许小舟的屁股，低声道：“今天你恩人说你最近情绪都不好诶，原来你昨天不是讨厌我，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哦。”
    许小舟，“……”
    兄弟，你怎么对着一只猫这么多戏啊。
    “见者有份，今晚你归我了，等会我想办法告诉你恩人一声。”
    “……”
    许小舟厌恶地抬起爪子，一巴掌呼在了大明星的脸上。

 (7)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又被某人拐上了车，许小舟瘫坐在副驾驶一脸生无可脸。陈景锋把着方向盘扭过头看他一眼，笑了，“你怎么坐得像个人似的？”
    许小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抬爪子拍了拍安全带。
    陈景锋一愣，“什么意思？你还要系安全带？”
    许小舟懒得废话，很不耐烦地闭上眼睛，爪子在安全带上又拍又抓，直到陈景锋认输，停在红灯前凑过身子来帮他扯出安全带。
    “你太小了，这个东西拦不住你……”陈景锋话还没说完，就见小猫挪挪屁股往两个座位中间的夹缝地带蹭了蹭，完美地把自己挤在了安全带后面。
    “……猫精。”陈景锋稀奇地瞪大眼睛。
    算起来，许小舟这已经是三进豪宅了。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卧室，扒着床往上一窜，在巨星的大床中央躺平。
    陈景锋在外面一边翻冰箱一边打电话，许小舟竖着耳朵听。
    “好，我可以帮忙。”
    “嗯嗯，全都有。”
    “好，我和保安打声招呼，直接上来就行。”
    许小舟望着天花板想，这是要来客人了，说不定又是什么圈子里的大佬，也可能是有名的导演呢。当人的时候每天混在最底层，做了猫反而开了挂一样。
    他有些感慨地挠了挠肚皮，翻个身侧躺着，却看见枕头边上摆着一小沓打印纸。雪白的纸张上六个大字。
    《猫主子基本法》
    这应该就是那首歌吧。许小舟用尖尖的指甲挑起一页翻开。
    原来这首歌的词曲编舞都是陈景锋本人。当年陈景锋选秀出道时就唱跳俱佳编作全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前辈。许小舟怀着一颗瞻仰前辈大作的心情开始看歌词，却不料看着看着脑门上就出现了黑线。
    「给你买小鱼干猫爬架和软乎乎的猫蒲团，yeye～
    带你去后花园打邻居养的哈士奇跟萨摩耶，wowo～
    每天拼命工作工作工作只为给你更好的生活，别说，
    别说你不稀罕，人类愚蠢的热情无法压抑无法控制更无法停止
    软乎乎的肚子肉墩墩的脚，哦，baby不要亮出你的爪子因为我是爱你的主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许小舟勉强消化这段自言自语跟猫谈恋爱的rap，翻到主歌部分，却发现那里大段大段的歌词刚刚被圆珠笔划掉，陈景锋显然是想要大改一通，只可惜除了在旁边写了几个语助词之外暂时还没有灵感。
    许小舟正在心里感慨着大咖就是free，突然猫耳朵一竖，听到陈景锋打开房门，对着外面说道：“这么快就到啦？”
    到底是谁啊，让这个冷酷的大明星如此雀跃。
    许小舟掏掏屁股，站起来踩到床头柜上，歪着脑袋往外看。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哦。”
    公主？
    许小舟还没来得及看见是谁，空气中忽然出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他出于本能地吸了吸鼻子，一种莫名的刺激冲击着全身的神经，他头皮发炸，下意识弯下四肢往后坐，眯眼露出极其戒备的样子。
    客厅门一关，男人的脚步声近了，“丧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公主，你那天吃的猫罐头就是公主的哦。”
    伴随着陈景锋的声音，一只通体蓝灰色的英短蓝猫闯入视线。
    是个女孩子。嗯……有点太胖的那种女孩子。
    被某种神秘的威压笼罩，许小舟整只猫僵硬在床上一动不动。陈景锋把公主放在床上，语气轻快地，“来，你俩跟对方say hi～”
    许小舟石化不动，这只小母猫实在是膘肥体壮，神情倨傲，而且身上的味道也很奇怪。许小舟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味，闻了浑身难受。他刚要认怂撤退，公主动了动鼻子，冲他拖长调喵了一声。
    呃……
    许小舟试着表达：小姐姐，其实我听不懂猫语，咋办？
    “喵？”
    许小舟不知道自己喵没喵对，反正听他喵完一句之后公主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个和他刚才一模一样的往后坐的姿势。许小舟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挥起爪子照着他胖嘟嘟的脸就来了一下子。
    “喵嗷！！！”干！疼啊！许小舟窜起来掉头就跑，比那天看见男人不穿衣服跑得还快，也不顾脚还有伤，连滚带爬地摔下床，屁股都来不及揉，就呲楞一下子钻进了床底下。
    这是什么女孩子啊？这他喵的是个泼妇吧，一言不合就动手，老子说错什么了啊？
    许小舟在床底下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可别破相了吧。
    隔着床板和厚厚的床垫，陈景锋低气压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回事？这么不配合？”
    干，这赖得着我吗？老子又不是一生下来就当猫，鬼能听得懂她说什么。
    男人深吸一口气，“你不可爱了，不行，我得把你还给你主人。”
    切，我并没有求着你带我来你家吧。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厚着脸皮非要把别人的猫往自己家带。
    许小舟嫌弃地翻个白眼，胸脯一上一下起起伏伏，气得不轻。他动了动伤脚打算很有骨气地自己走，却突然听见床垫子动了动，便偷偷把脑袋从床底下伸出去往上看。
    陈景锋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单膝跪在床上一把把正要跑走的公主抱了起来，对着它说道：“你主人应该还没走远，我让他带你去别家照顾，走了。”
    诶？
    扒着床底缝看男人气咻咻地托着公主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许小舟有点呆了。
    这家伙原来还挺护着他的。
    晚上，许小舟吃饱了猫粮趴在床上看男人的平板电脑，陈景锋在客厅和经纪人打电话，许小舟也竖着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他说想合作，我没拒绝，但也没立刻答应。”
    “综艺这一块他确实比较熟吧。”
    “可以找更好的，但这个综艺主题不错，我很喜欢。”
    “我最近交了一个小猫朋友，可以带它去。”
    唔？跟我有关？
    许小舟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客厅里男人高大的身影。
    “它主人我认识的，我会去聊聊。其实何沈然能帮我联系的资源我自己当然也能拿到，他资历尚浅也不算什么咖位，不过既然人家是好意，何必麻烦呢。”
    许小舟眼睛一转，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何沈然刚刚出道一年，拍戏积累些人气后就开始疯狂接综艺，而陈景锋虽然是时代巨星，但一直在音乐和影视方面稳扎稳打，没怎么参加过综艺。今天在地下车库里何沈然就说让陈景锋考虑，估计是两人交换了什么资源彼此牵线。
    有点无聊，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听。
    许小舟打了个哈欠，刚刚懒洋洋地趴下，男人就进来了，从背后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放在怀里，“丧丧，你跟我去参加一档综艺好不好？”
    不好，很忙。
    陈景锋戳着他的鼻子，“你恩人那边我去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不需要，谢谢。
    “明天我要和你恩人一起合作mv，带着你去怎么样？”
    原本懒洋洋的许小舟在陈景锋怀里坐了起来，有点发愣。
    陈景锋用了“合作”这个字眼。
    正常的套路不都应该是当面说“我们合作”，背后说“我给他个机会”么？怎么到了陈景锋这里反了过来？
    许小舟撞进男人温柔带笑的眼神，叹了口气。
    这位前辈真的是外冷内热啊，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性格在圈子里竟然混的这么好，真的是邪门了。
    晚上，公寓里一片漆黑，只有陈景锋落地窗前开了一盏黄黄的小夜灯。大明星穿着柔软的家居裤，盘腿坐在地上，腿上放着枕头边的那沓纸。
    许小舟就在旁边半眯着眼趴着，说是陪伴其实就是自顾自地睡觉。
    陈景锋打量了许小舟半天，唰唰唰地开始写歌。
    「做我的baby，在我的臂弯里看世界
    对别的小猫不感冒，因为我只属于你
    买最香的罐头，倒一碗映出胡子的清水
    对别的小猫不感冒，因为我只宠爱你
    早上痴呆怎么撩都不理，晚上耀武扬威皮的上天入地
    哦baby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
    笔尖划纸页的声音有点吵醒了许小舟，许小舟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看了一眼陈景锋腿旁边摆着的马克杯。
    胖胖的马克杯里盛着男人刚做的咖啡，奶泡打得又细又密，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温柔的色泽。
    许小舟默默走过去，伸爪子沾了沾奶泡。
    陈景锋放下笔，有些无奈地说道：“喂，不可以。猫不可以喝咖啡，牛奶你也消化不好。”
    唔……破事真多。
    许小舟叹口气，不甘心地伸出舌头把爪子舔了一遍，舔得眯起眼睛。
    做人的时候没发现，奶沫原来这么滑溜溜的。
    许小舟绕着男人巡逻似的走了两圈，然后踩着男人的大腿卧进了他的怀里，扫了一眼纸上的歌词。
    兄弟，这么苏的吗？你的几千万粉丝能受得了你这么认真地撩猫吗？
    “我写得挺好的吧？”
    许小舟：嗯……凑合吧，一般。
    陈景锋没有看见许小舟百无聊赖的表情，顺手擦了一下小猫嘴边残余的奶沫，温柔道：“我马上写完我们就睡觉了，明天我带你一起去排mv。”
    他说着重新握起笔，把主歌结尾几句写好。
    「你是大千世界的万里无一
    是瘫在床上的一条咸鱼
    也是我心里的糖蜜
    我是你的主人
    你是我的baby～～」

 (8)

    许小舟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翻身，看着空荡荡的床愣了好几秒，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才想起来这是又穿回来了。
    他收拾收拾回公司，刚进大厅就迎面看见赵姐，赵姐一路小跑过来，“你跑哪去了？我找你一早上。”
    许小舟露出傻白甜笑，“溜达溜达。”
    “小舟，你最近怎么总心不在焉？这样可不行。陈景锋他们用的是a9棚，我们等会棚里见吧。快来不及了，我先去帮你打点打点。”
    许小舟看着赵姐一脸要把村里选出来的女娃送进宫去的紧张，嗯了一声。大概是连续三天晚上被男人强迫搂在怀里睡觉的缘故，提起陈景锋这三个字，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a9是个小棚，但陈景锋的团队却很豪华。许小舟到场后被赵姐领着跟几个摄像老师挨个打招呼，然后进到里面服化组，化妆小姐姐正坐在椅子里和服装师聊天，从镜子里看见他后愣了一下。
    “你是锋哥挑进来的那个小练习生吗？”
    许小舟很谦逊地鞠了个躬，“哥哥姐姐们好。”
    “哎呀，怎么这么好看啊。”小姐姐从椅子里跳起来朝他招手，“锋哥昨天说要带人拍mv还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又逗咱们玩呢。”
    许小舟一头雾水，被按坐在椅子上化妆。他做了这么久的练习生，还是第一次有人替他化妆。眼影刷小心翼翼地在眼皮上点晕，化妆师的嘴唇就晃在他眼前。这个小姐姐很专业，屏住呼吸没有吐气在他脸上。
    许小舟保持脸部不动小声道：“您正常呼吸就行，我不介意的。”
    化妆师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许小舟没说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好半天，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许小舟都知道谁来了。果然，几秒钟后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看了眼许小舟。
    “前辈好。”许小舟对镜子里的陈景锋打招呼。
    “好。”陈景锋走过来打量了一眼许小舟的妆面，对化妆师撇嘴，“你这是看见亲儿子了？”
    “底子好，我认真化。”小姐姐把眼影刷当笔转，“大佬，您什么吩咐？”
    “我没什么吩咐，就来看看。”陈景锋说着跟镜子里瞅着自己的许小舟对视，“材料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许小舟心说，不仅剧本看了，连你改前改后的rap我都快背下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
    “有。”许小舟谨慎措辞，“好像……没怎么看到我的角色？我们两个是演同一个角色？还是难道要让我演猫？”
    陈景锋毫不意外他这么问，一屁股在旁边坐下，缓缓道：“本来就只有我和一只找来的小猫搭戏。但前几天我认识了丧丧，它很适合拍这个mv，所以我就改了主意。丧丧是你的猫，作为报答，你可以和丧丧一起来拍这个mv。”
    许小舟听得眼睛瞪大，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兄弟，昨天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陈景锋无视了对面这小子的满头黑线，继续道：“所以其实，这个mv你自由发挥的空间比较大，等会你和丧丧多呆一会，找找灵感。”
    “……”
    大概是被许小舟瞪得太用力，陈景锋很识趣地站了起来，“行了，我歌词做了改动，有的部分要重录，我们两小时后再正式开机。”
    “好吧。”
    陈景锋站起来正要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从裤兜里摸出许小舟的手机递给他，“对了，你手机放我这好几天了。”
    “哦，好。”许小舟伸手去接，手指一不小心碰到屏幕，屏幕亮了。
    未读消息最顶端刚好是那封陈景锋助理发过来的mv剧情邮件，陈景锋一眼扫到，愣了一下。
    “等会。”
    “嗯？”
    男人微微皱起眉，疑惑地望着许小舟，“你的手机在我这里，你怎么看的mv剧本？”
    许小舟愣了零点零一秒，脑子一转，立刻说道：“我电脑端查的啊。”
    陈景锋哦了一声，“这样啊。这几天没有手机添了不少麻烦吧，不好意思了。”
    许小舟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前辈太客气了，没事的。”
    陈景锋工作起来非常吓人。许小舟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摆弄困得直打哈欠的丧丧摆弄到了中午也没把人等出来，眼看着吃完午饭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他终于逮住一个貌似是陈景锋身边的助理，问道：“前辈进度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rap部分有一个地方flow不太搭，还在最后调整，你稍等一下哈。”
    许小舟正要说什么，录音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陈景锋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样？”助理凑上去。
    陈景摆摆手，“总时长按照现在再下调零点五秒，先把mv录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朝许小舟招手，“你不是日落前就得下班陪猫吗？我们先来录。”
    许小舟哦了一声，晃了晃昏睡的猫，“丧丧，该醒了。”
    陈景锋正想说你这么小声根本没用，就看见丧丧在许小舟腿上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还很好脾气地抻着脖子在许小舟胸口嗅了嗅又舔舔。
    “它真的很粘你啊，一到你面前就很软萌。”某大明星由衷地羡慕道，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过它不粘人的时候也挺可爱的，酷酷的，有点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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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跟着陈景锋往摄影棚走，走了两步突然低声哼了两句昨天看到的歌词。
    「每天拼命工作工作工作只为给你更好的生活，别说，
    别说你不稀罕，人类愚蠢的热情无法压抑无法控制更无法停止」
    陈景锋猛一回头，“你哼这两句干什么？”
    许小舟嘻嘻笑，“昨天收到邮件之后跟着唱了几句，这首歌的rap有点可爱拽，挺好玩。”
    陈景锋没说话，进到棚里绕着绿布转了一圈，又走回到许小舟身边，随口问道：“这两句的flow你觉得怎么样？”
    许小舟嘴里又翻过来倒过去rap了几遍，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有那么一丢丢满。”
    陈景锋嗯了一声，“「别说」这两个音反复，但也是个亮点，我不太想动。”
    许小舟点点头又叨咕了几遍，说道：“「人类愚蠢的热情无法压抑无法控制无法停止」，这句把「热情」去掉，变成「人类的愚蠢无法压抑无法控制无法停止」，flow流畅了，意思也更直白，怎么样？”
    陈景锋闻言愣了好一会，他动了动嘴皮子rap一遍，又低下头对着手机话筒录了几遍，一来一回折腾好几分钟之后惊讶地抬起头，“你可以啊。唱跳俱佳又能改flow，已经基本具备了音乐人的资格。”
    刚刚被vip挤掉出道资格的许小舟并不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有实力。他努力挤了挤自己的苹果肌，“没有的事，我就是语文好，随口一说您随口一听。”他说着有点招架不住某人惊为天人的眼神，脚底开溜跑到旁边去看机位了。
    其实昨天他就看出来问题了，在陈景锋怀里使劲挠那句给暗示，可惜某个傻子根本get不到他的意思，就只知道拉住他的爪子玩拍拍小手手。
    许小舟打了个哈欠，昨晚被男人强拉着创作到太晚，有点没精神。
    陈景锋是全公司的宝贝，随便录首歌就能看出待遇来。小小一间录影棚里挤满了各种机位，滑轨搭建得也很奢华，起码也是武侠剧打斗镜头级别的。许小舟四下转了一圈，越转越咋舌，正一脸羡慕地研究那些镜头，一抬头，却发现陈景锋抱着胳膊倚在墙边看着自己，眼神意味深长。
    “怎么了前辈？”许小舟被看一懵。
    “你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哈？”许小舟装傻，“您抬举我了吧，我在日天三年了，从没机会见您啊。”
    “我知道。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你。”
    “那就是了。”许小舟有些心虚地别开头，看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出神来缓解尴尬。却听见男人又低声道：“真的像，它不想跟我对视的时候也是僵硬地偏过头去发呆。”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陈景锋又问，“你难道不是三天前才遇到丧丧的吗？你和你的猫真的好像，神似极了。刚才我夸你有音乐人天赋，你那一脸尬笑，简直和丧丧就是亲父子。”
    许小舟憋了半天，诚恳地说道：“前辈，我知道您很喜欢我的猫，但您要冷静一点，人是生不出来猫的。”
    “我知道。”陈景锋点点头，目光把许小舟从头打量到脚。许小舟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到屁股的那种，衣服料子有些透，午后明晃晃的阳光打下来，衬衫里纤细的腰线若隐若现。
    陈景锋喉结动了动，突然打了个响指，招呼服装师道：“给他换件再大两号的衬衫，破洞裤不要穿了，腿就光着。”
    许小舟：？？？
    服装师一脸懵逼，工作人员都懵逼，大家一起看着陈景锋。
    陈景锋却眼睛放光，瞄着许小舟的腿说道：“我的歌词刚好有「早上痴呆怎么撩都不理，晚上耀武扬威皮的上天入地」这句，你就来演丧丧的人化灵魂，刚好丧丧现在是痴呆模式，你来负责把它演活，后期会把你处理成透明状态。那天考评你不是还原了丧丧躺在床上玩手机吗？就是那种感觉，自然一点。”
    周围安静了一会，许小舟努力消化了一下男人的意思，点点头，“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
    陈景锋一挑眉，“哪那么多但是，就这么办，化妆师带他去换衣服。”
    许小舟人微言轻，瞟了一眼旁边冲他拼命挤眼睛的赵姐，认命地跟着往后面走了。但他心里依旧十分费解，演丧丧的人化灵魂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脱裤子是个什么操作？

 (9)

    许小舟听话换上大两号的衬衫光腿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陈景锋的眼神。他一个恍惚，还以为是自己躺在床上挠肚皮时又要被床咚了，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陈景锋挑挑眉，“躲什么，你怕镜头？”
    “不是啊。”许小舟警觉地低头看了一眼盖到大腿中部的衬衫下摆，说道：“我只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裙子，见谅。”
    “……”
    棚里放着新歌作bgm，mv导演过来和许小舟讲大致的动作，许小舟听得很仔细。其实他只需要做出符合歌词内容的动作跟神态就可以了，而那些歌词，男人昨天晚上本来就是看着他写的。
    导演试拍了好几段，诸如百无聊赖地翻白眼走开，以及被肉麻到后浑身发抖往后蹦等等。许小舟毕竟当过三晚猫，再加上以上情节每天晚上某明星都和他实战演练，那些嫌弃和尴尬的表情，只需要稍一脑补就水到渠成。
    连着拍了好几段，许小舟被恩准停下歇一歇，他晃着两条腿从绿幕前走下来，正小口小口喝水，一转头就发现陈景锋正坐在不远处的凳上看他。
    许小舟一愣，“怎么了前辈？”
    陈景锋回了个神，轻声道：“我觉得你和丧丧真是太像了，神似得要命。”
    许小舟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神似，是演技。毕竟我也算是丧丧的主人，虽然没养育它太久吧，但学学他还是会的。”
    陈景锋嗯了一声。许小舟又问，“前辈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陈景锋并不刻意打压，诚实地说道：“面对镜头大方自然，表情管理到位，坦白说并不像是练习生水准。”
    许小舟听了有点高兴，“那前辈回头让剪辑师手下留情，少剪掉一些啊。”
    陈景锋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许小舟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mv都是用什么镜头就拍什么镜头，你当我们和你拍电影呢？还剪镜头？”
    许小舟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道：“我第一次拍，没经验。”
    一个恍惚，陈景锋感觉这小子摸鼻子也和丧丧很像。昨天晚上他抱着丧丧夸奖它是自己见过的最机智的猫，小猫就像听懂了一样，别过头去抓了抓自己粉通通的小鼻子。
    他突然注意到许小舟的鼻子也很好看，窄小挺拔，精致得有点不真实。他目光往下移，那两条腿白皙修长，有些纤细，明晃晃地杵在那，美好而又有一种微妙的脆弱感。
    许小舟和导演核对了一下，下面要拍的是跟陈景锋的双人镜头。陈景锋想还原床咚丧丧的场景，要分两镜拍，一镜是床咚真正的丧丧，还有一镜就是床咚人化灵魂的许小舟。
    许小舟感觉自己应该不会有压力，毕竟这种情节每天晚上都要发生，而无论是猫是人，他的视角里都只有某人那张脸，没大区别。然而他调整好状态一回头，却见陈景锋从凳子上站起来，跟导演摆手道：“双人镜取消吧，等会拍几个许小舟自己的镜头补进去。”
    许小舟一愣，“为什么？”
    “影响不大好。”陈景锋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解释道：“这种擦边球还是不打了，对上头对粉丝都是一种挑战。”
    许小舟哦了一声。其实他觉得这不算擦边球，设定里他并不会跟陈景锋真的亲上，而是一秒钟一闪而过，捕捉到他惊恐又嫌弃的神情罢了，上头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连这种镜头都要管。
    不过陈景锋有一句话说对了，粉丝群体还是挺可怕的，许小舟想了想他那几千万的粉丝量，感觉自己还是乖巧一点保持距离吧。
    各种镜头拍了数不清多少，躺在床上晃着脚玩手机，趴在陈景锋旁边睡觉，对着逗猫玩具翻白眼……许小舟感觉自己简直还原了这几天的所有生活细节，等到终于让大老板满意了，也已经五点半了，再不收拾回家恐怕就真的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一次真猫了。
    许小舟礼貌地提出要离开，却听陈景锋说道：“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许小舟一愣，“商量什么？”
    “我过一阵子要接一档综艺，要携带宠物，可我现在还没有宠物，我能不能带丧丧去？”
    许小舟听了有点发懵，有点没想到昨天晚上男人逗猫的话竟然是认真的。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陈景锋接着说道：“但我和丧丧还需要磨合，所以这段时间能不能让我替你养它？”
    “可……”
    “我可以在微博上带你。你有工作号了吗？没有就建一个，宣传新歌期间我会多多跟你互动。虽然你还没有正式出道，但已经有了作品，可以开始积累人气了。”陈景锋的措辞和语气都很诚恳，如果是路人的话许小舟也许就信了，可惜他不是，他是一只每天晚上被男人强制圈在怀里的可怜猫。
    “所以前辈，说到头来，就是用资源换我的猫呗？”
    陈景锋顿了顿，点头，“是这个意思。”
    “成，我觉得没什么。”许小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你想用丧丧就用好啦，等我解决一些问题之后，这猫送你都没问题，我还怕你不要呢。”
    陈景锋听了下意识想露出高兴的笑容，可半秒钟后察觉不对，“什么问题？你不喜欢丧丧？”
    “也不是不喜欢。”许小舟一转头看了眼凳子上卧着的昏昏欲睡的小猫，说道：“这猫精神分裂，您没发现吗？情绪忽高忽低，我有点伺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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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倒是发现了……”陈景锋顿了顿，“但我觉得还挺可爱的。我很喜欢猫，就是一直太忙没法养。丧丧挺好的，白天不粘人，晚上又很可爱……”
    他话还没说完，许小舟就笑道：“您喜欢丧丧可就真的太好了，那一言为定，等我开好了微博告诉您。”
    陈景锋看着他，“行啊。”
    许小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收拾收拾东西告辞。
    他算看明白了，丧丧身上的秘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陈景锋周旋，赶紧破开这个魔咒才是当务之急。陈景锋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他，都可以配合。
    许小舟在公司附近租了个短租房，一共三十来平，就一个客厅加小厕所，床和锅灶都在客厅里。房子破是破了点，但搬出来住起码比在宿舍里安全。
    把自己那点行李收拾好之后已经快要日落了。许小舟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等着，一边拿起手机看照片。
    今天上午等陈景锋录歌的时候，他给丧丧全方位无死角地拍了好多张照片。人猫互穿的事太诡异了，查无可查，他想先从丧丧身上下手，先查查丧丧的来源。
    「美短素以体格魁伟，骨胳粗壮，肌肉发达，生性聪明，性格温顺而著称，是短毛猫类中大型品种。被毛厚密，毛色多达30余种……」
    丧丧现在还小，实在看不出来魁不魁梧。至于生性聪明和性格温顺，嗯……也只能说是看人下菜碟。许小舟又翻了翻相关图片，从照片来看丧丧就是百分之百的美短，可从性格分析，完全不像。
    可是这猫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要能找到它的来源，一定可以破解这个互穿的魔咒。
    许小舟心事重重地陷入不自觉的沉睡。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又在男人的车上了。他伸懒腰瞄了一眼时间，才刚刚六点半。距离他睡着估计不超过二十分钟。
    “诶？你醒啦？”陈景锋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刚才本来还要和你再拍几个镜头，结果你说睡就睡，我又不好意思叫醒你，只好早早收工回家啦。”
    许小舟很不领情地打了个睡嗝，心想，你还挺知道疼猫的。
    他抬爪不耐烦地拍了拍安全带，喵了一声表达对某人不顾乘客安全的不满。
    陈景锋叹口气，嘀咕着我又忘了你是一只事儿精猫，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帮许小舟把安全带拽过来扣上。他眼看着许小舟拱着屁股缩进安全带能夹紧的地方，叹口气说道：“以后我的副驾驶安全带就不解开了，你上车直接钻进来得了。反正我副驾驶又不坐人。”
    许小舟咪了一声，表示没什么异议。
    车子开得很稳，许小舟心事重重地倒在座椅上想着丧丧的事，却突然听陈景锋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低声问道：“诶，你有没有觉得你主人有点奇怪？”
    奇怪？
    许小舟耳朵一立，坐直了，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景锋看。
    陈景锋没有和他对视，男人漆黑的双眸直视前方，然而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却显得不那么从容。
    “你主人有资格做优秀的艺人。但我总觉得他这个人的长相和身材比例都不太对。”
    什么？
    许小舟瞬间感觉自己猫脸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我哪不对了？你之前不还夸我身材比例好吗？
    陈景锋没有感受到身边猫的紧绷，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长得像个漫画男孩，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没有真实感。还有那个腰腿比例，我今天盯着看了好久，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你说你恩人要是出道了，会不会被主流媒体定义为妖孽？”
    许小舟：“……”

 (10)

    男人到家后点了个外卖就一头扎进了浴室，里面的水声哗啦啦的，许小舟百无聊赖地在这个空荡荡的宅子里瞎逛。
    他费了好大劲手脚并用地拉开了冰箱门，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呆。陈景锋这家伙买了整整一冰箱的气泡水，除此之外就是堆在下层的一些果汁牛奶和鸡蛋，别的什么都没有。
    许小舟撇着猫嘴冷笑，在车上评价别人腰腿比例很妖孽的时候没感觉到这位前辈的生活这么禁欲系啊。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许小舟眼珠一瞪，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又被举高高了。
    抱着他的这具身体还带着水汽，潮呼呼的，有沐浴液的味道。陈景锋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把许小舟搂在怀里，用脚带上了冰箱门。“你怎么这么出息，小不点一只还会翻冰箱，也不怕冻感冒。”
    兄弟，你把我毛都搞湿了，才会真的感冒吧。
    陈景锋挟持着许小舟往卧室走，嘀咕道：“外卖还不来，陪我工作一会吧，好吗？”
    呵，我有的选吗？
    许小舟一脸无语地被放到卧室地毯上，男人裹着浴袍坐在旁边，正要拿起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邮件提示音。许小舟被声音吸引踩着地毯想去瞅瞅，却被陈景锋大手拎了回来。
    “在这儿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点开了电脑上的邮件客户端，那是一封投错地方的工作邀约，陈景锋只匆匆扫了一眼标题就直接转给了经纪人。
    许小舟忍不住咋舌，这好像是个一线时尚杂志的邀请呢，腕大就是不一样啊。
    然而男人揉着他后背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低声道：“不对。”
    嗯？
    陈景锋温柔地把许小舟拨开，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拿起了手机，按了一下解锁。
    “未读邮件的提示在电脑端已阅后就消失了。”
    许小舟仰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陈景锋。陈景锋对着手机又点了点，语带困惑地说道：“你恩人的手机一直在我这，他说mv邮件是用电脑查的，可我今天把手机给他的时候，新邮件提醒依旧在屏幕上。”
    呃……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也太贼了吧？
    “我们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手机。这家伙不会早就从哪知道我的mv内容了吧？他有门路？”
    许小舟听了头皮发炸，焦急地绕着男人走来走去，仰着头扒他的腿。
    前辈，是误会，是误会啊。
    陈景锋自然而然地弯腰把他捞进怀里，又想了一会后摇摇头说道：“也可能是手机刚好没及时更新吧。你恩人就是个草根，但凡有一点门路也不会被戴天岐顶掉。”
    许小舟闻言长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一转头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陈景锋话里有话，什么叫但凡有一点门路也不会被戴顶掉？
    “其实我帮你恩人查过，那个戴天岐就是个小富二代，很小的那种。家里做生意有点钱，但没什么路子。这一届的选拔，真的是很迷啊。”
    卧室里安静了三秒钟，而后大明星和怀里的小猫不约而同地一起叹了口气。
    何沈然介绍给陈景锋的综艺叫《崽崽的友谊》，和这两年层出的明星真人秀套路相似。山间别墅，几个嘉宾，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这档节目的上升主题不仅是人与人，还有人与动物和动物与动物。简言之，嘉宾要带自己的宠物，嘉宾之间不仅要一起迎接生活的挑战，宠物之间也要。
    许小舟蜷缩在男人大腿上看完了综艺的策划案，在心里给节目组那无处安放的脑洞点了二百五十个赞。真当每只小猫小狗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呢？宠物之间除了相互闻闻屁股挥挥爪子，还能建立起什么神奇的荷尔蒙反应。
    “丧丧，这个综艺挺好的吧？”
    许小舟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表示不想说话。
    陈景锋一下一下地戳着他肉墩墩的屁股，“不要这么冷漠嘛，那天那个小哥哥介绍这个综艺给我，人情我可没少还。他本来在一个剧组里拿了男二，想换到男一，那个导演正纠结着，我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许小舟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这些上位圈的大佬们每天都在进行这种交易。
    陈景锋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顶上的毛，低声道：“那个剧组戴天岐也拿到机会了，如果没有出道考评的意外，估计现在进组的就是你恩人。你恩人有天赋有才华，真的挺可惜。”
    大手下的小猫好像僵了一下，陈景锋动作顿了顿，轻声道：“丧丧？睡了？”
    手里的毛团没有反应。
    男人轻手轻脚地弯下腰，屏住呼吸看着自己心爱的小猫，却发现小猫紧闭的眼睑下面垂着一滴亮晶晶的泪珠。
    许小舟知道男人在注视着他，很倔强地翻了个身，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很心酸了，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
    陈景锋这一次没有大惊小怪，他只沉沉地叹了口气，把小猫抓回到自己怀里轻轻地哄着。
    第二天中午许小舟正在公司食堂吃饭，突然接到电话让他去看mv制片。制片的地点在离公司半小时车程的一个私人工作室里，他到的时候工作室里没几个工作人员，陈景锋正和昨天的导演坐在一起看屏幕，见他来了跟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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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赵导在两个镜头的取舍上有意见分歧，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小舟闻言懵了一下，他只是个被选择的小配角，怎么还有镜头剪辑的话语权呢。
    陈景锋指着分屏的两个镜头说道：“左边这个，你蜷在床上对我傻笑，右边这个，在我工作的时候在背后瞪我，你觉得留哪个？”
    许小舟想都不想，直接说道：“瞪你的那个。”
    陈景锋嗯了一声，回头看着导演，“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导演笑，摆摆手，“我只是从写实角度出发认为猫瞪人并不科学，不过反正也是mv，而且是你自己构思的mv，你喜欢就留这个吧。”
    许小舟站在旁边没吭声，旁观陈景锋和导演一帧一帧地扣细节。陈景锋工作起来气质和在家里一点都不一样，他会不断地给出意见，从专业和观赏的角度交叉地思考。这个人不愧是巨星大腕，对想要传达给观众的东西不要太清楚。
    许小舟听得入神便随手搬了个小凳在旁边坐着听，他眼看着屏幕上的mv渐渐具备雏形，富有童心的男人抱着自己心爱的小猫嬉笑怒骂，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屏幕上的好像就是真实的生活。
    “今天就到这里吧，demo明晚之前要做出来发给我。许小舟的透明效果要做得自然一些，不要过度柔化真做成鬼了。”陈景锋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转身看见坐在身后发呆的许小舟，愣了一下，“你还没走？”
    许小舟，“……您没让我走。”
    “哦。”陈景锋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正好我带你吧。”
    “不用了前辈，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陈景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路上有别的事情和你说。”
    “哦。”
    许小舟心道，估计是又要编出什么理由来给丧丧的抚养权续费了。
    两个人一起走到地下车库，陈景锋走在前面先上了车。许小舟拉开副驾驶车门，昨天的安全带还扣着，男人抬手指了一下正要让他先把安全带松了，就见许小舟毫无惊讶地直接抻起安全带钻了进去，动作敏捷灵活一气呵成。
    “……”陈景锋感觉自己有点眼花，他顿了顿，说道：“你的猫挺特别的，坐车喜欢系安全带。”
    许小舟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暴露。他清了下嗓子，冷静地说道：“是的，所以我习惯了。”
    陈景锋嗯了一声，起车开出地库，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也载它出门过吗？”
    许小舟抿了下嘴唇，“嗯。”
    其实他没有车。
    不过一个小透明有没有车，陈景锋这种大人物也就听一耳朵，不大可能认真。
    许小舟犹豫了一下主动岔开话题问道：“前辈说有事情要跟我说，什么事？”
    “哦。”陈景锋笑了笑，“一个是催你快点开微博，我这首歌赶得及，马上就要开始宣传了。再一个，我想请你去我家吃一顿晚饭。”
    许小舟闻言石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从容把控着方向盘的男人，“晚……饭？”
    “对啊。”陈景锋温和地笑了笑，“你不是说丧丧心情不好吗，还因为这个不能加班来着。它情绪确实经常突发性崩溃，抽抽嗒嗒的让人心疼。我想你今晚来我家陪陪它。”
    许小舟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嗡嗡的，已经开始脑补等会跟陈景锋并排坐着欣赏这具身体弯曲起来花式自舔的画面了。他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了吧，我晚上还有集训。”
    陈景锋摇了下头，不容置疑地说道：“没事，晚训是八点，我在那之前送你回公司。”
    “……”

 (11)

