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动我心》 第一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玫瑰花与巧克力和西洋情人节划上了等号。 白玫瑰、黄玫瑰、黑玫瑰、红玫瑰、粉红玫瑰……几种颜色的玫瑰，每一种都代表了不同意义。 今天正是洋溢著紫色浪漫的西洋情人节，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还有凡人无法挡的巧克力滋味，即将入夜的此时，一切是美妙的…… 戴著红色手套的纤手，留恋的轻抚上玻璃橱窗，半晌之後，江水晶小巧红润的菱唇，幽幽然的轻吐出一口气来，满溢著淡淡无奈与淡淡感伤。 「唉……他是不可能送我玫瑰花的。」她很肯定。 她心中的太阳神哪，即使天气再冷，只要能够看到他，她的心就会马上温暖起来，她是如此迷恋他，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幸好，他也不可能送花给任何女子，否则她不知道该置自己的心於何地才好，要割舍对他的爱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她永远也不可能做得到。 暗恋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傲然如他，眼里仿佛没有任何女子的存在，她也早就习惯了对他不求回报的付出，虽然她知道这样默默付出是没有结果的，她还是甘之如饴。 打从心里爱著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以他的乐为乐，以他的忧为忧，他开心，她就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推开花店玻璃门，忙著扎花的店员对她匆匆抬眼一笑。 「欢迎光临！您慢慢看，今天海芋七折特卖哦！」 水晶仔细挑了一束粉红玫瑰，当作送给自己的情人节礼物。 「麻烦帮我包起来。」她把花束交给店员。 「小姐，要搭配满天星或麒麟草吗？」店员笑容可掬的说：「情人节的优惠，不另外加价。」 水晶没有意见。「你帮我做搭配好了，好看就好。」反正是送给自己的。 「好的。」店员马上俐落的挑了几支麒麟草，抽出一张玻璃纸做包扎。 同时，一名西装笔挺、气宇轩昂的男子走进花店。 「老妹，可以下班了吗？你没忘了要帮老哥我去凑联谊的人数吧？咦——江水晶！」 封禹霆指著水晶，满睑惊喜。 「学长！」水晶眨动了下密密的长睫，同样感到意外的惊喜。「你不是在德国留学吗？」 他笑吟吟的看著娉婷玉立的她，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去年回来了，目前在联电担任工程师，你呢？」 高中时代，他就很喜欢水晶，隔了数年再见她，她给他的感觉仍然没变，浑身散发著一股邻家女孩的清新味道，刚刚的那一瞬间，让他有被电到的感觉。 「我啊……」她有点自惭形秽，不好意思的绽出朵羞赧的笑靥。「我爸妈帮我开了一间餐馆，我就负责管理餐厅。」 其实她对餐厅的帐务一窍不通，要不是琥珀哥哥每个月都帮她看帐，她只要负责餐厅的菜单就好，这会儿餐厅恐怕老早就因为她的不善经营倒闭了。 「真的吗？」封禹霆赞许的点点头。「很适合你。」 她的厨艺好，开餐厅正好可以发挥所长，结合兴趣的工作才可以做得长久，自己家开的餐厅，环境也比较单纯。 「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他积极的提出要求。 水晶应他所求，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有空的话，欢迎你来，我再请你吃饭。」 她不太会应酬，最常接触的就是她父母的好友——章、伍、严、殷四家人，但封禹霆是她的高中学长，过去的情谊让她不会感到不自在。 他眸光炯亮的看著她。「水晶，我可以约你吗？」机会稍纵即逝，在外国的留学生活让他学会了积极主动。 她愕了一下。约她？为什么要约她？ 「我说约会。」见她是真的意会不过来，他耐心提点。「男女之间的那种约会。」他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还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家境富裕，却没有富家千金的骄气，不但好相处，连一点脾气也没有，学生时代，大家都很煞柔柔温驯的她，只是她从来不答应任何人的邀约。 「我……没有男朋友。」水晶慢半拍的回答，纤细的小手紧捏裙摆，娇俏的小脸有些不自在的紧绷。 她终於听懂他的意思了，可是……老天爷啊，她该怎么拒绝他才好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别的男人出去，那一定会很不自在，她也一点都不想跟别的男人约会，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在背叛她心中的太阳神。 「我是开玩笑的。」见她一脸为难，封禹霆连忙聪明的打了圆场。 她马上露出松口气的表情。「我就知道学长在跟我开玩笑。」 好险、好险，不然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学长，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改天联络。」 她拿起包好的花、付了帐，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哥，她是谁啊？」封禹珊把钞票收进收银机里。「长得很漂亮耶，还有点眼熟。」 「你忘啦？她是江水晶，高中时小我两届，小你一届——」 她兴奋的截掉老哥的话。「我想起来了，她是江琉璃的妹妹！」 江琉璃是她隔壁班同学，姊妹长得有点像，难怪刚刚江水晶一进来，她就觉得眼熟。 「她以前不是很喜欢殷相睿吗？」像这种八卦小道消息，她们女生最津津乐道了。 「一点也没错。」封禹霆深觉惋惜。「而且看来，她现在还在喜欢他。」 以前，每当她看到殷相睿，单纯的眼睛就毫无保留的闪闪发亮，好像看到心中的神一样，让他们这些对她有好感的男生，既扼腕又羡慕殷相睿的好运。 「喜欢那么久喽？」封禹珊一脸的吃惊，然後不可思议的频频摇头，下了个结论。「真傻！」 「水晶食铺」热闹非凡，兄弟会和姊妹会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水晶捧著玫瑰花束走进餐厅，立刻引来座上伍狮的怪叫连连。 「我们的小水晶要被抢走了，有人送花给她！」 马上，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不是啦，这花是我自己买的。」她连忙解释。 她可不想让她的太阳神误会她有别的追求者，纵然……他可能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跟什么人交往，不过她还是不想让他有所误会。 伍狮翻翻白眼。「你这丫头，就不会为自己制造一些行情吗？解释得这么快做什么？」 再这么继续下去，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子、儿女成群了，她可能还在那边呆呆的暗恋，真是傻呵，不知变通。 「就真的是我自己买的嘛，当然要解释清楚啊。」水晶好脾气的笑道：「我在花店买花时，还遇到了高中时候的封禹霆学长。」 「那个『风雨停』啊……」殷香茴笑睇著她。「他一定有约你出去对不对？」 香茴是怎么知道的？水晶微讶的张著菱唇，虽然没有回答，但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我猜对了。」香茴微微一笑。「封禹霆很喜欢你，他会想约你出去，一点也不奇怪。」 「我没有答应他！」她又急著解释。 她下意识的看了她的太阳神一眼，很失望又有点安心的发现，他根本就没在听她们讲话，他和章量在研究一篇杂志上的科技报导。 「你应该答应他的。」香茴悠哉的啜了口茶说道：「听说他从德国留学回来了，目前是很抢手的工程师。」 「香茴说的对。」伍狮马上跟著起哄。「你都二十三岁了，整天窝在厨房不是办法，也该交男朋友喽。」 「我不反对，相信爸妈也会同意。」江琥珀也乐观其成的说。 「先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再说吧。」严御臣一副「家长」的语气。水晶单纯，他当然要帮忙鉴定一下。 「我记得封学长长得满帅的，当时我们班也有人暗恋他。」严婉臣也笑吟吟的勾起回忆，她跟水晶同一届。 水晶哭笑不得的试图阻止他们。「根本没那回事，你们不要再说了啦！」 殷相睿忽然抬起眼来，眸光直直的盯向她，她瞬间心跳加速难抑。 他该不会听见了吧？他那微带不耐烦的犀利眼神是在责备她吗？他……他是不是反对她交男朋友？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她结结巴巴的对他解释，「我我我……我还不想交男朋友。」 因为情人节的关系，今天她特别打扮了一番。 纯白色的套头毛衣，米色淑女及膝裙，搭配有点时髦但不失端庄的咖啡色长靴，希望二十三岁的自己，能够多少有点妩媚的女人味，不要老是给人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感觉。 他注意到她的打扮改变了吗？ 她慢慢的为他而改变，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成熟…… 他右眉微挑。「这种无聊的问题非要现在讨论不可吗？」 「嗄？」她一愣。他在说什么？ 「我说，可以吃饭了没有？」他不满的抱怨。「约我们六点来，你却七晚八晚才到，厨房连道菜都还没送上，这算是待客之道吗？」 忙了一天，他都快累死了，加上今天有几个会议都进行得不顺利，他的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哦——我、我马上去准备。」 水晶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会错了意，羞愧的满脸涨红，马上奔向厨房。 除了毫无感觉的殷相睿和章量继续针对杂志报导交谈之外，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目送水晶慌张奔进厨房的娇小身影。 「可怜喏……」伍狮摇头叹气，忍不住拿起未拆封的卫生筷，朝那不解风情的某男子丢过去，正中後脑门。 殷相睿没好气的抬眼寻找凶手。「谁丢我？」 「我。」凶手很爽快的俯首认罪，还耸耸肩。「不小心的。」 「不小心？」他很怀疑，不小心会刚刚好丢中他的脑袋？ 而且没事拿筷子起来扔干么？ 薄唇撇了撇。「以後小心点。」口气很不爽。 厨房里，有个人口气更不爽。 「他妈的！可恶的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只不过饿一下肚子就阴阳怪气的，对你好还拿乔，等到失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後悔了，到时看你还神不神气得起来……」 薛丰明拿著菜刀剁鸡肉，模样凶狠，剁一下骂一句，足足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三轮了还不休止。 「师傅……您、您在骂谁啊？」学徒阿丁胆颤心惊的问。大厨骂起人来好可怕哦，他心脏快承受不住了啦。 他重哼了两声。「一个不识抬举的混小子。」 阿丁吞了口口水。「是……是我吗？」 平常他学作料理都不专心，常是左耳入、右耳出，大厨肯定对他积怨已久了，今天才会一次爆发。 毫不留情的菜刀木柄敲上他的脑袋。「你想得美！」 每次想到自己的情敌，为何是那空有长相却不懂得好好爱人的殷相睿，薛丰明就有满腹愤慨。 那小子何德何能，有水晶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心三思爱著他，他还不领情，真不知道水晶是爱他哪一点？ 反观自己呢，虽然长相普通，但他敢打包票，他保证自己对心晶的心意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如果水晶是他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一定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珍爱著，谁敢动她半根寒毛，他就砍谁。 而且说实在的，除了外貌，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配不上水晶，他们志趣相投，她喜欢下厨，他对料理研究精湛，将来可以夫唱妇随，在饮食界开创出属於他们的一片天，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实在想不透，水晶干么自找苦吃，偏偏去喜欢一个不懂珍惜她的男人，心甘情愿当那个殷相睿的小受气包，敢情她是有被虐狂不成？ 瞧她刚刚奔进来的模样，水晶式的招牌甜美笑容不见踪影，可怜兮兮的泪花在眼眶里乱转，还故作坚强，若无其事的围上围裙开始作菜，看得他真是心疼死了，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把气出在死鸡上。 三十岁的他，自认年轻有为，从日本东京料理名校毕业，在法国留学两年钻研欧式料理，後来更在丽池大饭店担任主厨的工作达三年之久，回国後，也是各大饭店与各大餐厅争相聘请的名厨。 这样的他，却因为一次的机缘，和朋友相约在水晶食铺吃饭时，对甜美的水晶一见锺情，他不计较薪酬，毛遂自荐来担任厨师的工作，就希望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 然而努力、卖力、尽力工作了长达八个月之久，他却彻底的失望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水晶在暗恋跟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殷相睿，傻气的她，眼里只有姓殷的一人。 他呢？对水晶而言，他只是她的丰明大哥，可以常和她研讨料理的好对象罢了，她好像没把他当异性，也恐怕压根儿就没想过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她喜欢殷相睿，殷相睿不喜欢她……真是够了老天爷！ 怎么会这样？ 谁来告诉他，他明明就不是个细腻的人，为什么他的情路会走得这样坎坷啊？ 水晶端著一锅适合寒冬吃的开胃酸辣锅上桌，松手时，却不小心让溢出的汤汁烫到了指头。 「好烫！」她下意识含住微疼的食指。 「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先进去冲冲冷水？」琉璃和婉臣同时关心的问。 「没事。」待会再进去冰敷好了，反正她的工作是厨师，弄伤双手本来就是难免的，她不会很在意。 殷相睿抬眉扫了她一眼。「你小心一点，老是这么笨手笨脚的，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叫人放心不下。 「我以後会小心一点……」水晶默然垂下了双睫。 他无心的一句话常会刺痛她，让她的心好难受，如果他能够对她用关怀的语气那该有多好，但这毕竟只是她的奢望。 自从高中毕业後，无心向学的她，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这间食坊。 这是她的心血结晶、她的骄傲、她的满足与成就感的来源，可是在优秀的他面前，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令她自惭形秽。 她曾想过再进修，至少拿个大学文凭也好，奈何没半点读书细胞的她，真的做不到。她的兴趣在千变万化的料理，那些可怕的教科书，她怎么样也弄不明白。 现在的她，已经放弃了再进修的念头，只求有一天他会看见她的优点，然後，喜欢她……爱上她…… 「那不是『研美集团』的孟凯沙小姐吗？」香茴注意到被众星拱月著进入餐厅的一名高挑美女。 孟凯沙是研美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她父亲在上个月骤然过世，她从美国回来接管家业不到一个月，作风洋派，因为是中美混血的关系，五官艳丽、身材健美，已经是社交圈的新宠儿。 「我过去打个招呼。」身为「殷真科技集团」下任接班人的殷相睿即刻起身，俊挺的身影朝她走去。 殷真科技集团年度的合作对象正是研美集团，上个星期，他已经在会议中正式和孟凯沙会过面，在商言商，因此在这里碰到，於情於理他都没有理由当对方是透明人。 「好漂亮的女人哦，风情万种……」婉臣艳羡的说。 美艳型的女郎，拥有她们几个小女人身上没有的性感特质，她何时才会有那样动人的韵味呢？ 「水晶，你觉得那个女人漂亮吗？」香茴看似不经意的问，红唇勾著不著痕迹的淡淡笑纹。 「嗯……」当然漂亮，而且简直漂亮极了，漂亮得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外国模特儿，漂亮得让她自惭形秽。跟那位艳如玫瑰的小姐一比，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根营养不良的小草。 「那么——」伍狮笑嘻嘻的插嘴问道：「如果你是男人，你会不会喜欢这种工作能力强、正点又带得出场的女人？」 问完，他的视线笑谑的与香茴在空中交会，相视一笑。大家都看见了，唯独有个失神失神的小女人没看见。 「嗯……」当然会，谁不喜欢工作能力强又长得漂亮、带得出场的女人呢？但这样出色的女人万万不会是她。 「水晶，你觉得殷邪叔叔和砂衣子阿姨会喜欢这位孟小姐吗？」江琥珀收到香茴pass过来的讯息，随即从容的问了个问题。 「嗯……」没理由不喜欢，什么优点都集於一身了，还是集团的千金小姐，条件比她这个只会切切煮煮的小厨师好一千万倍。 章力斜睨苦水晶小脸上沉重的表情频频摇头。 残忍，这样对他们的小水晶太残忍了，但是，让他也来助一臂之力吧。 「水晶丫头，」他顺势说道：「等相睿要娶孟小姐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帮他设计一桌丰盛美味的喜宴，让他们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知道吧？」 「嗯……」爱他就是无止境的付出不求回报，她愿意免费为他办宴席，只要他娶得快乐、过得幸福就好。 「水晶……」婉臣喊。 她微颤了一下，像只惊弓之鸟，粉肩泄气的垂著。 「不要再说了。」 好沮丧哦，她真的不想再听了，她已经明白自己是永远配不上相睿的，大家能不能够不要再打击她了？ 「水晶……」婉臣担心的润了润唇。她说错什么了吗？不然水晶怎么一副痛苦的样子？ 「婉臣，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有伤口的人，最怕别人在伤口上洒盐。 「你真的都知道？」婉臣放心了。「那你记得，我的焦糖要多一点，这样烤布丁才会好吃。」她只是要说这个而已，她的饭後甜点想吃焦糖烤布丁。 水晶一愣。「呃？」 第二章 在新颖的键盘上，絮美修长的右手按著银色滑鼠，片刻不停的点开数个视窗画面，殷相睿俊美至极的五官上，凝聚苦犀利的专注、专业与……极端的不舒服。 一早起来，他就该死的发现自己的喉咙怪怪的，在浴室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还不以为意。 然後，在吃早餐时，他只不过喝了杯柳橙汁，感冒该有的症状就都通通跑出来了。 流鼻涕、流鼻水、咳嗽，一样也不少，症状来的速度跟搭火箭差不多快，害他整个鼻子通红，连半点斯文俊秀的美男子气质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坚持要来上班。 殷真科技集团是他父亲殴邪与母亲藤真砂衣子一手创建起来的科技王国，身为他们的独子，早在十二岁那年，他就立定了志向，要做一个比父母亲更加出色的企业领导人。 遗传了父母亲的聪明，他的求学过程一帆风顺，从美国南加州大学商学系毕业後，直接进入集团担任总裁特助。 六个月前，经过人事命令的公布，正式升任总经理。 目前，他被喻为商界最闪亮的一颗明日之星，背负著父母亲的光环，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处女座的他，总是要求尽善尽美，虽然这样龟毛会让人很讨厌，但他并不在乎过程会让多少人痛苦到想辞职不干，他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完美就好了，他不在意会惹出多少天怒人怨，这便是他殷相睿的铁腕作风。 他真的很懒得用带人带心那一套，他认为，什么都是假的，员工要求的不外乎有三样——一是奖金，二是奖金，三还是奖金。 只要薪酬令人满意，他的要求高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最讨厌共体时艰那种没用的说法了，那是没有能力的领导者才会讲的鸟话，他殷相睿是不屑为之的。 於是，因为用钱砸人的结果，他知道自己的人缘并不好，不像八面玲珑的香茴那样受欢迎，也不像他父母亲那样受员工爱戴。 但，那又何妨？ 他不认为自己的人缘要好，他是一个集团未来的经营者，集团能获利最重要，集团要对得起买殷真科技股票的大小股东们最重要，他又不是酒店的牛郎，人缘好有个屁用？ 所以，他很坚持按照他的步调来走，至今虽然耳闻过不少抱怨，但因他上任以来，公司的股价一路飙涨，也就没有人敢对他的经营方式质疑了。 「总经理，三线，研美集团的孟董事长。」秘书雷于典透过内线通报。 