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新娘》 第一章 这种完全解脱的感觉真好! 阴灰的天空下,有着独特前卫气息的红色双门跑车沿着泰晤士河缓缓兜风,驾驶座里的聂少龙惬意欣赏着沿岸的建筑,有型的嘴角轻微上扬,一派清闲悠哉的模样。 蓦然,他惊喜地停了下来,因为远处的伦敦塔桥正升起让船只通过,壮观的景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包括了他。 这里是人文荟粹的雾都伦敦。 对欧美国家旅游完全没兴趣的他,这是第三次来大英帝国,三次都是为了参加兄长的婚礼,虽然无趣的长途飞行挺折磨人的,但他可不会抱怨。 自从他们兄弟四人陆续成年开始,他们的爷爷就不时明示、暗示,流露出渴望抱曾孙的讯息,三不五时就在家里举行美其名为「过寿」,其实是相亲的大小宴会,邀集各方名媛齐聚一堂,软硬兼施要他们兄弟四人参加,搞得他们头疼不已。 现在好了,继他家老大娶了美娇娘,也生下一只带种的小老鹰之后,老二与旧日恋人再续前缘,不但如此,他们生下的小狮子都已经五岁了,有现成的曾孙开口喊曾祖父,这令他们爷爷开心不已。 好的事情不止如此,他们聂家据大家判断最难找到终身伴侣的老三也幸运的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年轻内向的三嫂还表示婚后要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这使得老在家里喊无聊的爷爷喜出望外。 现在有了三个分别为大方、聪慧、温驯的孙媳妇承欢膝下,还有两名可爱的男曾孙,他们爷爷总该知足了吧? 所以身为老四的他,现在总算暂时没有完成终身大事的压力,这是好事中的好事。 想来他们爷爷以后也不会再大费周章的办派对,对他而言,不必衣冠笔挺的跟那些拿浑身名牌来较劲的千金小姐应酬,他的细胞可以少死一堆。 说真的,他很讨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偏偏来参加宴会的那些名媛,都酷爱在自己身上喷些「感觉很华丽」的香水,令他消受不起。 还有,对于那种迷恋女人离开后的气息的男人,他个人也很不解。 想想看,一个大男人,对着女人身上幽微的香味低回不已,这太变态了吧? 想到这里,他帅气的笑了笑,降下车窗,点了雪茄。 这是他家老大的收藏品——古巴雪茄。 还是雪茄的味道有男人味,老大养刁了聂家男儿的嘴,现在普通香烟他们都看不上眼了。 他笑了笑,谁说只有女人会败家呢?男人讲究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蓦然,有部铁灰色的轿车从他车旁像阵风般的掠过。 接着,两部连车窗也贴着黑色隔热纸的墨黑色房车像两枝箭般的尾随追驰。 电光石火之间,他看到了…… 那三部车会发生致命的车祸! 英雄主义——几乎每个男人身上都会有的特质,他也不例外。 他把未抽完的雪茄往窗外一扔,加速急追。 他对自己行之有年的驾驶技术有信心,可是该死的,刚刚那三部车简直是在玩命! 领头的铁灰色轿车不顾一切的逃,两部黑色房车紧贴着铁灰色轿车而行,不时发出碰撞的惊人声之后又分开急驰,超高的技术令人不由得怀疑是特技演员在拍电影。 三十分钟后,总共四部车,包括了聂少龙的红色跑车,一部追着一部从泰晤士河转入了小巷,又从小巷飞车离开市区来到郊区的乡间,以平均超过一百一十公里的不要命时速,在狭窄细长的蜿蜒小路间杀进杀出。 蓦然之间,有部机车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机车骑士紧贴着聂少龙的红色跑车,不时超前追上黑色房车,胆识与技巧均属一流。 聂少龙发现了机车骑士的存在,他追来是因为他预见了致命车祸,而这名机车骑士呢?他在追什么?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还在他脑海滞留,他微微一愣,眼睁睁的看着黑色房车玉石俱焚的对铁灰色轿车加速追撞。 几乎是一瞬间,铁灰色轿车翻覆在落满黄叶的路边起火燃烧,两部黑色房车也失控的冲向田间,此时的天色更加灰暗了。 聂少龙火速拉起手煞车跳下车,急奔至烈焰燃烧的铁灰色轿车旁。 同时间,头戴安全帽的机车骑士也到了。 毋需更多言语,他们合力拖出驾驶座里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 「先生!」聂少龙拍打着男子的脸颊,这才看清楚原来男子早已身中多枪,他不禁一凛。 这是黑道仇杀吗? 自己是怎么卷入这一切的?现在是几点了?晚上在酒店里还有庆祝老三结婚的派对哩! 「英格兰银行……」男子费力的将放在怀中的牛皮纸袋拿出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没气了。 聂少龙拿出手机,直觉要报警。 看到人死还无动于衷,那是「无间道」的剧情,在他这个善良的台湾老百姓身上可不会发生。 蓦然,机车骑士按住了他的手,眸子示意他看某个方向。 他看到那两部冲进田问的黑色房车有动静了,好几个受创不轻的黑衣男子爬出来。 他倒抽了一口气,预见了若自己现在不走,连件防身武器都没有的他,身上会跟刚刚断气的那个人一样,多了几个洞。 「走!」 他反手扣住骑士的手,拉着他一起奔向他的车。 「开慢一点!」 天色将暗未暗,不知道第几次,聂少龙不理副驾驶座那人的要求,继续飙他的。 他又不是脑袋有问题,这种危急时刻,应该是有多快就飙多快才对,开慢一点要干么?等着被人宰割吗?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见自己的发言丝毫不受重视,机车骑士又在抗议了。 聂少龙分神看了他一眼。 奇怪了,看他骑车的狠劲,应该心脏很有力才对啊,怎么上了车就变了个人,这么没种? 「根本没人追来,你不必开这么快。」 该死的!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开这么快,时速一百五十公里耶,要是不小心翻车死掉,就没人照顾外公了! 吱的一声,聂少龙紧急煞车,两个人虽然都系着安全带,但还是用力往前倾了一阵。 「你干什么?!」机车骑士恼怒的蹙起了眉。 他下巴微微一扬,直截了当的说:「如果怕的话,你下车,不要在车上一直吵。」 要是被那伙人追上,他一定把帐算在这个聒噪的家伙身上。 「这样最好不过!」 将牛皮纸袋搋进墨绿色风衣里,机车骑士很干脆的要开车门。 「慢着!」聂少龙扣住了他戴防风手套的手。「把牛皮纸袋留下。」 那是他要交到警察局的,刚刚发生在他眼前的那件命案,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可能有破案的线索。 「你说什么?」机车骑士装傻的看着他。 要装儍是吧?他不介意重复一次。「我说,如果你要下车的话,我不反对,但你不能带走你手里的东西。」 牛皮纸袋是他从中年男子手里接过的,只不过因为要开车,一上车就扔给旁边这家伙,看来他心怀不轨,想占为己有。 「我改变王意,不下车了。」机车骑士二话不说,拉回车门。 聂少龙挑挑眉。 真是会见风驶舵。 不过他不走也好,他们俩都是目击证人,多一个人,多一分说服力,警方会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他松开油门,正要继续飙行时,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八九不离十,一定是家里人打来的。他戴上耳机。 「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聂少鹰在那头质问。 「我在泰晤士河岸边。」他镇定的说着善意的谎言。 如果家里人知道他无意中沾上这么大的麻烦,一定会马上赶来,他可不想老三的新婚派对被他给搞砸。 机车骑士看了他一眼,这里明明就是荒郊野外,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肯定经常说谎。 「你在那里干什么?」聂少鹰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派对快开始了,就差你一个。」 「我尽快回去。」他爽朗一笑,目的是让聂少鹰不起疑。 驾驶座旁,紧紧拿着牛皮纸袋不放的机车骑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这家伙笑起来满好看的嘛,一口健康的白牙,浓眉下是双清亮的大眼,看起来很阳光。 「看什么?」聂少龙收起手机,就见旁边的人盯着他看。 被一个戴着全罩式安全帽的家伙盯着看有点古怪,刚刚在逃命,这家伙没时间脱掉安全帽,但现在在车里一直戴着就有点奇怪了。 「你可以把安全帽拿下来了。」他提醒着。 机车骑士唯一露出的眼睛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 难怪觉得有点闷,原来还戴着安全帽啊! 聂少龙看着他拿下安全帽,他微微一愣。 他好年轻,面孔非常俊美,鼻翼尤其挺秀,黑白分明的瞳眸闪动着些许稚气,黑色削薄的短发有点凌乱。 「我叫聂少龙,你呢?」 他拨了拨凌乱的发。「你叫我管就行了。」 他点点头,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追那三部车?」 管耸了耸肩,一派天真。 「不知道,好玩吧。」 事实上是因为感觉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才追上去的,不过……管看了聂少龙一眼。 他不会相信吧?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聂少龙驾车回到了市区的泰晤士河畔,短短几个小时像场梦,如果他继续抽完他的古巴雪茄就不会惹上这个麻烦了。 「再往前开一点有间石窖咖啡厅,满隐秘的,很适合我们坐下来讨论牛皮纸袋里有什么东西。」说完,管笑了笑,「还有,顺便可以填饱肚子。」 对于伦敦,聂少龙可说是完全不熟,于是他听从管的建议往前开,找到了管口中的石窖咖啡厅。 把车停在外面,他们走进咖啡厅。 走过窄小的石阶后像进入另一个世界,里面有着蒙眬的光线,还有弧度优雅的多重拱顶,气氛庄严而神秘。 他们坐下来,男侍者随即来点餐。 「两杯热咖啡。」他随便点餐的要打发走男侍者。 「抱歉,我不要热咖啡。」管冲着男侍者一笑。「麻烦你给我一份奶油布丁面包,一杯拿铁。」 聂少龙立即浮现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侍者是男的。」在男侍者走后,他提醒坐在他对面的娘娘腔。 看一个男的对一个男的放电,真伤眼力。 「我知道啊。」管泰然自若的喝了口开水。 是不是男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的奶油布丁面包好吃极了,好久没吃,今天可以解解馋,这西装笔挺的凯子开那么好的进口车,应该不介意买单吧? 「最好是真的知道。」他撇撇唇,懒得跟性趣不同的人争辩,径自倒出牛皮纸袋里的所有东西。 「钥匙。」管拿起一把中古钥匙把玩着,鼻尖嗅闻到别桌的咖啡和餐点香味,好香啊,受不了了,饥肠辘辘、饥肠辘辘…… 聂少龙蹙起了剑眉,不发一语的看着桌上其它东西。 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还有证件及印章。 很明显,这是英格兰银行某个保险箱的号码和钥匙,还有取走保险箱物品所需的文件证明。 这些东西,他全部都该交给警方处理。 「今天是礼拜天,明天银行才会开门。」管的声音忽然传至他耳中,听起来还满遗憾的。 他迅速抬头瞪视着管。「难道你打算去开保险箱?」 「当然。」管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那个人死前说了英格兰银行,就是要我们去银行跑一趟。」 真是好奇保险箱里有什么东西啊!不过,肚子实在很饿,现在更渴望拿铁和奶油布丁面包赶快送上来。 「我看你是疯了。」聂少龙压低了声音。「现在有人死了,我们应该报警才对。」 管气定神闲地微笑反击。「那人的遗言里,又没有叫我们报警,你不要鸡婆哦,报警反而会坏事。」 他挑高了眉头。 鸡婆? 这不懂事的少年居然说他的义行是鸡婆? 真是气死他了! 男侍者送来了餐点,中止了他们的对谈。 闻到诱人的面包香和浓醇的咖啡香,管精神为之一振,同情的瞄了聂少龙点的黑咖啡一眼。 「这里的奶油布丁面包真的很好吃哦,要不要分你一半?」 「我一点都不想吃,不必你鸡婆。」他没好气的说,用那小子的话回敬他。 那是什么眼光? 同情他?居然同情他聂少龙? 「不要就算了。」管悠哉的撕着面包,愉快的吃了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阳光男孩,但原来脾气挺差的,还禁不起激将。 「你赶快吃,吃完我们一起去警察局。」他催促着那个慢条斯理的好吃鬼。 报完案后,或许还来得及回酒店去敬老三夫妇一杯,祝他们新婚愉快。 「不。」管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去警察局,我只跟你去英格兰银行,如果你非报警不可,我可不保证我会胡言乱语些什么。」 聂少龙沉下了俊脸。「你在威胁我?」 言下之意,他明明是见义勇为,好吃鬼要栽赃他谋财害命吗? 「我只是拿我应得的,保险箱里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要拿一半。」管虽然在微笑,但说得坚定,不容置喙。 聂少龙紧紧蹙着眉心。 看来最大的麻烦不是把牛皮纸袋交给他的那个人,而是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 他不禁再度思索起同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惹上这些麻烦的? 那根没抽完的古巴雪茄呢? 果然,暴殄天物是会遭天谴的。 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安氏全球酒店,聂少龙入住的维多利亚豪华套房,一进门有穿衣镜和衣帽间,玄关之后是客厅与卧房。 推开露台的落地窗往外看,视野十分良好,白天可以看见圣詹姆斯公园的绝妙景色,夜晚可见白金汉宫点灯的迷人夜景,这般礼遇,当然是出自他大嫂安采智的细心安排。 「这房间住一晚很贵吧?」 管一进房就毫不掩饰赞叹之意,脑袋里浮起了自己住的简陋公寓,天壤之别就是这个意思。 「大概吧。」他脱下西装外套,反正轮不到他这个老幺付钱。 「我可以叫客房服务吗?我想吃点东西。」管微侧着头问。 房间这么气派考究,想必主厨的厨艺也不马虎。 管那模样,乍看之下竟令他有种「很甜美」的错觉。 他是不是疯了?居然觉得一个少年甜美? 「随便你。」带着自我谴责的情绪,他撇了撇薄唇,走到窗边拉上了米黄色的窗帘,心里犯着嘀咕。 这家伙名堂真多,连客房服务也不放过,摆明了是向他敲竹杠,幸好这点小钱他还不看在眼里. 「为什么要拉上窗帘呢?」打电话点好餐后,管很快的也走到窗边,把他拉上的窗帘又拉开,露出一记笑容。「这里好高,我想看看夜景。」 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的地方,真是新鲜的经验。 管像个兴奋的小女孩趴在窗台边,专注的看着美丽的伦敦街景,而聂少龙看着他:心底浮现异样的波动。 刚刚觉得他甜美,现在又觉得他瞳眸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像个小女孩……见鬼了,难道他有自己也还没察觉的特殊癖好吗? 管静静的凝视着窗外的夜景,有时眨眨密浓的长睫,跟他耍狠一定要分保险箱一半东西时的狠劲判若两人。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此刻专注在看夜景的他,才是他的真性情…… 「叮咚——」门铃响。 管回头看着门,而聂少龙则很自动自发的走去应门,并且示意管蹲下,放在窗边的鲜黄色单人沙发刚好可以遮住瘦削的他。 他暗自祷告,来的千万不要是他家里的人…… 「聂先生,您点的客房服务都到齐了。」服务生推着一台餐车,脸孔带着微笑,非常恭敬的站在门外。 聂少龙给了小费,打发服务生离开。 他将餐车拉进房里,一一打开银色圆盖,眼花撩乱的看着足够十个人吃的餐点,有一瞬间,他认为一定是厨房搞错了。 「我可以出来吗?」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躲在沙发后的管悄然探出头来,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聂少龙看着他,很怀疑、很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参加过大胃王的比赛?」 第二章 夜晚十点,房里恢复了寂静,吃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因为大胃王进浴室洗澡去了。 聂少龙百思还是不解,这个身材瘦巴巴的少年居然这么会吃? 在回到酒店之前,那小于明明在石窖咖啡厅就吃过了,而且不是小小的吃,是吃了个份量十足的奶油布丁面包,还喝了杯奶香浓浓的拿铁。 那些食物,他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再回想一遍。 从他在老教堂参加完老三的婚礼仪式,然后心情极好的独自驾车去泰晤上河兜风开始,他就在和麻烦结缘。 先是目睹一场人为车祸,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断气,接着拿到一个可开银行保险箱的牛皮纸袋,又和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机车骑士一起亡命乡间!!那就算了。 现在,他居然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同处一室,两人还要一起过夜,以便明天一早去英格兰银行? 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计算之内啊。 他原本打算兜个风就回酒店梳洗一番,换套帅气的西装参加派对的,派对结束后,如果有时间,就跟老大、老二再去外面的酒吧小酌谈心,这多美好? 若不是那小子的防卫心很重,说什么都不肯在打开保险箱之前和他分开,而他累得只想洗澡睡觉,没精力和那家伙耗,他也不会把人带回来,这令他原本的打算一概泡汤。 算了,他认了,等明天开了保险箱,这场恶梦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 等和那小子分开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再有那少年很甜美的吊诡错觉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子他也进去浴室太久了吧? 虽然五星级饭店的浴室很舒适,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可是他这个房间的男主人也要梳洗休息啊,哪有客人霸占浴室那么久的道理? 他走到浴室前叩了叩。 没响应。 他扬起声,「喂!你洗好了没?换我洗了吧?」 还是没响应。 他忽然觉得不妙。 进浴室前,那小子为防他耍诈,还把牛皮纸袋带进浴室去了。 这下该不会是他耍许,破窗跳出去了吧? 这里可是八楼耶! 这个推论令他再也无法等了,他蓦然推开厚实的浴室拉门。 宽敞的浴室都是由意大利大理石铺设,浴室与厕所是分开的。 进入浴室,首先看到的是长方型大理石的洗手台,洗手台上有一束淡雅的郁金香,和陈列着卫浴时所需要的各种用品。 经过洗手台之后是一间由毛玻璃门隔开的淋浴间,接着是一个临窗的大浴缸,以及一间可以吹头发和放私人物品的衣架间。 聂少龙没在前几个地方看到他要找的人,断定他若不是真效仿蜘蛛人跳窗了,就是还在浴缸里。 「喂!小子,管!」 他急敲着毛玻璃门,再度扬起声,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响应。 虽然不太礼貌,但他还是推门大步越过淋浴间,一探究竟。 然而浴缸里的画面令他差点停止了呼吸。 管没有如他想象的跳窗走了,他还在,只是睡着了,在浴缸里睡着了,重点是,他变成了女的! 浴缸里满是泡泡和玫瑰沐浴精的香气,一双白皙均称的长腿慵懒的穿透泡泡搁在大理石浴缸上,天使般美丽的睡颜,不可思议的一头栗色长鬈发几乎快垂到地砖上,浴帽早已因包裹不住她太浓密的长发而滑落。 窗台上,静静搁着一顶黑色短发。 聂少龙深吸了一口气,无暇去质疑她为何要扮成少年,眼睛情不自禁的盯着眼前饱览春光的画面。 她拥有纤细的四肢和如凝脂般的细致肌肤,这是少女的体态,她不是太丰满,胸前应该也没什么看头,但那不设防的可爱睡颜却扎扎实实勾动了他的心。 甜美两字跃上心头,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为何他对她有异样的感觉了,原来她是个女人……不,她大概还没满十八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女孩。 这女孩也太大胆了,浴室的门是没有锁的,她居然睡得这么熟? 他的视线看到了搁在地上的一瓶红酒,而且已喝掉了半瓶。 那是饭店的迎宾礼,前两天他入住之时就看到了,放在窗台上,除了一瓶产自法国布根地的红酒之外,还有多种当季水果及手工饼干和巧克力。 现在,那水果篮里的东西全消失了,酒也只剩一半…… 他笑了。 