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动我心》 第一章 气派明亮的宽敞大办公室里,「出奇致胜」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裱框挂在素雅的米白色墙面,地上铺著名贵的浅灰色地毯,沉稳的墨黑色办公桌,衬托出办公室主人的个性。 「总经理,这些文件请您先过目签名。」白荷花将五份文件送上办公桌,柳眉轻颦,心里有点著急,却不敢露出催促之意。 那些是她上周五下班前忘了送过来的文件,现在是星期一早上十点,五个部门都追著向她要签好的文件,她希望总经理快点动笔,她才能对那些部门有所交代。 其实,在一般的公司里,只要用送急件的公文卷宗就可以获得优先处理,但「盖天软体」不同於一般的公司,只能有文件,不能有急件,急件代表效率不彰、代表员工怠惰、代表米虫太多,所有相关人员一概要罚! 所以,她才会很急呐…… 严御臣淡扫面前唯唯诺诺的年轻女孩一眼。「白秘书,你又忘了把要先处理的文件先送过来了是吗?」 这女孩是章力介绍来的。 她是章力政大企管系的学妹,相貌很美但能力很差,他宁愿用他先前那位其貌不扬但很能干的老处女秘书,也不要这位总是怯生生,不敢用正眼对著他报告的小媳妇儿秘书。 「我……」被顶头上司这么一问,白荷花大大的眼睛几乎要滚出泪珠了,小脸上愀然没有血色。「我……因为我妈妈高血压又发作了,我赶著回家看她,所以……才会忘记……」 严御臣蹙起了粗浓的眉宇,俊容上严肃的表情并不是不耐烦,而是拿她没办法。 「不要哭。」他深吸了口气,用最大的耐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人如其名,他的秘书小姐真的是一朵清纯但……笨手笨脚的白荷花。 共事一年了,他常叹气的想,如果他是白荷花的男朋友,一定会忍不住想把她的嘴巴缝起来,这女孩实在太爱哭了。 要不是章力说好说歹,说她孝顺温良、家境清寒,极需要这份工作,他早就在受不了她笨拙的头一个月开除她了。 「对……对不起。」她哽咽的吸了吸鼻子,鼻头已经红通通了。 她的顶头上司很严厉、很恐怖,虽然大家都说他很帅,还充满了魄力,但她还是觉得他很恐怖。 听说他家里有全省连锁三十五家的保全公司要他继承,他却宁愿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盖天软体。 公司创立四年了,是台湾仅次於微软、美商甲骨文的第三大软体公司。 目前是亚州首屈一指的电子商业软体供应商,全亚洲的用户已突破十万多家了,近一年来热卖的几个管理软体,都创造出惊人的销售成绩,也因此盖天的老员工都能吃香喝辣,对老板的英明带领崇拜的五体投地,流动率在业界里是最低的。 不只如此,他在今年还被美国「财星」杂志评选为全球二十五位新生代企业家代表的佼佼者,是台湾商界最耀眼的一颗星。 他总是跑在前头,提供第一流的电子商务解决方案,当然,他的部属也没有落在後面的道理……只有她,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胜任秘书的职务,可是,她真的很需要这份高薪的工作呐! 严御臣撇撇唇角。「不要再道歉了,文件都签好了,拿出去吧。」 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是每当他面对白荷花楚楚可怜的泪水时,就会出现的病症,他的妇人之仁真是害了自己,当初不要掬一把同情之泪就没事了。 说也奇怪,章力自己有公司,同时也是公司独资的老板,为什么他的公司就不用白荷花小姐,而要把她安插到盖天来呢? 改天他要记得找那小子问个清楚,整天看秘书小姐的泪花,心脏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挺不住。 「谢……谢谢总经理。」白荷花感激的捧起五份文件,喜极而泣的露出放心的微笑。 幸好她的老板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虽然她知道老板受不了她,却也从来没开口赶她走。 毕业於美国耶鲁大学的老板,是企管硕士,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体重七十六公斤,体格高大魁梧,有著恍如健美先生般的好身材。 她知道在公司里心仪老板的女职员不少,但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对於盖天的职员来说,老板跟天神已经画上等号了,天神岂是凡人可以随随便便追求的?帅气非凡又多金的老板,当然也就没有人敢轻易冒险倒追了。 白荷花走後,他靠回牛皮椅中,才啜了口咖啡,私人的专线电话随即响起。 「盖天软体严御臣。」他一贯沉稳地自报姓名。 「御臣,我是妈妈。」彼方传来严太太纪芷丞温柔的声音。「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煮了你喜欢吃的菜,晚上回来吃饭。」 「知道了。」 今天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想忘也忘不了。 一早来,办公室里堆满了「兄弟会」那些夥伴送的超夸张大花篮,还恭贺他寿比南山,职员们见了纷纷起哄要吃蛋糕,他只好吩咐白荷花去订几个大蛋糕来满足大家的要求。 「对了,去接了婉臣再一起回来。」提起夫妻俩锺爱的小女儿,纪芷丞的声音更温柔了。「妈不放心那丫头自己搭计程车。」 「我知道。」 挂掉电话,他传了短讯到妹妹的手机里,约好下班去接她。 自小到大,没有个性也没有主见的温柔母亲反倒是家里的主要支柱,每当他那个老把三字经挂在嘴边的老爸一发火,就只有母亲镇得住老爸的坏脾气。 传好了短讯,他的专线又再度响起。 「盖天软体严御臣。」 「哈罗!兄弟,我是茂达!」愉快的男声神清气爽的说,「敝人在下两个礼拜後要举行大婚典礼,你没忘记吧?」 听到好友开朗的声音,严御臣也勾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岂敢忘记。」 林茂达是他在耶鲁的死党,他是澳藉华侨,林家在澳洲的墨尔本经营酒庄,两人大学时代一起租房子住,是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的酒肉朋友。 「那么,你是我的伴郎,早三个月前就预定了,你这位耀眼的大忙人也没忘记这等区区的小事吧?」林茂达再问。 严御臣发出低沉愉快的笑声。「我没忘,又贵又高级的西装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我在这里恭候你的大驾。」林茂达兴致勃勃的说,「我的准老婆有一票纽约大学的同学会来,一个个都美得像天仙,尤其是担任伴娘的那一个,更是她们纽大的校花兼才女,我已经死会了,漂亮美眉就留给你泡了,到时见喽!」 严御臣笑著搁回听筒。 林茂达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不改他喜欢注意美女的男儿本色,胆敢嫁给他的女人,实在需要点非凡的勇气。 话筒才挂好,他的手机同时响起。 「好哥哥,我是章力——」 「我知道,晚上我生日,我请客,地点随你们挑,大家高兴就好。」严御臣不等章力讲完就已乾脆又俐落的回答了。 生日的人请客happy,这是他们兄弟会的惯例。 「哈哈哈,很识相嘛。」章力满意又豪迈的笑声扬起。 「不敢当。」严御臣沉笃地笑,他们这几个情如手足的夥伴们,向来对彼此都不吝啬。 章力的电话还没结束,伍龙的电话又插拨进来,严御臣先保留章力的电话,按了转换键。 「兄弟,生日快乐——」伍龙带著浓浓笑意的闲适声音传来。 「晚上我请客,地点随你们挑,大家高兴就好。」严御臣如答录机般的重复一次。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待会剩下的另外几个家伙也会打电话来幺他的。 谁叫今天是他的国历生日,又刚好是农历的七夕情人节,几个都是单身没家眷的大男人不好好疯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蓝宁坐著沈昱廷的车离开阳光育幼院。 这里是她和沈昱廷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个月他们都会约好时间,一起回来看看院长和院里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带些糖果饼乾给院童,也捐钱给向来饱受财务压力之苦的孤儿院。 「蓝宁,今天是你生日,晚上我请你吃饭。」 沈昱廷转动方向盘,车身稳健地驶向热闹的市区。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越接近都会地带,过节的气氛就越浓,一摊又一摊贩卖花束的摊贩都生意兴隆,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景气的现象。 「抱歉,沈大哥,今天不行。」蓝宁歉然道,「晚上有人订了酒吧办庆生派对,我要回去盯著他们做事,不然我不放心。」 沈昱廷看了她美丽的侧面一眼。「交给店长就可以了不是吗?」 蓝宁在市区开了间酒吧,由於品味和格调都高,光顾的客人也都只是单纯的喝酒放松,开幕一年半了,生意一直好得令同条马路上的诸多酒吧眼红。 蓝宁嫣然一笑。「今天是情人节,客人一定会很多,店长一个人根本忙不来,我不去不行。」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无奈的说。 就因为是情人节,他才想跟她一起过啊,她究竟明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今天是蓝宁的二十六岁生日,他老早精心计画了烛光晚餐以及提出交往的要求,看来他的计画又要延後了。 两人自小一起在阳光育幼院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虚长蓝宁两岁的他,一直把美丽活泼又懂事聪明的蓝宁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 直到长大,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知何时从亲情变成了爱情,光彩耀眼的她越长大越美丽,举手投足间焕发的自信光彩丝毫不像在育幼院长大的孤儿,让他开始对她心生爱慕之情。 然而令他困扰的是,他始终不知道如何将对她的感觉说出口,她把他当兄长的态度那么明显,他也因此裹足不前,生怕被佳人拒绝後,连兄妹之情也会失去。 「生日年年都有,过不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蓝宁淡笑,漂亮的眸子像会说话。「你也知道我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客人,如果因为跟你跑去过生日而把酒吧扔著不管,我会觉得很内疚的。」 她开酒吧不容易,身上还背负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重担,每一位客人她都以最重视的心情去接待,希望客人能感受到她的用心而再度光临。 「蓝宁……」沈昱廷叹了口气。 难道这么直接拒绝他的邀约,她就不会对他感到内疚吗? 该怪谁呢? 只怪他没有能力让蓝宁结束酒吧的生意,他自己才刚站稳脚步,在公司升做外贸课长,收入虽然提升了,但距离置产安家还有一大段距离。 更何况蓝宁还有一个在美国读医科的妹妹要负担,这些都是他懊恼自己的地方。 他曾不只一次的想,如果他不是孤儿,也许可以继承一大笔什么遥远地方亲戚的遗产那就太好了,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到时候他可以要蓝宁嫁给他,当个家庭主妇,他来养家,他也乐於负担她妹妹的学费,那些都不是问题。 然而这个梦想仍得靠他自己努力,毕竟从幼育院出身的孤儿要闯出一片天,实在太难了,但是为了蓝宁,他会尽全力以赴的。 「沈大哥,如果晚上没事的话,你可以来酒吧,我请你喝酒。」蓝宁忽然又开口提议。 沈昱廷立即转忧为喜。「好!」 陪她在酒吧过节也是一种方法,可以陪著她,默默欣赏她动人的美丽,对於现阶段的他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蓝色酒吧位於地点极佳的忠孝东路上,宽敞的空间里,分为用餐区、沙发区和包厢区。 酒吧里充满了华丽前卫的东方风,以柑橘色为主调,创造出相当鲜明的风格,有著浓浓的人文质感,成熟的消费型态集合了许多时尚玩家,不同於一般年轻摇头pub的放肆狂野。 蓝色酒吧的特色是老板独创的各式调酒,以及从澳洲酒庄直接进口的醇厚红酒,搭配手艺一流的主厨拿手菜,一次满足了品尝气氛和美酒佳肴的欲望,不管到酒吧的目的是什么,总能尽兴而归。 