他的秘书是男的，因为他认为公司里对他「美色」垂涎的女职员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安排一名女秘书时时跟在他身边，对他花痴大放送。 「知道了。」薄唇不耐烦的撇了撇。 那个来电之人让他明显的感到烦，但还是得接，即使他对自己公司的人没啥礼貌，但对外人，他是永远风采翩翩的殷家人。 身为「领袖精英俱乐部」的一员，他的举止必须符合上流社会的准则，对那些不管圆的、扁的女人，更是要像个道地英国绅士般的有礼。 虽然有些女人实在令人作呕，他还是得虚假的维持他的翩翩风度。他曾在某宴会中与一名贵妇共舞，那名贵妇的腋下异味让他整个晚上都食不下咽，回家还抱著马桶狂吐，有时想到，他还会想送那名贵妇一瓶蕊娜。 「我是殷相睿。」随手从抽屉里挑了本汽车购买指南出来翻看，反正这个女人说的话都没有重点。 选定研美集团为合作对象，是去年底股东一致通过决定的，谁会料到研美集团的孟董会那么短命，突然之间病故，将整个偌大集团交给一个不懂商业的时髦小姐接手。 「殷总，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孟凯沙用自认为很有魅力的低哑声音轻喃，因为影集「欲望城市」里的性感肉弹莎曼珊是她的偶像，两个人的名字又都刚好有个沙字，所以她超爱学她。 「孟董真是太客气了，以後这种小事，透过秘书安排就可以了。」真正的意思是，他懒得接她的电话。 还有，他觉得她的声音很难听。 他曾看过某杂志上的一篇报导，声音低沉沙哑的女人，情路都会走得不顺遂，这个孟凯沙小姐，就是标准的沙哑族。 「呵呵。」她沙哑的娇笑一声。「因为我请人送了殷总一束花，不知道殷总收到了没有？我要亲自确定才能安心。」 自古以来，俊逸的男子都很多情，她对父亲留下的集团没兴趣，但若因工作的关系能够结识她心仪的男子典型，那就另当别论喽。 「花？」他没听错吧？这女人说送他花？ 他听得一头雾水，叩门声在他疑惑的表情中适时响起，雷于典捧著一大束夸张的艳红玫瑰走进来，起码一百朵，他细心的附了张便条纸，言明是孟凯沙送的。 薄唇霎时扭曲抽搐。「孟董，花我收到了，你真是太、客、气、了！」 妈的！这女人是脑袋有问题不成？ 非亲非故的，送他这么大束玫瑰想做什么？ 把他吗？ 哼！他最讨厌毫不矜持的主动女人了。 「晚上我已经在邮轮订位了。」孟凯沙甜蜜梦幻又沙哑的说：「我们可以在基隆港赏夜景……」 「听起来不错。」他的声音倏然变得冷淡。「但事实上，我厌恶邮轮，那像是一座海上的大型监牢。如果孟董那么需要男伴的话，我们公司的公关经理麦可杨长得挺不错，我可以请他陪孟董坐邮轮赏夜景。」 对於自认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强人所难的人，他也不需要客气了，倒是可怜的麦可杨，委屈你伺候这只美洲艳虎了，公司会在年终奖金时补偿你的。 「呵呵，殷总真会说笑话，我自小在国外长大，对什么麦可杨没兴趣，倒是殷总你，充满东方男人的神秘魅力……」她暧昧的停顿了下，沙哑的娇绽一笑。「我想跟你交往。」 昏倒！ 她听不懂他的轻讽吗？ 这死婆娘、假美国女人，当他是男公关啊？什么交往！她每每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想跟他交配…… 「咳！」他扯了扯领带，将之弄松，清清喉咙。「真是抱歉，孟董，我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工作就是我的爱人，车子就是我的老婆，恐怕我得辜负你的一番美意……抱歉，我开会的时间到了，再见！」 切断通话，他狠狠的扯掉领带，用力摔到桌上，再狠狠的扭开两颗钮扣，藉由如此大动作来发泄不爽的情绪。 他的eq不高？ 对！ 身为设真科技集团的总经理、精英领袖俱乐部一员的他eq不高？ 对极了！ 很奇怪吗？谁说长得像偶像王子的人物，eq就一定要高？ 管理集团，只要他的iq够高就行了，私底下发发大脾气和小牢骚才算是正常人，财经杂志的媒体报导都喜欢把他神化，什么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去他的，那是木乃伊才那样吧？正常人若喜怒不形於色，肯定是颜面神经坏去才会那样。 他的脾气并不怎么好，风度其实也相当差，但是碍於耀眼的家世和工作性质，努力维持表面的礼貌客气已经很累人了，没人在的时候，他没必要继续戴著优雅的假面具。 「总经理……」雷于典的内线又进来了。 他的厌恶升到最高点。「告诉孟董我临时到香港出差，三天三夜不会回来。」 既然研美的老孟董已经人死不能复活，那他得开始考虑取消与研美的合作，就算赔偿大笔违约金也没关系，总比赔上他的清白来得好…… 「不是的，总经理，水晶小姐来了。」 水晶提著一个保温锅走进气派的总经理办公室，目睹衣冠不整的殷相睿，知道又有人惹得他老大不高兴了。 有时候，他很像个孩子，不高兴会明显的挂在脸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完全没有了精英领袖的风范。 她喜欢完全卸下假面具时的他，也喜欢戴著优雅王子面具时的他。 当他风度十足的为名门淑媛夹菜、拉椅子时，她为他的绅士动作而倾倒。 当他不顾一切抓狂发飙时，她又迷恋他的性格。 甚至，他在严惩达不到他目标的下属时，她也觉得他高高在上时的冷峻，好有领导者的风范…… 没救了！对，她知道自己没救了，她也不想得救。 对他的喜欢和迷恋是日积月累而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光只停驻在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日记写满了他的名字。唯一知道的是，从她满二十岁那年，她就开始幻想能够当他的妻子。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暗恋人的人那么多，有几个可以时时亲近自己暗恋的人？有几个可以自由出入暗恋对象的家中？ 她就可以。 所以说，她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虽然，他的难以亲近和阴阳怪气是众所皆知的，但她不在乎，她就是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的定义包括爱他的全部，她自认为已经完全做到了，连他有时别扭到极点的拗脾气，她都照单全收。 关於他的一切，她无一不爱！ 「睿，你没有吃午餐吧？」水晶在办公桌上打开小保温锅，霎时飘出阵阵诱人香味。「这是我熬的粥，熬了很久哦，喉咙痛的时候，吃粥比较好。」 殷相睿抿著唇，眼光深黝的望向她，半晌才闷闷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喉咙痛得吃不下饭？」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找碴，明知道水晶是一片好意，他还是忍不住对她挑剔起来。 「香茴告诉我的。」她心无城府的回答。 他又盯著她看了一会儿。「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无聊事？」 水晶一愣。 对呵，香茴为什么要特地通知她这件事？ 「我不知道。」她老实的说，随後不在意的嫣然一笑。「粥冷了就不好吃，你快点吃吧。」 早上香茴打给她时，她还窝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一听到他早上只喝杯柳橙汁就去上班，连片吐司也吃不下时，她好心疼他身体的不适，马上跳起来熬粥。 「这是什么粥？」一口米粥入口，他先是挑嘴的蹙了蹙剑眉。味道……却好得没话说，一级棒。 「是菠菜熬干贝……」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皱起的眉心。「怎么，你不喜欢吗？」 被当皇上伺候的男子撇了撇唇。「没有。」 或许是粥的味道太好，也或许他肚子饿了，反正水晶也不是外人，他从一口一口慢慢吃，最後变成狼吞虎咽。 「吃慢点，小心烫著……」水晶满足的看著他俊雅的脸庞，看他的怒火已经消失，她放心多了。「吃完粥後就可以吃药了，这样感冒才会好得快。」 治疗感冒的不二法门是多休息、多喝水，这两样他肯定都做不到，因为工作狂的他不可能怠忽工作，讨厌白开水味道的他更是绝少碰开水，这下唯有吃药可以让感冒早日远离他了。 「我不要去看医生。」他断然拒绝她的提议、 一个大男人，任由医生叫你张开嘴巴就张啊，还要让医生拿著听诊器在前胸後背听来听去的，真是可笑极了，打死他也不做那等事。 「我知道。」她安抚著他。「所以我带了斯斯感冒胶囊来，你吃完粥就赶快吞两粒胶囊，晚上再吃一次，睡前再吃一次，明天早上起来，保证你会舒服许多。」 「斯斯感冒胶囊？」是广告里那个感冒用斯斯、咳嗽用斯斯吗？「有用吗？」 她用力点头。「当然有用！」 她也不喜欢看医生，因为怕被打针的关系，小病小痛都是自己解决。所以喽，她为自己准备了一个药罐子，一个大大的密封玻璃瓶，里面不是纸摺星星，而是各式各样的常备成药。 「好吧。」他妥协了，因为不想红鼻子继续破坏他尔雅的外型，有损他总经理的尊严。 「这花好漂亮哦……」水晶的视线被搁在办公桌上的大束玫瑰花吸引了，心微微的揪痛著。 情人节过了，花价又恢复正常，各地供花不虞匮乏……唉！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想知道的是，这是他要送给谁的？ 「你喜欢啊？」他漫不经心的看了花一眼。「送给你。」 她那没用的心脏，瞬间怦怦怦的狂跳不止。 「送给我……」 生平第一次，她高兴得哭了。 终於明白喜极而泣的滋味原来这么美妙，原本在地狱，一下子跳跃到天堂，就算看得出来他是「顺便」送给她的，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瞪视著她笑中带泪的娇颜。「你干么哭？」 这单纯的傻丫头，男人随便送她一束花就高兴成那样，她这样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男人给骗了知不知道？ 水晶羞涩的垂下眼睫。「我……有沙子跑进眼睛去了。」 电影都这么演的…… 殷相睿半眯起俊眸凝视她。真是的，说谎也不打打草稿。 「十四楼的空调办公室，哪来的沙子？」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捧著快把她淹没的巨大花束，满足的汲闻著花香。 「谢谢你送我这束花，晚上我再熬粥给你吃好吗？」 他喉咙不舒服，她还有拿手绝活白带鱼粥可以熬给他吃，明天熬香菇芋头粥，明天晚上熬清淡的高丽菜粥…… 「当我是饭桶吗？才刚吃完午饭就跟我提晚饭，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作饭给大家吃，你是天生的劳禄命吗？」 不知不觉，他的火气又上来了。每次看到她小手上的切伤、烫伤，他就有点不舒服。 他搞不懂她堂堂的江氏集团千金小姐不做，偏偏喜欢在厨房里钻来钻去，沾染满身难闻可怕的油烟味，连点高贵的气质都没有，始终就只能像个邻家女孩，这样有什么好？ 难不成，她的志气就只有那么小吗？ 现在作钣给家人吃，将来作菜给老公、小孩吃，这样就足够了吗？ 她才二十三岁，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多宽广吗？ 将一生埋在不见天日的厨房里，真那么有趣味吗？ 他不能理解她，真的不能，在这方面，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你、你不要生气——」水晶被他指责得没一句话可以反驳，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不要吃晚饭，那我、我请你看电影……可、可以吗？」 华纳威秀影城里，萤幕里的男女主角正在景色迷人的海滩上接吻，那缠绵、深情、饥渴、不像话的一吻，撩动多少人心…… 「哇……」不少情侣档受到剧情影响，纷纷跟另一半进行热吻，有些不懂礼貌的，还吻得啧啧作响。 水晶无暇顾及电影院里的诸多浪漫的镜头，迳自埋头苦吃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因为她旁边的殷相睿进电影院不久之後就睡著了。 也难怪，他感冒了嘛，工作又累，加上吃了斯斯，爱困也是自然的，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安慰，因为经过充足的睡眠，会把病菌给赶走，这样他明天就会恢复活力了。 於是，直到电影散场，她还不忍心叫醒他。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好了，可是…… 「小姐，我们要清场了。」工作人员走到她面前。 「睿……」她只好忍痛摇醒他。 醒来的殷相睿如在梦中，看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他们面前，这才想到他们在电影院里，他马上火冒三丈。 「你干么不早点叫醒我？」 天杀的！好丢脸，他居然在电影院睡著，还被别人目睹，这么可耻的事怎么可以发生在他殷相睿的身上？怎么可以？ 「你不要生气嘛。」水晶怯怯的看著他发火。「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来，因为他已经在生气了，而她不想让他感觉她在狡辩。 「只是如何？」他挑了挑眉，俊颜布满冰霜。 「没什么……」她把所有话都吞回肚于里，不敢再开口了。 直到出了电影院，他还不放过她，上了车，还在数落她。 「我早就说过了，你要多出来见见世面，不要整天窝在厨房没有见识，你就是不听。看吧，现在让我丢脸了，你高兴了吧？」 水晶半句话也没吭，愧疚的垂著螓首，任由他源源不绝的责备。 「睿……」等他看起来稍微好一点时，她才有胆量的问道：「现在……要去哪里？」 看他气冲冲的到处乱开，肯定是气昏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里。 「瞧，都是被你气的，害我都忘了要开去哪。」他撇了撇薄唇。「我饿了。」 她展颜一笑。「那我们去吃饭。」 结果，一个小时後，深夜十一点，那个叫她不要整天待在厨房没见识的男人，正坐在水晶食铺的雅座里，享受她专为他一人烹调的顶级乌龙面。 他很挑嘴，连面条都要她亲自擀过，而她也照单全收，甘之如饴的揉面团、擀面。 尽管寒流来袭，她的双手冰冷得要命，她也不畏寒意，只要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就满足了。 「抽张面纸给我。」他命令傻兮兮看著他的水晶。 「哦、好！」她连忙抽了张面纸递到他面前。 两人双手不经意的接触，让他蹙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没、没什么……」她慌忙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许，小手被他牢牢的扣在他修长的手掌里。 「笨蛋，冷你不会讲啊。」真受不了她这种逆来顺受的个性耶。「我吃泡面也行，你干么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搞得我好像个暴君……」 水晶在心里浮起了一片笑意。 暴君……她喜欢他这么形容他自己。 亲爱的暴君，她愿意为奴，终生在他足下伺候，一生一世都不後悔，只要他赏她死时与他同穴，她就心满意足了。 「说吧，给你一个心愿，我帮你完成。」削薄的唇终於吐出一句人话了。 「真的吗？」她没想到今夜会有这样的好运。 有一个地方，她好想跟他一起去，去年她就一再幻想著，若能跟他一同在樱花树下漫步，这一生便没有遗憾，而这心愿就要实现了！ 「嗯。」 反正她的心愿都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心愿，要达成很容易。 「那么，我们去九族樱花祭好吗？」她的水眸出现了梦幻的色彩。「一年一度的樱花祭活动，不但有艳丽壮观的樱花花海，还有很多活动哦，有花间音乐会，还有樱花茶会，樱花摄影比赛、摄影展……」怕他不耐烦，她偷偷看他一眼才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有个活动叫樱花恋情人节……」 这是她小小的私心，若能跟他携手一起走过樱花树下，就不定就有机会可以成为情人…… 「停——」他真的没耐心听她形容个没完没了，因为他根本对花花草草没兴趣。「你跟雷于典约时间吧。」 第三章 笑　就歌颂　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　只感受你的感受 你要往哪里走　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著了魔　留著有什么用 你是电　你足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youaremysuperstar 你主宰　我崇拜　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　youaremysuperstar 手　不是手　是温柔的宇宙　我这颗小星球　就在你手中转动 请　看见我　让我有梦可以作　我为你发了疯　你必须奖励我 你是意义　是天是地走神的旨意　除了爱你　没有真理 火　你走火　是我飞蛾的尽头　没想过要逃脱　为什么要逃脱 谢谢你给我　一段快乐的梦游　如果我忘了我　请帮忙记得我…… 作词：施人诚 松山机场的候机室里，在等待殷相睿到来的空暇时间里，水晶在心里反覆哼唱这首歌。 这是偶像团体she的歌，一首超炫超电的摇滚流行歌曲，却让她在乍听的那一瞬间她落泪了，还哭得浙沥哗啦，不能自己。 这首歌，好像她的心声，为什么有人可以完整的把她暗恋睿的心情给描述出来呢？这真的很奇怪。 就此她爱上了这首歌，私自把它挪用，当成自己的「暗恋主打歌」，同时也是她迷恋睿最真的写照。 今天他们要一起搭机到台中，然後转往九族欣赏樱花祭，一切的行程她都安排好了，也跟雷秘书确定过了。 今天一整天，睿是属於她一个人的，他们可以好好的、悠闲的度过一天，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窗外，万里无云，是个天公作美的奸天气。 一切都那么恰当、那么完美，可是……她看看表，有点急。登机时间快到了，他怎么还没来？ 忽然，她的手机响起。 「水晶小姐吗？我是雷于典……」该死的雷于典，他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么一句。 「雷秘书啊……」水晶捣著手机讲话，四周好吵。 「你在松山机场吗？」诸神啊，希望她还待在家里，最好是还在床上睡过头，这样他比较不会内疚。 「嗯，睿他还没来，你要找他是吗？」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 「真是抱歉，水晶小姐，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件事的。」他觉得自己很残忍，但不说又不行。 哦！总经理为何将如此残酷的任务交给善良的他呢？ 「什么……什么事？」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他要爽约吧？ 「总经理昨晚临时有事，已经——」他硬著头皮说道：「已经飞往日本东京去了，他无法赴约，请水晶小姐谅解。」 「哦——」心愿落空，水晶像泄了气的汽球，完全没有力气了。 如果是香茴，一定会继续行程，一个人自得其乐的赏樱，说不定还会在赏樱祭里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期待了那么久又空欢喜一场，她的心情霎时变得好低落。 「水晶小姐，你还好吧？」雷于典不放心的叫唤。 「我没事。」她振作起了精神。「雷秘书，如果睿有打电话回来的话，麻烦你告诉他，我找到朋友陪我一起去了，我会玩得很开心。」 「真的吗？」他又不是不了解水晶小姐的个性，胆小又怕生的她，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玩，还玩得很开心呢？ 她分明是要让他们总经理不愧疚才这么说的，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为何总经理就是瞎了眼看不见？ 水晶加重了语气。「我会玩得很开心，真的……」真的好想哭…… 「水晶，吃个甜甜圈，我特别为你炸的。」薛丰明端著一份下午茶走到水晶旁边，看她无精打彩，他也难受。 现在是水晶食铺下午的休息时间，晚上五点半才会开始营业，厨房里收拾的工作都交给学徒了，他总算可以好好安慰这小妮子。 今天她要和姓殷的去赏樱花，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兴匆匆的提过了。 没想到十一点多，水晶食铺才开始营业下久，她就神情低落的回来了，想来肯定是殷相睿那小子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放她鸽子了。 「谢谢你，丰明大哥。」水晶拿起一个甜甜圈，食不知味的吃著。 水晶食铺去年才重新装潢过，目前定的是优雅的古朴风，菜色融合了她拿手的中国料理和薛丰明拿手的日本料理、欧洲乡村菜肴，变化多端的美味菜式，延烧过去的超人气，依旧天天高朋满座，忙得大夥人仰马翻。 「水晶……」 「什么事啊，丰明大哥？」看著亚麻窗帘外的枫叶，意外的发现都三月初了，枫红依然动人心弦。 「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真的想告诉她这个浅显的道理，但是面对她单纯如小鹿斑比的澄澈双眸，他硬是说不出口，因为她迷恋殷相睿的傻劲，他全都看在眼里。 「你说啊，丰明大哥。」