这大胃王还真会吃,连进了浴室也不放过吃的机会,把满满一篮水果、饼干和巧克力通通吃光。 喝掉那么多红酒,难怪会睡到发出轻微鼾声。 她挺识货的,这瓶红酒来自布根地知名酒村,是一问新锐酒庄酿制的,属于全球上品,酒里散发着野樱桃的香气,相当迷人。 现在,他应该把她叫起来,还是任由她继续睡? 有人在看她! 强烈的感觉令管祈羽从沉沉的睡眠状态中醒来。 一睁开眼,看到聂少龙的人,她明显的吓了一大跳。 不止她吓到,他也被吓到。 刚刚还睡得这么熟,怎么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而且一点睡眼惺忪的感觉都没有?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的耳根子居然燥热了。 「我——」事实摆在眼前,他在「偷看」她洗澡,他觉得再怎么替自己辩解都是多余的,干脆实话实说。「我累了,想洗澡睡觉,叫妳也不应,索性进来看看……」想想,他还是加了一句,「进来之前,我可以发誓,我不知道妳是女人。」 她听着,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反应,只是眨了眨长睫,像是在帮助自己快点赶走瞌睡虫。 看到就看到,反正她浑身都是泡泡,想来他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倒是他说进来之前不知道她是女人,那之前他以为她是什么?男人吗? 她哪有丑到像男人的地步啊!说不知道她是女人,这种说法真是过份,高中时她可是还当选过校花哩! 「你要洗澡啊?那我现在起来。」她作势要起身。 「等一下!」聂少龙用两秒钟来稳住自己的情绪后,立刻别过头不看她,直接走人。「我先出去了。」 这种飞来艳福,别的男人都是怎么应对的他不知道,但他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那里看着她站起来。 聂少龙一走,管祈羽就笑了出来。 很好,是个正人君子,晚上睡觉时她不必担心了。 其实她本来就没担心过,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强烈预感总能令她化险为夷。 像刚刚,她光着身子在泡澡,明明睡着了,可是有人在看她,她就一定会醒过来。 所以她不怕他,她只想快点分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或许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但或许会是一笔可观的金钱,可以让她和外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管祈羽从浴室走出来时,聂少龙犹在蹙眉沉思。 他只能说,女人有没有头发,或者头发的长短,看起来真是差太多了。 她穿著男装,明明是个瘦弱的少年,脱掉衣服、拿掉假发,泡在浴缸里之后,却变成了个甜美的少女。 从少年到少女,距离岂是一字而已,那性别上的不同,令他的心无端起了波动。 先前带她回来,是因为大家都是男的,过一夜并不碍事,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了,难道还可以若无其事跟她过夜吗? 话说回来,她也奇特。 他看不出她是女人,难道她也看不出他是男人?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内容物的保险箱,轻易跟他回来,她不怕他是坏人吗? 这个华裔少女真令他难以理解。 「你可以进去洗了。」 管祈羽看他俊脸上那苦思的表情,看来他真的被她吓到。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着甜美无比的她,他的嘴角抿紧了。 此刻,她穿著酒店的蓝色浴袍,纤细的足下是毛茸茸的拖鞋,长长的栗色鬈发垂散在肩头,几乎快到腰了。 他一向不喜欢女人烫鬈发,觉得老气,可是长鬈发配上她青春娇美的五官却显得像搪瓷娃娃,之前觉得她那双对男侍者放电的眼睛太过娘娘腔,现在则蓦然发现她杏仁形的眼眸明亮动人。 他清了清喉咙,决定与她开诚布公,毕竟他们要「一起过夜」。 「妳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管祈羽扇扇长睫毛望着他。「我没有女扮男装啊。」 「怎么没有?」真是睁眼说瞎话,他陈述眼见的事实。「妳戴假发。」 她笑了,笑靥如花。「那是在保护我的头发。」 她的自然鬈遗传自母系,她妈咪说过,她那一头浓密的长鬈发最好看,所以她一直很宝贝自己的头发,戴假发是为了避免骑机车时让长发受损了,这样不算刻意扮男装吧? 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不过——聂少龙挑了挑眉。「妳穿男装又怎么说?」 她的墨绿色风衣是男款,连她的米色工作裤也是男款,有哪一个年轻女孩会穿男生的裤子?更别说她骑重型机车又戴赛车手才会戴的手套。 她又笑了。「我捡哥哥的旧衣服穿啊,宽宽大大的,穿起来很舒服,还不用花钱买。」 她老哥过世后,她保留了他所有衣物,经常拿出来穿,仿佛穿上哥哥的衣服就可以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死,虽然……哥哥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问完了吗?」她娇慵的伸了伸懒腰,甜甜地说:「你可以去洗澡了,我替你放了泡澡水。」 他的心蓦然跳快了一拍。 瞧她说得如此不经意,但这分明是电视里很暧昧的剧情……替男人放洗澡水?她替多少男人放过洗澡水? 而且,她好象很习惯对男人放电,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对于她的话,他多少还是存疑的。 戴假发是为了保护头发,穿男装是因为捡哥哥的旧衣不用钱? 真是这样吗? 在这种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变成老三,可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一概轻松带过,让他分不清真假。 聂少龙没有泡澡,他洗了个战斗澡,连带洗头,只花了三分钟。 因为走进浴室脱光衣服之后,他忽然想起牛皮纸袋还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趁他洗澡之际,拿了牛皮纸袋走掉,人海茫茫,他不但找不到她,连同他放在外头的皮夹、护照等等,都极有可能被她一并拿走。 为什么他会把她想得如此小人?他也不知道。 虽然她的外表甜美,他也确实对她有种怦然心动之感,但他就是认为她不单纯。 一个单纯的女孩不会对有人死掉这件事无动于衷,阻止他报警,一心只想取得保险箱里的东西。 他心急的洗完澡,披上浴袍大步走出去。 他看到一个令他泛起另一个疑问的画面——她刚巧挂上电话。 「你洗得真快。」管祈羽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水眸流转。「应该不是因为怕我逃走才洗这么快的吧?」 他也不否认,敏锐的问道:「妳打电话给什么人?」 不会是男朋友吧?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他会掐死她,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过夜,他八成会为了这件事跟她分手。 不过,他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他不必愤慨。 「我打电话跟家人报平安啊,说我不回去过夜了。」不先跟外公说,他老人家肯定会整夜睡不着。 她跳着回到长沙发上,那里已经搁着一床被子,是她从橱子里取出来的。 她是很识相的,不会霸占主人的床,沙发就已经很舒服了,更何况套房里还有暖气哩,这里跟天堂一样。 聂少龙看着她泰然自若的钻进被子里,纤细的她,沙发让她当床绰绰有余。「要不要我替妳另外安排一个房间?」 她又甜滋滋的一笑,俏皮的提醒他,「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可不能分成一半哦,我还是在这里睡就好了,晚安。」 他以为晚安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不到几分钟,她已经沉沉睡去,照例传来可爱的微微酣声。 他不由自主的走近沙发端睨着她。 天使…… 睡着的她真是天使。 她究竟来自哪里?几岁?是做什么的?是个留学生吗? 他对她如此好奇,她却对他的私事连半个疑问都没有,心心念念的,都是保险箱里的东西。 他摸摸自己帅气的脸颊,难道他就这么没吸引力?比不上一个没生命的保险箱? 随即他蹙起了剑眉。 他是不是疯啦,居然拿自己跟个保险箱比较? 现在他该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烦恼明天和她一起走出房间时会不会被人看见,因为他对面就住了口风不密的老二一家三口啊。 第三章 管祈羽舒服的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里醒来,她眨眨眼,脑袋瓜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的头脑构造遗传自两位伟大的科学家,要混沌不明很难,就像此刻她眼睛的视线透过未拉上的落地窗帘,看到他坐在多雾的露台外吃早餐,马上就猜到他若不是失眠就是为了不吵醒她。 没错,聂少龙是失眠了。 他啜了口凉掉的咖啡。 在伦敦这么美丽的地方和一个陌生少女一起过夜,但却和一夜情八竿子打不上边…… 「哈啰,早安!」 聂少龙转头,看到落地窗门被拉开一条缝,她围着被子站在门边,杏眼晶晶亮亮的,不过栗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娇慵。 「银行还没开门。」他忍不住调侃她,谁叫她开口闭口只会谈保险箱。 「我知道。」她笑了,英格兰银行十点才开门,现在才九点多,她还有充裕的时间好好吃一客英式早餐。「看样子你已经吃好了,那我可以去餐厅吃早餐吗?」 久闻五星级饭店的自助式早餐应有尽有,她好期待有什么好吃的,若能带些东西回去给外公吃就更好了。 「恐怕不行。」他站了起来。「我的家人都住在这间酒店里,我不想他们看到妳。」 「这样啊,真可惜……」美梦泡汤了,看来她和五星级早餐无缘。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忍不住说道:「这样好了,我叫服务生每种餐点都拿一些送上来。」 她马上笑得很灿烂,「谢谢啦!我先去刷牙洗脸。」 看到她轻快的甩掉被子,蹦蹦跳跳的跳进浴室里,他的嘴角扬起了微笑,很糟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奇怪,他在高兴些什么? 因为看到她开心,所以他打从心里微笑吗? 他的情绪被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女牵着走,这表示什么?表示他有点在意她吗? 他摇摇头,感觉从昨天到今天,一切都不真实。 他打电话吩咐酒店派给他的私人男管家,要男管家准备早餐,并且不必到他房间打扫。 总裁的小叔非常好吃这件事,会不会已经在安氏全球酒店传开了? 不说昨晚,单是今天早上,他就叫了一份早餐给自己,刚刚又加点了一份「什么都来一点」的综合早餐,没人会起疑心才奇怪。 「我觉得这里的洗面奶好香哦。」 管祈羽从浴室走出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她已经换上了昨天穿的男装,还没戴上假发的她,依然显得甜美无比。 「妳可以带走。」正好他觉得洗面奶太香,他用不习惯。 「谢啦!」她笑着对他扬扬手,手里赫然拿着那条洗面奶,像是算准了他会大方给她。 他霎时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她真的常出他意表。 她冲着出神的他一笑,「你还没换衣服耶,我来替你挑衣服好吗?算是报答你给我洗面奶。」 不等他同意,她兴匆匆的走到衣橱前,拉开衣橱,先是由衷的赞叹一声。 「天哪!你的衣服好多哦!」她修长的手指画过一排整齐的衬衫。「而且看起来都好高级。」 嗯哼,这个人好象挺有钱的,应该不会跟她计较保险箱里的东西,到时若她要七三分帐,她七他三,他不会太反对吧? 要是不行,六四分帐也可以,她六他四,要是他坚持五五分帐的话,那就太损他有钱人的气概了,她到时一定要提醒他这一点。 「妳们女孩子的衣服应该更多吧?」他想象着她穿少女装的模样,一定很好看,白色套头毛衣和红格子短裙,俏丽活泼。 「我衣服很少耶。」她笑了笑,取下一件呢绒料外套和同款长裤,替他搭了件酒红色的v领线衫。「这样穿会有浓浓的英伦风哦,很适合你。」 他的外型很俊帅,穿上稍微正式的西装便会让他更抢眼。 而且对他好一点,开了保险箱之后,他会不好意思跟她抢东西,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东方男人。 他不置可否的取走衣服去浴室的衣架间换,看着镜中的自己,好象真的挺有英伦风的,她的眼光不错。 「妳在这里等一下,我叫妳妳才出来。」 他将门留了一条小缝,幸好他的房间就在电梯旁,否则从房间走到电梯,长长的走廊不知道会遇到谁。 「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她扬起了眼睫,不解的问,就算他的家人也住在这间饭店,但——「难道你家人都不准你交朋友?」 他很难对她解释,他有个希望他们兄弟四人全都年纪轻轻就结婚的爷爷,如果他们看到他和女人过夜,一定不会认为只是朋友。 「妳不必知道这么多。」他看准了一个无人的时机。「妳马上冲过去按电梯……」 他还没说完,她已经灵巧的闪过去了,动作快得像在飞。 他连忙关上房门,这时对门开了,一个戴着呢绒帽的可爱小绅士跳着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他。 「小叔叔!」聂权赫大声的跟他打招呼。 「小赫,你看到你小叔叔了吗?」聂少狮的声音随即从房里传来。「叫他不要走开,爸爸有话要问他。」 同时间,小赫眼睁睁的看着明明就有听见自己老爸在说什么的小叔叔闪进了电梯里,他来不及发挥心想事成的特异功能留住行径怪异的小叔叔。 「有个小孩在叫你叔叔。」电梯里,管祈羽看着连连深呼吸的聂少龙,她似笑非笑地说:「可是你没响应他,这样对小孩的教育不好哦。」 他伸手按了停车场的楼层。「改天我会补偿他。」 小赫,原谅小叔叔也是情非得已的,小叔叔会买你最崇拜的百兽战队给你,心里可千万不要留下小叔叔不理你的阴影啊! 管祈羽随意一笑,「他的声音很可爱。」 每一个孩童都是天使。 「他长得也很可爱,有一半的韩国血统。」谈到小赫,他露出一贯宠溺的笑容。「他是我们全家的宝贝,每个人都喜欢他。」 他跟他大嫂安采智一样,希望将来有个像小赫一样的孩子,因为老大生出的那只小老鹰就没那么可爱了,脾气超级坏的,每次一使劲啼哭都浑身通红,一副快飞起来的疯狂样子。 她眸光柔柔地看着他。「看来,你很喜欢小孩子啊。」 喜欢孩子的人通常心肠都比较柔软,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跟她抢保险箱的东西才对。 她温柔的眸光令他的心怦然而跳,幸好停车场到了。 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聂少龙看到她的眼睛在车里东瞄西瞄,好象在找什么。 「妳要找什么?」上路三分钟之后,他忍不住问她。 她嫣然一笑,「没什么,我想找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 通常车里的置物柜会放些零食才对,除非这不是他的车,那就另当别论。 他匪夷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距离她吃完那顿丰盛的早餐不过才半个钟头之前的事,她的原形是怪兽吗?不然怎么胃口这么大? 他忽然想起「少林足球」最后关键的那场戏,赵薇要加入球赛,周星驰叫她回火星去…… 他非常严肃的又看了她一眼。 她该不会……不是地球人吧? 昨天那么突兀的冒出来,又一直跟在他身边,还吃个不停…… 「我觉得怪怪的。」她忽然看着前方说。 「我也是。」他认同。 她真的怪怪的。 而他,他明明不该直到现在还跟她厮混在一起,他昨天早就该去报警,将牛皮纸袋交给警方,无端惹了这么多麻烦,好象在拍电影一样。 更糟的是,他还关了手机,因为怕家人找他,他无法对他们说明他昨晚为何没在派对里现身,索性避而不见。 想到那场人为车祸,他颇为不安,他得快点结束这一切现身,否则家里人一定会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 「我觉得很怪……我们今天恐怕无法如愿了。」她有强烈的预感。 他回神,发现两人在鸡同鸭讲。 前面就是英格兰银行了,但还没驶近银行就见烟火连天。 「怎么回事?」聂少龙降下车窗,询问一名在维持秩序的警员。 「英格兰银行遭人纵火。」警员看着他们俩。「你们要去银行吗?今天恐怕无法正常营业。」 管祈羽失望的轻叹了一声,果然…… 聂少龙与她对看了一眼,决定先离开这区再说. 「这么巧?我们要去开保险箱,银行就遭人纵火,这太不寻常了,我们应该去……」 聂少龙报警两字还没说出来,他的话就被管祈羽突如其来的问句阻断。 「你是伦敦人吗?」她专注的看着他俊帅的脸庞,而且是很近的看。 「不是。」他本能的回答了她天外飞来的问题,接续起自己未竟的话,「妳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会不会是昨天那些黑衣人纵的火……」 「我在伦敦已经住了好久了,对这里很熟,如果你肯负责所有费用的话,我可以免费带你一游这座美丽又古雅的城市。」她热心地说。 答应吧、答应吧!那她就可以敲他竹杠一整天了。 他慢慢地盘起了手臂。「小姐,妳的心情会不会太好了点?」 她轻扬起秀眉,笑了一笑。「放轻松吧,现在急也于事无补,明天银行才会正常营业不是吗?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必须绑在一起。」 他的心忽然一跳。 一整天,他们俩得在一起……其实他还满高兴的。 平常他也不是这么严肃的人,他还是聂家笑容最灿烂的男人,可是事关一条人命,又不知道保险箱里有什么,这叫他怎么轻松得起来? 不知道昨天那场车祸有没有别的目击证人?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搞不好他会被限制出境哩!虽然凭他爷爷在国际的声望以及和英女皇有点交情,他绝对不会有事,但他可不想活到二十五岁了,还被家人责备他分不清事情的轻重。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她的杏眼笑咪咪的闪着光。「我带你去一个很可爱的地方。」 聂少龙挑了挑眉。 很可爱的地方? 该不会是儿童乐园吧? 科芬园是伦敦第一个露天广场,周围全部都是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拥有许多风味餐厅、个性小店和数不清的街头艺人在表演。 「妳说这里很可爱?」 聂少龙环顾热闹的四周,中庭前后有两个咖啡座,周围有成排风格特异的商店,地面楼分三区,那有更多的商店,另外还有两个古集市场,消磨一整天不成问题。 哪里可爱了?明明就很可怕,是个女人才会热爱的血拼广场。 「对啊!你不觉得这里感觉很温暖吗?」她热心的向他介绍,「想喝咖啡,往露天咖啡座里一坐就可以了,风味餐厅多样化,你想吃什么都行,有几样特别好吃的东西,保证你在别处吃不到,我可以帮你点。」 他总觉得她的重点都在吃,不过,她仔细挑选小饰品的模样又很专注动人,只是她都不买。 小摊贩前,有一只白底蔷薇花的咖啡杯她看了好久,简直是爱不释手,可是最后还是放下,没买。 她走往下一摊了,反而是他犹豫的又看了那杯子一眼,接着追上她。 「妳不买那个咖啡杯吗?」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干脆买下,他看过标价,不够吃一个麦当劳全餐,若他买给她,会很奇怪吧? 她拿起摊贩上卖的小盆栽嗅闻了一下,笑笑地说:「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不可能全部买下,看看就好。」 他盯着她嗅花的沉醉模样。 好节省的逻辑,一般的少女不可能这么想吧? 他总觉得自己特别容易被她专注的神情给吸引,例如昨天,她专注趴在窗台前看夜景;例如刚刚,她专注在看那只蔷薇花咖啡杯;例如现在,她闻花香闻得那么专心…… 「你要不要买鞋子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将花物归原处,笑嘻嘻地看着出神的他问。 他一愣,「什么意思?」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双脚上的意大利制皮鞋,没坏啊,那她为什么会忽然把话题转到鞋子上? 她一直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吗? 她轻轻绽笑,「一天这么长,总要找点事情做,我们去看看鞋吧,我保证你至少会买一双……不,两双。」 从来没有异性陪他买过鞋子,除了孩提时代聂妈跟他去买鞋,主要当然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孩,大人去付钱……而且,那不同,他没把聂妈当异性看过。 