因此,蓝色酒吧自开幕以来总是夜夜座无虚席,营业时间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服务生都是俏丽或俊帅的在学大专生,这间酒吧可是这一区俊男美女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时值十一点半,包厢区里有一群相貌出众的男子正尽兴玩乐,他们是兄弟会的成员,分别是严御臣、章力、章量、伍龙、伍狮、江琥珀和殷相睿。 他们七人的父母是高中时代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均就读於盛名远播的「圣柏亚教会中学」,曾经,都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五个父亲在学生会的风采依然深深留在学弟妹们的心目中,隽咏流传著。 如今,虽然时移事往了,过去的故事在人们的记忆里渐渐淡化成一抹影子,但新的故事会接续,这几个大男人或多或少都遗传了来自父母一方的基因,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感深厚无比,几人年龄相仿,让他们比手足还要亲。 也因此,他们组成了兄弟会,让上一代的情谊,在他们身上延续下去…… 「寿星只喝六杯太逊脚了吧?」伍狮挑衅著严御臣,企图再多灌寿星几杯酒。 「我就是只要喝六杯。」严御臣很坚持。 他向来对酒很有节制力,酒後失态的丑相他看多了,极不愿自己也在酒後变成一摊烂泥,任人摆布。 「你这样不够意思。」章力直接用牙齿咬掉海尼根的瓶盖,咕噜咕噜就把一瓶啤酒喝见底,还倾倒空酒瓶在严御臣面前晃了晃,玩味十足的挑挑眉。 他有乃父之狂,但随和好相处,韧性十足,非常经得起挑战,这点大概是遗传了他那位「俊帅挺拔」的母亲莫谦雅吧。 「如果御臣坚持不喝的话,我替他暍好了。」江琥珀不疾不徐的笑著接口。 他是江氏集团第四代的继承人,少年老成,做事井然有序,外貌挺拔俊逸,有著优雅的绅士气质,每当他和父亲江忍一道出席宴会场合,总会引来老中青三代女人的无限仰慕和兴叹。 「这样好了。」一个粗厚的男声插了进来。「这家伙肯再喝多少,我就多喝他一倍!」 说话的是章量,他的兄长章力有乃父之狂,他则傲气十足、目中无人,凭恃著才气,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在下奉劝各位不必再用激将法了,激将法对严总经理是没有效用的,既然这么高兴的场合严总都不赏脸多喝几杯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伍龙打趣地说。 他是下一任的黑虎帮帮主,也是兄弟会里年纪最长的一个,早已过了三十而立的大关,与伍狮是孪生兄弟的他,潇洒异常、不拘小节,有著母亲颜晓冽的泱泱风范和智慧,和弟弟伍狮的恶向胆边生截然不同。 「既然他不喝,我们就喝多一点,这样就扯平了,反正是他付帐。」殷相睿说道,眼神和语气同样沉静。 他是兄弟会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二十五岁,冷静聪明,但还不够成熟,对陌生人相当冷漠。 他的姊姊殷香茴在性情上综合了父亲殷邪和母亲砂衣子的优点,他则完全承袭了双亲出色的外貌,拥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美面孔。 然而,他的性情却只像与他父亲是孪生兄妹的姑姑殷柔,神秘而危险,对待女人总是莫测高深,与人充满了距离感。 「好!我再喝六杯。」严御臣妥协了。「一人再敬你们一杯,先说好,我喝完这六杯就不再喝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就知道这些家伙缠人有一套,在众家好友的打压下,饶是再怎么有原则也只得放弃。 「可以,但是——」伍狮扬起坏坏的笑意。「要换酒!」 他招来服务生,附耳过去,大夥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一会,只见服务用托盘端来六杯颜色不同的调酒。 伍狮笑嘻嘻地说:「寿星一人敬我们一杯酒,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喝完这些就不用再喝了!」 严御臣蹙起了墨眉研究,顿感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伍狮会要诈,那几杯颜色红、橙、黄、绿、蓝、白的酒里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喝下去很不保险。 伍龙气定神闲的接口道:「调酒是酒吧老板独创的特色,来到这里,若不喝一杯调酒再走,便虚了此行。」 严御臣嘀咕著,「这不是一杯,是六杯。」 章力戏谑地笑问:「敢情严总想反悔?」 「岂敢?」严御臣扬扬眉梢,讲著反话。 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悔的余地,反正寿星跟新郎倌一样,都必须抱著壮士断腕的决心被整就对了。 说实在的,常年在非常有理智的控制饮酒量下,他的酒量不算好,因为喝得不多,所以酒品自然也不差,但若把这些调酒喝下去,他可就不能保证自己的酒品了。 「我先敬你,寿星,生日快乐!」伍狮又在带头起哄了,他先乾为敬,不过他喝的只是啤酒,根本是小case。 严御臣喝了第一杯红色的调酒,一股辣味覆著他的喉咙,还有股草莓糖浆的甜腻,酒精的沁凉有著爽呛气息。 平心而论,这酒调得纯熟,让人喝了还想喝第二杯。 「好啊!」兄弟会成员鼓掌叫好,把气氛炒得火热,包厢区的客人都被他们的叫好声吸引了过来。 在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下,严御臣连续再喝三杯,然後休息一下,把最後的两杯也给一并解决,跟他一贯的明快作风很像。 「够爽快!真是我们的民族英雄!」伍狮口沫横飞的乱夸一通,硬把微醉的严御臣拱上小舞池。 包厢区的小舞池是酒吧不定时会请舞者来跳舞助兴的地方,通常是有客人特别要求时才会有的服务。 「推我上来做什么?」严御臣不怒反笑,酒精挥发的极快,他有股轻飘飘的感觉,不再像平日那么拘谨。 「跳舞啊!」伍狮鼓吹著。「寿星跳舞!」 他自动自发替好友解开黑色boss衬衫的一排钮扣,用无比煽动的语气说:「跳一段牛郎秀来让我们瞧瞧,让大家知道你的肌肉不是盖的也不是软的,是很有份量又发达的!」 他们经常相约上健身房和三温暖,也常一起游泳,对彼此的身材都很清楚。 「你这家伙!」严御臣笑骂著。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反对,反而缓缓舞动身子在舞池里放松地扭动四肢,随著音乐的节拍,他的表情投入而陶醉,因为他的配合,兄弟会的成员鼓掌鼓得更热烈了。 此刻,严御臣最担心的事终於发生了。 有点小古板、小严谨的他,是不容许自己出任何差错的,然而现在,他完全脱轨了! 第二章 蓝宁推著放蛋糕和鲜花的餐车来到包厢区,这是客人预定的香草生日蛋糕,还真巧,有客人的生日跟她同一天。 刚才她在厨房听到服务生们兴奋的对谈,说包厢区有几个帅得像明星的男客玩疯了,寿星还被朋友拱上了舞池表演牛郎秀,於是她决定来看一看。 毕竟这里还有别的客人在消费,蓝色酒吧可不是牛郎吧,如果场面失控的打扰到别人,她必须视情况阻止才好。 蓝宁身著撩人的白色紧身上衣和及膝的蓝色薄纱裙走过沙发区,黑发及腰的她相当高挑,但绝非是令男人会倒胃口的骨感型美女,而是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也极为诱人,清丽动人的五官只需稍加妆点就艳丽绝伦。 她坚持每一个女服务生上班都要化妆,她本人更是会在营业时间内把自己妆点的时髦亮丽,然後在酒吧里权充服务生送酒,顺便了解客人的喜好,这也是她成功的秘诀之一。 靠近包厢区,大老远就听到源源不绝的叫好声,变幻炫丽的灯光下,她的眸光也被舞池里的男人吸引了。 他衬衫钮扣尽开,虽然身材高大,却舞动的很自然,裸露出来的小麦色胸膛结实宽阔,平坦的小腹上是坚实的肌肉,宛如牛郎般的体格叫人不著迷也难。 她的眸光从他的身体移到了他的脸庞。 他有著一张不算英俊也不是粗犷,却很有男人味道的脸孔。 浓密的黑发没有染烫,只是很普通的发型,搭配上他却显得清爽又带著俐落,墨黑的浓眉、炯亮的黑眸、挺直的鼻和不薄不厚的唇……奇怪的是,分开来看没什么特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发现自己对陌生男子的好感好像有点超过了。 这应该,是好现象吧? 过去几年,一直在为学费及生活费所苦的她,大二时曾和一位极为优秀的学长谈过一段轰轰烈烈但短暂的恋爱。 後来由她主动提出分手,原因很不凄美,没有第三者的出现,也不是个性不合,纯粹是恋爱占据了她打工的时间,体力根本不堪负荷只好黯然分手,因为她的学长也只是个贫苦的农家子弟,无法替她分担什么,两人分手的时候都倍感辛酸。 时移事往,那段短短的感情插曲已是过眼云烟,而她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再随便投入感情之中,以免误人误己。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她完成了学业,酒吧的生意也渐上轨道,她是否有资格追求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男人呢? 她莞尔地哂笑了下。 其实她对舞池里那位动人的牛郎先生根本就一无所知,谈到发展感情未免言之过早,那么,不如就当成她送给自己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吧! 想法既成,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推著餐车走向舞池,唇角勾著浅淡的笑,迎向舞动中狂野的男子。 瞬时,大家都被那位推著餐车、曲线玲珑、笑容亲切的美女给吸引住了。 她的衣衫简单,但薄纱撩人,尤其是一双修长匀称且白皙的美腿堪称极品,性感的白色细跟凉鞋更让她每走一步都显得轻盈迷人,让每个人皆目不转睛。 「真是漂亮、美得够味——」伍狮瞪大眼睛,倜傥不羁的他,从来就不吝惜夸赞美女。 蓝宁依然带著自若的笑容,她款步走上舞池,从容不迫的为蛋糕上的蜡烛点上火光,拿起搁在餐车上的花束,献到了严御臣面前。 「牛郎先生,祝你生日快乐!」 蓝宁柔嫩的红唇在严御臣的颊边献上一吻,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在生日当天吻到一位心仪俊男的。 严御臣停止了舞动,大概是没料到会有美女上来献吻吧,他的表情很错愕。 突然间,镁光灯猛闪,不知道是谁带了照相机,连拍了几张,把精采镜头全留了下来。 「好啊!」兄弟会的成员疯狂的鼓掌叫好。 跟在蓝宁身後来到包厢区的沈昱廷,原本沸腾的心一下于就沉到了谷底。 蓝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向来不是轻佻的人,献吻也不在她酒吧老板的服务范围内,难道她对那个男人有兴趣吗? 催命般的电话声响划破一室宁静,严御臣眼皮未睁、宿醉未醒地拿起听筒,眉心还拧得极深。 「盖天软体严御臣……」 「总……总经理。」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我是白……白荷花,您开会的时间到了,润丰企业的吴董在等您,您……您要来吗?」 严御臣懒洋洋的身躯瞬间坐起,黑眸瞪得比铜铃还大。「为什么不早点打给我?」他不悦的质问。 「我……我不知道。」白荷花的声音更小了,她期期艾艾的解释著,「您从来没有迟到过,而且您的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我才冒死打到您家里的,她在心里接了这么一句,就是不敢说出口。 他撇撇唇。「知道了。」现在就算把白荷花吊起来打也无济於事。「请他们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到!」 挂回听筒,他发现太阳穴疼得厉害,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而衬衫的扣子没一颗扣住,全身残留著浓浓的酒气。 他一边迅速盥洗,一边审视自己脸上的菜色思忖著,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哪个没人情味的家伙把他送回来的? 送他上床也不替他盖上被子,虽然现在是炙热的八月天,但他家里的冷气可强得很。 他脱下黑色衬衫再度回想,昨晚最後的印象是……有个漂亮的女人吻了他的脸颊,然後兄弟会的成员又开始灌他酒,他打破自己的原则,又一杯杯接著喝了。 