    一路上许小舟绞尽脑汁地想要原地遁，可陈景锋就是不买账。最后他终于瘫了，生无可恋地歪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嗖嗖嗖倒退的高楼大厦生无可恋。
    “你的咸鱼状态和丧丧挺像。”男人评价道。
    “是吗。”许小舟完全没有聊天的心思，耷拉着眼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车子开进熟悉的小区，某人垂头丧气地跟在男人背后进门，一眼就看见丧丧正趴在客厅的猫爬架上睡觉，小v脸摊成一只薄皮褶多的大包子，眼睛一眯像个水肿了的老太太。
    “丑死了。”
    “真可爱。”
    “……”
    许小舟尴尬地和陈景锋对视一眼，低头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恕我直言，您对丧丧实在是宠爱过度。”
    陈景锋闻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走过去把昏睡的丧丧圈进怀里，“对小猫不能太严厉，这个世界需要一点爱。”
    许小舟在背后就差翻白眼，陈景锋听他不说话，回头道：“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丧丧，但你还是做了它的主人，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倒霉，许小舟心里说。
    “因为你和它很像，你就是人版的丧丧，这是你们的缘分。”
    “……”
    男人一回家就变身猫奴，戳着丧丧逗个没完。许小舟对着他宽阔的后背撇嘴，不需要魂穿就知道那张脸上是怎样可怕的笑容，他打了个哆嗦，默默坐到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距离日落估计还有两个小时。
    一想到日落他就头皮发麻，“那个，晚上吃什么啊前辈？”
    “日料吃吗？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师傅，等会给他打电话。”
    许小舟听着眼前一黑，这得多长时间啊。他僵硬笑，“生冷海鲜别了吧，我胃不好。”
    陈景锋哦了一声，毫不起疑，“那你平时要注意一点，现在胃就不好，以后出道了每天各种各样的行程，就更吃不消。”
    出道？
    许小舟冷笑一声，心想那是绝对不存在的。
    “那就炒几个家常菜吧。你是客人，我不订外卖了。”陈景锋说着放下丧丧，“你在家里等着，我去买点菜。”
    许小舟听了一懵，这个大明星要亲自下厨？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拿起茶几上的口罩走了。房门打开又关上，留许小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对着昏迷不醒的丧丧开始心算时间。
    买菜加做饭也就半小时，吃饭半小时，吃完饭立刻就走，也许还来得及。
    他想到这里稍微心定了一点，坐在沙发上继续用手机查昨天没来得及查完的美国短毛猫资料。
    然而陈景锋买个菜买了足足一个小时。许小舟等得花都谢了，终于把开车去很远的超市买了一堆有机蔬菜的男人等了回来。这位大爷这两天没有行程，大概打定主意要好好享受生活，在他焦急的注视下从容地洗手洗菜。
    许小舟看着男人优雅地屈起几根手指按住芹菜，忍不住说道：“前辈，能不能稍微快一点？”
    陈景锋看了他一眼，“急什么？”
    “……要不然我来吧，我做菜也挺好吃。”许小舟诚恳地说道。
    “不行，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你把猫借给我，我很承你的情。”
    许小舟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急得几乎要原地打转，他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六点零五。
    窒息，死亡。
    把切好的芹菜码进盘子里，男人低头观察了一下菜的色泽，把其中不太鲜亮的全都丢掉，想了想又转身拿了一捆打算重新洗。他一回头刚好看见许小舟想哭的表情，愣了一下，“又怎么了？”
    “没事。”许小舟吞下愤恨，目光在周围看了一圈，落到不远处的酒架上，灵机一动，“前辈明天有工作吗？”
    “晚上看看demo，白天没事。”
    “唔……”许小舟吞了口吐沫，“要不然咱们两个喝一杯吧？”
    “喝酒？”陈景锋惊了一下，“练习生不能擅自饮酒，这是公司规定，你不是优等生吗，这都不知道？”
    许小舟心说，如果不是你这么磨蹭，我至于出此下策吗？
    “我只是想起那天遇见丧丧的时候，它爪子全是血，虚弱地朝我喵喵叫，很可怜。能遇见丧丧确实是缘分，刚才我看丧丧的爪子已经快要好了，一时感慨想要庆祝一下。”许小舟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戏很足地说道：“前辈说的对，世界需要一点爱，如果那天我一念之间没有救丧丧，小家伙拖着病脚估计已经死在街上了。”
    陈景锋闻言黑眸一黯，转身又切了两下菜，沉声嗯了一声。
    “确实是一念之差。那天我去看一眼就好了，不过还好有你。”
    许小舟谨慎地，“那，前辈……”
    陈景锋放下菜刀，走到酒架前，“你想喝什么酒？随便选。”
    许小舟松了口气，“金酒吧。”
    金酒度数高，比较好办事。
    陈景锋一下子笑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许小舟，“看不出来啊。”
    许小舟厚着脸皮笑。
    看现在的架势，想要在日落前安全撤离已经不可能了。陈景锋的公寓是高档私宅，周围没有方便可达的酒店。但他家里有一间客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等会佯装酒醉借宿一晚。这家伙明星架子大，估计懒得管房子里睡着的酒鬼。
    两人对着两荤一素三道菜开了酒，陈景锋本想说先垫垫肚子，结果刚刚吃了小半碗饭，一抬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他一愣，“这是烈酒啊，你这么急干什么？”
    许小舟嘿嘿笑道：“高兴，遇见丧丧很高兴。”
    “你这家伙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啊，平时不是很嫌弃丧丧吗？”陈景锋有些狐疑，他见许小舟傻笑不说话，犹豫了一下，“你稍等，我拿汤力水调一下，不要直接喝烈酒。”
    男人说着去冰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瓶汤力水，一回头，却见许小舟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
    陈景锋默默放下瓶子，走过来轻推了推许小舟，“你还好吗？”
    许小舟紧张得要死，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当人面撒谎演戏，如果被戳穿了那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更何况这位还是演艺圈前辈，一句话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从喉咙口哼唧了一声，勉勉强强撑着脑袋坐起来，眯着有些惺忪的眼睛看着陈景锋，“前辈啊，坐啊。”
    陈景锋哭笑不得，“坐什么啊？你这什么毛病啊这是？胃疼还喝酒，酒量浅还喝这么快。服了。”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丧丧，嘀咕道：“我是疯了，竟然直觉要喊一只猫来帮忙。”
    许小舟心说那你确实疯的不清，他撑着胳膊肘一歪头，傻乎乎笑，“没关系前辈，我有点困，我能找个地方睡一会吗？”
    “我家倒是有客房，我扶你过去吧。”陈景锋一边说着一边要来架许小舟，许小舟本来想做戏做真一点让男人把自己扶过去，然而陈景锋手刚搂住他的腰，忽然顿了一下，又默默地把他放下了。
    “你还是自己走吧。”
    许小舟心道，果然还是大明星架子。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点头，在某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晃地进次卧，从里面关上了门。
    “那个，你需要喝点水什么的吗？”男人站在门外问道。
    许小舟清了清嗓子，“没事前辈，我睡一觉就好了。”
    陈景锋哦了一声，默默回身去收拾碗筷。许小舟趴在门上，听他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活久见。
    等男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许小舟长出一口气，绝望地跌坐在地毯上。
    他在这个前辈心里克己上进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吧。
    ……
    太阳西下，许小舟在猫爬架上睁开了眼睛。家里安安静静的，陈景锋正坐在沙发上刷新闻，次卧的门关着，一切正常。
    许小舟默默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醒啦。”男人放下手机，走过来把许小舟抱进怀里，捏捏后脖颈又埋脸蹭蹭鼻子，低声温柔道：“你主人来啦，不过他好像有点喝多了，在屋里睡觉，你要去看看他吗？”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爪子使劲扒住男人衣领。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让他安静地睡吧。
    男人却会错了意，笑道：“这么渴望见你主人啊，走。”他一边说着就要往里面去，然而刚迈了一步，就听怀里许小舟嗷一声，手脚并用地直接扑下了地。
    “怎么了？”
    许小舟两条后脚攀住茶几腿，使劲抓着男人的裤脚，不让走。
    陈景锋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懵了好几秒，“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去？”
    许小舟也不管会不会被当成猫精报警了，拼命点头。
    “这……”陈景锋顿了顿，“好吧。”他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次卧，止住了脚步，弯下腰把许小舟重新抱进了怀里，点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这家伙也太精了吧，我都怀疑你恩人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神仙药。”
    许小舟装傻，扭过头去望着电视放空。
    “不去就不去吧，哎。你这个恩人啊太奇怪了，让来吃饭千百推脱不肯来，结果来了之后还要求喝酒，喝就喝吧直接把自己喝睡着了。”
    许小舟继续装死。
    “也就是你恩人吧，换一个人，我一定怀疑他别有企图。”男人嘀咕道。然而尴尬望向别处的小猫听到这句却突然回过了头，抬起爪子照着男人的脖子就猛拍了两下。陈景锋一低头，猫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他笑出了声，“你还挺护主的。”
    许小舟哼了一声挠挠肚子，然而男人突然拎起他往卧室走。
    “你别捣蛋了，你主人好像醉的不清，我给他倒杯水，你先在屋里老老实实呆一会。”
    ？？？
    许小舟还没反应过来，那双大手已经把他放在了床上，而后男人笑眯眯地冲他拜拜手，说了句待会见，就闪身出去关上了门。
    许小舟嗷一声飞扑出去，却没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很悲惨地撞上门板，摔到地上滚了两下。
    他拼命地挠门，手脚并用地挠，挠出猫头大汗，陈景锋的脚步声却已经往客厅去了。大约过了十来秒，那个脚步声缓缓往对面的次卧而去。
    许小舟，“……”
    救，救命。

 (12)

    陈景锋进入对面房间后很久都没出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小舟感觉自己无限逼近于死亡，就在他躺倒在地上眼神涣散逐渐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时候，外面出现了脚步声。
    许小舟后腿一蹬腾地一下坐起来，颠颠颠趴到门上去听。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门从外面被打开，男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那个。”陈景锋低下头跟许小舟对视，几次欲言又止，“你主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许小舟猫脸难看，一脸悲戚地回望着陈景锋。
    高大的男人耳朵根有点发红，他清了一下嗓子，弯腰抱起许小舟，“你来看看吧，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不了不了兄弟，你看吧，我没眼看。
    许小舟使劲推着陈景锋的胸口想要挣脱，然而男人显然没能get到他的意思，抱着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罪恶之门。
    许小舟一下子闭上了猫眼。
    房间里静谧了好一会，只有床上隐隐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那个细小的动静听得人血脉贲张，猫也快要控制不住了。许小舟鼓足勇气睁眼一看，床上的自己侧躺在床上，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领口低下来露出半片白花花的胸膛。眼睛半眯半闭，手脚都不老实，一边蹭来蹭去一边哼哼唧唧，发出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声音。
    陈景锋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你主人酒后挺……挺可爱的。刚才他还舔自己胳膊，我拉下来一会又举起来舔，止都止不住。”
    许小舟，“……”
    正当许小舟酝酿着劝陈景锋回去的时候，床上的人非常不耐烦地嗷了一声，成功吸引了一人一猫的注意力。
    只见那家伙很难耐地劈开了腿，手在大腿内侧抓了抓，隔着裤子好像抓不到地方，于是他自然而然又十分令人叹为观止地弯下腰，伸出了舌头……
    许小舟还没来得及光速去世，陈景锋先倒吸一口气，嗖的一下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谢谢你兄弟。
    大手把世界捂了个一片漆黑，头顶传来男人咽吐沫的声音，“你主人怎么撒起酒疯来这么奇怪，太，太可怕了。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惊吓，实在是，实在是……”
    男人没说完，一个能唱rap的人被吓得活活结巴了。
    许小舟感觉自己算是完了，人生猫生都完了，职业生涯还没扬帆起航就已经走到尽头。他正悲叹着自己的命运，陈景锋突然叹口气，从背后戳了下他的屁股。
    嗯？
    “你自己捂着眼睛，我感觉你主人是热的难受，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打算怎么救。
    许小舟被放在地上，他假模假式地捂着眼睛，偷偷把肉垫移下来一点，眯着一条缝偷窥。
    床上的人没眼看，许小舟在这一刻坚决不肯承认那是他自己。陈景锋走近他，伸手抓住了空中翻腾的两条胳膊，强行压了下去，而后看了眼某人还在不断屈起想要劈叉的腿，默默抬起一条腿，压了下去。
    这个体位……好像有点不大对。
    “许小舟，许小舟？？”陈景锋试着呼唤了两嗓子也没换来什么结果，再要说什么，床上的人突然挣扎，一巴掌挥起来就拍在了大明星的脸上。
    “哦！”陈景锋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鼻子揉了揉。
    而后他竟然扭回头瞪了一眼正在暗中观察的许小舟，嘀咕道：“一人一猫都一个毛病，一不高兴就打人脸。”
    许小舟一脸爱咋咋地，抓了抓自己的肚子。
    陈景锋叹口气，把某人已经歪到床中间的脑袋搬回枕头上，制止住四处扑腾的手脚。床上那家伙还在闭着眼睛哽哽叽叽，男人默默忍受着，他看许小舟好像热得不行了，没办法只能帮他把衬衫从领口那里往下解开几个扣子。
    一个扣子，两个扣子，三个……男人的手顿住了。
    许小舟有些焦虑地扒着床往上瞅，其实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还没有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这么长时间地看过自己。床上的人两颊有些红，衬衫两襟咧开了一大半，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露出来了。
    许小舟红着脸有些责备地看向陈景锋，前辈，你怎么随便脱人家衣服啊？
    有些微透的衬衫下，少年光滑紧实的腰线随着呼吸起伏，陈景锋默默别开视线，拉过被子勉勉强强把人给包住，然后走到床边一弯腰把许小舟拎了起来。
    “非礼勿视，走了走了。”
    喵？
    这位前辈，我看我自己不算非礼勿视吧，而且你怎么能揪着我后脖子拎我呢？不觉得自己很粗暴吗？
    满头黑线地被陈景锋拎回了主卧，男人点着许小舟的鼻子说道：“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咱们都不去那屋了，一言为定？”
    许小舟无语地用后爪蹬了蹬脸，前辈，你戏真足。
    日落后的公寓很安静很安静，陈景锋坐在地上用平板电脑刷娱乐新闻，许小舟就趴在他怀里，也跟着看。只不过今天陈景锋明显心不在焉，新闻刷下去的速度有点异常，许小舟刚看个转折，就到下一条了。
    许小舟非常不满，猫爪子在平板电脑上划来划去，在完美的屏幕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丧丧。”男人突然按了锁屏。
    嗯？
    “你说……”男人的声音微沉，黑眸深邃，眉宇间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
    说什么？快点啊，刚才那个嫩模到底和地产大亨怎么了我还没看完！
    许小舟焦急地用胖爪子怼着开机键，却怎么怼也怼不下去，正当他嫌弃自己胖的时候，陈景锋在他脑袋上方低声道：“你恩人心里一定很苦闷吧。”
    唔？
    许小舟停手，一脸懵地抬头看着陈景锋。
    “这么努力又有才华的人，沉潜了三年，却一次次看着自己的机会被乱七八糟的人拿走。看他平时努力谦逊还挺阳光的，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小猫舔了舔爪子，咪了一声低下头去。
    陈景锋大手轻轻地顺着他后背的毛，低声道：“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好多年了，早就铁石心肠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想帮他。”
    帮？怎么帮？
    陈景锋没有意识到怀里的小猫眼神一下子变贼，又放空了一会，而后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不过你恩人有时候也挺奇葩的，莫名其妙把自己喝醉，让开微博又没开，好像有严重的拖延症。”
    “……”
    “他这个拖延症，在日天怎么还没被训教老师打死，居然活了三年。”
    “……”
    许小舟很无语，百无聊赖地抓抓肚皮，从男人怀里跳下来，准备到床上趴着睡。陈景锋看他扒着床单往上爬，悠悠地说了句，“猫上床难道不是蹦一下就行了吗？你这身手，笨拙得像人。”
    “……”许小舟停下费劲的动作，不满地回望，you can you up？
    男人走过来把他抱到床上，自己也大字型在床上摊开，望着天花板，继续自言自语。
    “你不怎么像猫，你恩人不怎么像人，你们两个还真是缘分注定相遇。”
    快停下你的料事如神吧，听得老子心虚。
    许小舟默默伸出爪子，捂住了大明星的嘴。
    男人今天好像有点反常，没有洗澡，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躺在床上放空着放空着就睡着了。许小舟迷迷糊糊好像也睡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天了，男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许小舟默默站起来，踩着床一步一小坑地到床边，扑腾一声跳了下去。卧室的门日常不关严，就只是虚掩着，许小舟用爪子扒了扒，扒开一条小缝。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男人，屏住呼吸溜了出去。
    和丧丧来回互穿好几天了，他一直都没机会观察到夜间的丧丧，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许小舟的肉垫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次卧门口。陈景锋家房门很有特色，不是那种把手的，而是有一个小圆钮，按下去门锁就会自己弹开。许小舟跳了好几次，终于有一下把门锁拍了下去，门溜开一条小缝，他顺着那条缝溜进了屋里。
    床上那个家伙果然又睡出了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许小舟看见这家伙就来气，他很不耐烦地跳上床拍拍“自己”的肩膀。
    兄弟，醒醒，我来找你索命了。
    醒醒。
    快醒醒！
    然而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很熟，无论许小舟用多大力都一动不动。许小舟走到枕头旁边，猫脸凑近去看，只能看见少年垂下来的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细微地颤动。
    他一个恍惚，突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从初遇一直到第一次互穿发生之前，丧丧都是一只挺有灵性的小猫。眼睛会说话，会发出代表不同情绪的叫声。可自从互穿开始之后，这家伙好像越来越没精打采，白天昏昏沉沉，晚上也睡得醒不来。
    许小舟这些天在人和猫之间来回穿，可他的作息并没有受到影响。白天正常工作，精神充沛，晚上到了时间被陈景锋搂着睡觉，虽然有些害羞但也能快速睡着，一梦到天亮。
    丧丧这是怎么回事？
    许小舟正琢磨着前因后果，空荡荡的房间里“嘟嘟——”两声，少年裤子口袋亮了。
    许小舟默默走过去用爪子扒出来自己的手机，搬起某人的手用指纹解锁。
    现在才刚刚晚上十一点，手机里已经有七八个赵姐的未接来电，最新消息是一条来自赵姐的短信。
    「小舟，戴天岐刚出道就接戏了，那个剧组需要一些路人角色，导演说要来我们公司练习生里挑一挑，我帮你报名吧？你需要自己斟酌，这是个机会，如果被导演相中，有人提携也许有机会破格出道。但弊端就是角色都太轻，被重用的概率极低，并且你会为此错过下周开始的前辈培训，今年来的可都是大咖。」
    许小舟眼睛一亮，按出一个「谁」字。
    「我知道的就有陈景锋，这一个就够了吧。」
    许小舟撇了下嘴。那还是算了吧，前辈的英姿，我夜夜都能领会。
    他费劲地打出一行非主流画风的字回了过去。
    「5去4镜」
    赵姐似乎用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句话，过了好半天才回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给你安排。不过做艺人要有点审美高度，别老乱发网络语言。」

 (13)

    许小舟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刚刚爬上床，就见陈景锋睁大眼睛看着他。
    “喵！”
    你吓死我了。
    陈景锋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磁性，把许小舟整只猫搬过来重新塞进自己怀里，嘟囔道：“你跑哪去了？”
    兄弟，我无法呼吸了。
    许小舟连推带挠，好不容易把脑袋伸出来喘了口气。陈景锋回身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叹气道：“完了，睡太早了，现在不困了怎么办？”
    许小舟无聊地抓抓下巴，不困你就数羊啊，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男人在床上翻了几下身，折腾了半天，最后默默翻身下床，嘀咕道：“我去看看你恩人。”
    ？
    看我干嘛？
    许小舟一下子翻坐起来，刚想跟过去，就被男人手指戳着脑门给怼了回来。
    “你别跟着捣乱了，万一你主人还在那少儿不宜，我还得分一只手出来捂着你眼睛，累。”
    “……”
    陈景锋关严了房门，把许小舟一个猫留在了卧室里。这家伙也不知道在对面干什么，去了好久也没动静，许小舟有些忐忑地看着床头柜上闹钟的秒针一圈又一圈，等过了足足十几分钟，男人终于回来了。
    看表情，好像还挺淡定的。
    陈景锋打量了许小舟一眼，低声道：“还在昏睡，拍都拍不醒。”
    唔。
    许小舟松了口气，转身往床上一躺，屁股对着陈景锋。
    男人在他背后低声道：“猫不都是蜷缩起来或者趴着睡吗，恕我直言，你这侧躺姿势有点标准。”
    许小舟不耐烦地喵喵叫了两声，爪子很粗暴地拍了拍床。
    事儿精，到底还睡不睡？
    陈景锋没再说话，去浴室洗了个漱，换身衣服出来，如常把许小舟捞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刚七点，根据惯例，陈景锋没有工作的时候应该是九点半左右才会起床。许小舟默默整理了一下床铺，打算趁男人还没醒立刻溜走，回头再补一条短信道个歉了事。
    没想到刚刚推开卧室门，就见陈景锋坐在客厅沙发上。
    许小舟一懵，光速低头重新拉了一下衬衫，尬笑，“前辈早，昨天都发生了什么？我喝多了，直接睡过去了。”
    陈景锋笑眯眯的，“早啊。没发生什么，你就是在屋里发了一通酒疯。”
    “酒疯？”许小舟试探着观察陈景锋的反应，男人却摆出前辈招牌的微笑，“别害怕，你没怎么闹。我就是觉得你柔韧度真的不错，平时在练习室开肩开腰都是往死里开的吧？”
    许小舟感觉自己脑子里轰隆隆的，尴尬地嗯了一声，“前辈我今天还有工作，我先回去了。谢谢您请我吃饭，demo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陈景锋点了下头，“好。”
    许小舟徒步走了好一会才感觉面红耳热消散了一些，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掏裤兜看了一眼手机。
    赵姐半小时前发来一条短信。
    「试镜已经安排好了，就是《百妖出行》里的小和尚，下午四点半公司c厅试镜，收到回复。」
    许小舟回了个好的，甩甩头开始琢磨下午的试镜。
    准时赶到试镜厅的时候，许小舟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牛仔裤白衬衫，整个人都很清爽。c厅里不少人，他本来以为这种试镜不会有太多人参加，却没想到排了那么长的队。他绕到服务台去拿了赵姐帮着预约的试镜资料表，小和尚这个角色他是第六个，前面五个人，后面还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许小舟心里叹了口气，坐在板凳上等着。前面的五个人他都眼熟，台词基本功都不算很好。但这只是个路人型配角，演技并不是主要的考量指标，外形的契合度往往更为重要。剧本里的小和尚据说是憨头憨脑，有点可爱，可他的头好像并不圆。
    许小舟默默绕着自己的脑袋量了量，感觉自己要凉。
    坐在后边的两个小练习生嘴有点碎，一直在交换情报。许小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原来戴天岐拿到的是男六号。刚出道就上大荧幕，还是个戏份还算可以的配角，资源真的很好了。
    “到你了小舟哥。”
    许小舟一抬头，说话的是5号选手，一个造型略粗犷的汉子。这人比他还长两岁，但因为练习时长短，张口闭口哥哥地叫着。
    毕竟练习三年了，日天一半以上的练习生都叫他哥。
    许小舟叹口气，“谢谢。”
    《百妖出行》的导演叫王毅池，从业二十余年专导商业捞金片执迷不悔型导演。王毅池是个地中海发型，中间秃掉的那块头皮油光锃亮，人倒是瘦削，两腮都瘪着，显着一双鹰眼很锐利。
    许小舟进去本本分分鞠躬自报家门，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不能更娴熟了。他做完自我介绍看了一眼旁边的助导，助导手里拿着一小沓纸，应该是试戏台词什么的。可是那个小年轻好像并没有要递给他的意思，许小舟有点发懵，他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王毅池，王毅池正低头仔细看着他的资料表，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许小舟正要默默走到小年轻旁边主动讨要试镜台词，王毅池突然开口了，“你就是许小舟？演猫很出名的那个？”
    许小舟一懵，他什么时候演猫了？
    王毅池没等他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你这个脑型演不了和尚。而且这个剧本里的小和尚是呆头呆脑，本片的卖萌担当。你眼神不够呆，和这个角色没什么眼缘。如果以后出道了能遇到什么光风霁月的人设，可以尝试出演。”
    许小舟沉默，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前面有两个人出来这么快了，这导演是个直白人，看不上眼的连过场都不肯走。
    “那导演，谢谢您给我的建议，我先出去了。”许小舟叹口气鞠了一躬，转身正要走，王毅池却在身后招手，“着什么急？我没说完呢。”
    许小舟：？
    王毅池动手在旁边的资料里哗哗啦啦翻了一通，翻出一张纸来，对着纸说道：“《百妖出行》里有个配角，男四号，千年猫精。原身是一只小黑猫，性格跳脱鬼灵精怪，一肚子坏水，是个黑化角色，你有兴趣吗？”
    许小舟听着发懵，这一天，一茬又一茬的，都是哪里跟哪里？
    他迟疑了一下，“导演，刚才您说的那句，我演猫很出名，到底是谁跟您说的？”
    王毅池被他一问也一愣，“难道不是吗？挺多人都这么说。”
    挺多人，到底是哪些人？
    许小舟感觉自己一脑门问号，他这辈子就演过两场猫戏。第一场还是练习生出道考评，当时就几个日天的训教老师在，第二场是陈景锋的mv现场，可demo都还没剪出来呢，这些名声都是怎么传出去的？
    大概是看许小舟一头雾水，王毅池挥了挥手，“这是猫精「见贤」的一些基本资料，你可以回去看一下，如果有兴趣的话让你的经纪人联系我。但是这角色挺抢手，我只能等你到明天早上前。”
    许小舟晕晕乎乎地走过去把那张薄薄的纸接了，感觉自己像被沉甸甸的大金元宝砸在了头上，脑壳疼，还有点口干舌燥。
    男四，免试戏，主动权在他的手上。
    许小舟口干舌燥了一会后突然感觉自己脑子转了过来，他一下子想起来什么，说道：“谢谢王导，这个角色我很珍惜，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来演，我当然接受。但是我想问一下，给您引荐我的是不是陈景锋前辈？”
    王毅池一点头，“对啊，他没跟你说吗？我这个角色有点难挑人，正愁着，他把你考评录像给我看了，我又问了你们总监，都觉得你可以。”
    许小舟没吭声，他低头看着那张纸，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日落后不开灯的昏暗的房间里，男人低声道：“我很想帮他。”
    这五个字就像魔咒一样，在许小舟脑袋里一遍遍回响，直到王毅池友好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打断他的出神，“你要是没别的事了就帮我叫下一个？未出道练习生接这种分量的角色可能得有一些特别的手续流程，让你经纪人来单找我吧。”
    许小舟猛一回神，出于三年受训的本能立刻鞠躬，“谢谢您，导演！”
    王毅池笑，“去叫下一个。”
    许小舟飘出试镜厅，迎面看见赵姐，赵姐还一脸焦急问他怎么样。他把赵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看出来她肯定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于是只能把事情大概说了说。赵姐听得眼睛越瞪越大，消化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早知道了不早跟姐说？”
    许小舟哭笑不得，“我也很懵。”
    “可得好好谢谢陈景锋啊，他mv要是需要多次返工什么的，你可得谦逊着配合点儿，听到了吗？”
    许小舟点头，“嗯，这是当然。”
    简单交代了几句，赵姐就风风火火去找人走流程了。许小舟一个人慢慢悠悠往宿舍走，从一大群正往c厅涌的练习生之间穿过，感觉分外不真实。
    快六点了，太阳又要下山了。他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琢磨今天的事，也不知是怎么，他总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清楚。

 (14)

    日落之后，许小舟在卧室的猫爬架上睁开了眼睛。陈景锋就坐在地上看电脑，许小舟一眼望到男人的头顶，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在猫爬架的顶端。
    他一瞬间有点脚软。丧丧这家伙怎么搞的，这次爬这么高。
    许小舟默默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下一格一格蹦，猫爬架上的蒲团发出噗噗的声音，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许小舟一只爪子伸在空中僵住。
    “你怎么一到晚上就这么笨？上去的时候明明挺灵巧的。”男人站起来大手一抓把许小舟拎在怀里，抓抓脖子又顺顺背毛，“你越来越能睡了，今天睡了整整一天，我真的是服了。”
    呃……难怪肚子这么饿。
    许小舟没和陈景锋多寒暄，从他怀里跳到床上又跳到地上，直接冲着墙角的猫粮碗去了。金枪鱼罐头拌猫粮，黏糊糊一碗嚼下去还有颗粒感，许小舟呱滋呱滋吃得很香。陈景锋在后面嘀咕道：“我给你加了两粒卵磷脂在里面，吃了这个你的毛会更漂亮。”
    谢谢哦。
    许小舟一边砸吧嘴一边感慨有钱人的生活真好，有钱人宠物的生活都这么好。他吃饱了饭又喝了半碗旁边的酸奶，踩着优雅的小猫步缩回男人怀里。
    陈景锋的电脑上在放《猫主子基本法》的demo，许小舟跟着一起看。
    “后期”真的是一种强大的操作。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做成半透明灵魂状，站在丧丧身边喜怒哀乐，感觉很神奇。视频刚好播到结尾部分，陈景锋唱「是瘫在床上的一条咸鱼，也是我心里的糖蜜」，画面上他跟男人并排仰躺在大床上，半透明闭眼毫无防备的他，一脸温柔的陈景锋，以及夹在他们两个之间睡成一张大饼的丧丧。
    许小舟忍不住叹了口气，挺美好的呀。
    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揉揉他的脑袋，把视频拉回这个画面，暂停住，低声道：“你看你恩人。”
    看什么？
    许小舟看了半天没get到男人什么意思，仰着头瞅他，却发现陈景锋的目光平静深邃，让人猜不透想法。
    过了好半天，陈景锋扣上电脑，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我又通告多到飞起了。”
    许小舟，“……”
    所以到底看我什么，把话说完好吗前辈。
    许小舟第二天上午就收到了《百妖出行》猫精见贤的正式合同，他仔细把合同看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地签了字。赵姐在他旁边絮叨，“也就是第一份合同你会这么仔细，以后等你越走越红，拿过合同来直接签字，肯定有那么一天。”
    许小舟愣了一下，“我算是出道了吗？”
    赵姐笑，“何必对出不出道这个字眼这么执着呢？规矩来说未出道练习生是没法接这么重的角色的，但事实是这么好的资源压根不会找到练习生头上。那么多人出道了资源也不见得比你好，咱要分清本末。”
    许小舟嗯了一声，低下头，“我知道了。”
    搞定了各种手续，许小舟突然想起来什么，开通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账号和密码交给经纪人备份，充会员，而后他犹豫了一下，选了屏保那张照片当作微博头像，微博认证那里写的是：日天娱乐练习生。
    微博自动为他推送了一批推荐关注人，许小舟想了想，先关注了几个党媒和大的新闻门户，然后是公司里出来的几个国民度已经很高的前辈，最后，他关注了陈景锋。
    个人中心亮起了小红标，他新增了三个关注者。微博小秘书，微博会员，陈景锋。
    许小舟对着最后一个关注者愣了半天，点进头像看着对方60m的关注量才意识到，这是陈景锋本锋了。
    这人，刷微博刚好发现自己关注他吗？
    许小舟正发愣期间，突然直觉有一丝丝不对劲。这个新账号刚刚自动发出两条微博，一条是新用户系统自动推送，还有一条是充值会员系统自动推送。他动动手指一刷新，两条微博下面瞬间都被赞了好多，评论也是几百。
    许小舟点开会员的那条。
    「前排！发生了什么？锋哥关注的这是谁？」
    「是个有钱人，新号年费会员[吃瓜]」
    「看简介是练习生！和锋哥一个公司的！」
    「头像感觉不错，我先follow为敬」
    「我预感锋哥要有动作了[开心]」
    「为什么会跟练习生互动啊？之前那谁不是贴锋哥都没贴到吗？」
    「人家新人刚开博，撕逼节奏不要到人家这里带好吗？」
    许小舟眼晕地往下看了半天，全都是陈景锋的粉丝，头像都是陈景锋的各种照片，名字基本也都属于一眼认粉籍系列。他突然想起来，粉丝好像都喜欢用一个app，叫什么超级爱豆，会自动推送爱豆的所有动态。
    估计是收到提醒陈景锋关注了他，所以来观光吧。
    许小舟不傻，为了避嫌脸大蹭粉，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切换回了自己之前的小号。小号上依旧风平浪静，万年吃瓜群众一枚。他想了想下载了超级爱豆那个app，用自己的微博小号关联创建新账户，然后粉了陈景锋和自己的大号。
    做完这一切，许小舟突然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也有点奇怪。他和陈景锋的关系其实很纯粹。陈景锋是他不可高攀的前辈，是一次性合作伙伴，也是最近一阵每天晚上的铲屎官，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要脸大不要脸大不要脸大。许小舟默念三遍之后又把陈景锋从超级爱豆app上面移除了。
    搞完合同就照常去舞蹈室训练，没想到许小舟刚一进教室，里面的几个练习生都愣住停下了动作。一个住许小舟隔壁的男生小跑过来捅捅他，“哥，你怎么来了？”
    许小舟一愣，“我不能来？”
    “不是啊。”男生瞪了瞪眼睛，“哥你不是拿到了一个顶好的剧本吗？我听说比……”
    许小舟及时打断他说道：“没什么可比的，就是运气好碰上了而已。”
    “哦哦。”男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舔了下嘴唇，压低声音，“哥名义上没出道，有了作品之后不出道也出道了，没必要再来练习了吧。我感觉哥哥已经专注在演戏上了，练舞也没必要这么刻苦。”
    许小舟闻言立刻摇头，“我对自己没有那么明确的定位，虽然没有资源说再多都是纸上谈兵，但每个练习生都该有点野心吧。”
    小男生闻言咧嘴笑，“有野心很正常啊，影帝天王双冠加身，咱们公司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奇迹。”
    许小舟闻言一愣，这说的是陈景锋。放眼整个圈子，全面发展的不少，但能称上双冠加身的，有且只有过一个陈景锋了。
    许小舟突然叹口气，突然意识到自从天天晚上被男人拎着脖子塞到被窝里一起睡觉之后，从前心中对前辈的距离感已经渐渐消失了。
    尽管一直被告知这次专辑催得急，却没想到这么急。demo敲定下来后又过了两天，陈景锋团队突然打出了新专辑《锋景伊然》的强势宣传，以及电子专辑上线24小时倒计时的预告。惭愧的是许小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首歌里面的小龙套，压根没他什么事，直到官博发宣传且主动艾特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陈景锋的秘书台：老板的新专辑《锋景伊然》已经蓄势上线啦！线上24小时提前预热，请猛戳链接打call！手动艾特我老板@陈景锋 和他的主打歌mv合作小伙伴@许小舟……」
    许小舟没看完后面的，他被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句联名艾特震住了。原来《猫主子基本法》是《锋景伊然》的主打歌。原来主打歌的mv配角竟然会被官博cue。
    他正发愣，手机突然响了，号码陌生。
    “喂？”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秒，陈景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悦，“你到现在都没存我的号码？”
    许小舟沉默，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手机号，解释道：“之前合作事项都是经纪人通知到我的，所以我……”
    男人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许小舟在电话这一头听着突然感觉有点穿越，很像陈景锋给他铲屎时无奈的叹气声。他舔了舔嘴唇，听陈景锋说道：“那条宣传微博官微cue了你，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男人停顿一秒，“看到了为什么不转发？我这边都转发过了而且又cue了你，结果你把我放凉了。”
    “啊？”许小舟吓了一跳，一叠声说了两句抱歉，打开免提然后退出通话页面，回去刷微博。
    结果一刷新，陈景锋果然转发了——「这首专辑送给我的粉丝小风景们，也要感谢mv里用灵魂在演绎我的猫的@许小舟，小风景们要期待哦」
    许小舟没来得及纠结“用灵魂在演绎”是什么意思，他的目光锁定在转发时间上。
    1分钟前……
    “前辈。”许小舟咽了口吐沫，诚恳地说道：“您平时在网上和人互动，人家都是光速回cue的吗？”
    电话另一头没吭声，男人沉默了一会后反问，“你到底转不转？”
    “我转。”许小舟叹口气，不知怎的脑海里全是每天晚上男人硬要把他的头按进怀里的不讲理样。他动了动手指，默默点击转发，非常没有创意地说了一句：「作为新人得到这样的机会真的非常感激前辈，如有不足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抱拳]」

 (15)

