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星》 第一章 终于,在一片紫色的熏衣草花田前,他找寻到了她的身影。 他布满粗茧的大掌,轻轻抚上她依然柔滑的小小面孔。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似乎凝着水光,彷佛一眨眼,那抹光就会坠落,但她眼里没有怨怒、没有自怜的愁苦,有的只是终于等到他回来接她的喜悦。 她不会再被单独留下了,不会了…… 「采菱……」 驭风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如果不是他的固执,他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他是多么该死啊! 「原谅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权峰已经痛责过我了,我的眼睛被嫉妒给蒙蔽了,当我看到你们拥抱在一起时,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是我不好。」采菱眼里有泪水,唇际却弯起了微笑。「我不该做会让你产生误会的事。」 「不!妳一点都没有错,是我不好,走我心胸狭窄,妳是我的未婚妻,权峰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不该怀疑你们两个的!」 采菱拚命摇头。「是我不对,看见权峰那么伤心,我只想安慰他,没想到你的感受,这是我该接受的惩罚。」 「不对的是我,妳一点错都没有。」驭风轻抚着她削瘦的脸颊,满溢着心疼。「我怎么会那么胡涂,就算我不相信权峰,也该相信妳,我竟然……」 他懊悔的黑瞳里,布满了深深的自责。 「你没有不对。」釆菱依旧无怨。「我说过了,不好的是我,你没有错,权峰也没有错,全是我的错。」 「采菱,明明错的人就是我,妳为什么会这么善良呢?」驭风心疼地捧起她的脸。「妳的善良真叫我无地自容,妳骂我吧!我不好,我太对不起妳了,妳骂我会让我好过一点的。」 「我才要请你骂我,我不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还一味的恨你绝情,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爱我。」 「我不准妳这么说!妳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是我心胸狭窄,嫉妒蒙蔽了我的眼睛,我不该怀疑你们两个,我真的该死。」 「你没有不对,不好的是我,你没有错,权峰也没有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不该做会让你产生误会的事,你骂我吧!」 「老天!现在这句话到底是谁在讲的?」 计算机桌前的祁星儿顿感头昏脑胀,她蓦地将十几行写好的句子删掉,秀致的眉心揽了半天高。 再这样你不对、我不好下去,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写完啊?驭风和采菱这对苦情鸳鸯已经让她痛苦了快一个月,她好想完稿啊! 她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睡了,精神也紧绷到极点,这是她每回快完稿前就会出现的病症,非要写完才肯罢手。 她喜欢享受这种自虐的快感,让情绪高亢到极点,然后把稿子寄出去之后,持续失眠个好几天,等到下一本书开稿时再周而复始,如此这般的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幸好她体质不错,都已经写了七年了,一般人日夜颠倒最怕的内分泌失调、痘冒满脸始终与她绝缘,她该庆幸自己丽质天生吧,注定是吃这行饭的料。 没错,她是个专写罗曼史的小说家,也有人称之为言情小说的作者,专写一些让少女、主妇沉迷的唯美爱情。 现在的罗曼史流行系列书,而她手上这本系列的压轴完结篇,只差一百行就可以完稿了,明明成功就近在眼前,她却硬是在那百来行里打转出不来。 够了……真是够了,都是楼下那不绝于耳的麻将声将她满腔的浪漫情怀都打坏了,原本跟着剧中人物起伏不已的情绪也荡然无存。 看来,老虎不发威,会有人当她是病猫,她得下去抗议一番不可,不然这一鼓作气的灵感要是跑掉,要再抓回可就难了。 终于,她推开高背椅,深呼吸了一下才起身,脸带杀气的打开房门,匆匆走出小阁楼。 「汪!」 轻吠一声,声音来自桌底一只毛长到盖眼盖鼻的黄白小西施犬,牠只稍稍瞄了祁星儿一眼就又懒洋洋的继续啃牠的狗玩具了。 喔哦!牠的女主人又要发飙了,这对牠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人家说的,作家总是有点神经质,牠虽然是只狗,也是能够体谅的。 只是楼下的爸爸、妈妈、哥哥、姊姊要小心了,祁家二小姐发起飙来可是没那么容易善了的,一场江湖的腥风血雨将起,牠已经嗅闻到血腥味了…… 瞧,跟在小说家身边久了,牠虽然只是一介狗犬,多少也沾染了点文艺气息,文笔不错吧? 祁星儿横眉竖目的站在楼梯顶,她那一脸的杀气腾腾,和热闹滚滚的祁宅大厅格格不入。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想了想,毫无头绪。 这也难怪,个性有点小孤僻,虽然住在家里却喜欢窝在小阁楼离群索居的她,日子对她而言,除了开稿日和交稿日,没有第三种日子可言。 而今天这等浩大阵仗,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针对某个日子而来的,桌上有蛋糕、鲜花,满屋子还弥漫着香槟的气味,甚至还有拉炮的烟硝味儿。 客厅里有两桌麻将,绝大部份是女客,看得出来都是她姊姊祁月儿大学时代的姊妹淘,那些女人三不五时就会来她家小聚八卦一下,每一张脸孔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因为她们全都是阻断她灵感的祸源! 接着,另外一组高谈阔论的声音来自沙发区。 暗红色的小牛皮沙发上坐着她爸妈和住在隔壁的凌伯父、凌伯母,他们一群中年人在泡茶聊时事,谈论的是最热门的总统大选话题,所以音量如入无人之地,激昂得不得了。 再来呢,电视机前盯着球赛义愤填膺的是两名男子,分别是她的大哥祁阳和未来的姊夫林子勤。 她那相貌堂堂、脾气超好的准姊夫是金融界的天才,身为美国伊利诺大学香槟分校的财务研究所硕士的他,目前是全球最大独立基金管理集团「怡富达」的专业基金经理人,主导海内外几百亿的投资人基金,如此干练出色的他,却不幸拜倒在她姊姊祁月儿的石榴裙下。 因为她姊姊祁月儿,除了美色之外一无所有,娇滴滴如富家女,悠哉自大学毕业后没上过一天班,最大的兴趣是逛精品店买名牌和打麻将,目前由男友无怨无悔供养中。 对于这个没出息的姊姊,她向来不屑一顾。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简单的说,她老爸娶过两个女人,一个是祁阳和祁月儿的母亲,一个是她母亲。 但是再婚过程非常和平,因为她老妈是在祁阳和祁月儿的母亲车祸丧生一年后才嫁给她老爸,接着生下了她的。 奇怪的是,祁月儿非常像她老妈,两个人一样娇滴滴,一个是娇滴滴的中年美妇,一个是娇滴滴的祁大小姐,她们从来不做家事,指甲上永远涂着美美的指甲油,在家里也永远穿得像在宴会一样,而这都是被她老爸给宠出来的。 难道他们祁家很有钱吗? 才怪! 她老爸开了一间中型贸易公司,虽然花园洋房是自己的,车子也有两部,公司稳定的获利虽让他们的生活不虞匮乏,但也只限这样而已。 可是呢,这位祁家的男主人就是有办法把老婆女儿宠上天,非但请了一个帮佣的欧巴桑做家事,还请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这对没有方向感的母女去血拚逛街,让她非常不以为然。 从小她就发誓,自己一定不要像老妈和祁月儿一样,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靡烂生活,她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而她也做到了。 现在她是「玫瑰出版社」的当红作家,每个月出版一本罗曼史小说,优渥的稿费让她非常自傲,觉得自己跟那两个懒散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将来她也要靠自己的实力养活自己,绝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另一半身上。 而现在她该做的,就是回到阁楼坐下来,把那未完成的一百行结尾写完,在那之前,她必须确保待会儿上楼之后,她的耳根子可以得到百分之百的清静。 「你们──」祁星儿抬高音量,得到众人的一致注视之后,才语气不耐的放话,「安静一点好吗?」 看到她像座随时会冒出烟的小火山,加上招牌赶稿装──印有米飞兔图案的白色连身裙,每个人都识相的噤了声,包括那四个大人在内。 开玩笑,光看她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某个临界点,情绪一触即发,大家都是祁家的熟客,深知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不说话就对了。 「小妹,妳写完了吗?」祁月儿对自家妹妹的出现很惊喜。「幸好我们还没有切蛋糕,妳下来正好,来来来,一起来吹蜡烛、切蛋糕。」 祁星儿瞇起眼。「妳生日?」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三月二十号,她预定的截稿日,也是祁月儿的生日。 祁月儿是个浪漫的双鱼座女人,凡事漫不经心,彻底贯彻「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永远保持一派天真的女人味。 「是啊。」祁月儿甜甜的笑。「大家都来帮我庆祝生日了,连凌伯父、凌伯母也来了,劳师动众的,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你们严重的吵到我了。」 她才不管有哪个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在哩,截稿日在即,玉皇大帝下凡也没情面可讲。 「我们吵到妳了吗?」祁月儿明媚的猫眸眨了两眨,看起来很是无辜。「可是,妳在阁楼里啊。」 家里这栋花园洋房总共有三层半,小妹住的正是那半层非常美式乡村风格的小阁楼,中间隔着三层楼,这样也吵得到她? 唉,只能说,她们家小妹不愧是作家,太敏感了。 「阁楼又不是盖在一○一大楼上面,我怎么可能听不到你们的喧哗声?」冷冷的说完,她在心里对祁月儿猛扮鬼脸。 哼哼,去妳的,我又不是妳男朋友,才不会被妳那副无辜清纯的样子给骗了哩,她们这种双鱼座的女人很可怕,就算结了十次婚、离了十次婚,生过十个小孩,依然会说自己的心是玻璃做的,动不动就心碎,让人很难招架得住。 「这样啊,真的很抱歉,可是人家难得生日……」祁月儿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睨向亲亲男友。 林子勤马上站起来,诚恳又笑容可掬的说:「星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妳就忍一忍,我们大概再一个钟头就结束了。」 祁星儿撇了撇唇。 俗话说,伸手不打……老实人。 唉,这可怜的男人,爱祁月儿爱得惨兮兮。 如果她继续发飙,让欢乐的生日派对办不下去,今夜死的就会是这个男人,祁月儿肯定又会发她的千金小姐脾气,把林子勤折磨得死去活来。 「好吧……」她用施恩者的语气答应。「但是妳们──」她指着那两桌女人,被指到的八个女人,突然之间,通通不敢动。「不准再打麻将了,麻将声吵得我头皮发麻,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不能让驭风和采菱的凄美苦恋断送在这两桌麻将上。 八人十六只手连忙从麻将上收手,此起彼落的应答声,争先恐后地响起。 「好、好!」 「一定、一定!」 反正她们知道,祁家小妹只有在截稿日才会神经兮兮,受不了一丁点声音的干扰,平常她就像个透明人,不管她们几个女人瘫在祁家怎么不象话,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怎么这么安静?」玄关走进一名男子,挺拔的外貌,相当有型。 他削瘦修长、俊雅悦目,鼻梁挺直得叫人嫉妒,眉与眉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接近显得心胸狭窄,也不会隔太宽显得呆呆的,自然简单的发型随意一拨就有型有款,打造出他独特的男人味。 至于穿著,自然是不会叫人失望的。 一件简单的灰色半开襟长袖线衫就穿出他肌肉男的实力,那双养眼的长腿则搭配浅白色的卡其裤,行动间的力量与流畅,说明他是个甚爱运动的家伙。 祁星儿打量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男子身上收回,秀眉略略挑高,露出睥睨的神态。 那个男人正走进祁家客厅,神情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手里提着一袋冒出诱人香气的东西…… 她敏锐的鼻子当然在第一时间嗅出了那是什么,是她写稿不可或缺的良伴,一种像毒一样,让她上瘾的好东西…… 「哇!凌老板,你带你们家的招牌咖啡来啦!」女客之一──宋芙蓉马上对俊雅男人媚眼。「刚好可以熄熄小妹的火,她正在嫌我们吵到她写稿哩。」 她肖想的当然不是咖啡,而是男人。 这也是她经常来祁家走动的原因,这个优质男兼黄金单身汉是祁家的邻居,也是惊动万教、轰动武林、赫赫有名的「哈瑙极品咖啡」的负责人。 祁凌两家长辈交情好到只差没结拜,于是她便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钓到金龟婿。 「原来是祁二小姐在训人啊。」凌飞湍唇角泛起笑意,看不出心思的黑眸在祁星儿高傲的小脸上兜了一圈,看向她身上可爱的连身裙。「喝杯咖啡吗,米飞兔小姐?」 祁星儿低低哼了一声。 「谢了,你们喝吧,我不想喝。」 要喝咖啡她会自己煮,虽然自己煮的万万不及他带来的那么好喝,但她就是不要喝他的咖啡。 虽然……噢!那咖啡真的很香耶。 祁星儿死气沉沉的踅回阁楼,楼下的麻将声是停止了没错,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波起哄欢腾。 看样子他们在切蛋糕了,又啵的开了香槟,甚至,开始唱起了卡拉ok。 音乐响起,周杰伦的「爷爷泡的茶」传进她耳里,这是隔壁凌伯父的最爱,因为凌伯父是开茶行的。 爷爷泡的茶,有t种味道叫做家…… 爷爷泡的茶,口感味觉还不差……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噢!这跟麻将声有什么两样? 一点都没错,她是只纸老虎,他们那些人见惯了她每逢截稿日就发神经,早已习以为常,听听就过去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有点泄气,他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是读者宝宝好,至少他们崇拜的来信能让她获得无上的满足感,他们的赞美常让她一边展信一边微笑。 广大的读者是支持她继续写下去的原动力,她不能没有读者……应该说,每一个作者都不能没有读者吧。 「祁小星。」 她叫着小西施犬的名字,看到牠咬着玩具熊,连看她一眼都懒,顿时让她欲哭无泪。 连狗都不理她…… 她的生活好象孤单老人哦,一间阁楼,她跟狗,一台跟打字机没两样的老计算机,桌底还有因为她手脚冰冷而铺着的电毯。 她是未老先衰了吗? 是谁刚刚才在庆幸自己丽质天生的,莫非多愁善感真是作家的特质? 「凌小飞。」 听到这个男声,高背椅里的祁星儿惊跳转身,而桌底下原本懒洋洋的小西施犬瞬间像换了只狗,很不讲义气的弹跳起来,还马上丢开嘴里的玩具熊,跑到不速之客的裤脚边去快乐的打转。 「你来干什么?」 祁星儿敌视着不请自来的凌飞湍,他修长的身躯顿时让她的小阁楼变窄了。 第二章 凌飞湍的黑眸越过矮他一个头的祁星儿,顺口念出计算机屏幕上的文字── 「你没有不对,采菱依旧无怨,我说过了,不好的是我,你没有错,权峰也没有错,全是我的错……采菱,明明错的人就是我,妳为什么会……」 「不要再念了!」她马上把画面跳离,以防这家伙取笑她的作品。 她知道自己就算身为「玫瑰出版社」的顶尖作者,也万万比不上凌飞湍的一杯咖啡。 他卖的咖啡不是寻常的咖啡,没有向国外的咖啡豆产地进口,用的是道道地地的台湾咖啡豆。。 他买地种咖啡豆,自己发明烘焙法,前年还将台湾咖啡外销到国外去,让老外也见识到台湾咖啡的非凡魅力。 现在,他的哈瑙咖啡已经集团化了,全省拥有八十家分店,海外触角延伸到了日本、新加坡和加拿大,听说他正打算进攻香港和大陆的市场,准备开启咖啡的战国时代…… 她真想不通,明明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行业,凌飞湍为什么会成功? 他跟她大哥祁阳是换帖的哥儿们,两个台大电机系的高材生,退伍之后不务正业,钻研起咖啡事业,还做得有声有色,很不可思议。 更令她气恼的是,凌飞湍还剽窃了她的构思。 哈瑙咖啡这个名字是属于她的,也是咖啡迷的她,准备在封笔之后开的咖啡馆名正是哈瑙咖啡,这名字源自于格林兄弟的诞生地。 她从小就着迷于格林童话,《小红帽》、《睡美人》、《白雪公主》她都倒背如流,对格林兄弟的想象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现在哈利波特很流行,她还是独钟问世已近两百年的格林童话。 于是,她许下心愿,要好好写稿,存一笔钱,将来写不动的时候,要开一间名为哈瑙咖啡的咖啡店,里面摆满了她和格林兄弟的作品。 而凌飞湍,那个小人,他居然擅自取用她想出来的咖啡馆馆名,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在帮她圆梦! 笑话,她的梦为什么要他来圆? 他真是自大得可以,也讨厌得可以,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却有着二十出头小伙子的朝气,每天七早八早起来晨跑,只要她赶稿到清晨未眠,就能透过书桌前的窗,捕捉到他步出凌宅大门那修挺俊拔的身影,还酷爱穿一身白的运动服哩,有够恶心的…… 「为什么不能念?」凌飞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米飞兔小姐不是一向很以自己的作品为傲吗?」 「我的作品只留给懂得欣赏的人,你除外。」 每次与他单独相处,她就会自动自发的竖起防卫系统,她讨厌在众人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他,这个伪善者…… 凌飞湍是她心口的包袱,一个压了她好几年的包袱,对他,她真的是又爱又恨,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他,却又看到他卑鄙的一面…… 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不该都是甜蜜有趣的吗?为什么她却不然? 她对凌飞湍的情结是那么的矛盾,还可怕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意他的,每次他一出现,她就会很不自在,就像现在一样。 「汪汪汪汪汪!」西施犬打破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牠舔着凌飞湍的地板拖鞋,模样比牠的女主人热情一百倍。 「不要再叫了,祁小星。」 牠叫得她心烦意乱。 要她不在意凌飞湍的存在怎么可能? 他真的很奇怪,她常不懂他异于常人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喏,她颈肩酸痛时用的热敷垫是他某日随手扔过来给她的,说是不小心买错了,只好给她用。 还有还有,她脚下的电毯和墙边的电暖器都是他用过不要的二手货,说是爱惜地球资源,所以他买新的,旧的挪来给她用。 更扯的是,连那只现在正绕着他快乐打转的西施犬也是! 小西施犬是她在社区的宠物店发现的,当她喜孜孜掏钱要买下来养时,没想到刚好开车经过的他,居然下车跟她当街抢狗。 然后,他以比她高出三倍的价格,卑鄙的争到了狗的扶养权,当场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直问苍天为何会有如此离谱的事? 接着,这个对狗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家伙,把狗取名凌小飞,养了牠两个月,然后就不养了,直接丢到她的阁楼里叫她养。 她把失而复得的西施犬重新取名祁小星,给牠穿好的、吃好的,对牠爱护有加,可是这只没良心的小狗却还是把狠心拋弃牠的凌飞湍当半个主人,每次他来,牠都兴奋得像鬼打墙,让她这个正牌主人很不是滋味。 不是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吗?为什么她都没这种感觉? 她只觉得,这只狗好象是凌飞湍寄养在她这里的情妇,每次他来这里对牠笑一笑,牠就快乐得不得了,跟对待她的冷淡态度天差地远,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嘛。 「汪汪汪汪汪!」不理她的命令,小西施犬依然故我,叫个不停。 「乖乖小飞,不要叫了。」凌飞湍摸摸西施犬的头,轻轻拍了牠的屁股一下,然后牠就半声也下吭,柔顺的走回桌底下去窝着,还咬起牠的玩具熊,模样十分优雅乖巧。 祁星儿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她发誓,待会凌飞湍走了之后,她要把这只对人类有差别待遇的狗吊起来毒打一顿,让牠好好想清楚,牠的主人到底是谁! 「你可以出去了,驯兽师,不送。」她懒洋洋的坐回计算机前,脚尖还不爽的踢了小西施犬一下,谁叫牠这么不给她面子。 「吃东西吧。」他为她带了食物上来,因为他知道,每次接近完稿的时候,她是没心情关心自己五脏庙的。 她头也不回。「我不喜欢吃蛋糕。」 尤其是祁月儿的生日蛋糕,那浪漫透顶的女人超迷草莓,林子勤肯定是买了个草莓大蛋糕来。 蛋糕是女人的最爱,但是她却觉得那种软绵绵的东西很恶心,她也讨厌吃布丁,一样是软绵绵的东西。 「不是蛋糕,是李记的红豆饼。」他晃晃手里的东西,油纸袋里是他的秘密武器,会让她暂时敌我不分。 「哪里?」 果然,她马上转头,又长又翘的睫毛扬了起来,美丽的杏眸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正饿得肚子咕咕叫,只是没写完前,她绝对不多浪费时间去觅食,既然他这么上道,替她准备了红豆饼,那她就不客气了。 