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 楔子 恋人咖啡馆位于住商混合区中,它既不醒目又无特色,是间非常平凡,而且常让路人忍不住怀疑它为何能撑这么久,却至今未倒的咖啡店。 关于这点有很多个说法。 其中一个就是这家咖啡店是有钱人家开的,而那有钱人之所以开它,并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兴趣,只是闲极无聊开来玩的,然后又因为忘了它的存在,以及它亏损的金额只是有钱入帐户里的九牛一毛、零头小数,就这样放任它搁在这里了。 然后还有一个说法也满常听到的,那就是这是某个政商名流为其二奶圆梦开的,男人只负责出钱,而毫无经营概念的女人只负责赔钱,然后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此而已。 安萱是恋人咖啡馆的员工之一,现年二十岁,高中毕业后就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窝在这间要倒不倒的咖啡店里。 面对时常关心她未来工作的朋友,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反正我做到它倒为止,到时,再说。 二十岁有着花样年华的安萱有着……嗯,说好听一点是清秀可爱的外表,说难听则是平凡无奇。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即使是个丑女,在彩妆的美化之下也能变成美女,所以相对而言,从不化妆的她真的只能用平凡无奇四个字来形容了。 她有着一头披肩的中长发,因为不常在上头搞怪的关系,发质极佳,只可惜天生有着些自然卷的她,时常一不小心就让头发在她头顶上翘起来作乱,然后她又迷迷糊糊、不知不觉的,所以常常引人发噱。 她虽然长得并不出色,个性也不够积极,偶尔又有些莽撞、迷糊,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极有人缘,也因此店长小朱有时候虽会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却从未有过想叫她走人的念头。 啊,对了,差点忘了说一件事了,那就是安萱有个非常令人傻眼的兴趣,那就是喜欢看罗曼史小说,但让人傻眼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会跟着小说作白日梦。 很令人傻眼吧? 第一章 真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安萱喃喃的摇着脑袋瓜,把扫帚里的碎玻璃倒进垃圾桶里,再把垃圾袋拿起夹打结,拿到咖啡馆的后门放好,转头在垃圾桶里铺上干净的垃圾袋。 一切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那么的公式化,就算闭着眼睛她也会做,因为她已经在这间咖啡馆窝了两年了啊,做这些清洁工作就跟她呼吸一样自然。 可是,手虽然在动,她的脑袋却还在刚刚那个逼真的梦境里打转。 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不可能吧?哪有人梦这么长的? 可是,如果不是梦,她现在应该在婚纱店里化妆准备结婚才对,为何会在这里苦命的清扫自己不小心打破的玻璃杯呢? 杏眼圆睁,盯着空了的垃圾桶,安萱没来由的开始沉思。 「安小萱!妳的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桌子都还没擦,我很累耶!」 还没从痛失五只昂贵玻璃杯的悲伤中痊愈,小朱没好气的朝动作像迟缓儿的安萱吼。 她是个短发俐落的帅气型女生,芳龄二十三,身为恋人咖啡馆的店长,加上有个不负责任的老板的关系,她每一刻都绷紧了神经。 「好好,我马上去擦!」安萱陪着小心,连忙拿起抹布迅速抹干净所有的桌子。 都是她的错,被小朱凶一凶也是应该的,因为她知道,打破那五只贵死人的奥地利进口玻璃杯,老板一旦怪罪下来,头一个遭殃的一定是小朱这个督导不力的店长。 「还有窗帘没放下来!」小朱又吼。 「好好!我马上去放!」安置又飞也似的把四扇窗户上的窗帘放下,还拍了拍平整的窗帘,对小朱嫣然一笑。「小朱,妳选的这款青绿色窗帘真的很耐脏,久久洗一次也看不出来它已经很脏了。」 「少废话!」小朱才懒得被拍马屁,恶狠狠的警告道:「明天早上妳别又忘了替植物浇水,如果黄了一瓣叶子,我唯妳是问!」 安萱闻言连忙陪笑道:「妳放心吧,我已经设定手机备忘录,明天绝对不会忘的。」 小朱轻哼一声。「妳昨天也这么说!」 这个迷糊天兵,如果不是她罩着,她老早被开除一百次了。 凌晨两点,安萱和小朱合力拉下恋人咖啡馆的铁门。 「拜啦,明天见!」小朱对安萱摆摆手,骑上她的五十西西摩托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拜——」安萱也挥挥手,但还没挥完,飙车女小朱已经不见影踪了。 真佩服小朱总能把车骑得那么快,像她就完全不行,时速四十是她的极限,就算快要迟到也一样,她只敢慢慢的骑。 在马路如虎口的台北市,她看到车阵就害怕,看到乱穿越马路的行人也害怕,这样的她,心里就算想快也快不了,大概天生就适合做个慢别人一拍的龟王吧。 夜深入静,安萱骑上自己的小dior,往租屋的方向缓缓的骑。 在恋人咖啡馆工作两年有余的她,早已习惯在半夜回家。 所以喽,对于一个人骑着车走在冷冷清清的大马路上,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或紧张的。有时候她突然觉得肚子饿的时候,还会在途中的便利商店停下来买宵夜,就像今天这样。 果然是有7-evelen真好。 她买了些黑轮、零食和一罐茶里王,决定今晚要尽情的k小说。 想到那些好看的小说,安萱的情绪不由得沸腾起来。 她也好希望能够遇到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喔,而他最好高大、英俊、身家不凡、对她又好,虽然曾经风流过,但是自从遇见她之后就只爱她一人,任何美女或前女友都无法再让他心动。 然后,也许会有些不安好心又嫉妒她的女人,从中搞破坏,但是真心相爱的他们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然后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光用想的她就觉得好兴奋喔,不知道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乐昏了? 不行、不行,虽然说小说里常会有一些白痴型的女主角,但是她可不是,她的确有点小迷糊,有时候又有点反应迟顿,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绝不白痴。 所以,如果真遇到真命天子,她一定要冷静的拿出她的知性美与优点,让他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心里眼里就只有她! 真不好意思,到时候他是不是会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理由,整天都要她待在他身边呀?即使她想和朋友出去逛个街、喝个下午茶,他都会找个理由硬是要陪在她身边,到时候她该怎么向朋友介绍她身边这个大帅哥是她的阿娜答呢? 真是害羞啊…… 想象着那个令人害羞却又车福的画面,安置一边骑车一边忍不住忘情的笑瞇了双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本行驶在内线里的轿车,正打着方向灯从内线移到外线来准备转弯,直到车子整辆横在她前方,她这才惊惶失措的紧急煞车。 紧急煞车让她逃过撞车的命运,但却没能让她逃过打滑跌倒的命运,她只觉得车子突然一个打滑倾斜,接着便听见自己惊呼出声。 「啊!」 然后,她整个人连人带车的摔倒在马路上,脑袋一片空白。 发生什么事? 茫然的躺在地上想,她看看压在她身上的老旧小dior,再转头看看早已绝尘而去,连个车尾灯都看不见的巷口,终于慢慢的想起来发生什么事。 「真是可恶,他难道都没发现我跌倒了吗?竟然连车都没有停一下,可恶!」 她念念有词的将头转了回来,正打算起身扶起摩托车时,却猛然瞠大双眼,惊叫出声。 老天!这画面好熟悉,就跟她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待会她会遇见血盆大口的计程车司机纠缠她,然后她的白马王子就要出现来解救她了! 安萱睁大杏眸,兴奋的东张西望,也不管她花了五十六块钱买的黑轮已经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此时此刻,她满心期待梦中王子如天神般的降临,一圆她心中的罗曼史。 可是左等右等,没有。 连理该出现来搭讪她的计程车司机都没有,冷冷的夜色中,只有不远处的7-eleven还亮着招牌灯。 「怎么会这样?」她失望的眨了眨眼,自问自答了起来。「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回家吗?还是再骑回去买黑轮?」 想想家里只剩泡面和饼干,回家也是饿肚子,安置认命的扶起摩托车,准备回头再买一次黑轮。 她才发动摩托车,蓦然之间有人跳上她的摩托车后座,那重大的力量似乎足够让她的后车眙在瞬间变扁。 「你是谁啊?!」安置顷刻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弹起来。 「别管我是谁,走就对了!」一道忍痛的男声传来。这摩托车后座好硬,他跳得太用力了。 安萱回头惊恐的看着他,凌乱又浓密的黑发盖住他的头脸,除了高挺的鼻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会是鬼吧? 她吞了口口水。「你你……你快下车啦,我不认识你,我不要载你啦……」 他不为所动,大大的双掌紧紧扣在她的腰上。「拜托,女侠,如果妳不载我,我就死定了!」 安萱又傻了。「什、什么?」为什么叫她女侠?今晚奇事特别多,她该不会不小心穿越时空了吧? 很有可能,刚刚跌的那一跤就是她穿越时空的密洞,很多罗曼史都是这样写的,在古代遇上对她一心一意的君王,最好是在唐朝,因为唐朝的衣服比较漂亮,可是好像有点露,她的本钱像小笼包,实在不适合…… 「别再发呆,追兵已经来了。」他也没回头,右手拇指随便朝后一比。「后面那些全是冲着我来的,妳要是再不走,就等着看我的尸体。」 虽然他有把握已经甩脱他们的追捕,但还是小心为妙,早点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带比较安全。 「这、这么多人要追你?」安萱回头,傻眼的眨了眨长睫。 大马路上,几部电视台的sng车和警车、消防车啊呜啊呜的呼啸而过,他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有这么多单位冲着他来?她的心不安的跳了下。看来他挺危险的…… 他的声音一扬。「再问下去,妳真的要看我的尸体了。」 听起来好像真的很严重……安萱的心又陡地一跳,觉得自己不妥协也别无他法。「好吧、好吧,我载你一程,不过先说好,只一程哦……」 唉,她的优点是善良,缺点也是太过善良,禁不起人家的哀求。 她发动摩托车,车身缓缓在马路上移动。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载异性耶,连老爸和老弟她都没载过,却在半夜载着一个陌生男子趴趴走,她真是疯了,不过,只要他能知恩图报,对她说声谢谢就够了…… 「我说女侠,妳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骑车啊?」那个理该知恩图报的人忽然挺不客气地问了她一句。 「嘎?」安萱一愣。什么意思?她这不就是在骑车了吗? 他的大手蓦然重迭住她的手,当她意识到这个人的肩膀怎么那么宽啊,宽到足以圈住她的上身还绰绰有余,他已经不顾她的意愿,瞬间猛催油门。 「哇!」车身猛然冲出去,安萱吓得失声尖叫。 这哪是骑车,这是飙车! 「你到底要骑去哪里啊?」她害怕的看着重迭着自己小手的大掌,那晒成褐色的肤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她声音都抖了,她觉得自己的善良好像用的不是时候,因为她现在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风中,他吊儿郎当的声音飘进她的耳里。「妳放心吧,反正不会骑出台湾就是了。」 这算什么答案啊?安萱更害怕了。 「这里是哪里?」 夜色里,小dior狂飙了十分钟,最后停在信义特区一栋有着华美欧式外观,独栋双并的豪厦前。 安萱知道这种地方都是住着有钱人,里面的单位都是百坪起跳,单价也都要数十万元以上,根本不是她可以碰的地方。 「进去逛逛。」 跳下小巧的摩托车,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便往大楼的厚重玻璃门走去。 「嗄?」安置心里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种地方又不是动物园,哪能说逛就逛啊?而且……她仰头看着他。 他的身材高大,四肢欣长,他是巨人吗?为何这么高? 当他坐在她后座时,她就意识到他一定不矮,然而真正看到他站着,她还是讶异的睁大眼睛。 他至少有一八〇以上吧?而她,她从国三那年就是一五八,至今没变过,若穿上高跟鞋勉强可以号称一六〇,但还是与他有二十公分的差距。 两人进入挑高的大门厅,晕黄的灯光美极了。 「还是别进去了吧……」安萱愁眉苦脸的。 他们一定会被守卫挡下来的,虽然没住过这种地方,但也看过电视上演的啊,这种地方都是住着某某总裁或某某官员,要指纹辨识后才能进入。 「滕先生,好久不见……」守卫一见他就眉开眼笑。「您真是大忙人,上次您随手送我的那只古典莲花灯具,内人真是爱死了——」 「请当作没看到我!」他客气但又微带严峻的打断守卫连绵下绝的感谢词,如风般的拉着她经过另一道门走进中庭。 安萱眼花撩乱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瞬间有种屏息的感觉。 这是梦境!一定又是梦境! 好美的中庭,简直就是小说里的境界,千道晕黄灯光从大楼顶部打下来,干叶荷花环绕着一座水池,水池中央分别伫立着三根象牙白的圆柱,水柱至少有五层楼一局。 她仰着头,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七彩水柱,心里涌现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能跳到水池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看着呆愣愣的她,蒙璎嘴角一撇,打趣的咧嘴一笑。「妳的表情像只误闯森林的小白兔,看起来好迷惘。」 其实,正确的说法是——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可爱小土包子。 安萱回神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刚刚才在阻止他不要进来,结果一头栽进这奇幻世界的却是她。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动人心魄的室内景象。」 他盯着她看的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我也不知道有人会被室内造景迷住。」 他喜欢大河大川,大的事物,连飞过天空的鸟,也要够大他才要看,那种小雁群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 而刚刚她脸上那种又赞叹又神往的表情,他倒是曾在几名上流社会的淑女脸上看过,不过都是在看到价值连城的珠宝钻饰时,她们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要名媛们对着一座平凡无奇的大楼中庭露出神往之情,她们打鼻子里发出的哼声肯定足以令提议者羞愧撞墙。 「我们上去吧!」 他拉着她大步的走进刚好下达一楼的电梯。 「上去干么啊?」安萱的神智又回来了,跟着就开始不安了。 她要问的好像不该只有这么一个,她该问的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找上她?她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他上楼,会不会有危险啊?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有个怪怪的邻居叔叔叫她去他家玩,她也是傻傻的去了,幸好她老弟后脚就来找她,否则她早就被怪叔叔给性侵害了。 而现在,她又在犯那不懂得对任何人说不的可怕缺点,这么轻易就跟一个陌生男子走,若发生什么不幸,也只能算是活该。 想到这里,安萱怕怕的盯着他看,而他歪着头看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她心中已经从绑匪升级为色狼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上去逛逛。」 他对她恐惧的睨视视若无睹,伸手按了十四楼,不经意的拢了拢额前飘散的发丝,安萱蓦然看清他的长相。 奸浓密的两道粗眉,如果说眉毛稀疏的男子薄情,那这个男人一定很多情,他的眉距宽宽的,她曾听略懂面相学的爷爷说过,眉距代表一个人的心胸,那他的度量肯定不小。 他的相貌英俊,鼻梁非常的挺直,嘴唇饱满有型,肤色如她所见的那双手掌一样,晒得黝黑,好像有几个月没有修剪过的过肩长发乌黑浓密。 现在是四月中,他穿着一件前三颗扣子没扣上的白色长袖衬衫,映得他肤色愈加深褐,衬衫两边的袖子往上卷了数折,露出一截肌肉结实的手肘,他的指甲短而干净,但指节却是粗犷的,难怪在他迭着她的手违规驾驶时,她感觉到他掌中有着大小不一的厚茧。 他的年纪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几岁吧,这推断来自于他颊骨和下巴一些未刮的胡碴,如果刮掉它们,看起来或许会年轻一点。 「看够了吗?」他忽然贴近她的脸,安萱吓得整个背贴在电梯门上,若电梯门现在打开,她肯定会倒跌着摔出去。 「看来妳不习惯放大镜哦,自然学科肯定不及格。」他沉沉的大笑数声,站在一旁的她像可以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似的,而他拉开的脸又忽然探向她。「还是妳一向这么胆小?」 安萱不服气但又无法否认被他吓到的事实,只能聊胜于无的低声回嘴道:「又不是有机会常常被人吓。」 「是吗?」他下怀好意的瞇起眼睛看着她。「那就让我来练练妳的胆量吧。」 叮咚! 电梯门开了,他拉了她一把,预防她真的跌出去,但是她反应过度了,居然像个弹簧似的往他身上弹过去,霎时与他紧紧黏在一起,她鼻尖嗅闻到一种混合着阳光与烟草的淡淡气味。 安萱抬起头,有点迷惘的看着他,就见他唇畔的笑容在扩大,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有多亲密。 她急急忙忙的推开他,脸红的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只是下知道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就栽进他怀里。 「我一点也不介意。」他将她拉近,牢牢的手臂已经扣在她小小的肩头. 「你、你要干么?你别想歪了,我是不小心的,不是存心要钻到你怀里……」 说着说着,她手忙脚乱的想和他保持距离,无奈他的铁臂却不动如山,他的唇甚至掀起令她难以理解的奇怪笑意。 「你、你笑什么?」安萱心惊胆跳的看着他。 滕璎不觉莞尔。「很难对妳说明。」因为他并不是在取笑她。 他有这么可怕吗?在国外,美女们争相对他投怀送抱,来到台湾,这个头发乱卷乱翘,脸蛋平凡无奇的小姑娘却好像很怕他似的,着实令他哭笑不得,也不知是他还是她有问题。 安萱抿起嘴。 她知道自己笨得可以,小朱也常说她单纯得无药可救,所以,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就算了,她不想强自己所难,一个人的领悟力若有极限,就不要奢想去突破它,那只会让自己更加意识到自己的笨而已。 他们走出电梯门,他的手还紧紧的拢着她的肩膀,而她已不试图反抗了,虽然他的手臂真的很重…… 「妳的头发烫坏很久了吗?」他忽然玩弄着她的发丝,正经八百又极好心的问她,「为什么不去重烫呢?现在烫发的技术不是很进步?」 这真是踩中她的死穴,她没好气的摇着头,闪躲着他像玩狗毛一样的玩她的头发。「我是自然卷啦。」 「哦——」他恍然大悟,拉长了尾音。「这卷度——颇为别致。」明显是取笑啦。 安置闷不吭声的走着,眸子看着地下,心里那股自卑又涌上来了。 她的自然卷不像别人的自然卷那样,只会有点头发莲蓬的而已,她的自然卷是留得愈长,翘得愈厉害,所以打死她,她都不留长头发,因为就算是再昂贵的离子烫,也是三天后就又翘回来了,完全无法挽救她的滑稽模样。 她常怨叹自己这一头自然卷究竟是来自谁的遗传?白马王子都爱轻抚着公主那柔顺的发丝,有哪个王子会喜欢抚摸一头翘翘的短发?那肯定一点感觉都没有,像在摸个小孩子一样。 「其实,妳的头发虽然翘,但发质很柔软。」他继续轻撩着她的发丝,她的发质细细的、柔柔的,像婴儿一样。「发色也很均匀,相当适合妳的脸蛋和气质,还有个好处,以后中年根本不必烫发。」 「好了啦,你不必安慰我了……」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是听了还是满高兴的。 哪像她老弟只会损她,说她戴顶假发比较有机会嫁出去,听了真叫人生气,偏偏家里自然卷的就只有她一个。 「既然妳也知道我是在安慰妳,那我就不多说了……」他心不在焉的扯了扯嘴角,眸子半瞇,额头高耸,注视着长廊的尽头。 有动静,好像有杂沓的脚步声…… 「宝贝!」他忽然把她往墙壁一带,要笑不笑的轻抵着她的身躯。「我们来接吻吧!」 「嗄?」安萱莫名其妙的被他压在墙角,就见他的双臂环住她,一双灼热的唇已然覆上她的。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被他吻着,心像在坐海盗船,一下子被甩得老高,不停的狂跳、狂跳,她几乎晕眩了…… 第二章 几名黑衣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紧张的交谈着。 「守卫说没看见他回来,可是线民明明看他走进这栋大楼……」西装革履的男子紧蹙着眉,语气因忧心而紧绷。 与他并肩而行的另一个人接口,「或许只是个与他相像的人……」 「你想可能吗?」他马上加以驳斥,「他的外型那么突出,有几个人会与他相像?」 安萱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仅存一点运转能力。 他们在谈论的人,是他吗?是这个不由分说就把她吻得密不透风的陌生男子吗? 他们旁边是株比她还高的绿色盆栽,枝叶茂密,这巧妙的半遮了他们的身子,热吻中的两个人没引起那帮黑衣人的兴趣。 安萱迷醉的被他吻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像小说,这种情节就像小说…… 她没有接吻的经验,但是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虽然没有进入她的唇齿之中,但已足够令她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她心如擂鼓的领受着他的吻,他的唇好柔软,完全不像他的外型那么粗犷,而他辗转用手捧着她的头吻,这动作亲密得像交往许久的爱侣,她单纯得没去想到或许人家只是在占她便宜,爱看罗曼史的她,认定这是爱的开端。 她飘飘然的想,就像小说上写的,每一段邂逅都是奇迹,而现在这奇迹已经发生在她身上了…… 几名黑衣人行色匆匆的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发出关上的声音,安萱唇上紧贴着的那一张男性饱满宽唇才离开了她,但是他的双手还按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一颗心怦怦的跳,安萱鼓起勇气瞅着他,感觉自己眼眸中好像有水,仿佛替他俊挺的脸庞打上柔焦。 「为什么吻我?」她好希望得到像梦里一样的回答——他老早就在恋人咖啡馆见过她,对她一见钟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完美了,虽然他跟她梦里的白马王子外型截然不同,但她不介意,他这型的比较有男子气概。 他深深睐了她一眼。「因为妳很像一个好莱坞的电影明星。」 「真的吗?」安萱瞬间感到怦然心跳。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平凡如她,怎么会和好莱坞的大明星扯上边呢?「是谁?」 她喜欢六人行里的瑞秋,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外型跟瑞秋简直是勾不上边,瑞秋那一头柔顺的金发真是她的美梦。 滕璎坏坏的扯了下嘴角。「那个明星是魔戒的主角。」 黑衣人都走光了,他现在满有心情和她拾杠的,即便此刻的他算不上安全,因为他们有七成的机会可能去而复返。 「哦~」安萱屏息了。 她很喜欢魔戒三部曲,不会是说她像饰演精灵公主的丽芙泰勃吧?虽然她知道自己是一点也不像啦,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吗? 他笑睨着她,露出一排洁白健康的牙齿。「妳很像伊利亚伍德,真的很像。」 「伊利亚伍德?」安萱瞪大杏眸。那不是饰演男主角的小哈比人吗?她哪里像了?再说,那是个男的耶! 