而现在……聂少龙看着餐桌对面的明媚少女。 因为她的一句「找点事做」,他不置可否的随她到了鞋店。 而那著名的英国马汀大夫鞋,标榜手工制作、不褪流行,价格甚至是台湾售价的一半,试穿之后,他不是买了一双,也不是买了两双,而是买了三双。 在鞋店里,她耐心的陪他挑鞋、试鞋,替他出意见,他买了三双皮鞋,她看起来比他还高兴。 现在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她推荐这间在泰晤士河畔的餐厅,拥有童话般的北非风情,走的是摩洛哥的调调,华丽得像一千零一夜里的宫殿,也供应道地摩洛哥菜肴。 「你知道北非菜最特别的地方在哪里吗?」管祈羽指着盘里香香的食物。「视觉美观,既似咸食又似甜食……」 他认真的接口,「很像人生。」 好象有点培养感情的气氛了,讲到了人生,跟了解彼此有点接近,他想问问她到底是几岁。 可是就见她睁大杏眸眨了眨。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耶。」说完,她嫣然一笑,「我只是觉得付一样菜的钱,却吃得到两种口味真划算。」 聂家四少又呆了。 她是真的这么单纯吗? 如果只是擦肩而过,光凭她甜美的外表,他会相信她很单纯,可是经过昨天和今天的相处,她软硬兼施,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一起开保险箱…… 「咳!」他清了清喉咙。「我想问妳一件事。」 「没问题。」她吃了口香酥派,心情因胃的满足而很好。 真是太可口了,老板娘的手艺都不会退步耶,这里她以前跟外公生活还过得去时常来,因为这里是她父母最喜欢的餐厅之一。 「妳认识昨天死掉的那个人吗?」他的口气严肃无比。 他有点怀疑她昨天飞车跟着他们三部车的理由,还有,她那么坚持要开保险箱,好象知道里面有宝藏似的。 她在吃派,没空,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妳为何会跟着他?」 「你呢?」她俏皮的扬扬眉梢,抽空问他,「你又为什么跟着他?」 「我?」他想了想,不可能对她吐露自己的特异功能吧?「因为我觉得他好象会有危险,所以才会跟着他。」 听完他的理由,她嫣然一笑,用纸巾擦了擦满是派屑的嘴角,一口喝完杯里的红茶。「我也是。」 她又在跟他打马虎眼了,他瞪视着她。「妳不肯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她笑笑地起身,对他提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到河畔散步,有很多缠绵悱恻的情侣可看哦。」 他付了帐,与她走出北非餐厅。 深秋的泰晤士河畔,夜幕低垂。 她朝他努努嘴,杏眼闪亮。「你看,左边有对情侣在接吻,再前面一点有对同志在摸臀……」 蓦然她住了嘴,身后有强烈的预感。 聂少龙先她一步回头,他马上看到北非餐厅将会炸成粉碎的情景。 他往前疾奔,管祈羽什么都没问,跟着奔上去。 他先她一步冲进餐厅里,她奔进去时只见到他与老板娘讲了几句话,老板娘便惊慌失措的奔进了厨房。 「没事了。」他对尾随而来的管祈羽说。 真是惊险,有个员工在里面抽烟,而他们的瓦斯刚好外泄…… 她还是什么也没问,不等老板娘出来,他们离开了餐厅。 「妳不觉得好奇吗?」 回到酒店套房,聂少龙忍不住问她。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完全不好奇他拥有的特异功能,反而他好奇她为何不感到好奇。 她杏眸流转,笑了笑,「你想说就会说不是吗?」 而且她自己也是个奇怪的人,她外公更是奇怪,她有什么资格去觉得别人奇怪?人家不要觉得她奇怪就万幸了。 他看着她,一时间竟有种感动的感觉。 他与三个兄长自小拥有不同于别人的特异功能,他们全都小心的隐瞒着,但若是不小心被发现,别人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丝毫没有顾及他们愿不愿意透露的意愿。 妈的,拥有特异功能又如何? 他们也是人啊,也需要隐私权,也需要尊重,难道拥有特异功能就有义务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吗? 那些个知道之后就非要知道得再详细一点不可的人,到底有没有礼貌啊?有没有想过一直被追问的人,心里有多不舒服? 而她,她是第一个发现了他不同于别人之处,却又不会想探究的人。 也就是说,她应该有颗会替别人设身处地着想的柔软心。 「我要去洗澡喽,这件借我。」她手里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笑容可掬,见他微有怔然,她对他抬了抬眉毛,「你放心,今天我滴酒不沾,不会睡着,很快就轮到你了。」 他才不是在计较今天她又会用浴室多久了,而是奇怪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不知不觉就从他的衣橱里拿了衣服出来? 不过,在她进入浴室后,他情不自禁的想象起她睡在浴缸里的画面,栗色长鬈发垂在白色地砖上,不知道要留多少年才有那么美的长度,她,像雾像谜又像风,跟这座灰蒙蒙的城市一样,让他无法捉摸…… 从梳妆镜里看到自己出神的表情,他忽然蹙了蹙剑眉,又摸了摸自己俊帅的下巴。 想他年轻有为的聂家四少,在台北的社交圈,有数不清的名媛淑女抢着要跟他做朋友,他却在这里,像个色情狂似的在想一个栗毛丫头,甚至在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丫头是个少年。 回想起昨天他们的相遇,那奇怪的邂逅法,他敢说,这绝不是一段浪漫韵事的开端。 绝不是。 第四章 伦敦时间上午九点半,空气依然是冷冷的,某部在行驶中的红色双门跑车忽然打了方向灯,往街边停靠。 驾驶座里的帅气男司机清了清喉咙,询问副驾驶座里的少女。「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吃早餐?」 早餐?管祈羽天真无邪的扬了扬长睫。 「我们不是在酒店里吃过了吗?」 他有少年健忘症?还是有暴食症? 「妳说的对。」 聂少龙深表认同的露出一个极其文明的笑容,放掉煞车,红色跑车继续滑行了三百公尺。 忽然,他又打了方向灯,将车子再度停在街道边,后面的景色是一整排全像艺术品的古老书店,非常具有文学的气息。 「我想喝杯咖啡。」他道出自己停下车来的用意。 她微笑,尽责的提醒他,「早上你喝了一壶。」 他搓了搓下巴,点头,「妳说的对。」 跑车又滑行了五百公尺,他忽然转了方向,与英格兰银行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 「车子要加油。」他理由正当的对她解释。 她探了一眼五分满的油箱,足够在伦敦市区绕三圈。 她抬了抬眉毛,吟唱般轻轻地说:「卡莱尔说过一句话,金钱是无底的海,存这里面,名誉、良心及真理都会投进去。」 他瞪视着她。 她以为他迟迟不把车开去银行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说实在的,聂家因为老少皆有特异功能的关系,向来特立独行,也坐拥特权,所以他的家教一向就没那么好。 小时候,他在著名的美国幼儿园被比他高壮的死小洋鬼子欺负,他打不赢,也不吭声,回家告诉老二,老二随便一「心想事成」,就可以让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他自己更不用说了,自小就可以预见一个月之内会发生的事,有时他会救,有时他见死不救,端看他个人的喜恶而定。 所以,或许他对前天那名死者有点抱歉,但人又不是他弄死的,该良心不安的是那几个黑衣人才对,与他何干? 他是聂少龙,沐天集团现任代理副总裁,业界最看好的潜质明星,却为了与她能多相处一会儿绞尽脑汁,什么烂理由都说得出口,但她却迟顿到家……或者说她根本一心只放在保险箱上,没有想那么多。 总之,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如果我告诉妳,我不是想报警呢?」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凝视着她。 公司里那些崇尚名牌和老爱挂网的小妹不算,他已经多久没接触过像她这类型的少女了? 她像学生,那种天资聪颖的学生,她也使他想起纯纯的高中时代,某班有个总是对男生保持着微笑与礼貌距离的清丽女孩。 他对那女孩一直有好感,只是她对他和对所有男生并无不同,她知道他是聂少龙,既是学生会会长又是篮球队队长,圣柏亚高中三年来允文允武的第一名,风头超级健……只是在年级走廊迎面相逢,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就没有了。 她曾令他气馁,那是他第一次对异性感到无比在意,她却没有像别的女生那样疯狂的传情书给他,然而他也没有追她,因为她传达的讯息太清楚了,她不欢迎任何异性的接近。 多年之后,某次他在机场的登机室见到她,她与一位女性非常非常的亲密,他恍然大悟,原来她有另类僻好,然后他好过多了,不是他没吸引力,而是她根本不喜欢异性嘛。 后来生命里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女人,他总觉得她们少了点吸引他的味道,却说不上来少了的那点究竟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欣赏的异性类型一直没变。 难怪他对他爷爷安排的那些名媛淑女难以来电,也对那些主动向他要手机号码的女人提不起热情,原来…… 「太好了,很高兴我们终于有了共识。」 管祈羽的明眸亮了起来,她的皓齿在笑容中显露。 他说不是想报警,那他是真的想再去吃早餐、暍咖啡、加油喽? 管他的,她只想快点去开保险箱,就算里面空空如也,过程也挺刺激的,她的日子真的过得太无聊了。 聂少龙蹙眉看着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有。 他们没有共识,他相当明白这一点。 他想的是她,而她,想的还是保险箱。 终于,经过核对的手续,聂少龙与管祈羽一起打开了不属于他们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除了五大叠厚厚的最高面额大钞,还有一个带锁的黑色方型盒子,里面都是钻石,另外还有一封信。 聂少龙没有说话,管祈羽也没有说话,但他感觉得到她正屏气凝神,压抑着兴奋的情绪。 即便是他,见到这么多钱和这么多钻石也不免咋舌,更何况是她,当然会被震慑住,这大概会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多钱的一次吧? 他对她使了个眼色,「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购物袋,展开以后就变成一个可放不少东西的提袋。 他看了她一眼。 真是有备而来,他还没想过保险箱里真会有东西让他带走。 他把保险箱里所有的钞票和黑色方盒放入黑袋里,交给她。 她杏眼一亮,「让我背啊?」 真开心,背这么多钱,被压死都值得。 他反手指指自己一身西装笔挺,「我穿这样,背一个购物袋很显眼。」 她慢条斯理的扬扬眉梢,「说得真好。」 意思就是,她和购物袋很搭就是了,真是损人不带脏字哟。 他们若无其事的离开设置保险箱的区域,一楼是光可鉴人的银行大厅,因为昨天暂停服务的关系,今天来办事的人特别多。 聂少龙眼看四方、耳听八方,身上带着价值连城的钻石和难以估算的英镑,昨天银行又遭人纵火,还是小心为妙。 「那个胖经理又在看我们了。」管祈羽挑了挑眉毛,小声的低语。 适才那个不知道是隶属哪个部门的银行经理对他们诸多刁难,明明证件都吻合,还非得东挑西挑的才肯让他们开保险箱,是个典型看不起东方人的英国佬,把他们当贼似的,虽然,他们的行径跟贼也差不多啦。 「别理他,他会有报应。」聂少龙也以近乎耳语的音量回答她。 他看到一个小时之后,有个小孩打翻饮料,胖经理有急事要出去,经过大厅时结结实实滑了一跤,需打石膏,而他老婆就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给他戴了绿帽子,对象还是替他们家整理花园的园丁。 「真好!」她吹了声口哨,杏眸灿亮。 不管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喜欢听到那个胖经理有报应,因为他那瞧不起人的斜睨眸光实在太欠揍了。 想想分赃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安氏全球酒店,于是他们回了饭店。 「这一半是你的,这一半是我的。」 饭店的套房里,管祈羽把黑袋里的钱和钻石分成两份,她自己的那一份明显多了一点,如果他发现的话,再重新分过;如果他没发现,那当然就算了。 房里有着浓浓的咖啡香,那是他叫的客房服务,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喝,也不想吃,只想赶快回家。 「这封信怎么办?」聂少龙研究着信封,上面有收信地址,也有收信人,但远在意大利。 她快乐的数着钞票,抬头朝他敷衍的笑了笑。「扔掉啊。」反正只是一张纸。 「扔掉?」她说的简单。「不妥吧?」他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应该把信送到收信人手中,起码替死掉的那个人做一点事,毕竟他给了我们这么多……」他想了想。「报酬。」 说报酬有点奇怪,明明就是不义之财。 「你可以找联邦快递替你送去,这样比较省钱。」 她又甜美的朝他笑了笑,暗忖,他就是那种传说中忠厚老实的中国人吗?好象是耶。 可是他长得很帅,还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这点又不像个老实头了,老实头通常都长得笨笨的。 「会放在保险箱里的信,一定很重要,如果寄丢了……」搞不好这是关于一个人的身世之谜,叫快递公司送不太尊重死者吧? 「寄丢也不关我们的事,是他们无缘。」她终于把钱数完了,数目大得足够她替外公买一个象样的家。 「不如这样吧,我替妳出机票钱,我们一起送去意大利。」说完,他看着她的反应,等待她的答案时,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你真有正义感。」她伸了伸懒腰,恬然深呼吸了一下。「咖啡好香哦……可是我想喝奶茶,可以叫吧?」 他撇了撇唇,「随便。」 她是真的听不懂他的暗示吗?他在约她一起去意大利,而她却只想到奶茶。 总觉得他的功用就是被她敲竹杠,但这种感觉又让他觉得很亲密,好象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她是在向他撒娇。 当然事实上是没这回事,他美化了,她只不过是嘴馋罢了。 「一壶枫糖奶茶,两片起司蛋糕,没问题吧?」她微微笑,很有礼貌的征求他这个主人家同意。 看着她甜美的表情,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快乐的叫客房服务去了。 这真是项人性化的设计,只要有钱,住进这种高级的饭店里,就算要吃龙肉,饭店大概也会尽全力去捉一只龙来。 「妳一直这么热中于吃吗?」都点好下午茶了,她却一直在翻看餐点的目录,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她的唇角微含笑意,「不是。」 她只是在压抑她的兴奋,这么多钱,她先不要想,吃东西可以让她暂时不去想要怎么用这笔钱。 「不是?」聂少龙挑了挑剑眉,非常存疑。 这两天以来,她时时刻刻都在吃。 连昨天在科芬园里,看到一间糖果屋,她都敲了他一笔竹杠,让他掏出钞票买了一袋糖果让她边走边吃。 他是个男人,从来不觉得糖果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可是看她含着糖果的满足样子,杏眼瞇瞇弯起,看起来好象拥有全世界的幸福。 这么大了,连糖果都喜欢吃,她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他那质疑的表情令管祈羽阖上了目录,她慵懒的一笑,「这种机会又不是常常有,我只是不吃白不吃,所以多吃点。」 聂少龙的眸子慢慢的瞇了起来。 他可以生气吗? 换言之,意思就是他这种凯子不是常有,碰到了就要宰个够!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把眉头皱得那么紧,但是服务生在按门铃了,她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这个房间的主人出去签收。 接下来,当然是她的快乐下午茶时光,而且那两片起司蛋糕原来她是点给她自己的,他没有份。 真是自作多情,他还一径以为两片蛋糕里,一定有一片是他的,是他们俩一起吃下午茶,而不是她一个人吃下午茶。 可是看她吮指回味的吃完了两片蛋糕,还一个人把一壶香浓的奶茶全喝完,他终于知道先入为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吃完之后,她明显的传达着她要走的讯息。 她戴上假发,还背起黑色购物袋,已经起身的她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他,好象有话要说。 总算稍有安慰,她不是这样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妳想说什么就说吧。」他扬了扬眉毛,唇边有了笑痕,这次总不会再会错意了吧? 虽然他过两天就要回台湾了,但英国也不是很远,科技又这么普遍,距离不是问题…… 管祈羽露齿一笑,既然他都看出来了,那她就不客气了,「浴室里有瓶今天新补上的洗面奶,也可以给我吗?」 他先前说可以给她的那瓶,她已经收起来了,今天打扫房间的人又补上新的,瓶身颜色不同,她也想洗洗看. 他仰看着她,俊帅的面孔僵了半秒。 「妳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跟他要电话,而是跟他要……洗面奶? 「嗯!」她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淘气,反手指指自己的袋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已经拿了。」 抹了把脸,聂少龙十分平静的成全了她,「好,妳拿走。」 他还能说什么? 「对了,关于那封信,」走到门口的她,脚跟又转了回来。「你大概很少遇到这种事吧?不过黑吃黑这种事在这里很普遍,你根本不需要同情他们,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好心替他们送信,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你最好不要去,除非——」她笑了笑,「你真的很有正义感。」 他瞬间蹙起俊朗的眉心。 这种感觉真不习惯,明明她看起来就比他小,在她面前,她却把他当小孩子,说得好象他没见过世面似的。 从她身上他看不出任何变化,一个月之内,她仍会跟现在一样,在这个城市过她的生活。 如果他们之间会有发展,他应该看得到才对。 「那我走了。」她嫣然一笑,带着钱和钻石,转身潇洒的走出了房间。 少了她窕窈的倩影,这住一晚贵死人的套房变得没有生气。 「正义感?见鬼的正义感。」 聂少龙定定的看着被关上已经超过五分钟之久的那扇房门,确定她不会再回来了。 说不出为什么,他的心情很恶劣。 他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视线无意间瞥到了玻璃桌上的那叠钞票和钻石。 对于那些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如果她能留下来,与他再去泰晤士河畔吃一顿晚餐,他可以把那一半的钞票和钻石也给她,甚至叫他的套房私人管家多准备几条洗面奶给她…… 「叮咚!」门铃蓦然响起。 他惊跳起来,血液冲上了脑门。 随便她要吃什么都行,晚餐随便她要吃什么都行! 他迅速打开了房门。 「小叔叔!」聂权赫抱住了他的小腿,「昨天你为什么不理我?」 聂少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高挺的俊男似笑非笑的出现了。 「人呢?」聂少狮越过那一大一小,长腿径自绕进了房里。 「什么人?」他抱起小侄子,跟着走进房里。 「女人啊。」聂少狮装模作样的嗅闻着空气。「房里有女人的味道,如果不在房里的话,肯定是刚走不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就不信老二闻得出女人的味道,再说她也没喷香水,若有味道也一定是奶茶的味道。 「有人看到你带了一个女人回饭店,我跟小赫来捉奸。」聂少狮说得一本正经。 他笑了出来。「捉什么奸?我又还没结婚。」 「那更正,」聂少狮朝他眨眨眼。「关心,我和小赫来关心你。」 他扬了扬俊挺的眉,不置可否地说:「谢了,我很好。」 聂家二少的关心,通常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起来是很好没错。」他上下打量着弟弟,挑唇笑了笑,「可是你无故失踪两天,不来参加老三的结婚派对不说,昨天还蓄意不理我们聂家的第四代传人,令他小小心灵蒙受阴影,关于这点,你这个叔叔怎么解决啊?」 他扯扯嘴角,苦笑一记,「说来话长。」 