「这里。」凌飞湍把贡品奉上,另外把一袋东西放在她桌上。「还有五杯咖啡,够妳熬夜顺稿用了吧。」 两样心爱食物的香气征服了她,她没多费唇舌与他推托,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况且她现在正需要。 「谢谢。」不要说她不懂做人,基本礼貌她还是有的……咦咦?这人干么动手拿她的存款簿啊? 她瞪着大剌剌翻阅她存款簿的凌飞湍。 但他没有识相的还她,反而玩世不恭的吹了一记响哨。 「果然是个脚踏实地的魔羯女,存款还真不少。」欣赏完毕,他薄唇绽笑。「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借支吗?」 「怎么?你的哈瑙咖啡财务出现危机了吗?」夺回存款簿的同时,她紧张兮兮地问。 她不是关心他,而是她大哥祁阳也在哈瑙任职,如果哈瑙倒了,她大哥也会失业,到时候家里就会多出一条米虫,还会在家里晃来晃去妨碍她写作……算了,说实话吧,她也不是关心她大哥,而是呢,哈瑙虽然是姓凌的,可名字是她取的,感觉就好象是她的一样,她无法置哈瑙的生死于度外。 「暂时还没有。」凌飞湍满意的笑了笑,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期之中。 哈瑙咖啡是连结他们俩的桥梁,他可是用性命在护卫着,就算全台湾的公司都倒光了,哈瑙也不可以倒。 「真的没有吗?」她挺不放心的又问:「你可不要骗我。」 他饶富兴味的挑了挑眉。「如果真有需要的那一天,妳会借吧?」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哈瑙,虽然这别扭的小妞死都下肯表现出来…… 「如果是你要借的话,」她斜睨他两眼,把存款簿收进抽屉里。「利息比照信用卡的循环利息,够人性化了吧?」 「确实……」他温尔微笑了下。「我总不能期望妳像双鱼座的女子那样对男人无怨无悔的付出吧。」 她死瞪着他。 他明知道她有多讨厌祁月儿,却偏偏要歌颂双鱼女子的好。 「啊,我忘了妳不喜欢双鱼座的女子。」他悠哉闲适的转移话题。「妳还在迷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啊?」 他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两张海报上,画的是当红的韩国偶像人物裴勇俊,画工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先生,你不懂就别开口。」虽然他送来食物她很感激,但要批评她的偶像可不行。「于凡是个有才华的画家,哪里阴阳怪气了?」 在他们罗曼史小说界,于凡画的封面是一稿难求,他不但画册畅销,还跨足线上游戏设计人物,最近更发行了一系列以古装人物为主题的邮票和卡片,才华洋溢,是她入行以来最为欣赏的画家。 她希望有天能够认识于凡,诚恳的邀请他为她画封面,她会以呕心沥血的作品来回报他的。 「我就是觉得他阴阳怪气。」 据他所知……好吧,是据他委托征信社的调查所知,于凡和一名神秘女郎同居在他位于士林的高级公寓里,他们甚至已经订婚了,但他却极力掩藏这个事实,不是偶像明星的他,有必要如此吗? 当然,这并不关他的事。 既然如此,这个于凡又何德何能要他凌飞湍出手调查? 当然是因为某名女子神智不清,他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以免自以为精明干练的小红帽误入歧途,错把崇拜当爱慕,胡里胡涂当了人家第三者还不自知。 「那么阁下呢?」她斜睨他一眼。「就很阳光吗?」 这家伙是要逼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她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把他的真面目抖出来,那是她极不愿做的事。 凌飞湍……唉,不提也罢,这个名字太伤身了。 「妳说呢?」 他忽而俯近她,两条碍眼的健臂搁在她的高背椅上,近在眼前的朗俊眉目让她心头陡然一跳。 他干么突然靠她这么近?他、他想干什么? 不行,自乱阵脚是对敌大忌,这里是她的房间、她的地盘,楼下有的是她的人,他的人只有两个──凌伯父和凌伯母而已,她有必要怕他吗? 没错,她没必要怕他,怕他的是小狗! 「我怎么知道?」她哼的一声别开头,乌亮长发甩开一弯动人的弧度。 他们又不是很熟,只不过比邻而居了二十几年而已,也不过她在十七岁之前曾呆呆的暗恋过他,然后又不幸的少女梦幻灭而已。 「妳会有机会知道的。」他的眼神专注认真的锁住她精致的脸庞。「不耽误妳结尾了,米飞兔小姐,赚钱重要,身体也要顾,保重。」 他拍拍她弱不禁风的肩膀,长腿一踱,离开了她的小阁楼。 顿时,阁楼好象又恢复了原来尺寸,也顿时,一股百无聊赖的寂寞感重新袭上了她的心头。 凌飞湍走了,她应该高兴他还给她一个可以宁静、专心、好好创作的空间才对,感到寂寞个头啊? 什么嘛,保重,搞得他很像大侠似的,她最瞧不起这种人了,最瞧不起了…… 「哈瑙咖啡」。 四个咖啡色的字体镶嵌在米黄色花岗石的大楼外观上,六颗连结在一起的饱满咖啡豆是集团的企业识别标志,九百坪的办公空间,有着明亮的风格,一楼的接待大厅展示着一台古董烘培机,还香气弥漫…… 「真有他的……」 祁星儿喃喃的啜饮着哈瑙招牌咖啡,不起眼的隐身在哈瑙总部一楼大厅的开放式咖啡座沙发里。 她实在不愿意承认,做生意,凌飞湍比她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罗曼史作者强一百倍。 他很大方,在公司总部的一楼设了个开放式的咖啡座,还每天要接待处的小姐现磨咖啡豆、现煮咖啡,只要走进大楼的人,不论是专程前来洽公或好奇进来走一走,都可以免费享受一杯招牌哈瑙咖啡。 她知道哈瑙集团跟国内最大航空业者的生意就是这么谈成的,现在那间航空公司的客机上都供应哈瑙招牌咖啡,机场贵宾室前则供应哈瑙经典咖啡,奇异的变成另一个吸引旅客的指针。 他有远见、有魄力,她这个靠爬格子维生的小女子,胸襟再怎么宽阔,就算在书里安排她的主角数天之内从台湾飞到南非又飞去北极,也远远不及他的生意头脑哪…… 「老板──」 吐气如兰的嗓音让沙发里的祁星儿敏感的竖起了耳朵。 她老哥祁阳是哈瑙的总经理,而凌飞湍他,既非时下流行的总裁或主席,也不是董事长,公司上下都简称他为老板。 因此,刚刚那女子的叫唤声代表着凌飞湍来了…… 以宽大的沙发背当掩护,祁星儿偷偷地望过去。 没错,从外头走进挑高接待大厅的三男一女,中间是西装革履、英挺俊拔的凌飞湍,左右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她曾在哈瑙的尾牙上见过,好象是某某主管之类的,哈瑙的人事组织很年轻化,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 至于那名声音极为好听的女子── 她很美,端庄的米色短裙套装包裹着窈窕玲珑的身段,吹弹可破的肌肤,古典细致的五官,睫毛根根分明刷得很漂亮,还有一头微卷的及肩秀发,是那种「小潘潘」型的女孩子。 简单的说,秀丽柔媚兼而有之,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典型。 「两点您要和ibm的林经理谈分店上网服务的细节,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您要不要先去用午餐?」 叶宁欣仰望着挺拔的凌飞湍,纤纤玉手里拿着专业的pda,却顺道拂了拂秀发,柔媚的女性化动作让两名年轻主管看傻了眼。 色狼、色狼,两只色狼!祁星儿在嘴里无声咒骂着。 「我还要跟林经理、方经理开会,妳帮我准备三明治就可以了,妳最拿手的那一种。」这是凌飞湍的回答,原本就浮在嘴角的浅浅笑意,看起来很碍眼。 祁星儿长长的睫毛垂下了,悄然遮住她澄亮的杏眼。 更正,是三只色狼。 凌飞湍也被这个女人吸引了吗? 叶宁欣灿然一笑。「知道了。」 「我们两个有那个荣幸可以一起享用叶秘书的拿手三明治吗?」林挺生笑吟吟的问。 叶宁欣微微一笑。「当然了,我也会准备林经理和方经理的午餐……」 一行人转瞬间已进入主管专用电梯。 祁星儿整个身子还缩在沙发里,她幽幽的把视线拉回来,却无法忽视心头那股不是滋味。 他可真好,有这么性感的女人陪他上班,难怪公司业绩吓吓叫,也难怪他常要加班了。 如果不是他昨天提到借钱的问题,今天小姐她又刚好完稿,她才不会没事过来看看哩,她才不会…… 「以前他的秘书是个中年欧巴桑,现在却换了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在好友欧阳霓的套房里,祁星儿吃着自己买来的披萨,喝着自己买来的可乐,倾倒自己心里的垃圾。 「太好了,祁大作家,妳终于有危机意识了。」欧阳霓的眼睛没离开过计算机,手也没离开过,但笑吟吟的表情却诚心诚意写满了「恭喜」两字。 她是个标准的抢钱一族,目前是个网络卖家,在网络上卖她自己设计的衣服,月营业额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自创业至今,业绩好到她自己也吓了好几跳。 没想到现代人这么懒,这么喜欢上网买衣服,所以她也就拚命抢钱了,一天挂在计算机前面二十四小时,每天回顾客两千多封信,比7-eleven还忙。 「什么意思?」祁星儿一愣。 欧阳霓快乐的直接点明。「就算妳再有本事佯装不在乎凌飞湍,妳还是非得承认不可,妳很在乎他。」 她个人很佩服凌飞湍,一是佩服他创业赚钱的头脑,二是佩服他等待笨女人的耐心,两者都让她佩服、佩服。 但,祁星儿的反应却是当场垮下脸,并且把俏脸板起来。 「我是暗恋过他,但那已经是过去式,妳不要再提了。」 她真后悔让这女人知道她暗恋凌飞湍的不光彩事件,现在变成她一辈子的笑柄。 「那是官方说法。」欧阳霓轻松的说:「妳在乎他,所以看到他跟一个漂亮女人共事,妳嫉妒了。」 在她眼里,星儿是个不懂得把握好男人的笨女人,高中毕业之后就窝居起来写罗曼史,现在已经小有名气的她,不喜欢热闹,跟任何同业作家都没有联络,毕生的朋友只有她这个高中时代的死党。 但除了个性有点不合群之外,星儿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喏,就拿她有好几次为了抢钱,在小套房里饿得头昏眼花差点脱水,一通电话求救,星儿马上就会出现,还有,有次她的网络事业遇到财务危机,星儿也是眉也不皱一下就倾囊相助。 可惜啊,这样的她,对于感情却很不坦率。 她和凌飞湍两个,根据她多年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是一对早该结合的金童玉女,偏偏时光荏苒,岁月悠悠而过,他们的距离好象越来越远了。 「我没有嫉妒!」感觉到语气太过激动,祁星儿连忙深呼吸了几下,慢慢地又说了一次。「我没有嫉妒。」 魔羯座的特性是死不认错,很不幸的,她刚好有这种倾向。 要她认错,除非她人头落地。 「好吧,妳说没有就没有。」欧阳霓深知与这别扭女人的相处之道,绝对不能逼她承认,否则她会恼羞成怒。 「本来就没有嘛。」祁星儿嗤哼一声,大口吸着可乐。 她真的,在乎凌飞湍和美女共事吗? 她真的,想问他为何不用欧巴桑改用美女吗? 哈,不必问也该知道,男人这种禽兽只要稍微发达了,都会饱暖思淫欲,像凌飞湍这样的伪君子又岂会比较清高? 以前哈瑙还在草创初期,他用人以才,现在哈瑙稳定了,他要把赏心悦目的花瓶放在身边,这也是男人本色啊。 说起来,姓凌的也只有在她大学落榜那年比较像人。 那年,倔强又伤心的她,无法承受落榜的打击,把自己锁在小阁楼里,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 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小阁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打开锁进来的。他安慰她,鼓励文笔向来不错的她朝写作之路迈进。 因为她喜欢星星,他还细心的折了一罐子深蓝色的星星给她,收到他安慰的礼物,她好感动、好高兴,想不到他居然记得她前一年说过的话。 那年夏天,祁凌两家人一起到垦丁度假,在饭店的露天游泳池畔,她指着美丽的星空,让他分享她脑袋瓜里无限梦幻的想法。 「从小我就喜欢看星星,常在小阁楼里看星星,我觉得夜晚的天空好象是深蓝色的,星星好象会发出深蓝幽光那般神秘,里面好象有很多很多故事……」 所以,他才会在她失意时,折了满满一罐深蓝色的星星给她。 只是后来,滋长的爱苗却硬生生夭折了,而那罐靛星,也被她藏在床底下,不见天日好久好久了…… 「对了,星儿,我下下礼拜结婚哦,妳来当伴娘,没问题吧?」 「啊?」星空……泳池……有没有听错?人家她还一心沉浸在自己过去的思维里,怎么突然冒出结婚两字? 「我要结婚了。」欧阳霓笃定对她一笑,抢来最后一块披萨,塞啊塞的,赶紧吃进肚子里。 她就算看不顺眼凌飞湍跟美女一起做事,也不必猛吃披萨泄愤啊,害她都快没得吃了。 「和谁啊?」祁星儿瞪着好友。 这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吗?要让她不再为凌飞湍伤脑筋也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手法吧? 准新娘子盈盈一笑,甜蜜的吐出三个字。「许智轩。」 祁星儿蹙起秀眉。「是谁啊?」 不但听都没听过,也从没看到这个女人走出套房谈恋爱,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说结婚就结婚,她是怎么办到的? 欧阳霓白她一眼,问这什么问题?「当然是我未来老公。」 第三章 原来,欧阳霓跟她的准老公许智轩是在网上认识的。 许智轩跟欧阳霓一样是网络卖家,他在网上卖自己设计的个性化商品,有一间创意工作室,月营业额将近七百万,目前全省还有五家直营店。 一个月前两人才认识,知道他的「近况」后,爱钱的欧阳霓马上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越聊越契合,不但志趣相投,理念也相近,于是他们二话不说,决定结婚,携手共创美好的抢钱未来。 总之,两个礼拜后,她负责当欧阳霓的伴娘,还有,她要负责跟凌飞湍借他那部贵死人的进口豪华大轿车当礼车。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她唯一的死党真的要结婚了。 有人这么随随便便就决定终身大事吗? 直到回到家门的前一刻,祁星儿还在想这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是她,就算网上认识的人有多么优秀,她都不会考虑嫁给网中人。 她觉得自己只适合长期的观察一个人,然后日久生情,起码爱情长跑个五年、十年的才会考虑结婚。 那种轰轰烈烈、一见钟情的方式太可怕了,如果婚后才发现枕边人的真面目怎么办? 身为霓的好友,她应该再好好劝劝她才对,可是她对结婚那么兴匆匆的,她好在这时候泼她一盆冷水吗? 算了,她相信精明如霓有挑选另一半的眼光,倒是她,已经二十四岁却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要到哪时才会步上红毯的那端呢? 目前这是个无解的困难问题,暂时还是别想了吧。 她把代步的机车丢在自家庭园前,大步朝隔壁走去。 都八点多了,那家伙再怎么会加班,这会儿也该下班回家了吧? 趁着今天有空,她先把礼车借到再说,以免开稿后她一走火入魔就不想理会任何人事物。 她走进凌家充满绿意的庭园,然后拉开凌家未上锁的乳白色大门,就跟凌飞湍进入她家一样自然。 他们这个社区叫「加州阳光」,只有二十五户,管理完善,有着非常美式的风情,每户独栋别墅都被绿景庭园给环绕,不像老宅院般用一道门和长长的围篱把庭园锁在自己家前面,这里的庭园是开放式的,是可以和邻居共享的。 自小,他们两家人就经常出入彼此的家,两家前面的庭园里有一张厚重的天然原木桌,从小到大,数不清两家人在这里烤肉、泡茶过多少次,情谊就这么一次一次的建立起来。 她老爸和凌伯父是下棋和打小白球的伴,她老爸的贸易公司甚至还出口凌伯父茶行的茶叶。 她老妈和凌伯母是闺中密友,两个女人除了一起上美发院和美容院,必要的时候,也一起当她老姊祁月儿的牌搭子 而两家人深厚的情谊也从上一辈延续到了他们这一辈。 现在她大哥和凌飞湍是事业上的伙伴,如果他们两家人有了第三代的话,她想,这种远亲不如近邻的情谊会一直绵绵不绝的延续下去吧…… 「有人在吗?」祈星儿在凌宅玄关换了拖鞋,走进雅致的客厅,里头安安静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两家是一模一样的花园别墅,格局相同,但布置却截然不同。 他们家因为有祁月儿这个浪漫女人的关系,布置得恍如欧洲宫廷,而凌家因为凌伯父在经营茶庄的关系,家里流露着浓浓的中国风,放眼所及都是什么宜兴的紫砂壶啦、景泰蓝花瓶之类的古董,玻璃柜里摆满了民俗艺品和铜塑小佛像。 她喜欢凌家的味道,比较对她的味儿。 「是星儿吗?」餐厅传来凌母喜出望外的声音。「我在餐厅,妳快进来!」 「好。」她热门熟路的走进餐厅,看见凌家优雅的女主人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连空气都冷冷清清的。「伯母,就妳一个人吗?」 「是啊。」凌母叹了口气。「妳凌伯父今天有应酬,飞湍这孩子又在公司加班,最近他们父子俩都很忙,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如果妳……」她住了口,无声的在心里接话,如果星儿妳早点嫁到我们家来就好了。 「伯母,我饿了,我跟妳一起吃饭吧。」说着,她自己打开饭锅盛饭,跟在自己家里没两样。 能在这里吃饭太好了,凌伯母的手艺一流,不像她老妈,老是弄些阿萨不噜的东西,看了就倒胃口。 「好、好,太好了。」凌母马上笑瞇了眼。 从小看着星儿长大,她就跟自己的女儿没两样,她真的好希望星儿赶快跟他们家儿子结婚,拖久了,她真怕星儿被别人给追走。 「伯母,这个好好吃哦。」因为菜色太丰富了,她情不自禁又添了第二碗饭。 凌伯母跟她老妈是不同典型的女人,贤慧得很,虽然凌家很富裕,但她事事不假佣人之手,三餐都亲自料理。 「真的吗?」凌母整张脸焕发出光彩来。「那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料理,喜欢的话,妳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好饱……」天哪,她好象饿死鬼,居然连吃了三碗饭! 吃饱饭后,原本她想帮忙洗碗的,凌母却怎么也舍不得让她碰水。 「妳的手很重要,要留着写小说给大家看,乖,去客厅看电视吃水果,飞湍昨天买回来的葡萄很甜,厨房的事,我来就好。」 于是她只好到客厅坐,打开电视,吃着果然很甜的葡萄。 看看时钟,都九点了,那家伙还不回来,究竟在公司加什么班啊? 哼哼,因为有美女相陪就乐不思蜀了是吗? 接着,九点半,凌家的男主人回来了。 「咦,星儿,妳在啊。」凌耕溥看到她很高兴,搁下公文包,马上兴匆匆的从里面翻出一小罐茶叶来。「刚好妳在,帮伯父尝尝味道。」 祁星儿的味觉特别敏锐,每回他的茶庄开发出新的茶品,他总爱叫她先试试茶的味道合不合格。 「好香──」她还没喝到茶,但已在冲泡的过程闻到茶香了。 他们这对凌家父子,一个靠茶叶维生,一个靠咖啡豆维生,中西大不同,难怪凌伯母要早上喝咖啡、下午喝茶,对老公儿子以示公平。 「很香对吧?」凌耕溥得意的说:「星儿,待会妳可以看看,这茶跟别的茶不一样,经过三次烘焙、三次退火,冲泡以后,茶汤呈现金黄色,入口微苦微涩,很快转为甘甜……」 于是她一连喝了好几泡,由于新茶太香了,她也就乐得试喝,她那对新茶赞赏有加的表情也大大取悦了凌家的男主人。 十点,她起身告辞。 「再陪伯父聊聊天嘛。」凌耕溥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定。「今天没见到妳爸,跟妳聊也是一样,咱们讨论一下台湾的养老问题,这跟我们有很切身的关联,今天一定要好好讨论一下才行。」 「伯父……」她一脸为难的看着凌家老爹。 说实话,对于养老这个问题,她真的不感兴趣。 「是啊,星儿,再坐一会嘛,飞湍应该快回来了,葡萄很甜吧?妳再多吃一点。」凌母也使出浑身解数留人。 好不容易准媳妇儿上门来,还贴心的陪她吃了晚餐、陪她家老头子泡了茶,他们怎可轻易让她走呢?说什么也要拖住她。 「可是,伯父、伯母,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觉。」早上晃到哈瑙总部,下午又晃到霓那里去,刚交稿的她体力已经透支了。 「这么晚了,妳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危险。」凌耕溥继续卖力留人。「待会飞湍回来,我叫他送妳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是啊,妳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 「伯父、伯母……」 她家就在隔壁耶,她不是不知道他们喜欢她的那份心意,但她跟凌飞湍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今天只是过来跟他借车罢了,今天没借到,她可以明天再来,没必要不让她回去吧? 「怎么了,家里好象很热闹。」玄关出现了男子的声音,还有打开鞋柜的声响。 「飞湍回来了!」凌母喜悦的喊,她跟丈夫交换了一个快乐的眼神。耶,任务成功! 深蓝色的床单有太阳晒过的干爽味道,灰鸽色的书桌上,几样他惯用的小物,在在流露出浓浓的时尚男人品味,比方一把刀身流线的拆信刀、一只银灰色金属外貌的打火机,看起来都造价不凡。 这是凌飞湍的房间。 祁星儿在他房里拘谨的站着,完全跟他在她阁楼里的自在判若两人。 刚刚知道她是来找他的之后,他就二话不说叫她一起上来。 原以为借到车她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大牌到要先去洗澡才肯跟她谈。 什么嘛,她老爸也有部很贵的车可以借给霓啊,偏偏那虚荣的女人喜欢凌飞湍的进口车,她只好在这里乖乖等他少爷洗好澡了。 出于无聊,她虽然正襟危站,但眼睛却好奇的四处乱瞄。 她有多久没来这个房间了? 好久好久……久到这个房间根本已经重新装潢过了嘛,一定是为了让女朋友来时对他的品味刮目相看,所以刻意弄得很有男人味,连桌上的笔插都是水晶的果岭造型,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小白球高手似的。 还有,这个男人好无聊,又不是梦幻少女,居然用水晶纸镇?! 那只水晶纸镇漂亮得不可思议,深邃而瑰丽的海洋世界在水晶球里栩栩如生。 白色的床头柜上有一本未看完的书,她好奇的走过去翻了翻,下意识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书…… 哦,是一本叫《千金狂想曲》的书……我的妈呀! 这家伙为什么要看她的书? 