酒精果然是害人不浅的东西,而失控,这更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行为,尤其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算了,就当是呆板生活的点缀吧,他不会再让自己出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刮了胡子,火速换装完毕,穿衣镜里很快又是个容光焕发的男子汉了。 腕表显示时间已经九点半,他只剩十分钟可以飘车,平常要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只要稍微把油门踩紧一点就可以准时到达。 上了他的银色bmwx5,他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的管理闸门後,立即催油狂飙。 他的驾驶技术足以媲美「终极杀阵」的男主角,因为他那开保全公司起家的老爸严怒,开车速度也是一流的猛。 公司草创初期,总要以时间换取客户的信任,只要保全连线一出现不对劲,他那身为老板兼保全人员的老爸就要一马当先赶到客户家里,因此练就了高超的开车技术。 而经过老爸的特训,他也不遑多让,目前稳坐严家的第二把交椅。 而第一把交椅,当然还是宝刀未老的严怒喽。 深蓝色的厚重窗帘阻隔了室外的阳光,蓝宁睡得很沉,直到答录机传来沈昱廷犹豫的声音,才将她从梦中扰醒。 「蓝宁,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如果可以的话,晚上一起吃饭……」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声。「我等你的电话。」 蓝宁揉揉惺忪的眼,沈昱廷深知她的作息时间,中午十二点以前不会起床是她的习惯了,他怎么还会在这个时间打来呢? 看了看时钟,才九点多而已,他是一到他的办公室就打电话给她吗?口气那么凝重是要跟她谈什么呢? 沈昱廷向来就像她的大哥,多半时候则更像她的保护者,昨晚打烊之前听服务生们说,沈昱廷看到她上舞池吻寿星脸颊时,整个脸色都变了。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小一起长大,他大概还把她当小女孩吧,或者又要以兄长的姿态教导她好女孩应有的规矩了。 正想阖上眼睛再睡一会,柔和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掀起手机盖,看到「店长」两字出现在萤幕上,店长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打扰过她,这个早晨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还真多。 她按了接听键,面带笑容。「有什么事吗?我的店长。」 「蓝姊!」店长惊慌的声音传来。「要命!遭小偷了!店里遭小偷了!」 她的笑容瞬间敛去,神色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蓝色酒吧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酒吧毁了,就等於她的生命也毁了。 「不知道,现在还不能断定。」店长懊恼的说,「恒温控管室里大批昂贵的红酒都被偷走了,还有全部的洋酒和高级水晶杯具,全都是最值钱的东西,那小偷真是有够没良心的!」 听著听著,蓝宁拧起了眉心,她的心在滴血。 虽然酒吧和保全公司有连线,会获得理赔,可是那些红酒都是她亲自跨海采买回来的,都是她的心血。 这下子,蓝色酒吧有好一阵子都不能供应醇正的红酒给慕名而来的客人了。 「蓝姊——」店长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店里的员工都知道,酒吧对蓝宁来说有多么重要,她总是亲力亲为,对员工也照顾有加,绝不是那种投资了大把钞票就不闻不问的老板,也不是那种为了一个杯子打破就和员工斤斤计较的小器老板。 蓝色酒吧的成员都很年轻化,像她这个店长本身就才二十三岁,去年才刚从餐饮管理系毕业,因为蓝宁信任她,因此她做得格外起劲。 他们喜欢蓝宁的领导作风,也喜欢蓝色酒吧所营造的气氛,因此酒吧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流动率,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现在酒吧出事了,每个人都同样担心。 「我没事,我会马上过去处理。」 蓝宁结束通话,起身站在床上拉开窗帘,对著刺眼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人生每走一步都可能遇上未知的关卡,小小的挫折是不能击倒她的。 往好的地方想,采买红酒必须亲自品尝过後才能了解个中滋味,那么她又可以飞往国外度假了。 她一直是以这种精神活著的,疾风劲雨都不能击倒她了,何况是小小的小偷?她有信心,她和蓝色酒吧都可以渡过难关的! 严御臣以破百的时速在马路上飙著,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极有信心,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肇事的一天,可是,该死!他还真的肇事了! 吱—— 尖锐的煞车声在马路上刺耳的扬起,巨大的碰撞根本不容忽略。 就是那么刚好,都已经到了,偏偏在要回转到公司大楼时,他撞上一部深蓝色轿车。 他坚固的进口bmwx5没事,只有些微的擦伤,但对方的普通房车就没那么幸运了,车头全凹,简直惨不忍睹。 他松开安全带,以最快的速度下车察看对方车主有无伤势。 车子他会全额赔偿,但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急切的叩著玻璃窗。「小姐!」 蓝宁惊魂未定的紧扶著方向盘,作梦也想不到有人可以在大马路上以这么惊人的速度回转车身,他撞上她车子的刹那,她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她从来没有那样不理智的尖叫过,是失速的感觉让她心生恐惧。 意识到有人在敲窗户,她定了定神,把车窗降了下来。 「小姐,你先出来。」严御臣看著她花容变色的脸庞,心中的愧疚更是加重。 他真的吓坏她了,他会好好检讨,不能再开快车了。 蓝宁深吸了口气,白皙的长腿跨出车子,被动的下了车。 「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严御臣检视著她全身。 幸好没有外伤,否则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破了相,他就算用再多金钱也赔偿不了。 蓝宁摇了摇头,太阳大得让她头昏,她的心脏还卜通卜通的狂跳,她没有那么娇弱,但一时的惊吓却让她恍惚不定。 看到她失神的样子,严御臣快步回到自己车上,取出一瓶矿泉水。 他踅回她面前,转开瓶盖递到她面前。「喝点水定定神。」 她接过矿泉水,很快的将一小瓶水喝完,感觉好多了。 他凝视著她白皙的脸庞,长发及腰的她,长得清丽明媚,还有几分面熟。 阳光下,她的面孔脂粉末施,晶莹粉嫩的几乎看不到毛孔,眉毛黑而修长,长长的睫毛像洋娃娃一样向上微翘,蔷薇色的红唇对著矿泉水瓶,雪白的喉咙在吞咽间轻轻蠕动著,分外引人遐思。 她穿著小包袖的浅蓝色紧身t恤,更显得手臂纤细,白色及膝的百慕达裤,让苗条修长的身段一览无遗。 他见过她吗? 他有点出神,视线从她踩著白色平底凉鞋的完美足踝移开,因为她开口说话了。 「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关於车子……」蓝宁看得出他在研究自己,难道他认出她来了吗? 定了神之後她才发现,这位飙风酷男是昨夜她献上颊吻的对象,也就是那位在瞬间让她有心动感觉的牛郎先生。 这是上天安排的缘份吗?上帝知道她对他有好感,所以再次让他们见面。 不过这种见面方式未免也太惊天动地了,她的心脏可承受不起再多来几次。 「当然!」严御臣用全权负责的肯定语气接口,「是我不好,我会赔偿你所有的损失。」 他拿出名片,迅速取出西装上衣的钢笔,写下一组号码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私人的手机号码,车子的修理费用估价好了之後,你可以拨这个电话找我。」 蓝宁接过名片,看著上头的几个大字——盖天软体严御臣。 简单的字样,地址、电话和专线,还有他亲笔写的手机号码。 她曾耳闻盖天软体的鼎鼎大名,据说是台湾前三大排名的软体公司之一,年终分红总是多得让同业嫉妒,是间很赚钱的公司。 既然他在盖天软体上班,就表示他有一份薪水优渥的稳定工作,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点是,他知道她是昨夜吻他的人吗? 昨晚他喝醉了,可能认不出她来,但她可是滴酒末沾,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严御臣看了一眼腕表,润丰企业的吴董是个难搞的人物,他不想迟到落人口实。 她看著他,不可讳言的,有点失望。 他只把她当成一个他需要理赔的对象,昨夜的热情……或者解释为荒唐也行,大概早就不存在他脑海中了吧。 「等一下!」她灵光一闪回到车上,从皮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既然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就不要错过。 她把名片递到严御臣面前。「这是我的名片。」希望这张名片可以帮助他勾起昨晚的记忆。 严御臣运笔如飞,他在午休十二点前一口气将好几份公文看完,又回完五十多封e-mail,下午他要和美国博蓝公司亚太区的总裁见面,待会非喝一大杯浓浓的黑咖啡来提振精神不可。 不知道早上被他撞到的那名女子怎么样了?车子拖走处理了吗? 把她一个人留在肇事现场处理残局好像有失妥当,但他也是情非得已,希望她能谅解,改天等她修车的估价单来了,他再请她吃饭表达歉意。 「总经理……」白荷花怯怯的声音从按扩音的内线中传来。「伍先生和学长要见您,我说了您现在没空,但他们两位仍执意,我实在挡不住他们……」 白荷花还没讲完,严御臣一抬眼已经看到伍龙和章力结伴而来,他们推门而入,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行了,我知道了。」他阻断了白荷花有跟没有一样的报告,反正这位白秘书的特色就是什么都慢半拍,他老早就不期望她能在公事上给他多大的助益了。 「兄弟,赚钱是重要,但饭也不能不吃,一起去吃饭吧!」章力看著好友那张堆满公文,却依然整齐的办公桌,不禁自叹弗如。 他对工作很热忱,但对细节很随便,要他像严御臣这样把东西都弄得整整齐齐,他是怎么也学不来。 严御臣白了章力一眼。「嫌我昨晚那摊花得还不够吗?」 他迷迷糊糊的签帐,也不知道付了多少钱,真是严重的失控,居然会醉得不醒人事,他该好好检讨了。 「我请客也行啊。」章力噙著笑容说。 他累积财富的方法虽然不是最快的,但该花钱的时候,也绝不心疼。 「我也可以请客。」伍龙一派潇洒的接口。 「以为我会跟你们客气吗?我会挑间最贵的餐厅。」严御臣挑挑眉,动手收拾桌面。 「对了,送你一个礼物,或许看了,你会龙心大悦,改变主意要请我们吃饭。」章力说著,便把一张照片放到桌面,推到严御臣面前。 严御臣一看,整个脸都绿了。 「这是哪个家伙拍的?」 照片里的他穿著没扣扣子的衬衫,脸上的表情显得乐在其中,有个艳丽绝伦的女子捧著花束,正在他颊边深印一吻。 「照得很不错吧?」章力笑著调侃。 严御臣端详照片,很努力的回想,然後想到早上被他撞到的那位车主,脸孔和身材比例都很像,只有打扮和化妆不同而已…… 他疑惑的拿出西装口袋里的名片,是早上那名女子给他的,名片上写著——蓝色酒吧蓝宁 「我们昨天去的酒吧叫——」他深深的蹙起眉心思索。 「蓝色酒吧。」章力接口,顺道抽走严御臣手中肯定有文章的名片,看到名片之後,他扬起调侃的笑意。「原来你们已经暗通款曲了,害我们还跑来要撮合你们。」 「我们白来了。」伍龙微微一笑。「不过你们开始交往就好,人生的目的如果只有赚钱就太无趣了。」 「你们在胡说什么?」严御臣搁下照片,对他们的起哄很感冒。「早上我撞到这个叫蓝宁的女人的车,她留了这张名片给我,我要赔钱给人家。」 真是人不可貌相,白天看起来那么清秀脱俗的一位佳人,晚上摇身一变,居然可以变成酒国妖姬。 伍龙不禁笑道:「所以,有缘千里来相会。」 严御臣撇撇唇。「我对夜店女王没兴趣。」 他不会说自己不爱女人,那是不正常的男人才会说的话,但是得知她的身份後,早上对她漂亮面孔和标致身材的惊艳已经一扫而空了。 他没有固定女的朋友,但有理想中的伴侣典型,他的另一半绝非是个在酒吧上班,会对男人献吻的辣妹。 「缘份的事很难说。」伍龙语带玄机。 「我跟她缘尽於此。」严御臣不以为然的说,「等赔了她修车费,我跟她就再也没有瓜葛,你们两个不要再企图乱点鸳鸯谱了,我喜欢知性的女孩,绝对不可能跟那种女人交往的。」 「话不要说得太早,想想我们大夥儿的父母吧!」