枫叶和樱花一样，都是有季节性的，错过了今年，要等明年，今天没能和睿一起赏樱花，但愿来年能够实现这个心愿…… 「我觉得——」他转开视线，刻意不看她那幽然的神情。「觉得——」双手握紧成拳。「那个——阿丁表现不错，试用期满，可以正式录用他。」 要命！他就知道，他还是说不出口。 「这样啊。」水晶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红叶上。「你决定就好了，我没意见。」 不知道他去东京有什么急事？ 现在那边气候还冷著吧？ 他带的衣物足够御寒吗？ 什么时候回来？ 要出差很久吗？ 无数的问号代表她无数的关心，她是多么牵挂他啊。 「水晶……」薛丰明再度迟疑的出声叫唤。 他不行就此放弃，趁著殷相睿辜负她心意的时候，他必须展现自己对她的诚意，说不定可以动摇她的心。 水晶总算正眼瞧他了，小手里还拿著咬了几口的甜甜圈。「丰明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嗯！」他连忙点头如捣蒜，一古脑的道出心意。「其实，我对看樱花也很有兴趣，不如我明天陪你去吧，我的车是四轮传动的狂野吉普车，可以上山下海都没问题……」 「不必了，丰明大哥，我们两个都不在，谁来掌厨呢？我看看电视新闻的报导就可以了。」 在她心里，赏花重要的不是花，而是一起赏花的人是谁，如果有她的太阳神在身边，就算去赏路边的野草她都其乐无穷。 「那、那我买束花送给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表达他的心意吧！ 水晶很诚恳的看著他涨红的脸。「丰明大哥，你赚钱不容易，不要随便浪费金钱。花，应该要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才对。」 咚！昏倒！她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啊！ 三月的东京，气温从五度到十五度都有可能，有时下起雨来，那湿冷的感觉会要人命，京都虽然好一点，但御寒衣物还是一样都不能少，把自己穿得像只熊就对了。 殷相睿在笔挺的boss西装外搭了一件黑色毛料长大衣，俊挺的五官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挤不出任何一丝表情。 长年待在亚热带的台湾，他并不适应会下雪的国度，既然如此，他在东京完成工作後直接打道回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绕来跟东京有一段大距离的京都呢？ 这也不是他愿意的，但如果让他外公知道，他人在日本国境内，却连家也不回的话，往後的一年，他耳根子休想清静。 人老了，就会返老还童，外型越苍老，心境就会越像个小孩子，他外公就是个典型。 藤真武龙——日本三大黑帮之一「静川会」的首脑人物。 过去威仪逼人、令人胆寒，现在想念起外孙来，却会在家里砸杯子，叫佣人打电话给他，跟他鲁，要他在任何时候都马上飞到京都看他，幼稚的举止，叫人哭笑不得。 对於他和姊姊香茴的存在，外公一直视若珍宝，虽然他的义子森高介吾亦育有二子，也都出类拔萃，其中一名甚至贴心的冠上藤真家的姓氏，但传统大男人主义的外公，还是希望由他这个流有藤真家血液的外孙来扛起静川会的重责大任，每每想起……唉，他就头疼。 他是统领黑帮的人才吗？ 绝对不是。 因为他不像伍龙可以谈笑风生，若他身处黑帮，肯定会因意气之争杀到眼红手软才罢手，一个不爽，可能叫所有帮众在他面前罚跪到他们全部认错为止，太可怕了。 再来，他喜欢逞凶斗狠吗？ 一点也不喜欢。 因为他喜欢斗智片更甚於动作片，「神鬼交锋」比「追杀比尔」有趣多了。 他喜欢拿著武士刀与人谈判吗？ 哦，杰克，他比较适合拿钢笔批文件。 在公司里，他运筹帷幄，用他所学，为殷真科技集团拓展版图，管理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时不小心看到伍狮身上带著把枪，他都会啧声摇头，不能苟同。 自小他受的是开放式的教育和思考，父系外交官世家的环境使然，将他养成英国贵族般的绅士，若要他变成黑帮老大，应该自小就把他丢给伍恶叔叔抚养才对，何必等他都长大成人了才来折磨他，这是何苦？ 但老人家的心是伤不得的，他不会一下子破灭他外公的希望，但自身的坚持他也不会放弃，那就是——他是绝对不会成为静川会的帮王的！ 夜阑人静的藤真宅邸，殷相睿微醺的走回房中。 晚上和外公喝下几杯，发现他老人家的想法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固执，他很欣慰。 不知不觉，聊政治、聊时事，话匣子一开，和老人畅谈了一整晚。 只是到最後，他有点头大的发现，不再勉强他接管静川会的老人家又冒出另一个希望。 他外公想在死前看到他唯一的男孙成家立业，意思就是——希望他快点娶老婆啦。 唉，他就说嘛，老人家和小孩子一样，都是宠不得的，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要开染房，他在殷真科技集团才刚上轨道，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生个曾孙给他抱呵。 血缘，真有那么重要吗？ 他介吾舅舅那几个孩子生的孙子也很可爱啊，何必一定要他生的才算数？这样子折磨自己、折磨自家子孙，真是何苦来哉？ 「睿郎！」 清柔的嗓音在他拉开拉门时传来，害他差点想掉头走开。 持田香子身著香槟色的丝绸和服，唇边有著动人的微笑，加上温柔婉约的气质和白皙的水嫩肌肤，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个道地的日本小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没拉上拉门，因为预备著要将她给请出去。 一个晚上，他在和他外公喝酒谈天时都没看到她，他还以为香子总算对他死心了，没想到这次她更绝，乾脆到他房里来等他。 「当然是在等你。」香子从铺好的床被上起身，像个妻子般要替他脱去外套。「喝酒累了吧，我服侍你入睡。」 「我是累了。」他微微一闪，躲过她的碰触。「所以请你出去吧，你出去我才能好好的睡。」 他命令自己尽量对她和善些，毕竟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睿郎……」她的手停留在他的外套上，表情写满了受伤两字。 她是他的小妾，可是他却一直不肯要她。 虽然他一开始就已经把立场表明了，她还是不愿放弃，所以现在她会受辱，也只能说她在自找苦吃了。 他的俊颜写满了忍耐。「你快点出去吧，我真的累了。」 都是他外公鸡婆惹的祸。 十七岁那年，他和父母到这里来为外公庆生，没想到夜里，香子溜进他房里，还光著身子，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後来他才知道，香子是他外公为他找来的小妾，只要他来日本，她就负责伺候他，满足他的生理需要。 简单的说，她是他的床伴，他不必为她负半点责任。 那一夜，他没有接受他外公的「好意」，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舒服，而且他也已经明白告诉过香子，他不需要小妾，她却不死心，让他深感厌烦。 说到他对女人的感觉，该怎么说呢？ 在东京的那几晚，夜夜他都在六本木的高级酒廊里度过。 他个人对粉味没兴趣，但日本男人多半吃这一套。 除了应酬之外，他对那些外貌身材俱佳、手段一流的酒廊美眉，连半点要「外带」的正常想法都没有。 其实，也是半个日本人的他，天性中多少有点日本人的严谨吧，对於伴侣，他和章量一样要求很高，若没十全十美的境界，也要十全九美，否则他才看不上眼。 他相信，上帝一定有为他打造一个完美伴侣，只是他还没有与她相遇。 对於另一半，他不想草草了事，她不必是名门闺秀，也不必家财万贯，但一定要有令他倾倒的特质，他才会心动。 目前，他要彻底实践对女人敬谢不敏的自由品味。 至於香子……不是他残酷，她美虽美、柔虽柔矣，但距离他「完美」的标准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实在看不上眼，连跟她上床，他都无法忍受。 「睿郎，真的连一夜都不行吗？」香子哀怨的瞅著他。「只要给我一夜就行了，我这样要求会很过分吗？」 只要有一就有二，她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虽然，还是处女之身的她，对自己的技巧没信心，但天下男人不都对处女有种怜惜的处女情结吗？她的初夜应该会带给他一些震撼吧？ 「当然过分。」他的语气因不耐烦而冷峻了起来。「我对你一点感觉和爱情都没有，我要拿什么跟你发生关系？」 也就是说，就算她脱光在他面前，他也无法展现他男性的雄风。 他的说法够粗鄙了吧？ 希望她会知难而退。 她秀丽的脸容浮现狼狈之色。「既然你这么说……」 他以为她要出去了，没想到她却出其不意的把和服褪下，里面未著寸缕，诱人姣好的女性胴体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 真是够了！ 一抹厌恶掠过他的黑眸，却在看到她颈上的樱花项链时有了不同。 好别致的一条项链，黄金打造的樱花，搭配细细的链子，这个秀气小巧的东西不适合香子，他脑中浮现另一张清秀的面孔。 水晶，他忽然想到被他放了樱花祭鸽子的水晶…… 「睿郎……」看到他朝自己靠近，还动手捧起她颈上的链坠，香子脸上涌现无比狂喜。 他肯要她了吗？ 她是小妾，是老帮主为他安排的，十八岁那年，她就准备对他献身了，谁知道他竟然断然拒绝，让她好错愕，也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产生了疑惑。 男人都有需要的不是吗？ 她一点也没有要跟他未来妻子争宠的意思，也知道出身卑微的自己，甚至连替他传宗接代的资格都没有，纯粹只是供他发泄的工具，而他，竟然不要？ 他真的……很特别。 这份特别，也更让她倾心了。 帮主夫人多少次要她别等他了，要把她嫁给别的堂主，她都不要，她认定自己是他的人，看来今夜美梦就要成真了。 「这个很漂亮，在哪里买的？」他的视线只停留在项链上，连她会叫男人窒息的丰满酥胸，他都没多睨半眼。 她胸口一闷，心情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你……有喜欢的女人了吗？是……要买给她的？」 「不关你的事。」他从链坠上抽回了手。「你只要告诉我，项链在哪里买的就行了。」 他当然不会买一样的款式，但这么精细的手工，只要同一家店，相信还可以挑到更好的货。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好了，拿去送给别的女人吧！」她扯下项链丢到榻榻米上，迅速穿起和服，含著泪水奔离了他的房间。 第四章 殷相睿当然没有要香子的那条项链，他派人送还给她，打听到了贩卖那条项链的金饰店，另外选购了一条。 细腻的花坠不适合小女孩般的水晶，他买了一条可爱到极点的小熊项链，据说戴这款项链的年龄层是十五岁以下，但他想水晶会喜欢吧，反正她跟十五岁的少女没两样，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在看漫画哩。 然後，结束工作，结束「恳亲」，他回到了台湾。 至於香子受伤的女人心，不关他的事，如果经过这一次，她还要继续死心眼，除了说真服了她，他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 「总经理，您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水晶小姐？」 雷于典将上司不在时发生的事报告了一遍之後，以这句跟公事半点关系都没有的问句当结尾，而且脸色有点怪异。 「做什么？」 殷相睿眼也不抬，运笔如飞的批著公文。 项链是要送给水晶没错，但没必要刻意约她，反正大夥一天到晚碰头，到时候再交给她就行了。 「是这样的……」雷于典硬著头皮开口，「那天晚上，您匆匆离开台湾，隔天一早，因为公事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 听到这里，殷相睿警觉的抬起了黑眸。「你该不会直到她人在机场才通知她的吧？」 他点了点头，等著被骂。 「该死！」殷相睿甩下了笔。 他知道水晶有多死心眼，她不是一般爱耍脾气、耍个性的女孩子，等不到他，她绝对不会离去，知道被他放了鸽子，她也绝不会有怨言，了不起只是自己伤心难过得要死而已…… 没错，这样「而已」。 然而，要是给琥珀知道，他胆敢这样欺负他的宝贝妹妹，害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机场「罚站」，兄弟大概不用当了。 所以他最好识相点，该做的补偿还是要做，别搞到兄弟翻脸再来被众人挞伐，那就不像他殷相睿了。 「非常抱歉，总经理……」雷于典知道这是自己该受的责骂。 「说抱歉有用吗？」殷相睿起身，一边穿西装外套一边抱怨。「你就不会早点告诉我吗？」 他看了看表，六点多，这个时间，水晶多半在水晶食铺里忙著，只要上那里找人就对了。 「您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忙到现在才有时间……」雷于典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少说为妙，所以点到为止。 「我昨天就回来了。」 而且晚上就和伍龙、伍狮兄弟在伍家聚过一摊了。 「您昨天一整天都在开会。」他无奈的说。 他也很想让上司早一点将功赎罪啊，可是事情总不尽人意，会议凑巧都排在同一天，排得满满的。 扣著双排衣扣，殷相睿缓缓抬瞪向他。「一个秘书，不需要有那么多理由，只要开头不出错就行了。」 他最看不惯下属一犯错就猛找藉口，尤其这种不经意忽略的小错，更是不可饶恕。 雷于典连忙立正。「是！」 「我走了，批好的文件你处理一下，明天要做什么，mail给我。」 每天睡前，他习惯汇整隔日的工作内容，有个太优秀的姊姊，他不能轻忽自己的工作。 「总经理……」雷于典迟疑著。 因为目送上司离开的此时，他忽然想到今天是三月十四号，白色情人节。 如果他那不将任何女子看在眼中的上司怕被水晶小姐误会的话，还是改天再去吧，不然人家可是会误会的哟。 「什么事？」殷相睿回身，表情相当不耐烦。 可他忽然又有了另一种想法。「没什么，您慢走。」 不说了，就当是补偿水晶小姐那天在机场白等了那么久，给她一个美丽的误会吧。 水晶食铺为白色情人节推出的白色情人餐，得到莫大的回响。 每一个精心布置的雅座上，都坐著一对含情脉脉的情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意浓得化不开。 虽然这个节日在全世界都不盛行，只有日本人会过这个节，但哈日风潮很盛的台湾，知道要过此节的年轻男女也为数不少，他们的消费能力更是惊人，一客千元的情人餐，吃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七号桌的碳烤猪排上桌！」水晶把装盘好的餐点送到窗口，转身连忙去翻煎鳕鱼排。 今天的王菜，她全部用心设计过，不管是猪排、牛排或鱼排，全部切成心型烹调，让情人们在美食里也能享受浪漫。 「水晶，你休息一下吧，其他的我来就可以了。」薛丰明心疼她连晚餐都没时间吃，还有她额上不断沁出的汗珠。 今天才几度，十几度耶，厨房里又没有开暖气，她居然忙到流汗？ 妈的，那些情侣也真是的，情人节来吃顿大餐就算了，干么连什么白色情人节也要来吃啊，是吃饱了撑著没事干吗？ 「没关系，我可以应付得来。」每当专心作料理的时候，她就会忘记一切烦忧，就算再累也值得。 「你先去吃饭吧，你这样空著肚子怎么得了？」明知道她对这方面有多执著，他还是很想说服她。 水晶盛起调好的法式酱汁，分心回答，「真的没关系啦，丰明大哥，四点多我吃了个面包，现在一点都不饿。」 薛丰明摇头。「你这丫头……」 然後，他眼珠子突了出来，因为看到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走进厨房，挺雅的服饰让他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水晶，你出来一下。」 「不行啦，丰明大哥，我现在很忙……」她蓦地住了口。这声音好熟，不是丰明大哥的声音…… 她连忙抬头来，倏然眸子惊喜的透出了光彩。 「睿！」 他回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说忙完了公事，还要去他外公那里问候一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还以为他跟过去出差一样，至少一去要一、两个星期哩。 殷相睿的视线落在她嫣红的脸蛋上。「你现在可以出去吗？」 厨房的炉火和抽油烟机的运转声都让他受不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薛丰明那瞪著他看的不友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 他是想怎么样，跟他单挑吗？ 从一开始他就看得出来，那像只熊一样的庞然大物对水晶有企图，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搞的，兄弟会里，只看他一个人不顺眼。 哼哼，薛丰明看他不顺眼，他也看他不顺眼啊。 他是不会把水晶交给这么粗俗的一个男人的，他相信江忍叔叔、纱纱阿姨和琥珀一定也都跟他有相同的认知。 「可以！当然可以！」水晶马上忘了刚刚说什么都不肯休息的话。「丰明大哥，这里可以拜托你一下吗？」 薛丰明撇撇唇角。「嗯。」 看她快乐成那样，他还能说什么？ 「走吧，睿。」她殷勤的随侍在她的太阳神身边，就像个小妻子般的关切著他。「你吃过晚饭没，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的鳕鱼很新鲜哦，还是你想吃牛排？早上才从神户空运来的牛排，煎到五分熟就很好吃了……」 俊挺有型的薄唇撇了撇。「我才刚从日本回来。」高级铁板烧的神户牛排吃到快令他作呕了。 水晶浅浅露出一抹笑。「对哦。」 她怎么这么笨，他刚从日本回来，应该比较想吃家常菜才对。 这不成问题，只要给她三十分钟就可以了，先红烧条鱼，再炒个花枝芹菜这类一、两道清爽的青菜，汤嘛，就弄个简单的蛤蜊姜丝就很美味了…… 她喜孜孜的迳自盘算著。「睿，你先坐一下，我去做晚餐给你吃。」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殷相睿把装有项链的粉红色小首饰盒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这家首饰店走梦幻少女路线，首饰盒打造得小巧别致，还印有简单的深红心型图案，据说深受日本少女的欢迎。 「送……送给我？」她捧著首饰盒，长长的眼睫不敢眨动。 他居然送她东西？这是……真的吗？ 心里的震撼，只有她自己才体会得到，旁人是无法了解的。 她对他的迷恋有多深，此刻的喜悦就有多大。 「对了，这个也给你。」他把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也胡乱塞到她怀中。 这是刚才进来时，门口的接待服务生递给他的，他对巧克力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是女孩子的东西。 「给我……你说这个巧克力要给我？」水晶简直要被夺去呼吸了。 高兴过度的她，根本分不清这是自家餐馆送给客人的白色情人节贴心小礼，她眼睛里只看到殷相睿过度俊美的面孔，连他表情里丝毫没有爱情的成分，她也没看到。 「嗯。」没留意她眼中迷离的异样神采，他看了看表，还有点时间，他想回公司看那份没看完的企划案。「我走了，你回去忙吧。」 「好……」她依依不舍的送他到了餐馆门口，天空忽然飘起了毛毛雨，他头也没回，上了他帅气的宝蓝色跑车，很快开走了。 「睿……」好想跟著他去哦…… 直到车子变成夜幕霓虹里的一个黑点，水晶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视线回到手中的首饰盒上。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它，看到一条她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小熊项链。 虽然这条项链不够女性、不够秀气，也不太像情人间会送的礼物，倒像是哥哥送给妹妹的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他选的东西，她都喜欢，都喜欢就对了。 谁叫他是她的太阳神阿波罗，她已经无法自拔的为他动了心，又怎会轻易的收回自己的心呢？ 化妆镜前，水晶穿著睡衣，凝视著镜中的自己。 镜里她雪白的颈项上，戴著可爱的小熊金链； 有人说，金子很俗气，白金比较高贵，但是自从拥有这条金项链开始，她就喜欢上了金饰。 她不但认为金子一点都不俗气，还想著若有一天要结婚了，她也要用金戒当结婚戒指，不要什么昂贵的钻戒。 这一切是因什么而改变的？ 无庸置疑，当然是她的太阳神阿波罗。 她打开抽屉，拿出她舍不得吃的巧克力来。 为什么他会在白色情人节回送她巧克力呢？ 一个多月前，二月十四日的情人节当天，她送了兄弟会、姊妹会每人一份巧克力。 虽然是因为很想送他巧克力，所以才只好使出鱼目混珠的招数，人人有份的，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给她回应。 上帝，她漫长的单恋，快要有个完美的结局了吗？ 自从收到这两份特别的礼物，都已经过了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完全无法专心工作。 