    日落前许小舟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微博，两千多粉丝，几乎全是从陈景锋那里过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蹭粉，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主动舔过陈景锋。陈景锋对他不错，萍水相逢帮他求情补考，找他拍mv，又暗中帮他拿剧本。这一切八成都是因为“丧丧”，只是也许前辈以为是人情债猫偿，其实是人情债“人”偿。
    许小舟忍不住发愁，如果陈景锋知道自己每天晚上搂在怀里的是猫身人魂，不知道会不会吓出精神病来。
    男人从休息模式切换回工作模式，整个人的生活状态像变了个样。晚上许小舟趴在床上打瞌睡，偶尔会被陈景锋打电话的声音吵醒。这家伙工作起来脾气有点大，帮别人作的一支曲昨天晚上明明已经出了一版修改意见，工作室也按照他的想法改了，结果今天又挑刺。
    什么贝斯不对，变音挂不上，阿尔法值要再调低……许小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听得昏昏欲睡。过了不知道多久，男人的声音终于停了，他困意上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而这一睡并不沉，没过一会，电话又响了。
    许小舟不满地翻了个身，爪子在床单上挠了挠。
    男人一边走过来安抚地摸他的下巴一边接起电话，“喂？”
    “哦，我接到合同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交给经纪人走手续了。”
    “嗯，对，我会自己带宠物出现的，不用担心。”
    男人的大手挠的有点不走心，许小舟更不满了，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你见过的，上次停车场那只小猫。”
    “确实是许小舟的猫，但是和我也挺投缘的，我朝他借过来养的。”
    许小舟听的心惊胆颤，他再蠢也听出来打电话的人是何沈然了。何沈然曾经和他是同一批练习生，算是老熟人。靠出卖小猫获得前辈赏赐的资源，自己在心里藏着掖着就够羞耻了，还要被曾经的熟人知道，实在尬破天际。
    陈景锋打着打着电话就发觉胸口一沉，低头一看，许小舟正抓着他衬衫领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男人一懵，对电话另一头说道：“总之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节目里见吧，我这边有点突发事件，我先挂了。哦对了，导演那边我帮你说过了，应该没有大问题。”
    男人挂了电话，一把抱住许小舟，把他举高高，“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呀？”
    却不料许小舟一等他撂电话就给他表演了个光速变脸，没精打采地扒扒下巴，趴回床上呼一声又睡了过去。
    “……”
    第二天，许小舟练习中途跟人去买水，刚进便利店就看见何沈然正在结账。何沈然戴着口罩，手上拿着一盒创可贴。他一见许小舟有点兴奋，“哎，小舟！”
    许小舟对何沈然一直没有对出道前辈的那种感觉，就还是正常朋友，他回了个招呼，随口道：“怎么买创可贴？”
    “手上搞了个口子，没什么大事。”
    许小舟哦了一声，目光扫及何沈然的手背，那里确实有两道划痕，看着还不浅。许小舟忍不住说道：“伤口深的话去医院吧，别破伤风了。”
    何沈然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剧组拍戏什么伤没受过，哪有这么娇气。”
    许小舟闻言便没再劝，跟同行的小练习生转到里面去了。小练习生打开冰柜拿功能饮料，许小舟在冰柜前转悠了两圈，叹口气默默走到架子里面拿了一瓶常温矿泉水。
    那人笑道：“哥你真的太克己了，其实偶尔喝点冰的也不会伤嗓子。”
    “热极了我也喝冰的，但没到那份上，能小心点还是小心点。”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跟何沈然打招呼。
    “前辈好。”
    是戴天岐。
    “我刚才听说了消息，恭喜前辈了，资源实在是太好了。”
    好消息？许小舟脑子一转，想起陈景锋昨晚的电话，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何沈然跟戴天岐说话不像跟许小舟那么自然，有点端着，嗯了一声说道：“谢谢，我也刚知道消息。”
    “以后就是一个剧组啦，前辈多指教。我很期待出道第一部戏就和前辈合作呢！”
    何沈然的反应就漫不经心多了，“我也挺期待，你刚出道拿这个角色真的不错了。”
    戴天岐听到这却长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觉得不错，但是那个谁不是拿了猫精见贤吗？我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许小舟旁边的练习生一下子顿住挑酸奶的动作，无声地回头看着许小舟，双眼圆睁，用口型道：尴尬了，怎么办？
    许小舟无语，拉着他往后退了退。何沈然没有接话茬，随口说了句努力就好就结完账走人了。戴天岐的脚步声朝冰柜这边过来，许小舟心道真是倒霉到家了，没办法只能拽着人悄无声息地从货架最后排溜走。戴天岐在冰柜前探过头，许小舟他们刚好拐到隔壁货架去。
    走出便利店很远，那个小练习生才敢说话，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道：“吓死我了，我还第一次经历这么尴尬的事情呢，我的酸奶跟饮料都放在方便面货架上了。”
    许小舟拉着他，“我们走远点去另一家买，我请你喝。”
    “哎，不用，多大点儿事啊。”那个练习生摆摆手，突然又说道：“小舟哥你有没有觉得戴天岐够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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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沉默。对方接着又说，“他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好好做人也就算了，逮哪酸到哪。何沈然前辈跟你是什么交情，他敢跑到何沈然前辈那里去酸，也真是傻没边了。”
    “好了，管人家干什么？快点买了水回去训练。”
    “哦哦。”
    许小舟跟着他进了另一个便利店，心里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他跟何沈然是友好，但也没有多近的关系，压根不想把自己那点尴尬事让人家知道。而且刚才便利店里那段对话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像在心里长了根，挥之不去。
    “想啥呢小舟哥？你还要不要水了？”
    许小舟一回神，“哦哦，要。”
    两人一边说着训练的事一边往回走，刚推开舞蹈室的门，里面的练习生全部同时停下练习，哇地一声欢呼，冲过来把许小舟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许小舟发懵，“不好好训练，在干什么？”
    “哥！你爆了！”
    “真的原地爆炸！”
    “你要上天了哥！”
    许小舟听得一懵一懵的，甚至听不出来是好话赖话。他皱眉十分困惑地看着大家，一个大高个练习生掏出手机指着屏幕，“《锋景伊然》电子专辑开售呀！开售半小时飙上了日榜，主题曲mv点赞数已经破五十万了，陈景锋前辈上一张专辑主题曲放出来一整天才八十万赞，已经有营销号在网上放数据对比了。”
    许小舟回过神来，“哦，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陈景锋这张专辑是费了心思的，主题曲编曲创新，副歌rap和主歌旋律都有很强的记忆点。选题新颖，mv也拍得有趣，再加上本来就是巨星，数据新高并不出意料之外。
    许小舟正打算拨开人群该干嘛干嘛去，又有人说道：“哥你怎么这么木！你快上微博看看吧，你被人赞疯了啊！”
    微博？
    许小舟迟疑了一下，他的手机是开着震动的，刚才一路安安静静，一个通知消息都没有。他被大家逼着掏出微博，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切回工作账号，结果刚一点击账号切换，微博就卡了。
    许小舟足足等了三四秒，页面才迟钝地刷新了一下，而后他就眼看着消息图标上从小红色的1蹭蹭蹭往上蹦，破十，破百，最后摇身一变停留在999
    许小舟这辈子也没有过这么高的人气，他上一次微博人气巅峰发生在去年，转发抽奖中了一双球鞋，被赞了六十多次。
    练习生们一个个像过年一样，一口一个小舟哥快打开看，把许小舟围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许小舟一恍惚还以为自己进了鸡圈。
    他咽了口吐沫，点开了消息通知。
    「呀！美型新人！！太戳我了吧！」
    「真的又美又可爱，说不出的招人喜欢，反正我看了一遍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第三遍，后来发现自己不是为了去看锋哥的（对不起锋哥我爬墙三分钟马上回来）」
    「这位兄弟，你可以的，没有刻意学猫但却演了个神似，我一个恍惚还以为是我家大橘」
    「白衬衫光下身也太撩了吧！！血槽空！这位小哥哥我粉了！」
    「求许小喵出道！」
    「许小喵出道吧！」
    「许小喵我帮你艾特你公司@日天娱乐求出道！」
    ……
    许小舟往下翻了三分钟，求出道的楼盖了一楼又一楼，一楼更比一楼高。他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有点眩晕。练习生们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哥哥哥地叫没完，他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半秒钟后屏幕变成电话播入的界面。
    一串陌生而熟悉的号码。
    沸腾的练习生们停顿了一下，有人吵吵着，“骚扰电话吧？摁了摁了，耽误我们刷微博过年！”他话音还没落，也不顾许小舟反应，爪子直接伸过来把电话摁了。
    许小舟一个措不及防，出手挽回已经来不及了。练习生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直播爆红的场景，一个个狼血沸汤，争着抢着就把许小舟的手机拿走了，许小舟正要去抢，电话又震动起来了。
    “他大爷的！哪个骗子啊这么不长眼……”
    许小舟瞪大眼，“哎，你别！”
    晚了一步，那个练习生已经接起了电话，顺手一摁免提对着话筒大大咧咧地说道：“不买保险没钱理财，别再打了放过我吧。”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沉默了足足五秒钟，而后沉声道：“许小舟呢？把电话给他。”

 (16)

    傻大个练习生同学居然还懵了一下，“你谁？”
    许小舟彻底无语了，强行把手机拿了回来，无奈地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哦。”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后面人小声议论刚才那个男的听起来有点耳熟，不由得感慨练习室真的不是一个长久逗留之地，人在练习室里呆的时间长了，都傻了。
    许小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前辈。”
    陈景锋听起来不太高兴，“你怎么还泡在练习室？你现在拍了mv，马上又要有影视资源跟上，练习室还是少去吧。非得刻苦的话就让你经纪人申请单独的练功房给你，别跟一群乌合之众混在一起。”
    许小舟忍不住说道：“不是乌合之众，就因为他们只是练习生，所以大多数心思干净，做事没那么多弯弯绕。”
    “你倒挺有理。”男人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计较，接着说道：“微博上过了吗？新专辑很爆，比团队预估的表现还要好，主打歌mv功不可没。”
    许小舟嗯了一声，垂眼看着窗台的瓷砖，“恭喜前辈。”
    “恭喜我？”
    “这个主打歌作词作曲风格都很新颖，mv也是您用了心设计的，榜单上的嘻哈乐重金属元素越来越多，向摇滚风靠拢，大众早就审美疲乏了，而这首歌……”
    陈景锋没等他说完，“拒绝商业捧吹，做人多一点真诚，好吗？”
    许小舟窒息，“那您打这个电话是想……”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微博粉丝疯涨，刚才我看了飞升榜，你的增速全网第一，啧啧，可怕。”
    许小舟沉默一秒，“您不会觉得我是蹭了……”
    “当然不是。”陈景锋否认的很坚决，“虽然你的新粉几乎都是我的粉丝，但这也很正常。这个mv你拍的很好，演绎自然而有灵性，我非常满意。看了mv后粉你的说明审美水准足够高，没粉你的只能说明他们主观判断有偏颇。”
    许小舟又沉默了片刻，“刚才您不是说拒绝商业捧吹，做人多一点真诚吗？”
    陈景锋笑出了声，那个笑声让许小舟仿佛回到了每天晚上，这家伙拿着逗猫棒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自己偶尔配合他跳一跳他就立刻得意忘形。
    “不捧吹。我只是来分享一下斩获好成绩的喜悦，你训练不要太辛苦，注意力多分一些在剧本上吧，早点休息，挂了。”
    这家伙说话像连珠炮，许小舟反应了半秒钟才无奈道：“好的，再见。”
    ——而后电话里发生了长达十秒钟的沉默，谁都没有先挂电话。
    许小舟试探性地，“前辈？您还在吗？”
    “在，怎么不挂？”
    “……等您先挂啊，您是前辈。”
    男人听了又有点不乐意，一边嘀咕着日天的练习室呆久了真能把人变成呆子一边挂了电话，许小舟听着听筒里短促的嘟嘟声，许久，默默收起手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总感觉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好像发生了点什么，但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这天日落后，许小舟在大房子里睁开眼，男人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坐在不远处。他绕着房子四处找了一圈，家里也没个人影。许小舟抻着脖子看表，晚上七点，男人还没回来。
    哦对了，他好像提过假期结束了，恢复正常工作一定很忙吧。
    猫罐头和猫粮已经拌好放在碗里了，男人给他换了新的的猫碗，竟然是某奢侈首饰品牌的家居线，许小舟看了一眼水蓝色的陶瓷，感觉自己头插进去吃饭的动作都变得优雅了起来。
    迷迷糊糊等人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好好一只猫趴在大床上无聊得都要长毛了，房门锁忽然咔嗒一声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脚步出现在客厅。
    许小舟没怎么犹豫，仿佛本能似的从床上蹦了下去，静悄悄地踩着小猫步去迎接男人，他刚走到客厅，就见刚刚小心翼翼把鞋子安静摆好的男人，男人还没站直身子，客厅没开灯，黑灯瞎火，人眼和猫眼四目懵逼地对视。
    三秒钟后男人笑出声，打开灯上前来一把把许小舟抱在了怀里。
    许小舟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心理活动，就感觉一阵托力发生在肚子上，他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情况不妙，果然，下一秒他整个猫就和男人的手脱离了，在空中玩了个垂直上升和自由落体，咚地一声又砸回男人怀里。
    猫脸惊恐：你干嘛？
    陈景锋兴奋地，“丧丧！我太幸福了吧！今天新专辑成绩爆好，你恩人涨粉无数，你还主动出来迎接我下班回家！”
    许小舟：？？？
    “不行，三喜临门，要举高高三次。”
    许小舟：？？？
    还没来得及反抗，失重感再次来袭，伴随着心脏忽悠一下，他本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感觉自己整只猫都要炸了。
    男人高兴得失了智，接住他之后又言出必行地来了第三次扔高高，然后把他搂进胸口，慷慨地给了一个粉身碎骨的拥抱。
    陈景锋爽够了一低头，发现许小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猫眼里写满了冷漠。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大手一揉把小猫脑袋揉成一团，“走了睡觉去。”
    许小舟表示自己不如早点休息，等这个精神病纯属自残。
    ……
    第二天上午，许小舟还没来得及去训练室就被艺教总监约谈了，他惴惴不安地赶过去，却想不到万年扑克脸胡总监今次很温柔，一见他就主动打招呼，“小舟，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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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他默默咽了口吐沫，坐下等待看表演。
    “你看你上次虽然没能出道，但是最近势头很好啊，甭说是练习生了，出道艺人也没有这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你感觉怎么样？”
    许小舟心道，□□换资源，感觉很羞耻。
    “很受陈景锋前辈提携，但觉得有点压力。”他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标准答案。
    “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是这样，公司今年的出道名额就这样了，因为公关组和经纪组每年的资源是战略决定，没办法轻易改动。但只要你保持住个人的良好发育，明年连考评都不需要参加，走个程序直接给你出道。”
    许小舟一愣，这是在画饼？可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小练习生，真的有给他画饼的必要么？他想了三秒钟没有想出答案，只能硬着头皮先扮演傻白甜，“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
    胡总监嗯了一声，突然翻开了旁边的一沓资料，“你贵人多，又有本事给咱们公司争脸，就算目前只是练习生也已经引起了上层的注意。是这样啊，过不久有个综艺需要随机嘉宾，节目组本意是找纯路人，但是昨天刚谈下来我们注资一小部分，就争取到一些资源。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你可以去做一期路人嘉宾试试。”
    许小舟一懵，“路人嘉宾？”
    “嫌不好？那是你不懂。这个综艺的嘉宾在当期节目中有一半以上的随行，主要是考虑到你已经有作品了，也有让大众进一步了解的渠道，所以公司觉得这个资源给你性价比是最高的。”
    许小舟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嫌不好，我是受宠若惊。”
    胡总监捂嘴笑，“这就对了。你看你一个小练习生，最近mv，电影，综艺，各种各样的资源都找上来了，那些流量种子也未必有你行情好。”
    许小舟听了个云山雾绕，他感觉自己最近虽然运势大好，但却被一团迷雾笼罩，简言之就是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好事都找到了我头上。他又听胡总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终才把重要的信息问了出来。
    这个综艺叫《崽崽的友谊》，是何沈然帮陈景锋争取到的那一档。
    许小舟走出会议室后越想越不对，下午训练的时候也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想这件事，想到吃晚饭，又想到回到出租房里躺平下来。他终于没忍住，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数字。
    男人可能刚好不在忙，接起来的很快，“怎么了？”
    许小舟舔了舔嘴唇，“那个，前辈，我们公司莫名其妙把我塞进了一个综艺，可能要做一期嘉宾。”
    “哪个综艺？”
    “《崽崽的友谊》。”许小舟小心翼翼地说道。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足足五秒，许小舟心里打鼓，忍不住问道：“前辈，这个机会跟您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陈景锋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他顿了下，“我手头还有别的事，没急事先不说了。综艺加油。”
    许小舟连忙哦了一声，“那您忙。”
    挂断电话，许小舟感觉自己头更大了。本来就接近日落，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想到自己最近莫名其妙的际遇，就更是头昏脑胀。
    陈景锋在忙的话，估计今天晚上又要一只猫无聊到长毛了。
    许小舟叹口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黄昏，渐渐地合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沉睡期仿佛格外短，好像眼睛刚闭上没多久，意识就已经在丧丧身上苏醒。他打了个哈欠从猫爬架上站起来，咪了一声。
    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伸出爪子，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此时此刻本不应该在家的身影，陈景锋大步走过来把他搂进怀里，开心地说道：“丧丧！你主人要参加《崽崽的友谊》了！耶！”
    许小舟两眼发懵。
    耶？耶什么？

 (17)

    许小舟被搂了个猫脸无措，心说我还没耶呢你先耶了起来，这个人宠共情也是很厉害了。他正琢磨着怎么让陈景锋给自己松绑，男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把他像放新娘子落地一样放到了床上，搓搓手感慨道：“你有没有觉得你恩人这些年就是被水泡了引线的地雷，能量无限就是炸不出来？”
    许小舟扒了扒脸，我有。
    “你有没有觉得我就是那根引线？”
    ……
    “你主人炸了啊！你主人真的炸了！”
    你才炸了呢。
    床上的小猫无语地撇撇嘴，扭头捉起了自己的尾巴。
    大影帝的生活确实很紧张。许小舟亲眼见着陈景锋静静地神经错乱了一会之后恢复正常工作，和经纪人一个电话打了一个半小时，推了二十多个片约，推的许小舟心脏从一颤一颤淌着血一样的疼到最后都麻木了。他正心里感慨着人和人的差别真的能比人和猫都大，突然听陈景锋说道：“我真的很想要，请务必帮我争取。”
    许小舟一个吉猫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机警地竖起耳朵，什么？想要什么？
    “我知道难度很大，香港那边有两家资本在瞄，另一家流量也在盯，但是……”男人的声音顿了顿，那种执着认真的语气有点苏的过分——“我拍了这么多年戏了，这个角色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而且我认为和我的形象也很搭配。只要能拍这个角色，我什么都能推，带资进组也可以接受。”
    惊了，大腕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许小舟抬起爪子扒了扒自己的小脑瓜，瞪着眼睛使劲瞅着男人。
    “我最近找了各种熟识导演帮忙走动，但公司这边还要再叮嘱一下。参考白导这次的手笔，我并不奢望公司能实质性帮到我什么，但最起码，希望公司不要搅浑水，要是出资捧别人，那我以后真的就没什么再留在日天的意义了。”
    许小舟听得一愣一愣，大佬说话就是不一样，听起来像是在谦虚不伸手向公司讨帮忙，但其实是在警告公司段位不够就算捧别人也捧不上去还要跟他生过节，太不划算了。这说话的哲学真的是让人服的透透的。
    陈景锋挂了电话，正皱着眉沉思，余光里却仿佛有两道异样的视线。他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小猫正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床上，呆了吧唧地看着自己。
    男人一下子笑得很温柔，走过来摸摸头，“看什么呢？”
    看大佬呀。
    大手在许小舟肚子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许景锋嘟囔道：“资本家永远是无情的。日天几个高层野心不要太大，觉得我实力巨星的人设立住了，最近开始动脑筋打造新流量了。”
    许小舟脑子一转，猜到了陈景锋说的是谁。
    日天是一个仗着身高就脸大的公司，给自己练习生的出道名额抠得令人发指，每年却花大价钱从外面挖人，这几年外头小作坊出来的几个有潜力的新人全都被挖了进来，今天胡总监还扯什么经纪和公关资源有限，纯属胡扯，挖人的时候可没觉得公司资源有限。
    像许小舟这种倾尽积蓄花钱做练习生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没有跟公司谈判的筹码的，除了忍也就只能继续忍。可是陈景锋不一样，他的羽翼已经丰满到可以和公司制衡，有上谈判桌的资本，能让他忌惮的估计也就一个人。
    那个人叫常江，和许小舟同岁，比陈景锋小了整整五岁。在这个圈子里，年轻两岁就已经是足以单方面鄙视的资本，更何况是五岁。常江在韩国受训多年归国，归国后还没来得及闯出姓名就空降日天，而后开启疯狂受捧模式，许小舟去年知道他，今年年初他的第一部大男主戏就已经上了黄金八点档，据说收视率一片蹿红。
    男人突然叹口气，打断了许小舟的沉思。
    “这个圈子里就是后浪推前浪，我当年上升期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被冷落的一天。那时候我觉得还远着，到时候再烦心也不迟。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现在就得开始烦心了呗。”
    唔。
    心里好像被什么拧了一把，许小舟没见过也不愿意见陈景锋低落。前辈应该永远高高在上万丈光芒，眼前这个一时间坐在床上发呆的陈景锋一定是假的。
    小猫想也没想，拽着男人的袖子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爬上了男人的肩膀，而后默默打了个突。
    作为一个人类的灵魂，其实还是有点恐高。
    “喂？”陈景锋吓了一跳，挺直背不敢动，怕一动肩膀上这家伙就摔下来，他有点僵硬地说道：“你干什么？淘气过了啊，你是一只猫，又不是猫头鹰，站在主人肩膀上干什么？”
    为了安慰你啊你这个神经分裂的智障。
    许小舟规规矩矩地立正在男人肩膀上站稳，抬起小肉垫一下一下温柔又用力地拍了拍男人的头。
    陈景锋懵住，懵了许久，喃喃道：“我被一只猫摸头了？”
    他正沉浸于那种说不清的心酸和温暖无法自拔，突然感觉右边肩膀上某个沉甸甸的屁股蹭了蹭，小猫开始焦虑地用爪子抓他的衬衫。陈景锋有点困惑，他动了一下，肩膀上那股力骤然缩紧，某只猫抓他衣服抓的要把他勒死了。
    陈景锋一下子恍然大悟又有点哭笑不得，“喂，你不是下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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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上山容易下山难，你没听说过吗？
    男人无奈想笑，但照顾到小猫的面子还是努力憋着，他拍了拍旁边的床，“你跳吧宝宝，摔不坏你。猫不都不怕高吗？你每天早上蹭蹭蹭往猫爬架上窜的时候那么灵巧，怎么天一黑就怂？”
    许小舟懒得和自己没用的主人废话，他心里嘀咕着以后再也不做爬高安慰人这种傻事，眼一闭心一横，从男人身上不那么完美地降落了。
    沉闷地一声咕咚，床上摊开一张熟悉的猫饼。
    陈景锋俯下身来再想亲亲自己傲娇的小猫的时候，许小舟一爪子捂住了他的嘴并同时别过了头。
    不难过了就继续去工作吧，你这个铲屎官。
    许小舟没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失眠了。很奇怪的是，他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但却清晰地知道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比如男人凌晨两点多去洗了澡，快三点的时候上床睡觉，三点半又爬起来喝了一杯红酒，四点重新刷牙上床，四点半的时候翻身帮他抓了抓下巴。
    并不是被吵醒的那种知道，而是就是知道。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因为完全没有任何心理活动，但好像又没睡着，因为清醒地经历了每一分每一秒。
    许小舟以前听几个不学好的练习生讨论过吸了某种药物后的反应，就是这样，头脑放空但却对周遭一切都很清楚。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丧丧不会是在白天磕了猫薄荷吧，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清晨五点半，第一缕阳光穿透男人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照了进来，许小舟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庞大到无法抗拒的睡意，他疲惫地放纵自己失去了意识，然而那丝意识刚刚沉沦，他就如同在某个深渊里被什么东西一把拖了出来，猛地又睁开了眼。
    房间里亮的刺眼，空洞得有些简陋的白墙并不属于陈景锋家。
    许小舟背后汗透，猛地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十指发呆。
    穿回来了？
    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昨天下午就是这样，好像压根没闭眼多久就穿了过去。他清楚地记得前几次和丧丧互穿都要一段时间酝酿，晚上穿过去大概要先沉睡几个小时，早上穿回来就更是需要睡一夜。而这个周期似乎正在不断地缩短……
    许小舟想到什么，立刻在床上胡乱地摸，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一看，傻眼了。
    05:33。
    他穿越前最后一次看时间是05:30，之后应该是又发呆了一会，这样算下来，货真价实是秒穿了。
    后心发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他并不知道这神奇的穿越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断缩短的沉睡时间绝对不会是事情在朝回归正常的方向发展。
    他这几天也是大意了，一直忙着拍mv的事情，没来得及继续调查丧丧这只灵异的猫。
    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许小舟下意识摸了一把，长久缺水的皮肤裂了道口子。他默默下床喝了一杯水，定了定神决定今天就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清晨的地下车库照旧闷热，人一进去没走几步衣服就潮乎乎地贴在了身上。许小舟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焦急，他快步走到记忆中的那两个车位旁边。
    今天这两个车位依旧一个空着一个占着。可上次停着戴天岐车的那个位置这一次停了一辆别的车，对比于上次那辆中档价位的黑色轿跑，这次的车有档次很多。许小舟不是特别懂车，但他知道这个牌子保守低配也是百万起步。
    上次的事情还有一个疑点一直都没有破解。当时是戴天岐确认出道第二天，而这是一个保留车位。保留车位只给公司中高层或者有资历的艺人前辈。他一个练习服都还没来得及脱掉的练习生，怎么可能拿得到保留车位？
    眼前这辆豪车还是戴天岐的吗？
    许小舟正对着车位愁眉紧锁，突然听见脚步声朝这边来了。他一个慌神，立刻想要躲起来。清晨的车库很空，只有斜前方停着两辆保姆车，许小舟下意识掉头往那边跑，站到最远的一辆保姆车后面藏住了身体，露出两只眼睛悄咪咪地往那边看。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大裤衩男，穿着一双走起路来啪唧啪唧的拖鞋，戴着一条摇滚系的金属链子。
    许小舟看见真人后一愣。这个人是公司的一个经纪人，叫伍毅，人称五个亿，是个挺出名的新人中转站。一般新出道或者新挖过来没有人带的艺人会在他手里中转，带个小半年后再转给其他经纪人。按理来说这种角色很难赚大钱，但这位哥哥出名就出名在家底丰厚，干经纪人纯图一乐，完全不考虑收入。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喜欢接触各种各样的新人，新鲜出炉纯洁天真的小鲜肉是他的最爱。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18)

    许小舟有些费劲地辨认出伍毅身上那条让人无法欣赏的大裤衩其实也是个潮牌，肥哒哒的几块布加起来好几千，贵得让人脑壳痛。
    伍毅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个背带很短的挎包，酷酷地往自己脖子上一套就哼着小曲锁车走了。许小舟看着他放浪不羁潇洒没边儿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盘算开。
    如果这个车位是伍的，那就很合理了。之前戴天歧新人出道需要搬家，助理团队还没落实，如果伍刚好忙不过来，那就只能委屈他自己动手，那么伍借他个车位临时用用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但顺着这个思路想，如果那个车位是伍借给戴天岐的，那么初遇丧丧那个早上停在车位上的就应该还是伍的车才对。当时丧丧爪子上沾了不少血，而且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如果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不可能没留下血迹，可能性就只有一个，它是被从车上放下来的。
    许小舟第一个想法就是伍毅虐猫，丧心病狂只钟情鲜肉的土豪油腻男，有点变态倾向也很正常。他虐了猫想丢掉，于是出此下策。
    可是这个逻辑依旧有瑕疵。
    第一，丧丧当初的伤虽然不轻，但也说不上重，而且只在爪子上，说是自己不小心踩进玻璃碴子堆里都似乎更可信一点。一个人想要虐猫，如果就只划伤猫爪子就丢掉，那也太少见了。
    第二，如果是做贼心虚想要把猫扔了，带到哪里扔不好，非要带到公司里，还在地下车库。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一只脚伤的小猫怎么可能跑得远，极大可能早上走的时候猫在哪晚上回来的时候猫还在哪。
    许小舟感觉自己一个头十个大，不由得深深地、用力地、诉尽愁绪地叹了口气。
    “哎……”
    保姆车驾驶位的车窗忽然咔嗒一声，许小舟吓得心脏一突，往后急退一步下意识立正站好。
    车玻璃缓缓下降，出现在车窗后的悠闲躺着的男人再面熟不过了。
    陈景锋摘下自己的墨镜，很费解地看着许小舟，“我观察你半天了，大清早你不在宿舍睡觉，跑到我保姆车旁边贼眉鼠眼干什么呢？”
    “……”
    好巧哦前辈，我也想问大清早你不在床上搂着猫睡觉，跑到公司车库里躺尸干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男人调直座椅靠背，看着许小舟脑门上细密的一层汗珠。
    许小舟哦了一声，“我忘了自己可以说话了。”
    总以猫的形态和这家伙呆在一起，腹语已经成了习惯，忘了自己其实能张嘴了。
    陈景锋皱眉，“你这话是在内涵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
    许小舟连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起太早了有点神智不清。前辈怎么一大早在这睡觉，不嫌闷吗？”
    陈景锋低笑出了声，“我又不像某人在车库里团团转，我车里有空调。”
    “……”
    “你要不要上来一起躺一会？我车没别人。”
    许小舟回头看了一眼伍的车，默默叹口气，说一声好绕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他自然而然地放倒座椅和男人一起重新躺下来，又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天天晚上搂着睡成习惯了，怎么就上了前辈的车了？
    一个菜瓜练习生，和时代巨星一起躺在保姆车里吹空调发呆，这是什么情节？
    许小舟默默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前辈，为什么来公司啊？”
    一个小时前你不还睡得直摸我肚皮吗？
    “我的猫一大早上突然醒了，从我怀里挣扎出去爬回了猫爬架。我闲着没事就来公司呆一会，上午的通告本来也要从公司出发。但是我忘了带休息室钥匙，太早了助理联系不上，只能在车里躺着了。”陈景锋说完充满感慨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有工作不能私驾，所以打车来的。还好我昨晚临时决定早点回家没来得及把备用钥匙还给助理，不然要像你一样凄惨地在车库里闷汗了。”
    “……”
    保姆车里出现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久到陈景锋有点发毛，他一扭头，发现许小舟正囧囧有神地注视着自己，那个一言难尽的小眼神，跟丧丧百分百相像了。
    陈景锋顿了顿，“你看什么？”
    “我有两个问题，前辈。”许小舟的语气很复杂。
    “什么问题？”
    “第一，您刚才说的那只，所谓的您的猫，不会是丧丧吧？”许小舟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加复杂，“丧丧才跟您睡了几天，已经变成您的猫了？不是说好只是借给您养几天的吗？”
    “呃……”陈景锋很没前辈风度地尴尬了，他沉默一秒又恢复了前辈的高冷，很酷地转回头目视着正前方的风挡玻璃，淡定道：“口误而已，何必纠结这点小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问题呢。”
    “呵。”
    不是口误吧兄弟。你这个脸大到没边的家伙，内心深处绝对已经把我当成你自己的猫了。
    许小舟一脸冷漠地转回头，无语地一起看着风挡玻璃。
    过了一会，陈景锋又忍不住问道：“第二个问题呢？”
    许小舟沉默，半天后说道：“随口说的，已经忘了。”
    “哦。”
    其实他没忘。他的第二个问题是，所谓的昨天晚上临时决定早点回家到底是想干嘛。昨天这家伙在电话里先是很高冷地说自己在工作，结果眼一闭一睁变成猫后发现他其实就在家。但今天听这意思，昨天果然是在外面工作，临时决定回家的。
    临时决定为了啥？
    许小舟仔细回忆了一遍，这家伙昨晚在家明明屁事都没有，那个和经纪人打的电话如果是在公司面谈，估计效率会更高吧。
    难道就为了等自己醒来再给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前辈，你有没有发现我的猫白天总是睡觉，日落才醒过来？”
    陈景锋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发现了啊，我很关心它的一举一动的。”
    “那您能准确把握到它每天到底什么时候醒吗？”
    男人笑了两声，“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它，它愿意睡到什么时候醒就睡到什么时候呗，一个铲屎的不要想太多。”
    “哦。”
    所以回去并不是为了迎接猫醒来。
    许小舟轻轻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一睁眼时看见的男人兴奋的样子，以及那句魔性的“耶！”
    和陈景锋一直一起躺尸到八点半训练课开始，许小舟默默说了声谢谢就去上课了。日常的练习室日常的趴青蛙，他一边感受着从胯处传来的酸痛一边继续溜号。
    他跟陈景锋现在真是，日也躺夜也躺，一天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一起望天发呆。
    这扯淡的际遇，说出去谁信啊。
    训练老师要求数了一百二十秒后要求换姿势，许小舟扶着自己的腰和胯缓缓恢复动作，刚站起来，训练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探头进来的是赵姐。
    “小舟，你出来。”赵姐笑眯眯地喊他，转头很客气地跟训教老师寒暄了几句，等他一出来就推上了门。
    “什么事，姐？”
    “崽崽的友谊啊，昨天胡总监跟你说的那个。节目组那边的行程基本定了，胡总监找你去谈谈注意事项。”
    “哦哦。”许小舟把系在裤腰上的毛巾扯下来，擦了把汗，把毛巾叠平顺手放在窗台上，“走吧。”
    《崽崽的友谊》是第一档人宠综艺秀，里面既有何沈然那样的综艺咖也有陈景锋这种巨星，估计分量不会轻，被教育几次也是正常。胡总监依旧和昨天一样客气热情，跟许小舟叮嘱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许小舟能预料到的。
    不能带通讯设备，要服从导演组安排，不要刻意抢镜头不要给自己加戏，远离热点人物以免招黑。总而言之一个道理，不求扬名立万，但求平安回家，如果能稍微蹭点路人好感就一百分了。
    道理早都懂，但许小舟还是听得很认真，他管经纪人要了个小本，用笔把胡总监说的话一条一条都记了下来。
    胡总监说完之后看着他那满满当当一页的笔记，喝了口水，说道：“其实你一直都很认真，练习生里像你这么不骄不躁、时时刻刻都在做准备，以出道艺人的标准要求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见了。”
    许小舟品味这句话，感觉是在夸自己，但总感觉听起来有点不对味。他一抬头，却撞见胡总监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个眼神有点复杂，让他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情况。
    胡总监看了他一会又笑了笑，恢复热情道：“真的是特别好的机会了，你好好准备吧，有不懂的事多问经纪人。”
    许小舟低头缓慢把笔盖盖上，又把笔记本合上。他摆弄了一会笔记本的皮封面，突然低声问道：“总监，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想问您。”
    “什么事？”
    许小舟抬起眼，“其实我很诧异。公司新人不少，好几个都在等着第一个出道资源，而且据我了解刚刚被公司挖来的两个人都养宠物，而我一没出道二没宠物，您为什么要选到我头上？”
    旁边的赵姐没吭声，跟许小舟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胡总监。胡总监注视他好半天，而后忽然低头笑了两声，说道：“你刚才有一句话没说错，日天的人确实太多了，所以你搞不清楚也正常，就连我，也没那么清楚。不过既然机会有了，那你就该好好把握，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19)