聂少狮通情达理的点点头,「那就长话短说。」 他想了下,最后只简单的道:「你不会相信的。」 「自己兄弟,不打折扣,你说了我就信……噢!瞧瞧这是什么?」聂少狮的目光被桌面的大批钻石给吸引了,看来老四这两天失踪的内情不简单哦,他最喜欢这类不简单的事情了。 「我的『说来话长』。」既然钻石都被发现了,看来不说个明白老二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缓缓叙述道:「前天我和一名少女一起目睹了一场车祸,有个陌生男子在死前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我,指引我们开启英格兰银行的某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一笔巨款和一批来路不明的钻石,刚刚我和少女分了赃,她拿走一半的钱和一半的钻石,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半。」 「真的还假的?」聂少狮笑了,拿起一颗颗的钻石近距离在眼前半瞇着眼睛鉴赏。 凭他的眼光,可以断定这些闪亮亮的美丽钻石都是真货,而且成色极佳,只是老四的故事好精采啊,精采到不像真的。 居然怀疑?他斜睨兄弟一眼,「不是说自己兄弟不打折扣,说了就信吗?」 「可是这故事也太扯了。」聂少狮戏谑的挑了挑眉。「英国和007是庞德的地盘,你不要抢人家风头啊。」 「早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他把钻石顺手扫进一只空的烟盒里,塞进小赫小小的掌心,认真的看着小赫天真无邪的童稚双眸,笑着亲了亲他可爱的脸颊。「小赫,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烟盒送给她,叔叔保管她一定嫁给你。」 第五章 一个半月之后—— 「这是台湾的冬天吗?」聂少龙喃喃自语着,他快步进入以灰白两色为基底,宽敞简洁的办公室。 刚刚只不过从停车场下车,再步入电梯,短短的数步已令他感受到寒流来袭的威力。 七度!七度耶。 合欢山的雪已经下了三天,真是令人不敢相信,不待在暖气房里,连鼻尖也冰冰凉凉的。 「您的热咖啡。」安琪眸光似水的送上一杯刚泡好的热咖啡。 她是聂少龙的秘书,虽然才跟了他半年,但已经很了解上司做事的原则。 她的上司拥有一八〇的挺拔身材,帅气、年轻,有着阳光般的招牌笑容,但处事老练,私底下还是个很大男人的小男人。 他对自己的外型很在意,喜欢西装革履,对发型尤其要求完美,除了要看起来俐落,还要时髦,个性有些霸气,常吸引一些喜欢对男人唯命是从的女人。 自从跟在他身边做事,她从崇拜到迷恋,从迷恋到深深迷恋,也在心中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她决定把他当古时候的皇帝来伺候,也赞美着上司的一切决定,希望有朝一日他会被她的温柔掳获。 其实她的个性有点脱线,但为了拥有菁英领袖气质的上司,她都装得很精明能干,当然,连面试时她也是这样装才录取的。 「今天战况如何?」聂少龙一连啜了几口咖啡,神采奕奕的炯然眼眸扫过前方数个液晶电视里的频道. 原本聂少龙的职务是在沐天集团里担任代理副总裁职务,但是聂少狮这名游戏人间的浪子,自从成家与为人父之后,稍稍收敛起玩心,目前归队,返回集团做他的副总裁,不再三天两头去浪迹热带岛屿。 而沐天集团看准了媒体版图是现今的潮流,电视的购物频道更是百家争鸣之地,于是转战媒体,投入重金,短短半年之内就成立了沐天超媒体,拥有数个高收视率的频道,目前由聂少龙担任媒体事业部的总经理。 他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多变又富有挑战性,每天一睁开眼睛,想到竞争对手那么多,他就精神奕奕。 「您放心吧,我们没有对手。」安琪笑靥如花地说:「沐天新闻台的晨间新闻已经连续两周稳坐第一了。」 她的上司很注重晨间新闻的表现,认为那是一家电视台的门面,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把晨间节目做好,一天的节目也会跟着兴旺. 「晚上我有事吗?」聂少龙快速流览计算机屏幕里的电子报,电视台可是个分秒必争的行业,台湾有上百个频道,待会儿他还有个会要开。 「七点钟,您和……」咦?想不起来。她连忙点着手中的智能型手机。「哦,您和中华宽频电讯的董事长千金方滢真小姐有晚餐约会。」 好家在,这种电子仪器真好用! 「这样啊……」他衡量着轻重。 结论是——这个约会不能推。 他吩咐安琪道:「一个小时之后,替我打通电话给赫少爷,就说我无法去送机,他回来时我一定去接他。」 晚上老二一家三口要回去韩国,因为老二的岳母意外有孕了,最近可能会步入结婚礼堂,老蚌生珠,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无怪乎他二嫂要赶着回去收拾残局了。 早上他出门前,小赫表示希望他去送机,不过懂事的小家伙也注明是「如果他有空的话」,他不想让小赫失望,但方小姐的约会又无比重要,因为关系着沐天集团能否收购中华宽频,他想先了解方家的意思如何。 「是的。」安琪连忙把这项指令排进手机记事本的第一位。 龙少宠小侄子人尽皆知,由这点看来,将来他必定也是个爱护孩子的好爸爸。 「还有,叫经纪部把凌星仪签下来。」他迅速看了一下昨天的收视率报表,快捷的勾了几个特别差的节目。 做节目跟养小孩一样,养不教父之过,节目不好,就是他这个龙头督促不严,因此他要砍某些欲振乏力的节目时,是绝不会手软的。 「凌星仪?」安琪一头雾水。「抱歉,龙少,凌星仪是——」谁啊,她怎么没听过? 虽然没听过,可是总经理说要签的人,一定有其特殊之处,这点不必怀疑。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总经理直接命令经纪部签下的新人都大有可为,也替沐天电视台增加了不少王牌。 喏,像他们现在的当家晚间主播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原本只是一个没没无名的女孩,经龙少提拔后,现在已经变成全国人气最高的甜美主播,还有可能会嫁入豪门哦。 「一个只拍过平面广告的小模特儿,吩咐经纪部的经理亲自去签约,签约时,对人家礼遇些。」 昨天他在一个酒会看到那名高挑甜美的模特儿,预见了她一个月之内将会莫名其妙的走红,如果沐天现在签下她,将来可望为电视台缔造庞大利润。 安琪把这项指令排进记事本的第二位,对上司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这个被总经理钦点,名叫凌星仪的模特儿,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 她实在很好奇,她上司这些异常神准的灵感究竟从何而来啊? 听说聂家人都有些神秘之处,她真想知道…… 栗色的长鬈发! 流露着浓浓欧风的法式小馆,聂少龙被结帐柜台前那抹倩影给吸引住,视线停驻在佳人身上已经好几分钟了,执着白酒杯,思绪竟然不知不觉的飘远了,飘到了伦敦。 那头栗发像极了那名叫管的少女,连身材也差不多,一般的纤细,她身着白色的高领厚毛衣,合身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俏皮的短靴。 会是她吗?她也到台湾来了吗? 她的身边站着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戴着斯文的眼镜,衣着也很斯文,条纹衬衫外是v领深蓝毛衣,中规中矩的西装裤,五官算得上端正,但跟帅或英俊都扯不上边。 他皱了皱眉峰。 那是她的男朋友吗?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 如果他向她打招呼的话,她还认得他吗? 结完帐,她蓦然回头朝年轻人一笑,把名牌皮夹搁回名牌皮包里。 那是一张瘦瘦的、法令纹极深的中年面孔,还有着两个大眼袋,嘴唇薄得不象话,肤状也极差,颧骨的地方有一堆晒斑…… 「妈,这间餐厅的格调很典雅,文文应该会喜欢,我们的订婚宴就选在这里办好了,您跟爸商量一下。」 原来年轻人是她的儿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餐厅。 「咳!」聂少龙被白酒和自己讶异的口水给呛到。 拜托!欧巴桑就不要打扮得像少女好吗?这样很伤眼力耶。 「你不要紧吧?」方滢真瞪大了美眸关心她今晚的男伴。 先前他忽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呛到。 「我没事。」他用纸巾拭了拭嘴角,下意识的撇了撇唇,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鬼? 这是个重要约会,方滢真是中华宽频的董事长千金,虽然没有在集团里任职,但挂名董事,说的话有一定的份量。 而他,他居然在人家小姐面前灵魂出窍,幸好端庄又柔美的她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然一定会觉得不被尊重。 「这里的浓汤味道很道地。」方滢真单纯又柔美的脸上满足怀念。「我在法国留学时暍过这道浓汤,回国后一直念念不忘,但都找不到相同的味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喝到一样的味道。」 聂少龙打起精神来应付女伴的梦幻。 「这里的主厨毕业自法国知名的蓝带厨艺学校,他对食材很考究,全部都从法国进口。」 她微微一笑,「难怪我觉得口味与众不同。」 她又满意的试了一口鲜浓甘醇的汤品,抬头对他嫣然一笑,「你说甜点我试哪一种好?」 他想也没想,「覆盆子舒芙蕾吧,松软又香醇,是这里的招牌甜点。」 他和家人一起来过,两名嫂子都对这里的舒芙蕾赞誉有加,既然她问,就借花献佛。 连甜点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正是他觉得相处起来很容易的典型。 「这不是滢真学妹吗?」 有名五短身材的男子走到他们桌边,大胖的方脸,热情的看着方滢真。 「学长!」方滢真惊喜地唤着她的大学学长,美目看着对方。 两人曾同一社团,但毕业之后已失联好久,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 聂少龙忽然觉得有点视觉上的头晕。 真的吗? 他看到的是真的吗? 三个礼拜后,眼前的这对男女将步上红毯,方滢真肚子里还会怀有这男人的孩子…… 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 他们的外型一点都不配,女的秀雅柔美,男的却已经呈现中年男子的老态,看起来很福气。 不过,他们会结婚是铁的事实,只能说他们有缘吧,他也算是他们的媒人,是他带方滢真来这间餐厅,这两个人才会重逢的。 「抱歉,这是您的主菜,香料蜂蜜烤布列斯乳鸽。」 女服务生送上白色大圆盘,他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蓦然吓住了。 哇!只是随便看一眼也看到这么大条的事情! 一个礼拜后,这个女孩会伤心欲绝,人生将跌到谷底,因为她得罪了一位客人而被炒鱿鱼,回去的当夜还发现男友劈腿,对象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走到租屋处的顶楼往下一跳,没死,但四肢全断,活过来之后比死了还不如,连她的家人也懒得照顾跟废人没两样的她,于是某个深夜她再度寻短,这次从医院的顶楼跳下,但还是没死,却变成一个有意识的植物人。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旁边那两个人还在热切的叙旧,聂少龙深吸了口气,严肃的看着搁下餐盘的女服务生。 「知道西塞罗吗?」 女服务生一愣,「啊?」 他专注的凝视着她,缓缓说道:「西塞罗说过一句话——世上没有一种伤悲不会经由时间而减轻及缓和。」 女服务生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客好帅,而且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至于他说什么……不懂耶。 「知道文笙特吗?」他用力的想着记忆里的名人语录。 女服务生眨了眨睫毛,还是一头雾水。 「文笙特说过一句话——没有云也没有岚,就不可能有任何彩虹。」怕年纪轻轻的她听不懂,他附加解释,「意思就是,人生就是要经历风雨打击才会有光明的未来,这妳懂吧?」 女服务生连忙点头。 她觉得有点飘飘然的,这么一个大帅哥只叫住她一个人讲人生大道理,真是她的荣幸啊。 「还有,知道路易士吗?他说过一句话,治疗悲伤,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些什么事来做,」他从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妳需要工作的话,来找我,我可以给妳一点帮忙。」 说了这么多,应该有被开导到了吧? 他可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她还想不开,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女服务生呆呆的接过名片,看到上面的头衔!! 沐天超媒体总经理聂少龙 老天、老天!原来他是沐天超媒体的总经理,难怪她从刚刚就觉得他面熟! 最近他常出现在杂志里,是人人瞩目的英俊小生,还有记者说他为什么不干脆去拍沐天电视台制作的偶像剧算了,因为他比当红偶像明星都帅多了。 她是何德何能,为什么他会对她青睐有加? 哦!她的春天来了! 厚厚的窗帘外鸟声啾啾,睡到自然醒,聂少鹰睁开了眼睛。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居然没有看到某国的灾难,反而看到一座美丽的世外桃源。 眼前的画面是,他身着古装在满种桃花的岛上舞着长剑,剑姿飒飒,真是帅呆了! 怎么会这样? 说起他爷爷烧给他的这些特异功能,虽然不情愿,但他也已经习惯了,如今看不到灾难,他反而觉得怪怪的。 他们聂家的人都有特异功能,那是因为他们的曾祖父娶了一名英国的神秘女巫之故,从此特异功能就和聂氏结下了不解之缘,还祸及了他们兄弟的下一代。 老二的儿子小赫就是最好的例子,拥有数种特异功能,想哭的时候会猛放屁,听得到女人的心声,也听得懂动物说话,认祖归宗之后还多了一项遗传自他老爸的特异功能——眨一下左眼便能心想事成,但不能违背侠义。 想想小赫还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忍人所不能忍,他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则还没流露出「本性」,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太过平凡。 而他呢,原本他的人生还算正常,只不过是怒极会狂飙眼泪而已。 都怪他爷爷,在他举行婚礼当天烧了一张怪符给他,害他现在身兼数职,不但想笑的时候会喷鼻涕,听得懂动物说话,看到大胸部的女人会十指狂抖,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画面,一定是全球各地即将发生的重大灾难。 老三少虎比他还倒霉,只要看着对方,他就能即刻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和想讲什么。 不止如此,他一定要找寻到命定的真爱,才能够在床上完成「爱的进行式」,否则就会进攻失败。 幸好他已经「试」到了他的真爱,且在一个半月之前结婚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在紧要关头就软掉,他早晚变成性无能。 至于老四少龙,他能够预知未来一个月内会发生的事,也因为如此,他常举手之劳帮了很多人,事迹说也说不完,就不说了。 而他自己,原本有两次机会可以摆脱身上的特异功能,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都怪他手拙啦,在老二的婚礼上,活生生让符随风飞走也就算了,居然在老三的婚礼上,又为了搭救一只要自杀的母狗而让符飞走了。 现在机会只剩一次,符也只剩一张,他一定要小心点,在少龙举行婚礼当天谨慎的烧掉,不然他这生都要活在恶梦中了…… 「你怎么了?怎么没有大叫?」 安采智看着清醒后一脸飞扬的丈夫,感到很怀疑。 往常少鹰醒来总是先大叫一声,然后连拖鞋也不穿就奔到隔壁书房去打电话联络各国大使,今天很反常哦。 「我没看到灾难。」他咧开嘴微笑,坐起了身。 「真的吗?」她的精神都来了。 少鹰没看到灾难画面耶,这真是可喜可贺,有时看他那副精神饱受折磨的模样,她也会心疼。 「我看到自己穿古装在桃花岛上舞剑,像楚留香一样,妳都不知道我的剑法有多好……」 聂少鹰说得意兴飞扬,猛然看到安采智的神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 她盯着他,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有外遇?」 他眉头一皱,「妳在说什么?」 舞剑——外遇? 风马牛不相及嘛。 「你说你看到你在桃花里舞剑,桃花这么多,你又舞得这么乐,不是外面有女人是什么?」 聂少鹰一愣。 听起来好象有那么一点道理……不不不!他深爱采智,也深爱那只坏脾气的小老鹰,他绝对不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你可以向我坦白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伤过一次了,不在乎再伤一次。」 旁边响起了安采智幽幽的声音,这些话听起来好耳熟,好象之前她也这么对他说过。 「采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这个,不过妳干万不要胡思乱想!」他连忙澄清带保证兼起誓。「再说我已经有了妳,有了小老鹰,今生我别无所求了,如果我对妳有二心,罚我拥有全家人的特异功能!」 好重的惩罚啊。 安采智放心了,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少鹰有多么希望摆脱身上的特异功能,他能这么起誓,表示他心中没鬼。 好吧,相信他,找麻烦的女人最不可爱了,这点她懂。 「啾啾啾啾啾……」电铃忽然在寂静的清晨响起。 聂家的早餐时间通常是七点,用餐时间约莫三十分钟,然后各自整装出发去上班。 换言之,现在还没七点,墙上的时钟显示是六点半。 聂家的电铃从没有在这么早的时间里响过,这表示一件事——访客一定不寻常。 第六章 「好兄弟,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聂少鹰和安采智在梳洗换装下楼后,就见他们的爷爷聂天佑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家相拥在一块儿,两个人都喜极而泣,脸上的表情又感伤、又欢喜,活像失散多年的亲人。 「好兄弟,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聂天佑问着年轻时候的哥儿们。 「算不清楚了……」管居德老脸上浮现回忆的笑容。「只记得我们分开前一晚,一起在酒吧喝酒,一走出酒吧,你看到一个胸前伟大的女人,瞬间十指狂抖个不止,挨了那女人两巴掌。」 「对啊对啊,我也记得。」聂天佑连连点头。「她真是臭美,以为我聂某人对她有意思,殊不知我是看到全天下胸部大的女人都会狂抖双手啊。」 「你现在还会吗?」管居德问。 「不会了,这都要感谢我的大孙子少鹰……」看到老大夫妇现身,聂天佑马上把长孙拉到老友面前介绍。「就是他!很一表人材吧?多亏了他有孝心,把我的特异功能继承了去,现在我已经可以清清闲闲的安享晚年了,旁边那个是我大孙媳妇儿,很漂亮吧?」 聂少鹰浓眉一皱。 他爷爷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孝心?根本就是强迫中奖好不好? 「对了,少鹰、采智啊,快叫管爷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英国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 「管爷爷。」两人目光一致,打量着陌生的老者。 虽然年龄相仿,但这个管爷爷脸上明显多了许多风霜,看来生活得并不是很好。 「还有一个人,」聂天佑眉开眼笑的往沙发的方向一指。「她是管爷爷的外孙女,跟你们管爷爷一样,都要在我们家住一阵子,你们年轻人打个招呼吧。」 两人这才发现沙发里端坐着一位可人儿。 纤细修长的少女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打扮素雅,留着一头栗色的长鬈发,非常乖巧安静的坐在沙发里,接触到他们的目光,她马上礼貌的站起来,笑容可掬。 「大哥大嫂好,我叫管祈羽,你们叫我小羽就行了。」 安采智马上就对她有了好感,她的社会经验很丰富,知道现在的草莓族多半眼高于顶,还非常没有礼貌,会自我介绍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还脸带笑容。 「小羽看起来好年轻哦,几岁了?」