章力不像严御臣那么铁齿,他跟伍龙一样,都持保留态度。 大家都知道,他们兄弟会成员们的父母们,除了殷氏夫妇很登对外,其余四对都是不可能的「绝配」。 严御臣忽然沉默了,因为章力的话叫他心生警惕。 他要记得跟那个姓蓝的女人保持距离,幸好知道了她的身份,否则真会让她清丽的外表给骗了。 男人也是有名誉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找错了伴侣,可能要用无限大的代价来弥补错误,他不容许那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三章 晚上八点,难得没加班的严御臣在按摩浴缸里享受柑橘精油的温泉泡澡浴,他阖闭著双眼,让忙碌了一天的脑袋暂时净空。 超大的浴室里,雾黑马赛克质感的浴缸在水底投射灯的照射下,显示出无比的现代感,这是设计师依人体工学为他高大的身材特别量身订作的,让他能在泡澡时,充分舒展全身得到真的放松。 半个小时後,严御臣从华美舒适的浴缸里起身,他的额上沁满了汗珠,古铜色的健美身材一览无遗。 他走到淋浴间的莲蓬头下,以冷水冲掉汗水之後,往後拨了拨湿透的黑发,打开浴间拉门,抽走置物架上的白色浴巾拭乾身体,顺手围在腰间。 离开浴室,外面是一间简洁的卧房,除了一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大床和一排衣橱之外,毫无其他赘物。 他的居所是纯男性的独居空间,三十坪大,浴室就占了三分之一,客厅有一组足以坐十个人的白色皮沙发和超大电浆电视,厨房小巧简单,反正他不擅做菜,倒是客厅的落地窗外有一个可以欣赏美丽夜景的宽敞阳台,那是他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抽根烟的地方。 他没有和父母同住,表面理由是,他需要一个完全不受干扰的独立空间;而实际理由是,他和脾气火爆的父亲不合。 他老爸动不动就把他不接管保全公司的事挂在嘴边,让他不胜其扰,索性搬出来,耳不听为净。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等他伯父的两个儿子接管了严家的保全公司之後,他就可以无後顾之忧的搬回家住了。 他的祖父是个出色的警务人员,伯父严喜也是,当年他父亲严怒原本的职志也是成为警务人员,对正义公理怀有无比的抱负,一心想追随父兄的脚步,然而却在念完警大後,转变了想法。 看不惯日渐腐败的警察作为,他成立了自己的保全公司,从草创初期的一家开始,至和他母亲纪芷丞结婚时,已有十八家分公司,目前则拓展至三十五家,做得有声有色,连黑白两道都忌讳於严家的实力。 然而,他却对保全公司毫无兴趣,他老爸主张的是以暴制暴,这招对付歹徒或许有用,然而对他这个儿子却完全没用。 他一点也不认为子承父业有什么好,上一辈有上一辈的理想和抱负,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除非他没有才能也没有理想,才会去继承保全公司,但目前为止是不可能的,盖天软体是他的一切。 他倒了杯红酒走到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的新闻台,手机也在同时响起。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一个相当陌生的号码。 「盖天软体严御臣。」 「您好。」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我是蓝宁。」 他哦了一声,马上想到白天伍龙和章力的调侃,神情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车子估好价了吗?」 「估好了,初步估价的结果是——」她讲了一个合理的数宇。 「没问题。」他爽快的说,「明天我会派专人送到你名片上的地址给你,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再找我。」 既然他不想和她发生些什么韵事,自己就要有所警惕,保持安全距离,预防胜於治疗,不让彼此存有任何幻想是最好的。 当然,先前要请她吃饭表达歉意的想法也已经不存在了。 就算他是个老古板吧,说他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好,总之,他是不会接受一个在酒吧工作的女朋友的,不管她长得再美、看起来再有气质都没用,他不想和这样的女子有任何瓜葛。 「好——那么……再见。」蓝宁说完却没有马上挂电话,等著他。 「再见!」他俐落的阖上手机盖切断了两人的通讯。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她声音里好像有一点落寞之意,他失神的想到她亮滑如缎的秀发和纤瘦的手臂…… 手机再度响起,他回神皱起浓眉,掀盖接听。 「还有什么事吗,蓝小姐?」想她的感觉一扫而空,他的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难怪伍龙他们会那样调侃他,虽说自古以来烈女怕缠郎,但烈郎也怕缠女啊,如果对方拿撞车这件事要缠定他,想必也是个难以甩脱的大麻烦…… 「哥……是我。」女性的声音传来,还透著微微颤抖。 「婉臣?」严御臣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发烧。」严婉臣虚弱的说,「我没有退烧药,也不想让爸妈知道,也……不敢自己坐计程车……哥,你可以来接我去医院吗?我好难过,又冷又热,我……我该不会是染sars了吧……」 「不要胡说八道了,你这个笨丫头!」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心疼又著急的命令,「你现在乖乖待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他唯一的妹妹严婉臣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今年也有样学样的说要独立,目前住在她工作的发型屋附近的套房,单纯又不懂世故的她,让全家人都不放心。 他大步走向房间整装,看来今晚他又别想好好休息了。 蓝宁在她的小办公室里望著手机发呆,有几秒钟的失神。 牛郎先生对她很冷淡,声音听起来是一派的公事公办…… 她哂笑了下,虽然她对他有感觉,也觉得两人的缘份是上天的安排,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她好像对两人应该可以有所进展太乐观了点。 虽然告诉自己无所谓,两人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但心里还是感觉有点无奈和失落,看来人家并不想跟她多说话呐。 搁下手机,她拿著严御臣的名片看了又看,回想早上发生车祸之後,他对她的关心和体贴。 他紧张的关心她有没有受伤,这是做人基本的道义,她不必自作多情。 再来,他主动拿水给她喝,安定她受惊吓的神经,这可能是出自他肇事者的愧疚心理,她也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他对她有好感,所以才那么做。 好了,想明白了,牛郎先生严御臣对她没有意思,他们仅仅只在他们两人生日当晚的浪漫七夕情人节有过触颊的一吻之缘,而缘份已结束於今天早上他撞到她的车为止。 等修车费拿到後,她得克制自己不能再打电话骚扰他,纠缠不休的女人是会让人讨厌的。 叩叩! 随著轻巧的敲门声,一名窈窕的年轻女子踩著优闲的步履推门而入。 她高雅娉婷、五官绝丽、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有著一贯的优雅,明眸里流转著慧黠的笑意。 「在想什么?」殷香茴走近办公桌,看著有丝怔忡的好友。 她如常般张扬著迫人的优雅笑容,与她父亲殷邪的气质相仿,宛若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没什么。」蓝宁笑了笑。「只是好不容易对一个男人有好感,人家却对我没有意思,想来只好作罢。」她消遣自己道:「女追男隔层纱,这句话显然是错的。」 「哦?是哪个幸运的男人这么不知好歹?」殷香茴抽走她手中的名片念了出来,「严御臣——」 顷刻间,笑意染满她美丽的唇角。 她认识的男人不多,偏偏这个男人是她认识不多的男人里中的一个,而且还非常熟。 「他不算英俊,但很有味道。」蓝宁想到早上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就像一个焕发成熟男性魅力的企业家,比他表演牛郎秀时更加迷人。 不过,他不穿西装时也很迷人,想到他解开衬衫跳牛郎秀时的性感,她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我懂。」殷香茴点点头,完全了解。 兄弟会里,最俊美的是江琥珀和她胞弟殷相睿,严御臣从来就不以俊帅取胜,他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成熟男人味。 「昨晚他和朋友在这里庆生,很巧,他和我同一天生日。」蓝宁闲话家常地和好友谈天。「所以我就献了个颊吻给他,没想到早上他撞到我的车,不过他没有把我认出来。」 殷香茴微微一笑。「这样看来,你们很有缘嘛。」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蓝宁叹息。「可是刚刚打电话给他,他的反应很冷淡,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殷香茴扬了扬柳眉。「这么快就要放弃了?」 她和蓝宁是高中时认识的死党,对於蓝宁开朗的个性很了解。 从学生时代开始,蓝宁就是很有个性风采的自信美女,从不自怨自艾,她的魅力无远弗届,学长学弟都追她追得很疯狂。 大学时代,蓝宁曾有一段短暂的恋情,却因为环境而放弃了,她自小和妹妹在孤儿院长大,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成就了,她值得一个好男人来疼爱她,让她倚靠,不要再逼迫自己当个女强人。 蓝宁懒懒地笑了笑。「不放弃也不行啊,我不想做一个让人讨厌的女人,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唾弃那种一副要死要活、死命纠缠男人的可怕女人吗?我怎么可以让自己掉进那种地狱里呢?」 短暂的插曲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世界上好的男人还很多,错过了这一个,或许她的真命天子在後面等著她去相认。 「也对。」殷香茴掀掀眉算是认同,但眉宇间全是狡黠的笑意。 除了空调微弱的声音外,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一名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在鬼吼鬼叫,完全没有半点董事长的风范。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我和你妈?要不是我有朋友在急诊室刚好看到婉臣病恹恹的被你抱进去吊点滴,你要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你说!」 严怒如狮震吼的声音源源不绝,他自认为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了,至少在儿子面前,他不会把他的招牌三字经挂在嘴边。 严御臣不发一语的坐在沙发上,压抑住满腔的浮动,静静听训。 他当然知道他老爸指的朋友是谁。 他送婉臣去的那家医院叫「m医院」,他老爸的好友章狂,也就是章力和章量雨兄弟的父亲,正是那间医院的副院长,一定是章伯父打的小报告。 「都是你搬出去住,婉臣才会有样学样,现在你妹妹生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你们兄妹又联手起来瞒著我和你妈,你们这样算什么?眼里已经没有父母了吗?」 严怒继续指天骂地,台词一再重复,了无新意。 「讲完了吗?」严御臣再也忍不住的起身,听训听了半小时,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真的不想在这件无聊的小事上打转。 早上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到保全公司来时,他就觉得不妙。 果然,预感是很灵的,他从一踏进这间办公室就被训到现在。 他实在想不透,不让父母知道婉臣生病,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这样难道也有错吗?而且他又不是耳聋,何必把话讲得那么大声? 