她的手火速从书上抽离,同时,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她当然是不屑去看什么人找他,但是他的人缘似乎非常好,每隔十几分钟,手机就会响一次。 而她的手机,除了出版社的编辑,几乎没人打过,最高纪录,曾有半个月,她的手机不曾响过半次。 终于,当凌飞湍洗了四十分钟的贵妃浴还不出来,而手机又再次响起时,她紧绷住呼吸,把头凑过去。 叶宁欣 手机上显示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这么晚了还有女人找他,这家伙的夜生活很精采嘛。 浴室的门拉开了,水蒸气窜了出来,凌飞湍围着浴巾走出浴室。 「是谁找我?」 看见他麦色的结实上身,祁星儿脸色一窘,努力抑止脸颊微升的热气。「我怎么知道?」 好阴险的家伙,劈头就要套她有没有偷看他的手机,她才没那么笨哩。 还有,他一定要围这样出来见客吗?有别的女客来时,他也是这样「不拘小节」吗? 「那么,妳想不想知道?」凌飞湍忽然逼近她一步,害她的心口怦然一跳。 下一秒,她纤瘦苗条的娇胴已被他囚禁在墙角与自己之间。 他贪婪地汲闻着她身上的独特馨恬气息,感觉那发自灵魂深处,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悸动有多强烈。 「不想!」出于本能,她仰视着他的下巴,看到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次,这表示……他也紧张吗? 要命!燥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意乱情迷的感受他的存在,他身上有着沐浴过后的淡淡麝香,还有男人的味道,还有……还有酒味! 这男人有喝酒! 该死该死!她就知道有原因,不然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离,跟他维持好邻居的表象,他是万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对她来上这么一段失常演出的。 她该怎么脱身呢?不知道他想对她怎么样,依凌伯父和凌伯母喜欢她的程度,想必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会上来看一眼的。 「你、你有喝酒?」她清清喉咙,很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推他不动,双手推触到他赤裸的胸膛,只是徒然让她耳根子更红罢了。 他微微一笑。「在公司喝了一杯。」 如果以喝酒当借口,可以将她这么圈在怀里,他会让自己天天烂醉如泥。 他想她,有时想得心会痛,这种暧昧不明的恋爱游戏好象不太适合他这个已经三十而立的大男人。 她怎么有办法让他这么难受,像风一样,捉摸不到她的心意,多年来,却一直紧扣他心中的一根弦。 他感觉得到,她是不讨厌他的,可是她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可以把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却拿她的逃避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甚至不正面跟他谈,好象把他们之间隐藏多年的情愫谈开,她就会死一样。 今天,情势会稍稍改变吗? 他试探性的低首,双唇轻轻拂过她的唇片。 祁星儿浑身战栗了下,直觉有股可怕的强大吸引力,让她想献上自己的双唇、投入他温暖的胸膛之中…… 「废话少说!我今天是来跟你借车的。」她忽然使尽力气,粗鲁的推开他,说话时,喉咙却好象在沙漠里一般干燥。 他的黑眸……老天,他可不可以正常一点,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快崩溃了。 他吁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又逃开了……「妳会开车?」 「当然不会。」她白了他一眼。「欧阳霓下下礼拜结婚,她要跟你借车当礼车。」 他点了点头,笑。「原来如此。」 可爱的欧阳霓,知道要适时的替他们制造一下机会,他们家星儿今生能跟欧阳霓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人家就很聪明、很上道,绝不会像她这么难搞。 不过,偏偏,他犯贱,就喜欢上她这个难搞的魔羯女。 「没问题。」 「谢了。」可以交差了,她要回去睡觉,然后努力忘掉刚刚在这里发生的恶梦,她真的被他吓到了。 「慢着。」他嘴角一勾。「借车可以,但有个条件。」 她双眉一扬,没好气的哼了哼。「说吧。」 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八成又要刁难她了。 凌飞湍双臂环胸,从容绽笑。「我要当司机。」 祁星儿抱着一堆小说从出租店回到家,这是她每交稿后必做的功课。 看同业出版的小说,看看人家好在哪里、差在哪里,然后牢牢的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写出人神共愤的作品来。 现在的出租店比雨后春笋还多,每一间都弄得美美的,好象咖啡厅,她也好想在封笔后开一间结合小说与咖啡的店哦。 要是她心爱的哈瑙咖啡没被凌飞湍用走,她就可以在「她的」哈瑙咖啡里出租小说兼卖咖啡了,可恶的凌飞湍,他不知道夺定别人的梦想是有罪的吗? 不要再想他了,忘记昨晚在他房间发生过的事吧,她幽幽喟了声长息。 那只是一场梦,她去他家借车子,然后借到了,如此而已,中间的过程通通不存在、不存在…… 她不断催眠着自己,却一直难以释怀。 昨晚,他好象要吻她,他的头都俯下来了,可却只是轻轻擦过她的唇,然后,就没有了。 她失望吗? 她连面对这个问题都不敢。 她根本无法接受在自己内心深处是在乎他的,那将会是个打击。 在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后,她怎么还可以喜欢他? 她怎么那么愚蠢,一个男人得体的表象,并不代表他有一颗干净的心呵! 「不、要、再、想、了!」她猛然摇了摇头,翻开小说,把精力投注在功课上。 现在流行的调调…… 她头大的看著书里一页页泛滥的「黄流」,男女的肢体交缠,露骨的做爱场面,还有混页数的嗯嗯啊啊…… 不会吧?「现在的读者……真的都喜欢看这个吗?」 虽然知道这几个月来,情色罗曼史很红,但她不知道原来程度这么令人「眼睛一亮」。 她的编辑很含蓄的暗示过她,在书里可以「自然而然」的加些床戏场面,让整本书更有看头。 好难! 再怎么自然,也不可能自然到哪里去。 她真的做不到,她又不是情欲作家,过去她的风格对于情爱场面一向是点到即止,如果加入这些,她的读者能接受吗? 身为罗曼史的资深作者,她很严肃的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小妹……」 慵懒的声音,宣告祁家大小姐的来到。 「什么事?」祁星儿不耐烦的转过头去。 阁楼是她的地盘,大家都知道,没事不能上来打扰她,偏偏祁月儿很白目,有事没事就喜欢上来找她闲磕牙…… 「妳在干么?」她猛然瞪大眼睛。天、天哪!刚刚在书里看到的黄流泛滥到她面前来了。 因为,祁月儿身着性感蕾丝睡衣,姿态撩人的倚在房门口。 这就算了,令人发指的是,性感睡衣居然是敞开的,里面是诱人到不能再诱人的性感内衣裤,几乎快露点露毛了。 虽然白天家里只有女人,可是穿这样也太不象话了吧,万一有什么水电工跑来家里修水电怎么办? 「小妹,妳觉得我这样性感吗?」祁月儿微嘟双唇,摆出模特儿的姿势。 「我要是男人,马上强奸妳。」她恐吓的说,还做出狰狞的表情。 这女人很好命,天生骨感、柳腰削臀,胸部却丰满得过份。 而她,称不上波涛汹涌,但也不差,在东方女人的标准范围里,如果哪天她发神经敢穿比基尼的话,也可以迷倒一票禽兽。 「呵呵呵……」祁月儿没被吓到,反而愉快的笑了,猫样眼眸盛满明媚的笑意。「今晚是我跟子勤相识满三周年的日子,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唇。「林大哥又不是没看过妳的身材。」 祁月儿眨了眨眼。「可是,他没看过这套内衣啊。」 她白眼一翻,昏倒!祁月儿的逻辑真不是普通人可以了解的啊。 第四章 夜晚七点,正是一家团圆吃晚饭的时间,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从机车上跳下来,停好车后,以同样鬼祟的神态打开置物箱,拿起一包东西…… 「妳拿的是什么东西?」 凌飞湍扣住祁星儿的手腕,俊容上的好整以暇与她的惊惶失措恰成正比。 「你要吓死人啊!」她反射性的甩开他的箝制,用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包包里。 见鬼了,他不是都很喜欢加班吗?干么今天好死不死,这么早回来,还碰到她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回来…… 「妳为什么这么心虚?」他对她藏进包包里的东西大感好奇,还不安份的动手拨弄她侧背着的包包。 「有吗?」她装傻。 「没有吗?」他看着她微笑。 「没有。」 什么跟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好白痴,再这么下去,就会跟驭风和采菱的苦恋一样,没完没了。 「老板,这位小姐是?」 吐气如兰的声音传来,祁星儿这才警觉有第三个人站在他们两家的庭园前。 哼哼,原来把美女带回来了,难怪老板他今夜不加班。 她站直身子,不再跟他拉拉扯扯,然后对美女弯起一记客气的微笑。「妳好,我是他的隔壁邻居,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说完,她头也下回的上了石阶,走进自家大门。 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进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看来凌伯父、凌伯母今晚应该是作梦也会笑才对,凌家大概快要办喜事了…… 「小妹,妳干么把水饺沾菜汁吃啊?」祁阳看着恍神恍神的妹妹。 祁星儿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果然夹着水饺却猛沾一盘炒青菜,她硬ㄠ道:「这样吃也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祁母盯着若有所思的小女儿。「小妹,妳好象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告诉妈妈吧。」 「我哪会有什么心事?」就算有,她也不会笨得告诉自己老妈,这样很快隔壁凌伯母也会知道,然后,凌飞湍也会知道。 「真的没有吗?」祁母还是不放心。 「没有。」她撇了撇唇,佯装不经意的提起,「对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凌飞湍带着女朋友回家呢。」 她知道不止凌家两老,连她父母也对她与凌飞湍能否结成儿女亲家抱着很大的希望,而她决定今晚让他们幻灭。 「真的吗?」祁阳第一个反应过来。「是不是一个长得很像小潘潘的漂亮女孩子?」 「嗯。」祁星儿继续吃她面前那盘还没吃完的水饺,含糊的答。 「儿子,那是谁啊?」祁仲连紧张的问。 他想和隔壁耕溥兄当亲家想好久了,飞湍那孩子一表人才又有事业心,他很中意,为何现在突然杀出个小潘潘来? 「老爸,那位小姐名叫叶宁欣,是我们公司的秘书小姐,也是我和飞湍大学的学妹,不但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 「她是飞湍的女朋友?」祁母连忙打探。 「崇拜者啦。」祁阳笑嘻嘻地说:「我们公司喜欢飞湍的女职员多得像咖啡豆一样,叶秘书只是其中之一。」 「那飞湍呢?他喜不喜欢那个叶秘书?」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祁母继续追问。 不知不觉,祁星儿竖起了耳朵。 他喜欢小潘潘吗? 应该喜欢吧,不然他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他……」祁阳意味深长的一笑。「天晓得。」 他觉得自家小妹美虽美矣,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他真不明白,天下乖的、巧的、柔的、野的、骚的、浪的女人那么多,飞湍为什么偏偏死心眼,就爱他们祁家冥顽不灵的大作家呢? 祁星儿脸红心跳的关掉vcd,四月的空气不见得燥热,她却热得要脱外套,心头惴惴不安,比当小偷还紧张。 「这算什么?」 她,祁星儿,业界颇具知名度的罗曼史小说家,笔风清新,文字鲜明活现,她居然偷偷躲在房里看色情光盘! 都是欧阳霓害的啦,今天她跑去找她倾吐苦水,抱怨罗曼史小说界一片黄流,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二话不说就拿了几片日本色情光盘给她,要她好好参考参考,再创她小说事业的第二高峰。 奇也怪哉,那女人理应跟她一样纯洁啊,在许智轩之前,她也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颓丧不已的拉开窗帘透气,视线却不受控制的移向凌宅,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宅邸。 他们晚饭吃得愉快吗? 凌伯父、凌伯母喜欢美丽又能干的小潘潘吗? 如果小潘潘变成凌飞湍的女朋友,她会怎么样? 奸烦……她干么要想这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 都是那几张恶心的光盘害她神智不清,她应该不要理会黄流如何泛滥,坚持她自己的笔风才是…… 咦咦?她大哥是什么时候跑到隔壁去串门子的? 这时从凌家走出三个人,她大哥、凌飞湍,还有小潘潘。 她轻扬秀眉。 美女要告辞了吗? 凌飞湍会送美女回去吧? 送到美女的香闺,理所当然要上去喝杯咖啡。 然后,小潘潘会借口要换件轻松一点的衣服,然后,她极可能会换祈月儿前几天穿给她看的那种衣服出来,然后,他把小潘潘按倒在沙发上,然后,点点点、叉叉叉,再点点点…… 看着下面那三个人影,她的脑袋自动编织各种天雷地火互相勾动的情节。 可是出乎意料的,小潘潘上了她大哥的车,走了。 怎么这样? 忽然,站在庭园里的凌飞湍拾眼望向阁楼,隔着三层半的距离,她居然接触到他笑意湛湛的眸光,吓得她马上拉上窗帘。 咚咚──咚咚,心脏跳好快。 叩叩──叩叩── 这是敲门声,不是她的心脏声。 「谁啊?」祁星儿按着自己胸口,无力的问。 「是我。」 凌飞湍的声音传进她耳里,恍如在她脑门投下一颗炸弹。 更惊人的是,没经过她同意,他随即打开了门。 她用错愕的眼神瞪着他,心虚得一脸嫣红。「你你──」 她明明有上锁啊。 他满脸无赖的笑容,亮出手中的钥匙。「伯母给我的,伯母说妳心情好象有点不好,要我好好跟妳聊一聊。」 「不必了!」很好,这次她老妈真是帮了个大倒忙了。「你可以回去,我要睡觉了!」 祈星儿,若要保住颜面就快点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吧! 千万不能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上帝、观音、诸神,此生她没什么愿望了,只求这个,不能让他看到,否则她一世英明就毁了…… 可是来不及了,眼尖的他已经看到她搁在电视上头的光盘了。 「这是什么?」他唇微勾起,径自拿起光盘。 他的俊容波澜不兴,却已让她懊恼得快死去。 「妳居然在看这个?」看来她晚上鬼鬼祟祟从车箱里拿出来的就是这几片色情光盘,他微挑眉梢。「为什么?」 他不至于认为她是个欲女,但,为什么呢? 他想知道。 「你不要想歪。」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不愿他误会她。「我只是……只是在参考。」 虽然她很想理直气壮,却怎么也理直气壮不起来。 因为……她得承认,她这么做是愚蠢的,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行为,如果她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她根本不必管现在的罗曼史小说市场流行些什么。 「参考?」凌飞湍黑眸对她扫去,暂时先谨慎的保持沉默。 原来如此…… 不笨的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在参考些什么。 因为她的关系,他对罗曼史小说也涉猎颇多,他不止看她的每一本作品,也留意其它的言情小说,自然知道现在很流行什么格格、贝勒的,而且主角还非要来上几段情色场面不可。 「难道妳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他严肃的鹰视着她。「如果妳随波逐流,不管剧情如何发展,硬是加些乱七八糟的情色场面,妳的读者会有多失望?」 「你知道些什么?」不甘被他教训,她哼哼两声,逞强的回嘴,「大家都这么写,出版社也希望我们这么写,这些东西有人看啊,亏你还是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顾客为上这句话吗?」 「我当然认同顾客为上这句话。」相较于她的激动,他平静多了,还是一瞬也不瞬的直视着她。「但是,我认为我的责任不是客人想喝什么咖啡,我就做出什么咖啡,而是我做出让客人欣赏的咖啡,我做出让客人愿意主动花钱来喝的咖啡,如果今天我看到对面咖啡店的生意好,我就卖跟他们一样的咖啡,明天看到另一家咖啡店的生意好,我也跟他们卖一样的咖啡,这么一来,我的店不但没有吸引客人主动上门的筹码,还会因为卖了太多种咖啡而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妳觉得这样好吗?正确吗?」 他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该死的,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回他。 然而,魔羯座的她,个性就是死不认输、死不认错,她是万不可能在他面前示弱的。 「凌飞湍,你是卖咖啡的,我是写小说的,我们的行业不同、立场不同,你没有资格批评我的对错,而我也没有错,只能说,市场的大方向在哪里,我们作者难免跟着大方向走,如此而已。」 可恶、可恶!为什么她的反驳听起来这么没说服力呢? 「那么,祁星儿踏进写作这一行的梦想呢?」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望进她眼底。「难道祁星儿的梦想是出版一本本的情色小说吗?」 瞬间,她咬着牙,凝住不动。 这个讨厌的男人,为什么他知道她的罩门在哪里? 他是她的谁? 关于她的一切,他曾真心关心过吗? 他凭什么让她无话可说? 「你根本不懂!」她的心里一团混乱,脱口而出的喊着,「你根本不懂像我这样已经小有名气的作者压力有多大,我不像那些新进作家,可以乱七八糟写写就一个片一书,我每一次出书,都有人在期待祁星儿这次的作品是好还是坏,是令人耳目一新还是陈腔滥调,我用过的点子不可以重用,别人用过的也要小心不可以用到,不然就会马上被批评为抄袭,你能了解这种压力吗?你卖咖啡有江郎才尽的困扰吗?你甚至把我的哈瑙咖啡都夺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古脑的喊完,她夺门而出。 这不是她的房间吗?该走的是他才对,为什么走的反而是她? 呜呜,这下糟了,她要去哪里啦? 「好了,我不管你们闹得有多僵,总之,我结婚当天,我要看到我的礼车和司机,否则我们九年的友情就当没发生过。」 「欧、阳、霓!」 祁星儿瞪视着面前那个语调轻松、重色轻友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她有这种朋友。 「人家凌飞湍说的又没错,妳干么这么小器,不敢接受事实,难道承认他说的会让妳少块肉吗?」 「妳究竟是不是我朋友?」这女人一径倒向凌飞湍那边,让她深深觉得跑来找她诉苦是个错误。 欧阳霓语重心长的拍拍她肩膀。 「女人,就因为我是妳朋友,才这么帮妳,给妳跟他联络的理由啊,不然妳要跟他赌气到什么时候?」 祁星儿沉默了。 她可以在心里承认凌飞湍是对的,可是她无法在嘴上承认。 她真的很不可爱不是吗?谁会喜欢她这么一个不坦率的女人? 「我相信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妳用心写,总会有人感受得到。」尽责的安慰完毕,欧阳霓转而高兴的说:「对了,凌飞湍早上打过电话给我,他说除了他的车借我当礼车之外,他还帮我借了六部bmw可以让许智轩的伴郎团队风光开到我家迎娶,真是够意思。」 「难怪妳一直帮他说话。」祁星儿嗯哼两声。「原来是被他给收买了。」 所以,为了这女人的婚礼,纵然她恨凌飞湍恨得牙痒痒,她还是得跟他好好相处。 「还有,许智轩待会要来,妳不是一直想看看他吗?」欧阳霓的笑容很得意。「看到他,妳可不要吓到了,他很帅哦,长得像裴勇俊……」 祁星儿怀疑的看着好友。「真的假的?」网上不都是恐龙吗? 叮咚── 「他来了!」欧阳霓愉快的跳起来开门。 她亲亲热热的挽着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进来,祁星儿抬眼一看,昏倒。 裴勇俊? 她觉得比较像台湾水电工阿贤耶……真服了那女人了。 爱情,果然是没有道理的。 第五章 自从被凌飞湍数落了一席话之后,祁星儿发现自己居然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交稿已经半个月了,理应开始写下一本书的大纲才是,可是她提不起兴致,连打开计算机都懒,任十指对键盘生疏,脑袋难得有机会彻底净空,这可是她出道七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难道,这行也有七年之痒吗? 难道,她快江郎才尽了吗? 为什么她的思绪要被凌飞湍那个讨厌鬼给左右,就算她同流合污又怎么样?领的到稿费就好了啊,何必管什么梦想不梦想的,梦想又不能当饭吃。 饶是如此,她还是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幸好转眼间欧阳霓的婚礼就来到了,身为唯一伴娘的她可是会很忙的,暂时把灵感枯竭的烦恼拋到一边去,好好当她的伴娘吧。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在唇上涂了粉红色的口红,完成她的化妆工作。 对于化妆,她是个外行兼白痴,幸好家里有个奢侈成性的祁月儿,几乎什么品牌的化妆品都有,她随便借一点来用就很足够了。 至于她这个伴娘的穿著嘛,今天她难得穿的如此正式。 一件淡蓝色的春季当款洋装是她大手笔添购的,款式虽然简单保守,却花了她好几千块,欧阳霓那女人应该感到感动才对。 