在她瞠目结舌中,他双臂在胸前交叉,愉快的说:「你们的身高满像的,我老早就想试试吻小哈比人的滋味了,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可以得偿所愿。」 「这就是你吻我的理由?」安萱哑口无言了。 因为她矮而吻她?这真是她听过最不罗曼蒂克的理由了。 敏锐的察觉到刚刚那部电梯在楼下有所动静,他拉起她的手,快步转进另一座电梯。 电梯直直下降,安萱一声不吭的看着透明电梯外的景色,神情有点丧气,直到咚的一声,电梯来到一楼。 这个夜晚很奇怪,她得赶快回家了,洗衣篮里还有一堆衣物没有洗,明天又是生意会最好的周末,若她迟到,小朱会砍死她。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了。」大楼外,安萱精神委顿的跳上了小dior,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失去的理由还那么怪异,她的心情就粉恶劣。 「分什么道啊?」他动作敏捷的又跳上她的摩托车后座。 安萱马上回头瞪着他。这个痞子,夺了她的初吻,令她心情欠佳还不够,还想赖着她多久?她不会再对他心软了啦。 「请你下车,我要回家。」她非常非常严肃的对他说。 「要回家就快走吧。」他反客为主的催促着她,双手还非常主动的环住她的腰际。「反正我也累了。需要好好补补眠。」 这里已经被监视了,他不可能回来睡,另觅住处是必要的,也不能住在饭店或旅馆,那些需要留下资料的地方都太容易暴露他的行踪了,住在这个小哈比人家里是不错的选择哦,她看起来就很好欺负,他是吃定她了。 「这位先生!」安置觉得他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原本就好说话、好商量的她捺着性子对他重申——「我要回的是我的家。」 他咧嘴一笑。「我没意见。」 安萱傻眼的看着动也不动的他。「可是你不下车,我要怎么回我家?」难不成他要跟着她回家? 「简单啊,坐稳了。」他的双臂又伸到前面,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他又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下一个动作当然是令她心脏差点没飞出去的狂催油门。 倏地,车身像火箭般飞出去,沿途只听到一只小绵羊可怜不绝的哀叫声。 安萱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跳下她的小dior,此时此刻,在这么美好的四月天月光下,她却有种终极杀阵的感觉,因为她头晕,想吐。 「你是开玩笑的吧?你不是真的要去我家过夜吧?」 直到拿出钥匙开门前,她还在试图劝阻不速之客。 如果他说对她一见钟情,她或许会收留他,可是他吻她的理由是她像伊利亚伍德,这叫她怎么能够留他过夜? 「别再挣扎了,女侠。」他的手掌抵着门框,炯炯有神的双眸由上往下笑瞅着犹豫不决的她。「我们都累了,妳速速开门才是上策。」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安萱嘀咕着,还是妥协的开了小套房的门。 同时,他大步越过她,率先走进屋里,自在得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喂喂喂,你不要乱走啊。」她急忙跟上他的脚步,清了清喉咙,大声的对他声明,「好,你要过夜也行,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虽然我是一个人住,但我这里有非常敏锐的警民连线,你千万别试图对我怎么样,否则我……」 「这里真的只有妳一个人住?」他东看西瞧,双臂环胸的下了个结论,「好乱。」 「什么嘛,到人家家里还这么不客气,也不会说点好听的。」她没好气的弯身一一捡起地上的杂物。 这个人一点都不体贴,都不知道人家工作的辛苦,常常小朱一通电话来,好说话的她就要去替没来的同事代班,忙得根本没时间收拾屋子才会这么乱,他以为她愿意吗?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他在舒适的双人沙发坐下,二郎腿一跷,搁在面前的茶几上,不过被高大的他一坐,双人沙发霎时像单人沙发。 「只有泡面和冷冻水饺……」咦,奇怪,她干么像个女佣似的有问有答啊?他饿了又不关她的事,真是的…… 「那就煮锅泡面好了,打个蛋再放把青菜,如果有贡丸就丢几颗进去。」他起身,准确的朝浴室的方向走去。「我先洗个澡,面糊掉没开系,我喜欢吃烂烂的面条,记得汤多些,我喜欢喝热呼呼的汤。」 「哦……」安萱傻愣愣的看他高挺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浴室里很快传来拉上浴帘和哗啦哗啦的水声,她的脸一红。这人……这人怎么洗澡也不关门啊? 她逃难似的奔到后头的小厨房,因为要去厨房得经过浴室,她还蒙住自己的眼睛,可是一颗心却跳得飞快,好像快跳出胸口了。 镇定、镇定,她才是这间小套房的主人,她只是拿他没辙,暂时收留他一晚而已,她绝对不可以先自乱阵脚,否则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测。 可是,锅炉上烧着热水,她拿出泡面和蛋,耳朵却发神经似的在留意着浴室里的动静,她听到水声没有间断,忍不住哼了哼。 这个浪费的家伙,都不知道人家赚钱的辛苦,房租和水电瓦斯都很贵耶,他这样用水,她可以洗一个礼拜了…… 哗地一声,传来浴帘被拉开的声音。 安萱心头陡然一跳,双颊蓦然羞红。 她笨手笨脚的把三包泡面丢进滚水里,用筷子搅了搅,在确定面条都煮烂了之后,迅速打了两个蛋进去,又急匆匆的从冰箱里抓出一把青菜洗了洗,折对半后丢进去。 关掉瓦斯,她定了定神,耳朵听到前面传来电视的声音。敢情那家伙已经自动自发的看起电视来了。 这时,她忽然想起美好的梦境。她住进白马王子的豪宅,享受他的温柔体贴,而现在,她却被迫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现实和梦境果然是两回事,她真的要学着长大了,不能老是作白曰梦了…… 「安小萱,面煮好了还不快端出来!」 她的心又是一跳。他他他、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连忙用托盘盛着铁锅和两副碗筷定出去,板着小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没那么好欺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看到他大剌剌的坐在沙发里,下半身围着她的浅蓝色浴巾,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那劲结的上半身和胸肌那么显眼,她不自在的别开眼,心却一直狂跳。 「这上面绣的啊。」他坏坏的咧嘴一笑,举起脚来,大脚上赫然穿着她的粉红凯蒂猫拖鞋,鞋面绣着安小萱三个字,她蓦然涨红脸。 「你这人怎么这样,随便穿人家的拖鞋。」谁知道他有没有香港脚或灰趾甲,可不要把皮肤病传染给她。 「谁叫妳这里没有别双拖鞋。」他放下脚,交迭在一起的腿晃啊晃的,嘴角隐隐浮着笑意。「妳也真好笑,一个人住,又只有一双拖鞋,还要绣上名字,妳的占有欲很强哦。」 她的脸又红了。「胡、胡说,什么占有欲,那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啦,名字是她亲手替我绣上去的,我叫安萱,不叫安小萱,把拖鞋还我啦。」 「不还。」他双脚着地,就算她想抢,也得等他甘心把脚举起来才行。 「哪有人这样的?」安萱哭丧着脸,感觉自己遇上土匪了。如果他把她可爱的拖鞋撑破,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不过,她通常也只敢在心里发狠,要她真有什么作为是不可能的。 「就是有。」滕璎长臂一伸,赖皮的掀开锅盖,香喷喷的味道令他精神一振,也不将汤面盛进碗里,居然直接拿筷子就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嗯,味道还可以。」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我也要吃耶!」安萱气急败坏的阻止他。 可是没用,他只瞥了她一眼。「那就吃啊,我又没有阻止妳吃。」说完,继续安适的捞面条,吃相豪迈。 「喂喂喂!你这样直接吃,我怎么敢吃嘛?」她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完全想不出办法来阻止他继续污染那锅面。 「吻都吻了,同吃一锅面有什么关系?」这话从满足的吞面声里传来,安萱听起来倍觉刺耳,肚子也更饿了。 她实在讨厌自己在他面前这么容易脸红,可是现在,她又被他不正不经的回话给弄得面红耳赤。「你不要胡说,我们没有接吻,那是个意外。」而且,她才不要把和他的吻归类于接吻哩。 滕璎笑了,似乎在笑她太过拘泥。「好吧,既然意外都发生了,同吃一锅面有什么关系?」他调侃的说。 安置蹙眉扁嘴了一会儿,在形势比人弱之下,她只得默默盛了碗面,坐在旁边闷不吭声的吃,并且在心中发誓不要再跟他说话了,跟他说话,她根本没有赢的空间嘛。 「为什么没有贡丸?」吃到一半,他忽然质问地。 这次换安置只看了他一眼。「我家没有啊。」况且都吃那么久了,现在再来问不嫌晚吗,难道有贡丸可以直接丢进去? 「为什么没有?」他再问,这次的口气更理直气壮。 安萱傻眼了。他询问的语气那么理直气壮,好像每个老百姓家里都要常备贡丸似的,真是神经,宪法又没有规定家里要有贡丸。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去买。」明明她想说的是「我哪知道你喜欢吃贡丸啊」,说出口的却是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句话,她真是好欺负得没救了。 「买多一点,我喜欢吃贡丸。」吩咐完毕,他继续大口吃面,还直接捧超锅子来喝汤。 安萱叹了口气。「好好,知道了。」 什么嘛,她干么明天去买?难道明天他还要住这里?而她还要苦命的煮面给他吃吗? 「对了,」他放下锅子,挑挑眉毛。「我对海鲜和鸭肉过敏,千万别买这两样东西。」 安萱眨了眨眼。「哦,好,知道了。」 奇怪,梦境里明明就是白马王子体贴的问她不吃哪类食物,还优秀到亲自下厨煮东西给她吃,现在却是她苦命的在服侍着他,她好想回到梦里哦…… 「好饱。」他搁下筷子,安置探头一看,杏眼圆睁。 不会吧?她才吃了小小一碗,他却把整锅面都吃掉了? 他是什么变种食兽,居然可以在顷刻间解决一大锅面?呜呜,不管,她肚子还饿啦。 「妳这里布置得满温馨的。」饱足之后,他点起了根烟,舒服的往后靠,双腿自在的伸展。 这是一间很女性化的套房,入门处有个原木鞋柜、一组懒骨头式的米白色双人沙发,原木地板散落着几个大型的红色心型抱枕,一张长方形的原木小茶几,门与床之间用象牙白拉帘隔着,一张双人床垫置于其后,没有床架,床头放着一迭小说,旁边是粉色衣柜和一张小的梳妆台。 闻到烟味,安萱连忙搁下碗筷,迅速的站起来双手挥舞,试图赶走烟雾。「喂喂!你别乱抽烟,这里禁烟,这里禁烟啦!」 他斜睨她一眼。「禁什么烟?又不是公众场所。」他才不理她的抗议,径自悠哉的把烟抽完。 安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污染了她的小天地。床单上礼拜才抽空换的说,现在肯定不香了啦。 噢!这个恶晓究竟是什么邪神派来搅乱她生活的?连她老爸和老弟来时,她都不准他们在她房里抽烟,这条严格的戒律却为他打破了,他到底算哪根葱啊? 「我累了,晚安喽。」 眼看着他高挺劲拔的身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缓缓踱往她的双人床,安置紧张的浑身紧绷。 「你要干什么?」她迅速跑到他面前,双手展平拦阻他,眼中的决心很强。这次不能再对他妥协了,床是她的,今天她很累,她、一、定、要、睡! 滕璎轻易的就越过张牙舞爪的她,伸手按了按床垫,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这里还有棉被吧?」 安萱一愣,眨了眨眼,点头。 她超级怕冷的,衣橱上方还收着两床蚕丝被,那是去年冬天她省吃俭用了一个月才忍痛买下手的。 「全部拿出来。」他正视着她,眉毛高高挑起,但却微微一笑。 「哦……」安萱连忙又咚咚咚的跑去拿小板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取下衣橱上方的两床蚕丝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乖乖照做,心想只要他不来抢她的床就好,她很认床,没在自己的床上睡不安稳,所以她死都不会把床让给他,但如果他要睡在棉被上,她没意见。 滕璎指示着她,「铺在床垫上。」 安萱又连忙照做,铺好时已经气喘吁吁,而且肚子还在饿。她根本没吃饱啊,力气也全用光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唯命是从…… 滕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看到她发顶乱翘的程度不禁发笑。要让她的发丝柔顺,看来要用保鲜膜把她整个头包起来睡一晚才行……这滑稽的画面令他唇边隐隐扬着笑意,只是坐着喘气的她不可能看到罢了。 「有没有精油?」他嘴角微扬了下,想象这个小哈比人待会儿会出现什么惊恐的表情,他就很愉快。 奇怪,他不是国际保护动物协会的一员吗?原来他血液里流有虐待小动物的因子啊,这太不妙了。 安萱又是一愣,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有。」 他怎么知道她有精油?那是做直销的高中同学说什么也要她买下的,为了替老同学捧场,她整整饿了半个月才有钱买下那小小一罐、不到5ml的熏衣草精油,而她却因为忙翻了,一次也没用过。 「去拿来。」他率性的拨了拨黑发,那个广告里洗发精巨星般的动作叫安萱看馒了眼。 听到他的指令,她像个娃娃般的回过神。「哦!」 她转身,从梳妆台上拿起精油,回头一看。他居然已经拿掉浴巾,趴在她好不容易铺好的柔软床上了! 安萱愣然看着自在的他。他健硕的背部也晒成褐色,呈现一个完美的v宇形,然后,只着一件深色四角裤……她的喉头缩紧,她的胃部发烫,她已遗忘了饥饿的感觉,莫名的想起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第三章 一室寂静,安萱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像重重的鼓声,一声一声,要命的敲在她喉咙,令她口干舌燥。 「你……你干么?」连半步都不敢再往前跨,她只想夺门而出,可是现在已经夜深人静了,她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谁来救救她?为何老天耍让她遇到他?先是莫名的亲吻,现在又只穿条四角裤趴在她床上,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实在招架不住他了啦…… 听到扭曲的抖音,滕璎扭过身看了惊恐无比的她一眼,他宽阔的唇沿,划开一记笑。「用精油帮我按摩。」 安萱瞪突了眼。 帮、帮他按摩? 这是什么跟什么?她这里又不是私人三温暖或理容院,他未免太看扁她安小萱,她可是个且家妇女耶…… 「别想我会上当。」恐惧的后退了一步,她吞了口口水。「我已经警告过你,我这里有很敏锐的警民连线,如果你敢轻举妄动——」 他懒懒的打断她接口,「妳再不过来替我按摩,明天我就去楼下的警卫室,把我们的关系抖出去。」 安萱的气势马上矮了半截。「不、不要啦……」她哭丧着小脸哀求。 礼藏十五年——他又赢了!滕璎绽出薄笑。「那就快点过来按摩。」 「好……好吧。」安萱在不知不觉中又妥协了。 然后,她定过去,半跪下来,认命的开始用精油替他按摩背部,而他,躺在她两床昂贵的蚕丝被上,状甚享受。 她蹙着秀气的弯眉,仔细一想。他们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怕他抖出来啊?他们根本没关系好不好?她怎么那么呆,被他简单一句话就唬住了? 不过,不会被随便唬住就不叫安萱了,她就是这样,常在不知不觉中吃亏,总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然后告诉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宜,傻人有傻福,虽然那傻福至今从没降临过,她还是坚信古人的智慧必有其道理,只要她耐心等待,福气终有来临的一天。 「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上面一点……下面一点……啧啧啧,简直一点力气都没有,妳的技巧有待改进,妳按得我很不舒眼。」 安萱没好气的加重了力道。按死你、按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挑剔! 她又不是理容院的小姐,如果他付给她三千块,她保管按得他嗄嗄叫,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王子,睡觉要铺这么多被子睡,睡前还要精油按摩,真是好命,她就从来没有被人按摩过,真想象他一样享受一下…… 夜深入静,已经凌晨四点了,安置就在这诡谲的气氛中,替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男人按摩,直到感觉他已经睡着了,她才吁了口气,但紧接着刺耳的电话钤响马上吓了她一大跳。 她忙扑过去接,还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那奸命的家伙一眼,见他没动,她才安了心。 「喂……」她捣着听筒用气音说话,「不管是谁,说话小声点。」 「是我啦,老姊。」彼方的安杰挑了下眉。「干么用这种声音讲话?妳那里藏着男人啕?」 「哪、哪有?」心虚的红了脸,安萱不再用气音说话,却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怎么搞的,但她就是怕吵醒那个鸠占雀巢的他。「你这么晚打来什么事?」 安杰耸了耸肩膀,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啦,只不过……」 「什么?」安萱的声音瞬间放大了。「你搞大了小玉的肚子,要钱堕胎?!」 这个死小子,仗着自己帅,从国一就不断和异性牵扯不清,这次居然离谱到让女朋友怀孕了,他才高二耶,一个连兵部还没当的毛头小伙子要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啊?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婚前性行为也是不好的……什么?」她激动的扬高声音,浑然忘了要小声。「你没打算跟小玉结婚,所以这不算婚前性行为?你你你、你这兔崽子怎可以这么想?小玉对你死心塌地的,难道你还想抛弃她……什么?你你你、你另外还有三个女朋友?」 安置瞪大杏眸,更激动了。「你怎么可以劈腿?!你老姊我最恨劈腿的男人……什么?你说你不是男人,只是男生,你还敢顶嘴,哼!我没有多余的钱借你,你自己去想办法,我才不要再收拾你的烂摊子,上回跟我借和学姊的分手费也都没有还给我,三千块耶,我可以吃一个月了,这回你自己解决吧,我是铁了心不会理你,你不要指望我…… 「嗄?你说什么?你威胁老姊啊……好好好,我明天马上汇给你,你千万不要离家出走,不然老妈和爷爷会哭死,答应我不会离家出走。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哦……」 躺在床上假寐的滕璎,唇角倾泄出一串笑意。 这小家伙真可爱,她好像拿任何人都没办法,被他吃定,又被自己弟弟吃得死死的,现在的女人都很精,像她这种性格的女人已经是绝种动物,看来他遇上了一个宝,他要好好的保护她才行。 「对了,我寄给老爸的补品他有没有按时吃啊?那是韩国进口的人参,很贵,你不要随便偷吃哦……还有,我寄给爷爷的电毯有没有让他的关节炎舒服些……什么?爷爷让你用?你这个死小子,不要这么过份哦……好好好,你别离家出走,我明天就另外寄一条给你…… 「那老妈呢?还是整天在家里……我就知道,给了她零用钱,她还是连进香团都舍不得参加,所以你就不要这么浪费了,你搞大一个女朋友的肚子花的钱,都可以让妈去好多地方旅行……什么?说我的比喻不伦不类?那你怎么不检讨你自己咧……好啦,不讲了,免得你嫌我太啰唆,我明天就汇钱过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哦……」 虽然,她明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认识的人都吃定她了,唯一的弟弟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软这个弱点呢? 刚挂上电话,她的手机又响起了。 滕璎微微一笑。这小女人还真忙,不过这也代表了她人缘很好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在半夜三更找她。 「谁啊?」安萱纵然渴睡欲死,还是很讲义气的接起手机,听到对方的声音,她马上清醒过来。「可欣?」 可欣是她的高中死党,两人一样爱看罗曼史小说,只不过她的童话至今渺无踪影,身为企业家之女的可欣就幸运多了,在高中毕业那年,嫁给了打从她十一岁就开始追求她的青梅竹马,同样也是企业家之子的廖之汉,婚后她生了对龙凤胎,很得公婆的喜爱,可欣的际遇是她认为最梦幻的现实代表作了。 「妳别哭啊,怎么了?」安萱连忙安慰彼方啜泣连连的好友。「妳说八卦杂志拍到妳老公和别的女人去泡温泉?」 天哪!她最恨男人劈腿了,不过这不是火上加油的时候,可欣很脆弱,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连生个孩子都得了产后忧郁症,稍有不如意就会崩溃,她可不能让好友再受刺激。 「不可能!」她的语气斩钉截铁。「那个什么八卦杂志一定是搞错了,那种无聊的杂志我看多了,妳老公一定是和一群朋友去泡温泉,刚好离开的时候和朋友中的某个女性一起走出来被拍到罢了,妳千万不要想太多,廖之汉那么爱妳,我敢替他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妳的事!」 要命!替廖之汉保证,她会死啦! 她们的同学张雅玟早在君悦饭店看过廖之汉和一名美艳女子吃早餐,只是她们都不敢告诉可欣罢了。 看来,再幸福的童话也有破灭的一天,她真的不该再向往童话般的恋情了,还是听老妈的话,早点回台中去相亲比较实在。 拿着手机,她继续泯灭天良的安慰着可欣,听着好友渐渐止息的哭泣声,她也忍不住进入黑甜的梦乡。明天还要上全天班哩,真是酷刑…… 滕璎翻转过身,将睡到不省人事的她往自己怀里带,替她盖上被子,他的唇畔滑过一抹笑意,拥着她睡,好像对她已经很熟悉了。 「干么?」 有人在推她,安萱蠕动了下,喜欢侧睡的她并没有睁开眼,渴睡的欲望还很浓烈。拜托,再让她睡十分钟,只要再十分钟就好…… 「妳的闹钟在响。」有道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清清楚楚的说着人话,「而且,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安萱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原本就不会赖床的她在瞬间清醒过来,她没勇气转头,看看到底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她本能的打了个哆嗦,看到高高的气窗外透着光亮……这么说,已经天亮了,既然天亮就理该不会有鬼,那刚刚应该不是真的,只是她的幻听…… 「我要吃东西。」 有五个字慢条斯理的钻进她耳里。 「哇!」她魂飞魄散的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还没用的发起抖来。 为什么找上她啦?她从来不做亏心事,顶多只是揉死几只蚂蚁、打死几只蟑螂而已,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那个什么奥赛玛宾拉登不是还没死吗?为什么不去找他啊? 「我说,小哈比,这是妳别致的起床气吗?」滕璎好笑的掀开被子,看到她整个人蜷曲在被里,双掌还合十,念念有词的,看起来应该是在念耶稣或观世音之类的咒语。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压根没听到外界的声音,安置鸵鸟的认为这样一直念就能驱邪辟凶,赶走连白天也敢跑出来吓人的鬼魅。 「安小萱——」滕璎扳开她的手掌,吓得她哇哇叫,他却笑了,感觉两人之间有种无形的亲昵。「妳别怕了,是我,滕璎。」 「滕璎?」安萱的惧意消失了,忽然有种作梦的感觉。 滕璎在对她说话?滕璎握着她的双手? 这怎么可能? 难道梦境也能接续吗?那现在是进行到哪一个阶段了?从她在婚纱店化妆开始继续作梦下去吗? 哇!太美妙了,自从在梦里和梦外同时被小朱的河东狮吼给惊醒之后,她就一直很遗憾,也一直在想象若她真的和滕璎步上红毯会是什么画面,现在她终于有机会看到了! 哈,对对对,这一定是梦,不然她在家里睡得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出一个男人跟她说话?只有梦里才会有这种事,对,是在梦里,她在作梦…… 「不要一直傻笑,快点睁开妳的眼睛,否则我要扳妳的眼皮了哦。」 闻言,安萱蓦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这种威胁的语气……滕璎是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滕璎很温柔,是世界上最体贴的情人,如果要她睁开眼睛,也不会是用扳的,而是用吻的。 睁开眼睛,安萱错愕至极的看到一张宽唇在对她微笑。 这张脸她很熟悉,昨天折磨她到大半夜,把她当菲佣和理容院小姐使用。 他说他叫滕璎? 有没有搞错啊?