安采智热络的招呼着小客人,拉着她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管祈羽露出小女生般的甜美笑颜。「十九岁。」 在这两个人下楼之前,她已经将聂家的环境打量过了。 聂宅傍山而建,气氛安静宁谧,花木扶疏的庭园空气新鲜,确实很适合气管不好的外公居住,而且还有外公最要好的朋友作伴,这么一来,外公的生活就不会无聊了。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她没想到外公说要来台湾投靠的朋友聂爷爷居然这么富有,看来她得到的那笔巨款可以暂时存起来不动用,凭外公和聂爷爷看起来很好的交情,聂爷爷应该是不会叫他们祖孙俩付生活费才对。 唉,流浪、流浪,又流浪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的血液里流着东方的血统,却是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若不是外公坚持要来,她也不可能会来她父母的故乡。 这两年来,她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已经差到失去扭转乾坤的意志力,或许他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来日无多了,才会要回来台湾。 外公是希望在他死后,将她托付给聂家人吗? 可是她只是个陌生人啊,聂家人又凭什么要照顾她呢? 幸好她身上有笔钱,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也代表着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忙,她也可以照顾自己和外公。 「十九岁……真是年轻。」安采智看着她,怀想起她的少女时光,不明白好时光怎么一下子就溜走了。 「大家都肚子饿了吧?先来吃早餐吧!」穿著围裙的聂妈出现了,食物的香气也跟着飘出来。 管祈羽眼睛一亮。 太好了,有得吃了,叙旧真是一件又臭又长的事,还是吃比较实际。 宿醉真是要人命啊,然而宿醉之后还要上班,这更加的要人命。 聂少龙拖着沉重的步履下楼用早餐,昨晚是他某个死党的告别单身狂欢晚会,十几个大男人在俱乐部里疯到凌晨四点才解散,换言之,他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起来了。 以后他会建议,若有谁要告别单身,应该尽量选在周五或周末举行,这样比较人性。 「大家早。」他蹙着眉头打招呼。 餐厅里有说有笑,除了老二一家不在以外,大家都已经各就各位在吃自己的早餐。 聂少龙如常地拉开自己的餐椅坐下,忽然发现对面坐了一个美丽少女,正斯文的在吃烤土司,杏眸闪着暖阳般的笑意。 他几乎在瞬间呆掉。 是她! 栗色的长鬈发! 他万般迷惑地看着泰然自若的管祈羽,万万想不到她会坐在自己的家中吃早餐,就像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你干么啊?」聂少鹰用手肘撞撞他。「别吓到了小羽。」 小羽? 原来她叫小羽。 他深吸了口气,「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聂天佑咳了一声,一点也不严厉地轻声责备道:「你这孩子真不懂礼貌,没看到有长辈在吗?」 经爷爷这么一说,他赫然发现真的还有另一个老头子坐在餐桌旁。 这又是谁啊? 「快叫管爷爷,小羽是管爷爷的外孙女,她和管爷爷暂时要住在这里。」说完,聂天佑对管居德介绍道:「这是我第四个孙子,目前在沐天超媒体担任总经理,想当明星的话,尽管找他。」 聂少龙对管居德颔了颔首。「管爷爷您好。」 「好好,你也好。」管居德连连点头。 打完招呼,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回到管祈羽的身上。 看她的样子那么自然,好象已经不认得他了,这令他感到莫名的失望。 他有那么平凡吗?才不过一个半月前的事,她居然就不记得他了…… 他看到她对他露齿一笑。「你好,我叫管祈羽,请多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她叫聂家老大大哥,叫聂家老三三哥,可是看着他,那声四哥她就是叫不出口。 聂少龙轻轻蹙了蹙眉。 真的不认得他了啊? 难不成她已经将那笔钱花完了,也把那批钻石给卖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忘了他们经历的那场冒险? 「小伙子,快把这碗解酒汤给喝了。」忽然之间,聂妈端了碗汤出来,嘴里不停啐啐念,「昨晚疯到快天亮才回来对不对?你这家伙,就是不自爱,喝酒没个节制,像少虎就从来不喝酒,你应该跟他多学学,还有啊,你有没有吐在厕所的地上啊?那很难清理耶……」 「聂妈!!」 他试图阻止,可是好象来不及了,聂妈把见不得人的话都一古脑的说出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自己在众人面前形象毁灭。 他无奈的抚额苦笑,蓦然接触到管祈羽带笑的杏眸,闪亮亮的,那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忽然有种感觉,她不是不记得他,而是装作不认识他。 傍晚,一部红色跑车顺着蜿蜓山路驶进一栋傍山而建的古堡风格别墅。 聂少龙将车停好,提起公文包下了车,长腿快步往主建筑物的方向走。 天气冷,庭园里的梅花都开了,若不是今天他难得准时下班,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因为通常他回家时都已经天黑了。 其实今天他还有工作,但他却没有留下来加班,原因当然是出在家里那位新客人身上。 早上他赶着上班,也因为耳目众多,没办法弄清楚管祈羽到底记不记得他,又怕自己晚归,她已经睡了,所以特地提早回来见她。 不知道聂妈安排她住在哪一个房间? 这里离市区还远得很,一整天,她都做了什么? 走进玄关,屋里静悄悄的。 聂妈和女佣大概在后面的厨房准备晚餐吧,司机和园丁如果没有事,也会在独栋的下人房休息。 他蓦然看到沙发里躺着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走近,挑挑眉,看着睡眠状况中的她. 她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睡得好沉,栗色鬈发垂到了沙发外,怀里还有一本书。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冷不防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吓了一跳,眉峰自动挑高。 又是这种醒来的方式,跟别人睡醒时的惺忪模样都不同,在伦敦就被她吓过一次了,没想到还会被吓到。 「吵醒妳啦?」他定了定神,还清了清喉咙。「既然醒了,那我们谈一谈。」 管祈羽眨了下杏眸,不慌不忙的坐好,问道:「要谈什么?」 这问房子好大,她外公和聂爷爷又整天关在书房里密谈,她一个人好无聊,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出去走走,在参观完整栋建筑物后,才看了一会儿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如果要继续住在这里的话,她真要出去找份工作了,不然整天闲闲的,她铁定会未老先衰……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坐了下来,一副准备要跟她好好畅谈的姿态。 「妳还记得我?」 她点了点头。 早上看到他时,她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极了,绕了一圈,他们居然还碰得到面。 而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他是聂家的继承人之一。 聂爷爷富可敌国,难怪在伦敦时,他一直想去报警,因为他根本不缺钱用,没必要为了那笔钱冒险,可是她就不同了,她真的很需要那笔钱。 「妳没跟大家说妳认识我。」聂少龙盯着她那忽然有些阴郁的表情,有点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也没有啊。」她心无城府的一笑,杏眸闪动着无辜。 他蹙了蹙眉。 也对,自己好象没话可以反驳她。 不过他绝不是蓄意要对大家隐瞒,只不过一早醒来他就头疼,忽然看到她出现在他面前,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她笑得很甜。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大概猜得到她要拜托他什么。 她朝他拱拱手,笑嘻嘻地做出哀求状,「请你保守我们认识的经过,我不想让我外公知道。」 聂少龙扬起了剑眉。 果然是要拜托他这件事。 确实,如果管爷爷知道自己甜美的外孙女干过那种泯灭良心的事,身体一定挺不住……虽然在那件泯灭良心的事里,他也是共犯。 「好吧,我答应妳。」他话峰一转,「妳跟妳外公都姓管?妳从母姓?」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她笑了笑。「我没有从母姓,是我爸我妈刚好都姓管。」 她的父母真的很有缘份,不但同姓,也都是台湾的留学生,千里迢迢去德国结缘,生下她和哥哥两个爱情结晶,更有缘的是……她的眸光一黯,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那么妳爸妳妈呢?」难不成跟他一样,父母双亡了? 她忽然抬眸,正眼看着他,「跟你爸妈在天上当邻居。」 从她外公口中,她知道他们兄弟四人跟她一样,早早就失去了双亲。 他的俊颜微微一愣。 真的?她也父母双亡?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难怪她年纪轻轻却这么早熟,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种痛失亲人被迫提早长大的感觉,更何况他们四兄弟有个老顽童似的爷爷,不自己提早长大也不行啊。 「妳别想太多,这种事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的,有句话说,人生是装满命运的杯子。」 正想好好开导她,她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看起来很兴奋,还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吗?我们从保险箱里拿到的钱和钻石,是西西里黑手党某个帮派的黑钱,那场飞车追逐的起因是黑吃黑,我回台湾前的一个礼拜,新闻播出这条新闻,他们追查到那名死者的身份,但不知道有保险箱的存在。」她巧笑,「换句话说,我们是安全的。」 这也是她外公一说要回台湾找故友,她就马上答应的原因。 钱财来得不义,她也担心会被追回去,更担心自身的安全,有钱没命花,那可是最悲哀的事哪。 「呃……那很好。」她说得好快,不过他倒是全听懂了。 相较于她的兴奋,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表示什么意见了,毕竟那绝对是他生命中一个奇怪的插曲,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到第二次。 「两个年轻人聊开了,很好很好,这样很好。」这是管居德安慰的声音。 「我就说你不必担心嘛。」聂天佑笑得相当开怀。「年轻人很容易适应环境的,看他们聊得多么融洽啊,改天叫少龙带小羽出去走一走,买些新衣服……」 沙发里的两个人听到谈话声,连忙站了起来。 「外公,你总算舍得出来啦?」管祈羽蹦蹦跳跳的走到管居德旁边,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臂膀。 一直以来,外公都不知道她已经会照顾自己了,为了给外公活下去的力量,她都装得很软弱。 「怎么,一个人无聊啦?」管居德怜爱的看着外孙女。 这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异于常人,不但预感神准,还是个科学天才,就因为如此,她饱受了磨难,也经历了别人所无法想象的痛和恐惧。 所以再三深思之后,他才会毅然决然地带着她离开伦敦,目的就是希望往后她能在这片故乡的土地上拥有平凡人的一生,不要再让她受波折了。 「少龙啊,听到没,小羽无聊。」管祈羽还没回答,倒是聂天佑忙不迭的打点了起来.「你就在电视台替她安排一个工作吧,女孩子家,轻轻松松的就可以了,跟你一起上下班,这样比较安全。」 聂少龙扬了扬眉。 他觉得这位管爷爷好象是他爷爷的第二春,前几天他爷爷感冒,一副要死不活的,今天却生龙活虎,还热情得超过。 好吧,安排工作就安排工作。他看着管祈羽,用眼神寻求她的意见,就见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没意见,一切都听外公的。」 她知道外公希望她做一个平凡人,她就试着达成他的心愿,这是她唯一能给外公的安慰和回报了。 第七章 「大家好,又到了『星星知你心』的节目时间了,莎莎老师要提醒一下哦,今天天蝎座的朋友要注意了,不要因为情绪化而显得忽冷忽热,否则很容易跟朋友产生相处上的误会,还有巨蟹座的朋友,在恋爱方面要先深入对方的生活,让对方不得不注意妳的存在是致胜的第一步……」 天秤座的朋友、金牛座的朋友、双子座的朋友…… 管祈羽睁着明灿的杏眸,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电视台的摄影棚,聂少龙替她安排的工作是在这个叫做「星星知你心」的星座节目里担任助理的职务。 与其说是节目助理,不如说是小妹。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推些用纸板或保丽龙做的道具给主持人及来宾,工作时间也很短,录一个节目大概要三个小时,只要录完她就可以下班了。 这里真的很好玩,灯光师、摄影师、化妆师、造型师……跟她以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还有,观察了一下子,她就发现那个莎莎老师说的根本一点都不准。 现场有数字不同星座的来宾,都是观众报名参加的,主持人依照惯例会为来宾分析运势,然而在她看来,那个号称是星座专家的莎莎老师根本就在瞎掰一通。 「水瓶座的妳,明天的运气很好哦,可以试着多买几张彩券,不但是做善事,还有中大奖的运气……」莎莎老师对着镜头亲切的分析。 管祈羽看着那名水瓶座的观众,强烈的预感告诉她,那个女孩明天不太顺利,如果买彩券,买几张就损几张。 「狮子座的妳,在这个月会遇到令妳心仪的对象,千万要好好把握恋爱的机会哦!」 莎莎老师一说完,她又马上看向那名狮子座的观众。 哇靠!那女孩会遇到心仪的对象才奇怪,她是修女命耶。 「处女座的妳,如果没事的话,明天千万不要出门哦,因为会有不好的事降临在妳身上。」 管祈羽又看向那名处女座的女生。 天哪!她明天不出门才糟哩,因为她家隔壁会失火,祸及了她呀。 就这样,人家老师每分析一位来宾,她就自言自语的吐槽一个,三个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还有薪水可领,真好。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除了预感极准之外,也会分析星座运势,这些大概都和她那颗聪明过头的脑袋有关连吧! 上午,聂少龙在办公室里运笔如飞的审核着文件,一边在想管祈羽第一天上班不知道习不习惯? 「星星知你心」是沐天娱乐台最受欢迎的节目,拥有广大死忠的女粉丝,主持人莎莎老师更是他们的台柱一姊,他非常的礼遇她。 他会把管祈羽安排在那个节目里当助理,原因是昨天深夜管爷爷找他恳谈过。 管爷爷说,管祈羽自从父母兄长过世后,就失去少女该有的天真,他很心疼,希望能帮她找回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他听了很动容,只不过他想追问她家人过世的原因,管爷爷就避而不谈,令他不禁感到好奇。 想必是个极大的伤痛吧,才会让他们祖孙俩都不堪回首,他决定不再追问,也决定要帮她重整人生,类似在伦敦那种冒险的事,他绝不允许她再做! 「龙少,购物台的业务经理急着见您!」安琪的内线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叫他进来。」 这位业务经理是个急惊风,有事非在第一时间解决不可,否则绝不罢休,虽然性子急,倒是个会做事的人才。 「龙少!不妙,大势已去了!」矮胖的高伯儒一脸惊慌的奔进来。 聂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什么事啊?」 高伯儒什么都好,就是为人有点夸张,喜欢戏剧性的表演。 「东东购物台推出佛教保养品品丽香,一个小时就创下了三千万的业绩,这要怎么办才好?」高伯儒神情激昂地说。 他眸光一凛,「有这种事?」 事不宜迟,他立刻转到东东购物台。 看了一会之后,他笑了。 飞到云端再摔到泥里,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如此吧?想来这次东东购物台是踢到铁板了。 他从容微笑,「放心吧,这种保养品很快就会被踢爆成份不良,也将全面下架,三千万的业绩只是昙花一现。」 「是吗?」高伯儒极尽夸张之能事,大大的吁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没事的话出去忙吧。」他轻咳一声,敛起了笑意。「业绩盯紧一点,我不要看到任何的红字。」 「是!」高伯儒行了个军礼,笑嘻嘻地出去了。 又忙了一阵,快中午时,安琪叩门进来,脸上如常带着柔情似水的神情。 「龙少,中午替您订荷花餐厅的位子吃饭好吗?」 有时龙少去吃饭,没有约客人,就会叫她一起去,希望今天也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不必了。」他的眼睛看着计算机,没看安琪。「中午十二点,替我把管祈羽带到顶楼的花园餐厅等我。」 他打算如果她不习惯的话,马上替她安排别的工作. 「哦……是。」希望落空了。 不过,这个管祈羽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劳驾龙少替她安排工作不说,现在还要抽空陪她吃饭,她好羡慕管祈羽哦。 十二点二十分,他迟到了。 聂少龙走出顶楼电梯,认得他的员工纷纷跟他颔首致意,他没办法一一响应,快速转入专属于他的特别包厢。 这间空中花园餐厅是他坚持要开在顶楼的,晚上在玻璃房外的露天咖啡座吃饭,没下雨的话很浪漫,他们自制的偶像剧也常在这里取景,更是许多演员培养情绪的地方。 「您的客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餐厅主任在包厢外报告着,「小姐已经点好了餐,而且……」餐厅主任的表情有点为难。「小姐已经在用餐了。」 总经理常在这里见客人,其中包括一些女客,但从没有像里面那位小姐一样,自顾自先吃自己的。 聂少龙俊朗的笑了。 他可以想得到,她不会呆呆等他来才点餐,而且她可能点得超级多,因为她知道他会买单。 进入包厢前,他交代道:「帮我弄点简单的东西,我没时间吃太久。」 雅洁的包厢有食物的香气,管祈羽正在品尝一道广州辣味饭,桌面还有四样点心和数种招牌小菜。 看到他,她嫣然一笑,筷子不离手。 「不介意吧?我肚子快饿扁了,实在没办法忍到你来。」 他是不介意啦……可是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 瞪视着她,他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疑惑她怎么穿得像个芭比娃娃,全身都是粉红色和白色,还化了大浓妆,耳上夹着一串水晶长耳环,一动就晃啊晃的,配上公主般的衣服,她的真发看起来像戴假发。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她看了看自己,挑挑秀眉。「看不习惯对吧?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可爱的洋装,可是造型师要我穿啊,他说适合我,我只好硬着头皮穿了。」 他的眉峰不由得聚拢了。「妳每天都要穿这样?」 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她身上那股特别的气质不见了。 现在,她的睫毛上有睫毛膏,两颊上着腮红,嘴角搽着唇蜜,看起来更加的甜美,也比较像她这个年龄的年轻女孩,令他惊艳于她拥有当明星的亮眼潜质. 「应该是吧。」她不甚在意,继续吃她的东西。 她并不会很在意穿什么衣服,反正没穿过,当是一种经验也挺不错,拍些照片回家给外公看,外公一定会很安慰她终于有张比较像女生的照片了。 「如果妳不喜欢穿成这样的话,我可以把妳调到别的节目。」 奇怪了,「星星知你心」这个节目,在开播之初,他几乎天天都看,为的是检讨节目的缺失,但从来也不觉得节目助理身上的迷你裙太短。 可是迷你裙穿在管祈羽的身上,她一双算不上修长但很均称的腿露在外面,他开始觉得一个星座谈话节目的助理为什么要这样穿了。 「不会啊。」她笑了笑,啜了口鲜榨柳橙汁。「我满喜欢这个节目,很浪漫、很梦幻、很搞笑。」 他蹙了蹙眉头,「很搞笑?」 