可是,她如此慎重其事的打扮妥当,在门口和凌飞湍会合后,那家伙却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她。 「妳打算穿这样去当伴娘?」 「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她穿的太正式了,他不习惯? 「大大不对。」 他把她塞进车里,很快上路,目的地却不是婚礼现场,而是一间名叫「丽人坊」的名媛沙龙。 「你带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从没来过这种时髦的店,但她想祁月儿应该是这类名店的常客吧,那女人连指甲都要别人替她修,还彩绘哩,有够无聊的。 「替妳改头换面。」他一个扬手,同时有三名设计师对他们走来。 「我不需要──」她自认穿的很得体,不需要改变。 「相信我,」凌飞湍嘴角微勾,把她推向那三名设计师。「妳非常需要。」 这女人,平常保守朴素就算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当伴娘的日子,怎么可以打扮得灰头土脸,等她看到别的女客争奇斗艳时,她肯定会后侮。 「小姐,可以给我妳的手机号码吗?待会婚礼结束后,我想请妳喝咖啡。」 一名西装革履但长相平凡的男子站在祁星儿面前,仰慕的向她提出邀约。 她蹙着秀眉,评估着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是谁。 「徐金豪,我是祁星儿。」 这个徐金豪是欧阳霓的表哥,高中读他们隔壁放牛班的,不但功课吊车尾,还常逃课,他的底细她清楚得很。 「祁……祁星儿?!」徐金豪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印象中的祁星儿,是个清秀却不修边幅的女孩子,而且有点怪怪的,老喜欢自己一个人,怎么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是不是跑到韩国整形啦? 「对啊。」她嘲弄地扬眉,无可不可的问:「还要请我喝咖啡吗?」 「不、不必了。」打击太大,徐金豪摇摇晃晃的走了。 旁边,凌飞湍喉间滚出一阵忍俊不住的低笑。 太有趣了。 「笑够了吗?」祁星儿白了他几眼。 虽然他的笑声很讨厌,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改头换面还真改对了。 她不知道欧阳霓那女人这么大手笔,居然在圆山饭店宴客,来宾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居然都大有来头,每个人的衣着看起来都考究的不得了。 还有,由于欧阳霓交际手腕超强的关系,高中时的全班同学几乎都来了,那些老同学全都一身名牌,打扮得花枝招展,幸好她没穿那件几千块的洋装来,否则就糗大了。 「妳不知道吧,许智轩的祖父是前国大代表,许家跟政商的关系都很密切。」席上,凌飞湍低声在她耳畔解说。 祁星儿微愣。 什么?水电工的祖父是前国大代表……唉,再度验证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原来浩大的来宾群是冲着许家长辈来的。 「星儿,妳今天真的好漂亮。」 同学之一,温和派的张嘉嘉读书时代就对服装设计很有天份,对她今天的打扮一直赞赏有加。 她淡淡一笑。「谢谢。」 那几个设计师不但擅作主张帮她修剪了过于厚重的刘海,还替她打了层次,并且把她过浓的眉也修了,最后彻底洗掉她的彩妆并重新化过。 她身上这件淡驼色的缎面长洋装也是他们店里的名牌精品,更别提搭配的耳环、项链、手环等等银制饰品了,每一件都是精雕细琢,而且价格昂贵。 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轻盈时尚的摩登女子,不知道这些工程要花多少钱,反正买单的是凌飞湍。 嗯,如果她要写一个灰姑娘系列,这个情节倒很适合放到书里…… 「祁星儿,介绍一下妳的男朋友给我们认识吧,他看起来很眼熟哦。」同学之一,自认是大美人的黄郁心,不停对她带来的男伴发出感兴趣的电波。 祁星儿看了坐在她旁边的凌飞湍一眼,很坏心的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哈瑙咖啡的负责人,凌飞湍先生,妳们哪个有兴趣跟他做朋友的,自己递名片吧。」 报复到他了吧,让他被花痴女缠死,谁叫他那天训她的时候口下留情,伤到了她骄傲的自尊心…… 「天哪!真的是他耶!」 顿时,在座的未婚女子纷纷放电。 祁星儿幸灾乐祸的欣赏他被众女夹攻,自己则闲适的舀了碗汤,微啜一口。 嗯,汤头真是鲜美,圆山饭店的菜色不错,她胃口也不错,趁今天心情好要多吃点,一扫最近的郁闷…… 这时,她的手机不受注意的响起。 「星啊。」编辑兴匆匆的声音传来。「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妳那本《当情敌遇上情敌》,出版社决定要再版了,而且还要改版哦,我们决定请来妳最欣赏的于凡帮妳的改版书画封面,怎么样,高兴吧?」 没错,若是以前,她会快乐得飞上天。 可是自从被凌飞湍毫不留情的训了一顿之后,她的某些想法已经变了。 《当情敌遇上情敌》是她两年前的旧作,也是她作品里最受好评的一本,她还记得当时出版不到半年就再版过一次,让她享受到了轻飘飘的感觉。 而现在,书又要再版了,出版社还要为她改版,表示这本书深受读者的欢迎,她这个作者应该要感到宽慰才是。 可是,她不免要钻牛角尖的想,难道她这两年来写的小说都没有一本比得上两年前的旧作吗? 她再也写不出像《当情敌遇上情敌》这么通俗又有趣的罗曼史了吗? 还是,她要像某些实力派的资深罗曼史小说作者一样,久久才推一本呕心沥血之作,然后又要深奥的叫读者看不懂才叫有进步吗? 又或者,她得谈场货真价实的恋爱,才能抓回当初写罗曼史时的悸动? 好烦哪,编辑为什么礼拜天不放假,偏偏选在这种兴高采烈的日子打电话给她,害她胡思乱想,越想越烦。 「新郎、新娘敬酒喽!」 起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之中,她发现原本被众女缠着的凌飞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她看,他黑眸里释放出的灼灼视线,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她是不是泄漏心里的情绪了? 凌飞湍搓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米飞兔,妳有多久没运动了?」 「啊?」什么意思啊? 她发誓,这辈子没想过会一大早跟凌飞湍来高尔夫球场。 「妳就是太久没运动,体力不支,看起来才会呆呆的,也才会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从欧阳霓那里,他知道她目前正面临瓶颈,他认为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而运动是舒发压力的好方法,他希望这么做会对她有所帮助。 但她可不那么认为。「我写不出来跟运动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早晨的球场有种世外桃源的美,如茵的草地让她心旷神恰,但她还是习惯昼伏夜出的日子,毕竟那样比较像一个作家不是吗? 拄着球杆,凌飞湍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轻松地说:「等妳发掘运动的美好,妳会改变妳的想法。」 这小女人总是脸色苍白,他老早就看不过去了,趁此机会让她晒得红润些,以后还要继续强迫她运动才行。 祁星儿却对这类型的活动敬谢不敏,她一再强调,「先说好哦,我只来这么一次,明天不要再找我来了。」 她知道凌飞湍和她大哥都是健身俱乐部的忠实会员,一个礼拜至少上两次健身房,这家伙还加上每天早上的晨跑,每个礼拜都打小白球,他的运动量多得吓死人。 而她,运动量也是吓死人,是少得吓死人。 简单的说,除了从家里一楼爬上阁楼,她根本从来不运动,也懒得运动,反正她又吃不胖,干么浪费时间运动? 而且印象中,高尔夫球是老年人的运动,可奇异的是,她在球场却看到满多年轻人的,甚至有个看起来颇眼熟的小女生…… 「她是赵淑伶,去年拿下美国lpga三座后冠,创下台湾高球界有史以来最佳纪录。」 凌飞湍微笑对她解说。 「啊──」祁星儿瞪大眼睛,仔细再看,果然就是曾在报上体育版看过的风云人物。 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可以跟这么优秀的选手在同一个球场打球。 她向来崇敬各行各业的杰出人士,或许这正是魔羯座的特性吧,因为律己甚严,相对的,对成功人士就特别敬仰。 「对了,我们公司月底举办的员工旅游要到欧洲,妳跟我们一起去吧。」凌飞湍用不经意的语气,笑笑地说。 她嘴角一扬,睇着姿态优雅轻松的他。「奇怪了,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去?」 凌飞湍薄唇绽出淡淡微笑。「我特准的,妳是员工家属,员工家属也可以一起去。」 「你是说,如果我有办法让小妹跟我们一起去旅游,你那部改装的百万重型机车,就会变成我的?」 在南美吉他乐师和乐团现场演唱拉丁爵士乐的极high气氛下,啜饮着bar里调酒师拿手的橘子甜酒加伏特加,祁阳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好运会掉到他头上。 凌飞湍点头,「对。」 「好小子,你真是大手笔耶。」祁阳撞撞好友肩膀,赞赏不已。 没想到有妹妹的好处这么多,也多亏了这小子对星儿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痴情,他才有这等好处可捞。 「好说、好说。」凌飞湍拿酒杯碰了祁阳手中的酒杯一下。「这么说,你是答应接下这个case了?」 他知道要说服那女人同游有多困难,她的理由可以有八百种,每一种都支持她窝在家里。 「难道你对叶宁欣一点意思都没有?」祁阳不答反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天这小子带人家叶大美女回家,他还以为他终于想通要移情别恋了,没想到只是叶宁欣的姊夫在做生意,想跟凌伯父的茶行大宗订购茶叶送给客人罢了,唉,没啥搞头。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他个人偏好冷若冰霜在家里写小说的那一型。 祁阳忍不住吐槽。「好烂的借口。」 有他家小妹的存在,就算有仙女下凡来倒追飞湍,他这个可悲又可爱的痴情男又怎么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呢? 「你知道就好了,我只喜欢你家的女人。」 自小就比邻而居、青梅竹马,他的眼里只有极具个性美的她,没有总是看起来软趴趴的祁月儿。 原本他老早打好如意算盘,等祁星儿考上大学就向她表白,提出交往的要求。 可是老天偏偏爱捉弄他,一向是优等生的她,居然落榜了。 当时,他使尽全力安慰她,还废寝忘食的折了一罐子蓝色星星讨她开心,原本一切都没事,她接受了那罐星星,也答应他不会自暴自弃,会尝试朝写作之路迈进。 但是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不但开始拒他于千里之外,甚至还有点敌视他,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感觉得到她对他有种矛盾的情结,却不知矛盾从何而来,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美丽,他就一天比一天更想拥有她。 在他还没有打开她心房之前,他不会贸然行动,不然他将会失去机会。 因为他很了解,以她的个性,她极可能再筑起另一座更高的墙来隔离他。 他后悔当年一发现问题时没有问清楚,他以为她只是因为大学落榜,心情不好在闹别扭罢了。 等到他察觉她在疏远他的感情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就像处于冬眠的动物,把情绪冰封起来,让他懊恼无比又束手无策。 如果再回到那年夏天,他会问清楚的,他绝对会问清楚的…… 祁星儿租了一套当红韩剧回家,这部戏在上档的时候,她因为赶稿而错过了,听说动人无比,所以她决定趁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好好把这套连续剧看完。 「妳借『夏日香气』啊?」祁月儿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猫眼睨了她租回来的vc口一眼。「对了,告诉妳一件事,妳最讨厌的人又要来我们家度假了。」 祁星儿瞬间像是被雷劈到。「姑姑要来?!」她连声音都颤抖了。 「嗯。」祁月儿在心里偷笑,水嫩透明的脸蛋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态。「月底的时候来,要住十天哦。」 「不会吧……」她摇摇欲坠,最后终于不支倒向沙发。 她都已经写不出来了,老天为什么还要派姑姑来折磨她? 她是哪次出门不小心踩到狗屎了吗?不然为何这么衰? 「振作点,小妹,不过只有十天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祁月儿继续执行她的任务。 这次为了要让小妹跟凌飞湍出去旅行,他们可是全家都出动了,还搬出她最讨厌的姑姑来,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喉咙好干啊!星儿舔舔唇,看着闲凉的祁月儿。「那妳会乖乖待在家里忍受吗?」 「当然不会。」祁月儿甜甜一笑。「我要搬去子勤家暂住十天。」 祁星儿俏脸一垮,她就知道! 也就是说,到时候老爸上班、祁阳上班,祁月儿住到林子勤家去,家里就只剩她老妈和她讨厌的姑姑了。 为什么她会那么讨厌那位姑姑呢? 因为那个欧巴桑不但嗓门大,脚臭没自觉又不洗,还非常长舌,馊主意又多,每次来,总要问她为什么不交男朋友?为什么不下楼?然后不停跟她要书却又不看,因为不识字的她,根本看不懂。 她常会被她的大嗓门吵到无法专心写作,还有她带来的小鬼孙女,长的不可爱又皮得要死,常跑到阁楼来捣蛋,还会欺负她的狗,每次她们来北部度完假回去,她都像死过一遍。 以前她至少可以躲到欧阳霓家去,可是现在欧阳霓结婚了,而且才新婚燕尔,她还可以躲过去吗? 哦!天啊!好想死……祁星儿咬着指甲,一双秀眉蹙得要打结。 「老大说,到时他们公司要去欧洲旅行,所以他不会在家,老爸也常有应酬,所以家里就只剩妳、老妈和姑姑还有那可爱的小雅雅了。」 听到祁月儿的话,祁星儿更想死,那个小雅雅,上次曾把她存有档案的磁盘拿去玩,害她生不如死。 忽然,她灵光一现,脑中掠过凌飞湍在球场对她说过的话,她是员工家属,她可以参加员工旅行! 感谢老天,不知道他这个提议,现在还算不算数? 第六章 「这件不错耶……」 「这件白的也不错啊……」 「可是这件牛仔的比较帅气……」 「穿淡一点,脸色看起来比较白……」 两个女人交头接耳的选购衣物,祁星儿就像个机器人般跟在她们后头,对于那些她要穿去欧洲的衣服,那两个女人好象比她的意见还多。 昨天她才决定要参加哈瑙的员工旅游,今天还没中乍她就被她老妈和祁月儿挖起来,强迫她出来购物,准备出国要穿的衣服。 「小妹的衣服真的太少了,喏,像这种基本款的针织衫,她居然一件都没有,我有二十件耶。」 祁星儿蹙眉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敢讲,真是浪费。 「是啊!」祁母马上附和。「像这种年轻女孩子都会有的a字裙,小妹也没有,待会马靴也要买一双,我看『背叛爱情』里的雅梨莹去法国的时候都穿马靴,看起来很有异国风情,小妹就买跟雅梨莹一样的咖啡色马靴好了。」 「其实白色长靴也不错,很时髦哦。」祁月儿提出自己的看法。 祁母爽快地说:「那买两双好了,反正小妹的鞋子那么少……」 「妳们够了没有?」祁星儿瞪着那两个乱买一通的女人。 她有那么惨吗?衣服少到为了出国还要特别买,真是太离谱了。 祁月儿拨拨秀发,慵懒一笑。「暂时够了,下午再继续买吧。」 「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餐,我肚子饿了,好想吃意大利面……」 「我也是耶。」祁月儿惊喜的看着继母。「我知道这间百货公司有家意大利餐坊很道地,我们就去那里吃好了。」 「妳是不是常跟子勤去那里吃啊?」祁母流露着钦羡。「好羡慕你们年轻人,像妳们爸爸啊,他就对意大利食物不感兴趣,吃来吃去还是喜欢吃中国菜。」 祁星儿拎着几个袋子跟在母姊后面,没人问她的意见,反正她们知道,除了喜欢李记的红豆饼外,她对食物不大挑剔。 「喏,就是这里,这家店叫米兰小馆,怎么样,很有意大利风味吧?」 祁月儿热门熟路的带着继母和妹妹来到百货公司二楼的义式餐坊,格调相当高雅,非常义式的风情,绝不是一般的简餐厅。 三个女人点餐后,祁母和祁月儿还在讨论待会要买的衣物,祁星儿则无聊的四处乱瞄,瞄到一个低头在喝饮料的男人时…… 她弹跳起来。 「怎么回事?」祁月儿顺着她发直的两眼望去,看到一名外型俊酷的年轻男子。 「于凡……他是于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居然在这里看到偶像于凡。 「还等什么?过去跟他打招呼啊!」祁月儿拉起呆若木鸡的妹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姊妹两人已经唐突的站在于凡面前了。 祁星儿作梦般的看着于凡,而于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他看到她的表情也那么震撼? 他本人比照片还帅,气质更是充满了艺术家的感觉,有点阴郁却叫人心动。 「你好,于先生,我叫祁月儿。」祁大小姐流畅的主导了场面。「这位是我妹妹,她叫祁星儿,你应该知道她吧,她是玫瑰出版社的作家,一直很仰慕你的画,今天能在这里与你不期而遇,她很高兴。」 不、不要再说了!祁星儿很想开口阻止祁月儿的胡言乱语,可是喉咙像突然哑掉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来见到偶像是这种感觉,如在梦中,而且她一直脸红…… 「妳好,祁小姐,我看过妳写的小说。」于凡开口了,声音也很好听。 「真的吗?」她的偶像于凡也知道她这号人物,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一直到回到家,祁星儿还像是踩在云端里。 幸好今天她们两个女人有找她出去买衣服,也幸好在她们的督促下,她今天穿得很象话,不然她会懊恼死。 她居然见到了于凡耶,他们还交换了电话号码,改天她一定要拿他的画册给他签名。 「啊,雨停了……」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下着倾盆大雨,这么快雨就停了。 她推开窗子,看到天边那道雨后的彩虹,她的心口莫名滑过一道影子。 还是无法忘记,每当看到雨后的彩虹,她就会一再想起那件不堪的往事。 凌飞湍…… 她拧着眉心举起手,在空气中写下他的名字。 那年她落榜了,心情特别低落,常一个人关在阁楼里,曲膝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无精打采的望着窗外的世界。 然后有一天的午后,却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事。 如果她没看到,一切就会没事,如果她没看到,她跟凌飞湍现在可能会进展成一对情侣,如果她没看到,她不会像刺猬一样的防着他…… 那天同样下着倾盆大雨,她亲眼看到他带着一个浑身淋湿的狠狈女孩回家,那女孩是她大哥的女朋友安琦! 当时,安琦跟她大哥已经交往一年了,经常出入他们家,而他居然把安琦带回家,还带上他在三楼的房间,因为他没有拉上窗帘,所以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进入房间之后的安琦脱掉了上衣,她就胆小的不敢再看,等她再睁开眼睛,窗帘却已拉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痛苦又难熬的等待着,一个小时之后,雨停了,她看到他送安琦出门。 从此之后,安琦就没再出现了,还听说她大哥和安琦已经正式分手,而凌飞湍和她大哥依旧是好朋友。 这个秘密让她好痛苦,她不敢告诉她大哥,怕他受到伤害。 被女朋友和好朋友背叛,没有人承受得住吧? 她好恨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卑鄙,为什么要碰她大哥的女朋友,为什么要狠狠打碎她对他的少女情怀? 于是她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心,一感觉到他的接近,她就躲开,避免和他单独相处,因为她会害怕自己被他吸引。 她好痛苦、好痛苦……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宁愿没有那个午后,宁愿没有…… 「咦,他在干么?」 思绪从往事抽离了,她看到祁阳喜孜孜的从凌家牵了一部重型机车回来,嘴角、眼角都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好象偷到腥味的猫。 那部拉风帅气的重型机车,不是凌飞湍据说耗资百万购买改装,而且谁都不借的吗? 随便抬头看一看都是艺术的德国,它的浪漫典雅用描绘的根本不准,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体会的到。 「这里真的好美……」 祁星儿的表情和语气一体成形,每天,她都由衷的对德国之美发出赞咏叹息。 她以为公司的团体旅行,应该是那种荷比法义德十日游之类的才对,没想到他们只单单游德国一个国家,十三天的深度之旅,完全敞佯在莱茵河和各个古堡之间,让人彻底迷醉。 「感觉和妳在旅游杂志上看到的差很多吧?」凌飞湍姿态惬意的问。 她正凝神于新天鹅堡上,长睫弯弯、杏眸迷蒙,那专注动容的神情让他有股冲动,想从她身后搂住她,亲密的与她一起欣赏美景。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敢搂她,她恐怕会先从这座桥上跳下去。 这几天来,他一直陪在她身旁,知道她语言能力不好,也不习惯到陌生的地方,他就寸步不离守着她,只要她有需要就随时看得到他。 「杂志上的照片……」看着前方壮观的新天鹅堡,她想了想。「杂志上的照片漂亮多了。」 他失笑的看着她一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妳的意思是,见面不如闻名喽?」 原本公司同仁一致决定要游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三国,是他独排众议,决定只游德国一个国家。 