他哪里配叫滕璎?叫滕椅或滕条还差不多。 安萱蹙起了弯眉,清澈的杏眸浮现出一抹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滕璎这个名字?」 她真不信他刚好也叫做滕璎,膝璎又不像李大明、王致中那么通俗,怎么可能接连两天,她在梦里梦外都遇到叫滕璎的男人? 「妳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做思考状。「让我想想该怎么回答。」 他生下来就叫滕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问他怎么知道滕璎这个名字,就像问他为何懂得要呼吸那般奇怪。 「你有特异功能!你偷看了我的梦?」安萱惊呼出声,杏眸眨呀眨的,弯眉快扬到额头去了。 如果不是偷看了她的梦,那他怎么会回答不出她的问题,还要想,一定是因为偷看,所以难以启齿。 滕璎邪门的打量着她,笑了。「妳居然不介意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过了一夜,只在乎我叫什么名字,如此豁达,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过——过夜?」安萱的牙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居然迟顿到要人家提醒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睡去了」。 「对了,」他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着十足的亲和力。「距离妳亲爱的闹钟钤响已经是二十分钟前的事了,如果妳无所谓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聊。」 「天哪!」安萱惊跳起来。 她在干什么?今天是全天班耶。小朱吩咐了要替植物浇水的,她会被小朱追杀啦! 她冲进浴室盟洗,又跑出来从衣柜里胡乱抓了一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忽然发现滕璎正坐在床头看她,她蓦然脸一红,带着衣物又冲进浴室里去换。 家里有一个大男人在真不方便啊,再加上那个男人又一点都不懂得体贴,跟她梦境里的滕璎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她的滕璎绝对不会在她累得半死的时候叫她替他按摩,只顾自己享受…… 她走出去,看到滕璎已经移位了,他套上他昨天穿的黑色长裤,正坐在她客厅里的懒人沙发里抽烟,长腿还搁在茶几上。 她连忙挥手赶走烟雾,皱起鼻子。「我说过这里禁烟啦,而且一早起来就抽烟不符合健康原则,这样你的肺会受不了。」 「妳有欧巴桑的习性,真爱念。」滕璎又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继续闲适的吞吐着烟雾。「快点去做早餐吧,我要一份火腿蛋三明治,再给我一杯浓咖啡,不,更正,两杯。」 「我没有咖啡。」因为她不喝咖啡。想了想,再加上一句,「也没有火腿。」同样也是因为她不吃火腿。 如果她自己做早餐的话,她通常在吐司里夹一片起司和番茄,鲜美又健康,比一早起来就吃油腻腻的荷包蛋健康多了。 「记得买贡丸的时候也要买这两样东西,如果妳没咖啡机的话,那就顺便买一个。」他交代着,顺手捻熄烟蒂。 「哦,知道了。」安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他,还在他「饿了」的眼眸示意下,乖乖的走进厨房为他做早餐。 最后她端出来的早餐是她平常喝的立顿奶茶一杯,以及吐司夹蛋三份——这是从他昨晚一个人干掉十分之九的汤面所得来的数据。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他坐沙发,她则坐在原木地板的坐垫上,她吃得超快,多做他的早餐已经浪费她很多时间了,所以她非得狼吞虎咽不可。 「妳看起来很饿。」滕璎优雅的进餐,好像他正坐在五星级饭店的西餐厅里,而盛着吐司夹蛋的不是塑胶盘,仿佛是英国进口的白色古瓷盘。 安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是很赶时间好不好?还不都是他害的…… 「我去上班了,如果吃好了,你就自己走吧,门替我关上就行了。」她收拾着餐具,边下逐客令,见他毫无反应,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解决了盘中所有的食物,状似沉思,金色朝阳从后方的两扇窗子泄进,淡淡的映照在他面孔上,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忧郁。 安置愕然的看着他。 他在想什么?想得眉头都皱起来,从昨晚他出现后,一直是吊儿郎当的,没看他这么严肃过。 瞭璎忽然将不知落在哪里的视线调向她,见她迷惑的看着他,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安萱脸一红。「我、我去上班了!」 她局促不安的从坐垫上跳起来,连看也下敢再看他半眼,拿起包包,火速离开她的小套房。 第四章 「妳说昨晚下班后,有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跳上妳的摩托车,妳这个阿呆就这样收留了他一夜,还做宵夜给他吃,替他按摩,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早上起来甚至做早餐给他吃,吃完他还没走,妳就自己来上班了?」 恋人咖啡馆的吧台后,小朱将安置的叙述消化完,只感觉到她的头壳一定烧坏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随便和一个陌生男人过夜,这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嘛,还是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女生看,不怕被性侵害? 安萱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不知道他走了没? 居然还承认得这么直接?小朱两眼发直,盯着她啧声摇头。「安小萱,我没想到妳那么开放耶,居然和一个男人同居。」 「什么同居?」安萱睁大眼睛,差点滑落手中正在清洗的一只咖啡杯。 小朱冷冷的笑。「同吃同睡,以上妳描述的情节不就是和男人同居吗?」 「不是啦!」她连忙解释加撇清。「是他死皮赖脸,说什么都要住下来,还威胁我,我拿他没办法才会……」 「不必再解释了。」她做了个停的手势。「无论如何,我劝妳最好快点把他赶出去,不要再跟男人同居了,不然有一天,妳迟早会大着肚子来上班。」 安萱有点气馁。都已经说了不是同居,小朱还这样误会她,真是的……「也许他已经走了。」 「妳的语气是舍不得吗?」小朱眼珠上下移动,怀疑的打量着她。「莫非你们已经——」 风铃当当作响,挂着一个圣诞饰品的原木门被推开,打断了小朱暧昧的臆测,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欢迎光——」安萱公式化的迎宾声音止住了,她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走了进来。 滕璎迈着长腿踱进恋人咖啡馆,就像已经来过一百回般的熟稔,他笔直朝吧台前走去,从四面八方透进的光线,就像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她傻眼的看着他直朝自己走来,因为意外,她的反应像个呆子。「你、你怎么知道这里?」 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妳的笔记本里有写。」他闲适的在吧台前的椅子坐下来。 安萱惊呼一声。「你偷看我的笔记本?」 她的笔记本里写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包括她从罗曼史小说里综合而来的择偶条件,还有一些怪怪的减肥美容偏方,比如用保鲜膜包住萝卜腿啦,如何让少女时期没发育好的胸部二度发育啦,真是丢脸死了。 看着她汗颜的脸色,他咧嘴一笑。「只是想找张纸写东西,不小心看到的,谁叫妳乱丢。」 想到那本笔记里的内容,他还会想笑,她真的很有趣,如果她肯把笔记出版,肯定会大卖。 「我怎么知道家里会有别人去,乱看人家东西还责怪人家乱丢……」安萱嘀咕着,蓦然之间意识到小朱的存在,她心虚的对小朱笑了笑,后者正敏锐的打量着他们。 小朱的手机蓦然响起,正好替安萱解了围。 「什么?」接起手机之后,小朱脸色一变,匆匆说了几句就收线。 「怎么了?」安萱嗅到一股凝重的气息。 帅气的脸容倏然写满焦虑与担忧,小朱拿起背包和摩托车钥匙,行色匆匆的走出吧台,已经无暇顾及她的事了。 「我奶奶中风被送进加护病房,我现在要赶去医院,这里就交给妳了,没问题吧?如果忙不过来就问问芷婷能不能来代班!」 安萱连忙点头。「没问题!妳快点去吧!」 她知道小朱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两人的感情比母女还深。如今奶奶中风了,她一定很难过。 她双手合十替小朱的奶奶祷告。老天保佑,让小朱奶奶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 「安小萱,我饿了,妳们这里有什么东西好吃?」滕璎径自拿起menu,翻到简餐那一页。 「你饿了?」安置瞪着他。 虽然是午餐时间,但现在离他吃完三份吐司夹蛋才过了两个小时,哪有可能这么快就饿了,他的胃是无底洞不成? 「对,我饿了。」他微微一笑,露出颊上那深深的酒窝,双手阖上menu。「就来一份宫保鸡丁吧,附餐饮料是热咖啡。」 「哦!」安萱本能的接受了他的点餐,转身进小厨房里去忙,才端出餐盘就听到风铃响起,有客人来了。 平常恋人咖啡馆的生意并不是那么好,有时整个下午也只有小猫两三只,但周末假日至少也有五成以上的客人,今天恰好就是周末。 「欢迎光临!」 她连忙把餐盘往滕璎面前一放,端起白开水和menu迎出去。 哇!同时来五个客人耶,有得她忙了,幸好简餐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她只要热一下再准备附餐饮料、甜点就好了。 搞定五个人的餐点后,她趁空打了电话给另一名店员芷婷。 「妳不能来代班啊……待会儿要和男朋友看电影……哦,那就没办法了,妳玩得开心点,拜。」 才打完电话,她就看到滕璎擅自进入吧台内,拿起客人的点餐单,径自煮起咖啡。 他这样乱来,小朱会砍她啦!安萱连忙冲过去阻止他。 「你干什——欢迎光临!」又有另一组客人进来了,这次是两对情侣。 这下子她没空管滕璎了,不久之后,就见滕璎端着先前那五人的附餐饮料走出去,连甜点他也从冰柜里取出小蛋糕用碟子盛装送上,做得有模有样。 替新客人点完餐后,她被五人之中的一名女客叫住。 「小姐,这附餐咖啡很好喝,可以续杯吗?」 安萱瞪大了眼。「续、续杯?」 她煮的咖啡,从来没有客人要求续杯过,还有过人家剩下一大杯的纪录,而他煮的…… 找到他在挑选cd的高挺背影,不一会见,室内流泄着南欧情歌,一改先前她放轻音乐的单调,咖啡馆里的气氛变得极有情谓。 安萱看到他走出吧台,随手调整了绿色盆栽的方位,竟然神奇得让同一个地方看起来比较顺眼。 他往化妆室的方向走去,顺手拿掉门板上装饰用的假塑胶花,让化妆室的入口看起来格调变高了,那是过去她一直觉得难看,又不敢拂逆老板拿掉的假花,没想到他想也不想、问也不问就拿掉了。 整个下午,恋人咖啡馆的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安萱忙里忙外,却一再偷偷去看滕璎的身影,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那是为了怕他打破杯子或得罪客人,但是当没有客人的时候,她仍然一边洗杯子,一边在偷看他。 凌晨两点,安萱刚伸手准备拉下咖啡馆的铁门,铁门就霍地一声拉下了,出手的当然是滕璎。 「谢谢……」她微赧的看着他。经过大半天的相处,她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是来帮她的,她却处处提防他,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哦。 「好累。」滕璎伸了伸懒腰,四月的深夜,街头偶有霓虹闪烁,凉风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安置连忙发动小dior。「那我们快回家吧。」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一起回家视为理所当然了。 滕璎上了后座,她按照惯例慢慢的骑,今晚他没再强迫她飙车了。 经过一栋外墙爬满九重葛的三层花园欧式别墅,安萱忍不住停下来倾听屋里传出的琴声。 「好美……」虽然她也曾感到奇怪,这家人为何都在三更半夜弹琴,不过她自己不也是半夜下班吗?这么一想就不奇怪了。 「什么美?」滕璎的声音传至她耳畔,手臂还顺便搁在她肩膀上。「琴声美还是房子美?」 「都美啊。」安萱陶醉的说:「要是我能住这么美的房子,在里面弹琴就好了。」 虽然她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但留长发坐在钢琴面前是一副多么美的画面啊,这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的美梦,因为有恼人自然卷的她,根本就不适合留长发。 滕璎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她,「我累了。」 「哦!好好!」安置连忙催动油门,这回稍稍加快了速度,维持在时速五十左右回到她的小套房。 自从来台北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间干净宽敞的小套房,约有十坪大小,有问小浴室,还有间小厨房,房东人好得没话说,就住在楼下,不但从来不调涨房租,如有修缮问题更是负责到底,让她感到很窝心。 「我要吃面。」滕璎一进门就懒洋洋的对她说,他高挺的身躯窝进沙发里,按开电祝遥控器,转到动物星球频道。 「好!j安萱连忙去厨房烧水下面,盘算着明天下班要先去二十四小时都有营业的超市买他爱吃的贡丸和咖啡、火腿…… 「好了没有?」催促之声从前方传来。 她连忙搅了揽面条,在里面打了几颗蛋,然后端出去。 看他大口大口的吃,她就打从心里露出微笑,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他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饿,全部都给你吃,我先去洗澡。」 其实她也有点饿,但面条不够多,搞不好他吃都不够,她盘算着,明天去超市时也要补充面条了…… 她拿了睡觉穿的运动衣走进浴室,平常她都是穿睡衣的,可是顾及到现在有个他在,不能穿得太随便……想到待会又耍和他同床共枕,她的脸就微微烧红,心跳得飞快。 小朱说她应该快点把他赶走,可是他帮了她一下午和一晚上啊,赶他走好像太没人情味了,就让他多留一晚吧,明天再赶他走。 洗完澡,她用浴巾擦干身体,想到这条浴巾昨天曾围在他身上,她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们好像……好像已经很亲密了…… 蓦然,一阵上下剧烈的摇晃让她魂飞魄散。 「哇!救命啊!」 她神经质的尖叫,滕璎在瞬间踹开门板冲进浴室,看到她紧紧揪着浴巾,两泡眼泪挂在眼角,模样可怜得像只受虐过度的小动物。 看到他,她哇地一声大哭,想也不想的扑进他怀里。「救……救命……」她抖个不停。 摇晃其实不过数秒之间,而且已经渐渐平息了。 他紧紧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躯,柔声安慰,「别怕,只是个小地震。」 「我、我怕,我好怕……」小时候她被地震吓到过,那晚父母去喝喜酒不在,家里只有她、弟弟和爷爷,从此她就对地震特别敏感,小小震荡都可以吓得她花容失色。 「有我在。」 滕璎紧紧搂住她,温热的双唇情不自禁的吻住她颤抖不停的唇瓣,热热的舌尖探进她唇齿之中,轻轻勾缠她温润的生嫩唇舌。 地震的威力顿时失色了,安萱承接着他的亲吻,她的恐惧消失了,她的泪水止息了,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电流通过她的心,她不知不觉的踮起脚尖,闭起眼睛,开启双唇,任由他的舌尖在她口中翻搅,直到她不再感觉四周会摇晃,他结束了这个吻。 如梦般的睁开眼睛,看着滕璎有型的脸庞近在眼前,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蓦然之间,一阵余震又让她失声尖叫。「救命——」 他失笑的捣住她的嘴,松开手后再度吻住她的唇,这次他边吻边抱起她,走出蒸气弥漫的浴室,大步抱她上床。 安萱像个木头人般的僵硬,紧张的看着他跟着躺下侧睡,双臂圈住她的身子,最后拉起被子盖住他们俩。 她的心跳一阵强烈过一阵,完全的手足无措。「不、不要这样……」 滕璎的四肢还是在被里紧扣着她的身躯。「我累了,睡吧。」 她轻轻的挣脱了下。「可是你……你还没洗澡,锅碗还没收拾……」 他没有回答,瞬间传来均匀的熟睡声。 安萱连续眨了几下眼睛,表情呆愣愣的。 太突然了,这样好亲密,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她也迷迷糊糊的,只是想再收留他一晚而已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晚,安置在紧张中绷紧了神经,但睡意渐渐袭来,终于也跌入梦乡,还不知不觉,偎向了他。 滕璎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抱着她睡的感觉真好,希望这种无伤大雅的地震多来几次,男人都喜欢当救美的英雄,他也不例外。 这一天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安萱在手机闹钟的铃响中醒来,对于滕璎的存在,她已经微妙的习惯了。 她想起昨晚自己被地震吓得半死,如果不是有他在,她可能走不出浴室。事实上这种事在过去已经发生过了,最后她哭得累了就直接睡在浴室冰凉的地砖上。 幸好昨天有他,这种安全感是别人不曾给她的。有次她老弟来台北玩,那晚也是发生地震,震度比昨晚强烈多了,然而她老弟却只顾睡他自己的,根本不理她的死活。 昨晚他的表现令她感到格外温馨,她忍不住幻想,如果以后都有他陪伴多好,这样若再遇到突发状况,她就不会怕了。 她轻轻拨开滕璎过长的刘海,看到他深邃的轮廊。 如果他跟梦里的滕璎一样,是个令人称羡的大总裁就好了。 不过,虽然他不是总裁,却会在她忙的时候,主动帮她的忙,还会在地震来时保护她,这样就够了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轻轻向他偎近了下,这才心满意足的起床。他睡得好熟哪,连动都没动一下。 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可欣当初度过蜜月后打电话给她,所描述的心情就像她现在这样吧?有人呵护,有人搂着睡,就算天气再冷也不怕,因为有两个人的体温啊…… 她做了自己和滕璎的早餐,带着满足的微笑,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小dior载着她经过一间平价服饰店时,她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都没有换洗衣物,总不能一直穿同一套衣服吧,是该帮他买几件衣服。 「小姐,你们有没有卖男生的衣服?」她环顾一楼,尽是女装和童装。 「男装在楼上。」 安萱上了二楼,说也奇怪,虽然是男装区,但在挑衣服的却都是女生,她面露幸福的微笑。想不到她也有今天,帮男朋友买衣服…… 男朋友—— 不知道滕璎承不承认她是女朋友? 平常除了租小说就没什么娱乐,超级节省的她,今天却大手笔替滕璎添了一套运动服、一件休闲裤和两件t恤,最后还鼓起勇气买了数件男性内裤给他替换。 虽然荷包大失血,但走出服饰店,她整个人却是轻飘飘的。原来心里有了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好像随时随地都很充实。 「昨天没什么事吧?」小朱一来店里就关心昨天的业绩,但她看起来很疲累,大概是在医院忙了整夜的关系。 「没什么,滕璎他有帮我。」笑咪咪的擦着桌子,安萱忍不住想向她炫耀滕璎的手艺。「很多客人都喜欢喝他煮的咖啡哦……」 「我有没有听错?」小朱俐落的长眉一挑,不可置信的问:「妳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留在这里帮忙?」 她心虚的看着两眼发直、显然不悦的店长。「也、也不是我叫他帮忙的啦,芷婷没法来代班啊,所以我就……」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小朱打断她的解释。「像这种奇怪的人,妳最好快点跟他撇清关系,不然就问清楚他的来历,不要因为罗曼史看多了就脑筋不正常,以为小说里的情节真会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萱丧气的垂着头没说话。 小朱真了解她,知道她常在幻想小说的浪漫情节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虽然她和滕璎的邂逅不是很浪漫,但至少很特别啊,有几个人会莫名其妙的跳上别人的摩托车?又有几个人会任由别人跳上摩托车的?虽然他看起来身无分文又在她家白吃白住,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他讨厌。 她好想告诉小朱,她已经改变想法了,就算他不是总裁也无所谓,喜欢才最重要,就算真被她邂逅到一位总裁,却长得像神猪,一点也没办法让她有心动的感觉也没用啊。 想到这里,安萱那被小朱数落到有点沮丧的心情又在瞬间恢复了,风铃轻快的叮叮作响。 「欢迎光临!」她笑逐颜开的迎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第五章 安萱一下班就冲到超市补充所有滕璎喜欢吃的东西,每种都买两份,完全忘了她的小冰箱可能塞不下。 除了超市的补给品,还有买给他的衣物,虽然提得很重,但她心情却很好,难得小朱特赦,她九点就可以下班了,或许她可以炒个饭给他吃,她做的沙茶炒饭可是很有口碑的唷,老爸老妈老弟都夸过好吃。 「我回来了!」她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滕璎正坐在懒人沙发里.跷着腿的单膝上放着她的十二吋笔记型电脑,他正阖上电脑,满屋子烟雾弥漫,不知道他又抽了多少烟。 「抽烟也不开窗户,这样会发生火灾啦!」安萱连忙打开套房里所有的窗户,让空气流通。 「少没常识,光是烟是不会酿成火灾的。」滕璎把电脑平稳的放在茶几上,舒服的往椅背靠。 似乎是故意挑战她的权威,他又点了根烟,眼眸带笑的睇望着她。 他真的很喜欢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地震她会紧张,他抽烟她也会紧张,他抱着她睡,她更紧张,她是一个容易紧张的小女生,笔记本里写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爱极了。 他想起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精干女人,每个人对品酒珠宝都有一套,付出肉体后要求的回报更是多得吓死人。 「可是有碍健康啊,而且被单都臭臭了啦。」想起小朱的警告,脑袋里浮现她一进来他就关掉电脑的古怪画面。他不会是在利用她的电脑从事什么下法勾当吧?虽然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但这是试探的问:「你刚刚在用我的电脑做什么?」 滕璎弹了弹烟灰。「玩玩游戏。」顺手打开电视,晚间新闻开始了。 「自回台就失踪的滕家第二代,行踪依然成谜……」口齿不清的男主播正在报导新闻,他不动声色的换了台,转看动物星球频道。 「哦,玩游戏啊。」安萱松了口气。 原来跟她老弟一样,是个线上游戏迷,虽然她不太认同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打电玩上,但她也常花两三个小时看小说啊,所以就不必念他了,以免他又说她具有欧巴桑性格。 「那你在哪里上班?这样都不回去工作可以吗?」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在失业。」 「哦。」原来他失业啊,失业已经很可怜了,那她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了,她觉得很轻松.「对了,我帮你买了些衣服,你要不要试穿一下?不合我再拿去换。」 「是吗?那我去洗澡。」长腿趄身,拿起她买的那袋衣物走进浴室。 安萱连忙在浴室前对他喊了句,「我去煮面!」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觉好甜蜜,好像他们已经很熟悉,她做晚餐,他洗澡,等会吃完晚餐,或许两人可以出去外面走一走,他整天关在家里应该很闷吧? 安萱将煮好的面端到茶几上,还有一盘洗好的葡萄,又切了个大苹果,加上她在超市买的炸猪排,今天的晚餐很丰盛。 她喜孜孜的等待滕璎洗好澡,手机忽然响起,她看到「尤俐俐」三个字,那是她高中三年的班长,她不想接这个电话,可却又不敢不接,最后还是接了。 「安小萱,下个礼拜要开同学会,妳没有不到的理由就一定要到,听到没?」尤俐俐权威的声音传来,根本不容置喙。 「可……」她有点不想去,因为去同学会,都是听飞黄腾达的同学在炫耀,而她本身没什么可炫耀的,自然参加的意愿不高。 