她不敢打电话给他，却天天很不好意思、很不好意思的打给雷秘书，悄悄打听他的工作情形。 知道他正在为选择哪个集团，取代研美集团跟殷真科技集团合作之事伤脑筋之後，她不敢打扰他，只想等他忙完了，再鼓起勇气向他告白自己的心意。 她不能再裹足不前了，他都已经给了她善意的回应，她又怎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如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应该也会生气吧？ 她深信不疑，白色情人节回送的巧克力，就表示了他对她有所感觉，她要好好把握机会，跟他成为男女朋友，以後光明正大的对他好、为他付出，不让自己继续受相思折磨了…… 嘟…… 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震动的响著。 水晶因来电显示而眼睛一亮。 是他！ 他很少会打电话给她，真的很少，他们都是在团体或家庭活动上碰头的，常是她主动打电话关心他，然而对於她关心的问候，他也总是不耐烦居多。 男人都是这样吧，不喜欢女人罗罗唆唆、唠唠叨叨，她不以为意，就算他心情不好时对她冷言冷语，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兴奋的接起了电话。「睿！」 不知道怎么搞的，因为心中已有了两情相悦的想法，她的声音变得特别娇柔，也因为兴奋他来电的关系，还带著一丝丝的高亢。 「我在你家门口，你现在出来。」殷相睿的声音从彼方传来。「我带你去天母吃冰淇淋。」 水晶笑著叹了口气。 他总是那么独裁，从不会问她有没有空、方不方便出去，但她，却偏偏总是那么心甘情愿的配合他的霸道，从来没有反抗他的想法。 「你等我两分钟……哦，不不，一分钟，你等我一分钟就好！我马上出去！」 不敢让他等太久，她连忙脱掉睡衣，套上白色翻领毛衣，深蓝格子的及膝毛料窄裙，从衣橱里挑了件水蓝色大衣。 著装完毕，水晶匆匆扫了穿衣镜前的自己一眼。 嗯！不错，挺淑女的，应该还有点妩媚的小女人味吧。最近她很喜欢这种可以突显她「长大了」的装扮，希望阿波罗可以对她另眼相看。 「是这间店没错吧？」 夜幕低垂，宝蓝色的跑车停在一间营业到凌晨一点的美式冰淇淋专卖店前，时髦的外观让人眼睛一亮，梧桐树上的七彩灯泡更有种圣诞节的错觉。 「好美哦……」水晶看著美丽的冰淇淋专卖店，心里暖洋洋的。 他居然专程带她来这里吃冰淇淋，她记得他对冰品或甜点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这么做，是为了她？ 真的是为了她？ 她可以这么想吗？ 「进去吧。」殷相睿不经意的扶著她手臂往大门走。 他也是忽然想到水晶好像提过，天母有间外商冰淇淋专卖店很漂亮，她很想去吃吃看，所以今晚不必加班，他就顺便去她家把她叫出来了，算是补偿她没看到的樱花祭吧。 「真的好好吃，两种口味都好吃……」水晶吃得津津有味。 她点的是芒果和草莓两种口味，冰淇淋里带有鲜甜果粒，清爽淡雅，难怪会掳获这么多人的心，都已经快十点了，客人还是很多。 「睿，你要不要吃一点？」她大胆的把汤匙凑到他有型的唇边，心里卜通卜通的跳著。 真希望他会就著她的汤匙吃点冰淇淋，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会吃，他们之间就能更像情人了。 哦！她好像想太多了，哪有人进展那么快的？ 前几天他才诚意十足的送了巧克力和金饰给她，他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的心。 纵然她已经暗恋他好几年了，对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但他不了解她啊，她该给他点时间，让他也可以像她了解他一般的了解她才是…… 「我对冰淇淋没兴趣。」冰淇淋根本是为女人开发的产品，一个男人怎么会去吃那种甜死人的东西？ 水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收回汤匙，把那口快化掉的冰淇淋往自己嘴里送。 他果然拒绝了。 她不感到失望，已经是预料中的事了嘛，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吃冰淇淋，是她不好，她不应该勉强他吃不喜欢的东西。 「那我就全部吃完了哦。」 因为是他特意带她来的，所以她卖力的吃完一盅冰淇淋，室内有暖气，还不觉得冷，可是到了外头—— 「哇！好冷！」她拉拢大衣，却还是挡不住一阵扫来的冷风。 他没有像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体贴的把颈上的围巾拿下来围在她脖子上，他酷酷的，迳自上了车。 她也只好上车，心里有著小小的失望。 以後，他就会对她体贴一些了，他的个性本来就比较高傲，她会给他充裕的时间，让他学习怎么付出对情人的关怀…… 「咦，那里有只小狗耶，它好像找不到主人。」 车窗外的红砖人行道上，有只白色的短毛狗穿著红色的超人装可爱无比，那找家的惶然神态像个迷路的小孩般，让人忍不住也为它焦急。 水晶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著小狗转。 「睿，我们帮它找主人好不好？」 马路如虎口，小白狗又那么小，她很想先将它抱到安全的地方，否则让它继续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车阵里钻，很快就会被不长眼的车主撞得魂归离恨天了。 「何必多管闲事。」 殷相睿无动於衷的踩了煞车，他停下车来是因为红灯，跟那只狗没有关系。 他对动物没兴趣，对植物也没兴趣，只对公司的业务有兴趣。 「可是，它看起来好可怜……」看看它，它好像快哭了耶。 他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唇。「好吧。」 他屈服了，不是因为小狗看起来很可怜，而是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小狗还可怜。 这就是水晶，单纯又善良，如果他不答应救那只狗，今晚她大概睡不著，满脑子牵挂著那只狗。 「谢谢！谢谢你！睿，那我们先去把它抱起来！」她就知道他是外冷内热，不会对小动物见死不救的。 殷相睿方向盘流畅一转，兜回原本的地方，小白狗还在原地徘徊，它的主人不知在何方。 第五章 水晶连忙下车把受惊的小狗抱起来。这只狗比婉臣养的伍小婉还小，抱在怀里的感觉真是可爱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狗狗？」她揉揉狗头，笑容可掬的问道：「你的家住在哪里呢？是往左边走还是右边走？」问著又灿然一笑。「你别怕，姊姊不是坏人，现在就送你回家……」 看她逗狗逗得不亦乐乎，殷相睿不耐烦的朝她按了两下喇叭。 这傻丫头，居然在跟狗讲话？ 难不成她会兽语？还是那只小笨狗听得懂人话？ 绝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弄不懂她，也觉得江忍叔叔和纱纱阿姨的教育很失败，居然把女儿教成不知世间险恶的个性，香茴就绝对不会如此。 当然，他并不是说水晶这样单纯善良不好，只是这样的她，难免会让她身边的人为她担心，生怕她误交匪类，走入歧途。 喏，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夜里走，遇上迷路的小动物，她也要帮助小动物找到主人吗？ 如果找到主人之後，那个狗主人是个垂涎女色的不肖人士怎么办？ 到时候，她热心助狗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送进虎口，她到底懂不懂这些关联性的道理啊？ 总之，老话一句，她就是让人放心不下。 「哦！狗狗，你姊夫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水晶连忙抱著狗，小跑步的跑向跑车。「我们先上车再说，你姊夫的脾气可是不太好，不过他是个好人哦，很好很好的人……」 因私心的把自己跟殷相睿变成狗狗的姊姊跟姊夫，她露出满足的浅浅笑容。 可是，看到她笑著抱狗上车，殷相睿的俊脸却更臭。 「你居然把狗抱上来？」 她有没有脑袋？ 这是他的爱车、他的老婆耶，怎么可以随便让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狗上来，万一它在车里大小便怎么办？ 「可是，外面很冷……」水晶嗫嚅的看著他不悦的冷面孔。 她当然知道他有多宝贝他的车子，但动物是有生命的，应该比没有生命的车子更有价值不是吗？ 「我管它冷不冷，马上给我把它丢下车！」 他才不要有狗骚味留在他车里，他不能够忍受，绝、对、不、能！ 「睿……」她抱紧了小狗，不想丢下它一个。「可是，你刚刚答应要帮它找主人，不把它抱上车，我们要如何帮它找主人？」 没错，他刚刚是答应了，但……他深吸了口气，面露不悦。 「我刚才没想到这个问题，我现在想到了，所以，你马上把狗丢下车。」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水晶不会反驳他，他知道。 果然，她柔顺的接受了他的出尔反尔，但是看起来很烦恼、很挣扎。 「都是我不好。」她舍不得的搂紧了狗狗。「只是……真的不能让它暂时待在车里吗？唉，天气这么冷，它又找不到家，真的很可怜，那……」 那，乾脆她抱著小狗下车好了，她抱著它去找主人，不会弄脏车子，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你该不会是想，」殷相睿半眯起了眼问：「抱著这只狗下去找主人吧？」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水晶睁大瞳眸。「你怎么知道？」 他好了解她哦。 可是下一秒，却发现他的怒火有增无减。 「笨蛋！你想冷死自己吗？」 要是被琥珀知道，他为了不让一只狗赖在他车上，而使他的宝贝妹妹在寒夜里抱狗踽踽独行，这么一来，兄弟又不必做了。 这笨瓜，是存心让他难做人吗？ 水晶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密长的眼睫垂著，不敢抬起来。「我……我只是想帮它找到主人而已……」 她的初衷不过如此单纯，为什么场面会变成这么火爆？ 她实在不懂自己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唉，大概是这样吧，她总是笨手笨脚，所以只能永远暗恋著他，得不到他的欢心。 叩叩—— 「别吵！」殷相睿冷若寒冬的俊颜比夜色还墨沉，这个时候，撒旦也别想来打扰他殷大少发飙。 叩叩—— 又有人敲车窗了。 「我说了别吵！」 叩叩—— 「睿——」水晶叫他。 「汪汪汪汪汪！」小白狗也兴奋的狂叫起来，尾巴摇得快断了。 「你们给我安静！」他就不信，凭他殷相睿，会搞不定一个向来听他话的小女生，和一只在他地盘撒野的小狗。 「睿，有人在敲窗子，她好像认得这只狗。」水晶小小声的说。 他马上转头瞪向车窗外。 果然，有个女孩骑跨在自行车上，有趣的瞧著车里景况，就不知道已经瞧了有多久了。 他冷著俊脸把车门打开。 瞬间，小白狗训练有素的从水晶怀里跳脱，从他的宽肩上眺过去，直接跳到自行车女孩的肩头，身段像是学过芭蕾般轻巧，叫人叹为观止。 他错愕中夹杂著惊奇的表情堪称一绝，让水晶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这么排斥这只狗，没想到最後还是被狗将了一军，他名牌昂贵的西装啊，被狗给踩过了。 「小超女，你可真皮哪，一转眼就不见了，害我到处在找你。」女孩捏捏狗鼻子，虽然是抱怨，声音却流露了宠爱。 水晶忍不住凑过头去加入她们。 「她叫小超女是吗？好可爱的名字哦，难怪她穿著超人装。」她热心的述说著，「它在前面的冰淇淋店那里就在找你了，看起来好著急，一直在原地打转，然後又走到这里来。」 「谢谢你们，我叫莫天贤。」女孩对水晶伸出了友谊之手。 她身材高挑修长，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分明，很有明星味儿。 不但如此，打扮也很有品味，没有厚重的大衣，只穿著轻便的运动装，潇洒的象牙白长围巾和呢帽让她更显脱俗。 「我叫江水晶。」 两个女孩一阵热情的握手，接著，莫天贤把手移到殷相睿面前，吟吟一笑，明眸皓齿。 他看了她一眼，勉强跟她一握，嘴里还是下留情的数落，「以後把你的狗看好。」 这女孩，就这样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四月的梅雨季，整天都有下不停的雨，玻璃窗外滴滴答答的，有著诗意的水气，窗台上的花草也沾著雨露。 水晶食铺里，喝下午茶顺道赏雨的客人变多了，晚餐的客人则变少，大家都嫌在雨夜里出来麻烦。 下午，水晶正在研发一道新甜点的时候，接到殷相睿的电话。 「晚上我要带个朋友过去吃饭，大概七点，你准备一些比较特别的料理，不要太俗气的，不要牛排，也不要那些龙虾、鲍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电话这头的她，频频点头，温柔微笑。 然後，几个小时之内，她就像个接到丈夫要带重要客人回家吃饭的妻子一般，卖力准备著费时费工的地中海美食，希望博得他的称赞。 「那小子要来啊？」 薛丰明不动声色的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心头像往常一样，既不平衡又不是滋味。 「睿要带朋友来吃饭。」水晶掀开锅盖，试喝了一口细火久炖的烩牛肚，很满意炖出来的醇厚香味。 他打从心里不以为然。「那也不必做这么麻烦的料理啊。」 瞧，又是蔬菜千层饼，又是局烤香槟生蚝，哼哼，还做了摩洛哥甜橙做开胃沙拉。 身为厨师，他当然知道光是熬煮佐烤鲈鱼的葡萄酱汁就要耗费多少时间，她是准备把自己累死不成？ 「丰明大哥，你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她舀了匙汤汁，转身轻快的问。 说到地中海料理，就是融合了希腊、南法、南义大利和西班牙的料理，当然是留学过欧洲的丰明大哥比较在行，可是她想亲自做给睿和他的朋友吃，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一想到晚上可以见到他，她就打从心里开心起来。 自从上次她想向他告白，结果因为一只迷路的小狗而泡汤之後，她就一心等待再一次适当的机会。 可是上帝仿佛在捉弄她，从那之後，他就变得很忙碌，甚至连江、章、伍、严、殷五家的团体活动也很少参加，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可能是公事真的太忙了吧，他当殷真科技集团的总经理还不到一年，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习，没自己的时间也是必然的。 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她想向他告白，等他的朋友走了之後，她会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的！ 水晶把餐厅最好的位置留给了殷相睿，还准备了一瓶上好的白葡萄酒，七点一到，她就站在接待柜台殷殷相望，希望早点看到他俊挺的身影。 算一算，她已经快十天没看到他了，上次见面是在大夥聚会的酒吧里，他却只是匆匆来喝了两杯酒就走了，让她好惆伥，甚至还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已经交女朋友了，所以忙著约会…… 「水晶丫头，站在门口做什么？」 章力的声音唤醒她的神游太虚，她看到他带著一干职员进来，个个都是「章力行销公司」的情英。 「哥……」她连忙扬起了笑靥。「是员工聚餐吗？ 「嗯。」他不动声色的睨了她一眼。 这小妮子怎么回事，脸色怪怪的，该不会已经听闻到风声，正在哀悼尚未开花结果的恋情吧？ 「今天想吃些什么呢？」他们公司每有庆功，都会到水晶食铺来，所以她跟他们算是很熟了。 章力还在臆测她知道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少，於是含糊答道：「你替我们安排就行了。」 水晶笑了笑。「好。」 随即吩咐服务生带他们入座，然後，她期盼的眼眸又回到了门口。 直到七点半，终於看到那抹她期盼已久的尔雅身影，帅气得令她心动不已，原本想奔出去替他撑伞的她，因为接著出现的画面而怯了轻快的脚步。 她看到先行下车的他撑起一把蓝伞，有型的唇际带著笑意，步履潇洒的走到另一边，弯身替副驾驶座里的人儿打开车门。 车里下来一名高挑的女孩，抢眼的外貌让水晶胸口一窒。 她是…… 是她吗？ 怎么会是她？ 那个英气逼人的漂亮女孩，她是穿著超人装小白狗的主人，她记得，她叫莫天贤。 她无法掩饰见到莫天贤的讶异，他们是……是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 此时，她等待已久的阿波罗正搂著莫天贤的肩膀，细心呵护的模样，像是生怕她被雨淋到了丝毫。 她还在天旋地转，亲密相偕在蓝伞下的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莫天贤微微一笑，态度落落大方。「嗨，水晶，我们又见面了。」 睿说过，水晶就跟他的亲妹妹一样，而且上次她还替她找到了小超女，她真的很感激她。 「没想到我带来的人是小贤吧？」殷相睿的表情说著「以女友为荣」，看起来很得意。 「真的没想到……好意外……」水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五味杂陈的感觉让她看起来笨拙极了。 他们是那么亲密、那么熟稔，互看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笑意和爱意，还有紧紧扣在一起的十指，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他们当然是男女朋友。 她的心狠狠一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连一点点都不知道…… 殷相睿毫无所觉的笑道：「今天是我们认识满月，所以来这里庆祝。」 莫天贤慧黠的星眸睐向他。「是他说要来的哦，他坚持一定要庆祝这么俗气的日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水晶勉强笑了笑。「原来是相识满月的日子啊……」 庆祝相识满月——她完全无法想像这样琐碎的话会出自她的太阳神之口。 是因为自谢对他的性格太了解，所以压根儿不认为他会在乎女人的感受。 现在，她该推翻自己过去愚昧的想法了。 原来，一个男人对女人不体贴，不是天性使然，是他不想对那个女人体贴，如果遇到他想体贴的女人，他还是会体贴的。 此时，她深深明了到这一点。 同时也在这一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一直等待的两倩相悦是不可能发生了，永远不可能了…… 「晚餐都准备好了吗？」 殷相睿一心只担心饿著女友，根本没留意有个小傻瓜眼眶泛红，泪水像是随时快滚落下来了。 「嗯……」水晶好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崩溃，连忙唤来一名服务生。「小丽，带殷先生和莫小姐入座，吩咐厨房马上上菜。」 殷相睿显然对如此安排很满意，紧扣著莫天贤的手进去了。 目送他们入座，水晶立即转身奔出餐馆。 她拚命忍住泪水，拚命命令自己要争气些，他有女朋友了并不是世界末日，她为什么要一直哭丧著脸呢？ 雨丝打在她的小脸上，她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吸吸鼻水，抬眼望向黝黑的天际……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办法，她控制不了泪水，她要哭了，她真的要哭了。 泪水决堤而下，她哭得浙沥哗啦，哭得好丑，哭到泪眼婆娑却只能用衣袖去擦，身上连张面纸都没有…… 「呜呜……睿……呜呜……」 她蹲了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继续痛哭。 今晚，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好多甜蜜的笑容，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这么多的笑容。 可以想见，他很幸福，非常幸福，所以笑容才会一直挂在他大都总是傲慢冷峻的唇边。 现在，他走出她的生命了…… 或者，他根本就从未走进过她的生命吧！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谁也不能怨，只能说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无怨无悔的等待就可以等来他的回应，却换来一场空。 「哭吧，丫头，世事总不尽如人意，你想哭就哭个够吧。」章力轻拍著她的肩，满眼的心疼。 幸好他机警，看到有个白目仔带著女朋友满面春风的走进餐厅，他马上追出来看个究竟，不然这可怜的丫头就没人安慰了。 「哥……」水晶发出的单音节很令人心碎。 「擦擦眼泪吧。」他把一包没开封的面纸递给她。这些应该不够她用吧？ 死相睿，臭猪头，要交女朋友可以，他就不能婉转一点，先让这丫头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的，再公开恋情，或者是把他的女人带到别的地方去吃饭吗？偏偏跑到这里来让水晶伤心。 