这么自私的安排全是为了她,她不会不领情吧? 「但是亲眼见到的感觉却很震撼,好象作梦一样……」她人就站在玛丽恩桥上,旁边是陡峭山壁,前方是灰白色的新天鹅堡,说是作梦也不为过。 「那么,有没有让妳捕捉到一些灵感?」他希望这次的旅行对她有所帮助,不要让她继续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泥沼里打转。 「还没有。」 老实说,这几天她根本没想过写稿的事,她忙着汲取德国之美,让自己彻底放松……而她那可怜的老妈,现在应该在家里陪讨厌的姑姑了吧?哈,她真是太幸运了。 「哟 ,大家来拍张团体照!」 当地导游在喊人了,祁星儿马上对那个杀风景,自命「叶教授」的中年男人狠狠瞪去一眼。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路上都喜欢对他们这些团员说教,讲些狗屁倒灶的人生大道理、该讲的城镇历史、古迹历史却一个字都不讲。 凌飞湍薄唇扬出谑笑。「妳放心,我会警告他明天不准准再当叶教授的。」 很好、很顺利,今天晚上她居然写到第七章了。 看着计算机屏幕里的心血结晶,祁星儿忍不住眉飞色舞、雀跃不已。 再这么下去,大概不用到一个礼拜她就可以交稿了,这么顺利的事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如果顺利完稿,她该感谢讨人厌的姑姑吗? 如果不是姑姑要来这里度假,她就不会飞也似的想逃,也就不会跟哈瑙的员工到国外去旅游,说不定现在的她还在坐困愁城哩。 在德国的那十几天,每一天她都感到很愉快,当他们游到童话大道时,她的心情更是激动难抑。 她看到了哈瑙市,那是她写作梦想的起源地,她所崇拜的格林兄弟的出生地。 亲自来到这里,她忽然抓回了初入写作这行的感动。 她的内心澎湃汹涌,她对自己说,她不要封笔,她要再写五十年,写到双手废掉为止…… 于是,她知道自己回到台湾不会再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有好多东西想写,好多情节自动浮跳到她脑海之中,她只恨不得手边有计算机,可以马上开始写稿。 这样满心激动的她,一回到台湾,连行李箱都没打开就马上开始写稿了。 她全心投入新稿之中,以高尔夫球选手做女主角,除了言情小说一定不能少的爱情之外,还加入了女主角的力争上游之路,连她自己都边写边昂扬起了斗志,希望读者看了之后,能够跟她产生共鸣。 唉唉,这就是写作人的宿命吧,一但尝过创作的美好就很难再脱身,也很难再从事别的工作…… 停,不要再风花雪月了,她好饿哦。 饿的人是写不出好作品的,她已经快八个小时没下楼去了,独自一个人关在阁楼里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点了。 「汪!」小西施犬见女主人有动静,连忙咬着小熊玩具从桌底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好饿……虽然在古怪女主人的训练之外,牠已经很会忍饿了,可是牠毕竟只是一只凡夫俗狗啊,再怎么会忍,也是有极限的,该给牠一点东西吃了吧,汪…… 「我们下去吧。」 得令。「汪!」小西施犬喜悦的一吠,连忙吐掉小熊玩具,快乐的跟着女主人下楼。 客厅灯火通明,热闹极了。 「咦,小妹出关啦。」大家均眼前一亮。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子,全家人齐聚一堂,包括她的未来姊夫林子勤也在。 诡异的是,她看到双人沙发里坐着一对手扣着手,眉眼含笑的佳偶,居然是……祁阳和叶宁欣?! 等等,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她不是睁眼瞎子,又有著作家的敏锐,在国外的时候,她看得出叶宁欣心系于凌飞湍身上,女为悦己者容,所以美女她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总不会是为了给她老哥看吧? 「妳大哥今天带宁欣回来吃饭,妳在写稿,我们就没有吵妳了。」祁母当然知道写稿中的女儿出现是为了什么。「厨房里有火锅,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子勤也买了炸鸡来,还剩很多,妳弄给小星吃吧。」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谢谢妈妈!谢谢妈妈!我最爱吃炸鸡了! 祁星儿无可不可的往厨房走,心里还是很疑惑。 叶美女她放弃凌飞湍了吗?就算放弃凌飞湍,跟她大哥的进展也太快了吧,他们才回国不到半个月。 算了,别人的感情,她无权置喙。 反正经过欧阳霓的闪电结婚事件,对这类的事情,她也不必大惊小怪了,这就 是现代人,现代人的快餐爱情,她不也常常在书里写到吗? 想想,她还真羡慕叶宁欣,感情可以说移就移,像她就做不到,只能不断自欺欺人,不敢面对内心的感受。 在国外时,因为人在异地,心境也会有所不同,有好几个晚上,她忽然好想问问凌飞湍,当年为何要背叛她大哥? 但终究,她没有问出口…… 唉,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已不能任性。 「你要跟我见面?还要……还要帮我画封面?!」 就在某一个日月无光、星辰黯淡的深夜,祁星儿意外接到于凡的来电。 本来她在赶稿期间是鬼神不理的,可是来电的是于凡,是于凡耶!就算明天就是截稿日了,她也会接他的电话。 「明天下午可以吗?」于凡的声音就算是隔着电话,还是那么好听。「前一阵子我找过妳,可是妳的手机一直关机中。」 祁星儿吃了一惊。「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到德国去了,所以手机没开。」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名画家,跟她交换电话只是客套罢了,没想到他这么有心,已经主动先找过她了。 而且,他还主动开口说要帮她画封面。 这真是太好了,刚好可以配合她这套《小白球之恋》上下集的套书,原本她只想写一本,可是剧情太丰富了,于是跟编辑商量之后,决定写成套书。 套书配上于凡的封面,想必到时会大大轰动…… 难怪有人说,越是大牌的人越没有架子,她觉得于凡一定就是这样的人,她更加欣赏他了。 「德国?」于凡彷佛很感兴趣。「那妳一定拍了很多照片回来,可以带出来让我欣赏吗?」 于是,他们订下了下午茶约会。 她跟于凡的下午茶约会,有几个人能跟心仪的偶像见面喝茶呢?想起来就轻飘飘…… 「那不是我们家正赶稿赶得昏天暗地、六亲不认,绝对不可能在这期间出来走动的小妹吗?」 信义计画区在这几年发展得热闹滚滚,哈瑙咖啡刚砸下一千五百万开的旗舰店就在这区最热闹的地段,邻近华纳威秀影城和纽约。纽约购物中心商圈,然而祁大作家和朋友却在他们哈瑙咖啡的死对头──真巴图咖啡里喝咖啡。 凌飞湍二话不说,俊挺的身形踱向真巴图光洁无比的自动玻璃门,完全将视察旗舰店的要务拋到一边去。 「你干么?」祁阳连忙跟上去。 隔着玻璃窗,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祁星儿和那男人有说有笑,而且不妙的是,那男人还长的很帅。 「老兄,这里人多,不适合发生喋血案吧?」 凌飞湍撇了撇薄唇,俊容透出罕有的阴影。「我只是进去和好邻居问候一下。」 从德国回来之后,她就进入打扰不得的赶稿期,正好他公司因为要进军大陆的关系也很忙,他以为她每天都乖乖在家里写稿,没想到小姐她却这么惬意,跟男人出来喝咖啡。 很好,适时的调剂一下身心是对的,一趟出国回来,她果然有长进了,不再傻傻的窝居在小阁楼里拚命写稿。 然而她这种长进却让他烦躁不安,让他立刻想要对她的交友况状好好了解一下。 「合下会这么友善?」祁阳斜睨着他,他才不信哩。 不要说女人嫉妒起来很可怕,男人一旦醋劲发作,那也是挺有看头的。 算了,让妒男去吧,反正他也很想知道小妹在跟什么人物约会,这对他们祁家来说,绝对是条大新闻。 「嗨,小妹!」来到双人桌边,祁阳主动开口。 「大哥……」祁星儿抬起眼,叫她诧异的不是祁阳,而是旁边的凌飞湍。 仁兄他站姿轻松、姿态优雅,但她却敏感的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那气息好象是冲着她来的。 「不介绍一下妳的朋友吗?」祁阳微笑道。 凌飞湍淡淡的睨视于凡一眼,很快收回眸光。 她是什么时候结识于凡的? 「小妹,不要没有礼貌,快点介绍妳的朋友啊。」眼见祁星儿没有介绍的意愿,祁阳再接再厉促催道。 她只好无奈的当起介绍人。「这位是画家于凡先生。」 谁啊?没听过……祁阳马上伸出手。「哦,原来是于先生,幸会、幸会。」 「他们是有次在百货公司的餐厅偶遇,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就……总之,现在那个于凡要替小妹画封面,经常联络是免不了的事,不过你放心,小妹对于凡并没有非份之想,只是纯粹对偶像的崇拜罢了。」 祁阳把打听来的情报一一贡献出来。 说来好笑,昨天他和凌飞湍一搭一唱,不管小妹怎么暗示、明示,他们不走就是不走,最后还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喝咖啡。 而那个于凡呢,他坐立难安,很不自在,最后还借口有事先走了,当然,小妹也气坏了,频频埋怨他们破坏了她跟偶像的约会。 「下礼拜天是我爷爷的生日,你要让星儿心甘情愿跟我一起去。」 这么多年来,祁星儿身边没出现过任何男人,他当然知道那女人对于凡只是偶像的崇拜,但日久生情这种事太多了,不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对偶像的崇拜转为爱慕,最后变成爱情……不行,他无法承担这个风险,他要逆转情势,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 「你爷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人家不是住在澎湖吗?」 这任务很难耶! 第七章 「笑话,我为什么要帮他?」 听完祁阳荒谬的理由,祁星儿直觉反应就是拒绝。 说什么在公司捅了个大楼子,要她陪凌飞湍回他澎湖祖父家,假扮成他的女朋友,因为他祖父只有他这么一个孙子,很想看到他带女朋友回去……如果她下答应的话,他就会被公司的戒律给严惩,流放到南部去卖咖啡。 哼哼,大不了是去南部又不是去南非,她才不要假扮凌飞湍的女朋友,再说她不相信他连半个异性朋友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们那天破坏了她跟于凡的首次约会,害得于凡落荒而逃,她何必要对他们慈悲? 「小妹,妳不是帮他,妳是帮我啊!」祁阳使出浑身解数装可怜。 「都一样。」她会不知道他们是一丘之貉吗?「叫他找别人吧,我没兴趣。」 虽然这礼拜她就可以完稿了,她还是不愿帮他,因为……其实她也害怕和他单独相处啊。 「找别的女人假扮,怕她们会假戏真做,所以小妹──」祁阳一脸凛然的抓着她臂膀。「这个任务非妳不可,因为只有妳不会对飞湍假戏真做!」 祁星儿蹙了蹙眉,谁说不会? 在德国的时候,她好几次都想对他吐露心事,幸好她控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辛苦维持好几年的秘密就会毁于一旦。 「小妹,妳就帮帮大哥吧。」祁母也加入游说的战局,她巴不得女儿可以早日跟未来女婿私订终身。 「小妹,如果妳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出去!」祁阳跑到窗边,扳着窗台,抬腿作势要跳。 「你跳啊。」这里是客厅,而客厅通常是在一楼,跳出去,顶多踩死几盆花而已。 「枉费妳小时候我帮妳把屎把尿,现在妳居然要眼睁睁看着大哥死,是不是没有从同一个妈的肚皮出来,妳就不把我当大哥了……」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就是。」 她这个人最无法忍受温情攻势了,没错,刀子口豆腐心就是在形容她这种人啦。 她微微蹙起了眉,为什么会有这段插曲?她要陪凌飞湍去澎湖,真是叫人烦忧啊…… 「喏,这些送给凌家爷爷的,这是送给凌家奶奶的,这是送给飞湍那些堂姊妹和表姊妹的,这是送给小孩子的……」 祁星儿看着让她眼花撩乱的礼物,感到自己老妈真是多此一举。 「这位女士,我只是陪那家伙去演戏,妳干么准备这么多东西?」 祁母笑咪咪,把装满礼物的大袋子塞进她怀里。「傻孩子,这些是见面礼啊,应该的。」 于是,她莫名其妙带着这些见面礼跟凌飞湍一起上路,坐上飞往马公的班机。 「谢谢妳抽空陪我回来。」 看到坐在身边的她,他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没错,此行将会扭转他们暧昧不明的情况,他再也不愿只是守在她身边,等她主动接纳他了。 他要对她展开她意想不到的猛烈攻势,不管她再怎么会躲,也躲不出澎湖离岛,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在一个她全然陌生的地方,对他弃械投降。 「说好了只有三天哦。」这是她与他单独相处的极限了。「小姐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他从容一笑。「我也是。」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什么嘛,讲得好象是她要求陪他来似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么不可爱…… 「星啊,妳这套《小白球之恋》我看完了,写的真是精采极了,我们大家一致公认是近期看过最好看的稿子,妳下本书打算写什么?也是这种女主角力争上游、泪中带笑的风格吗?我很期待哦。」 祁星儿才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编辑打来的电话,让她低落好久的士气为之一振,摩拳擦掌准备回去后好好写。 然后,她的手机接续响起。 「祁小姐,妳可以给我几张妳的照片吗?」于凡好听的嗓音传来。「我决定画妳当封面,所以需要一些妳的照片。」 「你要画我?」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 因为接到编辑和于凡的电话,所以来到马公市的第一天,她的心情很好。 而且凌家人都对她很和善,尤其是凌飞湍的爷爷奶奶,拉着她的手频频端详、频频点头,害她都不好意思了。 「想不到妳居然也会脸红。」 把行李搁下后,他提议带她出来走走,让她看看黄昏的离岛之美。 中央老街是他想带她去逛的地方,那里的中国闽南建筑,特有的日式格状窗棂,还有欧式巴洛克雕饰的中西合并风采,古朴隽永,相信她会喜欢。 而且,他「不小心」帮她关机了,并且暂时替她保管手机,希望她好好享受假期,不要被「闲杂人等」给打扰。 看到她接到于凡电话的喜悦样子,他实在不喜欢,如果他再不有所行动,于凡会为她的生命带来什么变量,谁也不能保证。 「什么意思?」祁星儿半阖的眸微微睁开。「难道我脸皮很厚吗?」 这人就是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黄昏的晚风吹拂到她脸上,发丝随风扬起,有时她会迎着风瞇起眼,长睫半遮杏眸,让他为之悸动。 他该是拥着她漫步才对,她老早就该是他的女朋友才对…… 他神情温柔的看着她。「其实妳脸红的样子满好看的。」不止脸红,她各种表情都好看,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你在夸我?」 奇怪,他从来不是个善心人士,怎么今天这么好心? 她抬眼看他,原本是想嘲讽他几句,却惊见他眼中的温柔,她心慌的别开眼。 「我……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老天,凌飞湍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会害怕,她真的会害怕,因为她是个感情的逃兵,已经逃了好多年,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归队呢? 「我们去吃海鲜,这里的清蒸螃蟹鲜美可口,盐烤明虾也相当不错,野生的石斑更是不能错过。」 「哦,好啊,随便……」她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因为她的脑门一团混乱…… 第二天,在凌飞湍的激将法下,她决定跟他下水一搏。 「我打赌妳不敢下水。」他只是这么轻轻一激,她就笨的上勾了。 她虽然会游泳,但上次游泳已经是国中的事了,不但如此,她还是个见光死的苍白人类品种,向来习惯昼伏夜出的她,其实没多少机会晒太阳。 现在机会来了,她却觉得很痛苦,因为她必须穿泳装,虽然款式非常保守,却也免不了露出平常没露过的大腿。 凌飞湍首次看到她以泳装示人,他好整以暇的端详着她,黑眸带笑,慵懒戏谑,还故意啧声摇头。 「小姐,妳实在白得惨不忍睹。」 却也美得叫他心动── 他好想把她压在身下,吻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用他的武力征服她,不再讲求什么光明正大了。 祁星儿没好气的回呛他,「不要以为你黑就了不起。」 又不是要参加健美先生比赛,晒得一身诱人古铜想干么? 瞧瞧,还有腹肌哩,太好笑了,现在是文明社会耶,肌肉线条发达又怎么样,又不能当饭吃,真不知道这家伙在骄傲些什么? 还有,她真的很讨厌看他穿泳裤那副有自信的样子,身材好、腿长,加上长得帅,所以沙滩上的女性游客都必须多看他两眼吗? 这个人,他真的是被女人爱慕的眼光给宠坏了。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凌飞湍对她微微一笑。「只不过能在必要时出手救妳而已。」 祁星儿骄傲的冷哼一声。「我才不需要你救。」 海边游客那么多,她就不相信会没有善心人士,再说她又不是旱鸭子,哪轮得到他出手? 「来追我啊!看你追的到我吗?」 湛蓝海水里,祁星儿像只脱缰野马,优游得快翻过去了。 哈,原来一旦学会游泳之后,真的会变成一种本能,虽然她好几百年没游了,可是一下水,还是游得吓吓叫。 这下凌飞湍再也不敢小看她了吧?除了写小说,她也是有别的才能的…… 可是奇怪了,她居然可以和他玩得这么开心? 原本她是很害怕和他单独相处的啊,是这里暖洋洋的阳光、美丽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水让她卸下防备的吗? 管他的,反正现在是在海里,又不是在房里,难道他能对她怎么样? 而且,昨晚因为与他扮演男女朋友的关系,不得已,她只好夜宿他房中,可是他不也很规炬的在地上打地铺,让她一夜好眠吗? 都已经相安无事好几年了,他们之间的状态是不可能改变的,她也已经习惯彼此那若有似无、暧昧不明的感觉了,会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吧,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他们仍旧是好邻居,只是好邻居而已…… 拋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奋力往前游。 前面海天一色,云白的刺眼,她几乎快睁不开眼了…… 忽然,她的脚踝被扯了一下,她猛地一惊。 跟着,有个人拍了她背脊两下,她猛一回头,没头没脑的撞进一副结实的胸膛里。 「哈哈!」凌飞湍喉问滚动的笑声传到她耳里,他同时揪着她纤细的双臂。「大作家,我这不就追到妳了吗?」 祁星儿抬起眼,杏眼疑惑的看着他,因为疑惑而显得双瞳有些迷蒙,反而有种她不自觉的动人神韵。 奇怪,他不是距离她好远吗?怎么可以突然潜到她背后吓她,他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为什么忽然之间他不笑了,好看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神情有些古怪…… 「我们不该再错过这个机会的,不是吗?」他难以控制此刻内心的激情摆荡,修长的手,抚上她柔细白皙的脸颊。 她一动也不敢动,任海水拍打着他们的身躯,任他的情绪汹涌燃烧,也任自己的心怦然狂跳。 聪敏的她,一听就懂了。 可是她想装不懂。 她知道他要行动了,她想退缩,却没有路可以退,因为他们在大海里,她能退到哪里去? 「星儿……」他黑眸深邃,沙哑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他有多久没这么叫她了? 他们可以和平相处像是上辈子的事,她就是有办法叫他心痛,只要她故意一直疏远他,这就够了,就足够谋杀他了。 「你不要叫我……」她的心跳再度乱了节拍,忽然意识到他们靠的那么近,她不禁无措的垂低下螓首。 「那么,我要吻妳了。」 她仓皇的抬眼看他,正好迎接他有型的薄唇,他吻住她,舌头瞬间侵入了她口中,不停纠缠住她的舌。 海水载浮载沉着他们,他捧着她的脸蛋狂吻,而她也没拒绝,感受着被他亲吻的震撼滋味。 他的唇舌辗转吸吮着她的,绵密情切,像是要把她的人揉进他的骨血里。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忍不住勾环住他的脖子,仰着头,方便他吻。 终究,她不过是个平庸的女人……坚持了那么久,却敌不过情欲的力量,还是沦陷了…… 「妈妈!快来看,这里有叔叔和阿姨在亲亲耶!」 惊喜的声音让祁星儿从梦中惊醒,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来三个套着泳圈的小鬼直盯着他们看,她连忙推开凌飞湍。 该死!凌飞湍额际画过数道黑线,这些死小孩…… 「飞湍哥!」 又有数个女孩从水面游过来。 「原来你跟星姊在这里啊,害我们在沙滩上找了你们好久……」 他那一堆表妹、堂妹,还有她们的朋友、同学也跟来了,因为其中有几个是祁星儿忠实读者的关系,她们对她充满了好奇。 这下好了,看来他得等晚上再跟她谈了。 夜是寂静的夜,床上的祁星儿却无法成眠。 海里的那个吻打乱了一切,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凌飞湍,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惨的是,他们还得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天下还有比这更不人道的事吗? 他去洗澡了,但早晚也有洗好的时候…… 好吧,等他进来,她就牙一咬,跟他好好谈谈。 既然他们不小心擦枪走火的接吻了,那么她就不该再逃避,以前逃避是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现在发生了,若再逃避就太怪异了…… 蓦地,门被打开了,她浑身震动了一下。 他洗好了,完了!