他最感冒有人说他像他老爸,虽然他的脾气一点都不暴躁,但他的古板和固执确实和他父亲相当雷同,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还没有!」严怒狰狞的浓眉很是吓人。「你给我坐下!」 严御臣还是站了起来。「我还有会要开,改天再来听您训示。」 他知道对付他老爸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回头就对了。 於是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正义保全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将他老爸未停止的咒骂噪音远远抛在脑後。 进入电梯之後,耳根总算清静多了。 当地一声,电梯门开。 一名长发飘逸、穿著简单七分袖白衬衫和米白短裙,身材高挑的小姐走进来,两人一打照面,都有片刻错愕。 「你好,严先生。」蓝宁率先回神,红唇弯起轻浅的微笑。 她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没想到缘份的红线却还是牵著他们两人的脚步,让他们再度相遇。 「你好,蓝小姐。」看到她友善的美丽笑容,他虽然是被动的出声打招呼,但心中却也讶异他们相遇的缘份如此频繁。 蓝宁维持著淡淡笑容,侧背著皮包,手里抱著一只牛皮纸袋,没有半分攀谈的意思。 电梯里很安静,没有第三个人进来,她客气的态度让他有点不自在,他清了清喉咙。 「咳!」他看著她。「修车的费用收到了吧?数目对吗?」 前几天他已经交代白荷花办这件事了。 「没有。」蓝宁微笑的表情没变,客气,但有距离。 「没有?」严御臣蹙起眉宇,脸上透著不快,暗自在心中咬牙切齿。 好一朵白荷花,她果然又出状况了。 不出槌就不叫白荷花,这点他早该知道,他也早该开除她,只是他心太软,做不到而已。 「真的很抱歉。」他神色严肃的解释道,「这件事我早已交代秘书去办,没想到她没办妥,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她轻描淡写的说,「虽然修车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我还可以负担,严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你现在有空吗?」也不管她在说些什么,他看了看表说道,「我请你吃午餐以表达我的歉意,顺道把修车的费用给你,这是我应负的责任,请你不要拒绝。」 「不必了,真的没关系……」 「我坚持!」他打断了她的回绝。 她被他执拗的语气吓到,反而将视线定在他脸上,然後,她微讶的笑了。 这个男人很难捉摸,忽冷忽热的,他不是想跟她保持距离吗? 那天在电话中,她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明显冷淡,所以今天再度的不期而遇,她如君所愿的与他保持距离。 她不懂的是,为什么现在他又不忌讳她了呢? 「我们吃顿饭,好好谈一谈,可以吗?」他明显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冷淡,这让他有点不舒服。 这很自相矛盾不是吗? 是他刻意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的,现在他却又因为她的态度而介意,难道是刚刚被那位严董事长骂昏了头,所以他神智不清了? 蓝宁依然看著他的黑眸。「好吧。」他认真固执的眼神让她妥协了。 她同意後,却在同时看见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忽然一怔,他的笑容像太阳一样。 老天!她又对牛郎先生心动了,此时此刻,她真想当一朵被太阳一直照著的小花…… 挑高的舒适空间弥漫著咖哩香,这是一间装潢典雅的咖哩西餐厅,从主菜到甜点都很考究,也因为口味道地,在商业区的午餐时间里经常是座无虚席的。 侍者将严御臣和蓝宁带往邻窗的座位,送上两杯以透明水杯盛装的清新柚子冰开水。 点完餐後,严御臣拿出支票本开了张支票给蓝宁。「我要再次向你道歉,都是我的疏忽,希望没有造成你的负担。」 她面带微笑,欣然接受了他的支票和歉意。「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感觉出自己的心情正处於不正常的微微亢奋中,是因为他的关系吧? 因为可以和他独处,所以感到雀跃。 「可以冒昧的请问——」他看著她。「你为什么到正义保全公司去吗?」 如果有他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他想尽量帮忙她,这么一来就可以扯平他撞车肇事对她造成的不便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轻描淡写的说,「酒吧遭窃,我到保全公司讨论理赔的问题。」 保全公司理赔部门的态度很好,她可以得到全额赔偿,麻烦的是,她必须重新采买那些失窃的器皿和美酒。 他微挑起眉宇。「你是酒吧的——」来保全公司谈理赔问题,难道她是负责人吗? 她的语气更淡了。「我是酒吧的老板。」 他讶然地牵起了嘴角。 她是酒吧的老板? 年纪轻轻的,不可能有那么多资本投资一间酒吧吧? 如果是她家里环境好,家人对她的资助,那她好好的老板不当,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酒吧里,打扮火辣还随便对客人献吻? 或者,她是被包养的? 很多年纪轻就已自行开店创业的女人,都有一个在背後出钱的男人。 像她这样美丽且风姿绰约的女人,被一个有钱的男人包养也是很平常的事。 男人投资她开店,她因捺不住寂寞,又本性难移而甘愿在酒吧里兼当辣妹,跟客人调情以巩固客源…… 嗯,这样的推理比较有可能,却也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请慢用。」侍者送上主餐後离开。 「你不吃吗?」蓝宁闻到浓浓的咖哩香,不由得被挑起了食欲,可是坐在她对面的牛郎先生却一直不动刀叉,还一脸严肃的沉思。 「当然要。」他蹙著眉心拿起刀叉,但实在没什么食欲,只想好好扭转她的价值观。 赚钱的方法很多,尤其像她这么漂亮、又有独特艺术气质的女孩子,自甘堕落在酒吧里靠男人过日子实在很可悲,她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妥吗? 「这里的咖哩真好吃,猪排也炸得很道地。」她试著找话题,可是好像没有用,他的态度又变得像那天在电话中一样古怪了。 不是女人心才像海底针吗?怎么男人的心也这么难以捉摸呢? 「是吗?」他根本食不知味,还觉得有点烦躁。 跟她非亲非故的,只不过不小心被她吻了一下,又不小心撞到她的车罢了,她喜欢过什么样的日子,他有什么资格替她穷操心? 餐毕,他负责结帐後,两人走到餐厅外,他的车就停在餐厅旁边附设的停车场里,刚刚他们也是坐他的车子过来的。 「你要怎么回去?」艳阳下,她清丽的容颜跟上回撞车时所见一样,毫无瑕疵,晶莹剔透的不可思议。 她不甚在意地说:「车子还在修,我坐计程车。」 「我送你好了。」他脱口而出,随即对自己的心态感到很奇怪。 不想再跟她有所牵扯,却莫名的想跟她相处;排斥她的职业,却又被她的人给吸引,这真的很矛盾。 她露齿嫣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因为这里很难叫车。」 又可以跟他独处了,她真的很想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使她无法决定自己要不要积极一点。 女人可以追求心仪的男人吗? 根据很多专家学者的说法,主动追求男人的女人,最後即使得到了那个男人,也不会被完全的怜惜,因为男人没有太大的付出,就不会懂得珍惜。 「你住在哪里?」马路上的车流量很多,严御臣稳健的操控著方向盘,同时在心里思忖了起来。 她是个夜店女王,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他。 他要找的女人最好像他母亲一样,温婉贤淑的家庭主妇,以夫为天、以家为重,成天在酒吧男人堆里打混的女人成何体统?他难以接受。 「前面右转直走有一栋大楼,我住在『摩登贵族』,十层的双并大楼、宝蓝色的砖墙外观,你知道地方吗?」 他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怪了,怎么会这么巧?他也住在同一栋大楼里。 摩登贵族的地段好、管理佳,私密性又高,专为独身贵族设计的居住空间和按摩沙龙、健身房等等的公共设施,都深受单身贵族的喜爱,几乎已经没有空屋了。 「我知道那个地方。」他没有说破两人住在同一栋大楼之事。 这是少掉麻烦的好办法吧?反正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第四章 蓝色酒吧一如往常般的热闹,才刚开店就已经有五成的客人了。 蓝宁在店里打点著一切,晚上她有几个纽大的校友要来,她正在拟菜单和搭配调酒。 「蓝姊!」店长拿著一只信封进入她的办公室,抱歉至极的说:「这是前几天有人送来酒吧要交给你的,我放在自己的置物柜里,居然忙得忘了拿出来给你,你快看看重不重要。」 「有这么忙吗?看来我得帮你请一位秘书小姐才行哦!」蓝宁打趣的说,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一张支票。 她忽然傻眼了。 糟糕,是修车费。 昨天她跟严御臣说没收到,又重复拿了他一笔钱,要是他向他的秘书查证,她不就成了骗钱的小偷了吗? 不行,她要把这张支票还给他…… 她匆匆把菜单拟好交给店长,起身拿起薄外套。 「蓝姊,你要去哪里?」店长错愕的问,「你晚上不是有一票校友要来吗?你不在这里招待他们啊?」 「你先帮我招待,我很快就回来!」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快步离开酒吧,随即急惊风般的招了辆无线电计程车跳上去,拿著名片说出盖天软体公司的地址。 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两旁的店家霓虹闪耀,但时间都已经快十点了,他会在办公室里吗? 如果他已经下班了,她就只好把信封交给值班守卫转交了。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积极,就算他有可能不在公司里,她也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天上的神会眷顾她,让她再次见到他。 跳下计程车,她拨了严御臣的手机号码。 「盖天软体严御臣。」 「我是蓝宁。」她思索著要怎么开口。 「哦——」因为意外,他的回答拉长音加上沉默了半秒钟。「有什么……」 他忽然住了口,因为拿著手机在与她通话的他,在走出公司一楼的旋转大门後,看到了她伫立在夜空下的纤细身影,他的心口一热,心脏不正常的跳动了一下。 蓝宁也同样看到他了,於是收起手机。 他也同样收起手机,双腿虽然稳健的走向她,心中却没有半点笃定的感觉。 昨天送她回家後,他就暗自决定要把关於她、以及她这个人带给他的所有困扰情绪都抛诸在脑後。 但现在,这显然不是他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因为她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她的来到著实令他感到讶异,而他的心竟也违背自己决定的涌起丝丝微妙的高兴情绪。 「我是来还你支票的。」蓝宁一等他走到自己面前,马上就开口,「店长收了支票却忘了交给我,这次换我要对你说抱歉了。」 「原来如此。」他收下她归还的支票,看到她化了妆的艳丽脸庞上出现的一抹腼腆。 可怜的白荷花,今天被他训了一顿,还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真是委屈她了…… 不过,现在白荷花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他面前这位挑起他心动感觉的美丽女子,显然又没有开车来,他要发挥绅士风度送她回去吗?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蓝宁率先开口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不可以请你吃消夜?」她盈盈的双眸流转著慧黠俏皮的光芒,并耸耸香肩笑道:「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跟昨天一样的模式,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如果他拒绝了她,她也不该觉得难过,她已经又努力一次了,再不得其门而入,这次就真的要放弃了。 