他真的很想海扁那不懂事的小子一顿，都当总经理了还这么目中无人，就不会设身处地的体会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哥……」她总算肯抬头了，但已经哭花了脸，而且还哭到打嗝了。「你、你知道我在伤心难过些什、什么吗？」 必须找个好理由，不然他们不会饶过睿的……他们泛指琥珀哥哥、御臣大哥、伍龙大哥、伍狮二哥和章家大哥、二哥等人。 章力很合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想也知道，都已经伤透了心，这丫头还想袒护相睿那小子。 水晶放心了，胡乱编造著理由。「哥，我、我是因为有个客人不、不喜欢吃我作的菜才哭、哭的，你不要想太多喔。」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想的。」 唉，不该想太多的是这丫头吧，今夜的她，铁定要失眠了。 第六章 有缘的人终会相遇，仿佛是注定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水晶幽幽的叹息一声，眸子不再有光彩，就像窗外的夜空一样幽黑。 今晚，她了无睡意…… 唉，其实已经一个星期了，她不但吃不好也睡下著，心痛常折磨著她，每一想到已属於别人的阿波罗，她就不能自抑的躲在被窝里伤心落泪。 究竟，她还要哭多久？ 究竟，这种磨人心骨的伤心要到何时才会消逝？ 哪一天，她才能真正释怀呢？ 从香茴那里、从琥珀哥哥那里，拼凑还原他跟莫天贤交往的经过，她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无法不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们的红娘，竟然是她？！ 她多么後悔那天要去帮小超女，她多么後侮没听他的话，把小超女丢下车，这样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她，就算在酒吧听到莫天贤演唱得再怎么棒，他们也不可能会有交集……不可能吧？ 也或许，如此有缘的他们，即使没有她，没有那个小超女迷路的夜晚，他们也终将会相遇的。 事情是如此的—— 捡到小超女的隔天是睿的高中校友会，在一间有歌手驻唱的pub里续摊，他勉为其难去了，却从此改变了他的生命。 那晚，小小的舞台上，主唱者是莫天贤，她像个发光体，歌声磁柔特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也包括他的。 他当然认出了她，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她落落大方的走到他们这一桌。 他以为她是冲著他而来的，脸上挂著招牌倔傲表情，然而他想错了，她是因为和他们其中一个同学是朋友而来的。 她坐下和他们喝酒、聊天，畅谈天南地北。 就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她健谈的风采，深深掳获了他冷傲的心。 她是「环群金控集团」的总裁千金，聪明无比，二十一岁就从纽约大学资管系毕业。 纤细修长又美得有个性的她，十八岁时曾在美国当过模特儿，二十一岁那年，只带了美金一百块，勇闯北非一年，晒得黝黑回来。 二十二岁，对日文一窍不通的她，因为爱上某位日本大师的画作而跑到那里去，她苦苦哀求大师收她为徒，回来时，已画得一手好画，而且是那位名师唯一的弟子。 莫天贤目前二十三岁，和她同年。 她的英勇事迹，得从她读幼稚园时开始算，算也算不完。 目前的她，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组乐团，晚上在pub演唱，白天，则替她父亲管管公司的财务部，她总能很快看出漏洞在哪里，但她不愿担任任何有薪职位，对於生活，她还想尝试无限可能。 她天资聪明，像是什么都难不倒她，没什么学不会，有唱片公司找她出片，她却嫌当明星无聊而推掉了有些人一辈子在等的机会…… 她、她、她—— 莫天贤…… 莫天贤…… 莫天贤…… 她连名字都这样好听，这么有气势。 反观自己呢？ 江水晶—— 水，水水的，就是美，美和晶，晶晶亮亮，好俗气…… 这样一个连名字都俗气不已的她，是不可能引起睿爱慕的。 而莫天贤呢，她跟她截然不同，完全符合了他心中的想望，他对莫天贤从欣赏转为爱慕，金童玉女般的他们，情火一发不可收拾，才一个多月而已，就已经形影不离、爱得轰轰烈烈了…… 她房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吓她一跳。 「喂——」她接起了电话。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香茴和婉臣每晚都轮流打电话给她。 她们跟她聊些有的没的，语气间尽是些天下好男人还多得很之类的奇怪谈论，让她好生奇怪。 她们知道些什么吗？ 是不是知道她正在失恋中，所以才一直打电话给她，希望能安慰她？ 但是不可能啊，又没人知道她在暗恋睿，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失恋了呢？ 「你怎么了？」殷相睿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中，害她一呆。 才在想他，他竟打来了……这能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听到他熟悉的嗓音，她忽然鼻酸。 「水晶——」他蹙了蹙剑眉。「你有没有在听？」 这丫头搞什么，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真的生病了？ 她吸了吸鼻子。「你说什么？」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去水晶食铺吃饭，那个姓薛的大块头说你身体不舒服，已经一个星期没过去了，你生病了是吗？」 她幽然长叹一声。「没有啊。」 就算有，也是相思病，为他而相思，茶饭不思，导致整个人也病恹恹的。 她骗丰明大哥她生病了，准备在家里颓废到心不再痛了的那一天才去上班，不然她无精打彩的模样，肯定会让人起疑窦。 「没有？」直觉，他就是觉得她怪怪的。「我过去接你，你二十分钟後出来。」 水晶眼睛瞠大，从感伤中回到现实。 什么？要过来接她？她这副情触的落寞模样怎么可以让他看见？ 「睿、相睿！」 她急著阻止。 但那头，他已经不容她置喙的挂掉了电话。 你是电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youaremysuperstar…… 你主宰　我崇拜　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　youaremysuperstar…… 水晶眼也不眨的看著炫目的舞台，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 弹著电吉他，莫天贤正在小舞台上狂野的演唱这首歌，她的演出精采绝伦，不输原唱团体，生动的肢体语言更是叫人深深著迷。 这一切……好像梦。 怎么她会在这里呢？ 这间pub里男男女女的客人彷佛都是莫天贤的歌迷，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莫天贤真的很有魅力。 那种随兴、率性的魅力，让人想随著她的节奏拍手，为她鼓掌，为她喝采，为她吹哨叫安可…… 可是，她的心却在隐隐作疼。 她无法融入他们高昂的情绪里，因为这首歌对她的意义是那么的不同。 这是她的暗恋主打歌，她不但有深刻体会，还有深浓感情，她无法把它当作只是在听一首歌而已。 「她唱得真好不是吗？」殷相睿微笑嘉许著出色的女友，眸光没离开过舞台上的帅气佳人。「我从没听过有哪个女孩子歌声比她动听的。」 他在听著，专心聆听，身旁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是啊……」水晶只能黯然附和。 见面之後，确定她没生病，也看起来挺好之後，他方向盘一转，载著她到这间pub来。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脸色的红润是用彩妆掩饰出来的，她不敢让他在已经有了女友的状况下，发现她长期在暗恋著他，生怕他会因此而与她保持距离。 她掩饰得很好，所以他没有发觉她有任何不对劲，对於来这里听莫天贤演唱，她的回应也是兴匆匆的。 直到一进门，听到莫天贤竟在演唱这首歌，她内心的情绪才倏地溃堤了，感觉四周的人物一直在旋转，而她是唯一脱离现实的那一个。 莫天贤在唱著她的暗恋主打歌给她的阿波罗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从自己口中将这首歌唱给他听，表达她的心声。 对她来说这么困难的事，莫天贤却一脚就跨了出去。 她知道他根本没留意歌词，他不是在听歌，他是在看莫天贤，在欣赏莫天贤，他的眼中，只有她…… 她忽然看到莫天贤潇洒拄著立型麦克风的手，那健康的蜜色手腕上，戴著一只刻有尼泊尔古文的银手链。 那是睿向来不离身的手链，某一年他去尼泊尔旅行买的，因为很喜欢，一直戴在他手上。 不知道多少次，她梦想过他会将手链送给她当订情信物。 现在手链确实变成他对女人的订情信物，但却是在别的女人手上，这事实狠狠刺进了她无言以对的心…… 「你干么？」殷相睿挑高著眉，难以理解的看著水晶。 她在流泪？ 他是以女友为荣，也觉得她的歌声很动听，但有必要哭吗？ 水晶拭去泪水，坚强的露出一个笑容。 「我……我感动啊……」 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等她察觉的时候，发现他正奇怪的盯著她看，要收回泪水已经来不及了。 「想不到你这么欣赏小贤。」他对她的反应过度感到很满意，有型的唇际绽出薄笑。「以後你可以常跟我来这里听她唱歌。」 於是，莫天贤就这样闯进了「他们」的生活，她和睿的生活圈。 或者说，是她闯进了「他们」的生活，她闯进了睿和小贤他们这对小情侣的私密生活。 莫天贤是个直串又爽朗的女孩，水晶无法讨厌她，反而恨不得自己可以跟她一样大方、洒脱。 原来这么有个性、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孩，才配当太阳神的女朋友啊！ 她自惭形秽的觉得，连月亮、星辰都无法形容小贤，她是耀眼的金色太阳，而她一直深刻暗恋的睿是太阳神，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火热的结合，也是南极与北极的组合。 睿有多优秀，小贤就有多优秀，他们俩旗鼓相当，谁也不输谁，谁也无法赢过谁。 然而，他们这一对同样高傲、同样出色、同样不可一世的人碰在一起，就像火山撞火山、冰山撞冰山，他们常争吵，也常戏剧性的在泪水中拥抱和好。 同时认识他俩的水晶，只好常当他们的和事佬。 劝劝她，再劝劝他，看他们和好如初，没隔几天，再看到他们甜甜蜜蜜、手扣著手出来，然後总会看到莫天贤颈上密布的热情吻痕，然後她，独自心碎。 他们已经同居了，那位於天母的爱的小窝她也常去，多半是应睿的要求，去为总是吃外食的小贤煮些营养的吃食。 屋里，有他的牙刷、她的牙刷、他的西装、她的洋装、他们的合照和他们相爱的气味…… 有时他们都不在，厨房里炖著她拿手的养生锅，独坐在他们客厅的象牙白沙发上，她笨得开始幻想她是屋子的女主人，正在等心爱的男人下班回家。 可怜兮兮、傻瓜兮兮的…… 她恨自己还无法忘记已有女友的阿波罗，仍不可自拔的持续著她的暗恋。但过去那份甜蜜的心情，如今已经不甜蜜了，反倒变成沉重的秘密。 一个，她将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 「他居然就这样走掉，我只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去拍拍高尔夫球杆的dm广告而已，为什么他的反应像是我登上了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呢？」 莫天贤一口气将水晶为她榨的综合蔬果汁喝掉，犹自气愤难平。 她从没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她是他的女朋友，不是战场上的敌人，他昨天挞伐她的样子，就像在杀敌那般的不留情。 他说她贪慕虚荣？ 居然说她贪慕虚荣？ 这是什么形容词？ 她一点都无法接受！ 「睿也是因为在乎你，才会出言不逊。」水晶连忙劝解。「你千万不要跟他计较，不要放在心上，他是无心的，真的是无心的。」 她完全可以了解他那大男人主义作祟的情结，他殷相睿殷某人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让别人分享她独特的美丽呢？ 莫天贤冷著俏脸。「这种狭隘的在乎，我消受不起。」 从小到大，家境富裕的她，活得就像匹脱缰野马。 父母无法约束她，环境也无法约束她，她总是随心所欲，做尽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最重要的是，没人说她不对，也没有人指责过她。 而今，想不到只是区区拍几张照片就被殷相睿指著鼻子数落，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水晶是不会明白的。 还有，大家都是年轻人，她以为自己跟他是契合的，没想到他的思想却像满清末年的中国老百姓，封闭、无知，以为只有他自己头上那片天最大！ 他再这样继续独裁下去，她快受不了他了！ 「小贤……」 水晶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多么希望能拥有这种「狭隘的在乎」啊！她多么希望成为那个被睿东管西管的女人。 她一点也不想要女人的志气，在所爱的人面前，自尊心算什么？她愿意为他做所有的事、放弃所有他不悦的事，只求守在他身边。 小贤是不会明白的，她不会明白能够获得他的爱有多么幸运…… 六月了，春暖花开，而有个人的女朋友，跑了。 「她居然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到埃及去，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对於那女人的任性，殷相睿已经忍无可忍。 「睿，冷静点……」 水晶食铺的屋顶快被他给掀了，这厨房里的噪音再大，也大不过他的怒咆声。 莫天贤大概就是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才先跑为快，不告而别的，先出去玩一圈回来再说。 「你叫我怎么冷静？」如此情况还会冷静就不是男人！ 「睿……」水晶努力思索著措词，不能火上加油，要马上能令他火气全消的措词…… 唉，好难，她又不像香茴那么聪明，一时半刻之间又怎么想得出来？ 以前她就知道他脾气不好，又拗又臭又冷又傲又倔，没想到交了女朋友後，他会这么失控。 只能说，他爱惨了小贤，才会想拿条绳子将她紧紧绑在身边。 无奈，天性自由惯了的小贤根本不受束缚，他们才会一直硬碰硬，常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你这小子够了吧？」看不下去的薛丰明眺出来，菜也不炒了。「你没事在这里鬼吼鬼叫，有本事就去把亡命天涯的女朋友抓回来啊！」 天底下就只有水晶有那性子被这小子折磨，还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他看了就有气。 殷相睿狠狠的瞪著他。 「她是去旅行，不是亡命天涯。」薄唇发出的说明，冷得像冰。 这大块头跟他有仇吗？ 为什么每次他看他的眼神，都像他欠他八百万没还一样。 他真的难以理解，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云和污泥，薛丰明跟他能有什么交集来结怨？ 哼，跟他结怨，对薛丰明而言还是种恭维哩。 「既然你知道女朋友是去旅行不就得了，跑来跟我们水晶告状有什么用？」薛丰明不屑的一抬眉峰。「你是小学生哦？」 殷相睿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可恶！ 居然说他这种行为是「告状」？ 还有，什么「我们水晶」？水晶是「他们」的！他们五家人共同拥有的，这既不姓江也不姓章、伍、严、殷的外人来染指些什么？ 「哼！」殷相睿冷哼一声，欣长俊挺的身躯转身就走。 不想跟次等人种计较，不同文明的人是无法沟通的，跟他讲道理只是降低自己水平而已。 「睿——」水晶心急的想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 她一回头，看到薛丰明稳如泰山的扣著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著阿波罗的身影消失。 「丰明大哥，你拉住我干么？快放手啊！」 睿快气疯了，她得去好好安抚他，不然他可能会赌气不吃饭，到时把胃弄坏了怎么办？ 「你这个笨丫头。」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她还一个劲为他操什么心啊？ 水晶大大一愣。「丰明大哥——」 她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连丰明大哥也要骂她？ 第七章 「她最好不要回来，若回来我还会要她，那我就不姓殷！」 「撂狠话谁不会啊，说得出要做得到啊！」吃喝一顿的聚会上，伍狮叼著煙，说著挑拨离间的风凉话。 他嘛，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己人还是配自己人好了，亲上加亲嘛。 「二哥，你别说了……」水晶连忙拉拉伍狮的衣袖。 她知道小贤对睿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因为男人的面子就此跟小贤分手，他肯定也会很痛苦。 而她不想看他痛苦，这种心伤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苦尝过了，不愿所爱的人也掉进失恋的地狱里。 真希望小贤早点回来，这样睿才不会心浮气躁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雷秘书说，最近他开会越来越严厉，越来越挑剔，主管们个个胆颤心惊，一致认同他可能是男性荷尔蒙分泌不平衡造成的。 总而言之，他的阴阳怪气全为小贤，只要小贤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不会停止他内心的愤怒，和对那抹倩影的渴望…… 於是，周而复始，如此这般—— 「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就算她明天飞回来跪在我面前也没用！」 另一次的吃唱聚会里，殷相睿又开始指天咒地了，距离没良心女友飞到国外逍遥已经一个月又两天。 「好气魄！」伍狮照例要离间个几句。「堂堂男子汉，但是说得出可要做得到啊。」 他一口乾了杯中酒。「我当然会！」 他会？ 机场大厅里，水晶有些感伤的看著眼前那一幕动人的画面。 这段期间，睿指天咒地的骂小贤，每个人都听在耳里。 然而看看，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什么画面？ 那个说不要莫天贤的男人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姓殷了，他现在改姓丘，因为被丘比特射中了红心，已全面投降。 「你这该死的坏东西！居然忍心离开我这么久，你的良心究竟到哪里去了？！」 拥著暌违月余的莫天贤，殷相睿将周围的人事物透明化，他狂吻著她的唇，用重重的吻来处罚她。 「我这不是乖乖回来了吗？」 莫天贤在男友怀里，笑得神清气爽，旅行让她稍微晒黑了些，但丝毫不损她的脱俗之美。 「乖乖？」显然他对这两个字眼无法认同，却忍不住一再吻她，端详她美丽的容颜，生怕她有什么损伤。 终於，他们抱也抱够了，吻也吻过了，连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都不再有人对他们亲热的举止行注目礼了，他们才想到还有个人被他们忽略了。 「嗨，水晶，你也来啦！」莫天贤俏颜展笑。「我带了礼物回来给你哦！」 水晶收起自己的感伤，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 她早该知道结局会是如此。 她会跟著来，是因为伯这两个激烈男女会在机场发生喋血命案，但此刻看来，她的存在根本是多余的。 思念的折磨已经战胜了一切，睿没有狠狠甩小贤一巴掌离去，想必他心中的怒怨已经消弭无踪了，只有她笨得还在为他担心。 他们应该急著回爱的小窝吧，分开那么久，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如果还要送她回家，势必耽误他们亲热的时间。 於是，她陪他们走到门口，忽然宣布她接下来的行程。 「我要去找个朋友，你们先走吧，改天再联络。」 瞧，她现在也会讲场面话了，还讲得很好，她会慢慢忘掉心里对睿的依恋，总有一天会忘的…… 「朋友？」殷相睿微一扬眉。「你有什么朋友在机场，我怎么不知道？」 水晶的交往单纯，不可能认识在机场工作的朋友才对。 「是……是网友。」她胡扯著，逃避著他那双过於精锐的黑眸。 「网友？」他更觉不妥了。「你那个网友是在机场做什么的？琥珀知道这件事吗？」 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又……窝心。 原来，他还是关心她的，不是有了女友就忘了她，她该感到满足了。 「殷相睿！」