    从办公室里出来，许小舟感觉自己心里的迷雾越来越深。他又变着法问了赵姐好几次，赵姐被问到无奈，能看得出来是真的不知情，比他还要一头雾水。
    《崽崽的友谊》这个综艺来得很突然也来得奇怪，凭陈景锋昨晚耶来耶去的反应，他不可能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胡总监今天眼神复杂说话也有些怪，虽然她之前说这个机会是她考虑再三后决定的，但许小舟的直觉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而且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结束上午的训练就准备去公司饭堂吃饭，午饭时间电梯永远挤不上去，他索性一层一层往下走。走到七层，透过防火门的玻璃刚好看见陈景锋正从一个小会议室里推门出来，身边的工作人员呼啦啦散开，他跟经纪人说了几句话，一回头隔着玻璃窗看见了许小舟。
    男人愣了半秒钟，而后和经纪人摆了下手让人先走。等大家都散去，他大步朝许小舟这边过来了。
    “你怎么跑到七层来了？”
    “胡总监找我聊综艺的事，我现在去饭堂。”
    “哦。”陈景锋想了想，“说起综艺，嘉宾也要带宠物吧。丧丧借我了，你怎么办？”
    许小舟听了一愣。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有宠物的人，丧丧捡到不足二十四小时就开始了跟他的互穿，公司里除了陈景锋之外更没人知道这些事。刚才他其实问过胡总监为什么选了没有宠物的他，胡总监没有回答。
    “发什么呆呢？”男人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像每天晚上逗猫一样，“综艺的事情还没有恭喜你，我的电子专辑销量今天破了一个大数，双喜临门，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
    许小舟机警地睁大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狼狈和造作。
    像是知道他的担忧，男人笑了笑，那个笑容也有些意味深长。他一边往楼梯下面走一边随口道：“就在公司下边随便吃点，我下午还有两个通告，一个小时后就得上车出发。”
    “哦哦。”许小舟松了口气，跟上去说道：“我请前辈吃吧。《百妖出行》是前辈给的机会，如果没有前辈选我拍mv，根本不会有这个剧本，更不会有《崽崽的友谊》，无论如何都该我请客。”
    男人闻言很不客气地说道：“对，有一才有零，我就是点燃你的那根引线。”
    又来了。
    许小舟想到昨天晚上男人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你主人炸了！不由得在男人身后翻了个白眼。
    公司底下的一家日本小酒馆往来都是大小明星，服务员早都见怪不怪了。陈景锋负责点菜，许小舟起初刷微博没注意，一抬头刚好听见他跟服务员叮嘱道：“拼盘里的章鱼换成金枪鱼。”
    许小舟有点奇怪，等服务员走了后问道：“您不吃章鱼吗？”
    男人笑得很含蓄，“丧丧爱吃金枪，我猜你随它。”
    “……”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许小舟本以为这家伙会和他狂聊跟猫腻腻歪歪的日常，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那些扑面而来的羞耻画面，却没想到男人一句猫都没有提，反而跟他说了好多剧组日常。
    什么导演都是纸老虎，下了戏一定要活泼一点不要太闷啊。什么混剧组是积累人脉的好机会，很多前辈都愿意结交真诚努力的小孩啊。还有什么晚上有人拉着去夜店一定要委婉说no啊……
    许小舟听了几分钟之后觉得有点感动，陈景锋这个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就像他习惯了之后每天晚上跟男人搂着呼呼大睡那种舒服一样。他忍不住打断滔滔不绝的话唠前辈，真诚地道：“前辈，你真是个好人。”
    然而男人闻言表情却僵硬了几秒钟，晴转多云。
    许小舟心里一抖，自己好像很没礼貌地打断了人家讲话，于是默默缩了回去，“您继续。”
    男人一脸冷漠，“我说完了，快点吃，吃完我还有事。”
    “哦。”
    这人绝对是精神分裂没错了，许小舟一边捞汤里的小辣椒一边想道。
    伍毅和戴天歧的事情一直没查出头绪，然而早上训练晚上搂睡的日子却过得飞快，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许小舟突然接到通知，要准备录制《崽崽的友谊》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算，确实，陈景锋已经四天没回家睡觉，家里安静得都快闹鬼了。据说《崽崽的友谊》前三期已经录制完毕，第一期昨天晚上刚刚播放，还是很效率的。
    他默默从舞蹈室里退出来，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坐在台阶上一边擦汗一边点开了那个视频。
    刚刚上线不到一天，弹幕已经厚得刷了墙一样，他不得不调了几次弹幕设置，然后一边看节目一边看弹幕。
    一开场弹幕上就是各家粉丝的battle。陈景锋粉丝绝对是最多的，但实力巨星的国民度已经沉淀下来，粉丝们反而没那么勤快，一眼看过去刷陈景锋的还没有刷何沈然跟另一朵小花的多。许小舟无意识地在比较着弹幕的战况，暂停视频，学着粉丝们的口吻打了一行弹幕，还调了个显眼的骚粉色，发了出去。
    【为锋哥打爆电话啊！！！】
    做完了这件事，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病，打个哆嗦关掉了弹幕继续看节目。
    《崽崽的友谊》确实是大投资，制作精良，细节处处可以体现。一个大别墅里住着四个艺人和四只宠物，八只生物过着热热闹闹的日常生活，间或接到节目组的突发任务，任务完成度关系到八只生物之后的物资。
    节目的画风很可爱，在这个别墅里大家都不拥有物种，被统一称为大崽和小崽，《崽崽的友谊》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小崽们吃饭是上桌的，伙食情况根据各组比赛情况而定，小崽吃专属宠物粮，对应的大崽会得到完全相同味道的人类食物。
    之前的三期里各位选手们认领到的是节目组随机找来的动物，大多比较温顺，只有一只很凶猛的吉娃娃被分给了陈景锋，隔壁何沈然领到的是一只日天日地日一切的泰迪。于是第一期的画风就是每天两人很费力地把两只狗分开，分开的时候通常一只在抱着另一只的屁股拱，而被拱的那只的叫声能把人耳朵喊聋。
    许小舟看得挺有意思，泰迪和吉娃娃话题度挺高，陈景锋和何沈然被折腾得两脸菜色，话题度也高。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不对。
    第四期开始大家重新拥有自己的宠物，同时他这个临时嘉宾也将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白天以人的身份录完节目，晚上住在别墅里依旧要随时提防镜头？
    如果在全国观众面前劈叉舔腿，那画面也是极美的。
    许小舟惴惴不安地给胡总监打电话问，得到的回答是通常关机时间下午五点，不排除私下萌点亮点捕捉的可能性。不过他这个临时嘉宾就是去当绿叶的，就算住在那里一宿节目组也不会给额外的关注，不必想太多了。
    许小舟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日落后把自己反锁进屋子里，应该也没事。
    进组那天他起了个大早，敲开别墅门时才刚刚早上八点半，距离开机还有一阵。来开门的是负责他的工作人员小姐姐，许小舟礼数周全，一见面先鞠躬再自我介绍最后提前感谢人家辛苦。那个小姐姐被这个豪华大套餐惊了一呆，正摆手说不用客气，楼梯上突然传来哒哒哒下楼的声音。
    陈景锋怀里抱着半小时前才刚刚送到手里的丧丧，笑呵呵地走下来，刚好看见许小舟，意气风发地招了招手。
    “你来这么早啊。”
    那种熟稔的口气，就像是认识了好多年的兄弟。坐在沙发上闲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彼此递了个眼色后全都朝许小舟看了过来。
    刚进门的时候，除了这个负责她的小姐姐之外，没人理他。
    许小舟有点不好意思，“我怕迟到，就来得早了点。”
    “喔。”陈景锋把睡得昏迷不醒的丧丧放在餐桌上，还贴心地在下面垫了两层手帕。又有人从楼上下来了，是个扛着摄像机的跟导，他一边关掉设备一边对陈景锋说道：“这段真的很好诶，锋哥你是真的很爱自己的猫了，刚才接到猫的那个眼神太温柔了我的天，你的粉丝看了绝对昏过去。”
    陈景锋笑眯眯地也不否认，戳了戳昏睡中的丧丧的肚皮，然后溜达到门口，看了眼许小舟身后那个小小的拉杆箱。
    “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许小舟解释道：“我只录一期，就住一宿，明天下午就走了。”
    “哦哦。”陈景锋自然而然地顺手把那个小拉杆箱拎了起来，“你房间也在二楼，去看看不？”
    整个一楼好像安静了三秒钟，沙发上的一个男的有点坐不住了，走过来说道：“锋哥我来吧。”
    陈景锋很自然地笑着说了声麻烦，把箱子转手，说道：“二楼剩下那间好像就是给嘉宾的，正好你带他上去看看。”
    “好的锋哥。”
    许小舟懵懵地跟着人上楼，木质的台阶一踩就发出嘎吱的声音，有几分古朴的味道。他跟在拎着箱子的工作人员身后，快上到顶上了又突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楼的人集体仰着脖子瞅着他。陈景锋眉眼含笑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其他工作人员都是一副震惊脸。
    “怎么了吗？”前面的工作人员看他停住脚步也跟着停下了，关切地问道：“恐高吗？我拉你一把？”
    许小舟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走个神。”

 (20)

    房子一共三层，二楼三个房间，分别住着陈景锋跟何沈然，剩下一间空房留给随机嘉宾。何沈然的房间在楼梯右手边，左手边的两间连着，里面那间是陈景锋的，把着楼梯扶手这边是许小舟。
    许小舟推门进去看，一张大床正对着露台，阳光洒进来特别明亮。里面配套的浴室不大，但也足够用了，工作人员放下箱子笑道：“设施简单了点，凑合一下吧。”
    “已经很好了，比我在公司的宿舍好得多。”
    工作人员笑了笑，帮他把拉杆箱推到旁边桌子底下，许小舟走到露台前，拉开玻璃推门，却发现外面这个露台很长，连贯着他跟陈景锋的房间。露台用到人胯骨那么高的水泥围墙围着，可以看到对面很远的山。
    “这个小台子挺有特色，本来对面最大的房间要分给锋哥，结果锋哥入组第一天就说喜欢这个露台，我们临时更换了安排。”
    许小舟哦了一声，暗自腹诽某个家伙自己公寓里那一面一面的落地窗还没看够，出来也要挑。
    “录制一小时后开始，这期节目有即时互动环节，最开始会有一段直播，要做好准备。你先收拾一下吧，我不打扰了。”
    许小舟连忙道谢把人送了出去。他回去掰了掰露台拉窗的锁，还行，能从里面锁上，估计晚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计划可以顺利实行了。
    小房子的三楼住着两个女嘉宾，一个是新晋小花董珊，还有一个是台湾歌手可韵。许小舟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等节目开始录制后听从导演安排从房子外面重新推开了门。大家都坐在那张又长又宽的木头餐桌旁边聊天，桌子上趴着刚刚接到的大家真正的私人宠物。
    丧丧依旧半死不活趴在桌上昏迷，肚子下面还很娇贵地垫着两张丝绒餐帕。何沈然的宠物是一只柯基幼犬，不大乐意在桌子上蹲，一个劲往隔壁小姐姐怀里拱。董珊的宠物是只布偶猫，一双澄澈的蓝眼睛像宝石一样，许小舟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家伙比丧丧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有些担忧和嫌弃地看了眼自家牛奶花的平庸美短，正要叹气，视线内突然闯入另一只动物。
    那是一只无毛猫，粉秃秃的皮包着骨，两个绿色的大眼睛盯着许小舟。
    许小舟活活被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别怕，它就是这样的小可爱，性格还是很温顺的。”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纤细的女孩子的手从小猫肚子底下把它托了起来，许小舟跟着一抬头，可韵正微笑着看着他。
    “你好呀，刚才听锋哥介绍过你了。”
    许小舟回过神来，立刻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跟大家一一都问了好。陈景锋对面的座位还空着，旁边就挨着何沈然，何沈然拉许小舟坐下，笑问道：“你的小崽呢？”
    “节目组说会安排。”许小舟说道。他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开，一股穿堂风立刻吹了进来。众人纷纷回头，刚好看见工作人员牵着一只一瘸一拐的小法斗进来了。
    “认识一下吧，这只小崽叫阿福。”那人说。
    阿福长得皱皱巴巴的，一脸忧郁，又丑又萌。许小舟一看它就感觉自己心都化了，小跑过去蹲下摸摸毛，阿福很亲人地冲他扭了扭屁股。
    陈景锋从身后走来，“它好喜欢你啊。”
    许小舟却盯着狗的右后腿，抬头问工作人员，“腿怎么了？”
    “这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送到宠物福利中心的时候就已经瘸了。”
    董珊在背后惊讶地说道：“法斗很贵啊，怎么还有人抛弃？”
    何沈然回答她道：“什么原因都可能有吧，不过现在有人养就还算幸运。”
    许小舟没吭声，他看着这只法斗突然想到了初遇时的丧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小狗抱起来搂进了怀里。狗比猫重不少，许小舟抱着狗回到桌前，一回身发现陈景锋正一下一下地抱着丧丧顺毛，男人垂眼出深，目光深邃，像是在想什么事。
    何沈然问道：“锋哥想什么呢？”
    陈景锋回神笑了一下，“看它瘸腿突然想到丧丧被捡到的时候也是瘸的，我们丧丧很娇气，都这么久了，脚伤一直都没好利索。”
    许小舟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男人说的没错，丧丧这只猫简直有毒，当初血肉模糊的爪子没几天就愈合得差不多了，能窜能跳上下全能，可是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那个肉垫上依旧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没有痛感，但怎么都愈合不了。
    不过跟灵魂互穿比，这点小病实在上不了台面，所以许小舟一直没当回事。
    陈景锋琢磨了半天突然问道：“你们说丧丧伤口久不愈合，会不会有糖尿病啊？”
    直播间刚好上来人，导演组打开了弹幕开关，投影在墙壁上的大屏幕上顿时滚出了一片哈哈哈。其他三个嘉宾都在乐，陈景锋却很严肃，扭头问许小舟，“你说呢？”
    许小舟微微一笑，看了看丧丧肥嘟嘟的脸，“真说不定，你看它能吃能睡，肥成什么样了。”
    这个嫌弃的口吻让那三个嘉宾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许小舟会这么熟稔地跟陈景锋说话，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探寻，直播摄像头也朝这边推了推。许小舟感觉不太对，立刻露出营业笑容，“小崽们的健康还是要时刻关注的，毕竟城市病和富贵病在宠物里也很流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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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圆的不错，几个嘉宾都赞同点头，顺便吐槽自己的崽也好吃懒做。许小舟偷偷瞟了一眼弹幕，弹幕基本都是认同，但也偶尔滚过去两条难看的，吐槽新嘉宾一上来就嫌弃别人的猫，不懂礼貌。
    果然缺少综艺经验，再多准备都容易出错啊。
    许小舟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止不住地有些失落。对面的陈景锋却突然说话了，他低头笑着戳了戳丧丧的脑袋，“完了，你被你最爱的人嫌弃了，还在这睡。”
    “最爱的人？”董珊惊讶重复道。
    “对呀。”男人自然而然地抬起头对着镜头，解释道：“丧丧和小舟有故事的，大家想不想知道？”
    呃？
    许小舟愣住，完全没想到陈景锋会有这么一说。几个嘉宾和直播间的观众立刻被吸引了好奇心，大家都看着他。男人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低声道：“上个月是日天经纪公司一年一度的出道考评，那一天世界上有两个倒霉蛋。一个是一只小猫，莫名其妙爪子受了伤，流着血被人丢到公司的地下车库。另一个是一个日天的练习生，唱跳俱佳艺能双修，原本指着考评出道，结果莫名其妙错过了考试时间被除名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许小舟有些僵硬地坐在那，何沈然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他，“小舟，你为了救猫连出道考评都不去了？”
    弹幕全在刷小泪人，许小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嗯了一声，沉默两秒又解释道：“并不是我不尊重自己的事业前途，而是当时它流了很多血，而且我本以为自己能来得及。”
    董珊叹口气，“我认识的练习生浮躁贪进的很多，像你这样的已经很少见了。”
    许小舟低声说了句应该的，回头看了一眼弹幕，刚才的杠精早都不见了踪影，弹幕全在疯狂感动和赞美他。
    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逗弄阿福。阳光从侧面打过来，两道睫毛像扑扑的小扇子，轻轻一颤就令人心动。
    陈景锋笑得很前辈，对着镜头道：“那只小倒霉蛋就是我怀里的丧丧啦，小舟把它借给我拍mv，我和它很投缘，才又带来录节目的。”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晨间互动直播只是一次试水，为了吊起大家看之后正式版节目的兴趣。导演组卡了半个小时的计时器，到了时间就掐掉了直播。
    工作人员上来布置正式录制的道具，许小舟默默走到男人身边，低声道：“前辈，谢谢您为我解围。”
    陈景锋私下里就收起了那副温暖前辈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笑，“是吗？那你得记着我点好啊。”
    许小舟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嘀咕，“我记你好有什么用，我也报答不了你。”
    “不一定哦。”男人神叨叨的。
    接下来的录制还算顺利，正常互动唠嗑，虽然平平淡淡但也挺多梗。许小舟一直秉持着低调内敛的原则，只有陈景锋故意cue到他，他才说几句话。
    令他有些无奈的是丧丧一直在昏迷，昏迷到了一定境界。其实陈景锋每次介绍丧丧平时的小动作多么多么可爱聪慧的时候，嘉宾们的眼神都透露着深深的怀疑，可惜某猫奴自己沉浸甜蜜，完全没有感觉。
    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小时，决定午饭物资的第一轮游戏比拼就要开始了。导演组今天设置的游戏叫《让我做你的幸运》，规则很简单，八只生物在地上围坐一个圈，小崽轮流转瓶子，转到的大崽玩真心话。各位嘉宾都跃跃欲试，许小舟正帮阿福按摩肚子哄它哼哼，只听坐在旁边的陈景锋声音有些焦急地低声道：“宝宝，醒醒，醒醒！”
    “……”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抬头一看，丧丧果然还在昏迷。
    “别睡了啊大爷。”陈景锋有些发愁，一下一下地点着丧丧的后脑勺，“今天特殊，配合一点啊。”
    这样的画面旁人看来很有喜感，跟导的镜头立刻贴了上来，然而陈景锋怎么叫都没用，他绝望地四处望了一圈，视线落在许小舟身上。
    镜头也跟着过来了。
    男人抱紧最后一颗稻草，充满期待地问道：“它恩人，你能试试吗？”

 (21)

    许小舟叹口气，心道它要是听我的，那我们早就停止这荒诞的人猫互穿了。
    然而众多摄像头虎视眈眈地对着，他也只能温顺地点点头，伸出手在丧丧脖子上抓抓，低声道：“起床了丧丧。”
    “丧丧？”
    许小舟的声音并不大，他压根就没奢望这只诡异的猫能听他的话。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只从出镜就高冷没睁开眼睛过的小猫竟然真的翻了个身，抬手扒扒脸，慢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丧丧睁眼的动作有点过于慵懒，以至于非常像翻了个大白眼。
    旁边几个人都不由得笑出了声，陈景锋瞪大眼睛，抱起丧丧受伤地说道：“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果然还是只听你恩人话啊？”
    几个摄像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男人怀里的猫却一脸严肃，下巴上那颗希特勒痣让它看起来格外大佬，它眯着眼睛扭过头把屋子里的另外几只生物扫视一遍，然后打了个哈欠跳进了许小舟怀里。
    许小舟，“……”
    陈景锋，“？？？”
    导演组开始念规则，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别处，陈景锋强行把猫抱回来一边点着它的鼻子骂忘恩负义，一边偷偷瞪许小舟，捂着话筒压低声吐槽道：“你是不是给你的猫灌迷魂汤了，让它不亲我？”
    许小舟无语，“天天晚上搂着睡，还要多亲才算亲？”
    陈景锋还没来得及反驳，导演组那边已经决定了转瓶子的顺序，第一只瓶子由何沈然的柯基来转。何沈然充满期待地把空的塑料水瓶放在小狗的脚边，捏捏小耳朵，哄道：“贝贝，踢一脚。”
    何沈然是那种低柔磁性嗓，放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声线实在是苏度爆表，小姑娘听到怕是要昏过去，可是狗子却不买单。只见狗子站在地中央冲丧丧哈哈哈吐着舌头，完全无视了那只瓶子，哈了半天见丧丧没反应，受伤地一扭屁股躺回了何沈然怀里。
    何沈然很有综艺感地扶额叹气，另外几个嘉宾都哈哈笑，许小舟也跟着善意地笑。
    何沈然和自己的宠物实在不怎么默契，哄来哄去好半天，狗子才勉勉强强踢了瓶子一脚，瓶子小幅度转一下，转到董珊。
    节目组够辛辣，上来一个问题是，“和前任分手后走出来了吗？”
    如果许小舟没记错，董珊半年前刚刚分手，据说前任出轨。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却没想到董珊很爽快，对着镜头直接说道：“早就走出来啦，帅哥那么多，我邻居就不错。”
    几个嘉宾立刻配合地发出一片爆炸的哇声，何沈然拍大腿起哄，“电视机前的邻居！看了节目后晚上立刻买花表白！不要错过！”
    陈景锋也对镜头调皮，“董珊的追求者们退一退吧，节目录完人家回去就光速脱单了。”
    气氛又热烈起来，下一个转瓶子的轮到陈景锋的崽，众人都觉得丧丧不一定配合，陈景锋却很骄傲地摇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告诉你们，我家丧丧睡觉的时候不容易醒，但是一醒来就特别通人性，真的，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它听不懂。”
    何沈然闻言表情若有所思，董珊也撇撇嘴，“那前辈，请开始你的表演。”
    男人哼了一声，“现在我就为你们见证奇迹。”
    许小舟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默默哀悼男人即将逝去的尊严。
    “宝宝！来！转个瓶子，用点劲！”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长了一身牛奶花的大佬猫，却见大佬纹丝不动，过了两秒后又打了个哈欠，在桌子上趴下了，肚子摊开变成一张饼。
    “……”男人尴尬地咽了口吐沫，伸手戳戳它的屁股，低声道：“祖宗，给力点，不要故意皮啊。”
    丧丧依旧不动，眼皮一睁一合，一合一睁，眼看着又要睡着了。
    大家已经笑炸了锅，董珊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桌子上，偶像包袱全毁，可韵也捂着嘴笑。陈景锋脸色有点挂不住，但又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小猫，只能苍白地找着理由，“可能有点认生，生人太多了。”
    可韵忍不住拆台，“锋哥，丧丧一脸大佬样，应该不是认生吧。”
    董珊配合着补上一刀，“可能就是不想理你。”
    屋子里一声叹息，某时代巨星的表情很丧，比丧丧还丧，不为了综艺效果，而是真的丧。
    许小舟有点看不下去了，他眼睛一扫发现丧丧真的又要睡着了，下意识皱了下眉。
    这猫确实有点不像话。论聪慧，他打心眼里不相信一个能跟人互穿的猫会不通人性，可既然通人性，为什么还故意这样对主人？
    许小舟这样想着，看丧丧的眼神不由得带了点责备，可这是镜头前，他也没资格对陈景锋带来的宠物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趴着的小猫忽然打了个哆嗦，重新睁开眼站了起来。猫眼神专注，不像个没有智商的动物，反而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一脸严肃。
    正在哄笑的众人不由得停了下来，一起看着它。
    小猫体态有些僵硬，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就是没看许小舟。鲜红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爪子，它浑身抖了抖，毫不犹豫地向不远处的瓶子直接走去。
    众人屏住呼吸，视线跟随它的脚步。它站在瓶子旁边，终于扭头看了一眼许小舟，又飞快回过头来，抬起一只爪子迅速地扒拉了一下那只空瓶子。
    ——不同于贝贝充满偶然性地一踢，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只猫是真的，很努力地，转了下瓶子。
    瓶子被踢跑出去，飞快地打着旋儿。众人惊讶地看着猫，而猫专注地看着瓶子，像是很关心那个瓶子最后的去向。
    几秒钟后，瓶子颤巍巍地停了下来，指向陈景锋。
    刚刚大悲大喜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为人父的骄傲，脸色就凝固住了。众人还没来得及表达对这只猫的惊为天人，就笑炸了房顶。
    不仅嘉宾们，工作人员都跟着狂笑。许小舟没觉得好笑，他配合着挤了个笑容出来，在心里感慨原来十来个人能笑出千军万马的阵仗，实在是他见识短浅。
    丧丧完成了历史使命后好像松了口气，许小舟一低头，发现丧丧在看他。
    小猫的眼神很澄澈，又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活灵活现了，但不太一样的是，这双眼睛里充满了臣服。许小舟有些惊讶，看着丧丧，丧丧也看着他。
    那个眼神像是在要表达什么，许小舟怀疑自己眼花了。
    心口隐隐有些不安，他正压抑着那种感觉，主持人宣布了陈景锋抽到的问题。
    “请问，你当前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的劲爆程度绝对超过了刚才的那个，粉丝群体对男女艺人恋爱的包容程度天差地别，许小舟听了一愣，就连坐他对面的何沈然都笑容一僵。
    许小舟莫名感觉有些愧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丧丧是故意转到陈景锋的。
    然而男人却没表露出什么不自在，他很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归于正色，嗯了几声，低声道：“可能有吧。”
    四周一片寂静，可韵表情夸张地瞪着眼。
    陈景锋却仿佛浑然不觉自己究竟在说着多么疯狂的话，他抬手又摸了摸再次趴下露出昏迷预备姿态的丧丧，目光很平和也很温柔，轻声道：“反正我觉得有，丧丧应该知道。”
    许小舟后背一僵，嗯？？
    这位兄弟对猫倾诉过衷肠？这么纯情？？
    他飞快把陈景锋和他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连男人晚上偶尔翻身的梦话都使劲回忆了一番，然而记忆里空空荡荡，这家伙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桃色心事？
    许小舟第一直觉是陈景锋在撒谎。这家伙现在怀疑公司要打造新流量冷落他，可能要出什么幺蛾子炒作一波，具体是什么骚操作就未可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景锋是在白天对丧丧说的，这种可能性也成立，因为毕竟小猫睡着时看起来很宁静，或许能勾起人的倾诉欲。
    许小舟在心里对比了一番两种可能性，觉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更高一点，毕竟这位前辈在圈里的道行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太多次。而且这位兄台白天拼命工作，晚上无脑吸猫，上哪认识心动对象去？
    几个嘉宾都被陈景锋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何沈然先打破了僵局，叹口气僵硬笑道：“前辈别拿粉丝开玩笑了，小姑娘们都要捧着心脏哭晕过去。”
    这是在给陈景锋铺台阶吧……
    许小舟沉默，机警地留意着男人的反应。如果是他猜想的第一种可能，那么陈景锋就不会下这个台阶，而是会继续夸大炒作。
    他很期待这位牛掰的前辈会怎么表演。
    然而这一次，许小舟又猜错了。陈景锋严肃沉默了三秒后，突然像破功一样垮了下来，笑着对镜头摆手，“装不下去了装不下去了，我上哪认识喜欢的小姑娘去，每天行程满得连猫都关心不过来。”
    屋子里众人松了口气，导演组给了个不轻不重的说谎的惩罚，很快就顺过去了。
    许小舟在心里琢磨，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人猜不透，葫芦里一天天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这个游戏玩了十二轮，许小舟运势走低，前十一轮都没被整蛊到，镜头少的可怜。最后一轮瓶子在他跟陈景锋中间停摆下来，偏向陈景锋一点。
    许小舟正心想自己果然是冷体质，男人却突然摆手告饶，“求放过，一直拷问我，也该折腾折腾新人吧。”
    导演组很痛快地答应把这次算给许小舟，许小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机会就突然砸到了脑门上。他正惴惴不安，导演组就抛出了问题，“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呃……
    身边的陈景锋突然哎呀了一声，“太没意思了吧导演，问来问去都是这几个题，能不能问个有意思的啊。”
    导演脾气好，“那你来问，今天就你被整得最惨，你来问。”
    许小舟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不会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陈景锋作势想了一会，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问喜欢什么女孩子可以，但口说不一定为真。我听说日天练习生很多人用女模特照片当锁屏，不如你给大家看看你的锁屏？”
    许小舟一愣，陈景锋看过他的锁屏，是那张练习室照。
    那张照片被男人盛赞过，赵姐也说让人看了鼻酸，很圈粉。他微博头像就用的那张照片，但头像太小，根本看不大清楚，他也没什么粉丝，更不会有人点开大图。
    许小舟下意识看向男人，男人的眼神却带着笑，黑眸深邃宁静，鼓励地对着他，“怕啦？不会真有什么猛料吧，愿赌服输，快给大家看看。”
    许小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是触动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他难以相信这人竟然聪明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好到了这个地步。他手有些抖，默默管节目组要回了手机，按亮屏幕，把那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镜头移过来，摄像大叔都愣了一下。
    少年身材纤长，在半明半暗的窗前投下一道坚强而又脆弱的剪影，垂下的睫毛，鼻尖悬挂的一滴汗珠，摇摇欲坠，像是要把人的心都抓住了攥在手里。
    房间里安静好半天，董珊忽然轻声说，“像个天使。”
    何沈然缓缓道：“这就是我们日天的练习生，而且是这么多届中最努力的一个。”
    许小舟闻言下意识抬头，却见何沈然也正看着他，眼神中仿佛有一种很深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22)

    一个环节结束，导演组根据上一轮表现安排了不同的活。许小舟没太搞懂那个离奇的算分方法，只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就担了重活。
    这个所谓的重活是帮崽崽们挖西瓜球，他跟可韵一组，两个人要挖四个大西瓜。许小舟没让可韵动，自己分两趟把屋子外头四个大西瓜拎了进来。他俩本来以为节目组会提供那种专门用来挖西瓜球的小工具，结果没有，就是两把钝钝的铁勺，随缘成球。
    摄像机对着，许小舟不敢偷懒，认认真真地挖球。厨房的台子有点高，他挖了一会感觉胳膊架着酸的不行，余光里却突然感觉身边的女生一下子高了不少，抬头一看发现可韵踩在一个小板凳上，也专心致志地挖着西瓜。
    许小舟没忍住笑了出来，正要说什么，却突然产生一种微妙的直觉，回头一看，果然见丧丧从陈景锋那里溜了过来，正站在台子上看着他。
    许小舟忍住自己想撇嘴的冲动，尽量友好地放低声音，“你来干什么了？”
    丧丧没吭气，妖娆地抻了个懒腰，在他手边趴倒，眼睛一眯，像个妖孽。
    “……”
    许小舟正要把这只肥猫推开，却突然听旁边的可韵呀了一声，他跟着可韵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只无毛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
    刚才那个环节里许小舟发现这只无毛猫对人还算客气，但是对动物很凶。他下意识伸手在丧丧面前拦了一下，虽然他有点烦这只诡异的猫，但总不能看它被欺负。
    而在他胳膊后，丧丧却忽然站了起来，四肢笔挺，姿态却并不防备，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而比之前更加傲慢了似的。许小舟正诧异，却见无毛猫低下头，弓着身子小步颠颠颠走过来，然后在丧丧旁边趴下了。
    丧丧抬起爪子扒扒脸，高傲地一扬尾巴，转身踩着小猫步走了，到台子边轻盈一跃，跳回了地毯上。
    有那么一刻，许小舟几乎可以确定，无毛猫目送丧丧离去的神情是谦卑的，如果可以给动物加戏的话，那一番姿态甚至可以说是臣服。
    “哇，你这个猫真的大佬气概欸，我家毛毛很少对别人家猫主动示弱的。”
    许小舟敷衍着笑了笑，心里却对刚才发生的事十分介意。
    吃饭的时候何沈然突然问，“小舟，你捡到丧丧以后打算怎么办？自己养，还是就这么送给锋哥了？”
    许小舟早在陈景锋对镜头坦诚时就想到会有这么一问，没什么意外，答道：“我现在还是练习生，前辈确实比我有养丧丧的条件，既然他们投缘就先交给前辈养了。”
    陈景锋这次却没厚脸皮，立刻补充道：“但猫还是小舟的猫。”
    “那就好。我是突然想起来练习生不让养宠物，所以才问一句。如果以后锋哥照顾不过来了，我也可以帮养。”何沈然顿了顿，拍着自己狗子的头叹了口气，“贝贝平时太寂寞了，狗本身就比猫更需要陪伴，而且它也很喜欢小猫。”
    许小舟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景锋就说道：“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养丧丧。丧丧养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旁边的董珊噗嗤一声笑出来，“锋哥真的爱这只猫，宝贝得不要不要的，生怕别人抢走。”
    许小舟偷偷瞥了下嘴，低声道：“快要恋猫成疾了才对吧。”
    他一抬头，却见男人正审视地看着他，他饭到嗓子眼噎了一下差点呛到，正控制自己狼狈的表情，只见陈景锋默默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面无表情地低声道：“慢点。”
    这位前辈不会是听见嘲讽后生气了吧。
    许小舟咕咚咕咚咽下两口水，心有余悸地想巨星的耐心果然只给猫。
    节目一直录到下午六点，眼看着快要日落了，许小舟心焦到不行，导演组终于喊收工。几个嘉宾张罗着一起出去吃饭，陈景锋心情很好地提议去吃火锅，然而问到许小舟头上，许小舟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不去？”
    许小舟想了下，“前辈教育过，不能跟同一个剧组的人去嗨。”
    陈景锋听了哭笑不得，“我说的是不去夜店，我们吃火锅，你忌讳什么？”
    许小舟一脸正色地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怕胖。而且今天第一次录综艺太紧张了，想早点休息。”
    “那……好吧。”男人的脸色明显还是有些迟疑，许小舟却已经一溜烟跑上楼回到自己卧室，砰地一声推上门，果断反锁。
    他从露台上看见导演组和几个嘉宾一个不落地都上了车，才回去房间里把窗纱拉好，拉窗锁也检查好几遍，然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变身。
    日落后，屋里的少年安静沉睡，趴在隔壁大床上的小猫睁开了眼。
    许小舟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看床上的时钟，果然，日落秒穿成就已经完美达成。以前最快还要一两分钟，现在已经能控制在十秒之内了。
    可怕，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出道了也会受很大限制，哪有艺人日落后就不能开工的呢？
    小猫悠悠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很怂地抓着床单把自己顺下了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丧丧到了长身体的时候，最近一段时间许小舟觉得自己饿得不像话，每天都吃巨多。他最初怀疑丧丧白天根本不醒，所以晚上才会那么饿，可是眼看着丧丧的身躯日益肥壮，就连跑两步都有点喘了，许小舟觉得自己不能再给这只肥猫找理由了。
    他跑到猫粮碗旁边，很有节操地用爪子伸进去把食物分成两边，把左边的那一半舔了。
    原本以为今天陈景锋会很晚才回来，毕竟上山下山车程就要一个多小时，下去一趟不玩嗨了多亏啊，然而许小舟刚刚在床上打了个盹，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踩着楼梯上来。陈景锋跟何沈然客气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然后进卧室用脚关上了门，手里还端着一碗泡面。
    许小舟从床上抬起头，喵？
    男人很默契地解释道：“走到半路突然收到短信，黄色暴雨预警，导演组怕节外生枝影响明天的拍摄，让我们回来自行解决了。”
    这么惨啊。
    大明星在家里矜贵得不行，出门倒是糙了起来，一桶泡面呼噜呼噜吃得很香，那个香味把许小舟都闻馋了，他看陈景锋吃得起劲，默默放弃了帮丧丧控制身材的计划，用嘴拱着碗从旁边一直拱到陈景锋脚边，一头扎进去也跟着吃了起来。
    一人一猫都吃得呼噜噜的，陈景锋一边吃一边抬脚象征性地掂了掂他的肚子，说道：“你恩人今天嫌弃你胖嫌弃了好几遍，你得控制点，知道了吗？”
    许小舟胡乱答应了一嗓子，伴随着吃饭的声音一起发出来，吭哧一声像猪叫。
    男人没嫌弃，探头看了眼他的盆，随手拿猫粮袋哗啦啦又给他倒了半碗。
    许小舟，“……”
    兄弟你说话自己能听见吗？
    陈景锋是真的饿了，泡面吃了一碗不够，又啃了两个面包。他刚刚收拾完桌上的狼藉，就听外面轰隆一声，乌云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了整个天空，雷声轰隆不断，暴雨倾盆而下。
    许小舟第一次在山上看暴雨，雷电交加轰鸣声雨声响彻整个世界，他几乎看得呆了，爬到床上盯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呆，然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耳朵，“不听，不怕，哦哦哦。”
    “……”谁让你哄了，我是个纯爷们好吗。
    小猫一脸不耐烦地拨拉开男人的大手，摸着肚皮瘫在了床上。
    陈景锋拉上窗帘，房间里昏暗下来，他躺在许小舟旁边，戳着他的肚皮日常跟猫唠嗑。
    “我们丧丧好勇敢哦。”
    “诶，丧丧，你说你这么勇敢，一点都不像你主人。”
    什么？
    陈景锋得意地摸摸许小舟的头，解释道：“你主人一看就胆子小，打雷吓死了吧，啧啧。”
    兄弟，你可能是活在自己的梦里。
    小猫很不愿意搭理主人的疯话，扒了扒屁股翻身准备睡觉。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许小舟感觉困意上头昏昏欲睡，然而就在这时，背后的男人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不对。”
    嗯？
    身后床垫子大幅度动了一下，男人坐起来，隔着纱帘看向外面被乌云笼罩出的夜色，又重复了一遍，“不对。”
    到底什么不对？一天天一惊一乍的。许小舟无语地跟着坐起来，看着他。
    陈景锋坐在那里沉思了好一会，突然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今天一整天都觉得不对，但一直没想明白。刚才我突然想到，你主人今天说我天天搂着你睡，还要多亲才算亲，他怎么知道我天天晚上搂着你睡？”
    呃……
    许小舟感觉自己一下子浑身冒汗，他目瞪口呆地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男人陷入沉思后继续自言自语梳理着自己的观察，“你主人好像对我们的相处模式很了解，今天提了两次。第二次虽然没再提搂着睡的事，但他说我恋猫成疾……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怨念很重？”
    呃……
    男人琢磨了好一会之后突然把许小舟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严肃地说道：“丧丧，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要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说。”
    许小舟：我要怎么跟别人说？
    男人顿了顿，语气忽然有了一丝迟疑和沉重。
    “其实我上次发现，你主人好像有点神经病。之前他来我家那天晚上，抽了风一样的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半夜我怕他口渴去看他，却发现他眯着眼睛冲我学猫叫。”
    男人说着，无视怀里小猫的惊恐脸，继续回忆道：“也不是那种喵喵咪咪的猫叫，其实是啊啊啊的声音，但我总觉得那个状态很像猫叫。当时吓了我一跳，你实话说，你之前是不是抓伤过你主人，他染了类似狂猫病一样的症状？”
    “……”
    许小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选择装死。
    陈景锋正要接着说什么，然而房间里却突然产生一种很微妙的声音，一人一猫同时低头一看，只见拉窗下面的水渗了进来，这个古老失修的小别墅在暴雨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露台外面已经积了二三十公分的水位，正透过拉窗和地板间的缝隙迅速地渗进来。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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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黄昏时分, 许小舟刚刚睁开眼，就见男人的脸放大出现在眼前。他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睁大，吓得噌地一下站起来，打了个哆嗦。
    周围人来人往, 是在房子一楼的餐桌上。
    “你醒啦！”男人雀跃的声音。
    唔。
    许小舟扭头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大明星还坐在那唠嗑，就连姿势都跟两小时前一点没变。何沈然听见动静走过来戳了戳他的屁股，“你主人坐在你面前等你睡醒等了一下午了, 像魔怔了似的。”
    啊？
    许小舟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一头雾水以及受宠若惊，就被某个熟悉的大手拉进怀里，陈景锋抱着他站起身，语气有些不悦。
    “不要戳我的猫。”
    大手在他屁股上揉了揉, 许小舟一个激灵, 很自觉地在男人怀里调整了一下方向, 屁股拱着男人的胸口，头朝着外面。
    何沈然笑, “锋哥你知道自己脸上写着猫奴两个大字么？”
    陈景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抱着许小舟转身上楼。木楼梯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许小舟从男人怀里往后扯着脖子看，楼下的大佬们都停止了聊天, 目送着他俩上楼。
    他恍恍惚惚突然想起来，其实陈景锋一直是个挺高冷的前辈。人品德行皆有口碑, 但却绝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存在。
    “别往后看了, 脖子抻断了。”男人把他脑袋转过来, 托着他的屁股进了房间，用脚带上了门。
    许小舟蹦到床上，劈了个叉舒展筋骨，抬起后脚踢踢自己的下巴，眯起眼——前辈你干什么？
    陈景锋趴到他身边，“你有没有觉得何沈然对你，哦不，对丧丧，一直不怀好意？”
    呃，有吗？
    男人轻轻皱眉，一边检查着许小舟受伤的后脚一边说道：“倒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但我总有一种感觉。而且我觉得不会错，别人觊觎我的猫，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许小舟撇着嘴掏了掏自己屁股，你的猫？
    男人嘿嘿嘿笑了几声，把小猫圈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捏耳朵，“你今天白天怎么一直躲着我？感觉怪怪的。”
    许小舟眨眨眼，不予回答。
    “我会帮你努力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局面的。虽然白天当人晚上当猫很开心，但是这样不利于你长期发展，一定要尽早破解。”
    许小舟叹口气，我可不觉得这样很开心。
    “而且《百妖出行》马上就要开机进组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男人仰躺在床上枕着自己胳膊，“真让人发愁啊。”
    许小舟翻了个身，跟着他一起晾着肚皮长叹了口气。
    他确实很愁。剧组下个月就要开机了，他要只是个小龙套也就算了，可猫精见贤戏份不少，天天保证日落前收工是绝对不可能的。导演又不是他爸爸，剧组里举目无亲，感觉暴露真身被关进精神病院就是早晚的事。
    一个月之内怎么破解穿猫的毒咒呢？
    许小舟自从那次之后又去停车场考察过几次。两个车位一直只有一个偶尔停车，车位主人就是伍毅，虽然偶尔换一换车，但是许小舟都是亲眼看见他从车里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明里暗里调查伍毅不少，那个重口味的富二代虽然看起来猥琐了点，但人好像还不错。许小舟偷偷用小号关注他的微博，震惊地发现这家伙每个月都给动物公益组织捐钱。这种人怎么可能把一只受伤的小猫丢在公司停车场？
    而另一个空着的车位就一直空着，到现在许小舟都不知道车位主人究竟是谁。
    许小舟想到这突然舒展眉头，骨碌一下翻身坐起来，用爪子推推男人的脸。
    “怎么了？”
    他晃晃尾巴从男人的裤兜里扒出手机，肉垫一下一下按着数字解锁。
    男人没拦他，还揶揄地低笑了两声，“你这家伙，前辈的手机密码记得很清楚嘛。”
    小猫谄媚地笑了笑，小心翼翼打开短信界面，一个键子一个键子地打字。
    【你知道b12的主人吗？】
    “b12是什么？”男人挑挑眉，反应了一秒钟，“公司车位？”
    小猫点头。
    陈景锋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查，小事情。”他说着给助理发了条微信，没一会助理回了过来，许小舟踩着男人大腿凑上去看。
    “是个保留车位，但没分出去。平时大佬们偶尔多停车就暂用一下，锋哥想多申请一个车位吗？”
    陈景锋回了个“不用”把手机扔开，看着许小舟，“这个车位是不是当初你捡到丧丧那里？”
    许小舟点头，对。
    男人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查事情的思路不对。这个问题是出在丧丧身上，而不是出在之前的主人身上。它既然被丢掉，就说明很可能它这点灵异已经被主人知道了，你找到人家也不见得愿意说实话。而且既然是匆匆忙忙丢在公司停车场的，前主人说不定也很慌，估计没什么有用信息。”
    许小舟叹口气，那怎么办啊。
    男人却突然双手把他托起来，放在眼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张忧伤的胖脸，若有所思道：“其实丧丧长得不是那种很正宗的美短，说真的，体型偏大不说，气质也不像。”
    气质？猫还有气质？
    许小舟脑子一转，突然想起来那天的无毛猫。无毛猫对其他动物都很高冷，却惟独对丧丧表达臣服。而平时一见他就乖巧讨好的丧丧似乎很不吃同级小动物的臣服，高冷得不要不要的。
    这家伙不会还是什么猫中贵族吧？
    “我有朋友懂猫，回头我让他来看看，你先不要着急。”
    许小舟叹口气，好吧。
    “对了。忘了和你说，我今天跟《百妖出行》的投资人打了个电话，《百妖出行》我会参演。”男人用点外卖一样随便的口吻说道：“《百妖出行》的男主太子齐一角，之前一直想让我演，但我给推掉了。但我今天琢磨，就你这小倒霉，一个人进剧组估计第二天就让人抓进精神病院隔离了，我还是跟着去吧，罩着你。”
    许小舟一个跟头从床上翻起来，猫脸懵逼地看着陈景锋。
    男人大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前辈是不是很好？”
    许小舟迟疑地点了点头，总感觉有些阴谋。
    “有个条件。”
    果然。
    陈景锋从床上坐起来，说道：“你记不记得我有一次很闹心，你还跑到我肩膀上安慰我？”
    许小舟点了下头，大佬伤心，当然不会忘记。
    “白导在好莱坞混了三年，归国第一部回归大作秋天开机，刚好能和《百妖出行》衔接起来。那个男一号我很想要。”
    许小舟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事。
    “我要是拿到了那个角色，一旦进组就是好几个月，你要陪我去哦。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拍戏。”
    呃。条件就是这个？
    许小舟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拍了拍他的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真乖。”
    “……”
    小猫扒扒男人的衣领，用爪子在男人胸口划了两个字母——pk
    陈景锋反应了两秒钟，“你问我还有谁在竞争？”
    许小舟点头。
    男人冷笑了一声，“本来港台内地加起来有三家流量在瞄这个角色，我知道现在有两家出局，还剩下禹橙。但前天我有朋友说看见白导见了常江。”
    常江？许小舟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记得当初陈景锋特意找公司谈过这个问题，难道依旧没有拦住吗？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低声道：“常江不简单，他背后肯定有能拿捏得住日天高层的后台，虽然是谁我不知道，但我似乎已经拦不住公司要捧他打造顶流的想法了。”
    许小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敏感地感受到男人头顶上似乎正逐渐笼罩起一片小乌云。陈景锋注视着天花板，轻声道：“五年前的顶流是我，可自从我从职业爱豆转型做实力艺人，国民度与日俱增，战斗粉却越来越少。近几年大小新流量层出不穷，可却再也没有当年红透宇宙的冲劲了。公司这几年试着捧了不少人，就楼下那个，何沈然，去年一年也是砸了大钱的，但一直不温不火，一年过去了顶多算个准二线吧。”
    许小舟咪了一声，准二线已经很牛了啊。
    男人叹口气，“什么是顶流，顶流是乘着东风一朝出线立刻红得天翻地覆，那才是顶流。一个人拿绝好的资源整整一年才冲到二线，这个资质，贴个小流量标签已经是抬举了。”
    呃，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当年的你啊。许小舟叹口气，躺在男人肚皮上，回忆起几年前的那场轰轰烈烈的选秀，陈景锋宛如时代之子，惊才绝艳而又沉稳大气，红到家喻户晓，商业价值排行榜连续数年稳居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男人轻声叹了口气，“这个市场已经沉寂太久了，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新的顶流，所有眼睛都在盯着。日天这个架势，八成是要在常江身上豪赌一把。”
    两个人正唠着嗑，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沉稳有节奏，还有一个噗通噗通的。许小舟估计是何沈然牵着狗子上来了，本来没打算理会，可那个脚步声却没有去对面，反而出现在了门口。
    两秒钟后，门上传来了小动物抓挠的声音。何沈然站在门外问道：“前辈，休息了吗？”
    ※※※※※※※※※※※※※※※※※※※※
    许小舟：暴露真相的福利是好像突然解锁了一个战友……
    陈景锋：而且是一个很强大的战友哦
    ————————————————————————————
    大家早上好！明天上收藏夹，为了尽可能提高千字收益，明天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之后就恢复晚八点啦～
    明晚见！