「没有可是。」尤俐俐自然知道她好说话的性格,说完集合的时间地点后就径自结束通话。 「怎么这样?人家都还没说要不要参加……」安萱苦着小脸,想象同学会当天的情形,一定又是众人挖苦她一个。 「衣服都很合身,不必换。」滕璎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她买的平价衣物,可是看起来却有型极了。 安萱眼睛发直的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买的衣服。 「好看,真好看……」虽然梦境里是滕璎买衣服给她,不过无所谓啦,他穿上她买的衣服,这种感觉也很好。 吃完面前的食物,他仍意犹未尽。「再去切点苹果来吃吃。」 「好!」她快乐的往厨房里钻,从来不知道服侍一个人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滕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不久之后,他听到「哇!」一声惨叫。 「怎么了?」他迅速冲进厨房,看到安萱皱着眉头,左手拇指有个新血痕,他不假思索,抓起她的拇指就吸吮起来。 一股湿热传到安萱拇指,她心跳不已的看着他专注的表情,等到滕璎发现她酡红着双颊在看他,她想装作没事已经来不及了。 「妳一直在看我?」他深深的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的将她拉向自己,他吻住她的嘴,两人在流理台前放肆热吻。 事情发生得那么自然,安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吻上了床,她手足无措的任由他采取主动,只知道当他在脱她的衣服时,他们确确实实已经躺在床上了。 安萱准备好爱心早餐才去上班,幸好直到她出门,滕璎都还在睡觉,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想起来就很害羞。 第一次耶,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来得那么突然,虽然他不是白马王子,她的心里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了。 她快乐的骑着小dior往恋人咖啡馆的方向而去,途中经过那栋她向往非常的花园别墅,看到搬家公司的大型货车停在门口,她忍不住按了煞车。 「妈,为什么我们要搬家?」大门前,长发少女含泪看着居住了数年的房子,眼里有着依恋。 女主人泪眼回望女儿,依依不舍。「我也不知道哇,这房子,说是有人一定要收购,我们不卖也不行……」 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俩,安萱又惊讶又惋惜。 他们要搬走了,不知道下一个主人是谁?屋里还会传出动人的琴声吗?那少女好美,就像罗曼史里的女主角一样,最好还患有血癌,那就更凄美了……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啊?人家被迫搬家已经很可怜了,她还诅咒人家,真是要不得…… 她又望了爬满九重葛的美丽屋楼一眼,这才小小的加速骑到恋人咖啡馆。 一整天,她都有如在梦中,心情轻快得不象话,就连小朱偶尔的责骂她都不放在心上。 原来坠入情网的感觉是这样啊,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恨不得快点下班回家见到他,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就算只是并肩坐着看电视也觉得滋味无穷。 她谈恋爱了,她真的谈恋爱了,虽然都二十岁了才谈恋爱,开窍得有点晚,对象甚至和她梦中温柔体贴的情人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却整天笑咪咪,表情如沐春风,好像不吃饭也会鲍。 「安小萱,妳到底在笑什么?」傍晚,咖啡馆里连半个客人都没有,小朱终于忍不住提出她的疑问。 今天的安萱怪怪的,以前只要咖啡馆没客人,她一定沉迷在她的爱情小说里,可是今天客人少得可怜,她却一直唇畔带笑的东擦西擦,洗洗杯子、洗洗厕所,根本不像她所认识的安萱。 「我也不知道。」安萱倾头微微一笑。 连小朱都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可爱、很甜……心里一动,难道这小笨桶恋爱了? 下午五点,恋人咖啡馆的电话响起。 「您好!这里是恋人咖啡馆!」安萱用轻快的声音接起电话,咖啡馆里飘着焦糖和咖啡的香味,刚刚有两位女客点了焦糖玛其朵咖啡。 「是我。」滕璎的声音传来。「我在世贸二馆的华纳威秀前等妳,快点来。」 「喂喂喂——」他已挂了电话,拿着发出嘟嘟声的听筒,她笑着摇头。「唉,怎么这样?人家还在上班耶,都不问问人家可不可以就自己做了决定,真是霸道柯。」 「安小萱,妳到底有什么毛病?」小朱从她手中取走听筒,十分狐疑的打量着她。 安萱虽然迷糊,但是随叫随到,不失为一个配合度极高的好员工,不像其他几个有男朋友的员工那么难叫,因此她还是很关心她的。 「没有啦。」安萱不好意思的一笑。「小朱,我现在有急事,可以请假吗?」 安萱十万火急的赶到电影院门口,生怕再迟一些,滕璎会不耐烦走人。 停好摩托车,她小跑步的接近电影院,看到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站着三七步的等人状,高大的身材鹤立鸡群。 她的心一跳,想到昨晚的亲密……结束之后他就直接抱着她睡着了,早上她出门前他还没醒,所以这是他们发生肌肤之亲后,两人首度面对面。 好紧张哦,可是又好高兴,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与众不同的,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有处女情结,不知道他有没有?希望他有,献出绝无仅有的第一次,当然希望得到他的呵护和珍惜啊…… 「嗨……」她羞赧的走到他面前,觉得这样打招呼有点生疏,可是又不知道别人在这种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做完之后,睁开眼睛都是隔天早晨,然后两人情生意动的再做一次,都不像她,还要赶着去上班,害她都没有办法照着小说来。 「嗨什么嗨?走吧!」滕璎拉起她的手往电影院里走,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距离近得几乎碰到身体,他改为拢住她肩膀,进了昏暗的电影院才又改为牵着她。 安萱暗自窃喜。这种理所当然的气势啊,她觉得在他心中,她一定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她喜孜孜的被滕璎的大手拉着走,电影院里灯光昏暗,她随着他的步伐走上阶梯,在他的带领下找到他们的座位,并肩坐了下来。 看电影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好浪漫哦,她这辈子从来没和男生看过电影,其实也没和女生看过电影……等等,她该不会从来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吧? 好像是耶,在她的记忆里,只要有空,她都在看罗曼史小说,看得走火入晓,根本连房门都不出一步。 真是糟糕,这样很自闭耶,幸好他出现了,现在她觉得好幸福,最近有部文艺爱情片好像很动人,讲一个未婚妻漫长的等待着她的未婚夫回来,很适合情侣一起观赏…… 「我们看什么电影?」她小声的问他,旁边都是爆米花的味道,好像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吃爆米花,真奇怪。 滕璎对她咧嘴一笑。「看了就知道。」 预告片过去,电影开演了,安萱惊吓的发现片名叫「鬼来电」。 接下来,她根本不知道电影在演些什么,从头到尾就只顾着哇来哇去的惊声尖叫,替电影增加惊悚效果。 走出电影院,她像死了一遍,感觉好累,喉咙沙哑。 「下次不要再找我看这种电影了。」她有气无力的对他声明。 虽然很喜欢跟他一起进电影院的感觉,可是鬼片耶,还是不要比较好,她晚上睡觉会作恶梦。 滕璎不置可否的点了根烟叼在嘴角,扣着她的肩膀走向摩天购物商场。 他就知道她看鬼片会有这种反应,她绝不是那种一边看鬼片还一边哈哈大笑,跟男友讨论导演的手法太拙劣的那种大胆女生。 他喜欢如此胆小的她,没来由的喜欢…… 「我们要去哪里?」 离开电影院之后,安萱被滕璎拢着肩膀走进摩天大楼里,放眼所及,明亮的灯光,时髦的橱窗,什么东西看起来都很贵。 「替妳买件衣服。」他相信清秀的她若好好打扮也会很出色,他喜欢她清灵的杏眸,不必擦什么眼影也不必上什么睫毛膏就很漂亮。 「不必了啦,我衣服很多。」那些专柜里的服务人员看起来个个比她称头,而她,t恤,牛仔裤、运动外套、平底帆布鞋,加上头发乱翘一通,就算打死她,她也没勇气走进去。 他老早翻过她衣柜了,知道她是个对穿着打扮没什么投资的女生。「都是家居服,难不成妳要穿运动衣去参加同学会?」 安萱吓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同学会?」 滕璎轻松的说:「妳那个叫什么俐的同学,又打电话来告诉妳参加的费用,我告诉她,我是妳男朋友,她叫我一起去。」 她蓦然脸红了。「你,你答应啦?」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们真的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他笑了笑。「当然。」 安萱一阵喜悦,就见他微微一笑,露出颊边深深的酒窝。 「她说同学会在五星级饭店办,自助餐一级棒,不去可惜。」 她难掩失望之情。难不成他是为了自肋餐才承认是她男朋友的?还是,一觉醒来,他根本忘了昨晚他们做过什么? 「进去吧,这间的衣服不赖。」他的步伐转向一间国际名牌,里面的服务小姐个个都像模特儿。 安置一看就胆怯了。「不要,我不要,太贵了,我买不起……」她死命的往后退。 在梦里,滕璎带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她很有安全感,可是现在……她的眸子毫无把握的看向现实世界中的滕璎。 她敢说,他们会被轰出来啦…… 「我买。」滕璎又把她押向前。 安萱一愣。「你有钱?」如果他有钱的话,为什么给她口袋空空的错觉? 「我找到工作了。」在她无比怀疑的眼神中,他加了一句,「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够妳买件衣服了吧?」 「可是……」她觉得在这里买衣服很浪费,再说,她也没必要为了同学会特别打扮,反正无论怎么打扮,也不会改变她只是个咖啡店小员工的事实。 「没有可是。」滕璎把她拉进名店,安萱还是想逃,但是美丽又高雅的女店员已经迎上来了。 「欢迎光临,先生、小姐,需要我介绍吗?」女店员的态度还算可以,不过很明显的不太热烈。 「妳自己去挑吧。」滕璎扳着她的肩膀转向,让她面对一排衣物。 安萱像只待宰羔羊般的被推到一排衣服的前面。她真不懂,他怎么可以那么镇定,好像身怀巨款似的,就算她没来过这种地方也知道,这里的店员通常是狗眼看人低的,就像她梦里一样,她们只理有钱人。 唉,她要挑哪一件好?这里的衣服根本都不适合她,虽然都很漂亮,可是穿在她身上不见得有效果,其实她只要穿那种三百九的洋装就可以了,穿起来也比较自在…… 「妳的皮肤很好,像极了魔戒里的精灵公主……」 安萱蓦然回神,耳朵居然听到滕璎在向女店员搭讪,还说人家像精灵公王? 「真的吗?」女店员笑得很开心。 滕璎的声音充满了调情的意味。「其实仔细看,妳比精灵公主还美,妳的眼睛比较大……」 安置没好气的挑了件样式普通的软质洋装,一看要价,她差点没昏倒。 好,就让他出糗好了,谁叫他只顾着和美眉调情,浑然忘了她的存在,虽然她平常好欺负,可是也有自己的个性! 「我要这件!」她把衣服丢向柜台结帐,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耍过脾气,总是很好说话。 滕璎笑睇着她。 她吃醋了,模样就像他预期的一样,喜怒形于色,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结完帐,两人走出名店,安萱还是很生气。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泡妞,一点都不像她梦里的滕璎还会为她出气,就算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耸女,可是她梦里的滕璎依然把她当宝,把名店的店员整得满脸豆花,现实情况却相反,他只顾把妹,根本不管她的感受,枉费她还甜蜜的想了他一天! 「这戒指的款式不错。」 两人逛到商城二楼,经过蒂芬妮名店时,滕璎忽然停下来,当然也把她拉住,要她看名贵的橱窗。 「是哦。」她连看都不想看,因为他肯定又是想借机进去把妹了,这次她才不上当哩。 「进去看看。」他拉着不情愿的安萱入内。 踩在高级地毯上,她只怕自己的帆布鞋把人家的地毯弄脏了,这个地方跟刚刚那间店一样,跟她这个人格格不入。 「欢迎光临。」颇有气质的店员很客气的迎上来。 毕竟是女孩子,又满脑子浪漫的幻想,虽然还在生气当中,但是安萱情不自禁的被玻璃窗里的各式精巧首饰给吸引住了。 她眩惑的看着那些精品,想到芷婷的有钱男友好像就是送她这个牌子的项链,她一直引以为傲,常穿v领衣服在炫耀。 「挑个戒指。」滕璎自在的坐在高脚椅上,那姿态和神情跟坐在她家的客厅沙发里没什么不同。 一颗心马上加速跳动,安置不敢抬眼看他,刚刚生气的情绪忽然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卜通卜通的心跳声。 他叫她挑个戒指耶!他可知道戒指代表着什么?那是承诺的表征。 「快点啊,我饿了。」 安置有点矜持的指着一只最最最简单的白金戒指,没有任何宝石,没有任何花样,希望不会太贵。 店员把戒指取出来,她套上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拙拙的手指像是变修长了。 可是他只预支一个月的薪水耶,哪可以在这么有名的店买东西啊,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经过人设计过的,一定贵得吓死人。 想到这里,安萱忙想取下戒指。「还是不要了……」 可是糗的事发生了,她居然取不下戒指,套进去的时候明明刚刚好,没理由取不下来啊? 她愈是紧张愈是拿不下来。「怎么办?怎么办?」 滕璎调侃一笑。「没关系,就买这个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拿下下来的,真的不是故意要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离开专柜之后,安萱一直在滕璎身边陪小心.却又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这是第一次有男人送戒指给她,她忍不住一直偷偷摩挲着戒指,想着明天也让芷婷看一看,因为芷婷总是认定她没有行情,绝对不会有男人追她的。 「妳嘴巴不累吗?」滕璎一离开手扶梯就热门熟路的往一间义式餐厅走去,手臂依然搁在安萱肩上,这使得他往哪里走,她就得往哪走。 安置羞赧的朝他笑一笑,直到耳边听到美妙的音乐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一间多么高级的餐厅。 「这、这里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干么?」她忍不住贴紧滕璎,感觉到自己一身便服和周围的客人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舒适高雅的西餐厅,男客清一色穿着考究的西装,而女客也都时髦亮眼,他们低声的交谈,微笑的品酒,优雅的用刀叉进餐,食物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之中,营造了一个尊贵的气氛。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饿了。」滕璎带着咋舌不已的安萱走到带位区,立即有服务生替他们安排位置。 看到菜单,安萱更加坐立不安了,她打开菜单掩着嘴,小声的对坐在她对面的滕璎说:「这里好贵,我们走好不好?」 每个套餐都要七、八百块,单点光是个浓汤或前菜也要两百多块,还要加一成的服务费,简直是抢劫。 「不好。」几乎没看菜单,滕璎啜了口服务生前来斟到七分满的柠檬水,姿态悠闲。 她愁着眉、苦着脸。「可是……」这个月赞助了弟弟女友的堕胎费,薪水仅剩不多了,如果再吃这一餐,那她就没有下一餐可言了。 「请问两位可以点餐了吗?」服务生前来礼貌的询问。 安萱正想点个最便宜的义大利面,吃完赶快走人,岂料滕璎早了她半秒开口。 「两个烤羊排套餐。」 她睁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点了菜单上最贵的套餐。一个套餐要八百九十元! 「滕璎、滕璎……」她拚命对他打pass,可是他却视若无睹,还吩咐服务生开一瓶她听不懂年份的红酒,想来一定很贵。 「妳为什么嘴角抽搐,斜斜的?」滕璎调侃的问她。 安萱气结的瞪着他。她哪是嘴角抽搐,她是想叫他看她啦,谁叫他都不看她,好像她是他带来的雨伞。 「放轻松一点,听听这音乐。」他的表情极为享受。 她本想顶他两句,却在注意听了音乐之后给吸引住。 音乐真的很美,听起来像古老的义大利情歌,如果闭上眼睛,会以为自己身在烕尼斯,在贡多拉船上游河,还摇着华丽的羽扇…… 前菜上来,她不再念东念西了,只是这贵死人的食物她真的吃不习惯,一点也不觉得美味,只有餐后的甜点还不错,如果恋人咖啡馆也卖这种甜点,销路可能会很好。 「走吧。」滕璎拿起帐单,安萱跟在他身后,她又开始紧张了,生怕碰到那些高举着餐盘的服务生。 「这是主厨特制的甜点肉桂棒,请您品尝,欢迎再度光临。」柜台小姐笑容可掬的把用纸袋装着的肉桂棒,递给买单的滕璎。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那贵死人的一餐好像有吃没有饱,安萱不时张望他手上的肉桂棒,感觉像比较硬的油条。 他们走出餐厅,一对衣着入时的中年夫妇与他们擦肩而过,那男的忽然睁大眼睛回头。 「总——」 滕璎与他四目相交,在对方继续说下去之前,倏地把肉桂棒塞进对方口里,他身边的女伴吓得惊呼出声。 「天哪,你、你在干么?」安萱也紧张得要命,揪紧了他的手臂。「他是谁?是谁啊?」 他没有回答,迅速拉着她下了手扶梯,又找到电梯,直接坐到地下一楼,找到计程车乘车处,跳上车,绕了一图,回到她停小dior的地方。 第六章 「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安萱惊魂未定的想搞清楚,虽然他一连串的快动作把她搞得头昏眼花,但她没忘记要追究。 「债主。」晚风中,滕璎把她的头扳正,替她戴上安全帽。 「哦!」难怪他要跑得那么快了。她连忙问道:「你欠了他多少钱?」 「很多。」他敷衍的回答。 「很多是多少?我还有一点存款可以用。」安萱盘算着可以解约她的邮政储蓄险替他还债,这样下次他就不必落荒而逃了,虽然储蓄险快到期,现在解约有点可惜,可是如果他以后出门不用再心惊胆跳,那也很值得。 「妳的意思是,让我还债?」滕璎深深的端详了她好一会儿。 她居然对他这么好,根本不清楚他的来历,却一心为他着想…… 「对啊,这样你以后就不必再躲他了。」安萱笑了笑。 看着她的笑眼,好半晌他才说道:「以后再说吧。」 他跳上她摩托车后座,不知道怎么搞的,今晚他将双手围住她的腰身,圈得特别紧。 滕璎没有直接接受她的一番好意,安萱也识相的闭起嘴巴。 她怕他会觉得她太一相情愿了,昨天才发生关系,她已经想到一生一世,还想替他还债,他会不会觉得压力太大啊? 唉,患得患失,她开始患得患失了,这是小说女主角爱上男主角后的症状,谁说小说都是骗人的?起码她觉得很真。 「红豆饼耶!」 路边卖红豆饼的摊子令安萱忍不住煞车。别说她刚刚根本没吃饱了,就算她很饱,她也要买,因为红豆饼是她的最爱! 「十个,五个奶油,五个红豆。」 滕璎一直注视着她喜孜孜的模样,不是珠宝,也不是钞票,但她对红豆饼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深深吸引住他。 小dior再度上路,在经过一间小巧的复合式茶坊前面时,安萱又不厌其烦的停了下来。 「我要珍珠奶茶,你要不要?」虽然这家的珍珠奶茶很好喝,她也很想跟他一起分享,可是男生通常不会喜欢这种太女生的饮料。 「好。」他的表情不置可否,但答案却叫她惊喜。 「两杯!」对店员吩咐后,安萱转头絮絮对滕璎介绍道:「这家的珍珠煮得很q,奶茶香浓,只要喝过的都会上瘾。」 付钱时,她注意到年轻纤细的女店员一直盯着滕璎看,漂亮的面孔上是大胆的注视,一副想把手机号码给他的样子。 安萱连忙把摩托车骑走,心情也跟夜色一样,漆黑一片,提不起劲来。 她知道自己的外型不是很亮眼,顶多只能用可爱来形容,身材更是和波霸搭不上边,就连身高也没有,甚至连男生喜欢的长直发都与她无缘,她的头发只能无奈的翘来翘去。 外面漂亮的女孩那么多,她好怕他会被别人给吸引,像刚刚那个店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还有张动人的瓜子脸,穿着紧身t恤的胸前偏偏又很有看头,如果她给滕璎手机号码,他会接受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紧张兮兮的,可是她对他真的无法不在意,在经过昨夜以后,他对她而言,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了。 他会对她认真吗?会负责吗? 唉,唉,唉,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得很深了…… 深夜十一点,安萱跪在床垫上替洗好澡的滕璎按摩背部,她的鬈发用两支鲨鱼夹固定在后脑勺,姿势像个日本小女人,脸上任劳任怨的喜孜孜表情也像。 她不觉得累,只觉得亲密,手指与他裸背的接触让她觉得旖旎,小套房里一片瞹昧的气氛。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安萱原本盈满幸福的心扎扎实实的一跳。 平常她家根本没人来,现在也还没到缴房租的时间,不会是房东,那会是谁? 真的是平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平常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啦,可是现在房间里有个滕璎,叫她不紧张也难。 「妳有访客。」滕璎看她迟迟不动,又一脸烦恼,推算着来者会是何人? 「对……」 挣扎过后,她忐忑的站起身,从门上的鱼眼看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阿杰!」安萱惊叫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你怎么满脸的伤?是谁打你的?告诉老姊,是谁打你?老姊去替你报仇!」 安杰懒洋洋的看了激动中的老姊一眼。「老爸。」 她傻眼了。「老,老爸打的?」 这下总不能找他们老爸报仇吧? 可是,怎么可能?从小到大,老爸都把阿杰这唯一的儿子当成宝,就算他不成材,也是疼得要命,怎么可能把他打得浑身是伤? 「对啊。」安杰一副漫下在乎的口气。「小玉的父母知道她去堕胎,火大的跑去找老爸理论,老爸气得把我打了一顿给他们看,如何?报告完毕,我可以进去了吗?」 说着,身着高校学生制服的长腿就要跨进去。 「等、等一下!」安置慌慌张张的拦住弟弟。 糟了,滕璎怎么办?要怎么跟阿杰解释她跟滕璎的关系? 安杰耸耸眉心。「干么,妳藏的那个男人还在啊?」他一把挥开她的阻拦,登堂入室。 「你、你先等一下啦!」安萱做着于事无补的阻止,而他分明已经进屋了。 室内,滕璎已起身,他坐在床垫上,姿势像个武士,黑眸迎视着正在打量他的安杰。 两个男人对看着,安杰没说什么,把看起来空空如也的书包往地上一甩,懒洋洋的坐进沙发里. 「这就是妳藏的男人啊,长得不赖嘛。」他眼睛看着滕璎,话是对安萱说的。「妳也老大不小了,总算交到了个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 她一张脸涨红了。「你别胡扯,我们、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说完,她心虚的看了滕璎一眼。他会不会不高兴她否认他们的关系啊? 不过,滕璎的表情连变都没变,她实在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是哦。」安杰嘲弄的扬起嘴角。「普通朋友会在深夜坐在妳的床上,还没穿上衣。」 安置期期艾艾的想自圆其说,无奈不擅长说谎的她,连半个理由也想不出来。 「这、这是有原因的啦……」 正想掰个理由混过去,她的手机在紧张的气氛中响起,她慌忙接听,心里已有预感,会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准没好事。 「妈!」她听见电话那头的哭声。「妳先别哭……我知道阿杰被老爸打了,放心,他没失踪,他人在我这里……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妳好好跟老爸说说……好,我知道他要上学,我会劝他回家……好好……」 把母亲安抚一阵,安萱像死了一逼,有气无力的看着姿态闲凉的弟弟。 为什么这臭小子闯的祸要她来收拾?不但要赞助他钱,还要替他安慰伤心的双亲,他什么时候才会成熟一点啊?呼,长女真不好当…… 「两千。」在她数落的眼神中,安杰蓦然开口了,不过不是她预期中的歉意,而是令她一头雾水的两个字。 安萱一愣。「什么?」 「遮羞费啊。」他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如果我把妳跟男人同居的事告诉老爸老妈,妳想他们会怎么样?」 