就算脸皮再厚的女人,被同一个男人冷淡的回应多次,也该摸摸鼻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若对她没有好感,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她带笑瞅睇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终於,他的脸上也挂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老实说,我在加班,就是因为饿了才离开办公室的。」 他看著月色下她莹亮红润的脸庞,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他这句迂回的话就是答应了她的邀约? 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面摊,却有著令人吮指再三的美味。 严御臣和蓝宁点了两碗头家极力推荐的肉燥竽头米粉汤,搭配卤嫩豆腐和新鲜鹅肉切片,吃得津津有味。 严御臣不但把一碗米粉汤吃得见底,连小菜也吃得乾乾净净。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路边摊吃东西了,平时应酬都是在高级的餐厅里,他向来觉得一个人坐在路边摊吃东西很不自在,今天有蓝宁陪他,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好像和一个很熟悉的人一起吃东西。 「你要回酒吧是吧?」他擦拭嘴角後起身。「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了让她一个女人搭计程车,他怎么想都不放心。 更何况今天她打扮的很性感,薄外套里是一件粉银紫的紧身斜肩上衣,这可是容易引人犯罪的穿著。 蓝宁露出了笑容。「谢谢。」 美好的月色和好吃的东西都让她的心情很好,还好今天她一时冲动跑来了,这样美好的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知道待会上车後,他还会不会对她忽冷忽热? 第二次坐上他的车,她已经有熟悉感了,车里有种淡淡绿茶香精的清新香味,幸好他不喷她不怎么欣赏的古龙水。 「你刚才是从酒吧直接过来找我的吗?」他忍不住开口问她,想要了解关於她的事情。 其实今天一整天,他也有想起她来。 可是每当想到她,就又会同时想到伍龙和章力对他的调侃,抗拒她的存在以及受到她吸引的两种念头就会在他心里拉锯,到後来他索性不再想,专心的工作要紧。 「我一知道支票已经送过来了,就急著来找你。」她的唇际泛起微笑,也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失笑,她从来不曾这样过。 「其实你不必亲自跑一趟,明天再叫人送过来就行了……」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於是严肃的敛起了眉心。 她——会不会是因为想要见他,所以才这么匆忙的赶到他公司来? 蓝宁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一些些的无可奈何。 为什么问这么令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难道还不了解她这么积极是因为她对他有好感,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吗? 沉默在车里蔓延,幸好有音乐可以千扰安静,也幸好车程并不远,晚上不塞车,很快就到了蓝色酒吧。 「要不要进来喝杯酒再走?」她很希望他能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这是促进彼此了解的最快方法。 上回他喝醉了,应该对酒吧没有印象才对,当然对於她吻过他的那件事,也不会记得。 他考虑了一下,终於点头。 他停好了车,那是她的专属车位,然後与她一起走进蓝色酒吧。 热闹的气氛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将他包围住,上次匆忙赶来,又直接被带往包厢,并没有仔细参观,他这才发现,她的酒吧格调很高雅,并不低俗,客人都穿著时尚摩登,也不像他所想像的那么靡烂。 这里跟时下的摇头吧大不相同,倒像属於上流社会雅痞的聚会场所,不只地点,连装潢和酒类餐点部属上乘,这样的品质不禁让他更加怀疑她幕後是否有金主的支撑。 「蓝宁!」 一桌约莫十来人的男女看到蓝宁之後热情的打招呼,其中一名长相爽朗的男子还站起来朝她咧嘴而笑。 「你还真不够意思,明明说好要招待我们的,自己却跑了出去,把我们留给你的店长招呼,小心改天我们不来捧场了哦!」 「这些都是我大学的校友,我去打声招呼。」因为音乐太吵,她附在他耳边说完後,浅笑吟吟的走向那桌客人。 严御臣冷眼看著她优雅自若的举止,她对男男女女的客人都很熟稔,这点非常诡异的又让他不快了。 就在他冷眼旁观时,发现席上有名衣著时髦性感的女子一直对著他投以研判眼光。 他蹙起了眉心。 是他哪一笔风流帐吗? 他向来没有固定的女伴,看对眼的一夜情也不曾留下姓名,对那些久久才发生一次的激情对象,他根本不记得她们模糊的容貌。 「严……」女子终於惊喜的指著他。「你是严学长吗?我是薛天琦啊!你还记得我吗?」 严御臣愣了一下,接著就一脸戒慎恐惧的保持著沉默。 他当然记得她,因为这位小姐曾把他的大二生涯搞得很尴尬。 当年她是他的学妹,身材火辣、脸蛋娇俏,百分之百的校园美女,追她的人很多。 而她,对所有的追求者不屑一顾,反倒大剌剌的在校园里倒追他,把写给他的肉麻情书公开,还每天送玫瑰花给他,请他周围所有的人吃饭,只为了打听他的情报,把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备受兄弟会成员的调侃。 幸好後来她到纽约去念书了,听说进入纽约大学的艺术行政系就读…… 纽大…… 蓝宁刚刚介绍这些男女都是她的大学校友,难道她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把视线调回蓝宁的身影上。 她正优雅的举杯在啜酒,喝完杯里的酒,席上的人总算甘愿放过她了。 她带著浅笑踅回他身边,对瞪视著她的严御臣嫣然一笑。 「你要喝什么酒?」 严御臣醒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房间不大,但很乾净,除了单人床,还有一个白色的五斗柜。 他西装端整的睡在单人床上,身上盖著薄被,室内运转著适中的冷气,从橙色的窗帘可以看到外头的阳光,已经早上了。 他努力回想昨夜的一切,幸好记忆还算清晰,他约莫知道自己是怎么醉的。 那个叫薛天琦的学妹认出他之後,邀他跟他们一起喝酒,他推辞不掉,只好坐下,接著席上一人敬他一杯,於是他就醉了。 至於他是怎么到这个房间的,他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揉揉後颈,起身整整西装走出去。 打开房间的门,他一眼就看到卸妆後素净脸蛋的蓝宁睡在外头的沙发上,身上盖著她的薄外套。 室内同样不大也同样整洁,有张摩登的黄色办公桌,桌上文具一应俱全,还有几个漂亮时髦的公文柜。 看来这间是她的办公室,而里面那间是她的休息室,昨晚她把休息室的床让给他睡,自己却睡在沙发上。 严御臣走到沙发旁蹲下,思付著如果就这样自行离开未免太没礼貌了,人家收留了他一整夜,要走也好歹要告知主人一下。 「蓝宁……」他轻摇著她的臂膀,这么近距离的欣赏她的容颜还真是种享受。 她素净的脸庞毫无瑕疵,乌亮的长发有些垂下了沙发,浓黑的长睫毛盖住眼睑,小巧圆润的嘴唇让他不禁想要一亲芳泽。 蓝宁并没有睡得太热,一听到有人轻唤她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严御臣的脸孔在她面前放大,他靠得她好近,害她心跳快了一拍。 「你醒啦?」她连忙坐直身子向他解释,「昨夜你喝醉了,怎么也问不出地址来,只好让你在这里过夜。」 「我知道。」他的声音蓦然变得温柔。「我请你去外面吃早餐,谢谢你让我在这里睡了一夜,你自己却睡沙发。」 「不必了。」她爽俐地说。 他有一点点不快的瞪视著她,就在他以为她这是拒绝他的好意之时,她漾出了一抹甜笑。 「洗手间里有一套乾净的盥洗用具,你去刷牙洗脸吧,反正有现成的厨房,我来做早餐就行了。」 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又让他振奋起了精神。 盥洗完毕,他在吧台前找到了蓝宁。 她围著蓝色围裙在吧台里,已经俐落的准备好了两份早餐。 「快点吃吧,吃完你也该去上班了。」 她家常的语气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心中对她的观感渐渐改变。 她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夜店女王,昨夜得知她拥有纽约大学艺术行政硕士的学位,让他彻底扭转了他的想法。 虽然,她随便对他献吻的那个部份他还无法厘清,但起码现在他已经不再有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念头了。 他瞅看著她洁白美丽的秀颜,心中有著不可思议的情愫在缓缓发酵。 在这个早晨,吧台里外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他很熟悉的「邮差」电影配乐,动人且悠扬的飘至他耳际,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一室,他好像……心动了。 「怎么不吃?」蓝宁对他发怔的态度感到不解,是食物不合胃口吗? 他从怔忡中回神,先大大的啜了口咖啡提神,然後拿起刀叉对她释放一抹柔软的笑意。「我马上吃。」 她给他的白色瓷盘里放著两份半熟的荷包蛋,两份煎火腿,还有四片涂著香蒜酱的上司面包,当然不会忘记一大杯浓醇咖啡。 热呼呼的食物吃进胃里,他讶异於她的好手艺。 她把简单的早餐料理的很美味,荷包蛋煎得刚刚好,正是他喜欢的熟度,微焦的火腿香味四溢的,更别说那杯咖啡了,是专业级的水准。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她都是个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女人,但偏偏,开酒吧就不是一般良家妇女会做的事,没有点江湖关系,酒吧开得起来吗? 说她凭靠实力吗?这种恶势力满天飞又乌漆摸黑的年头,谁还会相信实力这两个字? 那么到底,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同一天的晚上,严御臣又驾车来到了蓝色酒吧。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在不知道蓝宁的学历之前,即使人家并没有对他任何不轨的意图,他直认定她不是个好女孩,对她若即若离,始终在心中推拒对她的好感,不愿承认他对她是有感觉的。 现在知道了她的学历,他心中的那把尺又开始重新衡量,并片面决定他有必要重新认识她这个人,再来决定要不要跟她有所发展。 所以终究,他不过是个世俗的男人,不可能因为爱一个人而不计较对方的身份地位、学历、背景。 他真庸俗,不是吗? 他不禁很不解的想,那种不计较一切的真爱,难道真的在电影里才寻觅得到吗? 坦白的说,他没有那么伟大,凡夫俗子就是有凡夫俗子的价值观,他也不能因为爱一个女人就可以忍受那个女人不正经,爱情也是有条件的,他应该没有错吧? 他忽然严肃的蹙起了眉心,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在为自己的自私自圆其说罢了? 他要跨出这一步吗? 一旦下了车,走进蓝色酒吧,见到蓝宁本人,他是不是就算是来追求她了? 追求异性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一旦追求了,就有可能要负责任,他已有成家的打算了吗? 叩叩。 有人敲著车窗,他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在车窗外研究他,虽然那两个人的蓦然出现,让他瞬间对於自己来到这里的不智之举非常後悔,但他也只好开门下车。 「在车里发什么呆?」江琥珀俊脸上噙著笑意,一身雅致的米色西装穿在他挺拔顽长的身躯上,显得俊美无俦、玉树临风。 「你们呢?」严御臣看著他们两个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两个又来这里做什么?」 殷相睿轻描淡写的说:「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在这里喝到的红酒还不错,听说是台北社交圈第一流的红酒,所以今天特地再来品尝。」 