 (25)

    陈景锋不大情愿地起来打开门, “怎么了？”
    何沈然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柯基犬，“贝贝很喜欢丧丧，非要来玩, 我没办法。丧丧醒着吗？”
    许小舟正要爬起来跳下床，就听男人淡定地说道：“不太方便，又睡着了。”
    “这样吗。”何沈然顿了一下，有点尴尬地牵着正要往前挣的狗子往后拽了拽, 讪笑道：“那就等明天丧丧醒来吧，那我不打扰了。”
    陈景锋嗯了一声，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许小舟等他关上门才探究地看过去，男人脸色有点臭, 说道：“节目组请的嘉宾格调太低, 一个个都想往你身上凑。”
    呃。
    许小舟想说人家只是想带崽崽来交流一下感情啊, 这节目不就是这个宗旨吗？但他瞄着男人的表情，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乖巧地跳下床走到食盆旁边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剧组录制中准备的豪华宠物餐不干净, 许小舟这天晚上睡到一半就感觉不对劲了, 先是肚子深处传来一阵拧劲儿的剧痛，而后一股洪荒之力从小腹往下横冲直撞。他猛地睁开眼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 陈景锋睡意惺忪地唔了一声，撑着床坐起来打开灯, 就见许小舟不要命似的往床下噗通一蹦, 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猫厕所。
    男人有点发懵, “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巨大的屁声。
    “……”
    男人默默下地把拉窗打开，守在猫厕所外面蹲下，捏着鼻子朝里面问道：“你还好吗？恕前辈直言，就算是做猫也得稍微矜持一点吧。你看看你，我是前辈啊，你也太不见外了。”
    许小舟肚子痛地忍不住直哼唧，你闭嘴好吗？
    厕所外面一声长叹，过了一会男人拿出香水开始唰唰唰地喷，喷得整个屋子都是香味。许小舟一边忍受着香精的刺鼻，一边用力消除自己的肚子痛，感觉整个猫分分钟要驾崩。他终于精疲力竭地释放完，软着脚从厕所里走出来，蔫地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陈景锋一边替他铲猫砂一边抱怨道：“节目组能不能靠谱点啊，搞什么豪华午餐，都给吃中毒了。你还好吧？”
    许小舟无力吐槽，他走到门口用爪子挠门，表示屋里太刺鼻了想出去转转。
    “你等会。”男人进厕所把垃圾处理干净，然后洗了手过来开门，顺手把他捞进怀里，“出去转一圈就回来，等会得给你找点药吃。”
    好哦。
    一人一猫摸着黑下楼。昨天下过雨，山里的空气干净无比。陈景锋刚打开房门，许小舟就猛地吸了两口气，在男人怀里使劲抖了抖毛。
    陈景锋怕他冻感冒，默默把他搂得更紧了点。一人一猫绕着房子拐了个弯，正打算去后面的小花园转两圈，结果没想到刚走两步却听见一个压低的声音。
    陈景锋正要拐过去看看，怀里的许小舟却突然拉了一下他的领子。
    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住了脚，躲进房子侧面的阴影里。
    打电话的人在另一边的最堵头，声音传过来很小，许小舟听了好一会才识别出来是何沈然。猫的听力似乎比人好了不少，他把头往前抻了抻，使劲听着那边的动静。
    “我知道了，我会替你留意的。”
    “嗯，现在看起来都挺正常，但前辈比较高冷，不大愿意搭理我。”
    许小舟一愣，下意识抬头看陈景锋，男人眉头紧锁，垂眸仔细听着。
    “我人微言轻，但如果需要我一定会尽力的，你放心。”
    “嗯。我知道了。”
    许小舟脑筋飞快地转。何沈然口中的高冷前辈毫无疑问就是陈景锋，只是这家伙竟然一直以来都在替别人暗中监视陈景锋的动向吗？陈景锋今天还怀疑他对丧丧图谋不轨，原来不是对丧丧，而是借对猫感兴趣的由头一直监视着陈景锋本人。
    可是何沈然跟陈景锋的交集并不多，在许小舟的印象里，这档综艺似乎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合作。说实话，要说监视陈景锋，何沈然的段位差的太远，用他还不如买通陈景锋身边的人划算。
    电话另一头的人会是谁？
    “我拜托你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还有事情？
    许小舟耳朵一立，又往前抻了抻脖子，陈景锋心领神会，抱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我知道难度很大，但我现在有些急，如果可以请务必尽力，拜托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而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是从房子另一侧绕回正门进屋了。
    许小舟抬头看着男人，男人冷哼一声，“又是这种拉帮结伙的把戏，真够没意思的。”
    呃？你知道什么？
    男人大手轻轻地摸着小猫有点冰凉的肚子，沉声道：“他之前来找我交换资源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问题。你别忘了，《崽崽的友谊》是他跟我换的，从我手里换走的是跟《百妖出行》总导演引荐的机会。他跟我求引荐时刚好投资人在找我演太子齐，那时候他估计没想到我之后会推掉吧。现在他顺利拿了《百妖出行》男二号，而我歪打正着又要回去演男一了，也算他走运。”
    许小舟感觉自己后背发酥，作为一个小练习生，这还是第一次卷进出道艺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有些担心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男人却垂眸看着他，目光有些温柔，敞开外套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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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反正我今天已经决定进组了，让我们来赌一赌他背后的人吧。”男人顿了顿，低声道：“我赌，常江。”
    许小舟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小小声咪了一声。
    一不小心撞破某人的秘密，可接下来却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许小舟白天在公司训练看剧本，晚上跟男人呆在一起。节目录制的最后几天十分顺利，陈景锋不仅没跟何沈然起冲突，倒好像比前两天热络了些似的，何沈然讲笑话他都笑呵呵捧场，说话毫无破绽而一字一句又都满含试探，许小舟听了两天听得瞠目结舌，无数次在心里刷新了对前辈老油条的认知。
    《百妖出行》开机前一周，许小舟做嘉宾的那期节目终于上线了。晚上八点半，男人推掉所有工作，在家里摆上啤酒和小龙虾，给许小舟开了一罐猫罐头，抱着他一起看首播。
    许小舟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表现平庸，好几个游戏都因为非酋本质而没什么镜头，综艺梗笑梗就更是一个不产。他默默戳亮自己的手机，现在微博粉丝四十万，这个综艺播完只要不掉粉他就谢天谢地，如果能涨破五十万，他就过年了。
    然而弹幕却比他想象中乐观很多。
    敲门声响起，摄像组打开门，他站在门口的阳光里有些羞涩地笑，进门打招呼友好而恭敬地鞠躬说前辈好，弹幕很应景地飘过一系列诸如「小新人挺有礼貌」、「这个是不是陈景锋的mv男主啊」之类的话。陈景锋看见那条弹幕按了按他的头，“你看，大家记得你。”
    许小舟有点脸红。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非洲人的体质积累了那么一点点欧气，由于这一期开始所有小崽都换新，弹幕展开了一轮疯狂讨论。可韵的无毛猫不太受喜欢，何沈然的柯基虽然可爱但是也没什么特色，董珊的布偶除了被感慨几句网红标配之外也没有吸引来多余的注意力。大家一番比较，看好的反而是长着希特勒痣昏迷不醒的丧丧，还有满脸都是褶走路一瘸一拐的倒霉狗子阿福。
    许小舟认领到阿福，弹幕飘过一句——「他俩的忧郁气质惊人地和谐」，后面跟着一排排的笑哭了表情。
    陈景锋笑出声，不顾许小舟阻拦点击了一下那条弹幕，把它点成粉色。
    前二十分钟几乎都是当初的直播重复镜头，许小舟没梗，虽然颜值高加分，但也没掀起太大浪花。直到陈景锋在游戏里叫醒丧丧失败，把这个艰难的任务转给了他。
    弹幕滚过「我看这猫谁都不搭理」、「放弃吧锋哥你养了个祖宗」云云。然而这些弹幕还没来得及散去，打脸的一幕就出现了——丧丧在许小舟的小声叫醒中幽幽醒来，还冲镜头劈了个叉。
    弹幕一片啧啧称奇，纷纷感慨恩人和寄养主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没过多久，男人怎么叫都不理的小猫又神逆转般乖巧地转了瓶子。猫眼专注地盯着旋转的瓶子，直到它缓缓停下指向陈景峰的方向，小猫得意地眯了眯眼。
    这一回，弹幕算是彻底炸了。
    「这是神猫吧？我感觉它能听懂话？」
    「恕我直言，这个智商可能比我儿子高。」
    「讲真，没人觉得灵异？」
    在一片片为丧丧的打call中，突然有一条弹幕滚过——「你们没有注意到吗，丧丧突然醒来干活前，它的亲主人一直在责备地瞪着他。」
    “有吗？”陈景锋愣了下，暂停视频往回退了两分钟，刚好卡在许小舟那个眼神上。丧丧趴在桌上再次昏昏欲睡，而许小舟几不可察地轻轻搭起了眉，一脸的不认同却又没法说的神色。
    “唔。”陈景锋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们确实忽略了一件事，丧丧本猫似乎真的很敬畏你？”
    可能吧。
    许小舟叹口气，敬畏也没用，这家伙占用我身体的时候可没表现出什么敬畏。
    这一期综艺一共一个半小时，许小舟镜头并不多，单人镜头就更少得可怜，陈景锋看完全集有点嫌少，吐槽节目组把好几个许小舟的亮点部分都剪掉了，但许小舟自己还是挺满意的，新人第一次上综艺就能完整地跟一期，实在没什么好挑。更何况弹幕一片和谐，几乎一个吐槽他的都没有，用胡总监的话说，不求有功但求平安，最起码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
    临睡前，许小舟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看着夜空，心里盘算着自从遇到这只小猫，遇到陈景锋，好像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自己非酋了三年，会不会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他想到这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男人的呼吸平静而有力。小猫张嘴打了个哈欠，拱进男人怀里，也跟着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许小舟变回人刚刚醒来，就接到了赵姐十万火急的电话。
    “小舟，醒了就来会议室，聊一下你的热搜。”
    热搜？
    许小舟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挂掉电话点开微博广场，“实时上升”那里赫然出现一个标题——「许小舟  陈景锋」
    他吓出了一身汗，跟陈景锋捆在一起上热搜？这是什么鬼节奏？
    实时热搜排名47，并不突出，但一旦踩上了这个上升榜，一切就充满了不确定性。许小舟点开热搜，最顶上的一条热贴是篇搬运自某组的文章，标题是《看看我从昨晚的综艺里发现了什么猫腻》。
    ※※※※※※※※※※※※※※※※※※※※
    陈景锋：今天让我们讨论一下什么是完美的恋人身材
    陈景锋：我喜欢那种，白天纤细好看、晚上腰圆屁股大的
    ————————————————————
    么么啾新来的小仙女们，以及我的老仙女们，从明天开始每晚八点见哦～笔芯！

 (26)

    一种莫名其妙的东窗事发感冲上脑门, 许小舟咕咚一声咽口吐沫，点开了那篇文章。
    笔者的叙述方式十分简短有力，一行一条论据看得人心慌。
    「陈景锋偷瞟许小舟证据共二十七条：见图一时间汇总。
    陈景锋主动cue许小舟出镜共十二次：见图二时间汇总。
    陈景锋捂住声采跟许小舟窃窃私语六次：见图三时间汇总。
    lz主观认为二人围着丧丧形成父父感镜头三处：见图四汇总。
    陈景锋全程不cue其他嘉宾：自己点完整视频验证。
    陈景锋满脸“怎么这么可爱”镜头截屏，见图五～图九。
    lz不说屁话不加判断, 大家吃饱了撑的欢迎楼里随便唠嗑。」
    许小舟心跳颤抖着坚持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差点打破日天练习生守则骂出脏话来。那些证据他懒得去考证，捕风捉影的八卦贴太多，真正值得思考的不是帖子的准确性, 而是这帖子从何而来。
    会议室。
    胡总监脸色冰冷, 有如透着森森阴冷气息的白面无常，比上次许小舟考评迟到还要吓人。她把打印出来的热搜往许小舟面前一扔, “说说吧, 怎么回事。”
    许小舟没见过这个阵仗，下意识回头看经纪人, 赵姐尴尬地在腿上蹭了蹭手，“胡总，这件事跟孩子没关系, 孩子挺无辜的。”
    “无辜？”胡总监眼角一挑，声色俱厉，“你自己翻开看看网友的吐槽, 你第一批粉丝怎么涨起来的不知道吗？说得好听是mv演的不错, 说的难听就是从陈景锋那蹭过来的。陈景锋流量起家, 粉丝是什么战斗力？这种cp言论都敢炒, 别说你根本都还没出道, 你就算是个小流量，人家也一人一口吐沫活活撕了你！”
    许小舟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狂跳，头皮跟着心跳一起炸，他努力稳定了下情绪，说道：“我没有炒cp，节目里也没有表现暧昧，我跟前辈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是啊胡总，这孩子家里也没什么条件，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公司三年憋着出不了道，这您都是清楚的。”赵姐急得不行，又没法大声，只能憋屈地陪着笑脸，“我们倒是想急功近利自己炒作，但也没资源没条件。我一个带练习生的，连正经经纪人都算不上，也帮不了他什么。这个热搜十有八九是被人坑了，您看……”
    “被坑？谁坑你？”胡总监一挑头直冲着许小舟，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劈头盖脸扬声就骂：“拍了个mv把自己当成明星了？你是什么天王巨星啊还有人坑你？就算这个id是纯属无聊瞎八卦的网友屁民，你也给我好好检讨！上节目不谦卑做人反而跟前辈蹭暧昧。就你这样还指望公司后续资源跟上？告诉你，你自己惹的骂自生自灭！黑出点名气还好，要是直接凉了就立马走人，练习生都别做！”
    许小舟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你跟陈景锋什么关系？人家给你拍mv还帮你拿剧本，我告诉你你们那点事藏着掖着公司可以不管，一旦爆出来就自己擦屁股！你和陈景锋之间，公司会保谁，还用得着我跟你说？”
    许小舟垂眼看着桌面，那沓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凶神恶煞的女人拍桌子震得散开了，露出的页脚上刚好打印着热门评论，id一路扫下来都是陈景锋的粉丝。
    「excuse me？你谁？蹭我家热度蹭够了吗？」
    「这个帖子就是那个什么许大船雇人发的吧，清一色说我锋哥倒贴不要太脸大了，我锋哥认识你吗？」
    「抱走锋锋我们不约谢谢，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想来叮」
    「实力心疼我锋哥了，好心照顾后辈还被人这么吸血」
    「滚粗吧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想要上位」
    ……
    再下面的内容被遮住了，只有个别关键词被暴露在外面，全都是“吸血鬼”、“心机婊”之类不堪入目的词。胡总监还在旁边骂骂咧咧说什么公司本来还在考察他，现在打算放他自生自灭云云，许小舟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把每一句话都听完，直到那女人终于骂累了，踩着高跟鞋咣咣咣走到门口，又嗵地一声摔门而去。
    会议室的门被摔进门框又弹开，玻璃桌子都跟着震了震，四周死一般寂静，过了好一会，经纪人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孩子，你还好吧？”
    许小舟垂下眼，“我没事。”
    “姐直说，你在公司三年，实力有多强背景就有多差，胡总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你……有没有得罪过她？”
    “没有。”许小舟顿了下，“至少，我认为没有。”
    经纪人犹豫了下，皱着眉冥思苦想，念叨道：“不对啊，之前胡总其实还挺照顾你的，这个综艺不就是她主动推荐你去的吗，怎么……”
    许小舟破天荒地打断了她，黑眸平静而幽深，“姐真的觉得胡总照顾我？”
    经纪人哑口。
    许小舟垂眸轻笑，“我不觉得。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沓打印出来的热搜评论拢了拢抱在怀里，站起来，努力扯了下嘴角笑了笑，说道：“我昨天晚上还在想，非洲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走运了，上了综艺表现平平还被人夸，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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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
    “我还没火呢，要打脸也不用这么急吧。”许小舟叹了口气，翻了翻那沓材料，“胡总监也够可以的，羞辱人还打印出来，这种古板的羞辱方式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赵姐愣住了，她带许小舟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他这么没分寸地直接怼人。平素温顺的少年垂下眼睫，看似平静，然而周身那股肃穆压抑的气场让人难以接近。
    这个人往素太温顺平和，以至于大家都忘了，能揣着一身本事在底层隐忍三年的，怎么可能有软骨头。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你跟陈景锋……”
    “我和前辈关系是不错，前辈人好，愿意照顾我而已。”
    经纪人愣了愣，“什么意思，那刚才胡总说的……”
    许小舟深吸一口气，“我回去训练了，不好意思了姐，还让你跟我一起挨骂。”他说着回过身来冲赵姐鞠了一躬，抱着那沓材料尽量平静地走出了会议室。
    训练房里的人见许小舟推门进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平时嘻嘻哈哈的几个人犹豫再三也没有过来打招呼，只有总跟许小舟一起出去买水的矮个子跑过来，小声道：“哥，你没事吧？”
    许小舟没吭声，目光扫过一群从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的人，“怎么不继续训练了？”
    带队的男生立刻拍了拍手，“来来来，大家继续。”
    音响重新打开，韩舞热辣的节奏感顿时重新充斥了整间训练房。许小舟今天连拉伸都没做，那沓打印纸往墙脚一扔，直接开始撕自己。这首歌大动作极多，后空翻、跳跪，全都是折腾人bo，练习生们平时不会实打实地去做这些伤腰伤膝盖的动作，然而许小舟今天就像是入了魔，嗵嗵嗵连着三段副歌实打实地跳跪砸下去，膝盖飞快泛起红肿、肉一跳一跳热辣地疼，直到周围的练习生感觉不对劲，一个个默默拿东西退出了这个房间，练习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音乐声还在继续，吵得人耳膜疼，许小舟一个后空翻接下来直接在地上躺了下去。
    空洞的房间，雪白的天花板，嘈杂的音乐，还有自己破碎的呼吸声。
    他好像都快成日天练习生一霸了，毕竟练习三年，业务能力科科第一，却一年又一年地在练习室里转悠，谁能不尊老呢？
    很多人都说，有没有星命是天注定的，有那个命的人越努力越幸运，没那个命的人越努力越可笑。他开始很认真地想，这条路是不是真的不该继续坚持下去。
    可是眼睛一闭，出现在脑海里的却不是这几年来的汗水，而是很久之前的那天晚上，男人忧心忡忡地发着愣，把他捞进怀里轻声道：“我想帮帮你恩人……”
    练习室的门突然被砸响了。
    咣、咣、咣！
    咣、咣、咣！
    砸门声太凶，盖过了贝斯的节奏，连地板都跟着颤。许小舟烦躁地坐起来扭头一看，却见门上小窗外面是陈景锋有些焦急的脸，他看许小舟回头，更加用力地咣咣咣拍门。
    许小舟叹口气，站起来走到墙角关了音乐，然后去开门。
    “没锁，砸什么？”
    “呃。”陈景锋一懵，“我以为锁了。”
    许小舟无语撇嘴，“怎么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今天有通告吗？”
    “我刚结束，过来看看你。”陈景锋谨慎地措辞了一下，“那个，我没想到会出这档事，下了节目才听说，赶紧发博澄清，但好像有点晚了……我听说那个老太婆把你骂了？”
    老太婆？许小舟还是第一次听陈景锋这么说胡总监。不过他来不及表达对前辈口不择言的惊讶，挑起眉诧异道：“发博澄清？”
    “对啊。”陈景锋叹了口气，“哎，我看了热搜一下子没忍住气，编辑了一条「你们是作业留太少还是嫌我专辑不好听」，本来要发，但我经纪人说冲粉丝发火不好，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所以就委婉了一点，基本效果还是达到了的……那个贴主可能本来真是个无聊网民，不是什么职黑营销号。反正他现在已经删帖了，小风景们也都冷静下来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许小舟没说话，他听得吓都要吓死，陈景锋也是真的疯了才要把他刚才说的那句责备粉丝的话发上去，多年的顶流老油条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还好经纪人冷静。
    他默默低头打开微博，热门推送了陈景锋最新微博。
    「谣言止于智者，丧丧的所有权还属于他恩人@许小舟，为了我能继续养猫，还请大家口下积德【允悲】」
    “……”
    许小舟简直惊了个呆，跟粉丝明着卖萌暗着警告，还有这种骚操作？
    陈景锋叹口气，“我也不能直接打粉丝的脸，但这条微博发出来，起码他们不会再说是你脸大蹭我的流量。哎，我的小风景们也都不容易，本命粉都把爱豆当成命根，没几个能受得了这种凑cp的贴的，你也多包涵吧。以后我会尽量收敛不露破绽，少给你惹委屈。”
    许小舟听得有点别扭，一种微妙的尴尬笼罩在心头。舞蹈室里没别人，他低头刷了刷自己的微博，下面骂的评论基本都被删掉了，不少粉丝反过头来跪滑。陈景锋官方后援会带头致歉，风向已经掰了过来。
    赵姐跟他说过，饭圈水深，节奏一带一个准，是黑是红都很短暂。这个道理许小舟在仅仅几个小时之内领悟了个淋漓尽致。
    陈景锋看他低头刷手机不说话，无法控制地有点焦虑，欲言又止好几次，忍不住催促道：“你说句话啊，你怎么想？”
    许小舟长叹口气，瞄了一眼自己阴差阳错涨破百万的粉丝数，默默把手机揣了起来，“前辈，我听着有点奇怪，什么叫尽量收敛不露破绽？”
    男人被问一愣，一时间无法回答。
    许小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眼注视着男人，低声问道：“我们，有什么破绽？”
    ※※※※※※※※※※※※※※※※※※※※
    陈景锋：求助场外观众，这题该怎么答？急！急！
    ——————————————————
    呀，陈大佬面对的灵魂拷问。
    笔芯大家，明晚八点见～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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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戴天岐进错房间？
    许小舟脑海里迅速闪过刚才照面时戴的慌张神色。该不会真的让陈景锋说中了, 他想要暗地里动点什么手脚吧。
    许小舟站在联通后台和棚内的门框旁, 戴天岐正跟伍毅讨论吃什么，声音不小。伍毅随口说回酒店点餐, 戴天岐立刻问剧组会不会报销。
    不大对，这个人第一次拍戏进剧组, 对一切都不了解，要有多贼胆包天才敢上来就动手脚啊。
    许小舟皱着眉，感觉诡异点颇多。退一万步来讲, 他自觉自己跟戴天岐没那么大仇，戴天岐现在对他应该是有点不忿，喜欢跟他攀比, 但绝对不至于到想要除掉他的地步。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许小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后台的走廊，空空荡荡的。棚里太冷了, 除了参与拍摄人员之外, 所有人都不在。
    王毅池在远处冲他道：“小舟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抓紧时间, 你的先导片难度本来就很大。”
    许小舟回了个神, “哦, 好了的。”
    工作人员过来帮他固定身上的威亚。奇幻类电影的科技程度比较高，这个威亚跟许小舟想象中的几根钢丝绳不太一样，肩膀、手腕、腰、腿，固定点很多，不同位置的钢索材质也不同。工作人员帮他扣紧那一个个的钢扣, 严丝合缝, 许小舟甚至觉得自己吊着这些东西去攀爬摩天大楼都不成问题。
    上升阶段很平缓, 几个导演压根没投来任何视线，只有赵姐在底下仰着脖子瞅。许小舟感受着悬空升高的超重感，底下的人影有点变小了，越到上面就越靠近棚顶，白织灯烤得头皮有些发烫。
    直到许小舟站上了升降台，王毅池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喇叭喊，“小舟感觉还可以吗？”
    “还可以的。”
    王毅池无动于衷，继续眼巴巴看着他。
    许小舟猛然想起来自己声音太小，窘了一下，提高声音冲下面喊道：“我没事——”
    棚里回声太大，许小舟话音刚落，余光里凳子上的丧丧一个激灵，原本趴在那的胖子来了个背转扭身，一脸懵逼地抻着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太远，许小舟看不太清丧丧的表情，只能看清那个胖子抬起爪子烦躁地挠了挠肚皮，又摊了回去。
    还好周围没人关注猫，不然估计又要疯传什么猫身人魂。
    “三个拍子跳，关注对面屏幕的同步效果，变身前0.5秒屏幕上会闪一下红光。”王导用喇叭说道。
    许小舟的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led屏，分屏两半，一半是建模演示片，一半将是他的镜头呈现。他一边在心里感慨科技进步，一边对底下比了个ok的手势。
    本该换好衣服离开的戴天岐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在门口晃来晃去，许小舟余光里看见了他，但却无暇分心，屏幕上已经开始倒计时。
    3——2——1
    高台上的少年一身黑衣深袍广袖，掷剑而下。鼓风机吹动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少年眉目清冷而温柔，黑眸幽深坚定。
    “突进准备。”王毅池喊道。
    许小舟余光里对面的电子屏闪了红光，身上多个点位传来牵力，他顺势收剑，腰身挺起跟下身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同时挥开双臂借用腹部力量侧身飞踢，一脚精准地踢到预定点位的沙袋中心，脚尖正中道具组用红色马克笔点出来的完美区域。“砰”地一声沙袋剧烈震颤，在底座弹簧杆上大幅度摇摆。
    威亚收力，许小舟被缓缓放下来。下降过程不如上升平稳，心脏有一点难受，他落地后还没来得及平复一下，武指就一路快走过来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什么肌肉水平？”
    许小舟喘着气笑，“还可以吗？”
    武术指导愣了下，意气风发的少年跟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太像了。他咽了口吐沫，把许小舟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视线在许小舟腹部和大腿停留了尤其久。
    “看你线条挺顺的，肌肉爆发力可太惊人了。”
    许小舟正要说什么，王毅池冲他招手，“小舟，过来。”
    许小舟哦了一声，冲武术指导一鞠躬，一路小跑过去。
    监控屏上已经有刚才那一段影像资料了，与电脑模型重叠覆盖的版本。许小舟前半段对模型还原度极高，身形、动作几乎跟模型完美重合。突进部分的扭转，许小舟一瞬间爆发出的柔韧十分惊人，比模型扭转高了将近15度角，侧身飞踢下去时，长腿绷直，而上身几乎扭转至足矣正视镜头。
    武指跟过来，指着那个偏差角度，“你哪个公司出来的来着？”
    许小舟接过赵姐递来的湿巾擦了下手，“日天。”
    “啧啧，这个柔韧，确实能日天了。”
    赵姐没忍住在旁边笑出了声，许小舟只是勾了勾唇角，眼神却锁定在王毅池的表情上。
    王毅池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满意，又像是不那么满意。
    他轻声问道：“导演觉得哪里有不妥吗？”
    “我没想到你武戏这么好，太意外了，整个动作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水平，但是……”
    周遭安静了两秒钟。
    许小舟，“但是？”
    王毅池思考了几秒，点了几下鼠标放大到许小舟的面部表情，语气有些纠结，“表情不太理想。黑化后的见贤除了凌厉之外还应该有一些妖邪之气，你太正气了。你想想，见贤的本尊是一只猫，猫邪起来可不是说着玩的。原著里的形容，「轻佻而笑唇角仿佛挂着苍生的血，眉眼间流淌的除了媚、还有那令人恐惧的孽态」，虽然这一幕不在先导片里体现，但人物整体设定是那个高度，你没达到。”
    武指忍不住插嘴道：“但是动作真的很好了啊。”
    “我纠结的就是这里。”王毅池叹了口气，“小舟不是感冒了吗，本来身体状态就欠佳，而且我觉得这么强的爆发力很难接连爆发出第二次。看了这么好的动作，如果之后的稍有逊色，恐怕会有遗憾……”
    戴天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叹口气说道：“没办法啊，小舟哥之前虽然说擅长演猫，但他演的都是宠物猫，只会好吃懒做咸鱼瘫的那种，又不是什么尊贵的神猫灵猫，太强人所难了。”
    许小舟听得忍不住皱起了眉，戴像是在帮他说话，但这话怎么听都是在骂他。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然而余光里却见在戴天岐背后不远处，凳子上的丧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并拢脚端庄地蹲在那，瞪大眼睛盯着戴天岐的后脑勺。
    丧丧的眼神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森冷和幽深，令人背后发寒。
    许小舟一瞬间感觉自己眼花了，忙低下头揉揉眼睛，再抬头看去，丧丧果然还是老样子，在凳子上睡成一滩，脸上的肉摊开了像个扁平宽大的灌汤包。
    “小舟？”王毅池拍了拍他，打断他的溜号，“你怎么看？”
    许小舟忙收回视线，坚定道：“导演，我可以重新拍摄。其实这组动作难度还好，我感冒了确实状态不如平时，但我有信心可以还原刚才的轨迹。”
    王毅池神色里一瞬间闪过一丝赞赏，可转瞬他还是有些纠结，“我是觉得这种神态上的张力很难靠一两次的尝试就得到突破。平时拍戏还好，这个先导片靠的就是那一瞬间的爆发。我主要是怕你再试一次不行、再试很多次都不行，白消耗体力，你又病了，嘶——”
    何沈然刚好换完衣服进棚，说道：“如果这版只是略有瑕疵，不如就先保留。等小舟状态好一点再试几次。”
    许小舟看着王毅池，“导演，我再试一次，行吗？”
    王毅池点了头，“试一次当然没问题，但沈然说的也不错，你先试试看吧。”
    “谢谢导演。”
    许小舟重新回到定位点等待被吊起，他手搭在腰环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气。
    其实王毅池的担心没毛病，虽然之前他读了很多遍剧本，自认为对猫精见贤的领悟已经足够透彻了，可他忽略了气态上的训练，确实很难一下子突破表情上的张力。
    但说不好因为什么，哪怕展现出比较大的进步也好，他就是不想看戴天岐那副“果然不行”的样子。他平时不愿意跟这个家伙计较，并不代表心里能够包容这种踩压。日天练习生众多，他可以做那个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出道的倒霉蛋，但绝对无法忍受对他实力的质疑。
    许小舟上升至最高点踩在升降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因为刚才那一跳确实有些消耗，他隐隐觉得有些眩晕，心跳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也放快了，在胸腔里咚咚咚个没完。
    他低头想要看王毅池的手势，可余光里，丧丧又站了起来，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眼神，在看着他。
    许小舟感觉自己是又出现幻觉了，他又晃晃脑袋闭闭眼，睁眼重新望去，可这一次，丧丧的姿势没变。
    他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刚才站在这喊了一声把丧丧吵醒时，他是看不清丧丧表情的。可现在，那双猫眼的幽深仿佛能将他吸进去。
    他来不及思考，屏幕上已经重新开始倒计时了。许小舟心一横，只能暂时专注于拍摄，踩着倒计时结束的一瞬掷剑飞身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与刚才一般无二的轨迹。
    电子屏红光闪烁，突进动作0.5秒准备。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阵迅猛的失重感爆发而来，像是有一只大手攥着他的心脏一下子从身体里扯出去又重新塞回来，许小舟一个目眩，视角突然切换，他睁大眼睛，仰头看着高空中的“自己”面对镜头轻佻唇角，回眸间温和尽失，眉宇流淌的邪气仿佛要将人吞没。巨大的高清特写给人强烈的冲击，心中瞬间奔涌出极强的恐惧。
    而他的视线里，不仅有屏幕上的高清特写，还有余光中脸颊两侧细微颤抖的胡须。
    这个视角，只有一瞬。
    下一瞬，同样强劲的剥夺感再次袭来，许小舟猛然清醒，在冷汗中看清自己执剑的手，肌肉已经先于意识觉醒，年轻纤细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只听“嗵！”地一声巨响，被踹中红心的沙包骤然后摆，几乎是直着倒了下去，底座弹簧发出几声拉伸到极限的艰涩的摩擦声，旁边的工作人员手快去扶，强行跪在沙包上压着，才没让沙包弹回去把许小舟打飞。
    许小舟顺威亚而下，气喘声粗放，而整个内棚里还回响着那声足以把人心脏震出胸腔的沙包撞击声。
    鸦雀无声。
    一身黑衣的少年双手撑在膝盖上，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来。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拿着纸巾上去七手八脚地帮他擦，许小舟目光放空般地盯着地面，听着自己的喘息声。
    发生了什么。
    他跟丧丧在那一瞬间……互穿了两次？
    王毅池跑过来的动作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滑稽，他把许小舟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太惊喜了！这次表情绝了，真的绝了，你自己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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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视线下意识落到王毅池拽着他的手上，王毅池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手，“你还好吧？心脏不舒服吗？我这么拽你可以吗？”
    许小舟缓缓摇头，半天后才颤声说了句，“我没事。”
    王毅池呼了口气，“吓死了，我还以为一拉你把你拉猝死了呢，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许小舟没吭声，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像是之前在舞蹈室里狂跳七八个小时血糖降至无法承受一样，心慌口干，胸口后心全都是冷汗。
    而他不知道这汗是哪来的。
    王毅池冲他招手，“你要是好点了就过来看看，真的，不仔细看看都对不起你刚才的表现。”
    许小舟活动了下脚腕，缓步跟他过去了。屏幕上的自己在突进那一瞬画风突变，「轻佻而笑唇角仿佛挂着苍生的血」，岂止是血，那人与镜头对视的一瞬，观众的心里就只有两个字，杀戮。
    猫精见贤，乱世中拥有着无上的神力，万年修行而来的赤诚只为太子齐绽放。一经黑化，其神力化为妖力，为那人屠尽苍生。直至那人醒悟悔痛自刎，见贤以万年修为洗其罪孽、换其重生，自己化作一把纤细零碎的猫骨，散落于乱葬悬崖之下。
    “够了够了，这一整部戏的见贤，有先导这一个眼神就足够了。”王毅池抬起手像是激动地想要拍许小舟的后背，目光瞟到少年略带苍白的脸上涔涔的汗，又默默把手放下了，他灵机一动，“那个谁，把小舟的猫抱来。”
    他扭过头殷切地看着许小舟，眼神像看亲儿子，“累坏了该休息了，景锋今天就嘱咐了让你陪猫，你快回去跟猫玩吧。”
    现在才刚刚五点过一刻，距离日落还早。
    然而许小舟没有推脱，他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导演，扭头朝凳子上看去，丧丧被赵姐抱在怀里，依旧睡的不省人事，它可能是被空调吹得感冒加重，鼻子下面还挂着个晶莹的鼻涕泡。
    赵姐看了他一眼，“那个，你来抱？”
    许小舟默不作声地把猫接了，扭头往前门走。
    “哎，小舟，先去后面把衣服脱了妆卸掉再回酒店啊。”
    “我有点难受。”许小舟哑着嗓子回道：“我先躺一会，自己卸妆，衣服晚点送回服装组。”
    距离日落还有一刻钟时，许小舟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房间。戏服被叠好放在旁边，他抬手推了推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丧丧，声音冰冷，“醒醒！”
    小猫睡得格外的香。
    许小舟脸色沉着，声音里是少有的冷酷，“你要是再睡，我就把你一锅煮了喝汤，你看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床上的小猫一个激灵，半天后，可怜巴巴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这家伙在捣鬼！
    许小舟内心绝望，“丧丧，你是能听懂人话的。我严肃认真地问你，我们互穿是不是你在搞鬼？”
    小猫谦虚地点了点头。
    “你能控制？”
    小猫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咪——”
    许小舟沉默。这个咪是什么意思，他无法破译。他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推给丧丧，然而丧丧只是烦躁地扒了扒鼻子，一爪子把手机挥开了。
    看来这个高贵的品种还没高贵到熟练掌握汉语拼音。
    许小舟深呼吸，“所以我刚才没有眼花，你确实在瞪戴天岐。”
    小猫点了点头，直勾勾地盯着许小舟看。鬼使神差的，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又来了，小猫没说话，但许小舟仿佛听到了它心底的声音。
    「他骂我是宠物猫，呵呵。」
    许小舟一阵鸡皮疙瘩，说不出是敬还是畏，又或者二者都有。他缓缓坐在床上放空了好一会，而后咽了口吐沫，低声道：“这次，就这样了。以后在剧组你少捣乱，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就把我毁了，你知道吗？”
    小猫喵了一声，低下头在许小舟手心里拱了拱，然后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
    日落后，从外面回来的陈景锋没有回自己房间，他直接跑到许小舟房，房门果然虚掩着，一推就开。他推开门，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一只小猫卧在旁边，听到声音扭过头看着他。
    陈景锋笑得很温柔，先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才一把抱起小猫，连带上那件要还回去的戏服一起，离开房间反手推上门。
    “我听说，某人今天在剧组里帅炸了，日天日地日导演，是真的吗？”
    大手一下一下摸着小猫的头，许小舟忧愁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言难尽啊前辈，活见鬼啊。
    陈景锋把小猫举在眼前端详了一阵，倒霉蛋的气息太浓郁了，他有些疑惑地嘀咕道：“没见过这样的，一鸣惊人还一脸丧样。”
    电梯门打开，陈景锋的经纪人探出头来，“哎，你怎么先上来了？”
    “我着急认领回我的小猫。”男人理直气壮地说道，顺手把许小舟脱下来的戏服丢过去，“小舟感冒了先睡了，你帮他把衣服还回去吧。”
    “没问题啊。”经纪人摸了摸戏服，几乎全是湿的，他啧了一声，“这是出了多少汗啊，我刚才在大厅听见那伙人全在讨论许小舟，一鸣惊人吗？有多牛逼？”
    “要多牛逼有多牛逼。”男人扬了扬眉毛，在经纪人说话前抢着说道：“丧丧机灵着呢，你别想骗我当着它的面说它恩人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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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纪人皱起的眉头松了松，低头就着陈景锋的手逗了逗小猫，“哦——哦——哦——”了半天小猫也没个反应。他仔细端详了一阵，“我怎么感觉丧丧今天……格外的丧？”
    “是啊，我也感觉。我回去问问它怎么了，你先走吧。”
    “……有病。你问问自己怎么了吧。”
    经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男人刷卡打开房门，把许小舟放在床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想了想，又换成平板电脑，打开屏幕键盘推过去。
    “说说吧，我感觉你有好多话要跟我说。”
    小猫叹口气，冲小肉垫哈了两口气，开始长篇大论。
    十几分钟后，男人表情僵硬地看着屏幕上错别字和阿拉伯数字百出的几行话。
    「前辈玩蛋了。今天飞d时候ss和我换了，就一吓吓，但是确实换了。日天日d日导演的4猫不45」
    陈景锋努力破译了之后，人脸和猫脸一起震惊，互瞪长达十秒钟。
    “秒速互穿？多久穿回来的？”
    小猫叹口气，爪子在键盘上按下去，屏幕上出现一排0。
    “一瞬间又穿回去了？”
    点头。
    男人沉默了良久，“不行，越来越蹊跷了。你现在和丧丧关联性太高了，昨天在吃饭的时候你莫名其妙认领到了丧丧的贵族身份，今天又在非正常时间闪电互穿。我在想，我们要不再和我的那个朋友聊聊，试探一下，看他知不知道类似的先例？”
    许小舟点点头。
    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把平板电脑拽过来，打字：「试镜，怎么样」
    男人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揉揉他的头，掌心温暖柔软，十分好蹭，许小舟忍不住多蹭了蹭。
    “导演最后怎么选择我不知道，但我把自己的准备和对角色的理解都发挥到了，我觉得如果落选，那我也没什么遗憾了。接下来我会全力运作准备加入投资，我知道白导肯定面临着一定的利益诱惑，所以资本实力这块我也要尽可能提升。还有，”男人顿了顿，手下的动作更温柔了一点，“导演今天和我说：‘你的小猫不仅聪明还很爱你。’”
    手心里的小猫闻言立刻停止蹭头，有些尴尬地扭头望着空气发呆。
    男人低笑出声，轻轻戳着他的肚皮，“谢谢啦。”
    “咪——”
    许小舟被履行早上诺言的某人放在手里揉来揉去，揉得头昏脑胀分分钟要昏过去，他沉迷前辈牌大保健了一会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又按亮平板电脑。
    「昨晚  门外  有人  站了很久」
    陈景锋一挑眉，“谁？”
    许小舟摇了摇头。
    “干什么了？”
    继续摇头。
    “大概几点？”
    小猫叫了两声。
    陈景锋皱起眉，思索着说道：“半夜出现在门外站了很久，估计不会是偶然。最近应该就是《班仙将》主角尘埃落定的关键时期，我怀疑常江应该会停留在h市直到出结果。如果是这样，昨晚很可能是何沈然，毕竟他之前就替长江看着我。”
    许小舟点了点头。
    “可是……”男人的语气多了一丝不确定，“大半夜站在房门外，能干什么？偷听的话也听不到什么啊，我都睡了。”
    许小舟小心翼翼地打字，「早上 有味吗」
    “你问什么味？空气吗？”
    点头。
    “没有。”陈景锋无奈笑，“总不能是吹什么迷香吧，你武侠小说看多了，以为这是江湖呢，什么下三滥手段都有？”
    小猫扒了扒脸，有点不好意思。
    确实，无论是丧丧还是陈景锋，今天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昨天那股风应该是他多心了。
    陈景锋想了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没关系，今晚我不睡，我们等等看。”
    ※※※※※※※※※※※※※※※※※※※※
    陈景锋：抽根烟冷静下，我感觉我宝宝在进化
    丧丧：主人不喜欢丧丧了喵？
    陈景锋：……
    ——————————————————————
    笔芯大家，明天见！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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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1 □□丝猫 (1)