「你千万别说!」一颗心快飞出胸口了,她连忙从皮夹抽了两张千元大钞塞到弟弗手里。「钱已经给你了,你就当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们已经做了吗?」安杰收下钞票,忽然掀了掀唇,不怀好意的轮流看着他们。 「没,当然没有!」答得飞快,安萱的喉头收紧了,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跳出胸口。 「当然有。」滕璎与她同时回答。 听见她否认的答案,他顺手拿起床头一小包面纸往她扔去,正中她的头。 「没有?」他懒懒的扯动嘴角。「那我昨天晚上是抱着充气娃娃做的吗?」 想笑又不太敢笑出声,安杰很识相的起身,闲闲的往门口踱去。「楼下有间网咖,我先闪人了,你们慢慢乔吧。」 他前脚一走,安置马上用最低的姿态,忏悔的挨到滕璎的身边。「对不起啦,我只是怕我弟回去会乱讲话才一时情急说没有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她恨不得召告天下她和滕璎的关系,可是她又没有把握,自己真的能永远拥有他吗? 「不准再否定我们的关系,不管任何时候。」 滕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这时,她忽然觉得身边的滕璎有了她梦中滕璎的味道,那么专制的占有着她,感觉飘飘然的。 「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快乐的攀住他的颈项。 柔软的娇躯腻在怀中,滕璎忍不住覆住安萱的唇,舌尖深深的探入她的唇齿之间,他健拔的身躯压上她的,熟练的褪去她的衣物,双手火热的在她身上游移。 安萱清了清喉咙,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我弟随时会回来耶……」她有点犹豫和不安,虽然其实她也想。 「我知道。」他扬着嘴角笑了,露出一边脸颊上的酒窝。「这样才刺激。」 安萱去上班了,小套房里,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 滕璎和安杰对坐着吃安萱准备的爱心早餐。 安杰在沙发里窝了一夜,昨晚他从网咖回来,安萱和滕璎已经睡了,起居室和床之间的拉帘拉了起来,里头静悄悄的,连点声响都没有,他也就鼻子摸摸,自己往沙发一躺,一夜无梦,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来。 现在他嘴里咬着三明治,眼睛却一直打量着与他对坐的滕璎。 嗯,这家伙的体格不错,从t恤就看得出来,以后他也要去健身房练这样的肌肉,那么无论是打架或泡妞就无往不利了。 「肌肉不是用来打架,也不是用来泡妞的。」滕璎忽然抬眼看着他,那锐利的眸光把安杰吓了一跳。 哇靠!这英俊的家伙会读心术啊?不然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喝完杯里的咖啡,滕璎露出了微笑。「男子汉要有勇气面对自己闯的祸,没有女人会喜欢缩头乌龟,即使你是健美先生也一样。」说完起身。 安杰眉头紧皱,本能的在心里问候滕璎家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明明知道他在教训自己,还拐了个弯间接骂他是乌龟,可是他却没话可以反驳。 他是闯了祸,他是躲到老姊这里来,但那又怎么样?民法有规定不行吗?关这家伙什么鸟事啊?他凭什么训他? 「楼下有座篮球场,敢不敢下来跟我较量?」懒洋洋倚在门边的滕璎,直接向他下战帖。 心高气傲的安杰扬起眉毛。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他可是篮球队长耶,看他的厉害打他个落花流水! 滕璎咧嘴一笑。 「输的人,任凭差遣。」 「我回来了!」 安萱一下班就赶回家,为了弟弟,她还特地绕到屈臣氏一趟。 那小子一闹起别扭,通常会长达一星期以上,有次他期考吊车尾,被他们老爸念了几句,不爽就跑来她这里窝,丢着学业,一窝十天耶,真是够幼稚了。 所以这次她有备而来,替他准备了毛巾、牙刷和换洗衣物,随便他想窝多久,反正他住不惯台北,等老爸气消了,他应该就会乖乖回去了。 「阿杰呢?」 她问坐在沙发里的滕璎,小套房很小,一目了然,屋里没有其他踪影。臭小子不会又去挂网了吧? 两千块耶,是她的血汗钱,她的青春耶,通通拿去贡献给线上游戏,想起来就叫她心痛。 「回去了。」一边吃着零食,滕璎的视线不离电视萤幕,纵然那只是无聊的综艺节目。 「真的吗?」安萱惊喜万分。「那小子总算成熟一点了,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平安到家了没。」 她马上拨了家里号码,接电话的是安父。 「爸!阿杰回去了吗……哦,到了啊,那好,你就不要再骂他了,小孩子不懂事……嗯嗯,你关节不舒服可能是骨质疏松啦,我再寄钙片回去,你要吃哦……好好,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 结束温馨的通话,安萱一脸满足,没注意到滕璎从头到尾一直在注视着她。 虽然她在台北生活并不容易,不过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父母养大她已经很卒苦了,她怎么可以让他们再为她牵挂呢? 洗完澡后,她用冲茶器泡了壶绿茶,拿了本小说,挨到正在沙发里看恐怖片的滕璎身边,而他也自然而然的伸手拢住她的肩膀。 他真的很喜欢看恐怖片耶,很不巧,那正好是她的死穴,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去睡觉,所以宁可一边听着阴森森的配乐,一边看她的罗曼史。 「我今天又买红豆饼了。」 她把一袋红豆饼取出来与他分享,虽然知道男生大都不爱这类甜食,可是她还是想跟他一起吃。 他不置可否的取出一个来,眼睛盯着白影来白影去的电视萤幕。 安萱发现自己看不下去。这可是她平常最大的消遣耶,可是今天有他在身旁,她却无法专心。 终于,她阖上了书,轻扬睫毛。 「你不是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吗,为什么还不用去上班?」 她想和他聊天,闲话家常,分享彼此的一天,她还想对他有进一步的了解,不想只知道他叫滕璎,现在在失业中,刚找到工作,也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而已。 他拢住她肩膀的那只手,手指轻碰了碰她的下巴。「我已经在工作了。」 安萱一愣。「嗄?」 什么工作啊?早上她去上班时,他还没起来,晚上她不管几点下班,他都在家里,什么工作这么弹性? 他咧嘴一笑。「我上网工作。」 安萱放心了。 原来他从事的工作跟网路有关,难怪那天回来会看到他在使用她的电脑了,这消除了她所有的疑窦。 夜渐深,靠着他舒适的肩头,她忍不住瞌睡虫的拜访,渐渐坠入梦乡。 滕璎咕地一声关掉电视,将她抱上床。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安萱迷迷糊糊的睁开惺忪睡眸。 「谁啊?」 那不是她的手机铃响,原来他有手机啊,她都不知道,明天一定要记得问他号码,这样才方便连络。 滕璎看了看来电显示,不急着接起。「另一个债主。」 那些人搞不定他,连家里都打来了…… 「哦,」安萱打了个细细的呵欠,真的好困哦。「明天快把债务还了吧。」 她要记得去解储蓄险,要记得…… 第七章 「喂喂,起来了,不要再睡了,今天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办耶。」 还没九点,安萱就用兴匆匆的语气把床上的滕璎挖起来。 梅雨季过了,太阳暖烘烘的,她一早爬来把积了一个礼拜的衣物都洗好了,现在正散发着熊宝贝柔软精的芳香晒在阳台上,就跟她的心情一样,好得不得了。 「什么事?」滕璎伸了伸懒腰。她的双人床实在太小了,幸好可以抱着她睡,否则真不是一个舒适的地方。 「我们去美发院。」安萱看着清醒的他微微一笑。「我想去离子烫,你呢,也顺便修剪一下头发,中午一起去参加我的同学会,你不是很想吃那家五星级饭店的自肋餐吗?我向尤俐俐报名了两个人,你可以尽情吃个够!」 想到可以挽着帅气的他去参加同学会,她就没来由的兴奋,真是虚荣啊,那些老同学一定会跌破眼镜的。 「是吗?」他敏捷的起床了。「那快走吧。」 吃过早餐,小dior载着两人来到一间美发院,摩登的装潢和衣着前卫的设计师增加了安萱的信心。这是芷婷介绍给她的店,芷婷那头可媲美日本美少女偶像的超美发型就是在这里弄的。 「我想离子烫,只要把我的头发弄直就可以了,看起来飘逸一点,不用剪。」说完,她又累赘的描述道:「我的头发是要搭配洋装的,那种很轻很柔的布料,走起路来裙襬会自然飘动的那一种。」 「我懂。」名叫凯琳的女设计师耐心听完之后,红唇微勾,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包在我身上,弄完之后,保证妳会很满意。」 「那就麻烦妳了。」安置总算安静下来,连她也觉得自己早上是过度亢奋了。 会这么亢奋,是因为滕璎吧?不然她向来对于参加同学会都是愁眉苦脸的,哪像今天那么兴奋过? 她看向隔壁的滕璎。 滕璎啜着服务人员送上来的咖啡,安之若素的任由男设计师自由发挥,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见。 看着他,安萱情不自禁,喜孜孜的轻轻转动手中的白金戒指。 等看到她穿着名牌洋装,戴着名牌戒指,挽着出色男伴出现,她那些老同学不知道会有多么惊讶? 时间在期待的心情之中流逝,两个小时之后,安萱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新发型。 这是什么碗糕? 她的头发由滑稽的卷翘变成狮子头,压根一点点柔顺的感觉都没有,她比以前更上不了枱面了。 「很抱歉,这是安小姐您个人发质特殊的关系,所以……」设计师凯琳在一旁尴尬无比,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算了。」安萱息事宁人的跳下美发椅。或许真是她发质奇特吧,怨不了别人,况且她的个性又不擅长找麻烦,只能自认倒楣。 不过,为什么现实生活总是跟梦境相差十万八千里呢?梦里她的鬈发经过设计剪烫之后,变得俏丽飘逸,可是瞧瞧她现在像什么? 她沮丧的想,大概可以取个卷毛小安之类的外号吧?她垂头丧气的看向旁边的滕璎。 哇!她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将凌乱的长发修剪过后,他五官整个出来了,原来他连额头都这么完美,看到他的新发型,她的心情从惊艳慢慢转为沮丧。 跟有型的他站在一起,看起来更不配了,她埋怨自己干么自作聪明来烫什么离子烫嘛,天真的以为梦里的她变美了,梦外也可以变美,真是白痴。 两人走出发廊,安萱的心情跟早上已经不能比了,像是从云端重重的摔落。这种可笑的发型,就算配上全世界最昂贵的洋装也是亡羊补牢,根本没用。 「真可爱。」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变丑了,滕璎嘴角上扬的笑容是那么迷人,引得过路的美女频频对他张望。 安萱看了他一眼。他应该是想说真可笑吧?因为伯她伤心才改了一个字,不过她听了却更想死。 怎么办?她现在不想去同学会了啦。 「安小萱,这边!」 安萱人还没走到,座上已经有几个同学站起来频频对她招手了。 她刚刚咋舌的看了一遍。不愧为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除了用餐的气氛充满悠闲的南洋风情之外,菜色更足奸到没得挑,一个人要价八百元果然不是白花的,值得,很值得,唉,虽然她现在根本没有吃的心情,因为还有什么比一个女人弄坏了发型更令人沮丧的事呢? 如果不是滕璎坚持要来,她可能会躲在小套房里不见人,连恋人咖啡馆那边也请假,直到想办法变回她原来的翘发才出关。 可是他坚持要来啊,还逼她换上他买给她的洋装,她也只好听他的了。 「安小萱,这是妳男朋友吗?妳确定?」陈雨青紧紧盯着滕璎不放,他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卓绝气质深深吸引了她。 「他叫滕璎。」安萱羞涩一笑,暂时忘了变发失败之事。 好家在,根本没人把焦点放在她弄坏了的发型上面,她们好奇的眸光全盯向了出色的滕璎。 跟安萱一样,已经是上班族的谢佩芸微微一笑。「滕先生,好特别的姓氏,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滕璎立即伸手大方与她一握。「好说,好说,我是飞跃集团的新任总裁。」 此话一出,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萱几个比较有见识的同学知道,这飞跃集团是国内排名前十大的电子科技集团,资产逾百亿,只是总裁在上个月因肝癌过世了。 「他、他是乱讲的啦。」安萱知道他这么说,纯粹是要给她做面子,但就像他不喜欢她否认他们的关系一样,她也不喜欢吹牛。 「他最近才找到工作,跟网路有关。」说完,她举起手来给大家看,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不过,他送了我一个戒指,也对我很好,还会煮很好喝的咖啡,这就够了。」 「是蒂芬妮!」陈雨青失声大叫。 这只戒指,款式虽然简单,却是全球限量发售,售价比繁复的宝石戒指高出数倍。 她狐疑的盯着安萱。这个向来与世无争的安小萱究竟知不知道这只戒指的价值啊?想也知道安萱以为它很便宜。 下午,结束同学会之后,小dior载着安萱和滕璎回到小套房的楼下,她停好了车,把两顶安全帽系在摩托车挂勾上,因为他,她多买了一顶安全帽。 「你在生气吗?」因为一路上,他都不说一句话,她有点担心他是因为她戳破他的牛皮而在不高兴。 「没有啊。」滕璎揽住她的肩膀,两人进了公寓大门。「妳不喜欢我是大总裁吗?」 这是五层楼的双并公寓,电梯很快就到了,安萱拿出钥匙开门,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喜欢啊,不过那毕竟只是小说里的情节,再说谎言总有揭穿的一天,还是不要说谎比较好,因为我很笨,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他紧紧盯着她,眸光深浓。「妳确实很笨。」笨得可爱,笨得天真,笨得令他心动。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脑中一直回荡她说的那几句话。 他送了我一个戒指,也对我很好,还会煮很好喝的咖啡,这就够了…… 原来世上还有这种女人,单纯的只因为他是他而喜欢他,对他付出不求回报,只要他说的话,她全然相信,也不去查究,就像她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他可能会骗她这回事。 进了套房,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拉进怀里,安萱心跳不已。 他温热的唇封住她的,几个缠绵的热吻几乎叫她窒息,她很快有了反应,发现他也是。 「安萱……」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双手紧紧搂抱着她,感觉到下腹已经冲动不已。 她洋装下的小腿美极了,虽然她不高,但身材很匀称,他迫不及待拉下她的拉炼,褪掉她的洋装。 两个人已经站在床前了,安萱还是羞赧不已,她用双手护住了仅着胸衣的上身,耳根子愈来愈燥热。「现在是白天耶……」她想说的其实是,她现在好丑,看着更加滑稽的她,他做得下去吗? 他拉开她的双手,解掉她仅有的束缚,他让她躺在床上,像对待女神般的开始一吋一吋亲吻她光滑洁柔的肌肤,他强健的体魄覆上她的胴体,激情的声音在她耳边难抑的掠过—— 「小可爱,我实在无法等到黑夜了。」 恋人咖啡馆的周一是清悠的,快下班了,滕璎坐在一角抽烟看报,吧台里,安萱和芷婷小声的讨论着他。 「妳的男朋友真有型,像极了某个当红的韩国明星……」芷婷的眼光片刻不离滕璎泰然自若的一举一动。 「真的吗?谁谁?」安置连忙追问。 「说不上来耶,像很多人,又好像都不像,大概是他有明星特质吧。」说完,芷婷惋惜的看着滕璎。「长得帅,如果有钱就更好了。」 她是个败家女,每个月都入不敷出,非要有个有钱男友资助她不可,因此她的爱情以面包为前提,没钱的男人她看不上眼。 「我先走喽,拜!」 打完下班卡,芷婷迷人的一笑,拿起名牌包包,外头有辆进口轿车在等她,那是她有钱的中年男友,不过已经有老婆了。她才不会像安萱那么傻哩,男友吃软饭也无所谓。 「终于可以下班了。」安萱伸了伸懒腰。下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特别累。 滕璎如常的替她拉下铁门,两人一起离开恋人咖啡馆,午夜的街头有点冷清,幸好风是暖的。 「今天我来载妳。」滕璎看出她的倦意,不由分说就坐上小dior的前座。 「好啊。」安萱乐得轻松,再说男生载女生,这样比较正常嘛,她紧紧搂着他的腰,感觉自己在拍偶像剧。 他把摩托车骑上无人的红砖道,两旁的尤加利树偶尔会飘下落叶,安萱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背上,一脸陶醉。 以前都是独来独往,一下班只想赶快回家休息,从来不知道只是一条寻常的马路也有这么多情趣。 「我们去7-evelen买黑轮吃好不好?」她更紧的贴向他,声音很柔。 「好啊。」他没有异议,小dior在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他点了根烟,示意她进去买。 没一会儿,她拿着一杯关东煮出来,她自己没吃,反倒吹凉鱼板拿到他唇边,他张唇咬了一口,她的心不知不觉盈满悸动。 天哪!太幸福了,她不知道原来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吃热呼呼的关东煮这么幸福,要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吃关东煮的感觉很幸福,打死她都不会信。 可是现在,她信了,还陷得很深,她已经习惯有滕璎在身边,她永远都不要和他分开,永远都不要…… 怀抱着满心的甜蜜回到小套房,安萱原打算和滕璎温存一下的,没想到有个大惊吓在门口等她。 「阿杰?!」她直觉麻烦又来了,杏眸不由得瞪了老大。「这回又闯了什么祸?」 老天为什么连三天平静的日子都不给她?刚刚才觉得很幸福,幸福的感觉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安杰满脸阴霾,不言不语,一副受过打击的灰败表情。 「进来吧。」安置开了门,滕璎率先走进去开了电视,把空间留给那对姊弟,安杰跟着走进小套房。 她看着弟弟,一脸的无可奈何。「说吧,这次为什么又离家出走?」想必她爸妈一定又在头疼了,这臭小子哪天才可以成熟一点啊? 「如果妳是我,妳也会离家出走。」安杰闷闷的说。 她马上反驳他。「我才不会做这种让爸妈烦恼的事哩。」 安杰的声音更闷了。「那是因为妳是爸妈的亲生女儿。」 她皱起眉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小子真是愈来愈没大没小了,讲话不三不四的。 「哼!妳知道一件天大的事吗?」他阴恻恻的说:「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换句话说,我们不是姊弟,我跟妳还有爸妈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没有!」 讲到后来.他激动不已。 安萱呆了。 阿杰他…… 「为什么耍骗我?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安杰恨极的大吼。「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丢给别人扶养?如果不是我发现真相,他们还想瞒我瞒到哪时候?」 「够了,你住口!」安萱蓦然一喝,把她给吓住了。 滕璎沉默的听着他们震撼十足的对话,但他依然没开口。 回过神来,安杰瞪着她,整个人像只受伤的野兽。「我为什么要住口?他们骗我,我不是他们生的,他们骗我!」 「爸妈除了没告诉你真相,他们有哪一点亏待你、对不起你吗?」安萱气愤的质问着他,声音比他还大. 安杰马上嗤之以鼻的大吼大叫。「妳当然可以冠冕堂皇这么说,因为妳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不是!」安萱朝他吼回去。 滕璎慢慢将视线调转向她,没想到会在今晚知道她的身世之谜。 这次换安杰一呆。「妳说……什么?」 「我也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我们都不是!」激动的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妈妈不孕,所以我们都是抱来的!」 「妳……」他觉得呼吸一窒。「妳怎么知道?」 安置深吸了口气,略微平静下来。「高三快毕业那年,我提早回家,看到我生母来找我,妈跪着哭求她不要带走我,我趁爸妈不在,偷偷翻了爸妈房里的文件,才知道了真相。」 就因为知道爸妈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她更加孝顺他们,没有血缘,亦把她捧在掌心长大,这份恩情,她无以回报,只有加倍的孝顺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知道为什么我要远从台中到台北工作吗?」她抹掉泪水,吸了吸鼻子。「因为自从我生母来过之后,我发现爸妈愁眉不展,我知道他们担心我被抢走,因此寝食难安,我自告奋勇离开台中,也是为了不让生母有机会找到我,这样才能让爸妈真的放心。」 安杰的表情从错愕到惊异到懊恼。 「姊,我错了,我不该怪爸妈……」想到他离家前对父母撂的狠话,他的心一揪,他们一定伤透心了。 安萱看着弟弟的表情,想也知道这臭小子干了什么好事。「爸妈一定被你这个不孝子伤得体无完肤,质问他们为什么骗你,他们会比你更难过。」 安杰惭愧的低下头。「我明天就回去。」 她想了想,自己也半年没回家了。「我陪你回去。」索性向小朱告假两天,好好安慰父母。 一旁,滕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想看看养育出安萱的家庭是什么模样。 「还有我,我也要陪你们回去。」 对安萱而言,滕璎主动开口要陪她回台中老家,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承诺,虽然,她不知道滕璎是怎么想的啦,但她已经更加认定他了。 「我爸经营一问花卉农场,也做批发的生意,我妈是个家庭主妇,不过还有敦附近有兴趣的人插花,别看她总是文文静静的,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在日本留学过呢,有时还会听到她眼我爷爷用日语对话,不过我听不懂就是了,至于我爷爷,他是公认的好好先生,脾气和我老爸完全不像……」 坐火车的一路上,安萱一直絮絮对滕璎讲述她的家庭,而坐在他们后座的安杰则在脸上盖了件夹克外套,呼呼大睡。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我太啰唆了?」安萱讲到一半,蓦然发现滕璎的黑眸专注的锁住她,她不由得感觉到懊恼。男人都不喜欢太多话的女人吧? 「妳很爱妳的家人。」从她描述家人的语气里.他嗅得到一种亲爱的气氛,那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当然啊。」安萱浅浅微笑。 说到家人,她才想到她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连他有几个兄弟姊妹都不知道,她这样要怎么做人家女朋友啊? 「你家里有几个人啊?」她连忙问他。 他嘴角勾笑。「不知道。」 除了他这个认祖归宗的,外面还有多少已经不可考了。 「嗄?」安萱一愣。这是什么答案?哪有人下知道自己有多少家人的? 蓦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大叫起来. 「干么吓人啊?」安杰揉着刚睡醒的眼,头颅探到两人之间。 「你才吓人哩。」安萱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忘了要追问滕璎的问题。「有事吗?」 安杰打了个大呵欠。「姊,我饿了。」 卖便当的餐车正好来了,安置连忙买了二个便当,打开看到一颗贡丸,她想也不想就把它夹到滕璎的便当里,还冲着他一笑。「你也饿了吧?快吃吧。」 「真是偏心,我也喜欢吃贡丸啊,干么就不给我?」安杰吃味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哪、哪有?」安萱脸红的辩驳着,「只有一颗贡丸嘛……」 「是哦,只有一颗贡丸。」安杰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哼。「家里快办喜事喽。」 安萱的父亲安柄顺在台中经营花卉农场,住家就在农场旁,是一栋自建的两层楼透天历,在女主人的巧手之下,室内整洁有序,布置亦很雅致,看得出生活品味不俗。 滕璎不卑不亢的站在安家夫妇面前,坦然的接受后者打量的眸光。「伯父、伯母您们好,我是安萱的男朋友,我叫滕璎。」 安萱腼眺的看了滕璎一眼。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是她的男朋友,她觉得好高兴哦。 「我们在台北没有亲戚,小萱就麻烦你照顾了。」安柄顺热络的招呼女儿的男朋友坐下,安母已经沏了壶花茶出来,还有她亲手烤的手工饼干。 「膝先生看起来好斯文,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安母爱女心切,又见外型出色挺拔的滕璎和自己平凡无奇又娇小玲珑的女儿没一点相配,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是哦,斯文。」