他可不记得「星星知你心」的节目风格里有搞笑这一项。 「对啊!」她兴高采烈的说:「那个莎莎老师都在胡言乱语,录完一集,我差点没笑破肚皮。」 他很严肃、很认真的盯着她。「妳可知道,『星星知你心』是我们沐天娱乐台最受欢迎的娱乐节目?」 她又是一笑,「我知道啊,我很奇怪为什么它的收视率会这么高,难道都没有人向你们投诉星座专家说的一点都不准吗?」 「当然没有。」他说得肯定。「妳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主持人说得非常神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投诉?」 「好吧,你觉得准就准。」管祈羽甜甜一笑,就在他以为她鸣金收兵之时,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但是,我不认为准就是了。」 他哑然失笑了,也实在不该意外她会这么说,在伦敦相处的那两天,他已有深深体认。 叩门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餐厅经理亲自送餐点进来。 「洪经理,不必这么客气,叫服务生来送餐就行了……」聂少龙蓦然停口,他严肃的看着笑容满面的洪经理。「洪经理,你最好尽快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看到洪经理躺在医院的画面,手臂插了许多管子,老婆在旁边低泣,看起来病状严重。 「龙少——」洪经理脸色一变。 传闻龙少有看得见未来的能力,每次他替人「指点迷津」都异常神准,莫非他看到他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无法告诉你什么。」他凝重地说:「去医院走一趟就对了。」 「好……谢谢龙少……」洪经理面色如土的出去了,与进来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包厢是一片寂静,管祈羽看着他,筷子停下来了,表情若有所思。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半晌之后,她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难怪聂爷爷和她外公是莫逆之交,两人在英国结识,也都拥有异能,只不过两个人现在都失去异能了,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不过他们可不会赞同她这么形容,因为他们两人对于失去异能都开心无比。 聂少龙不甚在意地说:「妳可以说我怪。」 不明就里的人,通常把他当疯子。 记得有一次,他在公园里好心告诉一位华衣美服的妇人,她的孩子将会被绑架,她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并且扬言要报警。 有时真是好心没好报,所以现在他已经学聪明了,尽量不出手,除非他真的很想救,否则任他去吧,他又不是耶稣,没有那些神圣的使命感。 「怪和特别不是一样吗?」她笑着对他挑挑眉。「接电话吧,你的手机在响。」 他拿出了手机,看到家里的号码,「爷爷吗?有什么事?」 「我是管爷爷。」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本能的看了管祈羽一眼,嘴角噙上一抹笑容。「原来是管爷爷,有什么事吗?」 管祈羽马上看着他。 就见他讲了一阵,点头称是,笑容可亲,然后挂了电话。 「我外公跟你说什么?」她连忙问。 他从容微笑,「他叫妳陪我去逛百货公司,要我买些衣物给妳。」 她扬起了眉毛。 这怎么可能? 「不信啊?」他笑着拿出手机塞进她手中。「妳自己打回家问管爷爷啊,要不要打赌……噢,该死!」 他的俊颜忽然涌现一股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要紧吧?」她放下手机,扶住他的手臂。 「没事。」他摇着头,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小包胃乳,撕开服下。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你胃痛?」 「老毛病了,也检查过,证实只是工作压力大的原因,」他看了她一眼。「不过妳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肯定是怕他家人担心吧,尤其是聂爷爷,跟她外公一样,年纪大了,不能受到刺激。 「不光彩啊。」他一副「这还用问」的神情。 她杏眸瞇起,笑了。 原来这个小男人这么爱面子啊。 管祈羽专注的凝视着玻璃窗里的白色玫瑰,这是购物商城一楼的复合式花店,里面有个看起来挺舒适的象牙白吧台,简简单单三张桌椅,还有个摆满各式蛋糕的冷冻柜。 「想进去就进去啊。」聂少龙拉起她的手,踅进了花坊。「是不是喜欢玫瑰花?我买给妳。」 女孩子嘛,没有不喜欢花的。 正拿出皮夹要取钞票,却见她往吧台一坐,还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坐,我不是要买花,我想吃蛋糕。」 他撇了撇唇,收起皮夹走过去,坐上她旁边的高脚椅。「不是要买花,那妳又疑视玫魄花凝视了那么久?」 她笑了,「真是冤枉,我是在看蛋糕啦。」 他挑起了剑眉。 用那么深情又专注的眸光凝视的目标却是蛋糕?任谁都会误会啊。 管祈羽点了三种蛋糕后便满足的吃了起来,吃完蛋糕两人开始在商城里闲逛。 他说,她外公托他带她来买些衣物,而这个商城号称是全台最高购物广场,应有尽有,一定找得到适合她的衣服。 其实她根本无所谓,虽然她的衣服少得可怜,还常穿著她大哥留下来的衣服。 不过,既然她外公希望她买些新衣服,她就买,因为她可以体会外公的苦心,他期望来到台湾的她,不管是外表或心理上都可以焕然一新。 某个专柜前,聂少龙停下了脚步,眼眸瞄着模特儿身上的长裤。「这件墨绿色的长裤挺适合妳的。」 很有男装帅气俐落的风格,也很像她在伦敦穿的衣服。 「是不错,」她笑了笑,却拿起一件米红相间的百褶短裙。「我去试这件。」 盯着那件应该算是迷你裙的裙子,他的俊眉挑高了。 有必要穿得那么短吗? 还是她今天被造型师打扮了一番,开始迷上粉红芭比的打扮了? 「这件裙子很适合小姐。」看见管祈羽出来,专柜小姐又笑容可掬的取出一件双排扣的红色大衣。「这是一套的,小姐要不要也试穿看看?」 「好啊,谢谢。」 她直接脱下夹克,穿上红色大衣,穿衣镜里的她,顿时洋溢着青春逼人的少女气息。 聂少龙在她身后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总是有种感觉,那些少女衣和她的外型很配,但和她的个性却不配。 「还有这件白毛衣,质料很好,领口绣的这颗星星相当别致,全台湾只有进十件,这是最后一件了。」 她不置可否地从专柜小姐手中接过白毛衣,又进去更衣室试穿。 既然外公要她改头换面,她就做得彻底一些,索性改走美少女路线,让他老人家高兴,也让他老人家放心。 她在这个专柜试了又试,总共看中一件背心、两件外套、四件毛衣、三条裙子,还买了个金色的手提袋,全部由聂少龙刷卡买单。 她朝他眨眨眼,「你可以从我的薪水里面扣。」 她知道那一袋衣服并不便宜,这是全球知名的少淑女品牌,不过既然他那么大方,早她一步拿出皮夹,她也就让贤了。 「好啊。」聂少龙收起了皮夹。「大概只要扣个两年吧。」 他常因为必要的礼数而送女人东西,不过都是些珠宝首饰,最贵的送过一部进口轿车,不过那是因为他很高兴一位当红女歌手跟他们的经纪部签约,所以额外送的礼物。 除此之外,他从来没有陪女生买过衣服,他需要应酬的女伴们也不会要求他陪伴逛街。 而今天,虽然是受管爷爷之托陪她来买衣服,却觉得比和女伴们在烛光餐厅里聊些高雅的话题轻松多了。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哥哥吧……既然她对他家的老大、老三都叫哥哥,那么年长她六岁的他,当然也是哥哥。 没错,是哥哥,他把自己定位为她的哥哥。 哥哥买东西给妹妹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被妹妹敲竹杠也无所谓。 「你们台湾的东西真贵。」她假装抱怨。 他也做出思考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品牌是从你们英国来的。」 他好忙啊,他看到从左边走过他身边的那个愁苦男人,两天后会中乐透头奖。 他右边的那个小孩,身世之谜会在一星期之后揭穿,而把签单和信用卡还给他的专柜小姐……他抬眼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刚刚他们买的东西,折扣之后她总共少算了两万块,明天她得自认倒霉补这个洞。 「走吧。」 他拉起管祈羽的手,继续逛下去,决定不当耶稣。 第八章 录像结束了,摄影棚里照例人声沸腾,准备下一个节目的录像,管祈羽在休息室里边哼歌边收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 「小羽。」「星星知你心」的制作人蒲奕腾朝她走过来,高硕健朗的他,高了她快十五公分。 她笑容可亲的看着来人。「有事吗,蒲哥?」 不知道是这个节目的人太好相处,还是聂少龙有特别关照过,总之她上班几天了,不但非常习惯,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跟这群大好人一起工作。 才短短几天,她真的已经很少想起伦敦了,同事好相处,回家之后又有聂妈细心替她进补,聂少鹰夫妇和聂少虎夫妇更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好象她生下来就是住在台湾一样,这里的冬天虽然也很冷,但不会像伦敦总是雾蒙蒙的惹人心烦。 人的适应力真的很强,不是吗? 父母和哥哥死后,她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开心,没想到环境却能转换她的心情,幸好她没有固执要留在伦敦,来到这里,连她外公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我们谈一谈。」蒲奕腾盯着她俏丽的脸孔,相信自己的观察没有错。 她笑了笑,「好啊,蒲哥要谈什么?」 他扫了眼闹烘烘的摄影棚。「我们换个地方谈,到顶楼的咖啡座好了,那里比较安静。」 她当然还是没意见,只不过有点好奇制作人要跟她谈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聂少龙直接指派的空降部队,就算表现不好也不会换掉她,但也不可能是加薪升职吧?她才来没几天…… 「如果觉得冷的话,我们到里面去。」蒲奕腾体贴的问。 虽然今天气温回暖,不过也只有十八度。 「不会冷啊。」管祈羽深吸了一口气,极享受的笑道:「这里的视野很好,坐在这里就行了。」 「好吧,如果冷,我们再换位子。」他拉开椅子坐下,对服务生点了热咖啡,问她道:「妳呢,喝什么?」 她对服务生笑了笑。「拿铁。」 这位制作人虽然外表高硕,但个性却挺细腻的,还懂得尊重女性的意见,聂少龙刚好和他相反,总是要替她下决定,虽然她是不会听他的啦。 「小羽,我不习惯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看到她点头,他直接问道:「妳有超能力?」 她杏眸一眨,心跳微微加速,但装傻的看着他。「我不明白蒲哥的意思。」 她有哪里不寻常吗?应该没有啊!那他为什么看得出来? 蒲奕腾自信的一笑,指尖交叠成金字塔状。「是这样的,录像的时候,我常看到妳在念念有词,有次我好奇走到妳身边一听,发现妳在分析来宾的运势。」 原来是如此啊!她佩服的想,不愧是制作人,拥有敏锐的观察力,不过,她不会承认。 「我只是好玩。」她轻描淡写的想带过。 「可是妳分析得很准。」见她扬起了长睫,他兴致勃勃地说道:「有个来宾是我表妹,主持人说她隔天最好不要出门,妳则说她最好出门,因为她家隔壁会失火,妳猜怎么样?」 他眸光炯炯的盯着她。 她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怎么样?」 这就是「财不露白」的意思吧?都怪她太无聊,没事何必去反驳星座专家说的话,才会让他发现她异于常人的秘密。 「那天我特别打电话给她,她家隔壁真的失火了。」说完,他笑了,「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或许妳拥有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超能力。」 「或许吧,蒲哥。」她叹了口气,没办法跟他一样兴奋。「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在工作时间念念有词了……」 「不不,妳误会了,我找妳出来不是要责怪妳,而是——」他认真无比的看着她,瞳眸闪着某种兴奋的光芒。「莎莎要跳到华星电视台,不知道妳愿不愿意帮蒲哥一个忙,接手『星星知你心』的主持棒?」 聂少龙挑眉看着面前那两个人。 一个他很熟悉,是沐天娱乐台的王牌制作人蒲奕腾,另一个他刚好也满熟的,就是目前借住在他家的管祈羽。 「蒲制作,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她连一点主持的经验都没有,就要贸然接手『星星知你心』,会不会太冒险了?」 蒲奕腾自信满满的说:「请相信我,小羽非常适合『星星知你心』这个节目,我也会尽全力帮她。」 因为小羽说,这份工作是龙少替她介绍的,所以达成协议之后,他们两人都认为有必要跟龙少知会一声。 「妳呢?」聂少龙把目光转到管祈羽身上。「妳真的要主持节目?」 迎视着他评估的眸光,她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我想试试看。」 当节目助理固然轻松,但能够因缘际会当上主持人也挺不错,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她的预感,薪水也可能比较高,未来可以在台湾替她和她外公安置一个舒适的家,一间属于他们祖孙俩的房子。 「好吧。」他撇了撇唇。「既然你们两个人的意愿都相同,我也不说什么了,有问题的话再来找我。」 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出路,原本他打算等她这个工作做个一年半载再调她做文书类的工作,循序渐进的往上爬升,但她自己却一下子就爬到顶端了。 只是,她真的能够胜任吗?蒲奕腾又为什么谁不看中,去看中了她呢? 「谢谢龙少!」蒲奕腾兴奋的出去筹划了。 聂少龙叫住管祈羽,「妳在这里等我一下,一起回家。」 她点头,转眸之间看到他桌上有盒糖果类的东西,用金色的纸包装得很精美,还打了缎带,一看就很昂贵。 他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的说:「喜欢的话送给妳,有人放在我秘书的桌上,指名要给我,应该是糖果吧。」 他没忘记她在伦敦的科芬园里买了一袋糖果吃,她好象很喜欢吃糖果。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喜孜孜地拿着糖盒,坐到沙发上去等他。 拆开缎带之后,她打开盖子,「哇,好可爱的糖果!」 每一颗的颜色都不同,包装纸也不同,不但华丽,而且精美,中间有一颗心型的巧克力,看起来很俏皮。 她含了一颗橘色的糖在嘴里,感觉到这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一定是你的仰慕者送的,今天是你生日吗?」 他长得很帅,家世好,职位又高,电视台美女如云,对他有意思的异性应该不少。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他又快笔签了几份文件,明早他要去香港一趟,不会进办公室了,所以今天要把事情交代清楚。 「你都不会好奇是什么样的人送这份礼物给你吗?」管祈羽怡然的看着他。 「没什么好好奇的。」他稀松平常地说:「调阅监视录像带就知道了,但我认为没必要,反正我不打算响应。」他按了内线键,「安琪,我怎么没看到林监制该给我的企划书?」 「林监制没有送过来。」 他的剑眉蹙了起来。「通知他,不必送过来了。」 不必想也知道,姓林的肯定又拿着企划书到别的电视台兜售了,他沐天集团可不要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家伙。 他没好气的把文件扫进抽屉里,提起公文包,拿起毛料大衣和车钥匙,然后发现有个人在看着他。 「觉得我太绝了吗?」她的眼神似乎在传达这个讯息,不明就里就责备他,他要跟她说清楚。 「不是。」她把糖盒放进背包里,笑了笑的站起来。「我饿了。」 他微微一愣,也笑了,「那就先找个地方吃饭,不过只能吃一点点,不然回家聂妈又要念了。」 原来她并没有在责备他,是他自己多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只是肚子饿之后,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好了,难道他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星星知你心」换主持人的第一天录像,聂少龙到场监看,看着管祈羽虽然忙中有错,但表现算得上可圈可点,也就放手让她去闯了。 或许,她真是一颗当明星的料,但他总觉得只有高中学历的她不太好,这个圈子现在也很讲究学历和才华,花瓶不能持久,如果能再去读个文凭回来,她这个主持人的位子就可以坐得更稳了。 「龙少,要不要替您安排一个位子?」公司的大头头驾临,工作人员一直感到诚惶诚恐的。 「不必了。」他率性的挥挥手。「我站着看就行了。」 他的瞳眸聚焦在管祈羽甜美的脸上。 晋升为主持人,她的造型更华美了,节目企划替她想了个「精灵老师」的头衔,准备和跳槽到敌台同时段播出的莎莎一拚高下。 她真的有收视率吗? 他真的要拭目以待了。 这两天一起上下班时,他都一直开导她,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要拥有群众的支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尽力就好,得失心不能太重。 希望他说的话,她听得进去,她毕竟还年轻,机会又来得这么快,如果节目做不起来,他担心会对她造成打击。 「龙少,时间快来不及了。」安琪在旁边轻声提醒。 不知道时间都不够用了,龙少为什么还要特地来看节目录像?再说莎莎老师都跳槽了,现在的「星星知你心」已经不是什么重要节目了啊,真不知道龙少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了!」他蓦然想起一件事。 她第一次当主持人,身为哥哥,他总得表示些什么。「安秘书,叫人送几束昂贵的花过来,就写我亲贺……不,送几盒糖果好了,妳亲自去挑,要看起来昂贵的、精美的……」他脑中浮现出她品尝糖果时的认真神情。「不能只中看,还要好吃,清楚吗?」 「我?」安琪指了指自己,傻眼了。「可是我要跟您去中华宽频开会。」 再说,她是个秘书,又不是小妹,叫她去买糖果有辱她的身份……当然,她绝不会对自己心目中的皇帝顶嘴。 「我自己去就行了。」他看了看表,知道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又看了主持台上的管祈羽一眼。 现场人这么多,她要看镜头,耳机又要听导播的指示,应该不知道他来过吧? 「你过来一下。」临走前,他叫住一名男性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立刻立正站好,动也不敢动,相当惶恐。「请问龙少有什么吩咐?」 「别紧张。」他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拷贝一卷今天的节目带送到我的办公室给我,麻烦你了。」 他大步离开了摄影棚,身后立即交头接耳起来。 「龙少怎么会来啊?」 「他应该昨天来才对啊,才可以挽留一下莎莎老师嘛。」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龙少一直盯着小羽看,好象很关心她的表现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妳少乱猜了,龙少从来就不和女职员搞暧昧……」 安琪面有菜色的越过那群三姑六婆,她的心在滴血,因为她心目中的皇帝叫她去挑糖果送给管祈羽,不是珠宝、不是名牌,而是糖果。 这是不是意味着,龙少真的对管祈羽那个小女生与众不同呢? 累了一天,当管祈羽坐上舒适的房车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原来当主持人没有想象中容易,不但要掌握节目流程,还要营造现场气氛,绝不是只有预测来宾的未来运势那么简单。 不过累归累,她觉得很充实也很有趣,那是另一个世界,她忙着学习许多不懂的事物,没时间伤春悲秋,也没时间胡思乱想,还发现自己满有天份的,搞不好这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后不后悔接下主持人的工作?」聂少龙将车驶出停车场,今天他很忙,但刻意准时下班,就为了跟她一起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整天他都挂心她的工作表现,不是以一个电视台经营者的立场,而是以一个哥哥的立场。 