    b市流浪动物收养中心楼前。
    几十个媒体记者蜂拥在不算宽绰的院里, 坐着简陋的木头长凳。没有阶梯式的座椅, 他们只好努力地把镜头往高处举，略微向下调整一个俯视的视角, 把坐在前面的人全部收入框中。
    这是陈景锋老板爱猫工作室主办的流浪小动物福利公益活动，没有任何娱乐性噱头，上来就是记者发布会。机构用冲洗相片的形式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照片墙, 每一张照片都是受苦受饿的流浪猫狗, 不乏残疾生病者，让人看了心里生怜。
    这些记者来之前是抱着看秀的心态。没想到一到现场先是被洗脑催了一波泪，紧接着就被迫坐在凳子上听陈景锋本人宣读漫长的捐赠项。
    这个男人足足念了十五分钟, 最后轻描淡写地给出了一个总数。
    “本次活动所用物资及善款总计八百二十万元, 由爱猫工作室与许小舟共同出资。”
    底下的记者开始窃窃私语。要知道, 刚才陈景锋念清单的时候，他们左耳进右耳出, 心里盘算的可都是坐在陈景锋身边的许小舟。
    上周, 许小舟被曝在工作室冲老板陈景锋发火，不仅摔了东西, 还任性地直接摔门走人。紧接着，二人在当天的直播节目里气氛低破冰点。不止许小舟不给面子, 就连向来老道稳重的陈景锋都毫不遮掩情绪，冷笑白眼一个没少。
    今天这两个人突然同框出来做慈善了，有点意思。
    前排记者终于逮到陈景锋提及许小舟, 果断插话道：“感谢工作室邀请我们媒体来参与这场充满爱心与感动的活动, 既然您提到这次活动是与许小舟共同出资, 那么能否透露多一点合作细节呢？”
    陈景锋很宽和地点头，“当然。我跟小舟一起养了一只猫，叫丧丧。丧丧在被我们养起来之前是一只流浪猫，所以我们两个一直很关爱这些流浪小动物。很久之前小舟就跟我提过，作为艺人赚到钱之后想要帮助这些小生命，所以我们就……”
    “不好意思，锋哥，请看一下这边。”
    陈景锋十分自然地停下说话，朝左后方看过去。
    “明星公益已经不是一个稀罕话题了，值得关注的是明星是否真心做公益、能不能长久坚持做公益，对于这一点您怎么看呢？”
    陈景锋已经摸出了话头，他太了解这些记者的路数了，于是顺着对方想听的内容从容地跳下坑，“会一直做下去的，我跟小舟，之后会持续性地合作做相关公益。”
    那个记者眼睛一亮，“可是二位前几天刚刚被曝面和心不和，我们是否有理由质疑这个后续合作公益的可靠性呢？”
    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不光记者们心累，陈景锋跟许小舟等得也要累死了。
    底下黑压压的镜头又纷纷举高了点，打瞌睡的记者全都振奋了起来。
    陈景锋却有些惊讶似的，顿了两秒，眼底闪过断片一般的茫然，下意识转头看向许小舟。一直坐在他身边职业性微笑的许小舟脸色却有点发黑，陈景锋凑过去，他微微低下头，说了几句话。
    男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继而又有些哭笑不得，拉过话筒解释道：“我跟小舟不是面和心不和，而是经常有一些争吵。”
    记者们开始眼睛放光。
    陈景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共同养丧丧，总是在小猫的饲养和教育问题上起争执。说起来，丧丧是一只挺神奇的小猫，胖成猪崽子了，体检报告却项项正常。小舟不想让猫再胖下去，可我觉得只要身体健康，贪吃一点也无所谓，所以我们总因为这个吵架。”
    他说着，看了看媒体记者们一脸我伙呆的表情，笑了笑，又说道：“而且我家丧丧本来品相就不怎么地，胖就胖了，破罐破摔。”
    旁边许小舟终于忍无可忍，拿起面前的话筒铿锵有力地说道：“丧丧不是品种猫，品相确实不如那些繁育级或者选美级的猫，但即便作为一只屌丝猫，也要对美有基本的追求，身材管理不仅对于艺人重要，对于猫也……”
    他越说越激动，大概是意识到这点，突然止住了话音，叹口气说道：“算了，今天是公益活动，不要把话题过多牵扯到我的猫身上，大家还是多关注一点今天的公益吧。感谢大家愿意过来，也希望能给这次活动充足的曝光，并不是为了作秀，而是希望我们真的能够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呼吁大家更多关爱这些流浪动物……”
    活动结束后，二人一直等到媒体全部离场，才上了同一辆车回家。福利院距离家有点距离，车才在高架上堵了没一会，副驾驶的汤汤就说道：“热搜来了。”
    陈景锋这段时间照顾许小舟和丧丧有些疲惫，闻言就只是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许小舟轻轻摸了摸他的大腿，掏出手机看热搜。
    冲上前排的就两条，都是之前早就让风行起草好文案的。一条是#许小舟陈景锋 联手公益#，另一条是#许小舟陈景锋 吵架原因#。
    许小舟顺次点开这两条热搜，里面的舆论风向尽在掌控中。前两天紧张兮兮甚至剑拔弩张的两家粉丝以最快速度握手言和，cp粉们集体高/潮，说这种日常系争吵才显示出二人关系好，彼此毫无芥蒂，简直不要太有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人扒出了之前那段直播访谈的录像，之前那段录像被诟病说二人剑拔弩张，现在画风一变，所有人都在说陈景锋跟许小舟是“肉眼可见的两个傲娇狂”、“般配度max”、“吵架也能把人吵出糖尿病来”。
    阿葛一边艰难地并车道插缝一边说道：“可算是能对txw的人有个交代，我的天，我这两天快要被他们call疯了。”
    许小舟笑笑，“辛苦了。”
    “光说辛苦有什么用，涨工资吗？”
    闭着眼睛养神的大老板沉稳开口，“涨。”
    阿葛顿时在后视镜里笑出一排牙花。许小舟跟他开了几句玩笑，随手再一刷手机，却发现第二条热搜被挤出了前三，挤上来的新热搜画风诡异。
    #许丧丧屌丝猫#
    呃……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点开。
    @丧丧大人的小薄荷：#许丧丧屌丝猫# 我的妈耶，许小舟是要把我笑死了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公然辱骂自己的猫是屌丝猫也就算了，还张罗什么猫咪要加强身材管理。我笑喷好吗，知道许小舟敬业可爱，但是没想到做他的猫这么惨的说……他不会还要变态地要求丧丧跟他一起练形体练线条吧？
    楼中楼全都是“你醒醒，看看丧丧什么体型”。
    许小舟笑出了声，身子一抖一抖的把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惊动了。陈景锋睁睁眼，就着他的手把手机捞过来看了一眼。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疯狂艾特丧丧的微博号是什么意思。”
    许小舟撇嘴，“大概是闲的。”
    前座的阿葛问道：“说起来，丧丧那个微博号你俩谁开的啊？平时谁在管？我看更新频率不高，你们要是忙不过来，直接丢给风行算了。”
    陈景锋摆手，“不用，有人管。”
    “谁？”
    许小舟说，“如果我们说是丧丧本丧，你信吗？”
    阿葛跟汤汤近乎同步地尬笑了两声，不约而同地闭嘴沉默了。
    许小舟低头顺着网友的艾特点开许丧丧的微博：@许丧丧大人，发现这小家伙竟然在线。
    估计这会正愤怒地疯狂刷微博看那段采访视频呢吧。
    许小舟一个没忍住又笑出了声，前排的汤汤忍不住回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许小舟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解释什么，男人却突然大手伸过来把他的脑袋掰到自己肩膀上枕着，有些霸道地跟汤汤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笑？”
    汤汤吸吸鼻子，“看见过人笑，没看见过艺人当着自己经纪人面堂而皇之谈恋爱还秀恩爱的，你俩——”他竖起了大拇指。
    陈景锋吊儿郎当地哼了一声，低头响亮地在许小舟脑门上亲了一口，前排两人没什么反应，许小舟却羞得两颊通红通红的，有些慌乱地推开他，往旁边坐了坐，贴着车门看向车窗外，还清了清嗓子。
    陈景锋从侧面看他通红的耳朵根，声音柔和下来，“丧丧的零食到了吧，等会直接拿上去。”
    “好。”许小舟没回头看他，依旧装模作样地看向车窗外。
    “猫薄荷棒棒糖，一式三份，丧丧，珍珠，我的小猫，都有。”
    许小舟又脸红。
    阿葛大大咧咧地问道：“锋哥养小猫了？”
    “嗯，养了。”
    “我怎么没见过啊！什么品种的呀？现在就在家吗？”
    陈景锋伸手偷偷拉住许小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一起坐电梯认识的，跟丧丧一个品种，性格比较软萌害羞，偶尔在家。”
    阿葛闻言更加困惑，后视镜里看着两个人，却发现许小舟头都低下去了，像是睡着了。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道：“一起坐电梯能认识猫？”
    “嗯，刚好都要下去。”
    “……偶尔在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去我家也看不到的意思。”
    阿葛挪开视线，纳闷地说道：“我看锋哥现在跟小舟一个毛病，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回头你俩一起去看看大夫吧，养猫养的都要精神分裂了吧。”
    偷偷装睡的许小舟没吭声，裤兜里的手机一震，他默默地点开新收到的信息。
    丧丧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喵——？喵？？？”
    ——谁是屌丝猫？你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
    丧丧：我，许丧丧，已经成为万灵之长
    丧丧：不仅无法在正文出场，还要受此折辱
    丧丧：我再也不想吃许小舟提供的任何猫罐头了，我走了
    ————————————————————————————
    番外有好多好多想写的噻，大家不要走，来陪我一起日常甜甜甜
    以及新文认真求预收！《三界解忧大师》，一本认真搞笑并且很香的爽文，请大家移步专栏预收呀
    明天见～

 番外1 □□丝猫(2)

    小猫气得不轻, 许小舟一进门就把刚收到的整箱猫罐头放在了地上, 试图平息猫火。然而没用，肉球从地上一跃而起, 站在纸箱顶上，脚踩众多罐头冲他吼。
    这家伙每次生气大吼大叫的时候，许小舟就听不懂它的意思了, 就只能听见吼吼吼的声音。
    他捂着自己的耳朵, “冷静一点，今晚珍珠就来做客了。”
    小猫安静了。
    它脖子一扭吃力地舔了舔自己后背的毛，用吐沫把自己的爪子呸呸呸喷湿, 精心地梳理了一下有些炸毛的额头。
    “喵？”
    ——珍珠真的会来吗？她主人不是说要和她多黏几天吗？
    “曾先生突然又有工作要出差了, 刚好把猫丢给婆家照看。但是人家走之前说了, 让我看住你，别给珍珠搞怀孕了。”
    “喵——”
    ——别说这些让猫羞羞的话。
    许小舟噎了一口, 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小猫, “收起你猥琐的口水再装害羞，好吗？”
    丧丧装作没听见, 爪子扒拉几下把纸箱封口的胶带划开了，对着码放整齐的猫罐头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
    “哦对了, 我跟陈景锋会同时上《百样人生》综艺当一期特邀嘉宾，节目组强调自由度，可以带宠物, 你要一起吗？”
    小猫偷罐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脑瓜一歪, “喵？”
    ——珍珠也可以去吗？
    “可以吧。”许小舟犹豫了一下，“理论来讲，我跟陈景锋都可以带家属，所以……”
    他还没解释完，丧丧就一声欢呼，“喵！”
    ——太棒啦。喵正想找个机会把喵的女朋友公开，嘻嘻。
    许小舟欲言又止，跟陈景锋交换了个眼神，两个大人默契地同时无视了兴奋的某猫，一起进了卧室。
    “这小家伙明星包袱越来越重了，可把自己当回事了。”
    男人笑道：“丧丧真是没有半点王子气质，好吃懒做，好色，还喜欢这些虚荣，我的天。”
    他话音刚落，却见许小舟突然皱了一下眉，随即手指按上自己太阳穴，低头揉了揉。
    “怎么了？”
    “不知道。”许小舟舔了下嘴唇，“突然就觉得心慌了一下，头有些痛。”
    陈景锋表情严肃，“该不会是天谴后遗症吧？我朋友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看看你，希望不要是你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什么伤害。”
    许小舟堪堪嗯了一声。
    其实除了心慌，他还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变化。如果非要说出是什么，那大概是一种突然迸发的愤怒，但那种情绪一闪而逝，无从捕捉。
    他拿起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的反光照着眼下那枚泪痣。
    天谴之后，猫神残魂湮灭，但这颗泪痣却没有消失。
    许小舟突然拉住了男人的袖子，男人正要去给他倒水，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把丧丧抱过来。”
    “啊？”陈景锋愣了愣，“找它干嘛？它藏罐头呢，让它藏去呗。”
    “不，把它抱来。”
    陈景锋一头雾水，还是很听话地去客厅，把半个身子卡在沙发缝外面的某猫揪了出来，抱进卧室。一人一猫一起困惑地看着许小舟，许小舟面无表情地看了小猫两眼，突然说道：“你，揍它两下。”
    “喵？”
    “谁揍谁？”
    许小舟目光转向男人，“照着屁股给它两下。”
    “喵？？？？”
    下一秒，虽然不知道许小舟意欲何为但知道这样做肯定很爽的男人执行了命令。
    小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大手直接按在了床上。陈景锋很狡猾地顺手脱下了一只拖鞋，照着它圆滚滚的屁股毫不客气地砰砰来了两下。
    其实不怎么疼，但是声音很响。
    “嗷！！”
    ——你们特喵的疯啦？？！
    一屋子鸡飞狗跳，许小舟却没动。他低下头，手指又一次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很痛，很愤怒。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强烈。
    他松开手指，严肃地把小猫拎出去，“好了，挨完揍了，现在可以反思一下自己每天的所作所为。”
    话音刚落，他也不顾丧丧一脸委屈加懵逼的表情，直接当着小猫的面把卧室的门给关上了。
    关得严丝合缝。
    门被挠了两下，小猫在外面满地撒泼，“喵？喵喵？？？嗷嗷嗷嗷？？？”
    陈景锋小声问道：“你到底干什么呢？小家伙一直被惯得上天入地的，一下子来这套，它不会气出心梗吧？”
    许小舟冲他比了个嘘的口型，拉着他进到里面，关严浴室门，又打开水龙头，才低声说道：“我怀疑，猫神的残魂并没有完全湮灭。你骂它，我会有不悦。你打它，即便知道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会愤怒。这种感觉不像是偶然，我怀疑……”
    男人瞪大了眼睛，“没死透？”
    许小舟噎了一下，“算是吧。”
    “那你干嘛……”男人急了。
    “嘘！”许小舟神秘兮兮地捂住他的嘴，柔软的掌心一接触男人的嘴唇，男人自动闭嘴了。
    “没有确定之前不要告诉它这些。丧丧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就是林黛玉的心。”许小舟叹口气，“至少，等下周见过你朋友再说。”
    “哦。”男人恍然大悟，看着许小舟一脸深思的表情，又笑了，“你真是操着亲妈的心。其实我觉得，黑猫是活是死无所谓啊，胖球都有你了，它还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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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闻言拿眼睛横着他，“你又乱起外号。在家喊喊得了，小家伙要面子的，微博上还是少黑它吧，它都能看得见。”
    “哟。”男人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今天还当着几十家媒体的镜头说人家是□□丝猫呢。”
    许小舟想了想，“我的猫，我可以说。”
    “哦。”男人严肃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冷不丁地又突然扭回头来，冲着许小舟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你干嘛？”许小舟瞪眼。
    “我的猫，我可以亲。”
    “……”
    ……
    月底，常江突发性失智的闹剧终于暂告一段落，刚刚签下接下来将近两年工作的许小舟一脸生无可恋地准备携家带口录制《百样人生》综艺。都说这个节目很折磨人，谁去谁后悔，能留在节目里的原驻嘉宾每一季都要求加钱。但跟接下来惨绝人寰的连轴转拍戏相比，许小舟还真是抱着工作前最后的度假的心态去的。
    阿葛开车带着他跟陈景锋，还有丧丧跟珍珠。
    一路上，丧丧都恹恹地趴在后座看窗外，珍珠蹭在它身边，小心翼翼地跟它咬耳朵。
    许小舟在前面老神在在地听两只小的唠嗑。
    ——你到底怎么了呀？这一个礼拜都感觉你跟你的主人闹矛盾诶。
    ——没怎么。
    ——看你，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我没事。
    ——他做错什么了？
    丧丧扭过头，刚好对上许小舟云淡风轻的眼神，顿时十分反猫类地翻了个大白眼，身子一转，屁股对着许小舟，哼唧了一声。
    ——他是混蛋。
    陈景锋听不懂猫语，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许小舟笑得浑身发颤，捅捅他，压低声问道：“这家伙还闹脾气呢？”
    许小舟叹了口气，“你想啊，后妈指挥着后爸揍了它一顿，就它这脾气，估计得气半年。”
    “半年啊。”男人感慨了一声，“现在买一只新的猫，半年后也出落得英俊潇洒了。”
    “吼！！”后座传来一声猪叫。
    男人笑得咳嗽，许小舟回过头对上小猫愤怒的眼神，压低声音神秘道：“你乖一点，今天不要乱发脾气，好好把节目录了，回去我就给你看一个秘密。”
    愤怒的小猫表情一呆，“喵？”
    “不骗你哦，很大很大的秘密哦。”
    小猫鼓起腮帮子琢磨了一会，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许小舟转过去，听两只小的又开始唠嗑了。
    珍珠困惑地说——你的主人怎么这么变态？
    ——什么？
    ——他要给你看大秘密……跟你平时给我看的大秘密是一个东西吗？
    还没笑完的陈景锋突然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僵硬，他愣了一下，看着许小舟，“怎么了？”
    许小舟脸色由红润逐渐转向青黑，身子僵着，一动不动。
    只听某胖子在后座很装叉地哼唧了一声。
    ——他变态是真的，但他的秘密不大，很小的，就一丁点。
    许小舟忍无可忍，脸都要气歪了。陈景锋忍不住问道：“它瞎说什么呢？又跟珍珠吹牛呢？”
    许小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是欠揍。”
    后座的小猫哆嗦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珍珠不明所以，看着它圆咕隆咚的后脑勺和有些萧索的身影，忍不住安慰道。
    ——没事啦，喵觉得你的秘密很大啦。
    丧丧没好意思吭声。
    许小舟背影更加僵硬。
    淑女小珍珠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很佛地小声说道——反正你说什么喵都信，你说你的秘密宇宙最大，喵就信啦。
    许丧丧求生欲终于发挥作用，伸出小爪子默默堵住了小母猫的嘴。
    《百样人生》节目组不按常理出牌，许小舟跟陈景锋的车开到节目组给的地址，结果却是十八环开外，说城市不城市，说农村不农村的一个地。四周人烟稀少，要不是一眼看到节目组分配给两个人的跟拍pd，他们几乎要以为被人骗了。
    工作人员迎过来，热情礼貌地打了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一期节目的其他嘉宾，然后就以“录制开始”为理由，把阿葛强行带走了。
    带去哪里，未知。大概就是一个节目结束前都不可能找得到许小舟跟陈景锋的地方。
    两个大人，两只猫，默默站在工作人员旁边。陈景锋皱眉，凭借他多年上综艺的经验，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几个工作人员叽叽喳喳商量了好一会，而后其中大多数人直接登上背后的面包车走了，就只剩下一个沟通导演和两个跟拍pd。
    许小舟忍不住问道：“请问一下，合作书上列出的其他嘉宾呢？”
    pd扛着摄像头，“什么其他嘉宾？”
    “其他嘉宾啊。五个常驻嘉宾，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两个特约嘉宾。”
    pd闻言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道：“哦，这一期节目大家都被打散了。我们为了防止你们团队合作降低任务难度，所以今天就你们两个一起走啦。”
    ※※※※※※※※※※※※※※※※※※※※
    丧丧：莫名其妙喵就挨了顿揍（摊手）
    ——————————————————
    大爷们，明天出去素拓，暂停一天哈~我们周日见~

 番外1 □□丝猫(3)

    许小舟跟陈景锋两脸懵逼, 手里被分别塞了一部手机, 任务卡片上写着：每一部手机都已开通网络功能，请登录app进行直播。每人只能用手机给同组的另一个嘉宾直播, 所得点赞数为自己的成绩，率先达到目标分数的嘉宾获胜。注意，直播间不可以出现手机所有者自己的脸, 一旦同框, 则赞数清零。
    陈景锋跟许小舟降落的目的地叫做水云镇，路边巨大的节目组指示牌上标示着他们的目标赞数：第一阶段二十万，第二阶段五十万。
    “这个, 是不是有点难啊。”许小舟有些纠结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直播界面已经打开了, 他的账号叫“农村李狗蛋”, 陈景锋的账号叫“乡镇赵二傻”。
    “就这种账号，看见也不会点进来吧。”
    陈景锋沉吟了一会, 扭头看着跟拍pd, “达不到目标会有什么惩罚措施吗？”
    “没有惩罚措施。但是第一阶段解锁半顿午饭，第二阶段解锁另外半顿午饭。”
    丧丧喵了一声。
    许小舟问, “不达目标就没有饭吃是吗？”
    “是的。”
    陈景锋眼珠一转，“往前走走总有人家吧, 我们去化缘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心。”
    却不料铁面无私的pd说道：“不可以的，禁止化缘。”
    许小舟, “……”
    陈景锋, “……”
    早上出门急, 两口子都没吃早饭，反而是珍珠跟丧丧，吃饱了罐头来的。许小舟有些愁苦地一低头，就见某猫得意洋洋地往地上一蹲，翻出又大又白的肚皮给他看，还示威性地拍了拍。
    跟拍pd笑出了声，立刻把许小舟的一部分镜头分给了这只给自己加戏的猫。
    “这只小橘猫是你们新养的吗？”
    “不是。”许小舟想起来什么，“哦对了，给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
    他弯下腰，小珍珠很乖巧地挺起上半身朝他伸出两只小短手，许小舟托着小母猫腋下把她抱了起来，对着镜头前笑道：“这是n曾先生的猫，丧丧追求了半年，曾先生已经点头给我们丧丧做媳妇啦。”
    小珍珠在镜头里一脸呆萌，整只猫都散发着“我很呆”、“我很软”、“我是小公举”、“但我性格超级好”的仙气。
    许小舟跟小母猫说话，声音都变得温柔了，“珍珠，跟大家say hi。”
    小母猫懵懵懂懂的，抬起短脚猫珍贵的小短腿，冲镜头挥了挥。
    摄像头两个爷们被萌得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呻/吟。
    丧丧一下子窜起来，发挥了胖子难以想象的灵活，跟拍pd还没反应过来，镜头就一沉，差点没把相机砸了。
    肥猫攀着镜头把自己挂在了摄影机前，黑乎乎一大坨，把视野遮得死死的。
    许小舟吓了一跳，连忙把珍珠放下，上前去把自家胖球死命扒下来。丧丧还没消气，一扭头冲着许小舟嗷嗷地就发了一通脾气。
    ——你干嘛这样！！
    许小舟一懵，“你自己说要带女朋友出来公开的啊。”
    “喵！！”
    ——你那么举着，把珍珠的那啥啥都给人看见了！
    许小舟目瞪口呆地囧了两秒钟，而后干巴巴地说道：“行吧，我的错。”
    小猫哼唧了一声，蹭到自己媳妇旁边，呸呸呸往爪子上吐了几口吐沫，把媳妇囫囵了一通。
    两个pd已经忙不过来了，其中一个掏出对讲机跟节目组联系，要求增派一个pd过来。许小舟的两只小猫太出戏，必须值得高规格的待遇。
    陈景锋大佬风范尽显，一直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等两只小猫一扭一扭走远了才跟许小舟并肩慢吞吞地跟上去，闲唠嗑。
    “你看，你又暴露自己爱跟猫唠嗑的毛病了。”
    许小舟回头看了眼镜头，一囧。当着镜头面也不能说真话，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猜着它的意思呗，丧丧还是挺有灵性的小猫。”
    男人嗤了一声，“还小猫呢？我刚认识的时候确实是小猫，小不点一坨，还能蹲在我肩膀上摸我的头安慰我，现在可好……”
    许小舟没忍住笑出了声，“蹲肩头？现在它有二十斤，你扛过大米吗？”
    男人表情一阵沉重，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他随口哼起歌，哼唱的是“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许小舟跑过去，问扛着摄像的pd，“pd哥，达不到赞数真的没饭吃啊？”
    pd冷漠摇头，“叫哥没用，真的没饭吃。”
    许小舟叹口气。饮食上严于律己是一码事，但该摄入的正餐是另一码事。常年高强度舞蹈训练使得他的基础代谢极高，况且他这人有个毛病，肚子饿不吃饭就胃难受，一难受整个人都没精神。他唯一一次对镜头没笑到位就是参加活动没顾上吃饭，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那种冷漠，“许小舟不能饿”这事基本上粉丝都知道。
    走在旁边的陈景锋突然问道：“你们对每一组嘉宾的惩罚措施不同吧？不给饭吃，是专门针对许小舟设计的。”
    pd笑得很殷勤，“锋哥果然是老江湖。”
    许小舟目瞪口呆。
    这个综艺节目组果然有毒。
    pd又提醒道：“别的组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二位越磨蹭就越不利，考虑清楚哦。”
    许小舟跟陈景锋同时叹了口气，纷纷打开直播，调整后置摄像头，把对方放进框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狗蛋和赵二傻开启了他们的直播生涯。然而情况并不乐观，新用户id配上这么个名字，直播间里半天都没上来一个活人，仅有的两个个位数字都是机器人，一看id就看出来了。
    许小舟发愁，“我们去吃树皮吧。现在去扒树，也许赶得上午饭。”
    陈景锋没吭声，他专注地透过自己的直播镜头看着许小舟，还给他挑选了一个好看的滤镜。微微蓝调处理后的少年更加干净美好了，在背后的乡野衬托下，有一种忧郁的美感。
    男人忍不住感慨，“真好看，可惜没观众。”
    许小舟闻言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深深的警告。
    这是在录制节目，不是在家里。
    于是陈景锋稍作收敛，把手圈成话筒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两人半吊子直播着跟着两只猫屁股后头往前走。
    丧丧是个调情高手，虽然许小舟每天都在领教，但还是时不时被自家小猫的撩妹手段惊到。
    只见那圆滚滚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小猫蹭着自己媳妇，喵了一声。
    ——珍珠，你想红吗？
    ——不怎么想，喵是只猫，红不红是人类的事。
    ——我也是，我们也算是志同道合。
    ——不是吧，喵看你挺想红的，你主人不是总挖苦你吗？
    ——才不是，喵是怕你想红，所以一直努力攒人气，想要带你红。既然你不想红，那喵以后也能轻松下来。
    ——这样啊，辛苦你了喵。
    ——我这么辛苦，珍珠，你喜欢我吗？
    ——喜欢。
    许小舟在后面努力忍着不翻白眼，他正要开口揭破某猫的真实面目，陈景锋突然说道：“好像来了个真实观众。”
    许小舟一秒营业。
    他对着镜头亲切地微笑，还挥了挥手，正要报上姓名，工作人员却突然举起了任务牌。
    【支线任务1：只能介绍自己的艺名。】
    又换一块。
    【支线任务2：中午十二点前，每十分钟只能说一句话。】
    许小舟直播艺名，赵二傻。
    于是他蔫了。
    陈景锋适时地开口道：“大家好，欢迎来到本账号的直播间。镜头里的人不需要介绍想必你们也都认识啦，如果还喜欢他的话请拉更多的好朋友过来哦。”
    许小舟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们是小幸运吗，是的话抠1”
    不幸的是，弹幕上冷漠地飘过“不是”两个字，然后直播间人数减了1。
    许小舟遭到了出道以来的最大打击。他尴尬地舔了下嘴唇，却看见某人忍笑到扭曲的表情。陈景锋悠哉地说道：“作为你的老板，很高兴你受到点挫折教育。”
    许小舟忍无可忍，“闭嘴吧，老板。”
    两人两猫边走边唠嗑，pd跟在后面津津有味地拍着。许小舟比他们想象中综艺感更强。这男孩是近几年内地娱乐圈的惊鸿，难得的流量实力双担。但他出道以来虽然好戏不停，但综艺却只上过一期《崽崽的友谊》，在节目里的表现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综艺感。这次节目组请他来，主要是因为他咖位够了，想要他的热度，事实上并没有期待他能出什么戏。
    但见到了真人却好像又不是想象中那样。他不会刻意装傻装神经搞笑，但就这两人两猫在一起走走停停，每一句话都挺有梗，每个眼神都好似耐人寻味。
    像是背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过了半上午，直播间里终于又突然进来了一个误打误撞的路人。丧丧跟珍珠溜达累了，拒绝前行，趴在全是土的地上昏昏欲睡。pd提示距离上一次说话十分钟过，许小舟终于获得一次发言权。
    弹幕突然飘过一句——主播长得有点像许小舟。
    陈景锋又一次笑出声。
    许小舟脸色一阵发青，酝酿半天，终于微笑着挤出长长一句话。
    “进来的路人无论是不是我的粉丝，恳请您去微博许小舟超话发一条微博，就说……”
    “停。”pd打断他，“这句话超长了，下次发言时间十分钟后。”
    许小舟，“……”
    弹幕滚过一句，“说什么？？？”
    许小舟脸憋得发青，含恨盯着镜头数秒钟，默默转过了头，闷头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小砖楼门市上似乎挂了个牌子，隐隐有小餐馆的苗头。陈景锋眼看着刚来的那个路人又走了，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许小舟上一次吃饭是昨天中午。昨天他下班回来都深夜了，饿归饿，但怕胖就只喝了碗萝卜汤，清汤寡水。两人又折腾到后半夜，一直到现在。
    仔细想想，男人都能感同身受到他前胸贴后背的感觉，有些心疼。
    “那个，我们去前面的铺子碰碰运气吧。”
    pd出声，“不可以向路人讨要，不可以购买。”
    地上的丧丧突然喵了一声，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小舟。
    ——你是不是特别饿了？
    许小舟叹气点头，“太倒霉了，一上午先后进来三个人，没有一个是粉丝。最后一个好不容易认识我，话没说完就走了。
    “喵——”
    ——没关系，喵去给你搞点吃的。
    “你？”
    小猫没吭气，提提屁股迈开小腿腾腾腾就跑了。
    珍珠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去。短腿猫运动起来不太便利，丧丧跑了两步又回头，“喵——”
    ——你等着，别累着。
    看着小猫一骑绝尘，pd忍不住问道：“猫跑了，你们不追吗？”
    许小舟不吭声，陈景锋笑道：“估计给它妈找吃的去了。”
    pd一愣，“它妈？它妈是谁？”
    ※※※※※※※※※※※※※※※※※※※※
    丧丧：关键时刻还得靠喵
    ——————————————
    嘻嘻，笔芯大家，明天见~