一旁的安杰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他可没忘记那一场他败得很惨的篮球赛,那个高个子又敏捷又不留情,只差没把他当球一样运上篮框,还在他惨败后提出要他马上回台中的要求,让他的面子相当挂不住。 所以什么斯文嘛,都是表面啦,不过,他倒不反对有这么一个称头的姊夫,尤其他看得出来,他对他傻兮兮的老姊很好。 「妈,他的工作跟网路有关啦。」安萱连忙替滕璎回答,就伯他又掰出他是什么集团的总裁那一套,那可是会吓坏她爸妈的。 「网路啊,那很有前途呢。」安母放心了,笑弯了眼直看看女儿又看看滕璎,想象将来的外孙一定很可爱。 「老板,有客人要买二十个盆栽。」一名欧巴桑进厅来报告。 他点点头,搁下茶杯。「好,我出去看看。」 「伯父,我来帮忙。」蒙璎连忙起身,那高挺的身躯在安氏一家都不高的平均值下,显得格外高大。 安柄顺笑着阻止他。「哎呀,你是客人,不必了、不必了。」 滕璎微微一笑。「我想跟伯父学习一下。」 「这样啊,那好吧。」安柄顺笑容满面,心里满意得不得了。他不是个只会坐着喝茶的呆愣年轻人,还会主动帮忙,女儿真是好眼光啊。 喜孜孜的看着父亲和滕璎有说有笑的出去了,安萱追随着滕璎的身影,忽然也好想跟上去,紧紧的跟他十指相扣。如果能跟他一起在这个乡下生活,她也会甘之如饴…… 「小萱,告诉妈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安母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安萱羞涩的微笑。这下换她要想故事掰了,总不能告诉她妈妈,滕璎是莫名其妙跳上她的摩托车,所以认识的吧?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热闹的团圆饭,桌上都是安母的拿手菜,饭后滕璎教安柄顺如何在网上销售农场的产品,这让他直呼神奇,津津有味的学到深夜,索性和滕璎一起和衣睡在和室里。 隔天中午,提早吃过午饭之后,安氏夫妇亲自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小萱啊,不要太累,自己的身体要顾,知不知道?看小说要适可而止,不要看太晚,记得要开灯,不然眼睛会坏掉。」安母殷殷叮嘱着女儿,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你们在车上吃。」安柄顺拿出一袋红豆饼,那是他特地去为女儿买的。 「爸、妈!」安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火车来了,他们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对窗外殷殷看着他们的安氏夫妇挥手再见。 「哇……」火车开动了,安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幸福的泪水。 「这样也要哭,真是个傻瓜。」滕璎将她的头颅拥进怀里轻哄,有种名叫幸福的感觉,轻轻的兜在他的心头。 第八章 傍晚,滕璎与安置回到台北,她双手紧紧环抱骑着dior的他,小小车身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穿梭,可是最后却不是停在她套房楼下。 「为什么要停下来?」她不明就里的问。 月色映照着路边一栋美丽的欧式建筑物,茂盛的绿色叶子从红砖围墙采出来,这是她一直向往的花园洋房,已经人去楼空了,所以没有琴声传出。 滕璎将摩托车停好,牵起她的手。「这栋房子是妳的了。」 「嗄?」安萱愣了愣,反应不过来。 随后,她被滕璎拉着往气派的雕花大门走进去,他真的有这房子的钥匙,因为他已经将主建筑的墨绿门扉打开了。 安萱眩惑的看着比她想象中还要华美数倍的优雅客厅,一抬眼就看到美丽的水晶吊灯。「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屏息着。感觉像作梦一样,他们轻易的走进她向往已久的洋房,太不可思议了。 滕璎对她谜样的一笑.「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送给妳。」 「你买下来?」安萱瞪大眼睛。 不会吧?这栋洋房至少过千万,他才预支了一个月薪水,怎么可能买得起? 她不安的问:「是分期付款吗?每个月要缴不少钱吧?」 「安萱,有些事,我想是告诉妳的时候了。」他有预感,他的行踪已经快曝光了,逍遥这两个礼拜也够了,做人就是这样,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呵。 「什么事?」安萱眼皮直跳,紧张得口干舌燥. 他是不是要告诉她,其实他已经有老婆了? 蓦然,大门传来杂杳的脚步声,有四、五名黑农人行色匆匆的走进来,她睁大了眼睛,因为她认得其中一个,那是她邂逅滕璎那天,他带她去一栋顶级华厦遇到过的人。 「你们终于找来了。」滕璎叹息一声。他还想多抱着安萱在温馨的小套房里睡一夜,没想到程咬金的动作这么快. 安萱把他的叹息解读为害怕,她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忽然往滕璎身前一护,朝那几个黑衣人呛声.「你们别乱来!我们这里有很敏锐的警民连线,要是你们轻举妄动,我保证你们会吃不完兜着走,不信就试试看!」 黑衣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滕璎大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她想保护他呢…… 「滕先生,请您跟我们回去。」没有人将安置的警告当一回事,他们自顾自的继续交涉。 滕璎淡笑一记。「再说吧。」 为首的黑衣人接口。「夫人也来了。」 滕璎的眉峰聚拢了。「是吗?」 说话间,有个身材高挑窈窕的中年美妇悄然走进客厅,她的外型保养得很好,化妆和衣着都很精致,一双大眼睛越过众人凝视着滕璎,没有对安萱的存在多张望一眼。 「璎,你爸爸在生病呢,你就回去看看吧。」崔心心看着高大的儿子,却也明白他不会听她的话。 滕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是真病还是假病?」这种伎俩在他十七岁时被骗了一次就再也无效了,当时他从加勒比海飞回台湾,但不到一小时,他又立刻飞走,因为发现他家老头还活得好端端的。 崔心心无奈又哀怨的叹了口气。「璎……」这个儿子,她该拿他怎么办?丈夫花心风流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璎连她这个母亲也不要,经年累月在外国做些她也不明白的事。 「看来应该是假病吧。」滕璎闲适一笑。「不过既然已经入了宝山.也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回,回去等我吧,我会去的。」 静谧的黑色房车后座里,安萱瞪大眼睛,惊讶到整个人贴紧车座椅。 「你你你——你是说,你真的是飞跃集团的新任总裁?」 实现了!她梦里的情节实现了!他说那个中年美妇是他的母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上个月因肝癌过世,目前他是不折不扣的唯一继承人。 他一直在国外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听到弟弟过世,他只不过回来看看,却被迫继承他不感兴趣的家业,从机场一路被追踪到市区,直到他机敏的跳上她的摩托车才摆脱了他们,没想到返回他在台湾的寓所,却发现他父亲的属下已在监视,只好继续赖着她。 「妳同学会那天,我不是老早表明身份了吗?」他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把玩着她可爱的头发。 她哭丧着一张脸。「我以为你在替我做面子……」 奇怪,白马王子的故事成真了,为什么她却很不安,好像他随时都会离开她,她莫名的情愿他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滕璎。 「妳好像不高兴。」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眼里的惶然。 这没道理,每个女孩都喜欢白马王子啊?更何况她那么向往罗曼史,他成了现实生活中的总裁,她应该觉得开心不是吗? 「我……」安萱垂下眼睫,没由来的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来情绪为何因他的身份揭晓而低落,室祸像是快要离她远去。「我不知道。」 她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滕璎看穿她的忧虑,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妳担心我们会分开?」 安萱的心陡然一震,更加黯然了。 没错,他说对了。 因为她太平凡了,长相平凡,出身平凡,职业更加平凡,就连学历和美貌也没有,连他母亲都长得比她漂亮,她好自卑,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她会觉得跟他在一起自在些。 「妳真傻。」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心,托起她的脸正视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吻住她的唇,安置立刻投降在他的双唇里。她无法思考了,这种画面简直眼电影一样,在车后座拥吻,司机目不斜视的继续驾驶…… 房车直接驶进守卫森严的花园铁门,经过一条长长的私家路,停在仿佛城堡的建筑物之前。 安萱随着滕璎下了车,虽然已经夜深了,但宅里灯火通明,连花园里也一样,看得她目不暇给。 「这里就是你家?」她还没进去,但已觉得这里像皇宫了,她有点胆怯。 滕璎的嘴角嘲弄的扬起。「好几年回来一次的家。」 他牵着安萱的手走进大门,光洁的玄关处站着两名女佣,她们恭敬的朝滕璎躬身。「大少爷。」 哇,排场好大!安萱再一次感到惊讶.不知道等一下要见的滕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是不是要我真的躺在棺材里,你才肯回来?」 蓦然之间,一个苍老瘖哑的声音传来,安萱看到客厅的深色沙发里坐着一名清癯的老人,他身边是美丽却愁苦的崔心心。 滕啸人用一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瞪视着儿子,安萱结结实实的一愣。 这是滕璎的父亲,怎么老得跟她爷爷差不多?她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跟滕璎一样英俊的男人哩。 「随便你怎么说。」滕璎拢了拢她的肩膀,介缙道:「这是我女朋友安萱,我们将会结婚。」 「哼。」滕啸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安萱倒是没有很受伤的感觉。 这样很好,跟她的梦境很吻合,梦里滕璎的妈妈不接受她,后来因为她怀了滕璎的宝宝而把她当宝,立刻跑到她家去提亲,想必将来的发展也会如此,现在滕父不接受她没关系,等到她怀了滕璎的孩子之后……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红,不知道自己的肚皮有没有梦里的安萱那么争气? 「走吧,看来这里不欢迎我们,我带妳四处参观。」 安萱毫无异议的跟着他走人。她感觉到这间豪宅的空气会令人窒息,而滕父当然是主要原因。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你父亲是怎么一回事?」一离开客厅,她就马上拉住他,要他停下来。 滕璎露出一记苦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她摇了摇头。「我想你有你的原因。」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我很羡慕妳有个幸福的家庭,虽然你们一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心却紧紧的系在一起。」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父母很在乎你。」她留意到他父亲的表情虽然尖刻,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那不就是一种爱吗? 「谁会希罕伤害之后的在乎?」他的表情丝毫没变。「我们的父子之情早在他第一次婚外情发生后就破裂了,我接受了同父异母的弟妹,却再也无法接受他,因为他一次次的外遇,我母亲长期受到冷落,但我也厌恶极了母亲对他不断外遇的纵容,所以连带讨厌她,我不屑碰他的公司,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事实上,滕家的人平常很少互相接触,总是各自做自己的事。」 安萱觉得不可思议。「好……好奇怪的家庭。」 她无法想象他说的生活,她的父母感情融洽,她自小和弟弟「打」成一片,爷爷是他们最爱的长辈,她没办法想象他所说的那种疏离关系。怎么算是一家人呢? 滕璎看着她讶异咋舌的表情,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来,也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 没有人会直接在他面前如此形容他的家庭,她是第一个,不过说得贴切极了,他的家庭本来就挺古怪的。 「那么,你会接管飞跃集团吗?」她问。 他点了点头。「不过不是为了老头,而是因为我答应了我弟弟,他临终前唯一一封信是写给我的,飘洋过海交到我手中,仅向我要求一件事,不要让他付尽一生心血的飞跃集团垮掉,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 安萱凝视着他。「你很疼你弟弟?」 「与其说疼,不如说愧对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叹息。「他承受了原本应该在我肩上的压力,知道他得了肝癌后,我常自责,是不是我害得他英年早逝,如果我留在台湾,说不定他不会发病。」 「不要再想了。」安萱感受到他丧弟的心痛。明明他就很疼他弟弟还嘴硬,就像她疼阿杰一样,嘴巴常嚷嚷着要打死他,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大哥!」 有个高挑清丽的少女从长廊那头奔近,一下子扑进滕璎怀里,又叫又跳。「大哥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滕璎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嘴角噙着笑意。「够了吧,丫头,大哥的老骨头禁不起妳活泼的折磨,要这样活蹦乱跳,还是去找妳那些裙下之臣吧。」 「大哥,我好想你——」美丽的她忽然流下眼泪。「小哥走了,他丢下我们走了……」 滕璎的心一紧,伸手替她擦干泪眼,努力拂去那些悲伤。「不要再说了。」 虽然老头的外遇伤害了他,但两个异母弟妹却是他的至宝。 「好,我不说,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伤心事。」她挤出一个笑容给他看,美丽的面孔秀丽得不可方物。 安萱怔怔的看着他们兄妹俩,觉得滕家的人都是俊男美女。老天真是偏心,为什么他们安家的人都是短腿一族? 「大哥,这个小女孩是——」滕丽看着她问。 小女孩?安萱脸一绿。明明两个人年龄差不多,为什么要叫她小女孩?看来他家的人都不喜欢她,往好的地方想,这倒满符合罗曼史定律的。 不过,她还是希望他的家人喜欢她呀,就像她的家人接受他一样,那样两个人才有未来嘛…… 她看着滕璎,只见他不以为意,还哈哈大笑。 「是妳未来的大嫂。」滕璎笑吟吟的看着安萱那一脸不服气。跟纤细秀美的小妹一比,尽管两个人都是二十岁,安萱确实看起来小多了,那是因为她很单纯的关系吧?这也正是他所钟爱的一点。 「她?」滕丽根本不相信,美眸上下重新打量安萱一遍,还是不相信。「你喜欢她?她跟珊姊未免差太多了吧?」 她难以接受向来崇拜的兄长选择了一个样貌平凡,气质也不甚出众的女生当伴侣。 滕璎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好吧。」滕丽转而向兄长要求。「大哥住下来,我好寂寞,至少住一个月,陪陪我好吗?」 他则微微一笑。「我有说要走吗?」 安萱的心头滑过几许失望,两人依偎在火车座位里的亲密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她面前这个滕璎好像离她很远了。 滕家的餐厅充满复古华丽的情调,桌上摆了个美丽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怒放的艳红玫瑰,墙上挂著名家油画,餐具都是银器,杯盘每一个都像打破了要在这里卖身工作一年。 安萱不时好奇的抬眼看看每一个人,滕璎的父亲,滕夫人,滕丽,跟滕丽长得很像的滕二夫人……他们都很安静很优雅的在用餐,面无表情,连咀嚼东西都没声音,她真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种气氛下吃东西真是要命,再好吃的东西也变得不好吃了,她看了旁边的滕璎一眼,他是这样长大的吗?真可怜啊。 吃过令人消化不良的晚餐,安萱打起精神向滕璎道别。 「我该回去了。」她的小dior还停在美丽的花园洋房那里,而她的假只请了两天,明天是早班,她得快点回家休息。 滕璎注视着她好一会儿,从她眼中看出落寞。「妳的意思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安萱心一揪,低垂着眼睫,心里隐隐作痛。「你不是答应你妹妹,要留下来住一阵子?」 这也代表了他们甜蜜的同居生活正式告一段落,他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早上醒来再也看不到他英俊的脸庞了,她会很想他,很想他的…… 「少了我,妳会习惯吗?」滕璎眼光幽幽然的盯着她。她这落寞非常的摸样令他怦然心动,他奸想揽她入怀,不过他还想探一探她的心,爱他有多深。 「我……我会努力习惯。」她艰涩的说,心又痛了。 滕璎盯着她。「如果无法习惯呢?」 安萱又是悠然长叹。 她一向胸无大志,乐观又开朗,今晚是怎么了?想到要与他分离,她竟会这样难舍,这真不像她呵。 沉默半晌,她咬着下唇,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会设法习惯。」 他不给她逃避的空间,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的凝视着她。「如果再怎么设法也无法习惯呢?」 「不要再问了啦……」她软弱的叫。她都已经够想哭的了,为什么他还要在她临走之际问个不停? 她不习惯又如何,不想跟他分开又如何,是他先答应滕丽要留下来的啊,答应之前,他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吗?既然他的心里只有妹妹,现在再来担心她会不会不习惯少了他有用吗? 她赌气的拨开他的手,第一次在他面前使性子。她讨厌这样小里小气的自己,也怕他就此讨厌这样不大方的她。 「怎么了?」他用那只被她甩开的手,再度将她揽进怀里,她失控的反应让他确定了她很在乎他。 泪珠在安萱的睫毛下打转,她没想到自己真的哭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触动了滕璎内心的柔情,他低首吻住她的唇,她情不自禁的轻嘤一声,忍不住主动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他温柔的吻着她,直到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他才放开她的唇,但依然紧贴着她。 「萱,妳愿意跟我一起住下来吗?」 心陡然一跳,安置抬起眼,轻扬起睫毛,作梦般的眨了眨眼。 他叫她萱,还邀请她一起住下来,意思是,她不必定吗? 「妳不会以为我说要留下来,就是要和妳分开吧?」滕璎看到她那如梦般的表情,忍不住会心一笑。 十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房间?好浪漫的床单哦!你怎么会选这样的床单?」安萱兴奋的在滕璎宽敞舒适的房里打转,她跳上铺着熏衣草图案的床铺上,想象躺在上面的感觉。 「说实话吗?我也不知道。」滕璎泰然自若的脱下上衣,安萱热烈的反应令他忍不住微笑。 他很高兴她喜欢这个房间,但他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吧,这床单若不是他母亲的杰作就是小妹的,她们总爱依照她们的品味帮他布置这形同虚设的房间。 「我好喜欢这种床单。」安萱将脸深埋进床单里,一脸幸福的表情。 蒙璎的房间就是她理想中的模样,每一件摆饰都精致极了,连同窗帘的花色和沙发的款式,还有床头柜上那只粉红色的泰迪熊,她通通都喜欢!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买粉红色的泰迪熊? 「妳喜欢就好。」滕璎莞尔的看着她小女孩的模样,他仅着长裤走到床边,轻轻抚着她细瘦的背。「要不要一起洗澡?」 安置埋在床单里的脸红了。 虽然已经很亲密了,不过他们还没一起洗澡,小套房的浴室只容得下一个人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她没勇气跟他一起洗澡,因为自认身材不够好,盖起棉被关起电灯还可以,可是在浴室里耶,一定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到时他若嫌弃她怎么办? 「一起洗吧,妳替我刷背。」他拉起她的小手,虽然害臊,安萱还是低着头、半推半就的跟他进了浴室。 一进浴室,她又开始兴奋得不能自己了。 「天哪!这是浴室吗?跟我家的客厅一样大!」安萱眼里看到的都是新奇,足够容下三个大人的长形按摩浴缸,除了有个独立淋浴间之外,还有蒸气室,橙红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摆满各式沐浴用品,竹篮里是两条浅蓝色毛巾。 「哇!这是玫瑰香精吗?」安萱在洗手台的小瓶小罐里流连不去。 有一次,芷婷就带了这种香精到咖啡店来献宝,说是跟男朋友到六星级精致旅馆开房间时顺手带回来的,听说很昂贵,她闻过,确实很香,害她羡慕了好久,觉得芷婷的人生跟罗曼史里写的没两样,感叹平凡的自己是不可能有这种际遇的。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有幸跟玫瑰香精邂逅,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让自己香喷喷的! 安萱兴奋的把玫瑰香精倒进注满水的浴缸里,一转身正想叫滕璎来看,却发现他已经一丝不挂。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脱的?」虽然对他的身体并不陌生,但是她真的不敢就这样看着他,真的不敢,好害羞哦。 「不重要。」滕璎走向她,在她脸红心跳之中,着手替她也脱掉衣物。 慢慢的,安萱习惯了两个人裸裎相对,她努力的替他刷背,他则充满挑情意味的帮她抹沐浴乳,暧昧的气氛包围着他们,直到滕璎采取主动,先吻住她的唇,在水中占有了她。 穿着浴袍回到房间之后,安萱看到临窗的茶几摆着两杯热牛奶,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忍不住惊叹。 「天哪!你一直是这样长大的吗?」 事事有人服侍周到,难怪他的气质与众不同。 不过,环境这么舒适,他却情愿离家万旦,可见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他真的很不认同,对于这点,她就很同情他了,虽然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生父,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却好得很,这是再多金钱也换不到的。 安萱啜了口牛奶,双眼立即一亮,又连喝了好几口才满足。「这是榛果牛奶耶,味道真好。」 滕璎打趣的看着她。「看来妳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满意,打算做这里的女主人了吗?」 她羞赧的笑了笑,想到刚才在浴室发生的事,她还会脸红心跳。在浴缸里肌肤相亲耶,真的很浪漫,像作梦一样。 这一晚,滕璎搂着安置入眠,而她则睡得很甜。对现在的她而言,只要有滕璎在,无论睡哪张床都ok。 手机闹铃唤醒安萱,她没像往常一样的看见滕璎,而是看到一个黑黑的陌生女孩站在床边,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蓦然尖叫起来。 「啊——」 「小姐不要叫!」女孩用着生硬的口音,看起来跟她一样紧张。「我是伺候妳的佣人,我叫玛丽亚。」 「伺候我?」安萱看看自己完奸的四肢。为什么要人伺候她?伺候什么?「滕璎呢?」 玛丽亚想了想。「小姐是说大少爷?」 她忙不迭的点头。「对!」 「这是大少爷要给您看的。」玛丽亚把一张便条纸交到她手里。 安置连忙打开纸条—— 萱:我去公司看看,吃过早餐再去上班,有司机会送妳到恋人咖啡馆,亦有司机去接妳下班,晚上见,爱妳的老公。 「老公」两字让安萱甜蜜在心头,她将纸条压在胸口,像是可以感觉到滕璎的气息。 见她一时之间陶醉不已,玛丽亚尽责的提醒着她。「小姐,这里离妳上班的地点比较远,大少爷说妳不能赖床。」 闻言,马上从温馨的浪漫里清醒,她迅速冲进浴室刷牙洗脸,再换上昨天穿的衣服。她已经请了两天假,若今天再迟到,不用说,小朱肯定会追杀她! 