「我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她笑笑地说。 他的心陡然一跳,极力掩饰内心因听到她这么说而起的反应。 「为什么?」他故作轻松地问。 她漾出一抹懒洋洋的甜笑,「如果早点认识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红遍全台湾的星座主持人了啦。」 原来她是指这个。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现在也不晚,妳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蒲制作对妳的期望。」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妳干什么?」他在开车耶,而且是在下班的尖锋时刻,她的手严重的阻挡了他的视线。 「没发烧啊。」她自言自语的收回了手。「那怎么讲的话像被家里那两个老家伙附身了一样?」 「不要顽皮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扫了她一眼。「还有,不准妳叫那两个老头老家伙。」 她忍不住开怀大笑,笑完,杏眸闪亮亮的瞅着他专心开车的侧脸。「对了,谢谢你送我的糖果,每一种都很好吃。」 他故作没事,「没什么,妳喜欢就好。」 「不过,你的秘书脸很臭。」她扬扬眉梢。「她怎么了吗?是不是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应该没有才对,因为当安秘书送糖果给她时,她并没有什么强烈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事?」他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没听她提过,我会注意一下。」 「可不可以停一下?」她忽然大喊。 真是吓了他一跳,连忙打了方向灯,将车往路边靠。「怎么了?」 她指着旁边一间明亮的店面。「看到那间蓝色招牌的店没有?我听工作人员说那里的冰淇淋很好吃,我想买一桶回家。」 就为了买桶冰淇淋喊那么大声?他忍不住数落她,「都几岁了还吃冰淇淋,而且今天很冷……」 「我还没说完。」她绽着甜笑。「我想买一桶回家给我外公吃,他老人家最爱吃冰淇淋了,尤其是香草口味的,他一次可以解决一桶。」 他傻眼了。 不会吧,怎么跟他爷爷一样? 就见她翩然下车,轻快的奔向蓝色招牌的冰淇淋专卖店,栗发的波浪弧度很美。 透过车窗,他注视着她的身影,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奇怪,她怎么就这样走入了他的生活呢? 换了主持人之后的「星星知你心」,出乎意料的接连三天创下同时段节目的最高收视率。 蒲奕腾高兴的在摄影棚开香槟庆功,他就知道自己是伯乐,识得千里马,能够气到用跳槽来威胁他的莎莎,而他选用的管祈羽还比莎莎年轻了十岁,这种感觉只有爽字可以形容。 「蒲哥,有人送了个三层大蛋糕来。」 美轮美奂的蛋糕一推进来就赢得众人的暍采,看到送者的署名,大伙猛吹口哨,更疯狂了。 「是龙少送的耶!」 「这好象是龙少第一次送蛋糕给制作单位耶,蒲哥你好大的面子。」 热闹的场面令蒲奕腾的心情大好,他举杯与管祈羽一碰。「可爱的精灵老师,都是妳的功劳,我们干一杯。」 管祈羽干掉了香槟,马上有人殷勤的为她斟满。 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拥有收视率就拥有群众,也拥有广告收益,更代表了奖金,她变成人人巴结的对象,大家已经忘了她是空降部队,也不再叫她小羽,都直接称呼她精灵老师,还争先恐后的要她看今日运势。 事业一帆风顺,她没有什么好不满足,但今天……在今天这个感伤的日子,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卸了浓妆,她背起背包离开电视台,昨天刚办好的手机马上响起。 「妳在哪里?」聂少龙的声音从彼方传来。 她看着瑰丽的晚霞景致,半瞇起眼眸,「今天不搭你的便车了,我要自己走走。」 「自己走走?」他敏感的问:「一个人吗?」 「星星知你心」创下这么好的收视率,他正想约她吃晚餐,而且也已经吩咐安琪订好餐厅了,她却说要自己走走? 「对,一个人……」她把手机拿远一些,看了眼满格的电池量。「手机没电了,不讲了,明天见。」 「喂喂——」人坐在总经理室的聂少龙,手持手机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可是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再打,居然已经关机了。 他的眉峰蹙了起来。 这小女生在搞什么鬼?手机昨天才办好给她,足足有两颗电池,怎么可能会没电? 还有,她说明天见,这意思是今晚她不回家了吗? 如果她不回家的话,她会去哪里?她在台湾有朋友吗?。 「龙少,餐厅已经订好了。」安琪哀怨的走进来,因为她知道,梦中情人今晚约会的对象是主持节目一炮而红的管祈羽。 他心烦意乱的拿起外套,匆匆越过安琪,简单的丢下一句,「取消!」 第九章 她到底去哪里了? 夜深入静的聂宅,全家人都睡了,只有聂少龙一个人心神不宁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等待未归的管祈羽。 他告诉管爷爷,小羽因为节目收视好,和同事庆功去了,要晚点才回来,他来等门就行了。 事实上,制作单位真的有去庆功,但她并没有参加,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挺了解她的,像是外表甜美的她,其实相当有自己的主见,可是像这种时候,他就觉得年纪小小的她难以捉摸。 在他关机之前,他听得出来她有点怪怪的,但他猜不出来她为何心情不好。 他以为任何一个新人,第一次主持就拥有她这么好的成绩,一定会视自己为天之骄女,可是他错了,她是那例外的一个。 一切的问题都可以等她回来再慢慢讨论,如果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他都可以替她解决,但前提是她必须回来。 他知道很多新人难以承受成名太快的压力而自甘堕落,他只愿她不是那其中的一个,否则他会对她非常失望,也会很自责,因为是他没有尽到监督的责任,才会让她走偏了…… 想到这里,他蓦然从沙发里起身。 他不等了,等得心烦意乱,不如去外面找找,就算像只无头苍蝇到处找,也比在家里干等好。 拿起车钥匙,甩上大门,大步走出之后,他一眼即看到有个长发身影寥落地坐在喷泉边。 夜深人静,她抬眸望着只有几颗星星的漆黑夜空,四周似乎充满了孤寂的气息,只有喷泉的水声不息。 他深吸了口气,放心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深夜气温骤降,她就这样呆呆的坐在那里坐多久了?要是他没出来,她打算坐多久才进去? 他大步走向她,两道剑眉拧在一块,存心要惊扰她。 「妳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大嫂曾说喷泉边很难坐,她却安之若素的坐着,连动一下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没有看他,「不知道,很久了。」 他走近她身边,庆幸自己没有闻到半丝酒味,她并不是醉了才回来的。 「妳去了哪里?」他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如果闻到她喝酒,他想自己可能会对她很严厉。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说道,她的鼻子有些堵塞,像是哭过的声音。 他的心一凛,「妳说。」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生怕从她口中听到她失踪的这几个小时里,做了什么荒唐事。 「今天是我爸妈和我大哥的忌日。」她哑声地说。 她已经很久不愿去想起她挚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今天却又全部回到她的心头。 到底要用多少时间才能真正不在乎这一切?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坦然面对他们死得那么令人心疼? 「哦——」换他的喉咙像梗住了。 原来如此,所以她看起来这么感伤,他还误会她去做坏事,真是错怪她了。 「不知道他们在天上过得好吗?」她抬头凝看着夜空。「我好想他们,真的好想他们,但我也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看到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坠落,她的表情如常,好象眼泪只是装饰品,不是属于她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看着她抬得高高的面孔,不时就像变魔术似的,滑下一行泪水。 连哭也这样有个性……他摇了摇头,体认到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女生,再坚强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将她的头揽进了怀里,轻拍她颤动的肩膀,也轻抚她的栗色秀发,更蓦然感觉到他有多想做这个动作。 「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吧,如果思念的话就说出来吧,没什么好压抑的,没有人会笑妳。」 有种微妙的感觉震撼了他,原来抱着她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夜风只是让两人的体温交流得更紧密。 「谢谢……」她闭着眼睛笑了。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她任他搂着自己的头,闻着他身上那股男性的气息,完全不想动。 今晚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夜,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看着街上迎接新年的气氛,走到脚也酸了、肚子也饿了,才拦了部出租车回来。 所以现在的她好累,能这样靠在他怀里感觉好踏实,她真的困了…… 「小羽?」 半晌之后,看她动都不动,他知道她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这才知道她原来这么轻。 事实上,他看过她交到人事部的履历表,一百六十六公分,四十六公斤,看的时候没感觉,抱起她才知道她没几两肉。 他忍不住蹙眉。 聂妈都在干些什么?不是一天到晚跟她补来补去吗?怎么不见她多长几斤肉? 明天他要多买些糖果给她带在身边,当作补充热量也好,女孩子瘦成这样太不象话了。 「好好睡一觉吧,郝思嘉说的,明天醒来又是另外一天,愿妳远离所有的悲伤。」 他将她抱进房间,轻轻放上床,盖上被子之后,他却还不想走,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沉睡的巴掌小脸。 他终于情不自禁,低头在她额际烙下一吻,只是一个哥哥给妹妹的晚安吻。 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震撼了他的心,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忽然,门把转动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也令他霍地回神,心跳却越加强烈,因为来者是管祈羽的外公。 「丫头睡了?」管居德走了进来,他慈爱的看了熟睡的孙女一眼,示意聂少龙跟他出去。 聂少龙连忙跟上他的脚步。「管爷爷有话跟我说?」 「你会保护丫头对吧?」他用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你有资格知道关于丫头的一切。」 「龙少?龙少?」 安琪的声音唤回了聂少龙不知道飘去哪的思绪,他看了秘书一眼,好象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 「这个,」安琪把一份文件呈上桌面。「这是您昨天吩咐要的特急件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打开文件,他开始翻看。 他很少在上班时间分心,今天却例外再例外,他一直在分心,脑海里想的全是有关于管祈羽的一叨。 「安琪,给我一杯黑咖啡,」他终于还是搁下了文件。「还有,查一下『星星知你心』的录像结束了没有?今天是不是要预录存盘,会到几点?」 安琪送上一杯黑咖啡之后,忙着去查上司要知道的事。 在安静的空间里啜着黑咖啡,聂少龙又跌回了沉思里。 祈羽的身世原来比他的更加复杂和特别。 管爷爷说,她的父母都是德国的科学家,也在军方的实验室工作,她的兄长更是一名十五岁就从研究所毕业的天才少年,也和她父母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 她的外公管居德也不是普通人,他拥有超凡的念力,只要集中意志力就能扭转乾坤,近年却因身体日渐走下坡的原故,已经失去了这项异能。 或许是遗传自他吧,祈羽自小就有强烈的预感,这项预感经常困扰着她,也无意中被她父母工作的实验室负责人知道了,在一次失败的实验里,她同时失去了父母和兄长,实验室的负责人一直纠缠着她不放,希望她替他们做实验。 所以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她往后的人生,他才会带着她逃到了他祖父母结婚的地方——英国。 然而日渐衰老的他却没有办法给她好的生活,反而全赖她的照顾,他不想自己死后留下无依无靠又异于常人的祈羽,才会带她来台湾,投靠同样拥有异能的爷爷,如此一来,她的异能至少会变得比较寻常一点…… 「该死!」 那些德国人真该死,连个少女也不放过,他们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龙、龙少?」安琪看着上司咬牙切齿已经很久了,忍不住出声唤他。 龙少一直是个文质彬彬、笑容动人的阳光男孩,很少看他动怒成这样,连青筋都浮现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惹龙少这么气愤? 「有事吗?」他拢眉看着安琪。 幸好还会回神。安琪吐出一口气,「『星星知你心』还在录像,不过快结束了。」 她看着上司马上站起来,她也连忙跟上去。 就是这样!一个尽职的秘书就是要像她这样,亦步亦趋,随时体会上司的需要、随时待命,令上司感觉她存在的重要性…… 「妳要去哪里?」进电梯前,聂少龙总算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安琪一愣,期期艾艾地眨了眨眼,「我跟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 「不必麻烦了,妳可以先下班。」不等她回答,他关上电梯门,直接下降到摄影棚的楼层。 人声鼎沸的摄影棚刚好结束了录像,他的出现自然引起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划开一条路。 两名制作助理马上跑过来。 「龙少——」 最近总经理对他们这个节目的关切特别多,受宠若惊之余,不免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没事,只是来看看。」 他看到管祈羽在替粉丝们签名,她笑容盈盈、若无其事,昨天的阴霾好象已经不存在。 人群散去,她从主持台上走下来,有个戴鸭舌帽的挺拔男孩靠近她,两个人有说有笑,相当融洽。 看起来不像工作人员,他是…… 聂少龙拢着眉峰,「和管祈羽说话的男孩子是谁?」 制作助理之一马上答道:「那是目前最走红的少年团体abc的主唱董君佑,他在隔壁棚录像,原本是慕名来询问精灵老师运势的,一谈之下好象很聊得来,所以这几天都有过来。」 聂少龙又凝视了他们好一会儿。 年龄相仿,外型看起来也满相配的。 不过,他不希望她这么快谈恋爱,至少等她满二十岁再说,况且他也不赞同她和艺人谈恋爱,她不会承受得了那种被媒体追逐的压力。 还有,他希望她继续完成大学学业,如果谈了恋爱,肯定没心注意课业,搞不好还会发生什么他们无法预料的事,例如意外怀孕等等…… 他无法想象她怀孕的样子,而她也太年轻了,不适合当个小妈妈。 「你来找我吗?」管祈羽拿掉小型麦克风,走到了他面前,董君佑已经被他的助理拉回去录像了。 「边走边聊。」他率先迈开步履,反剪着双手。 他们并肩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她巧笑倩兮的瞅着他。「昨晚是你抱我回房的吧?谢啦。」 他没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只淡淡地告诫她,「以后别这么晚回家,若要晚归,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老大或老三,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接妳,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上山太危险了。」 「所以我有个打算,我想买部车。」她的户头里有足够的钱,她可以买部小车做为代步工具。 「这样也好。」他马上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李组长,替我订一部车,女孩子开的,颜色款式不拘,性能要好,安全性很重要,明天我就要看到车子。」 挂掉电话之后,发现她盯着他直看。 「怎么了?明天妳就有车开了,有国际驾照吧?」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宠她,但一个哥哥宠妹妹是正常的吧? 「车子是要买给我的?」她向他确认。 他点了点头,「不必太感动,我是怕管爷爷担心妳的安全,毕竟那一带的房子不多……」 「宝蓝色的。」她忽然插嘴,「我要宝蓝色的车子,流线造型。」 他蓦然瞪视着她。 这女生,难道就不能少点自己的意见吗? 在她甜甜的眸光下,他再度拿出了手机。「李组长吗?订的车子要宝蓝色的,流线造型……对,其它条件不变,就这样,辛苦你了。」 他收起手机,看着她,「这样行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她摇了摇头,嫣然一笑,「没有。」 两人弯进了休息室,闲杂人等看到他们俩进来,打过招呼之后,马上很识相又很自动的缓缓往外栘,最后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他们两人。 「好,那么换我说……」他蓦然住了口,手指挑起梳妆台上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亮片羽毛低胸紧身衣。「这是妳的?」 她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说:「哦,那是下次录像要穿的衣服,造型师叫我先试穿,不合要修改。」 听完她的话,他的眉峰越拢越紧。 她是个主持人,干什么给她穿得像情色女郎? 看来他有必要找蒲制作好好谈一谈,别的女主持人就算脱光了衣服主持他也没意见,但小羽不行! 「你刚刚要说什么?」她一边卸妆一边问他。 搁下低胸衣,他清了清喉咙,「我要说的是,妳不要和董君佑走太近,会招人非议。」 她从镜里送他一个甜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就知道她不会顺从的对他说「好」,他撇了撇唇。「任何一对恋人开始时都是普通朋友。」 好象充满了敌意哦!她微微一笑,「你讨厌君佑?」 君佑?听了真不舒服,她从来就不叫他的名字,老二一家回来了,她就叫二哥,对他却连声四哥也不叫,需要时只叫他喂,真是有够不尊重他的。 「总之,这个圈子是非很多,妳才刚入行,叫妳不要跟他来往是为妳好,将来妳就明白了。」他苦口婆心的说。 「你可以走了吗?」她已经卸好妆了,也不应允他的要求,扬了扬眉梢问他,「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虽然她不正面回答令他感觉有点不悦,但她主动约他一起回家却令他感到高兴。 他自信满满的认为她也喜欢他们一起回家,路上可以说说笑笑,还可以停下来买买路边摊的那种感觉吧? 「聂妈炖的鸡汤好油哦。」她站了起来,帅气的把背袋甩上肩膀。「我不忍心告诉她老人家,可是她每次都要我喝完,你可以帮我挡一挡。」 霎时,俊脸划过三条黑线。 他堂堂龙少唯一的功用就替她挡油鸡汤? 这理由要他的俊脸不臭也难。 当他看到热腾腾摆在他面前的八卦周刊封面时,俊脸才是臭到人鬼蛇神都勿近的地步,安琪一下班也早早避了开去,以免波及她这个无辜的人。 老早就告诫过她了,她偏当成耳边风,现在被杂志拍到她去董君佑家过夜的照片了吧?这下她不被支持董君佑的歌迷当成公敌才怪。 枉费他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后,还极力想保护她,吩咐节目的化妆师,极尽夸张之能事,将她化得越不像她越好。 