 番外1 □□丝猫(4)

    对讲机里突然呜噜呜噜响过一阵电流声, 跟拍丧丧的pd从前线传回话来。
    “这是一家小食铺。丧丧已经招惹来了老板娘, 正在进行疑似卖萌的行为。”
    跟拍许小舟的pd脸色一凝，把对讲机举到嘴边,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好的，它现在蹲在了码好的笼屉上边，在四处闻。”
    “它不闻了, 一屁股坐在了笼屉上。”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 很喜欢它，正伸手打算撸它。”
    “我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毕竟全网都知道这只猫的战斗力, 哦不是——天啊, 丧丧没有反抗, 再说一遍，没有反抗！老板娘摸了它的头, 它现在翻出了白肚皮, 老板娘伸手摸它的肚皮了，我的天难以置信, 它在冲老板娘喵喵撒娇。”
    对讲机这一边，许小舟惊讶地挑眉看向陈景锋, 陈景锋跟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秒钟后，那边的pd倒吸一口气，不确定地问道：“老板娘打开笼屉, 给小猫装了一个烧饼, 这算不算违规？”
    许小舟立刻说道：“当然不算。节目组的要求是禁止嘉宾向路人求救, 并没有说禁止嘉宾的宠物向路人求救，你们不能扼杀一只小动物通人性的天赋，一旦扼杀了，对我的猫会造成极大的损失，丧丧的粉丝们会在网上一人一口吐沫……”
    他话还没说完，pd就求饶了，头大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随便随便。”
    许小舟胜利。
    顶流宇红的脸上少见地浮现一丝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气，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大大咧咧往马路牙子上一坐，两只手在身体一左一右拍了拍。
    于是陈景锋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在他左边，珍珠慢慢悠悠地跳上路牙子，在许小舟右边坐下了。
    许小舟对着镜头笑得很居家，“珍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丧丧喜欢，我也喜欢。”
    距离下次直播说话机会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丧丧像一只胜利的小狮子，叼着塑料袋里装好的烤饼回来了。
    双面烤成金色的酥皮烤饼，撒着黑芝麻，散发着椒盐的香味。许小舟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一声，他慈爱地看着自家小猫，丧丧很起范地踩着猫步过来，小脑瓜一抡，把烤饼甩在许小舟腿上，“喵——”
    ——吃吧，爷赏你的。
    许小舟笑着点了下它的小脑瓜，“厉害的你。”
    “喵——”
    ——哎，你上辈子恐怕是拯救了全世界吧，这辈子才拥有喵这么好的一只猫。
    许小舟没客气，等小猫挪着大屁股挤在自己跟珍珠之间坐下，就打开了那个塑料袋。
    香味早就渗透而出，他吸吸鼻子，很没有明星包袱地感慨着，“真香。”
    跟拍镜头里，黑发年轻人隔着塑料袋掰开烤饼，自己用指尖拿半个出来，把袋子连同剩下的半个递给旁边的男人，“老板，吃饼。”
    陈景锋稳重地笑，把饼接过来捧在手里闻了闻，没动。
    许小舟已经吃了起来。
    真人秀变成了真人吃播。半张芝麻烤饼，许小舟吃得镜头后的pd都仿佛感受到了那股香味，跟着吞口水。他几口解决掉半个饼，一扭头，陈景锋还隔着袋子拿着剩下的半个，笑眯眯地看着他。
    “夸老板一句，这半个也给你。”
    男人的恶趣味啊。
    许小舟对着镜头闹了个大红脸，这时候直播间突然涌入大批观众，可惜两人谁都没发现。手机被陈景锋倒扣在腿上，后置摄像头捕捉下方方的一寸蓝天。
    蓝天白云，黄土乡镇，许小舟的声音带了点汽水音，无奈又很软。
    他憋了半天，说出来的一句话是，“老板，你最好。”
    陈景锋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
    他把手里剩下半张饼塞在许小舟手里，“吃吧，老板请你吃的。”
    监视着直播间动态的工作人员咳嗽一声，“二位，直播间来人了。主播，你又有一次说话机会了。”
    “哦哦。”陈景锋赶忙把手机拿起来对上许小舟，许小舟剩下半个饼刚啃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下来，冲镜头艰涩地挥挥手。
    竟然比第一次上镜的时候还要羞涩。
    镜头后的男人却挑了挑眉，“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一下子冲上来八千多？还在疯涨？”
    许小舟惊讶，“能看弹幕吗？”
    “能。”陈景锋顿了顿，“你别动，我给你读吧。”
    弹幕刷的飞快，男人只能随机读。
    “超话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是许小舟本舟。”
    “刚进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美好的小剧场？”
    “一进来差点甜出糖尿病。”
    “老板，你最好，嘤嘤嘤。”
    镜头里的许小舟脸红得吓人，一边说着“别读了”，一边有些慌张地想要伸手捂陈景锋的嘴，手快要伸到嘴边，男人一个眼神，许小舟又顿住了。
    慌里慌张，漏洞百出，这是镜头前。
    “喵——”
    ——二位要小心哟，恋情要走光光了哟。
    丧丧挺着大肚皮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是小猫在偷笑。
    许小舟尴尬得厉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掩饰性地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殊不知镜头里的他目光躲闪十足慌张，就差在脑门上贴着标签，上书几个大字——心里有鬼。
    不久前那个没听完他说话的路人歪打正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去他的超话里把千军万马的小幸运给他喊来了。可此刻，他却巴不得就这样一直冷冷清清到节目结束。就算任务失败，也比面对现在屠屏了的“高举见贤思齐大旗”弹幕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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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陈景锋，却见男人很大佬地笑着，看向他的视线格外深邃。
    他为陈景锋举着手机做直播的手一哆嗦，赶忙把手机关掉了。
    ——这个直播间也渐渐上来了人，他余光瞟见一条弹幕：锋哥的眼神还能更温柔吗，许小舟要被溺毙了吧。
    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许小舟甚至想要干脆整段垮掉，抬手制止跟拍pd暂停拍摄，从头来过。但他转瞬又意识到行不通，这不是他自己的团队，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求救似地看向陈景锋，然而男人却浑然不觉，拿手机对着他，“给小幸运们笑一个。”
    许小舟在镜头里挤出一个能拧出眼泪的笑容。
    《百样人生》录制期和播出期至少有三个月的距离，可光是这断断续续的几波现场直播，就已经把噱头吊到爆棚。许小舟一天没敢碰微博，等晚上终于下班了，跟陈景锋偷偷上了同一辆保姆车，自己的手机刚开机，就一股脑挤进来风行的联系人十几条短信。
    【小舟，什么情况？】
    【您跟老板有什么公关计划没有告诉我们吗？】
    【热搜五个。】
    【八个。】
    【十个，包圆了。】
    【我们控热搜还是怎么着？花钱撤吗？】
    【你们收工后请立刻联系我们。】
    旁边的陈景锋突然“噢哟”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风行的人把我的收件箱塞爆了啊。”
    “你还说。”许小舟慌里慌张地点微博，手抖点了两下才点开app。
    热搜确实，包场了。
    #见贤思齐cp#
    #老板你最好#
    #陈景锋 宠溺笑#
    #锋舟cp 一起吃饼#
    #陈景锋 我的一半留给你#
    #许小舟脸红#
    #陈景锋宠溺笑#
    ……
    许小舟心脏砰砰砰跳，飞速往下拉，一直拉到指肚热涨，才看到几条与他们两个无关的，却依旧脱不开这一家四口的事。
    #丧丧卖笑养家#
    #丧丧x珍珠世纪大婚#
    “怎么办啊。”刚刚出道不到一年的宇红小朋友终于崩了，不顾几个助理还在场，在车里一声长啸，嗵地一声砸在了车座上。
    “淡定。”陈景锋看他一眼，随手拨通一个电话。
    真，秒接。
    “是我。”
    “对，不需要管。”
    “嗯，不需要控评，也不用撤热搜，我想看看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
    男人的声音沉稳依旧，许小舟却瞪大了眼，阿葛开了双闪把车停在应急车道，跟副驾驶的汤汤一起回头看着陈景锋。
    整车的人都抻着脑袋看过来，然而陈景锋却滴水不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重复道：“放心，不需要你们为任何后果负责。这两天不用操作，看着点风向就行了。”
    他挂断电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微博刷了刷，叹口气，“其实我有点担心。”
    许小舟挑眉，“有点？”
    “不，不是你想的那种担心。”陈景锋看着他，叹口气，“我有点担心你占热搜占成这样会被不追星的直男路人骂。现在是年中……嗯……某电的人要拿政绩，万一竖你做反面典型搞你就完了。”
    许小舟沉郁半天，“先解燃眉之急，再考虑上层忧虑，好吗？”
    男人却摇摇头，松了口气似的说道：“哦对了，不存在的，燃眉之急和上层忧虑都不存在，我想多了。”
    许小舟，“？？？”
    陈景锋一直保密到了家里，不顾两个经纪人急的团团转，淡定而优雅地把人家关在了房门外，开启了如常二人世界的夜晚。
    男人好像心情很好，哼着之前写给小猫的主题曲挑红酒。许小舟泡在超话里出不来，现在超话里如同炸了锅，就连那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唯粉都默认了cp已成的事实，甚至开贴跟cp粉交涉起权益来，让人看了坐不住凳子。
    “喂，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男人一边比对着两瓶红酒的标签一边随口说道：“在粉丝集体去世的边缘疯狂试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陈景锋笑着叹了口气，“那我能怎么办？今天反复露馅的可不是我，你这家伙，我早就想说你了。自从常江被搞垮，你就像是解放了天性一样，在媒体面前各种露馅。今天是露馅大发了你自己也注意到了，之前有几次隐晦的小暧昧，虽然没成气候，但我的小号在你的粉丝群里，大家怎么议论的我可是清清楚楚。”
    许小舟瞪大眼睛，“那怎么办啊？”
    “顺其自然呗。”陈景锋又转过头去接着研究红酒了，“哦对了，我唯一的顾虑就来自所谓的上层忧虑，我怕某某电某某局发神经拿你当靶子。不过刚才我突然在车上想起来，小赵总挺欣赏你，所以你估计没事。”
    许小舟更懵了，“小赵总？小赵总是谁？”
    “赵岩的孙子啊。”陈景锋啊了一声，“就是你之前帮人家从小偷手里抢回来车钥匙的那个男的。我跟你说过的吧，他爷爷是铁硬的老一代干部，人不在了，但是他爸爸、他妈妈、他男朋友，一个比一个硬。主要还是他妈妈，电视传播这块几乎可以说是……”
    “等会等会。”许小舟混乱地打断他，“他男朋友？男朋友？”
    “对啊。”陈景锋一脸平静地回望他，“记得吗，我说过的他跟你有个共同特点，一脸受样。”
    许小舟脸色青了。
    蹲在旁边的丧丧抬起后腿慵懒地蹬了蹬下巴，“喵——”
    ——臭男人，天天瞎逞威风，小心晚上保不住腰。
    陈景锋听不懂猫说什么，但他看见许小舟脸红了。
    自从狐狸被逮住，猫神残魂不知是湮灭还是被削弱，许小舟的性格好像又在女王和软萌的天平上，往软萌那一头稍微倾斜回去一丢丢。
    看在陈景锋眼里，那就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爱到他常常想起丧丧小时候，许小舟在丧丧身体里的时候。小猫那么小一点，他把他抱在怀里搂着睡觉。半夜小猫会打奶嗝，他就把小猫掀过来，用手给他顺着肚子。
    睡梦中的许小舟不知道，自己会牢牢地攀住男人的手，橡皮糖一样黏，甩都甩不掉。男人如果非要挣脱，他就会下意识地喵两声，奶声奶气，把人的心都奶化了。
    陈景锋拿着红酒出神，半天后长叹了口气，就那样一只手拿着红酒，一只手拎着两个高脚杯，走到屋子角落的猫爬架胖，仰起头看着食物链顶端的丧丧。
    丧丧，“喵？”
    男人认真地说道：“我去跟曾先生说，帮你要通行证。”
    “喵？”什么通行证？
    “你跟珍珠加加油，快点给我们生一窝小猫崽吧。”
    ※※※※※※※※※※※※※※※※※※※※
    丧丧：任务收到！喵——
    ——————————————
    昨天切辣椒被辣肿双手十几个小时的我泪流满面，今天能重新敲打键盘真的太幸福了！大家切辣椒一定要戴手套！不要用手掏辣椒籽！
    笔芯大家，明天见呀~

 番外2 小奶猫的梦境(1)

    深秋肃穆, 深灰色的德式建筑严肃而稳重, 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周遭的一切仿佛开了静音屏障，就连偶尔有车驶过, 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都接近于无。
    这是德国人开的私立兽医院，深度会员制系统贯彻下，整座医院只为有限的那么十几只小动物提供服务, 每一只及其主人的资料都受到高度保密, 不会有任何隐私泄露问题。
    诊室外面，两个穿近乎情侣款长风衣的男子紧紧挨着彼此趴在门口往里面看，相较年轻的那一个怀里还搂着一只猫, 小猫膘肥体壮的体型打破了这一切被小心维护起来的高级感。
    “咪——咯”
    丧丧紧张得直打嗝。
    许小舟已经彻底抛弃了宇红的艺人包袱, 就差把脸怼在玻璃上往里瞅。他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猫的脑瓜。
    “别着急, 不会有问题的。”他安慰道。
    珍珠怀孕四十五天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胎像平稳, 坐等两周后诞下小猫。丧丧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小母猫身边, 就连人家去上厕所，它都要在洞口一蹲, 伟岸的身躯把门完全堵住，别说坏人, 就连光都透不进去。
    许小舟还听珍珠吐槽过，被丧丧堵住洞口的厕所太黑，它一屁股差点坐在自己的屎上。
    偶尔曾先生实在太想念自己闺女, 想要把猫接回娘家去, 那就得一口气打包两只——许丧丧这个忠心耿耿的杀毒软件实在是烦人, 老男人也曾不耐烦地把它从家里拎出去过。家里终于消停了一宿，可谁料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牛奶花的大胖猫又在自家小母猫身边拱来拱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大人小猫严防死守，步步呵护，每周一产检，意外还是来了。
    今天早上许小舟正睡得迷迷糊糊，房门就被挠响了。印象里小家伙从来没这么急过，除了他第一次跟陈景锋做快乐的事被抓包，可是那一次小猫也只是怒吼，没有发出像早上那样要哭出来的叫声。
    许小舟跟着小猫跑到客卧，发现小珍珠侧躺在地上抽抽，两只猫眼紧紧地闭着，额头上的几绺毛湿哒哒的，浸透了不知是汗还是什么的液体。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推了一天的行程。陈景锋开车带上他跟两只小的来了医院。
    此刻，距离珍珠进诊室已经有五十多分钟了，丧丧中间急哭两次，许小舟不得不像它小时候那样抱着它，让它贴着自己胸口，柔声细语地安慰。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诊室的门终于打开，大夫维持着一如既往的专业的微笑，然而表情中却又有那么一丝一言难尽。
    费劲地沟通半天，终于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珍珠此前做过六次孕检，从第二次开始，大夫就拿着片子给大人小猫们都看过了，肚子里一共三只宝宝，在猫中算怀的比较少。数量虽少，对于每一只小猫反而是好事，并且双方家长都不指着卖崽赚钱，因此三只也算是很合理的数量了。
    一切都好好的，直到今天早上开始珍珠肚子痛得不行，到了医院后拍了片子打了针，大夫震惊地拿着那张片子给两个大人看，“你们看，变成了四个崽。”
    可怕的是四只崽的大小几乎没太大区别，上一次产检是八天前，那时候还是三个崽。
    许小舟跟陈景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叮的一声电梯响，走廊另一头随即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是匆匆赶来的曾先生。
    他情急之下的普通话格外不标准，带着浓厚的abc口音问道：“怎么回事？我的珍珠发生了什么？”
    大夫连忙摆手稳定他的情绪，“请您放松，珍珠女士现在很好，很健康，只是……”
    “只是什么？”
    许小舟默默举起那张片子，“肚子里的团子莫名其妙多了一个。”
    曾先生，“？？？”
    他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向丧丧，丧丧浑身紧绷，几乎在地上站直了，使劲摇头。
    “喵——！！”
    ——喵什么都没干啊！自从珍珠怀了孕，喵帮它舔毛都是轻轻的！
    旁边的陈景锋突然笑出了声。招来两个家长虎视眈眈的凝视后，他连忙后退一步摆手道：“抱歉，我只是觉得珍珠很厉害，藏第四个宝宝藏了四十多天，厉害厉害。”
    严谨的德国男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说道：“实在抱歉，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们的透视设备定期检修，我实在……无法解释。如果您一定要追究，那么我们可以退您一定比例的……”
    许小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没关系，只要小猫健康就可以了。至于到底怀上几个宝宝，其实我们都……无所谓的。”
    大夫松了口气，“您放心，珍珠女士已经平复了下来，化验结果刚刚出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预产期也照旧，不会有任何问题。”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压很低。
    陈景锋开车，许小舟跟丧丧坐副驾驶，曾先生坐在后面抱着珍珠的公主花篮。小珍珠累了，在篮子里睡得很香。自从小母猫怀孕肚子沉了，睡觉就开始打呼噜，有时候是软嘟嘟的小动静，有时候就是电钻一样的声音，但是丧丧却从来没嫌弃过，用它自己的话来说——我的珍珠打呼噜都很有韵律感，像在说r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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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丧扒着座椅扭过身来看着篮子里的珍珠，戚戚哀哀地喵喵叫。
    曾先生再次发来灵魂拷问，“你真什么都没干？”
    小猫脸苦得发绿，惨兮兮地摇头。
    许小舟看不下去了，摸着小猫的脑瓜低声道：“珍珠可能刚好是什么神奇的体质，虽然大夫解释不清，但只要它健康就好了。至于丧丧，它是真的什么都没干，珍珠怀孕后家里就安了摄像头，我跟助理们每天都看着呢。”
    曾先生闻言嗯了一声，老丈人叹口气，伸手过来有些敷衍地撸了两把丧丧的头，破坏了它平时视若珍宝的发型。
    “你把你媳妇照顾的很好了，我刚才说话有点急了，对不起了。”
    “咪——”
    许小舟把小猫抱回到怀里跟它击掌玩以作安慰，过了一会，他突然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先生，之前我们说过的，三只小猫，给您两只，我们只要一只。”
    曾先生说，“这回不是四只了吗？一家两只，刚刚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许小舟顿了顿，少年嘴唇微抿，片刻后下定决心似地说道：“三只猫您都拿去，我们只要新添的那只。”
    “新添的那只？为什么？”
    许小舟没有回答，只说道：“珍珠怀崽崽不容易，多给您是应该的。”
    曾先生又问，“为什么非要新添的那只？其实那只新添的……搞不好会……”
    许小舟没让他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打断他低声说道：“我猜一定会有一只与众不同，我们就要那只与众不同的就好了。”
    “哦。”曾先生犹豫了下，“到时候再说吧，我其实并不介意两两分。”
    “那就多谢了。”
    到家之后，丧丧用两只后脚站起来，前爪推着花篮小心翼翼地把它的媳妇推回角落里的小地盘。小猫刚刚从深刻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看着花篮里睡得呼呼的小母猫，一脸释然的幸福，身子紧紧挨着花篮趴下，还把小脑瓜枕在了花篮沿上。
    陈景锋低声问道：“你怎么想的？”
    许小舟比了个手势，“回屋里说。”
    两个大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关严门，许小舟说道：“我不相信前面几次孕检都是误诊，最后一个崽崽搞不好真的就是在这一个星期里长出来的。”
    陈景锋闻言挑眉，“那得是……什么样的崽崽啊？”
    许小舟抿抿嘴，“既然与其它崽有所不同，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猫神正统血脉的崽子。”
    男人沉默半天，担忧地嘀咕了一句，“还没出生就这么……天赋异禀，照这个生长速度，会不会把家里吃穷啊。”他说到这，突然想起来什么，挑挑眉，“对了，今天路上我抱了丧丧一会，它现在真的只有二十斤吗？”
    许小舟闻言脸色一沉。
    “不，二十二了。”
    男人脸上拧过一阵纠结着嫌弃和沉重的情绪，过了好半天才说，“小时候不是跟我们发誓成年后体重不会再增长了吗？我看都是骗人的，只不过长得慢了点……怀孕的是珍珠，我看它比珍珠还胖。以后崽子生出来可不能跟它睡，一个翻身就能把小奶猫压吐奶。”
    许小舟脑补出了画面。
    过了好一会，他思忖着说道：“等孩子出生，我们要好好跟丧丧聊聊教育问题。它自己无拘无束，明明血统高贵但是后天不争气，活成土肥圆，孩子可不能这样。那天我看见丧丧守着珍珠打嗝抠脚，晚上做梦黑猫都来找我算账了。”
    “嗯嗯。”陈景锋闻言眼神很坚定，“别的崽子也就算了，如果有猫神的下一代，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育，贵族范要从娃娃抓起。”
    当晚，许小舟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拱进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那个怀抱也如常下意识地圈紧了他。被窝里的温度很高，少年热得脸蛋红扑扑的，下意识地把一只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男人睡梦中咕哝了句什么，蹬蹬被子，又把许小舟偷跑出去的一只脚盖住了。
    许小舟感受到这一切，可是却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下一秒，他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沉沉的梦境。
    梦境真实如斯，以至于他一瞬间忘了感知到的现实，彻底融入了那个场景。
    叮——
    电梯响。
    许小猫抖了抖毛，抬起爪子揉揉有些酸痛的嘴巴，叼着手机进了电梯。
    他一只脚刚进去，就看到了面前的两只巨大的、像小船一样的人类的脚，裹在一双优质皮鞋里，高贵而优雅。
    他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前爪。白毛上沾了灰，像两只剥开壳又在土里滚过一圈的胖山竹。
    小猫叼着手机叹了口气，一个没留神，一滴哈喇子掉在了地上。
    电梯里的男人笑出了声，替他按住了门，“你偷了主人的手机？要一起乘电梯吗？”
    印象里，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虽然想不起上一次的场景，但这一次的许小猫十足淡定，完全没有要转身逃跑的意思。他努力维持住猫咪安静而优雅的姿态，小幅度点头，叼着手机颠颠颠踏进电梯，靠着电梯壁一蹲，蹭上了男人的脚踝。
    电梯门关闭，男人垂眼瞟着他，“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喵——”
    小猫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起爪子扒了扒小脑壳。
    这位朋友，虽然素昧平生，但还是不得不说，您搭讪的手法很过时了哦。
    ※※※※※※※※※※※※※※※※※※※※
    让我们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开启主角和配角的爱情萌芽！
    以及本文将在大概一周左右时间正式完结，下一本很快续上，还没有收藏的大爷们去专栏收藏一下啦：《三界解忧大师》
    作者爱你们哟~明天见！

 番外2 小奶猫的梦境(2)

    电梯里的气氛在沉默之中变得胶着, 男人有点不自在, 干笑了两声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跳动的楼层灯。突然闯入世界的小毛团子仿佛有一种魔力, 即便他已经收回目光，眼前却仿佛依然有一团跳动的毛绒绒，刺得他心痒痒。
    达到负一层之前, 男人提起一口气快速问道：“要来我家喝杯饮料吗？”
    许小猫优雅地放下嘴里的手机, “咪——”
    车里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
    许小猫理直气壮地坐在副驾驶，爪子搭在男人手上，拍了拍, 用眼神指挥着男人给他系上了安全带。男人嘀咕道：“你这小家伙事情还不少。”
    小猫喉咙里咕噜噜两声, 抻直脖子对着男人伸过来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
    陈景锋懵了。
    无限近的距离, 小猫又圆又清澈的大眼睛跟他对视着，眼下的两撮小短毛绒乎乎的, 陈景锋下意识抬手想要触碰, 手指在空中仿佛被烫了一下，又一个激灵收回。
    男人猛地扭回身在驾驶位坐直了, 清清嗓子，双手牢牢地握紧方向盘, 目视前方深呼吸。
    天啊，他在电梯里捡到了一只小奶猫，小奶猫上了他的车, 还跟他调/情。
    男人咽了口吐沫, 发动车子。
    他尝试放轻自己的声音, “我们回家家哦。”
    许小猫乖巧地哼了一声，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做作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到哪去，所有的记忆仿佛都开始于电梯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心里有种猫咪本能的嫌弃，但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许小猫深吸一口气，两个眼珠盯着男人跟座位完美贴合的臀部。
    看起来挺香的，也许是这个东西让自己情不自禁。
    他应该没去过任何人类的家里，但这一次，当男人打开房门，房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小猫咪地一声，轻盈地跳上小吧台，把头插/进了男人早上忘记放进洗碗机的杯子。
    杯底还有没完全干涸的一薄层咖啡，牛奶的味道很香。
    下一秒，大手托着他柔软的肚子把他举了起来。
    男人反手把杯子丢进水槽，说道：“猫猫不能喝咖啡。你太小，也不能喝牛奶。”
    “咪——”
    ——我抗议。
    “抗议无效。”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从他嘴里拿到的手机，“让我看看你主人是谁，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趁着男人鼓捣手机的功夫，小猫溜进了卧室。
    床的摆放毫无违和感，他熟稔地一窜，跳到床头的枕头上，眯起眼睛后腿蹬了蹬自己的脸，“咪”了一声。
    男人跟进来，“你主人的手机怎么回事啊，空白手机？什么都没有。”
    “喵——”
    ——我哪知道。
    男人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
    他指尖拎着那只崭新的手机在小猫眼前晃了晃，声音沉下来，“这不会是你去哪个商场里偷的吧？”
    “喵？”——是吗？我不记得呃。
    “这是不对的。”陈景锋皱起眉，一屁股坐在它身边。床垫子被男人的屁股压得塌陷出一个圆弧，小猫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踉跄了几步。他伸出一只爪子在男人屁股侧面扒了扒，把头埋了下去。
    “喂喂喂，你干什么？”陈景锋吓了一跳，这只小猫好像想把头挤进他屁股和床面之间的缝隙里一样，也不怕把小脑瓜挤扁。他下意识站起来，谁料小猫一跳，两只爪子扒住他的屁股，像条小尾巴一样扒在他屁股上甩都甩不下来。
    小鼻子嗅嗅嗅，嗅得贼起劲。
    老油条脸红得透透的，声音怂了下去，“喂——”
    许小猫忘情狂吸一通，吸到头晕目眩四爪发软，才猛地抬起头，眼睛享受地眯着，“喵——”
    真香啊。
    就是这个味，太香了。
    他嗷呜一声，松开爪子往后一仰，直挺挺地砸在了弹性良好的床垫上。
    小肉团在空中颠了一颠，嘤咛一声，顺势翻了个身。
    陈景锋红着脸一回头，床上一张摊开的猫饼。
    男人脸上可疑的红潮没有消退，反而更甚了。他顿了顿，默默伸出手，戳了一下小猫的屁股。
    毛乎乎，软噗噗。
    许小猫回头瞅了他一眼，“咪？”
    陈景锋说道：“往旁边一点，我也要躺躺。”
    小猫象征性地颤了颤，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位移。
    “喵——”来呀。
    快活呀。
    沉闷的一声“嗵”。男人跟小猫排排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小猫被烤得舒服地眯眯眼，男人偏过头，专心致志地盯着他。
    阳光给小猫的毛镀了一层光环，每一根都那么蓬松而柔软，熠熠生辉。
    “你今天亲了我一口。”陈景锋一本正经地说道。
    “咪——”亲了，怎么地吧。
    “那可不行。”男人拖长声音说道：“我不能让人占便宜，我得亲回来。”
    “咪……咪？”
    小猫头顶大片的阳光突然被遮住，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头顶上方的脸。
    人类的脸还是太大了，巨大一张，有点震慑力。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类长得还算不错。鼻子尚算英挺，眉眼也尚算清朗。
    男人吧唧一口，把猫脸亲得几乎凹陷一块。
    ……
    阳光浓烈，床上的两个人近乎同时坐了起来。
    房间里是二人交错的有些纷杂的呼吸声，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对视，彼此脸上都有些潮红和慌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早。”许小舟咽了口吐沫，口干舌燥。
    “早早早。”男人腾地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慌慌张张地从衣柜里随手抽出一条裤子往自己腿上套，套了两下没套上，只好狼狈地坐回床上，背对着许小舟飞快地穿。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羞耻的梦。
    不能让许小舟知道，一定不能让许小舟知道。第一次跟小猫见面，就已经有了禽/兽的想法。
    身后的少年今早好像也有些脱线。过了好一会，那人才在被子里有些僵涩地动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今天是不是有好几个通告来着？”
    “有！”陈景锋背对着他果断地答道：“好几个，你得出发了。这周轮到你上班，我在家看着珍珠和丧丧。”
    许小舟咽了口吐沫，“好。”
    他一鼓作气从床上站起来，飞快地冲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水声汩汩，过了半分钟，卧室房门一响，男人出去了。
    许小舟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头对上镜中的自己。
    脸红的什么一样。
    “呼——”
    堆积成山的通告能把人淹死。他在一天内把b市东南西北四个角都跑了个遍，终于迎来傍晚，下班前的最后一个通告是给txw赞助的公益活动站个台。妆发是在路上完成的，几万块钱一套的造型，全部在保姆车上堵车的两个小时里完成。
    许小舟看着镜中无死角精致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变猫的后遗症，他今天对发蜡的味道很敏感，明明是平时一直在用的一款，今天却被熏得快要升天了。
    品牌方提供了一件黑色的真皮夹克，宽肩版型，中古和朋克韵味交错。今天的妆发突出了黑发和深邃的眼窝，助理拿着镜子给他照，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恍惚，却觉得像只猫。
    “小舟？”
    许小舟回神，“啊？”
    “这一季新品的副理念是，猫系都市青年，这一次的妆发和整体造型设计暗含了这一概念，能感觉到吗？”
    “小舟？小舟？”
    许小舟又一回神，“啊？”
    造型师嘟了下嘴，“你怎么一直走神啊？对这个妆发不满意吗？”
    许小舟下意识回答，“没，没有，就是……”
    “怎么了嘛？”
    许小舟咽下一口吐沫，咕咚一声，低声道：“最近对猫有点……敏感……”
    “这样啊。”造型师想了想，“那我不给你用妖艳贱货的香水了，搭配个皮革味道的吧。”
    许小舟下意识说好，眼看着造型师翻了一瓶香水出来，手指轻轻一按——
    整个车厢都缭绕着淡淡的皮革香，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昨天的梦境里。男人在密闭的车空间里凑身过来，他这只不要脸的小猫竟然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小舟，你脸更红了，没事吧？你是不是发烧了？”
    许小舟浑身打了个哆嗦，有些恹恹地说道：“没事，我可能是中毒了。”
    坐在前座的小助理听了吓一跳，扭回头来，“中毒？什么毒？”
    年轻的时代偶像脸色更加忧郁，低声道：“猫毒。”
    晚上的活动结束比想象中早，破天荒地没有堵车，到家的时候也才堪堪十点而已。
    丧丧一如既往陪着媳妇睡觉。
    珍珠怀孕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放屁，小母猫脸皮薄，第一次当着丧丧面放屁后羞得整只猫都不好了。丧丧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粗暴，冲到厨房豆浆机旁边狂吃了一通泡好的豆子，然后回到小母猫旁边，当着媳妇和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的面，演奏了一出交响乐。
    虽然算是个暖猫，但许小舟一度怀疑这两只对着彼此疯狂放屁的猫的爱情还能保持多久。
    “我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墙脚的丧丧回了个头，却冲他龇了龇牙。
    ——小点声！珍珠刚睡着。
    许小舟拖长了声调用气声回答：哦。
    今天有点奇怪，男人明明在家，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开开心心地迎接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许小舟现在有点不好意思见他。
    他低头换了鞋，一回头，却发现丧丧无声地溜到了脚边，严肃地蹲着。
    怎么啦？——许小舟用口型问道。
    ——喵要告状。
    ——什么状？
    ——陈景锋果然是变态，今天喵跟珍珠睡得好好的，他突然神神秘秘地把猫带进客卧，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许小舟神经一绷，脸色都木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丧丧神情严肃，苦大仇深地看着他，半晌后叹了口气。
    ——他逼着猫闻他的屁股！臭！真臭！
    ※※※※※※※※※※※※※※※※※※※※
    丧丧：死变态，呕
    ————————————
    明天见呀~

 番外2 小奶猫的梦境(3)