「一起进去吧。」江琥珀率先迈步。 严御臣考虑了一下,跟他们一起进去也好,不是单独就令他安心多了,至少不必马上表态他到底有没有追求之意,可以再观察观察。 三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这次坐在开放的沙发区,点了一瓶红酒和几样点心。 严御臣东张西望了一下,并没见到蓝宁。 「你在找人?」殷相睿问。 「找那天吻你的漂亮女子吗?」江琥珀摇著酒杯醒酒,很闲适的问。 「不要胡扯。」严御臣撇唇否认,却在同时看到蓝宁的出现,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陪著一个长得不差的男人。 蓝宁的打扮依旧是风情万种,跟白天的她截然不同,她疾步走著,边走边跟她身旁的男人非常靠近的交谈著。 严御臣不是滋味的抿著嘴角。 那个男人也是她的客人吗?这么靠近的讲话,鼻子都要碰到鼻子了,真是成何体统? 蓝宁也看到他了,她远远的对他匆匆点头,跟著男人一起离开,丝毫没有停下来打声招呼的意思。 严御臣忽然觉得气闷无比,後悔踏进这里来自讨没趣。 他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他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生气? 他不是自以为脾气不像他老爸吗? 那么他此刻的怒火是从何而来的? 说不是遗传谁信哪! 「严兄——」殷相睿把酒杯送到他面前。「你的脸色很难看。」 「有吗?」严御臣睁眼说瞎话的否认,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但心里还是觉得很烦闷。 江琥珀的手机响起,从他嘴里逸出几个沉稳的应承声後,结束了通话。 「伍家今天办桌请客,大夥都在那里了,我们也过去吧。」江琥珀在收起手机之前宣布。 「好!」也不想继续待在酒吧的严御臣拿起帐单去结帐,服务生却告知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蓝姊交代她请客,请三位玩得高兴点。」 闻言,江、殷两人同时露出臆测的表情,严御臣则一脸凝肃,他挣扎了一下,终於决定不要面子也要问个清楚。 「你知不知道和蓝小姐一道走的那个男人是谁?」 「知道啊,是沈先生。」年轻的服务生心无城府的说,「沈先生是蓝姊自小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常来这里捧场。」 严御臣眯起了黑眸。 孤儿院?! 她在孤儿院长大? 那么,这间酒吧她究竟是怎么来的? 真像他所猜测的一般,有金主在包养她吗? 第五章 严御臣把最後一份卷宗签完,搁下手中的笔,揉揉微酸的後颈,将杯里已凉掉的咖啡一口喝完。 明天他就要飞墨尔本去参加林茂达的婚礼了,将有十天不在公司。 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主管都足以独当一面,就算他不在公司也无所谓,可以放心的将公司的业务交给他们。 倒是白荷花那位脱线的小秘书才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他决定把她送去参加短期的秘书特训营,等他回来之後,希望她的工作表现能好一点,他也才有加她薪水的理由。 一切都交代好了,可他却还有件事悬在心上。 黄昏美丽的橙红色晚霞透过落地玻璃窗流泄进偌大的办公室内,他打开抽屉,拿出蓝宁的名片把玩著思付。 他要暂时离开台湾了,虽然只有十天,基於朋友的道义,他要不要拨通电话给她? 如果没告知她,万一这十天之中,她曾拨电话找他,他就显得不够意思也不够朋友了不是吗? 虽然是萍水相逢的开始,但她应该有把他当成朋友吧? 昨晚她大方的请他和朋友喝酒,他也应该打给她才对。 或者,晚上可以请她吃个饭什么的,聊表他的谢意,就当做前天她好心收留他在酒吧过夜的酬谢好了,为了让他好好睡,她自己却睡了沙发,这点值得他请人家吃顿好的。 於是,考虑再三後,他终於在晚霞完全隐没之前,拨了蓝宁的手机。 没别的意思,不是想追她,更不是关心她昨夜去了哪里,完全是基於朋友的道义才拨给她……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您所拨的号码未开机,请稍後再拨……」 手机传来的讯息让他颓然的挂断了电话。 没有开机。 蹙起了眉心,他的心情因她的行踪不明而沉闷。 她还和姓沈的家伙在一起吗?他们去了哪里?整夜都在一起缠绵吗? 他撇撇唇,感觉到自己这些想法还真是有够无聊。 她根本就还不是他的女人,他却介意起她的一切来,他这不是莫名其妙、自找罪受吗? 他向来怕麻烦,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他还是少碰为妙。 「总经理,殷小姐来了。」白荷花的报告声从内线传来。 「请她进来。」 很快的,殷香茴推开总经理室的门走进来,她穿著飘逸的浅绿色裙装,一如往常般从容自若,美丽的脸孔上挂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以下班了吗?大忙人,今天婉臣休假,我们找她一起吃饭。」殷香茴说著自己的计画,明眸却满含兴味地瞥了一眼桌面的蓝色名片。 「好!」严御臣欣然同意。 正好让他打消找蓝宁的念头,跟她们两个吃完饭後,他就回家整理行李,然後睡个好觉,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他还要早起。 殷香茴明眸闪动著某种光芒,打采地问道:「刚刚听到你的秘书在替你订机票,明天要去墨尔本是吗?」 「要去十天,参加朋友的婚礼,我当伴郎。」严御臣一边回答,一边收拾桌面。 「哦!那一定很帅。」殷香茴戏谑地先吹捧一句才微笑问:「可以帮我的『香茴小店』补点货吗?」 她的正职是「殷真科技」的执行长,私底下开了间玩票性质的小杂货铺,名叫香茴小店,专卖饰品和摆饰品,全部从国外购回。 「好。」严御臣想也不想就答应。 反正香茴还有江家那两姊妹就跟婉臣一样,都像他的妹妹,能照顾的部份,他都会尽量满足她们这些小女生。 得到首肯,殷香茴立即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便条纸,娟秀的字迹很快的写满了一张纸。 「就买这些东西,可以买到东西的地点我写在上面了。」她说著,唇边慢慢浮起一朵诡谲有趣的微笑。 严御臣看了纸条一眼,收进皮夹里,唇际勾勒起莞尔笑意。「你还真像有备而来,知道我要出远门,就挑今天来找我吃饭,心机可真重。」 殷香茴不以为意,反而饱含惬意的微笑,对严御臣眨眨她澄亮的明眸。「谈心机太沉重了,我只不过是家学渊源而已。」 她的父亲殷邪是上一辈学生会里的潇洒军师,她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智慧,因此就算她想笨也很难哪! 严御臣拉著行李箱走出墨尔本机场,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了蓝宁的身影,那披泻著乌黑长发的高姚背影自他前面不远处走过,他却来不及追上去看个究竟。 他有些失笑,对自己奇怪的错觉感到不解。 都已经离开台湾了,他还牵挂著她做什么? 就算真的看到她又怎么样,不过是互说一声「嗨」就分道扬镳,他又不可能对她死缠烂打,当然也没那个必要,因为他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只是常常会想到她的脸孔而已…… 当男人爱上女人,就会想掳获那个女人,他不怕自己掳获不到想要的女人,而是还没准备好要为一个女人负责任。 他不习惯浪子般的情爱方法,这也是他情愿偶尔发展不必负责任的一夜情,迟迟没有固定女伴的原因。 他不确定蓝宁是不是他的真命天女,但他对她有好感是事实,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出去,他会介意也是事实,只是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让他明白的肯定自己的心意…… 「老兄!失魂神游在想些什么?」 随著搭上他肩膀的手,爽朗的声音同时响起,是好友林茂达亲自来机场接他,脸上有著准新郎倌的喜气。 「你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怎么还有空来接我?」严御臣抛开脑中的想法,看到许久不见的好友让他露出了笑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再怎么忙也要来接你。」林茂达笑嘻嘻的说,「更何况现在盖天软体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当然要好好巴结巴结你喽。」 严御臣挑挑眉。「阁下家中开的酒庄好像和应用软体扯不上边,就算你巴结我也没有好处。」 「那可不一定。」林茂达笑著反驳。「你也知道对於经营酒庄我实在没兴趣,说不定我会改行,到时候就可以向你讨教生钱之道了。」 「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倾囊相授。」严御臣直爽地答应。 「真是够意思!」林茂达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带著严御臣走到车边。「我们直接回酒庄,这次你来,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怎么个不虚此行法?」他对林少爷的话总要持保留态度,因为林茂达是他们系上有名的盖仙。 林茂达将行李放进後车箱里,继续兴致勃勃的说:「我老婆那些来参加婚礼的纽大同学个个美如天仙,还记得我要帮你介绍的校花吧,她这一、两天就会来,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严御臣坐进驾驶座旁,敬谢下敏地扬起嘴角。「谢啦,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也不想误人青春。」 「你以为你还是年轻小夥子啊?」林茂达笑睇了他一眼,发动车子,往墨尔本南方的亚拉河谷而去。「你跟我一样,是家里的独生子,我很了解我们这种独子身份的人是不可能把单身生涯拖过三十岁的,你还是早早认命吧。」 严御臣看著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几处热闹城镇,淡然地道:「再说。」 反正家里未曾逼婚,他又何必急著掉进婚姻的坟墓呢? 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气候恰恰相反,因此在台湾正当炙热的八月,在澳洲的墨尔本却是寒冷的冬季。 而墨尔本又位於澳洲南端,正是澳洲最冷的地区。 严御臣拿著殷香茴交给他的购物清单来到墨尔本市区,婚礼明天举行,来帮忙的人很多,因此他偷空得闲,正好把香茴托他买的东西先买齐,以免最後因为其他事耽搁而没买到,有负那小女子的请托。 香茴指定的店是一间很特别的民族风味专卖店,拥有大批色泽鲜艳的手工玻璃制品,店里所贩售的香水瓶、花瓶、烛台等等容器都美得叫人爱不释手,另外还有用水晶、大理石、青铜、皮革制成的饰品,每一样精品跟银器都物美价廉。 他照著香茴的清单购买後付款,请店家直接邮寄到台湾。 「这些全部帮我邮寄到台湾,地址我写下来……」一个操流利英语的女声在店里扬起。 严御臣本来要走出店门了,却在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後,停顿了脚步,忍不住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踅回偌大的店面,有点心急的在店里绕了一圈後,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蓝宁长发披肩,身著浅蓝厚大衣站在玻璃柜前与服务人员对谈。 因为姓名的关系吧,她真的很爱蓝色,蓝色的酒吧,蓝色的车子,蓝色的衣服,背著深蓝色的圆弧包…… 他凝视著她美好的侧影,原本对她还举棋不定的疑虑,在刚刚见到她的那一刹那,确定下来了! 他大步走向她,在她转身前已经到达她身後,恰恰迎接她的回身。 蓝宁微愣了一下,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诧表情,她瞪大清眸,眨了眨浓黑的长睫。「你——」 他的嘴角勾起愉快的微笑。「什么时候来墨尔本的?」 因为比她早发现对方的存在,因此他的态度比她从容多了。 不过他还是很意外会见到她,地球真的很小,这也证明了昨天他在机场看到的身影也可能是她喽? 蓝宁定了定神,明眸瞅著他带笑的黑眸。「昨天。」 他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因为遇到她的关系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的心情会比他更好。 