莫天贤反感的为水晶见义勇为。「交个网友没什么大不了，水晶又不是三岁儿童，她跟我同年，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不要大惊小怪了好不好？」 「我还是不放心。」 小贤不了解水晶，水晶很单纯，她容易被人骗。 「你很可笑。」莫天贤忍不住反唇相稽。 刚刚乍见的喜悦已经消失了，她又感觉到了跟他在一起的种种不悦，他们真的可以好好相处吗？ 「你们两个……唉！」水晶知道她势必得说明些什么，否则将没完没了。「我的网友在厨房工作，而且也是个女的，我只是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而已。」 「水晶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莫天贤对男友瞥去胜利的一眼。 一个多月没见她了，他不想在公众场所跟她起口舌之争。「好吧，水晶，你自己小心一点。」 水晶点了点头。「我知道。」 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十分钟之後，她走到机场的计程车招呼站，独自坐上计程车。 看著车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她心中很落寞，没想到的是，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为她的情触增添了一丝丝的惆怅。 她手指轻轻划著雨水打落的玻璃窗。 「希望你幸福……」为他祈祷祝福，这已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将她衷心的祈祷听进了耳里，睿真的获得幸福了。 小贤从国外流浪回来的一个星期後，他们决定要订婚。 「在国外的这一个多月，我才发现原来纵使个性不合、理念不合，我还是爱他的。」 吃茶屋里，水晶静静聆听准新娘的甜蜜宣言。今天小贤拿在埃及买的礼物来给她，顺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好羡慕小贤睑上那种容光焕发的神采，就算她中了乐透头彩，恐伯也无法像小贤笑得那么灿烂。 下午回到水晶贪铺，她发现自己心情低落得无法工作下去，寥落的蹲在後门吹苦房晚的凉风，店里快开始营业了，她却一点料理的情绪也没有， 他们要订婚了……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决定携手终生…… 阿波罗要娶妻了，她也该彻底死心了。 他们是属於神话的不凡人物，同样那么出色，会结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为何真正面临的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心痛…… 「水晶。」薛丰明走到她旁边，也跟著蹲下，为了掩饰自己是特别出来看她的，还抽起了烟。 「丰明大哥，你有暗恋人的经验吗？」水晶幽幽的问。 她根本没注意旁人是来干么的，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让心里不要这么闷，就算走到她身边的是棵树，她都会跟树说话。 「当然、当然有！」就是你啊，小水晶，我真的好喜欢你，希望你能不嫌弃，当我老婆…… 以上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非常明白她那种苦涩的暗恋心情，因为另一个人一直把你当成家里的兄弟姊妹，没把你当异性过，这种经验他也有，就是……现在。 她没看见他脸上奇怪的红晕，轻叹了口气。「那么，你一定了解心痛的感觉。」 那是一种叫人快窒息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夺了，尽管他从不曾属於她，他还是她的世界。 「我了解。」只要看到她为那臭小子烦恼，他就为她心痛，这种感觉他当然了解。 「我……觉得活著好累。」 每当看到所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在一起，她就感到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薛丰明震惊的看著她黯淡无光的侧颜和那微微低垂的眼睫…… 一定都是殷相睿害的！ 自从那臭小子交了女朋友之後，这傻丫头就一天比一天消瘦。 她往日清灵的大眼失去了神采，那猪头却都没发现，还整天叫她去煮饭给他的女朋友吃，过分得人神共愤。 「没什么……」水晶眼眶微红却摇了摇头，「我在胡说八道，丰明大哥，你不必理我，」恋爱是要双方都有感应的，只有她一头热的对他付出，根本没用。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头猪又做了什么，惹她伤怀了？ 尽管心痛如绞，她还是摇头。「没有。」 只是他要订婚了而已，只是他要走出她生命了而已…… 殷莫联姻，订婚宴当天冠盖云集，饭店的宴会厅座无虚席，殷家、莫家和藤真家联手打造婚宴，让这场世纪无敌豪华婚宴变成媒体镁光灯追逐的火红焦点。 「小贤好漂亮哦！」婉臣喜欢准新娘脸上那淡淡的彩妆，淡淡的就很漂亮，实在毋需浓妆艳抹？ 「她好像明星。」纱纱的表情跟婉臣一样梦幻。 「来，喝点鱼翅汤。」江忍为娇妻盛汤，对於小女儿的失魂落魄，全都看在眼里。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即使贵为江氏集团总裁，他也不能让水晶得其所爱。 随缘吧，将来，水晶自会遇到属於她的缘分。 「天哪！这汤好好喝哦！」纱纱对於汤品惊为天人。「水晶，你喝汤没有？至少用了十五种中药材，你快来喝一点，我们来想想，它究竟用了哪几种药材？」 「好。」水晶顺从的舀了汤喝，入口的滋味却没她母亲形容的那般美好。 心绪影响了她的胃口，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宴席很精致，她却什么也吃不下。 她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跟随著准新郎，还以为自己只是不经意的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而已。 他好帅气，笑得神采飞扬，英俊得叫她怦然心动…… 从以前她就觉得，外型仿佛王子的他，穿西装最为好看，今天更加印证了她的看法。 这曾是她幻想中的画面，和他手牵著手，在众人的祝福下走过玫瑰花拱门，大家对他们洒花瓣，她的唇边带笑，他的薄唇也绽笑，她将宣誓，做他一生一世的好妻子…… 久远的梦，漫长的暗恋心事，而今终将告一段落。 「来，水晶，我们喝一杯。」章狂举著盛有七分满葡萄酒的杯子，对她邀酒。 他还以为可人的水晶会嫁到邪家哩，毕竟这小丫头喜欢相睿那么久了，没想到连邪和砂衣子也没那等福分。 「喝一杯哪够啊？应该喝两杯才对。」伍恶也来凑热闹。 「加我一杯。」严怒也忽然开口。 三位叔叔干么灌她酒啊？「爸……」水晶连忙讨救兵。 江忍温和一笑。「你就喝吧。」 新郎订婚了，新娘不是她，这种悲惨的日子，不把自己灌醉怎么行？ 「爸？」怎么连她父亲也这样啊？ 七夕情人节这天的早晨，水晶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因为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想必水晶食铺一定会涌进大量情侣，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触景伤情了。 於是她决定到郊外去走一走，听说现在很流行香草花园，她要找个花园坐下来好好赏赏花，喝杯花茶，然後消磨一整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才一上高速公路，她就接到莫天贤的电话。 「水晶，你今天有空吗？」那头，莫天贤的声音听来神清气爽，就像她一贯的作风，有用不完的活力。 「有事吗？」虽然用的是免持听筒，水晶还是紧张得两眼发直，双手紧紧握著方向盘。 她对开车还不熟悉，事实上，开上高速公路是生平头一遭。 「待会我和一群朋友要去复兴乡玩高空弹眺，你可不可以一起来？」莫天贤朗笑道：「阿丁你还记得吧？上次跟我们去食铺吃过东西的那个帅哥，他想认识你，叫我一定要带你去。」 她很喜欢水晶，个性温驯又做得一手好菜，才华洋溢的阿丁会为她倾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今天不是情人节吗？」水晶困惑的问。 小贤和睿才订婚没多久，难道就不庆祝情人节了吗？ 莫天贤笑哼了哼。「有位工作第一的家伙在公司加班，而且王子他感冒了，对团康活动兴趣缺缺，我们大概只会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反正两情若在长久时，不需要朝朝暮暮，她个人也不喜欢整天都和情人黏在一起，失去了自我。 「睿感冒啦？」 哇！吓死人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将煞车踩成油门，撞上前头的车。 她连忙打了方向灯，将车往路肩靠。 「对啊，已经两天了。」莫天贤潇洒的说：「所以他现在猛耍少爷脾气，我懒得理他。」 对於他不愿去看医生的理由，她觉得很可笑，唯一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因为她也不想做那种强押未婚夫去医院的未婚妻。 「这样啊……」水晶咬著粉唇，心头开始七上八下。 他一生病就不喜欢看医生，还会喉咙痛得吃不下饭，都两天了，想必他的情绪一定糟透了。 「不要谈他了，你可以跟我们去吗？」莫天贤将话题转回她来电的重点。 「我、我刚好已经、已经有约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了谎，心脏跳得好快。 莫天贤下以为意的一笑。「那就不勉强你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吧。」 「好！」 水晶急急的在最近的一个交流道下去，火速将车踅回台北。 这辈子，大概就数这一刻她开车最神勇了。 哈——啾！ 「可恶！」殷相睿一边诅咒，一边抽起面纸，感觉人中的地方热热的，喉咙也疼到了极点。 这次的流感病毒像在跟他作对，十几分钟就要打个喷嚏，幸好今天是星期天，不然他俊美的形象就毁了。 叩叩—— 「睿——」叫唤声伴随著敲门声，然後，有个人儿悄悄走了进来。 「你来干么？」他狼狈的把手中的面纸往脚边垃圾桶一抛，对水晶的出现，没有感到惊喜，俊美的面孔反而浮现出不悦。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他只想安静的把工作做完，回家蒙头睡觉，让这该死的感冒病毒早点远离他。 「我听说你感冒了，熬了些粥来给你吃。」水晶微微一笑把保温锅放在桌上，对他的扑克脸不以为意。 反正他生病了总是没有好脸色，她老早习惯了。 殷相睿挑起了眉。「听谁说的？」又是谁这么无聊了，把他感冒的消息四处大放送？ 「小贤告诉我的。」她心无城府的回答。 听到不知去向的未婚妻的名宇，他俊脸更冰了。「她这么无聊，特地告诉你这个？」 今天不是情人节吗？这么有空的话，不会来看看他吗？ 「不是啦。」她连忙澄清。「小贤说，阿丁想认识我，他们要去玩高空弹跳，找我一起去，这才顺便提到的。」 「阿丁？那个痞子？」他非常讨厌那个叫丁中尧的摄影师，大男人留著一头长发要帅，看了就不顺眼，当然，他老爸年轻时俊美的长发形象排除在外。 「你快点吃粥吧。」水晶把保温盖打开，知道他挑剔又洁癖，连骨瓷碗筷她都带来了，细心的盛了一碗送到他面前。 殷相睿却不动碗筷，盯著她审问。「你想认识那个痞子吗？」 丁中尧根本没资格追求水晶，那家伙肯定是知道她的背景才想打她歪主意的，他得要好好保护单纯的水晶才行。 她笑了笑。「没有啊。」 其实，对於小贤那些随兴的艺术家朋友，她总是有些怕怕的，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那么，如果小贤再找你参加他们的鬼聚会，你不准去。」他几近严厉的要求她。 对於未婚妻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他也非常感冒，那些人动不动就很疯狂，他完全不能接受。 「我知道了。」她根本连反抗和问为什么的想法都没有，就接受了他的命令。 是习惯吧，还有，她根本就觉得自己没有反抗他的必要，如今的他还愿意管管她，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幸福了…… 「你也坐吧。」这样的答案让他很满意，他开始吃起粥来。 如果小贤也能像水晶这么以他的意见为意见就好了，有个太有自我主张的伴侣真不是件好事。 他和小贤，相爱的时候很相爱，争执的时候却像在世界大战，让他不胜其烦。 难道他是个不适合婚姻的男人吗？ 如果一段婚姻没有美好，只有不断的想要征服对方，那他要婚姻做什么？ 但是，他又舍不得放开如此美好的女子，生怕一放手，转身之後，自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完美的女人了。 「我帮你倒开水，药带来了。」 一如往常，她替他准备了成药。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种宁静的、不被打扰的幸福，因为阿波罗正在接受她的付出。 她微笑告诉自己，她来对了，不虚此行…… 然後，等他把粥吃完，药也吃完，她又替他冲了壶提神的自制花茶後，大功告成的她，带著阳光般的笑容，轻巧为他带上办公室的门。 「你还要工作，我先走喽。」 离开了办公大楼，艳阳美好，她与一对情侣擦身而过。 男子将手搭在女友肩上，口里轻松哼著歌，女孩手中牵著一条细绳，绳上绑著一个红色心型的汽球，圆圆的脸上有著甜美的笑容。 然後，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轻轻笑了起来，将头往男友肩上靠，小鸟依人的娇偎。 水晶忽然一怔。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啊，两人的互动是那么融洽，眼眸里只有对方。 情人，这才是情人…… 外头的阳光那么美好，她原本洋溢著暖意的心情却在瞥见那对情侣之後，乍然醒觉。 她回身抬眼，看著殷真科技集团亮眼的外观，高耸的青灰色大楼，一格一格的帷幕玻璃…… 现在她在做什么？ 她在对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念念不忘，她一直无法毅然决然的割舍掉心中对他的感情，难道等他们结婚了，她还要继续这样吗？ 他已经找到他的幸福了，原本她想默默守护著他，自诩要做他的守护天使，现在却觉得这个心愿非常荒谬。 她决心要做一个已婚男人的守护天使，那小贤呢？她会有什么感受？ 她连做他守护天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么做会伤害小贤。 他的最终选择是小贤不是她，为什么她还不懂得退开？ 泪水忽然决堤，因为领悟到自己的愚昧，她哭红了双眼，感到心里某个部分，因他将完全属於另一个女人而死掉了。 她真的，该放手了。 第八章 精采的夜，颓废的夜，殷相睿苦闷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兄台何苦如此自虐？」伍狮虽然是这样说，却又快马加鞭的为好友又点了杯酒，还猛眨眼暗示酒保，给他来杯最浓的。 这里是蓝色酒吧，几个兄弟会的成员在吧台围成一圈，进行他们男人的谈话。 「饿了……」酒过三巡，伍狮开始哭么了起来。「好想吃小水晶炒的辣螃蟹哦。」 然而这个城市，已经没有水晶了。 一个月前，她忽然语出惊人的宣布要去义大利留学，把大家都吓坏了。 然後，她真的飞去那个不通英语的城市，据她寄回来的信和照片上说，她过得很好，只是大家都不信。 在义大利人的地方，那小丫头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就算那里再差，也比留在台湾好，毕竟要她亲眼见到心爱的人走进结婚礼堂是件残忍的事，她还是留在那里学学怎么做义大利菜，等不再那么感伤之後再回来做给他们吃好了。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我也想吃……」章力薄有醉意的接口。 水晶不会那么快回来吧？殷莫两家的婚礼订在两个月之後，目前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而两个当事人，女主角目前身在阿拉斯加，男主角呢，目前身在……旁边。 「你们可以去水晶食铺吃那个大块头炒的辣螃蟹。」殷相睿没好气的提醒他们。 自从水晶去留学之後，他就绝脚不踏进水晶食铺一步，因为那里已经交给了讨厌的大块头管理，他死都不去。 蓝色酒吧变成他和好友常聚会的地点，以及，他和未婚妻吵架时发泄的地点。 他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差了…… 或者，他脾气本来就不佳，只是以前没人惹他，现在却有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小女人，成天与他作对，他修养不变差也不行。 像是现在，她居然又兴匆匆参加了阿拉斯加的豪华邮轮之旅，跑去看冰河，少说也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们快结婚了，他是她老公，她连尊重一下他意见的想法都没有，一贯我行我素，勇闯天涯。 她的潇洒事迹，以前听起来很吸引他，现在看起来却觉得刺目，那种不受尊重的感觉，实在让他不是滋味。 他们一直没有共识，自相识以来，总是大吵小吵不断，都快结婚了，他们还是可以这样吵吵闹闹，他忍不住酒後吐真言，对身旁的琥珀吐露心声，俊美的面孔透出了阴影。 「你跟你的朱绿佟会有这种情况吗？我爱她，却爱得好累……」 琥珀啜了口酒，惯常的闲适。「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比较不累的爱法呢？」 或者，水晶不必在义大利流浪那么久，如果事情产生变数的话…… 说他自私？ no，说自私就太沉重了，他是水晶的兄长，当然站在她那边，为她著想喽。 「什么意思？」除非他可以把那小女人换颗脑袋，不然别想，她是女王的料，不会轻易屈服的。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莫天贤并不是你命定的妻子。」他点到为止，没继续说明。 「那么谁是？」他有点不悦的看了琥珀一眼。 琥珀那样说，好像他有很多选择似的。 他又不是花花公子，看得上眼的女人又只有一个，目前已经变成他的未婚妻了，他命定的妻子还能是谁？ 「一个一直在默默关心你的人。」琥珀淡淡一笑。 殷相睿蹙起了眉心。 一个一直默默关心他的人…… 有谁一直在默默关心他？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水晶。 说是关心，不如说她是鸡婆。 那小丫头像个管家婆，抢著帮他做东做西，连上他家去，也要抢著帮他整理房间，让他拿她的热心助人没辙。 他已经习惯了水晶对他付出，但那不是爱。 爱情若是这样平淡就太没有意思了，他殷相睿是不平凡的人物，恋爱当然要爱得轰轰烈烈，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盛名？ 当然，他的爱，不是为了爱给别人看的，他是真的爱小贤，被她深深吸引，他只是没办法改变她，没办法认同她不顾一切的逻辑而已。 现在的他确实还无法征服她，相信婚後她自然就会收敛了，那么他们也就可以克服现在的困难。 所以说，他跟水晶是不可能产生爱苗的。 她只是他的妹妹而已，他只是有点不习惯她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而已，只是有点想念她冲著他笑的甜美笑容而已…… 那是习惯，那不是爱…… 琥珀莫测高深的看著连连否认内心想法的殷相睿，忽然绽出尔雅的淡笑。 「谁说习惯不是一种爱呢？」 托斯卡尼是位於义大利中部的一个省，盛夏时拥有一片片壮丽的向日葵花田，秋季则是葡萄采收的时节，翡冷翠是它的首邑，也是义大利最美的城市之一，它的英文名字是佛罗伦斯。 翡冷翠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米黄色的外墙，城市大小规模适中，很适合徒步旅行，历史性的街道也很集中，横的、窄的的巷弄像迷魂阵，保存了明显的中世纪风情。 水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挑选这里作为留学的地点。 大概是受了某部讲述托斯卡尼风情的电影影响吧，没有去美国或东京等国际大都市，她来到了这里。 已经三个月了，目前她在佛罗伦斯大学的外国留学生文化中心修艺术和素描两门课程，每天都有新的发现。 外头的世界不若她想像中的可怕，她发现自己还满适合出外独居的，只是过去根本没机会而已。 她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尤其喜欢他们每户人家在窗台上盛开的盆栽花朵，像是街道的点缀，每一回头，都是风景，叫人心旷神恰。 义大利人很亲切，这里的食物更是一绝，美味得叫人回味无穷，虽然学校也有专门指导烹调的课程，但她不想学，只想尽情享受美食。 「真是饿死了。」茱儿一下课就连连喊饿，她们是同学兼室友。「我们快点去吃东西，我真的不能忍了。」 「谁叫你又不吃早餐。」水晶笑著摇头。 她的长发略略剪短了一些，目前及肩，但这个发型反而比较适合她，感觉不再像过去那么弱不禁风。 