「小姐——」看着她一阵风似的动作,玛丽亚根本没伺候的余地,这时安萱又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 她冲下楼,根本没时间享用丰盛的早餐,连忙跳上黑色房车,请司机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到恋人咖啡馆。 「妳迟到了,安小萱——」小朱苛刻的看表对时间。「迟到三十八秒,连放两天假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安萱立即阖手做恳求状。「小朱,原谅我啦,我是有原因的……」 小朱挑了挑眉毛。「妳哪一次迟到没有原因?」 「这次真的有原因啦……」安置把一切经过告诉她,包括现在她住在阳明山的蒙宅里,来回挺耗车程的,所以她才会迟到。 听完冗长的叙述,小朱马上泼了她一盆冷水。 「如果妳说的是真的,那我恭喜妳,不过这么好运的事,为何会发生在乎凡的妳身上,妳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那个滕璎在耍妳?」 虽然有点伤人,但小朱说得中肯,不过安萱当然是没给她听进耳里。 她怎么可能怀疑滕璎对她不是真心的?他都带她住进他家,介绍她给他可怕的父母认识了,她百分百的相信他,对他没有一丝怀疑。 不过,一整天,安萱都心神不宁,尤其是她说什么也不敢打瞌睡,生怕一觉醒来,发现又是一场美梦,那她真的会哭死。 她不要滕璎只是她的梦中人物,她太眷恋和他拥抱的感觉了,虽然这样讲很奇怪,不过这次她比上次在梦里爱得更深、更投入,也更真实,滕璎连她的父母都见过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她情愿永远在睡,不要醒来。 于是,黄昏没客人时,她一脸严肃的走到小朱面前。 「小朱,妳狠狠的打我一下好吗?」 小朱放下进货单,抬了抬她加强专业而特意戴的黑框眼镜。「干么?知道平时打混摸鱼对不起我这个店长了是吗?」 「不是啦……」安萱患得患失的表情显而易见.「我好怕这又是一场梦,好怕滕璎只是我梦里的人物,好怕我根本没跟任何人谈过恋爱,一切都是出自于我平时罗曼史看太多的幻想结果。」 唉,如果上次没发生过她错把梦境当现实的事,她也不会这么神经兮兮的,还要求小朱打她。 「妳放心吧,这绝不是梦,因为我奶奶还躺在医院没醒来。」小朱难得的叹了口气。「我倒希望这是个梦。」 一看到她眉头蹙了起来,安萱反过来安慰她。「妳别烦恼了,吉人自有天相,妳奶奶那么善良,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老天也不要对她太残忍,但愿傻人有傻福…… 下班时间,滕家显眼的黑色大房车准时来接安萱,看得来接班的芷婷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她猛摇着安萱的手臂。 「我问妳、我问妳,外头那辆是全世界只生产十辆的经典复古加长轿车吗?」 「我不知道。」安萱老实的摇了摇头。她根本不懂车,只觉得那车太豪华太舒适了,简直跟个家没两样。 「妳不知道?」芷婷倒抽了口气。「安萱,妳是什么时候钓上个金龟婿的?」 她的已婚男友虽然有钱,可也不过开进口跑车,跟外头那辆车根本不能比.就像养乐多遇上比菲多一样。 「没有啊,那是滕璎家里的车子。」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滕璎?」芷婷又猛然掐住安萱手臂。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定错过了什么……「妳不是说他住妳家吃妳的,才刚刚开始工作而已吗?他家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大轿车?」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他是飞跃集团的下任总裁。」安萱据实以告。 「飞跃集团?!」芷婷蓦然尖叫。 她男友正是飞跃集团旗下一间子公司的业务副理,而安萱的男友却是该集团的总裁,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错?美丽如她、亮眼如她,居然输给平凡的安萱?她错失了钓金龟婿的良机……天哪!这一定是命运在代替月亮惩罚她啦! 司机先送安萱回小套房收拾日常用品和衣物,接着送她到飞跃集团。 听司机说,滕璎还在公司里,刚接手公司的他好像有很多事要忙,她想给他一个惊喜,等他一起回家。 「妳一定是安萱小姐了?」陈秘书对她微微笑。新任总裁吩咐过,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安小姐来访都不必通报,可以直接进总裁室见他。 看来,高大英俊的新总裁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一定会令很多心存绮念的女性职员失望的。 「妳是陈秘书?」安置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感到惊讶。她在梦里见过陈秘书,这位好好小姐还帮过她,因此她对她印象很好。 「难道总裁向安小姐提过我?」陈秘书很是惊喜。这表示自己在新总裁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喽?看来她不必担心旧总裁过世后会没头路了。 「嗯……是、是呀。」安萱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将错就错的点点头。 陈秘书微微一笑。「安小姐可以进去了。」 「哦,谢谢。」 安萱轻叩了叩那扇看起来很摩登的灰蓝色门扉,烫金的字体写着「总裁室」三个字,代表着威严和身份。 她真的在和一个大总裁交往吗?这真的不是梦吗? 她又有种想叫小朱打她脸的冲动了,她需要一点安全感,再次确认自己与滕璎热恋的事实不是梦境…… 轻轻转动总裁室的门把,她走了进去。 预期中滕璎惊喜的面孔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到一个修长纤细的背影正弯身在替沙发上的滕璎盖外套,背影的主人穿着粉色的及膝短裙,露出一双匀称白皙的小腿,还有一头及腰的飘逸长发,弯身的动作是那么柔美,她看得呆了。 天哪,她的心脏跳得好快,浑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起来,小说中的第三者终于出现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沙发上的滕璎动了动,缓缓转醒,他看到了安萱,表情瞬间柔和。「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女人同时出现,他为什么没有惊惶失措? 安萱呆愣愣的杵在原地,想着他会怎么处理此刻的三角关系,转过来的会不会是她梦里的头号情敌——大美女叶妤珍啊? 「妤珍,妳怎么还没走?」滕璎看了长发女子一眼,随手把身上的外套拿开,起身后动了动颈项,又是一脸精神抖擞。 安萱心里一跳。 妤珍……果然是那个大美女叶妤珍,滕璎母亲中意的对象…… 「看你睡着了,只是替你盖件外套,马上就要走了。」声音有点幽怨,叶妤珍转过头看着安萱。「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安萱的表情充满惊讶与惊异。 天天、天呀! 这个叶妤珍不能用平凡来形容,她其貌不扬,简直可以说是丑到了家,她的眼睛好小,鼻子好塌,嘴唇厚又大,胸前平得像洗衣板,加上一张无药可救的大饼脸,就算是整形名医也无法挽救她吧? 叶妤珍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从天鹅变成了丑小鸭? 「没错,她就是安萱。」滕璎嘴角微扬笑了笑,他沉稳的拢住安萱的肩膀,而她还在愣然当中。 「难怪你会喜欢她,她好清秀……」眼中流露出自卑,叶妤珍幽幽的说:「祝你们幸福,我出去了。」 安萱被赞美得飘飘然的,敌意在瞬间消失无踪,但她忍不住对这个跟梦境天差地远的叶妤珍好奇。「她是——」 滕璎轻轻捏了捏她的肩颈,揽着她走向他的大型办公桌。 「叶家跟滕家是世交,我跟妤珍自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喜欢我,大学毕业后在飞跃的企划部工作,知道我回来接管公司,特别来看我,不过我也在第一时间告诉地,我有未婚妻了。」 「可是,她怎么会那么丑?」安萱喃喃自语,犹自奇怪下已。 如果不是梦境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她不至于会这么惊讶,可是梦境里的叶妤珍那么美,而刚刚那个叶妤珍却是那么丑,那感觉真的很奇怪。 「嘿,丫头,妳也懂得批评别人丑了吗?」滕璎打趣的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不要被滕丽给带坏了。」 安萱瞪大眼睛,这才知道他产生多大的误会,她连忙乱摇着双手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就没有,需要那么激动吗?」他好笑的捉住她的双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一低首.带笑的黑眸望着她,那炽热的眸光令她陡然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朗待着他的双唇能落在她的唇上。 可是他没有吻她,她好失望,为了掩饰明显的失望,安萱夸张的返身面对落地窗,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台北市夜景,车灯像一条长长的银河. 「哇,你这里夜景好美哦!」 「有妳这么美吗?」 听到他挑情的低柔嗓音,安萱立即招架不住的心跳愈来愈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身后圈住她的身子,浪漫的拉起她的手,在玻璃帷幕上写下四个英文字母——love。 脸颊发热了,安萱看到玻璃里反映的自己,双眸亮晶晶的,脸颊红润,好像真的变漂亮了。 这就是芷婷常说的,恋爱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印吗? 「那个……你、你饿了吗?」她意乱情迷的随便找了句话来问他。 「很饿。」他的脸低了下来,凑到她的脸颊旁,轻轻的与她摩挲,他的身子更是紧紧贴合着她,形成一种暧昧的、叫人兴奋的亲密姿势。 安萱整个人都热了,喉咙发紧的问他。「那你想吃什么?」他会不会像罗曼史小说男主角常说的,要吃女主角啊? 「不用说,当然是妳。」他终于吻住她的唇,一边吻一边解她的衣扣,顺手按了一个钮,大片百叶窗自动阖上了,安静的办公室成了最隐密的场所。 安萱在办公桌上喘息着,滕璎的吻不断落在她发烫的身上,她闭起双眸,双手情不自禁穿过他浓密的发问,随着他每一个挑逗的动作,而浑身掠过不同的兴奋反应。起码在这一刻,她绝对不敢再说是梦了…… 第九章 「谢谢你,老刘!」 道完谢,安萱跳下由司机驾驶的黑色大房车,肩上背着包包,手里捧着一迭小说。 明天她放假,而滕璎却必须上班,所以她想好好在房里k完这些新书,想到就好兴奋哦,因为同时有几个她超爱的作者都出书了,而且刚好全部都是她期待已久的系列完结篇,她真是作梦也会笑啊。 跳着进入滕家大宅,她已经和蒙璎一起在这里住了两个礼拜,唯一的感觉除了死气沉沉还是死气沉沉,滕璎的父亲很少出现,一出现还是把她当透明人,滕璎的母亲则一径沉溺在自己无以名状的忧伤里,虽然他们的态度令她不太好受,不过她安慰自己,这是成为罗曼史女主角必经的过程,等到她像梦境里一样怀了滕璎的宝宝,他们就会接受她了。 而且,滕璎已经答应她,再住一个礼拜就要和她一起搬去那栋她向往已久的花园洋房住,还要去她家向她父母提亲,提亲耶,这表示她要成为他的新娘了吗? 不过,这次她真的可以顺利嫁给他吗? 想到她那好真实的室吨梦境,就是在她结婚当天梦醒的,她就忍不住杞人忧天哪,生怕抓牢在手中的幸福会飞掉。 「别想了,别想了,这次绝对不是梦,不是梦……」 她喃喃的快步走进大门。没想到里面也有人行色匆匆的走出来,两个人在玄关撞成一团,安置手中的小说散落满地。 「搞什么鬼?」滕丽抚着自己美丽的鼻子朝她吼。 「对不起、对不起!」安萱连忙道歉,虽然她觉得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可是想也知道,滕丽那种千金大小姐是不会向任何人道歉的,不如她先道歉,息事宁人,不要让滕璎夹在她们中间为难。 「妳以为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啊!」原本指着她鼻子骂的滕丽蓦然兴奋的叫了一声,眼明手快的捡起一本小说,如获至宝的看看封面又翻翻内页。「简薰出书了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哇!是『夏天』之三耶,这个系列不是断头了吗?怎么会忽然出了呢?」 滕丽激动的反应令安萱傻眼,她老实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在租书店看到「夏天」之三出了的时候,反应也是跟滕丽一样高兴,迫不及待想看这个睽违系列之二长达一年多的系列之三。 「咳——」滕丽清了清喉咙,美丽的脸孔颇不自在。「简薰这本可以先借我看吗?」 她就是要去租书店才走那么急的,现在不必大费周章下山租书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作者,她真的好想看哦! 安萱嫣然一笑,真心诚意的把手上的书递到她面前。「还有没有哪本想看?妳先拿走没关系。」 她的友善态度令滕丽那骄傲的气焰变小了,空气中的气氛忽然和谐起来。「没有了,就这一本。」 安萱笑了笑,翩然抱起书起身。 「妳看完的话,放在我房门口就行了。」说完。她转身要往楼上走。 「喂!」滕丽叫住她,嘴巴小声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天哪,原来被滕璎家人接受的感觉这么好!安萱飘飘然的上了楼,当晚滕璎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把这件事告诉他。 「小妹只是比较娇生惯养,其实她心地不坏。」夜深入静,滕璎躺在床上,安萱在替他按摩,就像在小套房时一样,尽消他一天的疲惫。 安萱一直在津津乐道:「她居然跟我喜欢同一个作者耶,她不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吗?怎么跟我一样喜欢看罗曼史啊?」 因为志同道合的关系,她不禁对滕丽产生好感及兴趣。 「法律系高材生也是女生啊。」滕璎莞尔的说。她们这两个女生的友谊开始得也真奇怪,不过无妨,只要她们能好好相处就行了,这个家已经够冷漠了,不需要再多添女人与女人之间莫名的敌意。 「你说的没错。」她兴匆匆的使劲往他肩颈处按下去。「明天我就主动找她讲话,说不定会发掘更多共同的兴趣。」 爱看罗曼史的人,多半都会有自己动手写的念头,和滕璎交往之后,她就想把自己莫名来到的爱情故事写下来,不知道滕丽有没有值得一写的伟大恋曲? 「对了,明天有个晚宴,妳跟我一起去参加。」 「晚宴?」安萱眼睛一亮。 跟滕璎一起参加晚宴,哇!听起来罗曼蒂克哦,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晚宴——安萱过去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她的生命之中,因此从没模拟过自己的心境. 可是,当她亲临气派的宴会现场,穿着微露香肩的名贵礼服站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之下,看到衣香鬓影的名流贵妇在眼前穿梭,她不由得开始感到紧张。 「璎,我不会跳舞耶……」她紧紧挽着滕璎的手,一方面是怯场,一方面是为了与高大的他相配,她今天穿了五吋高跟鞋,生怕会跌倒。 「我也不会。」滕璎感受到她的紧张,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今天她打扮得犹如洋娃娃,脸上淡妆无懈可击,经过名家设计师的巧手,她的鬈发全服服帖帖的固定在头上,大波浪的假长发垂在她的肩头,配上象牙白的丝质露肩长洋装,盖住她的高跟鞋,看起来高姚又俏丽。 「我好渴……」而且腿已经有点酸,脚踝也不太舒服,她下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撑到宴会结束……原来宴会不如她想象中浪漫,她以前还很向往电影里的宴会情节哩。 滕璎体贴的挽着她走。「我们去取饮料喝。」 两人走向餐区,蓦然间,滕璎停顿了脚步,安萱似乎看到他的喉咙动了动,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一名美女站在他们前方。 美女看起来很成熟,尖尖的下巴,细细的瓜子脸,五官清丽深美,应该超过三十岁了,齐肩黑发打薄垂在肩头,戴一只月亮银耳环,黑色收腰长洋装令她看起来优雅纤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艺术家气质。 「什么时候回来的?」滕璎的黑眸停在气质美女动人的脸庞上,安萱瞬间被冷落在一旁。 「这几天。」美女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怎么没跟我们连络?妳瘦了很多。」他仍然注视着她,像是视线之内只有她一个人。 美女极浅极浅的笑了起来,嗓音细雅。「有啊,我打了电话向滕伯父问好,他一听到我住在饭店,一定要我搬去梦园住,你也知道伯父拗起来是没得讲道理的,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滕璎不假思索的问:「要不要我去接妳?」 「饭店有司机,很方便。」美女又笑了笑。客气的看向安萱。「不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吗?」 安萱像个局外人般的听着他们叙旧,忽然听到自己被大美女点名,她连忙正视着对方。 这个女人真的好美…… 「我来介绍。」滕璎清了清喉咙。「她是安萱小姐,安萱,这位是董贝珊小姐。」 「妳好。」董贝珊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安萱微微一愣,连忙伸手跟她握了握,还腼觍的脸红了。她还不习惯这样的应酬,也不太会应付。 客套过后,董贝珊看着滕璎,淡淡的间:「可以跟你私下说几句话吗,璎?」 安萱陡然拾眼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叫他璎? 「当然可以。」滕璎轻轻捏了捏安萱的手。「妳等我一下。」 董贝珊朝她点了点头,美唇轻扬友善的笑意。「改天见了,安小姐。」 安萱连忙答道:「改、改天见!」 天哪,她真恨自己干么在大美女面前口吃,她又不是男人,跟她握手居然还会脸红,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眼看着滕璎和董贝珊走到一旁絮絮私语,她的心好沉重。 滕璎背对着她,她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表情,她已经忘了口干,也忘了脚酸,她只想滕璎赶快回到她身边。 是不是她太敏感或者太小气了?她觉得滕璎好像很在乎这个女人,但愿是她想太多了,恋人的眼里总是容不下一颗沙粒的……. 像是等了一世纪之久,滕璎终于走回她身边,不过他紧蹙着眉心,她几乎没看过他这个表情。 「你们在聊什么?」安置故作轻快的问,祈祷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能够令她安、心。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很快转开了话题。「不是说口渴吗?喝柳橙汁好不好?」 安萱的心蓦然一紧。 他为什么要闪避她的问题?难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能让她知道吗? 不能让她知道的内容是什么样的内容? 这一晚,是她期待已久的晚宴,她却心不在焉,更令她感觉到心隐隐作痛的是,滕璎比她更加心不在焉。 她注意到了,他的眼光不时在追随那位董小姐,而且充满无法掩饰的焦虑。 她不够敏感,可是却能感觉得出来滕璎对这位董贝珊小姐的态度,似乎特别与众不同,他们之间是不是曾有一段她不知道的往事? 安萱很快又见到董贝珊了,因为董贝珊在宴会的隔天搬进滕家,当她九点下楼吃早餐时看到佳人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董贝珊口中的「梦园」就是滕宅。 「喏,小说看完了,还给妳。」滕丽在她要去上班前拦住她,把小说还给她。 从客厅的长窗望出去,董贝珊正和滕夫人在花园里散步,佣人替她拿行李上楼整理去了,她身着潇洒的裤装,可是举手投足之间仍然十分有韵味。 安萱接过小说,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注意着董贝珊的身影。 现在她更想知道,究竟昨天她和滕璎说了些什么? 「珊姊很漂亮对吧?」发现她的注视,滕丽有意无意的说:「董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一直是大哥的梦中情人,虽然大大哥两岁,不过大哥一直很爱慕她,也为了她,从来不肯和任何女孩子定下来……」 听到这里,安萱的心紧紧一缩,有股莫名受伤的情绪忽然抓住了她。 原来如此,原来董贝珊是他的梦中情人,难怪昨天一看到她,他就忘了自己的存在,连她说口渴也不在乎,眼里只有董贝珊一人…… 滕丽继续说下去。「直到珊姊结了婚……」 安萱愣了愣,蓦然松了口气。 原来她结婚了,幸好她结婚了…… 滕丽看着她,挑了挑秀眉。「现在她离了婚,有意回来台湾定居,我爸又叫她住到家里来……」 安萱错愕的睁大眼睛。 离、离婚?已经离婚了? 「咳!」滕丽清了清喉咙。「我想告诉妳的是,如果妳真的喜欢大哥就牢牢看住他,不要让他被有心人抢走。」 说完,她转身上楼去了。 安萱五味杂陈的愣在厅里。 滕丽好像真的把她当朋友了……不过,她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个吧? 当滕璎下班回来看见梦中情人搬进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吧?昨天他的表现已经摆明了他还很在乎董贝珊,她虽然不够聪明,但她看得出来,她真的看得出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有了新的选择,又是他那么爱慕的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抛弃她的,一定会的…… 安萱吸了吸鼻子。 奇怪,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居然已经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旦认定了滕璎对董贝珊还有感情,从安萱的眼里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好像很暧昧。 芷婷和为她离婚的中年男友闪电结婚去了,当然嫁作人妇的她也毫不留恋的离了职,另一名员工小秀骑摩托车滑倒住院,恋人咖啡馆人手严重不足,安萱一天必须上班十二小时,累得跟只狗没两样。 因为这样,她的作息几乎和滕璎错开,他去上班时,她未起床,她午夜下班,他已入睡,而刚接手飞跃集团的他,比她还忙碌,也比她还需要足够的睡眠,根本没办法等她下班聊几句话再睡,他们好像变成只是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陌生人。 他不再碰她了,这令安萱感到伤心不已,每晚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房间,静静凝视他沉睡的英俊面孔,她都有种心痛的感觉。 她好希望回到一起同居在小套房的时光,她奸怀念亲手煮面给他吃,他吃得津津有味的画面,她好想重温跟他一起坐火车的温馨片刻,她好想他能再紧紧的拥抱她,唤她小哈比或小傻瓜,然后深深的吻她…… 「小朱,如果妳发现妳的情人已经变心了,妳会怎么做?」没有客人的午后,安萱幽幽的洗着杯子征询小朱的意见. 这几天以来,她一直在挣扎,要不要先向滕璎提出分手,因为她觉得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分手啊,笨蛋。」小朱答得理所当然,扶了扶强调专业的黑框眼镜,继续作帐。 安萱沉重的叹了口气。 分手……哦,不行,不行想,她心好痛。 为什么她不像梦境里一样怀孕了,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刀而解,董贝珊会知难而退,滕父滕母也会接受她…… 她真的没可能已经怀孕了吗?真的不必买支验孕棒来验看看吗?就像她梦境里一样,说不定一验就会惊喜的发现她真的有了。 唉,不必多此一举了,她可以百分百确定她没有怀孕,因为,她的那个来了,而且已经堂堂迈入第三天,因此她心情格外低落、糟糕。 「喂,安小萱,妳的手机在响,拜托妳快点接一下好吗?吵死人了,害我一直算错帐。」 小朱的抱怨声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她无楕打彩的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但愿不要又是可欣打来诉苦的电话,可欣老公外遇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她一早就接了好友三通电话,每一通讲完之后,她都筋疲力尽。 可是,来电显示那清清楚楚的「滕璎」两字,却令她蓦然跳起来。 「干么啊?」