他洗好了,怎么洗这么快,怎么不多洗一下……怎么办?她好紧张…… 拥着薄被,她紧紧闭着眼睛,心却狂跳不已。 幸好心脏不是长在头顶上,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因为他的关系,她的心跳多么强烈啊! 凌飞湍走向床铺,上了床,侧躺在她身边,看她扇型长睫紧闭,他唇角倾泄出笑意,伸出手将她揽进怀中,温热的手,很快滑到了她苗条的腰身上。 「你干么?」祁星儿马上睁开眼睛。 刚才那股干爽气味靠近她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居然上床抱她? 「不装睡了?」他笑着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害她骇然瞪大眼睛。 这家伙究竟想干么? 他不会以为,单凭一个莫名其妙失控的吻,他们就变成情侣了吧? 「妳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他舒服的环着她的娇躯。「瞪大时更漂亮,我想我就是被妳这双眼睛迷住的,才会悲惨了这么多年无法自拔……」 「停停停!」她扬起秀眉,双颊却已浮着嫣红。「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算是告白吗? 还有,他居然在笑? 他不是应该跟她一样苦恼吗? 为什么她烦到快上吊了,他却还笑得出来? 没错,他不但在笑,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红的迷人脸蛋。「小姐,吻都吻过了,妳还想逃避吗?」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用最简单的动作把她压在身下,俊脸又欺近了她,直直的看进她怔仲的眸底,然后,占领了她的唇,细细吸吮。 在海水里吻她的时候,她的反应让他获得无比信心,更加肯定他做对了,他们的世界将在瞬间改变,不必再以剑拔弩张的情势相处了。 在他猛烈的攻势下,祁星儿不由得启唇,配合他舌头的侵入。 好荒谬,原本她是要跟他好好谈,告诉他,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的。 可是现在,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两个居然在床上拥抱着热吻,这感觉太虚无缥缈了,不是真的,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可是,天哪!感觉这种东西却不容她忽视,她的身体不断在发热,她和凌飞湍的唇和齿也不住的交缠着,而且他的大手也没闲着,很快把她碍事的睡衣给脱了,接着是她隐密的贴身衣物,他抚弄着她的胸部…… 她害羞的拉起被单想遮掩裸身,他却钻进被子里,在里面「运作」。 她本能的闭起了眼睛,两手无肋的扯着被单,他火热的唇舌在她身上烙下无数吻痕,他不断的吻着她的身子,每一吋肌肤都不放过,连她的脚指头他都亲。 然后,他的头钻出了被子,有力的长腿也同时在被里分开她纤细均称的腿,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也没问她一声准备好了吗,迅速的与她合而为一。 她承受着他刚猛的律动,虽然滋味并没有那么美好,她却安心了。 终究,她还是跟他发生关系了。 他一直是她心底唯一的男人,这份感情压抑了这么久,因为一个吻的引爆,他们双双都失去了理智。 在他身下,她得到无比的满足,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深爱的男人正抱着她做爱,她轻轻的呻吟,在他的极致来临后,她任他瘫软在自己身上,等他恢复平静。 怎么办呢?她不但跟他接吻,现在连肌肤之亲都有了。 她幽幽的眼光移向趴在自己身上的他…… 爱了他好久好久,爱得心会痛,爱到她讨厌自己的没个性、没原则,居然会爱上他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居然会对一个伪君子无法自拔。 「星儿……」 他闭着眼叫唤,伸手往床头边的五斗柜摸去。 他拉开最下层,拿出一个浅蓝色的方盒来,这才睁开黑眸。 他长臂一伸,勾住她的颈子,让她不知不觉亲密的窝在他的颈肩处,长腿顺便跨在她身上,打开那代表着昂贵两字的方盒,里面是一只美丽的钻戒。 她霍地瞪大眼睛,注意力被他给成功转移了。「你、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哇哇……她不知道,这小岛竟会有蒂芬妮的分店! 「傻瓜。」他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这里连百货公司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国际级的精品名店。薄唇对她深情的扬起了微笑。「感动了吧?我一直带在身上。」 第八章 「所以呢?妳决定不再ㄍ1ㄥ了,决定接受凌飞湍的求婚?」 欧阳霓不停吃着水果、零食和面包,不但如此,桌上还摆满了各式布丁、蛋糕、牛肉干、猪肉干、巧克力,简直像个小型卖场。 婚后的她住在许智轩婚前就购置的七十坪大公寓里,现在她们两个女人就窝在舒服的进口沙发上闲聊。 「也还没有。」这正是她目前最大的烦恼。「我……并不确定。」 她埋藏在内心的痛苦秘密从没对别人说过,即使如欧阳霓这等跟她手足没两样的闺中密友也不知情。 欧阳霓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不接受凌飞湍,是因为星座个性使然,太ㄍ1ㄥ了而已,殊不知她有多么痛苦…… 「少来了。」欧阳霓把一把科学面往嘴里倒。「饭都炒过了,依妳的个性会不要那个男人负责才怪。」 这女人是那种死心眼的个性,就是那种把处女之身给谁,就认定谁是她的男人,劈腿啊、滥交啊、一夜情啊,通通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唉……妳不懂的。」她幽幽的啜了口咖啡。 知道凌飞湍跟她在澎湖大有进展之后,她的家人和他的家人都非常高兴。 知道他已经对她求婚后,两家妈妈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起喜饼聘金的问题了。 可是,她真的还不确定,她真的可以嫁给凌飞湍吗? 因为爱他就可以漠视明明发生过的事吗? 她真的可以带着内心的秘密与他白头到老吗? 她奸挣扎,好怕现在的幸福转眼成空,好怕结婚之后她会后悔,她心里对他的那个疙瘩,能够用爱来弥补吗? 她知道自己的个性有多挑剔、有多龟毛,她明明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又怎能有一个不完美的伴侣呢? 这正是她矛盾的地方,她爱他,却又恨极了他,现在还和他发生了关系,她让一切变得更复杂了。 「谁说我不懂。」欧阳霓喝完一罐奶茶,又拿起一颗苹果来啃。「虽然我不是写罗曼史的,可是我也是个有血有泪有感情的人,怎么会不懂你们都已经相爱几年了,好不容易拨云见日,终于在一起,不结婚还等什么?」 祁星儿表情一僵,从嘴角挤出话来。「妳不会了解的。」 「厚!又是这句!」欧阳霓不耐烦的扳正她双肩,严肃无比的直视她瞳眸。「那么我问妳,妳爱凌飞湍吗?」 祁星儿一愣。 她当然爱他,因为爱他,所以她独自痛苦了这么多年,把情感收藏起来,努力把他当一个普通邻居看待,只是完全失败了而已。 「不必回答了,我已经看出妳的答案。」欧阳霓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妳爱他,而且爱惨了。」 「许太太,妳究竟想说什么?」她像个哀愁夫人般的问。 「亏妳这女人还是写罗曼史小说的。」欧阳霓摇摇头。「居然不懂只要有爱,就可以克服万难这个道理,爱情里是没有害怕退缩的,听过为爱往前冲吧,妳现在少想那么多了,只要往前冲就对了。」 说完,她连忙吃起布丁补充体力,而祁星儿的手机也同时响起。 「妳在干么?」凌飞湍的声音倾泄着浓浓笑意。 他的声音让她心口一松,语调不知不觉放软了。「我在欧阳霓家聊天。」 「晚上我去接妳,我们一起吃饭。」 跟她之间明朗化了之后,他现在每分每秒,除了上班之外,都想跟她在一起。 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她进入写稿期了,到时这敬业的女人可能连他这个男朋友都不认。 「好。」她居然会想到要去做头发!为了跟他的晚餐约会而做头发,她真是陷得不浅啊。 「妳想我吗?」无视于走进办公室的祁阳做出恶心的表情,他还是想问。 她的唇泛起了笑。「想啊。」 其实她一直都在想他,不是从澎湖回来以后,而是之前,她已经想了他好几年了…… 「妳终于像个正常的女人了。」见他们甜甜蜜蜜的挂了电话之后,欧阳霓忍不住调侃。 「我以前哪里不正常了?」她扫了那吃不停的女人一眼。「我觉得妳才不正常哩,拜托妳也少吃一点好不好,妳这种吃法很快就会变成大胖子,许智轩会去外遇的。」 「我没告诉妳吗?」欧阳霓惊奇的挑了挑眉。「我怀孕了。」 祁星儿吃了一惊,「什么?」 这个女人,每次见面都给她惊吓,才结婚不到三个月,居然就有孕了,真不知道下次见面还会给她什么惊吓,她拭目以待…… 祁家的餐桌上,今天热闹非凡。 「来,飞湍,吃点红烧鱼,这是你爸亲手钓的鱼,很新鲜哦。」祁母把整盘鱼移到未来女婿面前,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来,飞湍,跟伯父喝一杯。」祁仲连也加入亲切的行列。「这是大陆四川的酒,很香醇,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他就快要和隔壁的耕溥兄当亲家了,这真是太叫人高兴了。 「伯父,我敬你。」凌飞湍端起酒杯,薄唇一直绽着笑意。 祁仲连频频点头,「好、好!」 祁星儿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父母都把凌飞湍当准女婿对待,她老妈拚命为他布菜,老爸拚命为他倒酒,好象很怕她这个女儿嫁不出去一样。 她都还没答应他的求婚呢,他们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现在谈恋爱的感觉很好,她还想考验彼此的感情,不想太早结婚。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祁月儿娇滴滴地说:「你们决定好日期之后,要先告诉我一声哦,我好排好我的档期当小妹伴娘。」 祁星儿马上白她一眼-- 什么档期?讲得好象她很忙似的,大小姐她一天到晚闲闲没事干,当个伴娘还要排什么档期? 再说,她根本不要祁月儿来当她的伴娘,有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当伴娘,那她这个新娘还有什么搞头? 「家里好热闹啊!」 祁阳带着叶宁欣回来了,祁母连忙添加碗筷。 「宁欣也来啦,真好,你们还没吃饭吧?」祁母对未来媳妇也是非常亲热。「外面很热吧?快坐下来,今天的鱼很新鲜哦,是你凌伯父亲手钓到的。」 餐桌位子挪一挪,又加入了两个人。 「刚才我好象听到了结婚两个字。」祁阳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祁母笑咪咪的说:「是啊,在商量星儿和飞湍的婚期。」 「不行,你们不行结婚!」祁阳马上横加阻拦。 「为什么?」每个人眼里都冒出一团问号。 「长幼有序,要结婚也是我先结才对。」祁阳言之有理的说,还刻意揽了揽女友的香肩。「再说我现在跟宁欣感情很稳定,我们随时可以结婚,只要我们高兴的话……」 言下之意,不高兴的话,他们也可以拖很久才结婚的。 「加薪百分之五十。」慢条斯理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凌飞湍忽然轻松地说道。 「什么?」每个人眼里又是一团问号,这次包括祁阳。 凌飞湍微笑。「如果让我跟星儿先结婚,你就加薪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祁阳眼睛一亮。 他现在的月薪是二十万,如果加薪百分之五十,那就是……哇!不得了,他就有三十万的月薪了。 「看来我们的交易成功了。」凌飞湍的黑眸浮现淡淡笑意,自小玩到大,他对祁阳的个性焉有不了解之理? 「当然!」祁阳马上哄起女友。「宁欣,妳不介意让他们先结婚吧?反正妳还年轻,我们又不急,他们那么急,就让他们先去结好了。」 叶宁欣温婉一笑。「我没意见。」 「你们可以一起结啊。」祁月儿忽然娇声冒出这么一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祁阳又温柔的低声询问起女友的意见来。「宁欣,妳觉得我们跟他们一起结婚如何?还是妳不喜欢有个讨厌鬼在旁边抢妳的风采?妳放心好了,我们家小妹就算穿上金镂衣也是那副德行,她怎么跟妳比?」 「祁阳!」祁星儿气结的瞪着亲手足。 什么嘛?为了女朋友如此贬她,不想活了是吗?她可是未来的哈瑙集团的老板夫人耶,还不巴结巴结她,简直没脑袋。 不过话说回来,看她大哥现在这么快乐、这么幸福,应该老早忘了安琦吧? 从头到尾被这件事困住的,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敞开心胸,不要再作茧自缚了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好过了很多很多,幸福的彩虹好象真的要来了…… 「星啊,出版社的十周年快到了,我们要出一个套书来纪念,妳刚交完稿,现在应该可以开始写了吧?」 接到编辑的电话,原本祁星儿打算先逍遥一个月再开稿的,却又接着要开始写了。 「所以,妳要闭关了?」凌飞湍刚运动完的舒畅心情整个被终结掉了。 她要开稿,这也代表着,他们将被迫提早结束热恋期。 「还有……」祁星儿偷觑了他两眼。 他知道一定会反弹的,因为…… 「星啊,因为是庆祝套书,所以妳要写两本,一本是古装,一本是时装,题材自由发挥。」以上是编辑的后半段话。 凌飞湍俊挺的双眉一锁。「这么说,妳起码要闭关一个半月喽?」 她咬着唇看他。「以我一贯的进度来说,确实如此。」 她不是那种二十天一本的快手,她的品质有一定的保证,相对的,也要花一定的时间去琢磨。 「好吧,反正我最近刚好工作也多,我们各忙各的,晚上再小聚片刻就行了,这样应该不至于打扰妳写作吧?」这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现在的他,每天都想见到她。 「嗯,应该……」其实她不敢保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写稿期间,就算只有细微声响也会让她神经敏感,更别提有个他在身边了,她不分心才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还是普天之下的女人谈起恋爱来都这样,总之,她变得非常喜欢黏在他身边。 每天晚上他们两个都在外面吃大餐搞浪漫,他常带她去情侣约会的各大景点,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写稿,而且不能再黏着他,她要怎么活? 「那好,问题解决了。」他轻松的问她。「妳要来杯拿铁吗?」 他们正在他常来的健身房里,才刚运动完,两个人坐在二楼的咖啡厅里,靠窗的座位可以透过大片落地玻璃窗望见窗外绿树,消磨着周六午后的悠闲时光。 「好啊。」她的心情还是有点小烦。 她可没他那么乐观,她不知道以自己目前高亢的心情,还能安静坐下来写稿吗? 香浓的拿铁送上来了,他还点了她喜欢的起司蛋糕。 这里的起司蛋糕做的比大饭店还扎实,香气浓郁,软绵浓醇的起司加上底层坚果饼干碎片,冰过更爽口。 面对这么可口的下午茶,她却依然无法扭转心情。 人的心真的很贪得无餍耶,原本她一个人,规律的过、规律的写稿不也好好的? 可是跟凌飞湍在一起之后,她却把雄心壮志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加上《小白球之恋》的评价不错,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那么快开稿。 可是现在,唉……出版社要她出庆祝套书是她的荣幸,她必须要配合,她自己当然也很想配合,毕竟玫瑰出版社有百来名作家,又不是每个作家都会雀屏中选的,如果没选她,她还会郁闷哩。 只是,谈恋爱的懒散日子过久了,又有个她爱的男人陪在身边,任谁都不会想工作吧? 「女人,妳的肩膀僵硬得很厉害,不反对的话,我帮妳请一个按摩师,一礼拜帮妳按摩两次。」 每次看到她僵硬得肩膀,他就心疼,她那种僵硬的程度已经隔着衣服也看得出来了,而她却不晓得做点改善。 祁星儿总算振作了起来,笑容在瞬间灿烂无比。「真的吗?」 她老早就想找间按摩院定期按摩了,因为长期写作,姿势不正确的关系,她的颈肩比一般人僵硬疼痛数倍。 「当然,日后我可不想有个肌肉萎缩的老婆,那会很丑。」 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却让她好窝心,有此男友,夫复何求? 祁星儿,与其愁眉苦脸的哀嚎即将失去的自由,不如打起精神来快点把套书写完吧,这么一来,她又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他厮磨在一起了。 哦喔,怎么办? 她就知道情况会变的如此…… 「妳是怎么了?」凌飞湍看着刚与他亲热过的小女人,小姐她正幽幽然的抿着唇办,那副哀怨的苦恼模样,不免让他想到了另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没什么啦。」倦极的祁星儿趴跨在凌飞湍刚健的身躯上,她不想说话,因为她好烦啊。 「别骗我了,我看的出来妳很烦恼。」凌飞湍捧起她苦恼的脸蛋,看到她原本美丽澄澈的双眸非常无神,他更加肯定心中所想。「老实招来,妳是不是怀孕了?所以妳才烦恼成这样?」 这招有效,祁星儿马上从他身上弹坐起来。「你说什么?我才没有怀孕哩。」 这家伙怎么跟她书里的男主角一样,一旦追到女主角之后,动不动就想要那个女人为他怀孕,哎,真是了无创意。 不是怀孕吗?凌飞湍挑挑眉,长臂一伸,把她重新按回身上。「那么妳在烦什么?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妳解决。」 「你肯定不能帮我解决的。」在他不以为然的眸光中,她只好吐露内心的沉重。「我……一个字都还没写……」 虽然她说的含糊不清,他还是听懂了。 这次,长眉挑得更高。「妳一个字都没有写?」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显然这问题很严重。 距离她告诉他要写出版社的套书开始,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这女人她居然一个字都没写? 「嗯……」微乎其微的应答声发自她口中。 「那么妳白天在干什么?」他可真是好奇了。 他必须好好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可,不然他凌某人想要偕同心爱女友出游的春天何时才会来到? 「有时睡觉,有时……想你。」说完,她微微皱眉。 搞什么?认真检讨起来,她怎么会过得这么糜烂啊?不是想他就是睡觉,她现在跟祁月儿有什么两样? 不,她比祁月儿还不如,祁大小姐她起码还会打麻将逛街,她却连打麻将和逛街也不会,真是……真是够了。 凌飞湍好笑的挑起嘴角。「那么晚上我回去以后呢?」 每晚大概十点的时候,他会过来跟她小聚片刻。 所谓的小聚,当然是像刚才一样在床上翻云覆雨、耳鬓厮磨一番,满足他对她强烈的欲望,然后他就会回去,识趣的把安静的写作空间还给她。 他都已经这么克制,下班不敢直接过来打扰她,每天只耽误她一个半钟头左右,她居然敢说她没写半个字?真是该打。 她想了想,虽然不情愿,却只得老实招出她的答案。 「也是想你。」 想的多半是他们刚结束的限制级亲热内容,还有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光想这些东西就够了,她根本无法专心构思小说里的剧情内容。 他挺受用的轻拍了拍她的纤背。 「亲爱的,听妳这么说让我很高兴,也让我这个大男人很有成就感,这表示妳深爱我这个男人,可是亲爱的妳该知道,这对我们一点帮助都没有,妳拖稿拖得越久,就表示我们越久不能一起出去玩,知道吗?」 他使用的完全是柔性劝说,跟他在公司使用的铁腕背道而驰。 她脸儿马上一垮。「所以我才烦啊。」 他以为她是个无病呻吟者吗? 她的工作又不像他的工作,每天只要去公司上班就行了,她的工作是要全神贯注,还要营造心情的。 她的出版社社长曾说过,一个作者若把私生活搞得一团乱是铁定无法写出好作品的。 现在她就有这种感觉,她的私生活不是一团乱,而是一团热。 她对凌飞湍的热情多到自己都被吓到,大概以前压抑太久了,现在才会只想跟他腻在一起,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变成一个只想谈恋爱的小女人啊,可是荷尔蒙改变了,她又能如此? 「难道你上班的时候都不会想我?」她不平衡地问。 他他他……这个害她进度等于零的罪人,今天还罪恶的送了她一套漂亮性感的内衣裤,是小娴广告的那一套,桃红色的,真不是盖的,大概是内衣设计的好吧,她穿上后简直迷死人。 她终于明白祁月儿那喜欢穿不同内衣给林子勤看的怪异嗜好了,原来漂亮的内衣裤可以让心情变好,也可以让她感觉自己也是粉有女人味的。 重点是,他这个样子,叫她怎么沉潜的下心来写稿? 「我当然会。」他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但我是公司的老大,我要怎么想妳,没人管的着,我可以关起办公室的门来,叫秘书送杯咖啡,跷着二郎腿想妳,妳却不行这么做啊。」 闻言,祁星儿没有好过一点,秀致的柳眉揽起半天高。 「噢……」他真是越讲越让她沮丧了,两个人沦陷情海的程度是相同的,他却没被困扰到,烦恼的只有她一个人,这不公平! 「别烦了,小妞。」他好心的告知她一个讯息。「下礼拜我要到大陆探市场,大概会去三个礼拜到一个月不等,这段期间妳就乖乖的写稿吧。」 「你要去大陆?!」祁星儿再度从他身上弹坐起来,嘴角微微一扬,睇着他。「姓凌的,你会不会去那里乱搞?」 「天地良心,我只想搞……」他笑着把她拉向自己,双手不安份的再度游移上她的娇躯,温热的唇在她耳边呵气。「妳!」 第九章 为了在凌飞湍回来后能跟他好好相聚,祁星儿卯足了劲在写,还得了重感冒,她日写夜写,除了吃睡和洗澡,所有时间全部用来写作。 废寝忘食的结果,她整整掉了两公斤,这个美好的结果让她欣喜若狂,当成赶稿的额外奖励。 其实她并不胖,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加上现在她的生命里又多了个凌飞湍,她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再苗条一点,最好瘦得风一吹就会跑,那样才有女人味。 