还有，现在的她颇为习惯上点淡妆再出门上课，因为茱儿是个在日本长大的中日混血儿，她对化妆很有一套，连带也影响了她。 「水晶，你看你看——」茱儿拉拉她衣袖，挤眉弄眼的说：「高尔教授来了，他一定是冲著你来的。」 一名挺拔英俊的西方男子朝她们走来，温文儒雅的面孔上，有著一贯的温和笑容，他是指导艺品修复的教授，美籍人士，目前单身。 「你们要去吃午餐吗？」高尔果然在她们面前停驻，深邃迷人的绿眸在水晶脸上多留了一会。 「是啊。」茱儿俏皮一笑。「教授，你要请客吗？」 「没问题。」他大方答应，反正心仪女孩身边的这种损友，总是要顺道巴结的，这点人情道理他还懂。 「太好了！」她马上开始计划。「我们去广场的咖啡屋吃东西好了。」 她说的广场，指的是共和广场，那旁边有四家古色古香的咖啡屋，但要价并不便宜，消费的多半是外国游客。 水晶知道茱儿又想ㄠ教授了，她觉得不妥，正想开口阻止…… 高尔微微一笑道：「真巧，我也正想去那里，现在就走吧。」 江水晶是他见过最沉静美丽的东方女孩。 一开始，他因为她小脸上的黯然神采而注意到她，後来他被她身上特有的幽柔给吸引，不知不觉目光开始追寻她的芳踪。 「茱儿，我们还是去bar吃吃东西就好……」 水晶急著想阻止，一抬眼，却撞进一双像海的绿眸里，高尔对她微微一笑。 「没有关系，我们就去广场好了。」 没见过这样的女孩，总是时时为别人著想，他很想知道，她眼中不时会掠过的忧伤是为什么，他有没有那个能力，让她忘记伤心事？ 「可是……」 她感觉得出来高尔教授对她很有好感，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人家破费啊，他是教授，又不是元首，哪有那么多钱常让她们ㄠ啊？ 「你就答应吧！」茱儿笑著对她眨眨眼，用中文对她说：「有人要对你好的时候，你干么一定非要拒绝呢？」 水晶一愣。 是啊，她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来这里，不就为了忘记台湾的一切吗？ 如果不离开台湾，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对睿无止境的付出，如果小贤察觉到她对睿异样的情感，一定会不能接受的。 就因为要慧剑斩情丝，她才毅然决然飞离那个小岛，做了这件跌破大家眼镜的事——留学义大利。 或许她真会在这里找到属於她的缘分，然後修补起碎落一地的心，健康的飞回台湾。 现在她已经可以慢慢抚乎心中的感伤了，等到再见到他们，她希望自己可以衷心为他们祝福，不带任何一丝的遗憾。 她知道那很难，所以她正努力在学习那样的气度，要自己变成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不再是个小女孩，不再是…… 「水晶，你的电话！」 茱儿扬著声音在叫她，她正在浴室洗脸，连忙擦乾脸出来接电话。 「哈罗，我是江水晶。」 一早醒来时，感觉到天气好像有些变冷了，这种时候若是能喝一杯香浓有味的卡布奇诺咖啡最好了。 以前她没有那么著迷於咖啡的，自从来到义大利之後，被这里的人感染了，也成了咖啡一族。 现在的她，每天早上必喝咖啡，不是卡布奇诺就是浓缩咖啡，还一定搭配包有果酱的甜点面包，她准会胖一圈回台湾。 「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嘛。」对方笑了笑。「猜得出来我是谁吗？」 水晶心漏跳了一拍，顿时愣在那里。「小贤——」 「我知道你很惊讶，出来见面再说吧，你现在有空吗？」非常爽快俐落，还是一贯的莫天贤作风。 「有！当然有！」 她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 好像痊愈的伤口，怎么会感觉又隐隐作疼起来呢？ 她刻意避开了他们的婚礼没有回去，他们现在是新婚期，一定很幸福甜蜜吧？是一起来这里旅行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她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了…… 地主？她忽然感到失笑。 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两个字呢？讲的好像她永远不回台湾，要在这儿落地生根似的。 「我在共和广场一家名叫gilli的咖啡馆，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水晶连忙丢开适才的思绪。「我知道，我马上去。」 水晶凝视著眼前数月不见的莫天贤，深深感到幸福的婚姻，果然会滋润一个女人。 「小贤，你更漂亮了！」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小贤原本就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东方女孩。 「你也是啊，水晶。」莫天贤不但笑瞅著，还调皮的靠近端详她。「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是义大利男人的热情让你改变的吗？」 「我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若要说改变，是她心境上的转变吧，原本她很不能释怀的暗恋情事，现在她可以坦然面对了。 莫天贤巧笑倩兮的望著她。「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更有魅力了。」 以前她就觉得水晶很有女性魅力，别有一股清新迷人的邻家女孩味道，她的朋友里，倾倒於她的就有好几个。 只可惜水晶对他们的聚会没什么兴趣，而「那个男人」也很反对水晶参加，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贤，你要喝点什么？」水晶看到桌上还没有饮料，殷勤问道：「卡布奇诺好不好？」 没看到另一个男性身影，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顿时轻松了起来。 不知道再见已婚的他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相见不如不见，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她的心已经渐渐没那么痛了，就让她继续在这里生活，等待可以坦然面对他的那一天再回国吧…… 忽然，一个粗扩但英俊的金发男人走进来，笔直落坐在莫天贤身边，害水晶吓了一跳。 「先、先生，可以请你坐别桌吗？」她客气的用义大利话请陌生人离桌。 莫天贤忽然大笑。「不要赶他走，他是我男朋友，很帅吧，他叫雅斯普，家在米兰，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他家。」 水晶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三个宇。「男朋友？」 她莞尔一笑。「我跟睿退婚了，你不知道吗？」 「你们退婚了？！」水晶的震惊全写在小脸上。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退婚？」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以为他们已经结婚了，结果……都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连香茴也没告诉她呢？ 「因为——」莫天贤轻哼一声，语气冷漠。「我捉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 水晶的小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怎么会？这不可能…… 她知道京都他外公家，有个他的「小妾」不断想对他献身，他都没有接受，他这么爱小贤，又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那么随便，她相信他不会…… 「吓到了吧？」莫天贤一脸的懒洋洋。 水晶急切的说：「他一定有苦衷，你有好好听他解释吗？」 可想而知，性格刚烈的小贤，当时一定气急败坏转身就定，连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他，也一定会因此恼羞成怒，火大不再理她，然後，两人渐行渐远…… 是这样造成两人连澄清也没有就退婚了吗？ 莫天贤微扬起眉。「苦衷？」 真是有趣，好稀奇的讲法。 「是啊，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相信他绝不是有意的。「只要你肯听他好好解释，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莫天贤依旧俏脸冷然。「男人跟女人上床还需要什么苦衷，不就是有需要而已吗？水晶，你好像太袒护他了，连这个也要帮他说话。」 奇怪，水晶为什么那么紧张，好像有点奇怪哦，难道有什么是她以前没发现的吗？ 「可是，我相信他不会。」水晶清楚而坚定的说：「一定是你误会他了。」 莫天贤目不转睛的盯视著她那盛满担忧的双眸，还有她那情急的模样，她忽然笑了。 「没错，你对了。」 自己真是糊涂，当时一心沉浸在爱河里，怎么就没发现水晶的心情呢？ 「嗄？」她又愣住了。 「我骗你的。」莫天贤忍住大笑的冲动，戏谑的看著她。「倒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睿？」 她早该察觉了不是吗？ 水晶对她关怀备至，常为她煮些营养的东西补身体，这些举动，不都是因为爱屋及乌才做的付出吗？总不会水晶是因为爱上她才这么做的吧？ 「你……你在说什么……」水晶的小脸微微泛红。 她真没想到小贤会对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她刚刚的反应好像太大了，糟糕，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我爱他。」莫天贤忽然剖白起自己的心声。「我爱睿，真的很爱他……」 只是听到这里，水晶就全身一紧。 「可是我没办法跟他相处。」她试过跟他好好相处，却一再失败。「他太爱管我了，这不是我想要的两性生活，我们继续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的爱消失，然後变成怨怼憎恨而已，我不想变成那样，所以……」 第九章 笑　就歌颂　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　只感受你的感受 你要往哪里走　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著了魔　留著有什么用 你是电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aremysuperstar 你主宰　我崇拜　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youaremysuperstar 手　不是手　是温柔的宇宙　我这颗小星球　就在你乎中转动 请　看见我　让我有梦可以作　我为你发了疯　你必须奖励我 你是意义　是天是地走神的旨意　除了爱你　没有真理 火　你走火　是我飞蛾的尽头　没想过要逃脱　为什么要逃脱 谢谢你给我　一段快乐的梦游　如果我忘了我　请帮忙记得我…… 殷相睿又翻开了手中的日记本。 厚厚的日记本，首页就抄录著这首歌，为了知道旋律，他破天荒买了生平第一张国语流行歌曲的cd。 这是水晶的日记，琥珀「送」给他的。 退婚的那一天，琥珀专程找他，送上这份奇怪的礼物。 「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有压力，只是给你一点参考。」说完，那位江氏集团的继承人就离开了。 琥珀说的轻松，但是看完了日记本，他确实有了莫大压力。 但，那份压力是源自於……感动。 他当然也了解到，这份礼物不只是参考而已，琥珀希望水晶得到幸福，而关键就在他身上。 水晶和他—— 这实在很奇怪。 那丫头怎么会爱著他那么久呢，他对她并不好呵。 甚至有时受情绪影响，他对每个人都很冷漠，当然也包括她，还因为她对人柔顺的关系，他对她的态度最恶劣。 水晶不在乎他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吗？ 日记本里写满了她对他的暗恋心情，点点滴滴，清清楚楚，字里行间都是他的名字。 这几个月来，他一看再看，对自己的迟顿深感疑惑。 有个女孩爱了他这么久，努力付出、苦苦压抑，他却一点也没感觉，他真的是太自我了。 眼睛只看得到自己，心里从来就没有水晶的存在，理所当然的接受她的付出，还将之视为应该的。 如果没有退婚，他将永远不会知道水晶的感情系於他身上，如果他曾用心感受她对他的好，就会察觉她的感情，可惜自视甚高的他，未曾留心啊……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很快把日记本收进抽屉里。 「要不要喝杯咖啡？」砂衣子端著两杯咖啡进来，一杯递给儿子。 他轻睨母亲一眼。「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还喝咖啡不怕睡不著吗？」 他接过咖啡杯，一看……哇！好大的一杯，还是道地的黑咖啡，老妈是来陷害他的吗？ 「睡不著最好。」砂衣子勾起唇角一笑。「我跟你爸约好了，待会要去淡水兜风。」 反正明天是星期天，就算彻夜未眠也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来补眠。 「你们真有闲情逸致。」他的语气虽冷虽讥诮，但却满是羡慕。 他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够像父母一样，彼此契合，互相体贴，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可惜，他没有父亲的沉稳风采，小贤也没有他母亲的聪明智慧，两个不适合的人，光有爱是不够的。 「羡慕吧？」砂衣子一点也不怕碰触儿子心中的伤口。「谁叫你要跟小贤退婚，不然你们老了也可以这样。」 殷相睿眉头一皱。「妈！」 这是什么老妈？半夜拿黑咖啡荼毒他就算了，还掀他的疮疤，人家纱纱阿姨和芷丞阿姨可不会这样。 「睿，你真的不後悔跟小贤退婚吗？」 这小子行事草率，把婚姻大事当儿戏，她跟邪是无所谓，随他玩啦，可是她的父亲大人就禁不起这样的大玩笑了，知道唯一的男外孙退婚後，直到现在还被打击得振作不起来。 「我不後悔。」就算把她追回来，依他的作风，也会再度把她逼走。 她是天上不受束缚的飞鸟，他留不住她，情愿不留。 「那么，去把水晶接回来。」砂衣子忽然语出惊人。 「妈！」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水晶？难道…… 她微微一笑。「你江忍叔叔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准备给他个惊喜。」 殷相睿沉默的抿著唇。 原来如此，吓他一跳，还以为水晶对他的感情，大家都知道哩。 「睿，」砂衣子再度微笑。「如果水晶在那里有男朋友的话，把她的男朋友也带回来让我们大家看看。」 他眉峰一肃。 水晶有男朋友？他忽然不希望这变成事实。 水晶的温柔解人，一直是他独享的，直到看了日记後，他才发现这个惊人的秘密。 他一直以为水晶对大家都一样好，原来只有他…… 原来她将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他身上，他却没感应到，还要她作饭给小贤吃，她甚至无怨无悔的替他们打扫房子……够了，他真是够残忍了。 如果水晶有了男朋友，那么，这份执著又单纯的挚爱将不再专属於他…… 托斯卡尼的阳光，好像不再那么美丽了，那攀爬在窗台外的朵朵娇艳玫瑰，也在瞬间失去了颜色。 水晶清楚感觉到自己心意的动摇，知道他退婚的消息之後，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她好想回去看看他，但她不能，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只想待在他身边，如果她希望获得他的爱，首先她必须改变自己，否则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不会看见她的。 小贤说，爱不足以让他对她妥协，也不足以让她对他妥协，所以他们只好选择分手。 「我现在生活得很快乐，雅斯普给我充足的自由，我觉得自己好像跟外国人比较能够沟通，睿那种老古板实在不适合我，但我会把他放在心底，变成记忆里美好的一部分，相信睿也是一样。」 小贤说他是老古板？ 思及此，原本在窗台前托腮发呆的她，忽然噗哧一笑。 如果睿知道小贤如此形容俊美无俦的他，一定会气得跳脚。 她好羡慕他们……不不，应该说是欣赏才对，欣赏他们连分手都分得这么理智唯美，还把对方留在心中。 她如果也能拥有那样的洒脱就好了，可惜她是江水晶，不是殷相睿，也做不成莫天贤。 不行，不能再这样懒洋洋的想著他了。 她要振作起来，时间不会因为她的思念而过得快一点，唯有改变自己才是正确的事，否则就算他跟每一个女孩订婚又退婚，机会也不会降临到她头上…… 「水晶！」茱儿化好了妆走出来，圆脸上满是兴奋。「我们去市场吧！」 「好。」水晶有丝颓靡的视线从天空奔驰的云朵上收了回来，打起精神。 今天是高尔的生日，因为平常从他那里「受惠良多」，因此她们两个今天打算亲自下厨，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不知道高尔吃不吃寿司哦？」茱儿笑著扬眉。「我只会做寿司。」 「应该吃吧，如果做得好吃的话……」她知道有种特制寿司的做法，是她母亲研究出来的，好吃得会让人不知不觉吃掉三盘。 「不难吃就不错了，还好吃咧，我对自己的手艺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茱儿不抱任何希望的睨了水晶一眼。这位千金小姐可能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吧？「看来我们要多买些现成面包了。」 到时候，面包夹培根生菜是一道菜，面包夹炒蛋生菜是一道菜，面包夹烟熏肉生菜也算一道菜，面包涂果酱当然也算另一道菜喽…… 桌上杯盘狼藉，每道菜都被吃得精光。 「我好饱哦！」茱儿看著自己居然吃到隆出小腹来，真是够了。「我真的再也吃不下了……」她不平衡的斜视著还在缓缓卷著义大利面吃的水晶。「你这丫头，居然这么会作菜，平常干么深藏不露，都买外食啊？」 水晶笑了笑。「好吃吗？」 这顿是为了高尔常因她被茱儿当凯子敲诈而做的，她不想马虎了事，所以把她的拿手料理都上桌了。 「非常好吃。」高尔在茱儿回答之前开口，深邃的眼眸凝视著水晶美丽又沉静的面孔。「这是几年来，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他知道她的环境富裕，没想到理应养尊处优的她，会烧得一手好菜，他越来越被她吸引了。 「你们喜欢就好。」水晶微笑啜了口葡萄酒，避重就轻的闪开他的深情凝视。 她跟小贤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不适合外国人，纵然高尔对她的感情好像每天都比昨天多了一点，她还是无法敞开胸怀，接受他的感情。 「我们来跳舞吧，英俊的教授先生！」茱儿兴匆匆的扭开了音响。「吃太饱了跳一下舞，有助消化哦。」 她对高尔猛眨眼睛，暗示待会他可以伺机邀请水晶跳舞，因为他很上道，常请她吃高级饭，她可不是白ㄠ他的，多少也要有点回报才行。 於是在连跳了三曲之後，她硬把水晶从餐椅里拉了起来，送进了高尔怀里。 「我、我不会跳舞……」水晶急著想拒绝。 高尔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别紧张，我可以教你。」 对於茱儿的一番美意，他会好好把握机会，水晶有著东方民族的羞怯性格，他很喜欢这样的她，但希望她能更加开朗些。 「那……好吧。」水晶只好硬著头皮答应。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不好意思拒绝，纵然对跳舞一窍不通，天性中也没有那种豪放因子，她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舞。 他们在波斯地毯上跳舞，共舞了一曲之後，奔放的旋律让她跳出了兴趣。 原来她也可以把舞跳得这么好啊，原来跳舞有种魔力，可以让人开心起来，在四肢的舞动间，感染快乐…… 「跳舞没有你想像中难吧？」高尔扶著她纤细的小腰身，不可思议的热浪在他血液里流窜。她跟西方女人真的很不一样，连身材比例也这么可爱…… 不行，不行再想了，身为教授的他，怎么可以想这些呢？一定是那些葡萄酒的关系，明天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可是，此刻水晶的笑容这么甜美，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一再贪婪的将眸光停驻在她脸上。 叮咚—— 门铃响起。 「你们继续跳啊，一定是南茜来了，我也邀请了他们。」 茱儿兴匆匆的拉开门，却看到一张俊美无比的东方面孔，她本能仰视著他，眼里充满心型符号。 「你——你找谁？」好帅的男人哦！ 他的眸子在屋里巡视一圈，对於欢乐的气氛似乎颇为感冒，因为他皱起了英挺的剑眉。 最後，他不耐烦的眸光定在那个倚在高尔怀中，笑得很开心的小女人身上，跟著，剑眉一挑，俊脸上闪过浓浓不悦。 