小朱看了她一眼。「别吓人好不好?个子矮又跳那么高,妳可以去参加跳高比赛了。」 安萱的脑袋无法思考,也听不见小朱的调侃,她的呼吸急促,又紧张又喜悦。他打电话给她了,他终于打电话给她了…… 「喂……」她的心跳得好快。 「有时间说话吗?」 滕璎的声音还是如旧,却令她蓦然鼻酸,想哭。 他还是他呀,为什么她要怀疑他不再爱她了呢?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他没变,没有移情别恋,他只是比较忙而已,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女人,她要体谅他,不要想太多。 于是她打起精神,虽然他看不见,她还是挤出开朗的笑容。「嗯,有时间。」 「萱,妳听好了,我下午有事,要离开三天,如果我不在家,妳不习惯的话,可以请司机先暂时送妳回小套房住。」 他要离开三天?安置慌了。「你、你要去哪里?」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有点要事要处理。」 安萱深吸了口气,再度告诉自己,不要问太多,他一定是去出差,他现在的身份跟他们相识时已经不同了,她要成熟一点,要体谅。 「好,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 蓦然之间,她听到陈秘书向他报告的声音传来。「总裁,董小姐来了,司机已经……」 安萱的心一沉,她听不清楚了,话机那头仿佛被蒙上了。 滕璎匆匆说道:「萱,不说了,我还要开会!」 他挂上电话,安萱怔仲在原地,一颗心仿佛被掏空了。有些她不愿承认的事已经摆在她眼前,她不能再自欺自欺人了,也不想再给自己希望。 「天哪!安小萱!妳怎么了?」小朱的帐算好了,她一起身,蓦然看到强忍泪水的安萱,那抖动不已的双肩说明了她现在心里有多难受,这个画面吓坏了她。 安萱摇了摇头,绽露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小朱,我好像失恋了。」 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泪水终于滑落她的眼眶。 她用力拔掉滕璎送给她的戒指,罗曼史终究只是虚构的,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这一切虽然不是梦境,但在这一瞬间,她有种美梦终该醒来的觉悟。 第十章 她真的不能再跟着小说作白日梦了,从滕家大宅搬回自己的小套房,安萱将失恋的创痛隐藏在心底,打起精神来工作,上下班也都刻意绕远路,不想经过那栋会勾起她甜蜜回忆的花园洋房,因为她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住进去了。 唉…… 她不自觉的叹着气,想起自己在上班,又连忙收起叹息。 恋人咖啡馆,顾名思义就是让恋人来的,有哪对恋人会喜欢在甜甜蜜蜜喝着咖啡时,有个一脸凄苦的店员在替他们服务呢? 「安小萱,妳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下个男人会更好?」小朱话中有话的看着她,俐落的双眉微微的扬起。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店长要表达什么。 「那好!」小朱继续说下去。「失恋并不是世界末日,再说你们的交往时间又不是很久,如果妳再用这副失恋苦主的面孔面对客人,我会宰了妳。」 安萱一愣。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原来这么明显。 「厨房里还有一盘炒饭,快点去吃了再出来。妳啊,还是脸圆圆的比较好看,人那么矮,瘦成瓜子脸不适合妳啦。」 说完,她径自去忙了。 话说得很不中听,可是安置却感动的看着小朱。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她还拥有友情。 「欢迎光临!」她听到小朱中气十足的朝门口喊,几名穿裤装制服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 安萱正想到厨房去吃饭,但那一群人之中,有个目测约有一七〇公分的帅气女生,眼尖的快步走到吧台前,表情既惊又喜。 「妳是安萱!」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她一愣,端详了对方半晌。「妳是……晴帆学姊?」 「对!」徐晴帆露齿一笑。「原来妳也来台北了啊,我在附近的公司上班,早知道妳在这里工作就早点进来看一看,我们也可以早点相认。」 「现在也不晚啊,学姊。」安萱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记得她读高一时,徐晴帆是三年级的学姊,她们同一个社团,她是社长,对她爱护有加,每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她都亲自送她回家,假日还常花时间替她补习功课,平常有事没事就买零食送到她教室给她吃,害她好想认她当干姊,因为她向来只有被弟弟压榨的份,从来就没有人像她那么关心她,对她那么好。 「是啊。」徐晴帆微微一笑,晶晶亮亮的美眸盯着她。「妳几点下班,我可以来等妳吗?我们叙叙旧,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自己开车,到我那里或者到妳家都很方便。」 安萱微微一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我半夜两点才可以走耶,不会太晚了吗?」 其实,她现在并没有和同乡叙旧的心情,可是盛情难却,人家以前又那么照顾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没关系。」徐晴帆的眼里浮起笑意。「我晚上再过来。」 半夜两点,安萱和小朱一起拉下铁门后互道再见,她情绪低落,准备骑上小dior回家,压根儿没把下午和徐晴帆的约定放在心里,直到连续几声喇叭响起,有道车灯照向她,她才看到恋人咖啡馆前停了辆蓝色小车,驾驶座里对她笑吟吟招招手的人正是徐晴帆。 「学姊!」安萱连忙走向轿车,在徐晴帆的示意下上了车。 「妳住在哪里,我送妳回家,我们可以在车上聊天。」徐晴帆非常果断,行事也俐落,不等她同意就咻地一声上路了。 「学姊,妳的驾驶技术好好哦。」安置有点羡慕的看着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这么独立。 「想学开车吗?我可以教妳。」她把一袋还热着的红豆饼递给她。「喏,妳最爱吃的红豆饼,肚子应该饿了吧?快吃吧。」 「学姊……」安萱感动莫名的看着那袋红豆饼。在她最失意的时候,有这么多人都对她这么好,她也该满足了。 带着暖意吃完红豆饼,她和学姊聊起学生时代的往事,不一会儿,她的小套房就到了。 「我就住在楼上。」 徐晴帆点点头。「环境看起来不错,很清静。」 「学姊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虽然她累得只想睡,可是礼尚往来,人家都不辞辛苦送她回家了,她理应尽点地主之谊。 「改天吧,我想妳也累了,应该早点休息。」徐晴帆笑了笑。「咖啡店应该是十一点以前会开门营业吧?那我十点来接妳。」 「学姊,不、不用了啦——」安萱手忙脚乱的想阻止,可是她已经对她嫣然一笑,潇洒的挥挥手,俐落的打挡倒车,笑着走了。 她目送徐晴帆离去,回到静悄悄的小套房,打开夜灯,把手提袋往原木地板一丢,也不洗澡,整个人像死了一般的瘫倒在床上。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脑袋里不由自主又想起滕璎,她抬起手在空气中划着滕璎两字,这里好像还有他的气息。 他有没有打电话给她?虽然她已经关机了,可是却仍旧渴望他曾打给她,虽然她对小朱交代她不接他的电话,可是每次店里电话响起,她都期盼会是他打来的。 已经第二天了,他知道她已经搬走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董贝珊恩恩爱爱的搂着一起睡?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痛了。 最近她都没心情看小说,明天她应该去借一堆小说回来看,把她的空档填满才对,这样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她又叹了口气,在黑暗中躺了半晌,这才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向浴室,度过一个人的漫漫长夜。 十点,安萱步出公寓大门,阳光下果然又看到那辆熟悉的蓝色小车,她看到徐晴帆横过手替她推开副驾驶座的门。 上了车,这样麻烦人家令她深觉不妥。「学姊……」她想请她不要再来接送她了,她自己骑车上下班很方便啊,有人接送反而觉得不自在。 「小笼包可以吧?」徐晴帆递给她一袋小笼包,对她笑了笑。「妳快点吃吧,等一下就要上班了.」 安萱难以开口拒绝她的好意,只好食下知味的将小笼包吃完。幸好她家离恋人咖啡馆根本不远,很快就到了。 徐晴帆拉起手煞车,忽然清晰的问她,「安萱,妳现在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个字像根针,蓦然刺进她心里,一愣后,她黯然的摇了摇头. 她听见学姊宽心一笑的声音,下一秒,学姊居然出人意表的揽住她的头,迅速在她额上吻了一记。 安萱吓得呆了、傻了,不知如何反应,这爆炸性的发展比当时滕璎莫名其妙跳上她的摩托车更令她吃惊。 徐晴帆轻轻拉着她的手。「安置,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喜欢妳。我想跟妳交往,妳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吗?」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学姊喜欢她?这是她作梦也想不到的事……她、她会不会是在作梦啊? 为什么又再一次跟她的梦境相反? 梦里她遇到学生时代的白马王子学长.还向她表白,可是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现实生活里向她表白的居然是往日的学姊?她真不知道足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至少还有女人喜欢她,她不是没人要的。 或许,现在的她,一颗心被滕璎给伤透了,她干脆跟学姊交往好了,反正她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给抛弃,现在又被个男人抛弃也不算什么,跟女人交往更加没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不想太伤徐晴帆的心,毕竟每个人的性向不同,她是感到惊异啦,但她不会讨厌她的。「我考虑看看。」 「真的?」 徐晴帆很开心,目送她下车才依依不舍的驾车离去。 可是这一天,安萱却无心工作,因为学姊的告白,也因为这是第三天,滕璎回来的日子。 「小朱,如果有个女生跟妳告白,妳会怎么样?」她苦无对策,还是决定征询小朱的意见,旁观者清,或许她会得到答案。 「安小萱——」小朱霍地抬头瞪视着她。「妳可千万不要跟我告白,我可是绝对不会接受妳的!失恋其实没什么,不要因为失恋就改变自己的性向,这不值得,妳千万要三思啊。」 「小朱!」安萱又傻眼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丝一苟的小朱也有想象力啊,而且还挺丰富的…… 华灯初上,周末的恋人咖啡馆忙得不可开交。 「一桌招牌冰咖啡一杯,比利时皇家咖啡一杯,三桌加一个水果松饼,吧台这里要两杯卡布奇诺……」 安萱在吧台里忙着,除了担心早上向她告白的徐晴帆又跑来找她之外,一张接着一张的点餐单使她忙得没时间想其他的。 「欢迎光——」说到一半,小朱挤眉弄眼的推推低头在舀咖啡豆的安萱。「安小萱——」 「怎么了?」她抬起头来,顺着小朱的眼光,看到定进咖啡馆的滕璎,她的目光一呆,倏然想起这是第三天,他回来的日子。 就见他自己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依然黑眸灼灼的盯着她,看得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他忽然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安萱又呆了。 他对她笑? 他居然还能对她笑? 这么说来,他不是来挽回她,也不是来解释的,而是来感谢她成全了他和董贝珊是吗?否则,她都要和他分手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妳快点过去!这里我来就行了。」小朱小声的说着,把menu、笔和点餐单塞到呆愣的安萱手里。 虽然早对自己心理建设过,但她还是怯场了。「小朱……妳去好不好?」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于处理这种事情,她一点经验也没有。 「我去干么啊?」小朱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我只是个店长,又不是妳家长,都这么大了,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啦,不要牵拖到我这个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被小朱推出吧台,她润了润唇,局促不安的走向滕璎所在的桌子,每走一步,她都好想奔回吧台里躲起来。 胆小鬼,安萱,妳是胆小鬼,连被情人背叛了都不会兴师问罪,妳真是笨得可以,也没用得可以……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滕璎的面前,安萱清了清喉咙,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小得可怜。「请问要点什么?」 滕璎对她挑了挑眉毛,眼神戏谑。「不好意思,我听不清楚。」 她又清了清喉咙。「我说,请问要点些什么?」 奇怪,她又没有感冒,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他摊了摊手,嘴角勾起一个有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没有menu,我不知道贵店有些什么。」 安萱这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把menu抱在胸口,根本没放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脸红不已,连忙放下menu,滕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眉毛挑高了。「戒指呢?戒指为什么不戴了?不小心掉到水槽里了是吗?妳这个小迷糊。」 他语气这么亲昵,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安萱瞪大眼睛,忍不住问他,「你……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他一副深感兴趣的样子。 她静默了数秒,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难道你还没回家?」 他摇了摇头。「我一下飞机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下飞机?」安萱惊呼一声。「你出国了?」 「怕妳说溜了嘴,所以没有事先告诉妳。」滕璎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我陪贝珊到新加坡全身检查,她怀疑自己得了脑癌,希望我不要将消息泄漏出去,结果证明是良性肿瘤,我们都松了口气。」 安萱愈听,眼睛愈瞪愈大。 是、是她误会了? 那日在宴会里,他脸色那么凝重,眼光还一直追随着董贝珊,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怀疑自己得脑癌的消息? 然后,董贝珊搬进滕宅,他们不时在一旁絮絮私语,也是为了共商出国检查之事? 最后,她误会他们一起出游,其实是为了去确认病情? 天哪!她到底在干什么?自编自导了一场心碎的闹剧,夜里独自哭泣,伤心得快要死掉了,还真的从他家搬走,留下戒指和书信,主动向他提出分手…… 想到这里,安萱脸色一变,坐立难安。 完、完了啦,如果他们等一下一起回去,滕璎就会看到那张她写的分手信和戒指,她要怎么对他交代啊? 「妳怎么了?脸色很不对劲哦。」他牵着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一吻,黑瞳里漾着趣意,开玩笑的说:「是不是太想我了?」 安萱惭愧的点了点头。「嗯……」 滕璎微笑的样子似乎颇为满足。「既然想我,这几天我打了无数电话给妳,为什么妳都没开机?」 她的心又漏跳了半拍。「我……忘了。」 「忘了?」他下禁失笑。「这种事居然也会忘?以后不准再忘。」 安萱的头愈垂愈低。「知、知道了。」 她好对不起他,居然误会他这么深,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真的跟她分手,所以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曾经有那么荒谬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跟梦里都不一样呢?梦里的他,为了解释误会,至少追她追到台中去啊,虽然她现在没去台中啦,可是这么简单就和好,未免太不罗曼史了…… 「安萱,我来了。」徐晴帆神清气爽的踏进店里,毫不避讳的扬声问道:「跟我交往的事,妳考虑得怎么样了?」 滕璎扬起眉毛。 「妳考虑要跟她交往?」他盯着她慌乱的小脸,确定真有其事,他火了。「妳在搞什么鬼?我才不在三天妳就劈腿,妳最好跟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萱,他是谁?」徐晴帆满是敌意的盯着滕璎。「妳不是说妳没有男朋友吗?」 「妳说妳没有男朋友?」滕璎狠狠瞪着她。 「我……」安萱一脸的求饶。 误会来了,这就很像罗曼史了,可是她要怎么对他解释,要怎么对他解释啦? 不过,这样的结尾还满特别的不是吗?兵荒马乱之中,她忽然兴奋起来。 也许,她可以将她和滕璎的故事写下来投稿到出版社去,说不一定它真能被录取、被出版也说不一定,到时候她就可以由读者晋升成为作家了。 呵呵呵,不知不觉间,安萱竟在这时再度燃起作家梦。 「安小萱,妳是不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呀?」 「嗄?什么?」安萱打着瞌睡,一时之间没听清楚小朱对她说了些什么。 「嗄什么?」小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妳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她仍然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小朱再也忍不住的拉起她的耳朵,朝着它大声吼道—— 「今天是妳结婚的日子!」 安萱震惊的捣着耳朵,简直就不敢相信小朱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她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头都快要痛死了,她还这么大声的对着她的耳朵吼叫。 天啊,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小朱,妳好狠。」她痛苦的呻吟。 「妳更狠。」小朱毫不留情的瞪着她,「妳明知道今天是妳结婚的日子,妳昨晚还不早点睡,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没有在搞鬼,我在写稿。」 「写妳的大头鬼啦!妳今天要结婚,昨晚还有心情写稿?我问妳,结婚和写那压根就不会被录用的烂稿子,哪一个比较重要?」 「它才不是什么烂稿子哩。」安萱抗议的叫道,旋即信心十足的对她说:「我有预感这一本书一定会中,而且一定能出版。」 「我看妳根本就还没睡醒。」 「才没有呢,我现在很清醒。」 「既然清醒了,妳现在就给我乖乖的坐好,让化妆师帮妳上妆。妳这样一直打瞌睡,一直点头的,叫人家怎么帮妳上妆?」小朱严厉的朝她瞪眼,「一大早就惹我发脾气,我是欠妳的喔?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答应做妳的伴娘,赚那一点伴娘费。这简直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嘛,我真是悔不当初!」 「朱小姐,安小姐又开始打瞌睡了。」 才找了张椅子,甚至于还没来得及坐下,小朱便听见化妆师无奈的求救声。 她怒不可遏,火气轰地一声就像火山爆发般的喷射出来。 蓦然转身,她河东狮吼的大叫—— 「安小萱!」 吓! 打着瞌睡的安萱被突如其来的巨吼声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猛然从座位上跳起来。 完了,又是一场梦,她又该死的作了场美梦,她清楚的记得,梦里的男主角依然是她上一场梦的男主角滕璎,同样都在她即将步入礼堂之际梦醒。 老天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天生有着可笑的自然卷、已经很可怜的她呢? 「安小萱!拜托妳笑一笑好不好?哪有新娘像妳一样结了一张苦瓜脸的,眉毛垂得像张清芳一样,很丑耶。」 「小、小朱?」听到熟悉的声音,安萱霍然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她看到居然化了妆的小朱,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小朱,妳化妆?」 小朱蹙着眉,没好气的说:「废话,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当伴娘耶,不化妆难不成还要我穿运动裤来啊?」 「伴娘?」安萱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伴娘?」 「姑奶奶,我求求妳不要再边化妆边打瞌睡了好不好?」她不耐烦的指着一旁的苦主。「人家化妆师早上还有三个case要赶,妳就不要再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了,打起精神来,好好让她替妳完成新娘妆吧!」 安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小朱的意思是,她不是在作梦?她真的要结婚了?而现在真的是在婚纱公司的化妆室里,进行最后的化妆阶段? 为求证实,她朝自己脸颊狠狠的捏下去。 「安萱!」小朱叫。 「安小姐!」化妆师也叫,她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新娘脸上粉糊了一块,她有种抓狂的感觉。 这个睡眠严重不足的怪新娘究竟要她化多久啦?还害她的手不时被她打瞌睡的下巴给敲到,这个钱她不想赚了啦! 「哇,好痛。」安萱揉着自己脸颊,作梦般的笑了起来。 同时,她的手机也响起。 「滕璎?」她惊喜无比,再次确定了自己不是在作梦。 这次,现实生活中真的有滕璎这个人的存在,以后她不必再跟着罗曼史作白日梦了,她的白马王子,真的存在! 【全书完】 看完《梦外》—— *想知道梦里藤璎对安萱如何的呵护备至,请看金萱花园系列518梦伴之《梦里》 后记 不能先看  简璎 「梦伴」这套书,按照惯例又是璎和萱美女在血拚败家之后,坐在灯光美、气氛佳的咖啡馆里闲聊聊出来的。 讨论的时候当然按照惯例也是口沫横飞,活像有一千个没任何作者用过的绝妙点子要好好的写进书里,然而开稿后当然又是按照惯例死了一遍加生灵涂炭,结果也当然是按照惯例由萱美女这号毅力人物率先迅速完稿,而璎在后面生不如死的自我谴责,为何要没事找事做之下也拖得很久的完稿了。 总之,「梦伴」是璎和萱美女第三次合作,不排除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过程也当然跟上面一样,永恒的先苦后甘。 另外,为什么不能先看这篇后记呢? 因为,看完这套书后,你们看得出来「梦伴」的男女主角有何玄机吗? 登登登登登——答案揭晓! 男主角用的是璎的名字,女主角用的是萱美女的名字,很简单吧?这是璎和萱美女的突发奇想,如果还有下套,准备倒过来做,用萱美女的名字当男主角,璎做女主角,可以想象,那将是另一场的浩劫,不过,幸好还有浩劫余生这四个字,我们不怕,准备再接再厉,冲!冲!冲! 说一下二月去逛台北国际书展好了,因为那天璎被两件事吓到,一件是璎不修边幅的抱着一大迭书在排队结帐时,有眼尖的读者认出璎来,一定要跟璎和简小熏拍照留念,令璎深深的感受到不能小觑了读者认人的眼力,也深深的体会到出外要好好打扮这个道理。 另外一个是被自己吓到,因为那天我吃了七颗贡丸。出门前,简璎妈煮了贡丸汤,璎起床后匆匆吃了一颗,然后吞了感冒药,跟萱美女会合后,三大美女在7-eleven里觅食,璎又买了杯关东煮,里面共两串贡丸,一串三颗,所以那天我一共吃了七颗贡丸,真是吓人。 下本书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紧接着《龙的新娘》之后该出的《赫的新娘》才对,为什么把聂权赫挤掉,先让「梦伴」登场呢?璎也是苦主啊,下回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