    许小舟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跟小猫面面相觑半天, 小心翼翼地舔了下唇角，压低声音说道：“他是不是叮嘱过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小猫用力点头。
    “那你还说。”
    “喵——”
    ——喵当时就拒绝了呀, 他自己没听懂而已。
    许小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继而又收敛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也不要告诉他你已经跟我说了。”
    “喵——”
    ——放心吧，就他那个智商，喵告诉他他也听不懂。虽然你有点烦人, 但喵还是向着你的。
    许小舟笑了两声, 抬起头长吁了口气。
    昨晚竟然是同梦。这个梦来得太诡异了, 梦里的陈景锋倒是还算正常，可他自己表现得太奇怪了。那并不是释放天性, 而是释放了一种陌生的天性, 不属于他自己的天性。
    这样的疯狂和悸动，似乎只在猫神残魂觉醒的过程中发生过。
    许小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眼下的泪痣, 地上的小猫无意识一回头，他迅速收回手指。
    “喵？”
    ——你怎么惹？
    许小舟正色说道：“没怎么。你, 少学网上那些小姑娘卖萌。”
    “咪——”
    ——喵是天生萌。
    许小舟回家已经十来分钟了，陈景锋愣是没出来迎接。直到他推开卧室门，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的男人才稍微侧了侧脸, 又很快转了回去, 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回来了。”
    许小舟嗯了一声, “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男人说。
    许小舟点点头，“一起去健身吗？”
    摇椅上晃晃悠悠的身影一顿，过了两秒钟，男人才如常点头，“好。”
    二人并肩下楼，一路上都无话。
    公寓提供免费的公共健身房，私人健身房则需要付高额的费用。然而对于两个同居的明星而言，付这笔钱是十分划算的。只是今天不同于往日，陈景锋眼看着许小舟锁上了私密健身房的门，密闭空间里只剩下彼此，他下意识感觉嘴巴发干，心跳变快。
    许小舟像个没事人，低头调整器械负重。
    “那个……”男人有些艰涩地开口，努力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每一天里的大多数时候还是小奶猫呢。”
    “记得啊。”许小舟说。
    男人眼中浮现一阵迷茫，“你就没怀疑过，我喜欢的到底是你这个人还是猫吗？”
    许小舟动作一僵，他迟疑地站直身子，看着男人认真地问道：“难道对着丧丧现在的样子，你还有什么冲动？”
    “……没了，什么都没了。”
    许小舟笑得很宽容，“这不就结了。猫这种动物太不注重身材管理，你这个人大概无法容忍自己的另一半自暴自弃变成大胖子，所以我并不担心。”
    男人愣了半天，哦了一声。
    许小舟日常训练大臂拉伸，男人帮他扶着手臂，看着紧实的皮肤下绷起的肌肉线条，少年的呼吸声被空洞的健身房放大，淋漓的汗水沾湿了头发，陈景锋看着对面镜中的许小舟，低声道：“对了。”
    “嗯？”许小舟咬牙吸气，忍受着两条胳膊肌肉深处迸发出的酸痛。
    “我们那个的时候，你有闻过我的屁股吗？”
    咣地一声，许小舟懈力，男人也没扶住，弹簧瞬间回复原型，哑铃撞进金属沟槽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许小舟瞪大眼睛，“说什么？”
    “没没没。”男人慌成傻子，连连摆手，飞快地埋下头给他的胳膊做放松按摩。
    许小舟却轻轻拍开了他的手，从器械上站起来，扭过身惊讶地看着他，“闻你的屁股？你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
    羞愧的神色爬满了男人的脸，高大的男人低着头，窘迫的样子十分可怜。
    “我，我口误。”
    “口误？”许小舟脸一绷，“我不信。”
    他眼珠一转，狐疑地问道：“还是说，你希望我闻你屁股？你这是什么怪癖？”
    陈景锋已经木了，除了一叠声地说不是不是，说不出另外别的字来。男人眼神发直看着地面，像是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过了好半天，他抬起头恳切地看向许小舟，“我有毒，你别跟我一般计较，我们回家吧。”
    许小舟脸上疑虑未消，盯着男人的大红脸看了好一会，才勉强地答应了，“行吧。今晚不叫外卖了，你做饭，用劳动好好洗涤一下自己的灵魂。”
    陈景锋木着脸点头，“好的。”
    回去的路上，男人不经意一回头，恍惚间却感觉许小舟在偷笑。可他定住一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许小舟面色平静，见他望过来，还如往日般冲他温柔地笑笑。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喜欢的人真是好，就算说了猥/琐的话，人家也不跟他生气，一点仇都不记。
    “你想吃什么？今晚我烧四菜一汤。”男人的态度很诚恳。
    许小舟风轻云淡，“好呀，你看着烧吧，我都行。”
    男人试探性地，“宝宝，来亲一口？”
    许小舟淡定地抬眼看了眼周围，没有摄像头。
    于是他更加淡定地转过身，抓着男人领口稍微掂了下脚尖，轻轻在男人脸颊上啄了一口。
    那个虔诚温柔又带一点点羞涩的样子，就是最初戳动男人心脏的东西。男人老脸又红了，幸福地感慨道：“其实人跟猫也没什么区别，小奶猫那么多，我也只爱过你这一只。”
    许小舟笑笑，“你能想明白就好。”
    二人回到家，珍珠已经睡醒了，刚刚上完厕所出来，丧丧正在给她清理肛门。
    母猫怀孕后肚子太大，自己已经无法舔到肛门了，许小舟最初买了专门的擦拭湿巾打算用来帮珍珠清理，但却没想到向来爱摆谱的丧丧大人对自己媳妇真可谓是一点都不嫌弃，于是家里常常能看到眼下这一幕——
    怀孕的小橘猫有些羞涩地躺平在地上，两只后脚微微岔开，比她足足大了一倍的丧丧就勤勤恳恳地趴在地上帮她清理。
    说出来恐怕有些恶心，但现场见到就只觉得恩爱。许小舟第一次看到这场面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那种感觉就像是印证儿子找到了真爱一样，老母亲激动。
    二人开门的声音惊动到了小猫。珍珠害羞地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地回到了公主花篮里，丧丧舔舔爪，冲二人懒洋洋地哼唧了两声，算作打招呼。
    许小舟打开冰箱找水果，顺便竖起耳朵偷听男人跟小猫窃窃私语。
    男人压着声音，“那事，你没跟你妈说吧？”
    “喵——”
    “喵是什么意思，是说了还是没说？”
    “喵——”
    “……没说就摇一下头。”
    许小舟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着小猫理直气壮地猛摇头。
    男人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你妈就是在套路我……哎，我就觉得不可能，你妈是个单纯可爱的好孩子。”
    猫脸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男人撸了它两把，说道：“去玩吧。”
    许小舟在男人站起身之前扭回头，若无其事地从冰箱里揪出一串葡萄放到水龙头下面冲。男人从身后走过来抱住他，在他头顶亲了又亲，说道：“你去洗澡，我来做饭，等你吹干头发出来吃。”
    “好哦。”许小舟温柔笑，“辛苦你了。”
    男人一脸憨厚，“不辛苦。”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骗一顿饭吃算是心满意足，但许小舟却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开端。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坠入上次的梦境。梦境是连续的，梦里的他记得前一夜的梦，却记不起现实，而醒来后的他则拥有上帝视角一般，对梦里梦外发生的事一切洞明。
    梦里的他十分之不要脸。可怕的是陈景锋也比当初相遇更加不矜持，没推脱几次就开始了跟小猫没羞没臊的生活。虽然人跟猫做不出什么过火的事，但每天在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甜腻腻，实在是令醒来的人十分头大。
    两人每天早上醒来都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男人心虚得要命，生怕自己纯洁的另一半看出什么来，而另一半本人也只能勉强装作风轻云淡，实际上每天太阳穴都突突突跳个不停。
    许小舟几乎落下了一块心病，查了无数资料，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同梦，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又不是科幻大片，脑电波怎么可能接上同一个频道。更何况天天同梦，梦还是连续的。
    一个多礼拜后，陈景锋早上从浴室出来，有些苦恼地跟他说，“我最近掉头发掉的很严重。”
    “啊。”同样脱发的许小舟默默把手背到身后，似是有些不解地问道：“是担心珍珠生产才脱发吗？”
    男人一噎，半天后点了下头，“对。”
    “我也是这样。”许小舟叹口气，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指缝间也夹着好几根刚刚掉下来的头发。
    男人脸上又出现了一阵自我怀疑。
    他正打算坐下来和许小舟把这些疑点好好捋顺一下，客厅却传来丧丧一声尖叫。
    “嗷——！”
    说不出是恐惧还是高兴，像是嗑猫薄荷嗑大了。
    许小舟却突然面色一凝，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走，说道：“珍珠要生了！”
    ※※※※※※※※※※※※※※※※※※※※
    居委会主席：警告警告，您家养猪名额即将超限，请准备好巨额罚款
    陈景锋：不接受，把最肥的那头公猪直接牵走吧，养不起养不起
    —————————————————————
    明天见呀~
    小团子们排着队在赶来的路上啦~

 番外3 猪圈群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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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3 猪圈群像(2)

    阿葛一脚油再一脚油, 把火急火燎的许小舟送到了家。许小舟宇红后跟透明时期为人处世几乎没什么变化, 那些随身的包和物件都是自己顺手拿的，可今天不是, 他紧张得整个人都放空，在电梯里两只眼睛发直，阿葛把右手提的东西换到左手, 瞟了眼某艺人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的手指, 说道：“呐，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不打扰你们……呃……一家团聚了。”
    原计划今晚三个人要出去吃宵夜的。
    许小舟木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你自己出去吃顿好的吧, 回头陈景锋报销。”
    阿葛嘁了一声, 嘟囔道：“喊猫主子的铲屎官不要太多，但你俩才是我见过的真把猫当主子的人。”
    电梯上行一半, 阿葛忍不住又问，“就那么紧张？”
    许小舟咽下一口吐沫, “说不清。算是一半紧张，一半恐惧吧。”
    “恐惧？恐惧什么？”
    许小舟讷讷说道：“恐惧源于未知……我不知道丧丧把它儿子喂成什么样了，我有一丢丢怕, 怕一推门见到一个克隆版的丧丧。”
    原本风轻云淡的阿葛闻言瞬间严肃。许小舟这几个月没有接新戏, 反而是唱跳舞台一台接一台地演。在后台等自家艺人收工的日子里, 他总是会找个长沙发倒下眯一会。不止一次，丧丧在高处跳来跳去的时候以他的胸口作为中间石，那胸口一碎的销魂，实在永生难忘。
    阿葛突然毛骨悚然，舌头打着结说道：“不管丧丧的儿子多少斤，请答应我，出门最多只带一只猫。你的经纪人我承受不起更多的重量了。”
    许小舟笑得很勉强，“我尽量。”
    “对了，曾先生养的那三只小家伙你见过没？”
    “没。”许小舟诚实摇头，“曾先生说去山上租了个小木屋找灵感，带着三只小崽子去住，我这两个月忙得什么一样，连珍珠都照顾不过来，也没倒出功夫去看看几只小的，哎。”
    “这样啊。”阿葛想了想，摸摸鼻子，“曾先生养的话，那三只应该不会太胖。”
    饶是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当许小舟拉开房门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两大四小共六头。
    一别两月，丧丧彻底没了脖子，正跟珍珠在餐台的大理石桌面上蹭来蹭去卿卿我我，眼里全然无父母。看那餐台上东倒西歪的花瓶和餐帕大略可推测出不久前的小别胜新婚。花瓶里的水洒出来弄湿了大半个桌面，还沥沥拉拉淌到了地上，在温柔的奶油色地毯上晕出一块块淡黄色水印。
    陈景锋正跪在地毯上撅着屁股擦拭。
    在男人身后，一字型排开三只小猫，全部撅着屁股对着许小舟，脑门扣在地上。这三只是清一色的白加灰加橘三色小短腿，那圆润的屁股和鼓鼓囊赛的肚子让许小舟一瞬间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德国医生说，两个月的曼赤肯短脚猫通常体型特别小，蓬松的毛撑起了一半体型，尾巴几乎和身体等长，小小一只可以抓在手里，放在地上就像一只大号的毛毛虫。
    可是眼前这三只，长度倒确实和医生描述的差不多，体重却……
    阿葛问，“曾先生去的是哪座山？山上是不是有什么野味？”
    许小舟木讷地摇头，比三只圆肚大屁股的曼赤肯更引人注意的其实是站在三只小家伙面前的另一个小团子。
    猫神的第二代传猫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他曾经设想过这小猫和它奶奶一样全身漆黑，尖嘴贼眼地丑。也设想过可能和它爸爸一样，胖成一只脆皮烤乳猪。
    但他没想到小家伙是这样的。
    美好的牛奶花柔软顺滑，仿佛自带一层柔焦滤镜。它小小一只，比当初许小舟刚见到丧丧时还要幼小，软糯的一小团，更像是无数个梦里他在湖面上照镜子时才见过的那个小奶丧。
    小家伙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跟许小舟对视。
    黑珍珠一样的一对圆眼睛，剔透而明动。房间里光线有些暗，小家伙瞳孔放大，显得更加无辜可爱。它看了许小舟两秒钟，而后眼底竟渐渐绽放出天真的笑意来。
    温柔而蕴藏强势，气场天然。许小舟一瞬间恍惚，产生一种穿越似的错觉。
    “咪——”它乖巧地问好。
    ——嗨，你好呀，我叫金枪鱼。
    遗传了母亲的打招呼方式，还承袭了……不靠谱的父亲给它取的不靠谱的名字。
    许小舟心跳到嗓子眼，他不太敢相信自己被一只小奶猫狙击到，堪堪咽下一口吐沫，说道：“嗨。你好，欢迎你回家……但是，你叫什么我们日后再议。”
    小猫很乖，“咪——”
    ——好哦，喵其实也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是爹爹很喜欢呢。
    被他点到名的某爹爹跟久别重逢的媳妇闹够了，从高台上蹦下来，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走过来舔了舔小家伙。
    小家伙被他一舔一个跟头，体型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小舟脸上的慈爱顿时消失无踪，有些无语地撇嘴，走过去用脚尖掂了掂丧丧的肚皮，“出门两个月，你怕是没给你儿子找吃的吧？自己一个猫吃了两个猫的饭，还腆着脸回家。你敢不敢跟我上秤称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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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丧丧没心没肺地原地打了个滚，想着儿子在旁边，又威严地蹲好挺了挺肚子。
    它现在肚子太大了，蹲着的时候已经无法并拢两只小脚。
    许小舟看他那威武雄壮的体态，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厥过去，只听小猫狡猾地说道：喵也想你了。
    “也？”
    许小舟哼了一声，嘀咕着我可一点都没想你。可他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地就弯腰把这家伙抱了起来。一别两月，某猫体重又有所进步，他废了挺大的劲，在它的肚皮上砰砰砰拍了拍，说道：“这瓜保熟。”
    他一边拷问着小家伙这两个月去了哪里，一边用余光瞟着新一代猫神跟几个哥哥姐姐们的互动。
    小家伙蹲在三只比它体型大了将近一倍的哥哥姐姐面前，温柔地喵喵叫。
    ——哥哥姐姐们好，多多关照呀。
    “咪——”
    “喵——”
    ——不敢不敢。
    ——您是猫神。
    小家伙在亲猫面前没有半点架子，走上前去用舌头把几只曼赤肯的脑门挨个都舔了一口，走到最后一只小母猫身边，它没忍住额外多舔了一口。
    “喵——”
    ——喵跟你商量个事呗。
    小母猫佛系空茫的眼神跟小时候的珍珠一模一样，“咪？”
    ——什么事？
    小家伙抖了抖毛——你就比喵早几秒种出来，我们重新排个序，你做老幺，做喵的妹妹吧。
    “咪？”
    ——为什么？
    一大家子都看着小家伙，想要听解释。然而小家伙却突然颇有其父耍无赖的作风，蹬了蹬肚皮，喵了一声。
    ——乖，哥哥也爱你。
    “……”
    小母猫挪开视线，又佛了起来。
    见几个手足都对自己过于恭敬，小家伙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努力想出了一个话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还不会说话不会睁眼呢。喵暂时叫金枪鱼，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于是三只小猫恭敬地挨个报上姓名——
    ——我叫曾阿大。
    ——我叫曾阿二。
    小母猫有些害羞，小小声说道——我叫葡萄。
    许小舟忍不住感慨，“曾先生的重女轻男症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陈景锋终于擦完了地毯，一头汗地站起来，望着一地的小崽子叹口气，“我们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曾先生要在韩国待一个月，家里两大四小，有的忙了。”
    许小舟点头，“猫砂要多屯一些了，还有专门给小奶猫吃的猫粮、罐头和营养品。新的猫爬架、厕所……好多东西，明天一起去买吧。”
    “好。”
    丧丧轻车熟路地从老地方扒出了猫罐头。两月不见这家伙学会了新的技能，用勺子别进罐头拉环里一爪子拍下去就撬开了罐头，很大方地给几只小的发着吃。许小舟看了一眼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把头插在罐头里舔食的几只小猫，拉了一下陈景锋的衬衫袖口，低声道，“你来一下。”
    两人躲到卧室，许小舟还没开口，男人就有些激动地说道：“小家伙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小家伙，当然是指牛奶花的某只。
    许小舟忍不住说道：“严谨点，是跟丧丧小时候一模一样。”
    “丧丧的基因真是强大啊，感觉小家伙一点珍珠的影子都没遗传到，活脱脱就是个从头再来的丧丧。”
    “嗯。”
    男人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许小舟腰上捏来捏去，许小舟忍不住红着脸问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叹口气，“我看到它第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想你。为了制止自己当着丧丧的面非礼它儿子的行为，只好背对着它擦地，可我……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们……”
    许小舟叹口气，“行吧，我去问问丧丧，愿不愿意让小的跟我们俩睡。”
    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也好想捏捏那只小的。”
    毕竟，虽然嘴上嫌弃，丧丧才是二人今生挚爱的那只猫。而这只小的，就是他们记忆深处，最美好的丧丧。
    两个大家长正一脸感慨地相互唏嘘着，虚掩着的房门却突然无声地划开一个弧形，许小舟低头一看，小家伙竟然一个猫跑来找他们了。
    小家伙萌哒哒地蹲在门口，奶里奶气地喵喵叫。
    ——祖宗，小喵有事想要求您。
    许小舟经不起这一声祖宗，还没来得及矫正小猫的称呼，身边的男人就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大的身影走到小猫身边，跪在地上，亲亲热热地把小猫托在手心里，贴着自己的胸口，温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呀？你说，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小猫猫脸一红，支棱在空中的小脚有些僵硬。它好像受不住男人殷切的热情，默默把头挪开一个角度，对着虚无缥缈的空气发呆。
    跟当初的许小舟一模一样。
    别说陈景锋，许小舟都感觉自己的心快化了。他实在难以厘清自己跟这一家三代纠缠的缘分，索性也不去困扰了，清清嗓子说道：“你想求什么，说吧。”
    小猫回神，小声说道：
    ——喵现在长身体的阶段，需要多多亲近您。爹爹说，亲近您有好处，大大的好处。
    许小舟一瞬间有点恍惚。
    其实猫神残魂被湮灭之后，他已经与常人无异了。但对面那双眼眸过于明亮，他不忍拒绝。他走上前去轻轻揪起小家伙的右后腿，粉嫩的肉垫上果然有一道裂口，跟当年丧丧脚上的一样。
    这是神族命里带来的天罚，挣不脱。
    许小舟疼惜地说道：“好，你想怎么样都行，随你。”
    小家伙从陈景锋怀里跳到许小舟怀里，肉呼呼的小屁股在掌心蹭来蹭去，隔着胸口，许小舟感受着它通通通跳动的小心脏，目光又一次柔和。
    “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吧，回头我跟你爹商量下。金枪鱼这个名，估计它也就是随口取来耍宝的。”
    “喵——”
    ——好馁。
    ※※※※※※※※※※※※※※※※※※※※
    丧丧：听我口令，站成一列，立正！
    丧丧：稍息！
    丧丧：金枪鱼！出列！
    金枪鱼：喵？
    丧丧：你这么瘦！都被你哥哥们挡住了！
    金枪鱼：喵？
    丧丧：从明天开始加餐！你是要做猫神的男猫，要吃到二十斤！
    陈景锋：……
    许小舟：小奶猫都是阳光下的泡沫，迟早要破灭的，呵。
    ————————————————————
    本文还有两章完结。
    没有冒过泡的小爷们，请把握时机。
    没有收藏新文的，快点去收藏下鸭！
    指路作者专栏——《三界解忧大师》

 番外3 猪圈群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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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4 心上猫

    “据说而立之年是对人生的审视, 出道十年，你如何评价自己的三十岁前的人生呢？”
    白亮焦柔的光晕笼罩着男子的面庞，三十岁的许小舟跟二十岁好像没什么区别，一般无二的黑发白衬衫, 岁月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皱纹，眉宇间似乎更多了几分坦然，但垂眸一笑依旧带着当年的羞赧。
    那颗泪痣已经是他的标志，在灯光下将面庞衬托得更加清诱。
    “三十岁前, 练习，舞台，剧组，还有……养猫。”
    主持人笑了, “那么三十岁之后呢？爱猫工作室年初宣布, 你的工作将在今年发生重要变轨, 现在大戏杀青，可以透露了吗？”
    “可以。”许小舟抿唇颔首, 有些正式地看着镜头, 片刻后轻且坚定地说道：“国内外巡演已经完成, 答应给小幸运们拍一部反杀陈景锋的戏也已经杀青，接下来, 我的重心会从工作逐渐转向生活。当然了，这不是退圈的宣告, 这只是我……唔, 一点人生调整。”
    台下响起一片遗憾的唏嘘。
    主持人问道：“那么, 重心转向生活后呢？要做什么？”
    这一次许小舟认真地想了想，会场安静，只有闪光灯不停歇的快门声，过了好久，他终于舒眉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神往地说道：“就……还是养猫吧。家里的猫越来越多了，需要多投入一些精力去陪伴和照顾。”
    媒体会结束，保姆车还没有离开高架，热搜就已经上了。
    许小舟不愿去看，他知道网上一定有粉丝哭天抢地的哀嚎。可是铁打的娱乐圈流水的巨星，事业不是他人生的全部，更何况，这只是软退圈。
    阿葛坐在副驾驶哼着小歌刷手机，突然笑了一声，说道：“网友神评论：喵星人统治地球，夺走爱豆，人类式微，挽留无益。”
    许小舟给面子地笑了笑，阿葛又说道：“你的粉丝还是挺懂事的，几个大粉带头说话了，体谅你家里三世同堂。”
    “岂止三世啊。”许小舟不由得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小身板即将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
    十年过去，他早就跟陈景锋搬离了当初的公寓，住进了郊区的大别墅里。可房子再大又有什么用呢，家里的每一个台阶上都蹲着猫，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事业有成又相貌俊秀的男子降下车窗，有些惆怅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任凭晚风吹拂在微微皱起的眉间。
    最初他还认真地给小猫们做了族谱，后来猫实在是太多了，他就只好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给小崽子们编号，英文字母快要编到头的时候，陈景锋终于受不了，把神族以外的小猫都拖去做了绝育。好在那些小崽子乖，只认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是保护同窝的神裔，也不大在意那些传宗接代的事。
    但这二十来只，就够家里乱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烦心事。
    珍珠是一只老猫了。前两天突然生了病，送去宠物医院住了几天院，今天下午陈景锋才去把它接回来，说是情况很好，但许小舟心里依旧沉重。
    他记得很久之前，丧丧曾经说过，做神族就注定承受着一些沉重。在它决定爱上珍珠的那一天，它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有一天失去珍珠了。
    但目睹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朝夕相处，许小舟能感觉到丧丧这半年来的沉重和担惊受怕。作为家长，他很疼爱珍珠，但他更担心丧丧的心理健康。
    车里传来一声幽长的叹气。
    阿葛说道：“对了，小张找到了可爱的小短脚猫，体型符合你的要求，脾气也很好，明天带丧丧去见见吧。”
    “好。”
    “你就这样给丧丧找下一个媳妇，不怕珍珠难受吗？”
    许小舟眸色一黯，“是珍珠求我的。珍珠的天性就是照顾丧丧，所以……”
    阿葛笑了，“小舟，你的内心戏越来越足了。”
    许小舟没再说下去。
    堵车过重，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许小舟让助理们回去，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拧开了家门。
    客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地灯，角落里是珍珠从小睡到大的那只花篮，珍珠就趴在花篮里，丧丧日常在篮子旁边守着。它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许小舟，挥挥爪子算作打招呼。
    许小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发现珍珠没睡着，两只猫头歪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咪——”
    ——嗨，你回来啦。
    许小舟蹲下摸了摸珍珠的毛，“你还好吗？”
    “咪——”
    ——已经痊愈啦。医生说这种感染不会留下隐患，大家不用担心。
    珍珠还是那个珍珠，温温柔柔。
    许小舟看旁边丧丧的眼神，盯着自己媳妇温柔得化不开，它转头替珍珠舔毛，一下两下，尽职尽责。
    “那我不打扰你们两个啦，早点休息。”
    许小舟挨个摸了两只猫的头，说了晚安，然后往楼上走去。
    台阶上趴着一只又一只小猫，有的在睡觉，有的在舔自己，见许小舟路过，都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许小舟挨个撸一把，一直到台阶最顶端，才压低声问脚边的一只小崽，“金枪鱼呢？”
    这只小崽，如果没记错，是金枪鱼的孙子，一只普通猫。
    “咪——”
    ——跟房东在一起呢。
    这个房东，指的就是陈景锋了。
    许小舟喔了一声，道了声谢谢，又帮小家伙揉了揉下巴颏，方才往二人的卧室走去。
    金枪鱼如今也是若干只猫的祖宗了。只是它跟丧丧不同，它的崽是找了看得过眼的小母猫配出来的，配完母猫就还了回去，开放式配种，并没有结成伴侣。许小舟一开始觉得这小家伙看着佛性，其实也是很无情的，但后来听其它小猫说，这才是神族科学的繁衍方式。
    许小舟回忆起来，黑猫当初也是随便找了只公猫交配，然后就把人家踹了。
    大概痴情的神裔，天上地下，也仅丧丧一只小猫而已。
    许小舟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又折回去，站在楼梯顶端安静地看着下面。
    珍珠眼睛闭着，丧丧的小爪子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拍着它的后背，明显刚把最近休息不好的媳妇哄睡着。
    回到房间，金枪鱼正跟男人幼稚地玩拍手手。
    陈景锋温柔笑，“你回来啦，看过珍珠了吗？”
    “嗯。”许小舟解开衬衫领口两粒扣子，“医生确定没事了吗？”
    “确定了。”男人走过来搂了搂他的肩，说道：“就是一次普通的感染，跟猫的年龄没关系。而且医生说珍珠身体状况很好，很可能达到猫的最大寿命，十六年左右，甚至更长。它现在才十岁呀，未来还长着呢。”
    许小舟叹了口气，“但是它已经催着我给丧丧找继任媳妇了。明天……明天我到底要以什么理由把丧丧带出去见一只新的小母猫呢？”
    金枪鱼歪着头听两个祖宗谈话，它现在是家里最靠谱的一只猫，已经拥有了这个家的议政权。见两个人朝它看过来，小猫哼唧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蹲好看着许小舟，“喵——”
    ——恕喵直言，爹又不傻，一定会洞察你的意图，还会挠你。
    许小舟叹气，“果然。”
    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解决方案，连梦都是苦涩的。
    多年前金枪鱼靠跟他换身体治好了命里带来的魂伤，他也意识到猫神的残魂并未完全湮灭。可这么多年过去，猫神的残魂仿佛一直沉睡在他的灵魂深处，没有生长，也没有消无，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这个梦里，他却感到疼痛，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灵魂深处剥离。那种痛是深刻的，深刻到他一瞬间从梦中醒来，房间一片漆黑，男人规律的呼吸声在耳边，许小舟翻个身，轻轻用手指描画男人的眉眼。
    过了一会，他终是难以安心，默默下了床，想下楼去看看丧丧和珍珠。
    然而刚一开门，却见丧丧蹲在门口，安静地望着他。
    许小舟心头一动，仿佛有所感应，低声问道：“你有事找我？”
    小猫点了点头，扬起尾巴进了旁边空着的客房，许小舟跟上去。
    神族不老，这么多年过去，小家伙胖归胖，但长相依旧是只小猫。
    这只小猫跳到窗台上，背上披着一层微弱的月光，平静地凝视着他。
    “喵——”
    ——珍珠是不是让你带我明天去相亲？
    许小舟怔住。
    小猫叹口气，抖了抖毛，末了又喵了一声。
    ——几点呀？我得先陪珍珠逗完小崽们再出门。
    许小舟更惊讶了，“你……没意见？”
    ——让她心安呗。回头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一开始烦躁，但是玩了一会也算是能勉强交个普通朋友，后续发展值得期待。这样的话，她能安心，又不至于太不真实。
    小猫的想法，很成熟又很剔透，似乎一下子解决了许小舟全部的难处，然而许小舟却呼吸顿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扎了一把，扎出一个洞，鲜血汩汩而出，伴随着一种无力的痛。
    丧丧已经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扬起尾巴要走，那个背影让人心疼。
    许小舟忍不住问道：“你等一下，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神族的爱情观要开放，你不会只爱一只猫，尽兴就好。”
    丧丧闻言回过头来，很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
    ——她是我的心上猫，她小时候是，成猫后是，以后老了、死了，也会一直是。喵不会再有其它心上猫了。喵是猫神没错，但猫神也只有一颗心而已。
    丧丧说罢，幽幽地叹口气，默默走了。
    第二天上午，小家伙果然很配合地跟许小舟出门去“相亲”。找来的小母猫很可爱，小家伙面对瑟瑟发抖的小母猫还算和蔼，身上蹭了点人家的味就拉着许小舟要离开。
    一人一猫回到家后，许小舟偷偷观察丧丧跟珍珠的动态。
    这两只猫都在做戏。
    珍珠扮演的是一个天真妻子的角色，吸吸鼻子故作狐疑地问道：你身上怎么有别的小母猫的味道？
    而丧丧扮演的是一个偷偷出去约会又心虚的角色，走远两步回答道：今天片场请来了群众演员猫，不小心蹭到了。
    丧丧入戏地灰溜溜走了之后，珍珠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是叹了口气，它慢吞吞地在地毯上卧下，揣起小手。
    那份孤寂蛰人心。
    许小舟忍不住上前去安抚，然而他刚刚蹲下，手一触及珍珠的皮毛，那股意识深处的痛顿时袭来，他一个恍惚，竟然啊地叫出了声。
    珍珠吓了一跳，“喵？”
    ——你怎么了？
    “没事……”许小舟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可那种痛却不是肉体上的，如同隔靴搔痒，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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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从他手下挣脱出来，试图去叫丧丧来看，许小舟来不及阻止，只好由它去了。他缓缓站直身子，又觉得那种痛飘远了。
    丧丧一路小跑过来，“喵？”
    ——你咋啦？
    “没事……”许小舟甩甩头，说道：“可能是最近心理负担太重了，那个……工作压力大。”
    丧丧点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
    许小舟隐约猜测，大抵是猫神残魂磨不过时间，终于要渐渐离开他了。
    当初猫神执拗将残魂种植在他的灵魂中，与他相融。这残魂十分顽强，即便再遭天谴也没有彻底湮灭。猫神的目的很明确，是希望他能代替它陪伴自己的儿子，让小家伙一直感受到爱和温暖。
    如今这魂已经弱到可有可无，虽说鸡肋，但如果真的彻底灭掉，丧丧恐怕会难受。小猫已经每天都在媳妇的日渐老去中沉重，许小舟不想再加诸任何不快乐的事情给它了。
    他默默回到房间，关严门。
    男人不在家，窗前晒太阳的金枪鱼扭过头冲他软绵绵地打了个招呼，看了他片刻，眯了眯眼。
    小猫犹豫着，“喵——？”
    ——祖宗，您最近是不是不大对劲？
    许小舟嗯了一声，“为你爹娘的事情烦心，你知道的。”
    小猫却摇头。
    ——不是这种不对劲。你……母神的气息好像弱了一些。
    一语中的，许小舟僵了一下。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低声道：“别跟你爹提。”
    小猫有些悲戚地点头，走过来用小爪子轻轻搓了搓他的脚背。
    这天深夜，许小舟又被那个疼痛的梦境笼罩，他正在疼痛中挣扎无法脱身之时，突然听楼下一声悲鸣，仿佛有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子将他拉出来，他猛地睁眼坐起来，男人已经下了床正要往外走。
    “是丧丧，我们下去看看。”男人说道。
    两个大男人拖鞋也不穿，脚踩地板噼里啪啦往下跑。客厅的地上，珍珠安静地趴着，却仿佛比往日更加静谧。
    丧丧拼命地用头拱它的身体，可珍珠一动不动，许小舟惊愕愣住两秒，而后只听嗷地一声，丧丧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不顾房子里小崽子们的目光，嗷呜嗷呜哭了起来。
    哭天抢地，歇斯底里。
    陈景锋理智尚存，“去医院，立刻去，走。”
    他又转向许小舟，“看不见身体起伏，可能是突发性心脏衰竭之类的，我去拿车钥匙，你抱着珍珠，快点。”
    许小舟已经慌得没了边，他口干舌燥，心跳声蹦蹦蹦仿佛就在喉咙口，要把他胸膛都震碎。他机械地弯腰把珍珠抱起来，然而梦中那种痛再次袭来，他膝盖一软，单腿跪在了地上。
    男人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许小舟咽下一口吐沫，努力保持清醒，枉顾那疼痛，把珍珠搂得更紧了，“我们走。”
    凌晨，车子飞驰在空荡荡的高速上。
    陈景锋把着方向盘，看似沉着，然而手却在微微发着抖。丧丧趴在后座几乎一蹶不振，许小舟抱着珍珠，他痛得几乎坐不住，却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能堪堪把头埋进珍珠的胸口掩饰扭曲的表情，一边近乎机械地低声絮语道：“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是在安慰珍珠还是在安慰丧丧，抑或是在安慰他自己。
    赶到最近一家宠物医院的时间是半小时，把珍珠移手交出去的那一刻，许小舟清楚地感知到，小猫已经没了心跳。
    丧丧已经彻底崩溃，死命地挠着急诊室的门，歇斯底里地凄厉嚎叫。
    许小舟痛楚未消，几乎听不太懂小猫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它在一遍遍问着为什么，珍珠刚刚被专业大夫体检诊断为健康，怎么会突然心脏衰竭云云。
    他看着自己爱了十年的小猫嘶吼，想要去安慰，然而那种痛楚已经无法承受，他背抵着医院的墙，缓缓滑下去。
    耳边仿佛是男人的呼唤，那声音一下子远了去。
    如坠梦境，出现在眼前的是黑猫。
    上一次梦到黑猫，已经是九年前了。
    黑猫凝视着他，轻声道：“谢谢你，许小舟。十年了，你做的很好。”
    许小舟感到恐惧，“你要离开我了？”
    “是。”
    “为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你知不知道这对丧丧有多残忍，它已经要失去珍珠了，你这个节骨眼要离开我？！”
    黑猫却摇头，眼底是意味深长的慈爱，“我知道我儿需要的是什么，你放心。”
    “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你和你爱的人生生世世都会获得福报的。”
    陈景锋的呼唤声一下子又近了，许小舟顷刻间仿佛出了一身的虚汗，然而随着汗发出来的那一瞬间，疼痛消失了。
    他堪堪睁开眼睛，整个人仿佛脱了力，瘫软，又隐约有些轻松。
    陈景锋担忧地捏着他的手，“小舟，你到底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许小舟正要开口，却见对面的门被打开，丧丧一下子闪进旁边的长凳下，头缩起来蜷进胸口，整只猫剧烈地发着抖。
    它在怕。
    走廊死一样的寂静，大夫独自出来的，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像一个即将宣判的法官。
    许小舟打破了这份死寂，他的声线颤抖，“大夫，珍珠它……”
    “小猫没事啊。”
    陈景锋瞪大眼睛，“说什么？！”
    长椅下抱着头堵着耳朵的丧丧一僵，也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向大夫，泪眼婆娑的猫眼里透露着深深的不信任，却又怀有那么一丝希冀。
    大夫拖长声音嗯了一声，翻了翻本子，说道：“一切正常，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没有心跳，刚才一下子好了……各项指标一切正常，猫很活泼，那什么，我听说有的猫就是有特异功能，可以控制自己心跳，你们这只猫可能是跟你们逗着玩呢。”
    “……”
    “实在不放心再做个化验，稍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丧丧就扒着诊室门上的窗沿，猫脸怼在玻璃上往里面瞅，眼睛都不眨。
    门里面，珍珠确实活蹦乱跳的，不仅没事，好像还比之前年轻态了不少。
    “这怎么回事啊我的天。”陈景锋不解道：“珍珠也不是那种会吓唬人的性格啊，这怎么……”
    许小舟拉了一下男人的衣袖，垂下眼低声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什么大胆的猜想，你……”男人说一半停了下来，见鬼似的看向许小舟，“你的泪痣呢？”
    “没有了吗？”许小舟平静地问，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掏出手机照了一下，而后微微勾唇笑，“果然。”
    扒着悬在空中的丧丧猛然回头，看向他。许小舟对小猫笑，走过去把它抱在怀里，举高高让它对着那个窗口。他揉着小猫毛乎乎的脑袋，低头吻了吻，低声道：“你妈是真的很宠你了。”
    小猫哭音未消，嘤了一声。
    诊室里等着抽血的珍珠回过头，十分有活力地冲脸怼在玻璃上的丧丧挥了挥手。
    许小舟释然叹气，摸着小家伙软绵绵的肚子，低声问道：“跟媳妇续费开通终生的感觉如何？”
    小猫顿了顿，在他胸口蹭着，过了片刻，低声回应：“喵——”
    ※※※※※※※※※※※※※※※※※※※※
    本文完结啦。谢谢大家陪我走完这一本，带着一大家子猫跟大家道谢~
    丧丧有可能会出现在新文《三界解忧大师》里客串，所以你们有一定概率还能与它重逢，哈哈。
    新文下周一（9月24日）开始连载，更新时间为晚八点，请大家收藏一下准时来看文哦~
    再次笔芯，作者爱你们~
    下周一新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