然後，小女人也因为门口不寻常的动静而看了大门一眼，瞬间她心头一紧，整个人动也不动。 「江水晶，出来，马上出来！」 殷相睿的声音比冰还冷，跟外头的骄阳恰成相反。 开心的欢笑、跟男人相拥著跳舞，身上还有著酒味，他真不敢相信，最乖巧温驯的水晶居然会做这些事！ 还有，他也没想到自己看到那一幕会这么恼火，水晶被这里的外国人给带坏了，她不再是那个想对他唱youaremysuperstar的好女孩了。 广场塔楼下的百年老咖啡店里，面对殷相睿严厉的审视眸光，水晶像只丧家犬，只是低著头不敢看他。 唉，她做错什么了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反正她就是感觉心里有鬼。 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呢？ 他并不是她的谁呵，就算他看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跳舞又何妨，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难不成喝点酒、跳个舞也不行吗？ 她明白，她的不安不是源自害怕他回去向她父母亲打小报告，而是……她对他的深情还在，他的出现让她心中一片纠结。 看来她还是放不开他，她太在意他的任何想法了，即使分隔这么久，再见他，她依然强烈悸动，无法不在乎他的感觉。 「我问你，你现在变成外国人了吗？」殷相睿冷冷的问。 他知道自己的问法刻薄得可以，表情也非常不是滋味，毫无风度可言，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他实在，太、生、气、了！ 男女关系趋近保守的他，对这些开放的事很不以为然，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个外国人，水晶居然跟外国人搞在一起，他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水晶还是低垂著头不语，她知道他在生气。 可是，她忽然想到小贤对他的形容词，如果他的思想能再开放一点点，或许他就不会失去小贤。 他们应该还是深爱著对方的吧，才退婚没多久的他，内心应该还是痛苦的吧，小贤那得体的俏皮独一无二，任何女人都无法学会…… 「当外国人也没什么不好啊。」她抬起眼睫望著他，鼓起勇气，无厘头的冲著火大的他一笑，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外国人满开通的，对很多事都勇於尝试，因此他们活得比较开心。」 如果她能因此扭转他封建的思想，那么，或许他跟小贤还有转圜的余地，能看到他跟所爱的人终成眷属，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爱他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活得很开心？」他的语气更冷了。 见鬼了！她居然对他说外国男人比较好，那么他现在在她心里算什么？她只要有洋鬼子就够了吗？ 水晶想了想，为了增加说服力，她重重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好，」他唇角一撇，有点嘲讽的味道。「我就留下来看看，你活得有多开心。」 「睿，可以吃早餐了。」 早晨，水晶把丰富的食物摆上桌，因为他不喜欢外食的关系，所以她亲手做了早餐。 她意想不到，他真的住下来了，而且现在屋里只剩他们孤男寡女两人。 为什么呢？ 不是茱儿识趣避了开去，而是昨天她接到日本母亲的电话，她的祖父病逝，必须回去奔丧，所以她就飞回日本了。 呜呜，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她无法肯定自己能够有勇气跟他单独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这个以前曾是她的梦想，但现在……老天！这是好大的折磨。 虽然折磨，她又不能赶他走，她也不想赶他走，只好一再对自己耳提面命，她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一心只想黏著他，那会让他厌烦的。 他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吧？殷真科技集团少不了他，他是个工作狂，也丢不下工作的。 她不必对他的留下来抱太大希望，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只是「兄长」的使命感发作，对她前天的「放荡」行为感到不满，留下来监督她的日常生活，等到他满意了，他就会回去了。 「我要咖啡。」殷相睿坐了下来，气势一如过往，像个等人服侍的王者。 他已经打电话回去交代一切，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少则两个星期，多则一个月。 留下来是有点冲动和一时意气用事下的行为，但是昨天跟今天，他都觉得水晶对他比以前生疏多了，他很不满意这种情况。 虽然，他没有因为被她感动而爱上她，但水晶……她也不再单恋他了吗？ 是这里精采的生活和新认识的人改变了她吗？ 对她而言，他不再是太阳神了吗？ 看到她在日记里称呼他为阿波罗，将他视为神只一般的人物万般崇拜他，所有他的缺点，她都可以看成优点，卑微的暗恋者姿态，让他有种身为男人的骄傲。 可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水晶她变了，她真的喜欢这个只有无尽原野和葡萄园的冠地方吗？ 她住的公寓在二楼，虽然充满了朴实的乡村风格，但却连台冷气都没有，她真的住得惯吗？ 「睿……你、你在看什么？」水晶不自在的啜著咖啡，眼瞳没东西看，只好一直看著桌上花瓶里的那东水仙。 餐桌就在窗台边，外头暖烘烘的阳光让她无所遁形，他一直盯著她看，她的脸一定都红了啦。 越跟他相处，她的心头就分外清明，时间无法淡化她对他的迷恋，看来她自我放逐的时间还不够，她要再给自己多些时间。 「没什么。」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看过她的日记了。 餐後，他无聊至极，看水晶愉快的准备去学校上课，他忽然不想单独留在这间屋子里。 「我送你去学校。」他从沙发里起身，看到她错愕的表情，他冷漠的火药味又出来了。「我不能送你去学校吗？」 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 「当然……可以。」 她内心狂喜莫名，他居然说要送她去学校，这是梦吗？ 第十章 殷相睿一直不知道，水晶在这里念的是艺术和素描，他自以为是的认定，她铁定是来学怎么做义大利菜的。 原来过去的他这么看不起她啊……也确实，在他的认知里，她的天地只有一方小小的厨房，除了像她母亲纱纱阿姨那样相夫教子，偶尔得个烹饪大奖回来就很开心了，怎么会想得到，她那双惯拿锅铲的小手，也可以拿画笔呢？ 当然，他想带她回去，知道她来这里留学或者说流浪的起始原因，是因为他的关系之後，他就想带她回去了。 他以为她也想回去，毕竟她从来没有离开大家这么久，现在他已经退婚了，她就没必要为了不想见到他和小贤，勉强自己待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般委屈自己……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哈罗！水晶，今天有朋友一起来啊？你朋友好帅哦！」 「嗨，水晶，要不要喝杯卡布奇诺，我帮你买了一杯。」 「水晶，听说茱儿回日本去了，你一个人住没问题吧？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水晶，我刚刚出门前烤了栗子，你跟你的朋友要不要来一点？」 一路上，有各人种跟她打招呼，她都用亲切甜美的笑容来回应，甚至脱口而出的也是义语。 关於这点，他以耸高了眉回应。 他真没想到她有语言天分，可以在几个月的时间将难学的义大利话琅琅上口，还说得有模有样，附带迷死人的东方娃娃笑容。 阳光下，微风轻拂著她留长了些的发丝，她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洗礼下，有著动人的光泽，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对那些问候一点也不感局促，就像那已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最後，那讨厌的家伙出现了，就是那个拥著水晶跳舞，用绿色眼睛像要吃掉她的洋鬼子。 哼哼，现在有他在，这家伙休想再吃水晶的豆腐。 高尔走了过来。「水晶，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好吗？」 前天他们匆匆见过一面，只知道这名东方男子是水晶台湾来的朋友，他想多了解水晶的世界，有机会的话，甚至想去台湾玩，亲近她的故乡。 「睿，这位是学校艺品修复课程的高尔教授。」水晶看了一眼他俊雅但很臭的面孔，巧巧的嘴唇打圆场的露出浅浅微笑。「教授，我的朋友姓殷。」 「幸会了，殷先生。」高尔伸出手，温尔微笑。「殷先生好像是台湾企业界知名的人物，我曾在杂志上看过殷先生的专访。」 「嗯。」殷相雪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以一贯的高傲回应。 哼，知道他就好，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探得水晶江家的雄厚背景，才蓄意接近她的，他不会让洋鬼子得逞。 高尔嗅到了不寻常的敌意，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明晚在喷泉边举办的葡萄酒狂欢日，你会来吗？」 这是当地人庆祝的一种节日，通常都选在周末夜举行，酒庄的葡萄酒免费供应，喜欢展现厨艺的人，还可以作菜去与众人分享。 什么葡萄酒狂欢日？听起来就很放纵！殷相睿嘴角微微一扬，睇著水晶，正要反对，却看到她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 她嘴儿微微一笑。「当然！」 她已经参加过两次，深深被那种热情的气氛给撼动，那是她过去不曾有过的经验。 「殷先生也会一起来吗？」高尔礼貌性的询问。 殷相睿撇了撇唇。「当然。」 仲夏夜的狂欢，燃烧了每个人的血液。 殷相睿冷眼旁观著那些可笑的义大利疯子，他连一滴葡萄酒都不愿意碰，更遑论下去陪他们一起跳、一起疯了。 更令他感到不悦的是，他认为水晶应该陪在他旁边才对，以前她总是这样，一起出去时，她永远跟在他身侧，只要他一回头，总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柔顺的追随著他。 可是今晚却完全走样了。 她早早就被同学拉著一起下去玩，独留他在桌边，面对丰盛的义式佳肴和一堆陌生人，他毫无胃口。 火把的光亮将夜晚映照得像白昼，喷泉广场边充满了笑闹的男女，他几乎快看不见水晶了。 他抬高下颚，眸子冷漠的张望著四周，寻找她的身影…… 广场两旁的拱廊没有，广场西边宽大的阶梯上没有，那堆聚在长型餐桌前的女人里也没有她，等他终於看见她时，他冷著脸，表情像吞进一颗炸弹，也像突然被鬼打到。 水晶居然跟一堆男女在喷泉里跳舞！ 喷泉塑像喷出的水溅湿了她的无袖连身印花洋装，晕红的双颊证明她喝了不少葡萄酒，那个叫高尔的家伙将她搂在怀里漫舞，她甜甜弯弯的唇，笑得很开心，就像对方的怀抱是她惯常依偎的地方…… 殷相睿咬咬牙站起来，不悦的双目死瞪著喷泉里的水晶。她笑得越开心，他就越不爽。 曾几何时，她已经脱胎换骨了，薄衫下的胴体娇美诱人，看到那些老外围绕著她，他心中居然生起一股怒火，很想把他们都赶走。 成何体统？！这样成何体统？ 他大步朝喷泉走去，火大的样子，让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他像摩西般的走到了喷泉前。 於是，四周安静了下来，水晶头儿先往上抬，先是不明就里，不知道大家为何忽然之间都不跳了。 然後，她看到了那个光火的男人。 「睿……」她眼里满满的笑意乍然停止。 他不是在吃东西吗？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殷相睿掀了掀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都已经走来了，他以为水晶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她居然还不跳出来跟他走，等著他进去架人吗？ 「没事，我们继续跳舞。」 高尔从容的声音听在他耳中，无疑是种挑衅，更别说他的手又再度扶上水晶的腰身。 殷相睿一张俊脸瞬间怒红。 他伸手拉住水晶的手腕。「跟我走！」 「睿——」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她一点都不明白他在生气些什么。 可是，如果她不能学习将他的指令当成耳边风，她又如何遏阻自己眷恋他的心呢？ 於是，她坚决的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你先回去好了，我还想留下来跟大家一起玩。」 他咬著牙，一脸气绝。「你真的不跟我走？」 变了，他的水晶真的变了，她任由高尔的手停留在她腰上，却抽回了在他掌中的手…… 「家里的钥匙在门外的小盆栽里……」看到他益加铁青的俊脸，她本能的住了口。 唉，还是跟他走好了，她还是无法做到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的，既然他不喜欢她留在这里，那么她就先跟他回去，以免让大家看热闹。 如果她再跟他唱反调，她可以想像，十足大男人主义的他，以後绝对不会再理她了。 一想到他不再理她，她就…… 「你马上跟我走！」殷相睿兀自跳脚。 可恶！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 高尔忍不住介入他们之间。 「殷先生，水晶说过了，她不想走，她想留下……」 幸好他因为喜欢水晶的关系，悄悄努力学了一些中文，不然就要眼睁睁看水晶被她的朋友给欺负了。 他不懂，这个东方男子看起来那么霸道又不讲道理，态度更是高傲得叫人不敢恭维，水晶为什么要留他作客，还一副唯命是从样子…… 「你给我闭嘴！」 殷相睿冷怒出拳，拳头落在高尔俊逸的下巴。 该死，跑来义大利跟洋鬼子打架，他是怎么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翩翩美王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暴力的一面，他打了人，生平第一次打架。 客房里，殷相睿俊脸阴沉得吓人，他连灯也没开，不停将衣物往摊开的行李箱里胡乱塞。 他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水晶喜欢跟洋鬼子搅和再也不关他的事了，就算她想在喷泉里跳到腿断掉也随便她，只要她小姐高兴、尽兴就好。 此时此刻，他高度怀疑自己为何会一时鬼迷了心窍跑到这里来？ 都怪琥珀，没事丢一本陈年老日记给他干什么？害他无缘无故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他老妈，莫名其妙提到水晶可能有男朋友，陷害他掉进此等难堪的绝境，回去再找他们一一算帐…… 「睿！」 水晶的声音在门边扬起。 她气喘吁吁的追了回来。刚刚那一团混乱发生得太突然，向高尔道了歉之後，她就马上追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他连头也不屑一回，冷嘲热讽倒是不间断。「你不是很喜欢在洋鬼子中间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吗？」 「睿，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仍旧一头雾水。今晚欢乐的气氛全被他搞砸了，可是他依旧看起来很火大，为什么呢？ 「我怎么了？你居然问我怎么了？」他把一件衬衫摔进行李箱里，恼怒的回身，没好气的瞪著一脸无辜的她。 忽然间，他的心被撞了一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水晶跟朋友玩得好好的，他在火大些什么？ 她问他怎么了，没错，他是怎么了？ 连他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那股醋酸味掩都不掩不住。 他居然在吃醋，为水晶而吃醋…… 他——爱上水晶了吗？ 「睿，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高尔？还讨厌到要揍他？」水晶润了润唇，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帮了我很多，还常请我吃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讨厌他？」 「你——」殷相睿死瞪著她。在他惊觉自己内心对她产生的异样情愫时，她居然还满口别的男人。「该死！」 他不是她的superstar吗？他是电、是光、是她唯一的神话，除了爱他，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怎么，她的supcrstar换人了，主宰她的、她崇拜的也换人了，换成了那个高尔，现在，高尔才是她的神话、她的superstar，她这颗小星球，换成想在高尔的手中转动了是吗？ 见鬼了，他把这首流行歌曲背这么熟做什么？ 「睿，你在骂谁？」水晶怯生生的瞅著他。「骂……我吗？」 他紧抿唇瓣，眸光从她半湿的裙装巡视而上，来到她不安的脸蛋。他无法想像，如果水晶属於高尔，让那只白人的手占有她的腰际，他会有什么感觉？ 他闭了闭眼，睁开。 「你过来。」 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白人的手可能就真的要霸占住她的腰了。 水晶顺从的走过去，心头战战兢兢的。 他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古怪？他的表情为什么如此严肃？他透露的讯息，好像要做一件什么大事—— 他猛然把只有一步之隔的她拉进怀里，她呼吸一窒，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雅面容，她慌得乱了方寸。 他、他也要打她吗？ 她跟高尔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要被他打？ 「我不是要打你！」他几乎是恼怒的进出声。 看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想也知道她的脑袋在想些什么，她怎么笨得会认为他要打她呢？ 一直以来，他真的这么亏待她吗？ 他骤然叹息一声，松开箝扣住她的手，改为搂住她。 「睿……」她可怜兮兮的仰望著他，毫无概念他要做什么。 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嫩唇，这个未曾有过的亲密举动，使水晶的身子窜过一阵轻颤，眼睁睁看著他有型的薄唇俯下来。 瞬间的天旋地转使她本能闭起了眼睛，感觉到他的唇贴到了她唇上，然後长驱直入，霸道的吸取著她的甜美。 这个吻比她想像中震撼千倍、万倍，她在他怀里，感到世界已经属於她。 睁开眼後，她一脸的嫣红，表情如梦似幻，红唇湿润红肿，一颗心狂烈跳动，宛若重生的喜悦浮现在她动人的小脸上。 「睿……刚刚……是你在吻我吗？」她必须再次确定这不是梦境。 「没错。」他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希望吻你的是那个高尔？」 他们已经「这样」了，如果她胆敢再满口高尔，他绝对马上掉头走人。 他敏感又挑剔的老毛病又犯了！水晶不以为意的笑了。 她并不介意她的阿波罗有多龟毛，她只庆幸，他终於看见了她。 【全书完】 *欲知生活严谨的严御臣和蓝色酒吧老板娘蓝宁的生日火花，请看简璎花园系列289情人结之《牛郎动我心》 *欲知发型设计师严婉臣和唱片制作人韩洛的理发触电，请看简璎花园系列290情人结之《织女对我笑》 *欲知章力与他娃娃脸老婆杜瑄路的香柚情缘，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08中秋结之一《香柚传我意》 *欲知章量与拚命三郎桑协恩的热闹情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18中秋结之二《月儿落我心》 *欲知江琥珀与迷糊俏佳人朱绿佟的白雪恋缘，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31圣诞结之一《琥珀不要闹》 *欲知江琉璃与蓝眸帅哥齐朔亚如何让一颗球撞出了他们的缘分，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53圣诞结之二《琉璃不要哭》 *欲知伍龙、伍狮与舒晓凉、舒丽晚的爱情方程式，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63、364春结之《舞龙舞狮·上》、《舞龙舞狮·下》 *欲知聪明绝顶的殷香茴如何倒追理想情人莫行忌，请看简璎花园系列374情人结2之一《雅典娜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