而她呢,却大谈恋爱来公开自己,唯恐世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门板被叩了两下,管祈羽走了进来。「安秘书说你找我?」而且安秘书传话时的表情很惊惶,好象被什么吓到似的。 「妳自己看看。」他的五官和表情很一致,都寒得像罩了层冰。 她淡淡的瞄了桌面一眼。 「我看过了。」 杂志一出刊,就有热心人士拿给她了,而内容呢,只有四个字,那便是——不予置评。 她去董君佑家过夜是真的,但他们只是聊聊天,倾听他的心声,再谈谈彼此相同的际遇…… 「妳怎么解释?」他站起来,拿着杂志走到她面前挥扬着。「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在男人家过夜象话吗?」 他猛然想起在伦敦的那一夜。 被拍到的那一晚,她是否也在董家的浴缸里泡澡,然后睡着了,直到那臭小子来叫醒她? 叫醒她之后,他们又做了什么?那臭小子会像他一样柳下惠吗? 「我们只是聊聊天。」 「谁相信?」他的声音大得吓人,那面孔也冷峻得吓人。 「随便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她淡淡的说完,转身要走。 她还以为他是了解她的,也是她可以信赖的人,然而他却令她失望了,他和世俗的人没两样,都相信片面之词。 「站住!」他粗鲁的拉住她的手,把她扯进了怀里,黑瞳紧盯着她。「是不是心虚,所以说没两句就想走?」 他如此的生气,又如此的在意,绝不是因为她是个妹妹,也不是在气他旗下的主持人闹绋闻,而是…… 他深吸了口气,眉峰蹙得死紧。 她也看着他,瞳眸澄澈,「我已经成年,就算和男人过夜也不为过吧?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 「妳的意愿?」他咬咬嘴唇,口不择言的问她,「妳的意愿就是和个乳臭未干的娘娘腔上床吗?」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冷又硬。 「不知道聂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在教训我,你要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不要一污辱我的朋友。」 她挥开他的手,甩上门走了,虽然看得出来她也动气了,但起码的风度还在。 他闭了闭眼,拳头收紧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怎么可以那么过份,他明知道她是个知道自爱自重的好女孩…… 今日事要今日毕,今天的误会也要今天说清楚! 他连忙追上去,追到了地下停车场,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站在她的宝蓝色小车旁,正准备要上车。 他大步走向她,而她明知有人走过来了,脚步声还那么急促,她却连头也不抬,把包包甩进了车里。 「别走!」他边定边朝她投降。「我道歉!我向妳道歉!」 她总算肯看他了,站在车边,等着他走来。 「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是——」他咽了一口口水,原来告白这么困难,尤其是在一个他笨得将之定位为妹妹的女孩面前,他迟迟说不出口。 他的样子看起来好烦恼,又好紧张,他向来都是自信满满的,帅气的脸上,总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他。 她带着困惑的眸光打量了他一会儿,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她凝视着他的眸光那么困惑,却深深撩动了他的心,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拉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栗发,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许久许久之后,他放开了她。 她轻抚着自己的嘴唇,表情有点不真实。「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妳的意思是,这是妳的初吻?」 她的眸波透出灵灵的水光:心跳得好快。「我没想到,我的初吻是跟你。」 「我也没想到。」他轻拂她的发鬓,一古脑的说:「现在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刚才的口不择言了?我绝对相信妳的人格,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切只是嫉妒心作祟……」 她没说什么,笑了,杏眸发亮,那微笑好美。 她闪亮亮的眸光令他呼吸一窒,他忍不住将她更紧的拉进了怀里,「妳在笑我吗?废话不说,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妳的,妳呢?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愿不愿意跟我交往看看……」 他住了嘴,问这不是更加废话吗?如果没有一点感觉,怎么会任他吻她? 她的眼眸那么动人,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唇与唇再度相接,只不过背景有待改进啦! 第十章 假日,聂少龙带着女伴去饭店参加中华宽频董事长千金方滢真的婚礼。 他先前看到的画面一点也没错,方滢真果然跟她的胖学长看对眼了,今天算是闪电结婚,而大家都在传,今天是双喜临门,因为新娘已经有喜了。 婚礼相当奢华隆重,席开一百二十桌,几乎所有政商名流都到齐了,礼金大概可以买一栋别墅。 他知道同界都在私下讨论他的女伴,因为他们俩过于亲密,如同情侣,但他一律当作没听见,他可不想对他们交代关于小羽的一切,他只想把她藏起来,或者……杀了所有可疑的德国人。 嗯,后者不太可能,只有把她藏起来了。 「各位贵宾,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新娘进场!」 司仪话一说完,结婚进行曲旋即响起。 「新娘很漂亮。」管祈羽笑盈盈的看着从餐厅大门走上红毯的矮男美女。 聂少龙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画面,一个星期后,这对备受祝福的新婚夫妇会在某个有蜜月天堂之称的度假小岛的大厅里扭打成一团,还要出动警务人员才能拉开他们…… 算了,说了也没人相信,当他没看见好了。 婚礼结束之后,他们在暖暖冬阳下,信步在街上散步。 她蓦然凝视着一个橱窗,橱窗里有好几个大型玩偶,还有贩售全球限量的某一款泰迪熊。 「进去吧。」 他知道她绝不是在看布偶娃娃,而是在看另一样东西。 这是间复合式玩具坊,专卖布偶和……布丁,她垂涎的肯定是店家的特制布丁。 他耐心的等她吃完两个布丁和一杯香草拿铁,这才拿出一个盒子。 「有个东西要送给妳。」 她看着他飞扬的表情,「是不是双头龙手镯?」 真是吓了他好大一跳。「妳怎么知道?!」 她除了预感强烈之外,还有透视眼不成? 「我告诉外公我们在交往,外公告诉你爷爷,你爷爷告诉我,你会送我一个双头龙手镯,如果你没有送,表示你跟我只是玩玩而已,叫我不必太认真。」 哇哩咧!他爷爷太过份了,简直就是在扯他的后腿嘛! 幸好他记得把这件传家宝送给她,如果他忘记了,不就很冤枉吗? 她欣然戴上了双头龙手镯。「很漂亮,谢谢你送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傻眼的看着她。 就这样? 起码也要来个热情的吻吧,小姐? 她朝他笑了笑,「你可以先回去吗?君佑约我看电影。」 他知道自己还是别作梦了,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热情举动是妄想。 他撇了撇俊唇,「哪家电影院?我送妳去,不过不要玩太晚,晚上我也想跟妳一起看电影。」 她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社交生活,他也不再反对她跟董君佑来往密切,反正他早晚会叫她卸下精灵老师的身份,到时就再也没人会好奇她的私生活了。 而那个董君佑,原来也是不同凡响的人。 她说,董君佑也有异能,他能靠自己的念力,弹得有十层楼那么高,所以他一度想转换跑道做特技,却又怕别人知道他的异常之处。 还有,他还是个同志,那夜她在他家中过夜,只因他和男朋友吵架了,她去听他诉苦罢了。 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不再阻止他们往来,只是现在她这个精灵老师越来越红,他有点担心她周围有太多苍蝇和蚊子打转。 「不如妳去念大学吧。」他正色地说。 她笑了笑,「我觉得没必要。」 如果他知道她老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大学毕业了,会有什么感想?应该会很高兴吧,因为省了一笔学费啊。 聂少龙在家里宣布了婚讯,他想快点成家,而管祈羽也不反对,两个意愿一致的人,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终身大事。 他没想到免除结婚责任的他,反而会迫不及待想结婚,一切都是因为她……他噙着笑意看向管祈羽。 她还没满二十岁,他可是一切按照规矩来,除了吻吻她之外,什么也没对她做。 不过等到结婚之后就不同了,他可以夜夜轻抚她迷人的栗发入睡…… 「哟唷!真是太好了!」 聂少鹰简直高兴得快飞上了天,也不管狂喷的鼻涕,真情流露的表达了他的欢喜之情。 原来小羽来到聂家的那天早晨,他一醒来看到桃花舞春风,是代表了聂家的喜事将近,祖先的异能真是高深哪,还有这招,佩服佩服! 幸好老四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不然早上醒来看到南亚大海啸的画面,触目惊心害他晕了整天,各国的灾难一个比一个浩大,他真的快承受不住了啦。 管祈羽叹为观止的看着聂少鹰,「大哥真的很疼你,听见你要结婚了,高兴得不成人形。」 搂住女友的香肩,聂少龙笑得俊朗,「我也不知道原来老大这么疼我。」 「嘿嘿嘿……」聂天佑发出无人明白的奸笑。 只有他知道少鹰在想什么,小子他的机会又来了,这次可千万不要再笨手笨脚的让符飞走啊。 婚礼当天,新郎新娘回到他们邂逅的地方——伦敦。 小赫是花童,古老的教堂里正在举行庄严的婚礼,聂少鹰独自一人跑到教堂外,他拿出了符,眼睛照例露出亢奋的光芒。 解脱了,他就要解脱了!这次他的手握得很牢,也没有野狗路过,他一定可以完成使命。 幸好他有三个弟弟,他才有这第三次的机会,如果只有两个弟弟他就完了,要一直痛苦到闭上眼睛的那天啊。 他宽慰的笑了。「再见了,符,让我的痛苦随你而去,飞到老四身上去吧……咦?咦?」 他的打火机为什么点不着? 他不相信,又连试了好几次,还是点不着。 不会吧? 刚才他和老二还在抽烟啊,用的就是同一只打火机,里面也还有燃料,可是为什么就是点不着? 他不死心,拚命试了又试,然而只是徒劳无功。 「大伯,你在做什么?」 教堂门口,小赫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后面跟着一大串人,最后连新郎新娘都走出来了。 聂少鹰面色如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仪式完成了吗? 仪式他妈的干么要那么快完成啊? 新婚生活堂堂迈入第六个月。 某个深夜,欢爱过后的管祈羽沉沉睡去了,而命苦的男主角却起身套上他休闲中带着帅气的百慕达短裤,径自离开满室馨香的卧房,走到连结主卧室的书房,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他已经调回沐天集团总部了,所以现在的工作和电视台无关,他要完成的是一份造镇企划书,为了能够在夜深入静时集中脑力,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在晚上好好睡了……不必觉得他太可怜,他有睡啦,不过都是睡白天。 打开计算机,进入连结系统…… 眼睛紧盯着跳出一串数字的屏幕,顺手一摸—— 没有。 他皱起了眉。 有份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他昨天明明就放在桌面啊,怎么不翼而飞了?该不会是那个讲不听的外佣玛丽亚又把他的东西乱收拾一通了吧? 打开第一个抽屉找,没有。 打开第二个抽屉找,没有。 打开第三个抽屉找…… 他在最下层的抽屉看到一个圆桶状的东西,他确定那不是他的东西。 结婚之后,他的房间重新设计装潢过,打通隔壁无人住的客房,变成一间大套房,还包括了书房,小羽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所以不是他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小羽的东西。 展开圆桶里的纸,他的眼睛蓦然瞪大。 咦咦?这是什么? 德国大学的毕业证书,上面贴着一张很熟悉的照片,巧笑倩兮的模样不就是他的小妻子? 好家伙,居然骗了他这么久? 这笔帐他无法等到明天再算,他现在就要弄清楚! 顾不得有重要工作在身,他冲进卧房,重重摇醒那个倦极困懒的人儿。 「少龙?」管祈羽睁开眼睛看了叫她的人一眼,看到是丈夫的俊颜,她又放心的阖上了眼眸,菱唇打了个细细的呵欠。「怎么了?你怎么还不睡?」 「这是什么?」虽然知道她根本看不见,他还是在她眼前动作很大的挥舞着毕业证书。 他高分贝的兴师问罪终于令她睁开了眼睛。「我的毕业证书啊。」 哦喔,他发现了。 不过,该来的躲不掉,她早有心理准备。 「妳为什么没告诉我,妳已经大学毕业了?」她那一脸的从容令他更加跳脚,好象他半夜叫醒她为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她无辜的看着他,「你没有问啊,你只问我要不要去读大学,又没问过我是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对吧?」 他气结的瞪着她。 没错,他是没问过她是否已经大学毕业了。 但,该死的!她这是强词夺理嘛!她才几岁?他怎么知道她这么早就把大学给念完了? 「别气了,胎教很重要哦。」她娇慵的对他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漾着笑意。 聂少龙莫名其妙的瞪着又阖上眼的她。 「什么胎教?自己做错事干么扯到胎教头上?以为这样就可以掩饰妳的过错吗?我在骂妳妳还笑……」 蓦然,他住了嘴。 小羽说胎教? 他激动的抱住了她,「妳怀孕了,妳怀孕了是不是?」 她说过她不想太早当妈妈,也没自信自己可以当好妈妈的角色,所以纵然他想快点拥有两人的爱情结晶,也只好暂时忍住自己的渴望。 「不骂了?」管祈羽似笑非笑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狂喜的俊颜,跟刚刚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脸实在差太多了。 难怪大嫂老是说,男人最现实了,她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他紧紧的抱住了她,激动中充满了可怕的宠溺之意,「不骂了,以后都不骂了,是我不好,不管什么,都是我不好。」 她安适的在他怀里微微笑,实在很期待他们两个异于常人的人会生出什么样子的爱情结晶来? 嗯,肯定不平凡。 尾声——也是开始 二十年后某个鸟声啾啼的清晨,淡淡的金色阳光暖暖的曳进光洁的原木餐桌,有张字迹龙飞凤舞的纸条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我亲爱的家人: 抱歉,我还年轻,心情还不定,不管是沐天集团总经理或一星集团的社长位子对我而言都太沉重了,我决定放自己一年假,公司的事就偏劳诸位了,也请不要断了我的金援,因为这可是我这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纨袴子弟唯一能够臭屁的地方了。 p.s.:老家伙请保重,曾孙我还没回来之前,您万万不能挂点,不然就没人可以罩我了。 不肖子孙聂权赫笔 【全书完】 *欲知工作狂聂少鹰与安采智联手谱成的酸涩爱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481庞德对萝拉之《鹰的新娘》 *欲知超有女人缘的聂少狮与金曜喜携手谱成的曲折爱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472庞德对萝拉之《狮的新娘》 *欲知害羞的聂少虎与朱幸儿一同谱成的逗趣爱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482庞德对萝拉之《虎的新娘》 后记 我爱逛!  简璎 败家女手则的第一条——什么地方都能逛。 璎很喜欢到处乱逛,夜市、花市、超市、屈臣氏、大卖场、便利商店、购物商城、百货公司,连特力屋我都能逛得津津有味。 言归正传。 假日逛花市要有很大的勇气,因为沙丁鱼般的人潮会让你以为自己正在南京车站逃难。 花市顾名思义,当然是有很多卖花的摊子,但璎去花市,通常是不看任何花一眼的,因为吃东西和买耳环都来不及了,哪来的时间看花啊? 至于夜市,璎最喜欢到盗版cd那摊去晃了,不是要买盗版啦,就算不小心有买也不能在这里写出来。 璎喜欢看的是那个摆明是老板却又装成路人甲乙丙在旁边晃来晃去的那个人。 每个夜市的盗版摊老板都很有意思,也都很有创意,有的会用一张纸小小的写着「有人在看,不要偷拿」贴在钱罐上,有的会假装在选cd,一边顾及你的任何需要,例如如果客人没零钱,只要自言自语的说没零钱怎么办,马上就会有个人很热情的掏出钱来跟你换,说没塑料袋装买的cd,马上就会有人递给你一个塑料袋,真的很有意思。 说到超市,璎连生鲜肉品区都很爱逛,比较一下超市的土鸡和大卖场的土鸡出处有何不同,顺便找寻有没有合胃口的泡菜,最爱流连咖啡那一区,因为超市通常会进口一些比较不一样的咖啡,只要看到没看过的,败家女就会马上心痒买回家试喝。 屈臣氏就不必说了,有几层楼就逛几层楼,从彩妆到药品,什么都买一点囤积在家里才有安全感,也是一种生怕自己几时要去南京大逃难时要背着走的心态。 大卖场——逛到感觉自己已经具有欧巴桑的雏形了。 便利商店——最爱7-11,超爱研究他们的便当区,每种都要吃吃看才算活得精采。 购物商城——一个像雨像雾又像花的地方,什么都有,又好象什么都找不到,不过璎是把它当成运动的好去处啦,穿布鞋逛透透,除了健身还不怕晒太阳,又可以看看别人都在看些什么,璎认为购物商城的投资者实在是造福懒人群啊。 百货公司——败家女的经典必去战场,没什么好详细述叙的,反正下折扣和周年庆的时候一定要逛到打烊才回家,若没逛到打烊就深感辜负了人生。 特力屋!!基本上这是个陪男生去的地方,因为男生都很喜欢在家里修东修西的,陪他们去,在那里对他们露出崇拜的眼神就对了。 自从有一天,友人送了我一大束桔梗之后,我就忽然间迷上了这种娇柔的花,枉费以前我最喜欢闻起来好香的玫瑰了,桔梗花可是一点花的香气都没有哦。 不过,此花的好处是,它很耐操,只要每两天剪枝和换水一次,可以放超过两个礼拜花还不会枯萎,真是物美又价廉的一种花啊。 话说自从爱上桔梗之后,璎固定要去花店报到,某天心血来潮,想到萱美女曾在她的书上写某种花草搭配桔梗很美,而她的某个读友配过后说一点都不美,璎就想买来插插看,把这件悬案查清楚。 璎走进花店,先买一束白色的桔梗(其实是淡绿色的啦,但绿色很淡很淡,趋近白色),然后询问老板—— 「老板,我还要阿拉比卡。」 说完,深觉自己满有文艺作家的气息,因为这四个字可比满天星难多了。 老板酷酷的看了我一眼,「卡斯比亚?」 璎一傻,连忙点头,「对对!」 天哪!我居然把卡斯比亚讲成阿拉比卡!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 那阿拉比卡是虾米碗糕?我怎么讲得那么顺? 后来一想,阿拉比卡是伯朗咖啡的某个咖啡名称啦。 不过,长相酷似熏衣草的卡斯比亚配上桔梗真是美极了,后来璎又买了一次白花紫边的桔梗,配上同为紫色的卡斯比亚更美了,不但在花前拍照留念,还常常看花看得忘我,霎时,又开始深觉自己满有文艺作家的气息了,只不过不要再把卡斯比亚讲成阿拉比卡,这样会更有气质…… 最近在住处附近发现一间遗世独立的咖啡店。 咖啡店在田中间,从小小的巷弄进去,占地有一百多坪吧。 店外的庭园里还有发呆亭,店里店外的风格都像极了峇里岛,坐在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的室内,眼一抬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岚,推开落地窗就是新鲜的田野空气。 最好的地方是,离我住的地方近,又不在那可怕的闹区里,拿一本书、点一杯咖啡,可以消磨一个下午,我已把它当成我的秘密花园。 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呢?真的是太幸福了! 下本书写的当然是聂权赫的故事,这是个意外,算是这个系列的外一章,也是个结束,然后会是一本截然不同的书跟大家见面,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