叶宁欣就是那种看起来风吹会跑的小女人,她并没有很瘦,但整体的感觉就是如此惹人怜爱,也难怪她大哥会那么爱护她了,她确实值得男人为她心动呵…… 「汪……」桌底的小西施犬闷闷地叫了一声。 哼,就只会想到叶宁欣,牠也掉了两公斤啊,现在好丑哦,人家狗狗原本就要胖胖的才可爱,偏偏牠的女主人正在非常时期,牠也只好把肚皮再勒紧一点了。 真希望牠的男主人早点从对岸回来,这样牠就可以不必再挨饿了,汪汪…… 「怎么了,你也想念飞湍吗?」她抱起了小西施犬,睹狗思人的对狗讲话。 现在这只狗越看越可爱,她已经把牠当成她和凌飞湍的订情「物」了。 「汪!」不是,我是想念食物啦,尤其是炸鸡,汪汪…… 「唉,我就知道你也想他。」祁星儿幽幽的磨蹭着狗头。「我也是,我好想他,真希望日子赶快过,可以早点看到他……」 每天她都免不了胡思乱想,他在台湾的时候,他们天天亲热,现在他人在大陆,会不会也在那里天天和大陆的妇女同胞亲热啊? 她实在无法接受他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如果他敢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寂静的夜里,她房里的电话响起。 「是星姊吗?」彼方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很陌生。 「我是,妳是哪位?」她向来孤僻得很,房里的电话是用来接传真的,还是专门给出版社传真资料进来或她传真资料过去的,平常根本没响过。 「我是芸芸啦。」对方显然是腼眺的笑了笑。 「芸芸?」她想了想,这普通的名字让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方好心的提醒着她。「芸芸啊,我们在澎湖的时候还一起在海滩玩,一起在爷爷家吃过饭……」 哦!她想起来,是凌飞湍众表妹、堂妹之一,目前还在高中就读的凌飞芸,很喜欢看罗曼史小说。 「芸芸,妳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当凌飞湍那些喜欢看小说的女眷们向她要电话时,她就随便留了房里的传真号码,没想到真会有人打。 「星姊,我只是想告诉妳,妳那套《小白球之恋》好好看,我和我同学都好喜欢哦!妳要加油哦,期待妳写出更好的作品!」 芸芸鼓励的电话让她又多添了三分斗志。 这就是一个作家最感满足的时候吧,有人在某个角落欣赏着她的作品,为她的作品而感动,真好! 想来她祁星儿还是粉有实力的,低潮期已经过了,现在的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她相信自己会写出比《小白球之恋》更好的作品,甚至超越她的《当情敌遇上情敌》,她一定可以的! 然后有天,她快接近完稿日时,欧阳霓带着一袋食物来看她。 那袋食物是欧阳霓自己要吃的,跟她无关。 「妳看起来好可怕。」欧阳霓舒服的坐在祁星儿的床上吃零食,因为她房里除了高背计算机椅,没有多余的椅子。 「妳也是。」对于欧阳霓的批评,她在心中还以彼此彼此这四字。 她顶多也是披头散发罢了,但瞧瞧这女人,她肚子简直大得离谱。 还不到四个月,居然就大得好象快生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吃的,她真是同情起许智轩啊,养这女人很不容易吧? 「妳不是说于凡要替妳画封面吗?」欧阳霓一边把洋芋片往嘴里塞,一边问。 「喏,就是这个。」她把一套《小白球之恋》递给欧阳霓。 欧阳霓细细的欣赏起来。「画的很好耶,比妳过去所有的封面加起来要美一百倍。」 祁星儿没好气的飘过去一记卫生眼。「谢谢了。」 这种赞美简直让她生不如死,小姐她的意思是,她以前那些封面都丑得像鬼吗? 「这画真的是妳吗?」欧阳霓频频赞叹摇头。「我真不敢相信,他好会美化凡人哦。」 「妳够了没?」 这女人真讨厌,于凡把她画的很像啊,差别只在于,她对小白球一窍不通,他把她挥杆的模样画的很潇洒而已,五官还是她的,哪有差那么多。 「你们还有见面吗?」欧阳霓把一盒蛋卷打开,迅速吃了起来。 「没有。」 提到于凡,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她居然忘了写张卡片感谢于凡帮她画封面,该死!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都是恋爱冲昏了她的头,不然依她细心谨慎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忘了此等要事的。 「这蛋卷好好吃哦,要不要来一盒?」欧阳霓吃完了一盒,继续打开第二盒。 「女人,妳也未免吃的太多了。」光看她的吃相,她都饱了。「妳这种吃法,不必等到足月,肚子就会爆掉了。」 「我没告诉妳吗?」欧阳霓轻抚肚皮笑了笑。「我怀的是三胞胎,现在是一人吃,四人补,我吃的多也正常啊。」 「妳怀了三胞胎?!」祁星儿两眼发直,惊骇莫名。 这女人,若下次见面她还有惊吓或者惊喜给她,她就跟她姓! 「解脱了……」 某个鸟鸣的清晨,祁星儿顺稿后将稿件以mail寄出,她倦懒的趴在桌上,感觉累到灵魂都快出窍了。 「汪汪!」牠也解脱了。 太好了,女主人完稿了,牠的苦难也将结束,可以给牠一顿好吃了吧? 「你也替我高兴是吗?」她闭着眼睛摸摸小西施犬的头,精神已经进入梦乡了。 梦里,不再有剧情,不再有对白,她在郁金香花海里穿著白纱,凌飞湍带着笑意缓缓朝她走近,他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一同走进前方的白色小敦堂…… 太美了,梦境真是太美了…… 她睡了好久好久,直到自然醒来。 打了个细细的哈欠,感觉浑身还是懒洋洋的,窗外的天色已经转暗了,室内暗暗的,只亮着夜橙,现在是几点了?她肚子好饿…… 「妳终于醒了,看来妳真是累坏了。」 凌飞湍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差点尖叫出声。 「天、天啊!」她揉揉眼睛,恍忽间,看着眼前带笑的俊颜目瞪口呆。「你……你回来啦,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他,她竟然会感到怦然心跳。 他们天天通电话,他明明说三天后才回来的啊,怎么会……太好了!她不必再等三天,天知道这三天将会多难熬! 她忘形的扑进他怀里,好象美梦成真,一觉醒来,她想念的人就在身边,只是她赶稿赶得昏天暗地,都没有好好打扮一下,幸好室内灯光很暗,没让他发现她的黑眼圈。 「下午就回来了。」他笑着轻拨了拨她凌乱的发丝,将之勾到她耳后。「看妳睡的熟,不忍心叫醒妳,所以就把妳抱到床上,索性跟妳一起睡。」 说明完毕,他看她的眼神中有一抹奇异的温柔和欲望,然后,他的薄唇乍然贴上她的唇,像是再也不能忍耐不碰她一般,火热的拥吻住她,两个人的呼吸也随着急促起来,男性的气息拂弄在她鼻端前,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 分开了一个月,能够再度抱她、吻她的感觉美妙得不可思议,他决定了,以后若要出差,一定要带着她一起去,反正她的工作只要带着手提电脑跑就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久别胜新婚,祁星儿软绵绵的长哼,陶醉在他的热吻里。 她以同样的热情响应着他的吻,学他一样吸吮他的唇、勾缠他的舌,两个人的心跳同时加速,体温也升高,充斥在他们之间的电流越来越强烈,两人的双手也不知不觉开始脱对方的衣服。 当两人的衣物全部剥除了之后,他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热情,将她的雪躯紧紧压在身下,他狂热的乱吻着她,满足的看到她闭起眼的迷乱样子。 他的唇游移下来,落在她柔软丰盈的胸部上,吻着、舔着,她的腿环上了他结实的腰,他双手紧紧扣着她的纤腰开始律动,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的手在他裸背上游移,享受着占有他的感觉,她同时启唇轻吮住他的舌,巧舌主动探进他嘴里,不让自己放肆的嘤咛逸出口。 当极致的一刻来临,她的纤手贴着他古铜色的裸胸,一任他浑身震颤,她承受着,痉孪的闭上了眼喘息不已。 「奸累哦……」她舒服的窝在他颈窝里,她最喜欢在亲热后躺在这个位置了。 他的大手懒懒地在她光滑柔细的裸肩上游移。「小姐,妳完稿了吗?」 他可真怕再听到她说「一个字都还没写」的那种恐怖话语。 「睡着之前终于完稿了。」幸好她如期完稿,不然他提早回来也没用,她也照样要关在阁楼里坐牢写稿。 「太好了,给妳一个奖励。」他倾身吻住她的唇,吻着吻着,他的手换了方向,从她肩部一路滑向胸部,开始揉弄她的蓓蕾。 她的眼睛往下一瞄,看到他奋起的欲望。「你……还要?」 不会吧?刚才他们那么狂野,至少大战了四十分钟,他居然又要了? 「很不想给我是吗?」他挑动眉宇,惩罚性的收拢掌心,将她的丰盈握在其中。「我停机了三十天,哼哼,只飞一趟怎么够?」 「真的停机了三十天,没有骗我?」虽然他捏得她好痛,但他的话却让她心花怒放。 她是那种肉体出轨和精神出轨都不能接受的人,如果他多看路上漂亮的女人一眼,她都会生闷气。 「今晚我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他会让这女人知晓他在大陆期间有多清白的。「有没有骗妳,到时候妳就知道……」 热热的唇再度印上她的红唇,长臂圈住她,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身下,双手爱溺的在她身上滑来滑去,然后,抚摸她每一吋肌肤,然后……自行想象…… 礼拜六的下午,阴天有雨,凌飞湍破例要在公司加班,他说有件棘手的要事要处理,于是她只好独享这个周末午后。 「天哪、天哪,好高兴哦……」 闲来无事,她上了出版社的玫瑰家族网站浏览,留言版上满是对她那套《小白球之恋》的好评,让她芳心大悦。 原来读者这么喜欢看这类型的小说啊,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证明了没有靠黄流,她也可以写出自己的一片天。 「汪……」小西施犬饱足的倦躺在她脚边,最近女主人不赶稿了,又春风得意,因此牠也没饿着,都胖了一圈了,目前体态圆润,给他非常可爱中。 「哈,这个读者说我是罗曼史小说界的天后耶!真爽!」 她乐歪了,啜着香浓的拿铁咖啡,在高背椅里偷笑。 自从他们公开交往后,她就有喝不完的哈瑙咖啡。 凌飞湍为她准备了满满的咖啡搁在她家的冰箱里,当她想来一杯的时候,只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两分钟,就有热腾腾的原味咖啡可喝,非常幸福。 尤其是像这种雨天,能够待在小阁楼里喝咖啡是千金难买的事,她可以静静的在充满咖啡香的氛围里构思下一本书的大纲。 她喜欢雨天,除了雨声,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比起出大太阳的时候,雨天更加能让她静下心来写稿。 就像今天这种天气,雨不会很大,但一直下,从窗口望出去,梧桐树湿绿得让她叹息。 「好美,搞不好雨停了可以看到彩虹……」 她望着窗外的绵绵小雨出神,忽然好想跟凌飞湍一起去泡汤。 这阵子趁着她完稿有空档,他们跑了很多地方,她独钟跟他去乌来泡汤,享受山林的恬静之美。 他们的感情已经非常稳定了,婚期也决定在十二月,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好忙的,但两家人每每聚在一起就开始谈论他们婚事的细节,让她有种感觉,好象明天她就要嫁了。 她真的要变成他的妻子了吗? 从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开始,她就渴望当他的妻子……她深呼吸了一口雨天的湿凉空气,然后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 绝不能让他看到她这一面,像个傻瓜似的,因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一个人在房里微笑。 打个电话给他吧,问问他几点下班,等他回来后,他们再杀过去乌来还可以吧?只要她先订房就ok了,反正他开车挺快的…… 咦咦,怎么回事?还没四点耶,可是她却看到凌飞湍的座车咻地驶进来,停在他家庭园前。 她唇边的笑容扩大了。 好家伙,想不到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才想着要打电话给他,他就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那女人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忧郁极了,而且也面熟极了,因为那女人是……叶宁欣! 她的魂魄,在瞬间呆凝住,心里凉了半截,像是失去呼吸心跳似的。 好奇怪的感觉,那年夏天的恶梦重演了,凌飞湍的手搭在叶宁欣孱弱的肩膀上,将她带进了凌宅。 她本能看向凌宅三楼,那是他的房间。 果然没错,他们回到了他的房间,他房间的窗帘,白天一向是没拉上的。 叶宁欣脱掉了外套,然后她一脸惨白的定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她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叶宁欣就是他口中棘手的要事吗? 他们在房里做什么? 做爱吗? 这天的雨一直没有停,不到了深夜,她没看到彩虹…… 「他居然这样对我?!他居然又这样对我?!我不会原谅他,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 许家沙发上,有个女人在上面痛苦不堪的卷来卷去,语气愤愤不平又狂乱。 「唉,妳这是何苦呢?」欧阳霓看着发酒疯的祁星儿,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跑来按门铃时,已经喝了七分醉,进来后又自动自发的从她家酒柜里拿了一瓶最贵的威士忌出来,不要命的喝。 看来她跟凌飞湍吵架了,还吵得满凶的,因为她手机一直响,她却死都不接,存心要让对方着急嘛。 「妳不要阻止我了,我还要喝……」谁都不能阻止她,她要把自己灌醉,这样比较好过,不然她的心痛会杀死自己。 「我没有要阻止妳啊。」她扶着额头,脸上画过几道黑线。 她只是想换个纸杯给她罢了,不然她这样醉醺醺的,要是打破她美丽的奥地利水晶杯,她可就了大了。 「总之,我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相信他的鬼话了……」 她真是受够了,她为什么要为他这么痛苦? 她老早就看穿他的为人了不是吗? 就算再次发现他的真面目,她也毋需感到惊讶,她却还是心痛了,而且心痛莫名、莫名心痛…… 「我不要再爱人了,爱人好苦……」她吸了吸鼻子,再喝一杯。「没有他我也能过的好好的……」她露出一个泪汪汪的笑给欧阳霓看。「妳看,我不是过的很好,笑的很开心吗?」 欧阳霓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祁阳,你这个笨蛋,被你的好朋友一再背叛,你这个大笨蛋,跟我一样笨,我们都被他骗了,被他骗了……」 咚地一声,祁星儿栽下沙发睡着了。 欧阳霓兴奋的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她。 嗯,看来情况很复杂,还牵扯上了祁阳,会是什么问题呢,好好奇哦! 第十章 祁星儿一夜未归,一回到家就被全家人团团围住。 「妳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妳这丫头很不懂事耶!去哪里也不讲一声,妳知不知道飞湍有多担心妳,他差点把整个台北市翻过来找妳!」 因为她的沉默不语加臭脸,全家人都放弃追问了,只有祁阳不死心的追着她问,还一路碎碎念的追上了阁楼。 「不要提到那家伙的名字!」她冷着声音,这辈子,她永远都不想再听到凌飞湍这三个字。 「怎么了?」祁阳盯着她。「你们闹别扭了是不是?拜托,小妹,妳都二十四岁了,不要孩子气了,就算闹别扭也不要搞失踪嘛,害我们大家都担心妳,尤其是飞湍……」 「我说不要再提那家伙的名字!」她烦躁的低嚷,不想让楼下的老爸、老妈听到,不然他们肯定也会跟上来一探究竟。 「那家伙是妳未来老公耶!」祁阳怪叫。 飞湍还真可怜,要娶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怪丫头,像他的宁欣就绝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她紧咬着唇,半晌才迸出一句,「我不嫁他了!」 祁阳被她这句话给吓到了。「为什么?」 「没错,为什么?」有个声音讶然轻问。 听到凌飞湍的声音,她浑身一震:心中五味杂陈。 昨天的亲密爱人,今天却变成背叛她的人……她双眼紧闭又睁开,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凌飞湍站在房门口,直视着她,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妳为什么不嫁给我了?」他又问了一次。 当祁母通知他,星儿回家了,他立刻就飞也似的冲过来,没想到却听到她发表的不婚宣言。 昨晚她忽然失踪,把祁凌两家人急得差点没去报警,现在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星儿深呼吸了几下,让情绪平稳下来。「没有为什么,总之,我就是不想结婚了。」 好聚好散,她不想拆穿他的真面目,也不想伤害她大哥,更不想在这里跟他谈那些下流的事。 「这不成理由,我要知道为什么。」凌飞湍的眸光紧紧盯着她。 「小妹,妳不要任性了。」祁阳皱起眉头,摆出兄长的架式来。「飞湍对妳这么好,处处忍让妳,妳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吧,我看全天下也只有飞湍受得了妳的怪脾气。」 她气结的瞪着祁阳。 笨蛋!笨蛋!这家伙背叛了你们的友情,你还替他讲话,你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她又心疼又气愤,压抑不了波涛汹涌的情绪,愠怒地脱口而出,「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当着大哥的面,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凌飞湍半瞇起了黑眸。「妳说,我洗耳恭听。」 因为她口吻里的敌意和刻薄,他的语气也冷了。 他凌某人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要她来挞伐吗? 她是不是中邪了?昨天还好端端的躺在他臂弯里耍赖,今天却变成一根刺向他的箭,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下午,我看到你把叶宁欣带回家,带进你的房里,至于做些什么你心知肚明,还有,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我也看到你把安琦带回你房里,你们在房里做什么,你同样心知肚明!」 祁阳张着嘴,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而凌飞湍,同样也说不出话来,但他却是紧抿着薄唇,脸色阴沉,锐利的黑眸停驻在祁星儿身上,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你还要我说吗?」她怒气蒸腾的对着他。「安琦从那时起就不来我家了,而叶宁欣,她以后是不是也不来我家了?」 「小妹!」祁阳气急败坏的开口,搞什么?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很后侮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吧,大哥?」她嗤之以鼻的冷哼。「他好象一个正人君子,却是个伪君子,我也很后悔自己被爱冲昏了头,明知道他有多卑鄙,却还是决定与他重新开始,我真的很笨,你也是!」 「小妹!」祁阳简直快被她的口不择言给气昏了。 凌飞湍依然没开口,他只是默默的瞅着她,眸光从诧异到思索到冷静到……冷漠。 「原来如此,受教了,祁大作家。」他轻描淡写的转身就走。「我想,这个地方,我永远不会再来了。」 祁阳连忙想挽留,「别走啊,飞湍,这丫头不懂事,你给她个机会,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祁星儿却赌气的拉住他。「别留他了,要走就让他走,我才不希罕他!」 她又不是双鱼座女子,才不懂用似水柔情来挽留男人那一套,祝他早日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女人,最好是双鱼座的,让他去小心呵护那女人的玻璃心…… 「哦!天啊,我要怎么救妳才好?」祁阳头大的拍着额。「小妹,妳完全都弄错了啦!」 「什么意思?你、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了,照理说应该气得找凌飞湍大干一架的祁阳,好象比较气她,这是为什么? 「飞湍完全是为了帮我才会被妳误解的。」祁阳无奈地道。 她秀致的柳眉攒起半天高。「拜托你快点说清楚。」 「当年我想跟安琦分手,她不肯,淋成落汤鸡在我们家门口闹自杀,飞湍回来正好看到,他硬是把大闹不休的安琦拉走,帮我解围。」 她还是不相信。「可是、可是他们在他房里,我还看到安琦脱掉衣服,后来、后来他房里的窗帘就拉上了……」 「关于这个,飞湍全都有告诉我。」祁阳同情的看着自家小妹变化万千的脸色。「安琦发起疯来脱掉衣服想跟飞湍上床好报复我,可是被飞湍拒绝了,她恼羞成怒又闹自杀,飞湍花了好一番工夫才让她镇静下来,然后把她送回家,我也是托他的福才可以全身而退的跟安琦分手,不然我早被那女人搞死了,原来她有忧郁症,我先前都不知道,真是疯起来要人命哪。」 这个结果令她难以置信,她抱着一丝希望,挣扎的问:「那叶宁欣呢?难道也那么刚好,她也有忧郁症,你也要跟她分手正好被凌飞湍制止?」 「刚好相反。」祁阳幽幽的叹了口气。「是宁欣要跟我分手,被飞湍给阻止了。」 她瞪大眼睛,「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真是难以启齿。 「你快说啊!」 祁阳支支吾吾。「我在大陆……被宁欣给发现了,她气得要跟我分手。」 「什么?」虽然祁阳说的含糊不清,她还是听懂了。「你居然在大陆玩女人!」 「不能怪我。」祁阳连忙澄清。「我也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跟那女人上床的,应酬之后,我自己回到饭店,谁知道厂商自傲主张安排了一个女人给我,我是酒后乱性,谁知道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了吻痕……」 唉,那女人吸功高强,吻痕居然久久不散,还吻在他的颈背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回来就被宁欣给抓包了,他真的很冤。 老天……她忍不住捂着眼呻吟一声。 很好,她真是公正清廉的包青天,好一个未审先判,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将凌飞湍给定罪…… 「然后呢?」她的声音像是掉到了地狱。 「昨天下午我跟宁欣在办公室摊牌,她忽然情绪失控,飞湍先把她带开,没想到平常那么文静的她,居然在咖啡馆里失声啜泣,飞湍只好把她带上车,先把她带回家里……唉,妳们女人的想法就是那么愚昧,被男人背叛了,就想背叛男人来报复男人,殊不知这样做只是让自己受到二度伤害罢了,幸好飞湍是个正人君子,要是宁欣遇到别的男人,早就被别人趁虚而入占便宜了。」 她懂了,祁阳言下之意,伤心的叶宁欣也想对凌飞湍献身,报复男友的出轨,只是被凌飞湍制止了。 所以、所以她看到那一幕…… 哇!天哪!她完蛋了啦! 三天了,凌飞湍还是理都不理她。 好小器的男人,她只不过是不小心误会了他而已,他居然可以气这么久? 她又不是故意的,不然要怎么样,他才肯原谅她的无心之过呢?他的气什么时候才会消? 莫非要她在交通尖峰的路口租个电子看版跟他认错吗? 她知道不信任他的为人让他很生气,可是他们的感情难道就此烟消云散,当做没发生过吗? 「唉……」祁星儿愁眉不展的翻着手中的小说,她刚刚才租了一大堆小说回来,可是却无心阅读。 要死不认错的她向他道歉认错不难,可是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她要怎么跟他道歉? 「汪!」唉,牠的女主人好象失恋了,这几天她都没有胃口,连带牠也遭殃,好下容易养回来的肉又掉了啦!牠命好苦哦。 「你也很烦是吗?」她扯扯小西拖犬的尾巴。「你也是男的,你能够告诉我,你们男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真悲哀,写了那么多罗曼史小说,在现实生活中,她却捉摸不到凌飞湍的心思。 他不会真那么残忍吧?就这么拋掉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通常小说写到这个地步,都要女主角发生一点意外来挽回男主角的心,莫非她要定出去给车撞一撞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小说里的招数。 一个罗曼蒂克的招数,不知道对铁了心不理她的凌飞湍有没有效?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么就姑且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连续一个礼拜,凌老板的办公室都会收到一束花。 每一束花都会夹带一张卡片,每张卡片里都有一个手绘新娘和一堆道歉的甜言蜜语。 「今天小妹又送你花了。」趁着与凌飞湍单独出来巡视购物商城里的分店时,祁阳又尽责的当起了和事佬。「感觉如何?你肯原谅她了吗?」 他大致偷看过那些卡片,内容不外乎是期盼婚礼如期举行,她等着当他的十二月新娘等等露骨的情话。 啧啧,真没想到小妹平常写起小说来天花乱坠,挺会掰的,写起情书来却那么蹩脚,内容好象三流小说的对白,看了快笑死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跟她之间,彻底的结束了。」凌飞湍淡淡的表达自己的立场,似乎对这个敏感话题并不感兴趣。 在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心中,他居然一直是个卑鄙小人,不但是个会上好友女朋友的低级家伙,还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他对她真的失望透顶,也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你不要这么说嘛,小妹也不是有心的,看到那种画面,是人都难免误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你就原谅她这一次,我担保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唉,怎么这样? 他跟宁欣闹的那么僵都和好了,他们这一对却形同陌路,这样他心里会很不好过耶,而且,他快被家里和凌家那两对老的给责备死了啦。 「不必再替她说话了。」凌飞湍撇了撇嘴角。「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他的感情走了这么久的冤枉路,起因居然是因为祁阳,只因为当年她看到一个?昧不清的画面,她就认定了他的为人,她真的是太过份了。 「咦,是小妹耶,她和……和于凡……」看到对面中庭咖啡座里那对举止亲密的金童玉女后,祁阳的声音从惊喜到惊吓,越来越小声。 我的妈呀!那丫头也真是的,明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居然还一脸悠哉惬意的跑出来跟于凡约会喝咖啡,她是想让自己跟飞湍一点机会都没有不成? 祁阳清清喉咙。「呃──这个,他们可能是刚好遇到的,所以就客套的坐下来喝杯咖啡,应该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了,你千万不要误会。」 说是这样说,但是小妹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戴上性感妩媚的假长鬈发出门呢?丫头她还戴了顶白呢帽子,衣着也颇为时髦娇俏,笑容更是甜美动人,脸蛋容光焕发,丝毫看下出任何失恋悲伤的影子。 这也太扯了吧? 「这套、这套、这套,还有这个款式的所有颜色,我都要了。」 欧阳霓大手笔的吩咐着百货公司的孕妇装专柜小姐,她一次就买了十几件当季新款的孕妇装。 「我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花也送了,道歉的卡片也写了,可是他就是不理我。」 祁星儿左手已经提了数个袋子,现在右手又增加了几个,因为那女人是身怀三胞胎的娇贵孕妇,所以苦力的工作就完全落在她头上。 「妳再多用点耐心吧。」欧阳霓拿自己当例子劝她。「有次我看到我老公跟旧情人见面,我二话不说就提分手,还足足一个月不理他呢,凌飞湍这样对妳只是小case啦,熬一熬就过去了,妳千万不要要个性真的跟他分手哦。」 「一个月……」祁星儿喃喃自语,她无法想象若他真一个月不理她,她会怎么样? 现在她的生活已经因为失去他而毫无重心了,这种难熬的日子还要熬上一个月?这是真的吗?好象青天霹雳。 「哇,这支手表好漂亮哦!白的好看,粉红的高雅,黑的很好搭配衣服……」欧阳霓在名牌表柜前驻足,频频对玻璃柜里的名表品头论足,考虑两分钟后终于决定了。「小姐,这支手表,三个颜色我都要了。」 祁星儿瞪视着兴致昂扬的孕妇。「喂喂,许太太、许夫人,妳是什么时候变成闪灵刷手啦?妳这种买法,许智轩就算去抢银行也来不及妳花。」 以前这女人很妪门的,除了爱赚钱,基本上她一毛不拔,但是今天,除了每件都数千元起跳的孕妇装之外,她已经买了皮包、鞋子和珠宝首饰,现在又一口气买下三支名表,她是怀了三胞胎,荷尔蒙改变太大,疯了不成? 欧阳霓一脸惊奇的转向星儿。「我没告诉妳吗?我上个月继承了我那荷兰藉姑婆的庞大遗产,我现在财力雄厚,总共有一千万美金可以让我花唷,很棒吧?」 祁星儿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 原来人活久了,真的什么新鲜事都会发生。 继承外国亲戚的庞大遗产?好戏剧性,那不是她笔下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吗? 她看着正在签刷卡单的欧阳霓,一股钦佩的情绪油然而生,啧,这女人真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惊吓…… 两人走出百货公司,因为外头下着大雨,而有钱孕妇又实在买太多的关系,所以她们决定要叫出租车。路口有红绿灯,出租车也比较会停下来载客。」 「好吧。」祁星儿毫无意见,她只叮咛道:「天雨路滑,妳走路慢一点、小心一点。」 一个双手提满东西的女人,一个撑伞的身怀六甲孕妇,她们小心翼翼的走到马路中间的分隔线,等待另一边的马路没车时再过去。 忽然,有部小轿车蛇行而来,它冲得好快。 看到此景,祁星儿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要保护欧阳霓!不然一尸四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是开玩笑的吶…… 无心开会。 自从昨天在商城看到祁星儿和于凡约会的亲热画面之后,凌飞湍就无法停止脑中的胡思乱想。 他才多久不理她而已,这么快她就变心了吗? 没有他就投入于凡的怀抱,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的心是什么做的,失去他,她连一点难过悲伤都没有吗? 老板在神游太虚,所以会议室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的到。 没人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全都屏息于自己手中的企画书上,假装专心的阅读。 但是,却有个白目人的手机在会议时间忘了关,刺耳的响起。 「是我的电话……」祁阳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来电显示,他扬起了眉。「咦,是我家里打来的,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家人一向不会打扰他工作,打来必定有要事。 「你就接吧。」凌飞湍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他不是个不近人情的老板,再说他也了解祁家两老的个性,他们是不会无缘无故打扰儿子工作的。 「妈,是我……」说没两句,祁阳脸色一变。「什么?小妹出车祸了!在圣心医院,好好,我公司离医院比较近,我马上过去看看!」 叶宁欣看着男友,关心地问:「星儿出车祸啦?严不严重?」 祁阳一脸凝重。「详细情况我不清楚,要去了才知道,可是听我妈哭哭啼啼的要我先去了解情况,可见情况不妙。」他转向凌飞湍。「会议我恐怕无法参加了。」 「我也是!」凌飞湍比他还快的步出会议室,走前草草丢下一句,「散会!」 「你等等我!」祁阳追上凌飞湍的步伐,这家伙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关心星儿关心得要死,还要装酷,唉…… 病房里,欧阳霓躺在病床上吃着数种水果,坐在床沿的许智轩握着她的手,一脸余悸犹存。 「真是吓死我了,霓,妳真是吓死我了。」许智轩还在被惊吓之中。「我要帮妳请个司机,以后妳不准单独出门。」 「知道了啦。」欧阳霓笑的很甜,老公这么紧张她,好窝心哦。 可能是因为她体积大,那个冒失的车主只看得到她,就直接撞上她了。 幸好她们母子四人福大命大,除了她小腿有轻微的擦伤,并没什么大碍,留在医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赶来的凌飞湍和祁阳,看到这种结局,除了傻眼,还有种被耍的感觉。 因为他们两个大男人紧张的那个女人,毫发无伤的坐在椅子里,居然……在吃苹果?! 祁星儿微愕的看了没敲门就闯进来的他们一眼,硬生生停住咬苹果的动作。 他、他来了…… 她在心底松了口气,幸好,他还是在乎她的。 如果知道她出车祸的消息,他还不来,她就真的要对他死心放弃了。 「小妹,妳没事?妳没事?」祁阳飞挑着眉,头颅探来探去,似乎为她的没事很遗憾。 「是啊,我没事。」她撇了撇唇,垂下长睫,把玩着手中未吃完的苹果,显得意兴阑珊。 她知道她大哥在想些什么,她也很想出点事来让凌飞湍紧张紧张、回心转意啊,无奈「时不予她」,她也没办法,人家司机偏要撞霓不撞她,她还能如何? 然后,三个人识趣的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许家五口。 然后,祁阳脚底抹油,溜了。 站在无人的长廊上,祁星儿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凌飞湍长腿驻立、双手环胸,看不出思绪的黑眸望着玻璃窗外的远方,窗外的大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道七色彩虹。 她深吸了口气,今天的他怎么会这么的帅气挺拔呢?不过,却也面无表情得可以,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她忐忑不安的走向他。「喂,你……你肯原谅我了吗?」 尾声 「你……你肯原谅我了吗?」紫衣无措的注视着多年不见,益加飞扬帅气的他,心中满溢着激动。 他深深凝视着她。「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妳。」 紫衣动容的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胡里胡涂就误会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吗?」 「我一点也不怪妳。」他摇头,满是懊悔。「我只恨我自己没能早点将误会解释清楚,这样我们就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了。」 「现在也还来的及。」紫衣走向他,主动投入他怀中。 他将紫衣接个满怀,天边,出现一道彩虹,幸福真的降临了。 「啊!终于完稿了……」 在盈满咖啡香的哈瑙咖啡馆里写完最后一个字,祁星儿伸伸懒腰,视线不经意的投向隔壁桌的一本艺文杂志。 那本杂志的封面是当红的插画家于凡结婚的消息,他的新娘巧得很,跟她几乎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同的是,新娘有一头妩媚的长鬈发,而她则从没烫过头发。 难怪当初于凡第一眼看到她时,微有震荡,原来她跟当时还是他未婚妻的新娘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啊。 这也说明了,为何他那么轻易就答应替她画封面,而且画中人是她的原因,原来是爱屋及乌,她真是好运气,能跟偶像深爱的女人有张一样的脸。 「脖子好酸哦……」她扭动颈子,这老毛病还是困扰着她,不过她已经放弃治疗了,除非她封笔不写,不然她想,她可怜的颈椎还是会一直疼痛下去的。 「妳又喝咖啡了?」 伴随着不悦的质问,有只大掌落在她肩头,在她僵硬的颈部捏捏揉揉。 「哦……」她发出舒服的呻吟。「这边这边……」太舒服了,她自动移着颈子,方便他按摩。 得夫如此,焉还有何求? 凌飞湍是个好老公,超级好的好老公,她好爱他哦,如果他像这样天天给她按摩的话,她会爱他一辈子的! 「我不是说过,直到生产前,妳都不能碰咖啡吗?」这女人真是该打。 自从她怀孕之后,他已经对她下了戒口令,不但要她戒掉她最爱的咖啡和辣椒,还规定她不准熬夜,每两个月只能出一本书,不能过于劳累。 「老板,夫人她没有喝咖啡。」店员端着咖啡走过来,笑吟吟地说:「夫人她只是每隔一小时就要我们换杯咖啡让她闻香罢了,您不要责备她了啦。」 祁星儿胜利的对他睐去一眼。 要比民心,现在她在哈瑙集团的拥护者也是很多的,可不比他逊色哦。 「是这样吗?」凌飞湍挑动眉梢。「那么,浪费了那么多咖啡闻香,妳完稿了吗?」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他在饭店订了蜜月套房,但享受蜜月套房的条件是,她必须先完稿才行。 因为,他可不想看着自己老婆带着手提电脑到饭店去,当他在洒满玫瑰花瓣的床上想与她温存的时候,她却在旁边对着计算机扯头发,懊恼最后几百个字挤不出来,那是很杀风景的一件事。 「当然!」要去春天酒店度假耶,这么好康的事,她怎么会放过? 祁星儿站起身,小腹微隆的她,穿著美美的孕妇装,非但没有一般孕妇的邋遢,反而还容光焕发。 这是所有罗曼史最完美的结局,身为罗曼史小说的资深作者,她对这个结局可说是相当的满意,您觉得呢? 【全书完】 还有其它精彩的青梅竹马故事, 请看── *金萱花园系列375彩虹之一《红线》 *寄秋花园系列383彩虹之二《橙火》 *金萱花园系列386彩虹之三《黄纱》 *简熏花园系列394彩虹之四《绿园》 *金萱花园系列398彩虹之五《蓝月》 后记 彩虹系列专访——“义”友篇 截录自新月家族网站—— 编:甜死人不偿命的情人节刚过,不知大家在那一天做了什么事哩,编编在这里先祝大家告白成功、桃花滚滚来,身边都能有个呵护你的人唷! 既然开了这个话题,那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刚过完的情人节或是你最近的生活,有哪里好玩、好吃的,都可以介绍给众读者,或是发表一下你的情人节愿望吧! 璎:感觉到自己这一年的生活跟《情人节》三个字还满有缘的,从去年七夕的情人节开始,就出版了《情人结》之一与之二,今年的西洋情人节则出版了《情人结2》之一,刚过完的白色情人则出版了《情人结2》之二,接下来的五月虽然跟情人节没任何关系,但因为纯属意外的结果会出版《情人结2》之三哦,然后很快的,七夕情人节又要来了。 除此之外,情人节当天,身为资深美少女的一员,当然是打扮美美的去大玩待玩,还收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礼物,s.h.e.代言的“爱恋金誓”,心型的镂空项坠里有三颗小水晶,分别是代表爱情的粉红水晶,代表幸运的紫色水晶,代表健康的粉蓝水晶,我觉得这礼物来的好巧啊,因为在《阿波罗动我心》里,水晶对殷相睿爱的打题歌正好是s.h.e.的“superstar”,巧合的还有三颗水晶,因为女主角是水晶啊。 至于好玩的地方,还是用力推荐读者宝宝到我们大溪来玩,虽然这里每逢假日游客已经超多了,还是欢迎大家来这里看看大溪之美顺便兼塞车,大家往北横走,一路俯拾皆风景,不管是枫叶还是薰衣草通通有,保证一定会收获良多,如果不知道怎么玩,很简单啊,去买本旅游书就可以了,上面都记载的很详细,已经加入路痴会员的璎就不误导大家了,谢谢。 编:接下来我们回到正题,来谈谈彩虹这个系列的idea是如何产生的?听萱美女说想书名的时候很爆笑喔!例如灵感的来源、书名、为什么会参与这个系列等。 璎:三大美女在想书名的时候确实很爆笑,但现在已经全部忘光光了,只记得我们想的书名只有“荒谬”两字可言,比如红,我们可以想到红灯、红豆,橙则想到承让、成功,黄还想到黄狗、黄河、皇冠,绿最爆笑的是想到绿帽、绿巨人,蓝好像有想到蓝鸟,虽然没人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至于璎的靛色,最好笑的就是电线了吧,因为想到这个,我们又联想了一大堆关于电的书名,什么电视、电脑、电话全想到了,还有电冰箱也来掺一脚,真是够离谱了。 至于为什么会参与这个系列?啊!说参与太沉重了,应该说是一时兴起吧! 因为这并不是出版社要我们写的系列,而是我们自己想写的,尽管兴起的时候因为是一边吃着佳肴一边想的关系,灯光美、气氛佳,所以非常兴致勃勃,但写的时候就不止像萱说的哀鸿遍野了,简直是生灵涂炭,我们四个,狠狠的死了好几次,但毕竟我们还是成功了(安慰),希望还有下一次的合作,可以写个十二生肖或梅兰菊竹什么的,越通俗越好,嗯,用力的期待中…… 编:在参与这个系列的写作时,有没有什么快乐、辛苦的地方?另外,可否说说这本书里的男女主角?从他们的设定到对手戏,有没有造成难题?还有,你最喜欢书中哪一个人物?为什么? 璎:痛苦的当然是为了配合青梅竹马的主题,以及“靛”这个颜色,免不了要掰一下。至于快乐也是有的,一直以为这个系列会胎死腹中,毕竟这只是八卦闲聊时聊出来的系列,没想到转眼之间,《紫衣》都快出版了,看到彩虹一本本的孵出来,在此要好好郑重的感谢一下萱美女,如果没有她这号毅力人物的存在,彩虹八成又会像之前我们说好的“花嫁”系列(后来因为璎食言而肥,萱自己写成了一套书),以及“受刑人”系列(后来又因为璎再度食言而肥,萱自己又写成了另一个系列),因此看到彩虹真的出现了:心中的高兴真是无可言喻,总之,我、爱、彩、虹! 至于书中的人物,最喜欢的当然是女主角祁星儿喽,这是璎第一次以作家这个行业当女主角的职业,把许多入行以来的酸甜苦辣带进了书中,而璎也是个标准的魔羯座女生,写祁星儿的时候,就像在写自己,写来得心应手,写后悔不当初,因为,我的缺点都曝露在书里面了啦。 mpanel(1); 编:配合此系列的主题——青梅竹马,可否谈谈你记忆中印象最深的青梅竹马?你们曾经做过什么疯狂的事吗?千万不能像美女萱一样唬弄过去,给我老实的招来吧! 璎:抱歉,这题我还是决定跟萱一样,唬弄过去,老师有教过,这叫近墨者黑,谁叫萱三不五时就跟我混在一起,我只好越来越像她了。 编:谈谈最近发生在你周遭,最让你惊讶的一件事,为什么? 璎:最近最惊讶的一件事,就是……裴勇俊吧。 为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他的“丑闻”让我跌破眼镜,连下巴也掉了,毕竟他在“情定大饭店”里是那么的冷酷俊帅,在“冬季恋歌”里是那么的深情温柔,他是简璎妈的杀手,也是璎的杀手,但俊哥他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变成丑闻那个样子?好想哭哦。 什么,说我没搞懂题目?不会啊,因为电影院到处都有,这也算发生在我周遭令我惊讶的一件事吧? 编:接下来在新的一年里是否有新的写作计画?可否先透露一些给读者朋友们知道呢? 璎:很好、很好,编编这个问题很上道,来到了打广告的时间,那我就不客气了。 写完《水晶动我心》之后,学生会的续篇也就告一段落,我会写一个连贯的系列,主角相同,有三本哦,内容目前是一片空白,只有书名而已,但还是请拭目以待,我会好好构思的,感恩! 编:看到这么多死忠读者们的热情支持,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啊?还有,对于有心想要踏上创作这条路的朋友们,可否提出一些衷心的建议呢? 璎:第一个问题我想说的除了感谢,还有感动吧,对于一路相随的读者,总是感到很窝心。 至于第二个问题,想要踏上创作之路的朋友们,嗯,我想,我衷心的建议是先把书写出来吧,先写出来再说,这个很重要……别打我,这建议算满中肯实在的不是吗?什么格式和什么投稿方法就别管了,写出来才是成功的第一步,加油! 好了,专访到此结束,彩虹《靛星》,下网一鞠躬,敬请继续收看彩虹《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