不过,关於她不甚了解的这位牛郎先生,她可不敢太早下定论,免得弄到後来人家只是因为他乡遇故知而高兴罢了,暂时别自作多情。 「昨天——」他重复了一遍,笑意更深。「跟我一样。」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再问:「你来这里是……」 就算再怎么无巧不成书,也不可能跟他一样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她笑了笑。「我来选购红酒。」 蓝色酒吧的红酒有口皆碑,正是因为她亲自采购,从不假他人之手的关系,那也是品质的保证。 「有认识的酒庄吗?我可以帮你推荐。」他积极地说。 有同学的好处终於派上用场了,林家的酒庄是墨尔本数一数二的,如果佳人需要,他很乐意安排她到酒庄买酒兼度假。 「谢谢你,我有相熟的酒庄,已经合作很久了。」她的态度依然维持淡淡的,既不热中,也不疏远。 他轻哦一声。「那么,有需要的话,你再联络我。」 说完,他依然无比温柔的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英雄气短了起来,迟迟不肯跟人家道别。 「你——渴不渴?」他在她维持礼貌缄默时再度开口提议,「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你觉得如何?」 因为她的出现,他心头那股若有似无的沉重忽然变得轻快飞扬了起来,能拖则拖,他不想那么快跟她说再见。 蓝宁抬眸凝视著他,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却不由得的轻点了头。 随後,两人在以糕点美食闻名的艾蓝街找了间露天咖啡座坐下。 冬阳洒落在街道上,街上不时可闻到从店内飘出的阵阵香味,多种历史悠久的精致糕点,让人难以抵挡其诱惑。 「真是女人的天敌。」蓝宁看著送上来的美味蛋糕笑著叹息。「女人减肥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蛋糕师傅发明诱人蛋糕的速度。」 「你可以放心的吃,你一点都不胖。」说著,严御臣把自己盘里的核仁千层派分了一半到她的盘里。 「这样我吃太多了吧?」蓝宁笑著抗议,也把自己盘里的乳酪蛋糕分一半到他盘里。 咖啡送了上来,蓝山咖啡的香味醇厚无比。 他的眼光随著蓝宁游移。 她的动作何其优雅,加少少的糖,一点点奶精,看她轻搅咖啡的动作简直是种享受。 她浅啜咖啡之後发现他在看她,於是轻绽出一记淡笑。 「店里的服务生告诉我,那天你和你的朋友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只开了瓶红酒,连三分之一都没喝完。」 他解释道:「有个朋友临时叫我们过去聚餐,就是上回我生日时,在一旁起哄的那些家伙。」 她轻哦一声,瞅著他。「你知道你的生日是在蓝色酒吧过的?」 她一直主观的认为,喝醉的他不知道。 「我知道。」至少他是清醒走进去的。 她的一双明眸微敛,深思了起来。「那么,你也知道——」 「我知道。」不等她说完,他就很男人的接口,「你吻过我。」 让女人主动提这样的事太不上道了,这点风度他还有。 蓝宁的秀颜微微赧红,她沉静的啜著咖啡,吃著蛋糕,两人之间弥漫著淡淡暧昧。 主动吻过他之後,好几次回想起来,她都讶异自己那晚的冲动和大胆。 只为了两人同时生日这个理由,把吻他当成送给自己的礼物。 或者因为这样,他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因此总是给她难以亲近的感觉。 严御臣凝视著低垂眼睑的她,她颊上淡淡的红晕无比动人,真难以想像此刻薄臊的她和那晚大胆的她是同一个女人。 看了她许久之後,严御臣终於打破沉静,清了清喉咙。 「有个问题想问你。」 蓝宁闻声抬起明眸。 严御臣撇撇唇。「那晚你和你的青梅竹马离开後,隔天手机又没开,你们去了哪里?」 他的问题让她今天的惊讶达到最高点。 原来他找过她,不是她单方面的对他有好感,他甚至还打听了沈昱廷的身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她的芳心怦然跳动,把玩著已空的咖啡杯。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一直对我照顾有加,那晚院长因心脏病昏倒了,紧急入院,我们去探望她老人家,医院不能开机,所以我没开机。」 她说得很详细,仿佛怕他有所误解。 无视於咖啡座上的杂闲人等,两人深深的互相凝视,他的黑眸中有她,她的明眸里同样有他。 「咖啡要续杯吗?」严御臣的唇角徐徐漾起了笑意,感觉四周的风都变暖和了。 深夜,严御臣送蓝宁回到她下榻的饭店房间门口。 他们在市区的街上随意闲逛,消磨了一下午,晚上则一起到「公主剧院」欣赏热门的歌剧——悲惨世界。 「谢谢你,今天很愉快。」 蓝宁站在房门口,她手上拎著的小纸袋里有两个礼物,分别是一小瓶樱花香水和一只相框,都是逛街经过橱窗时,她惊呼漂亮,严御臣坚持要买下送给她的礼物。 「我也很愉快。」严御臣唇角有著淡淡笑痕。 高大的他伫立於她面前,眼神紧紧盯住她的明眸,根本不想移动脚步。 他还不想回酒庄,不想离开她的身边,反正酒庄里也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他想再多看她一会。 「晚安。」她对他得体而礼貌的微笑道别,心里却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晚安。」他回答她。 她对上他炙热的眼眸,他的鼻梁近得几乎快靠到她了,他的呼吸变得浓浊,这足以撩动她的心房。 「什么时候要离开墨尔本?」他终於又找到了个话题,可以再拖延一下看她的时间。 「再过一个礼拜吧,我想好好放松一下。」 她强烈的感受到微妙的情愫正逐渐变浓,他情欲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盯著她的唇。 他不想走,她也没有进房的意思。 他的唇终於落了下来,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的心口一阵狂跳,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狂吻。 他温润的舌探进了她唇齿间,一阵强烈的吸吮直达她的心房,他辗转吻著她,大手强而有力的支著她的头,随著鼓噪的情愫,越吻越热情—— 积压多时的情感爆发了,他搂著她纤细窈窕的腰身不放,深深吮吻著她的芳甜红唇。 热情的拥吻几乎快让两个人窒息了,他才松开她。 她靠在他的怀里,微肿的唇瓣和迷蒙的眼眸让她多了几分妩媚,看起来就像是个在恋爱中的女人。 晕醉的感觉和甜蜜的喜悦充斥著她的心,她还没能好好调适两人的新关系,另一波的热吻又攫住她的唇。 蓝宁轻逸一声浅吟,又心甘情愿的沉溺在他的热吻里。 激情的风暴持续燃烧下去,他们都没有隐藏对对方的爱意,他把她搂得密不透风,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两人忘情的需索缠绵,直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才让他们像被雷劈到一般的迅速分开。 一对洋人男女从房里手牵著手走出来,对他们热情的举止只是投以会心一笑就离去了。 严御臣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刚刚在门口的脱轨演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做,他是婚礼的伴郎,今晚也不是纵欲的好时机。 他倾身恋恋不舍的吻了吻她的发际。「快进去休息吧。」 明天婚礼结束之後,他再来找她,到时候要做的,就不只有一个吻了。 蓝宁垂下眼睫点了点头,心里有微微的失望。 两人亲密的拥吻之後,她想再听他多说些什么,而不是这么仓卒的离去。 如果刚刚的热吻没有被打断,他会要求进她的房间吗? 她目送他离开,直到他高大的身躯进入电梯,她才开门进房。 第六章 严御臣对著穿衣镜再度整理笔挺的黑色西装,确定一切无误且都在完美的状态下後,他看了看手表。 婚礼尚未开始,还有时间,他拿起房里的电话拨号。 昨夜让他牵挂了一夜的女人,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请接三一二号房的蓝小姐。」他沉稳地吩咐饭店柜台人员,因为即将可以听到她声音的缘故,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抱歉,蓝小姐已经退房了。」对方很快给了他回答,却不是他预期中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结果冲击著他的心,他半眯起黑眸,力持镇定,声音却也冷了一半。「什么时候退房的?」 「今天早上六点整。」 「谢谢。」他挂上电话,不经意瞥见镜里自己的脸,居然不可思议的带著气闷和失落。 他对自己的反应很不悦,蹙著眉,伸手扳扳还称得上性格的下巴,很认真的开始研究。 他这样算是失恋吗?还是算被甩? 她不是说还要停留一个礼拜的吗,为什么又走得这么急? 她要离开,却连说都没跟他说,这个女人……他感觉自己被要了。 严御臣定出房间,心情除了恶劣还是恶劣。 昨晚他不该走的,他应该留在她房里过夜才对。 现在懊恼那些都没有用了,就算结束婚礼後马上飞回台湾,她会不会回去还是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没想到她的无故失踪可以把他的心情弄得这么糟,一个吻改变了很多东西,下意识里,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了。 离开暂住的客房,严御臣板著一张扑克脸来到酒庄的宴会厅。 婚礼在这里举行,透过落地玻璃窗,美丽的葡萄庄园一览无遗,满园绿意暂时扫去了他的闷气。 「怎么了,严总,谁欠你几百万啊?」同学之一的苏泰亨打趣地问。 他们几个华裔子弟在耶鲁的求学过程中,大概同是黄种人的关系,友谊特别深厚,虽然现在已各据一方,但每个人可都丢下手边的工作来参加林茂达的婚礼。 严御臣看了好友的笑脸一眼,扬起嘴角。「上帝。」 他觉得老天在耍他,他不是多情的男人,也没那么容易对一个女人有感觉,对於蓝宁,他也是思索再三才有昨晚的热吻结果。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然而她呢? 她对他始乱终弃,一开始在他生日那天就乱吻他,现在他对她动了心,她却跑得无影无踪,让他连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如果上帝真欠了你几百万,那么祂是公平的,因为祂会还你一个颜如玉。」苏泰亨很有哲理的说完之後便暧昧的撞了撞好友的肩膀,猛使眼色。「有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来了,听说是新娘子的大学同学,还是纽大的校花。」 严御臣兴趣缺缺,校花通常名不副实。 「真是美得无懈可击。」苏泰亨还在啧声赞赏。「要不是茂达说这位美女已经预留给你了,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那么你就不要放过,因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严御臣想离开宴会厅出去抽根烟,抬眼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 秀丽的女人正款步走进宴客厅,她身著雪纺纱的白色礼服,明媚的五官淡妆轻点,柔亮的长发飘逸脱俗,唇边轻绽的浅笑像初荷般的动人。 「真的吗?是你说的哦!」苏泰亨喜形於色。「我要去追喽……」 「抱歉,阿泰,我後悔了!」他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苏泰亨,自己一马当先,大步走向佳人。 他坚定的走向蓝宁,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雀跃笑意。 现在上帝什么都没欠他了,果然祂有自己的道理,他不该太早下定论的。 他在蓝宁面前停下脚步,竟有股想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努力压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专注的等著她回答。 他凝视著她,而她微微仰首,面对面站在一起对看的两个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十分相配。 「我是伴娘。」蓝宁迎视著他带笑的黑眸,同样目不转睛,她的水眸里掺著柔柔笑意。「你呢?」 他扬起墨黑的眉,终於牵起她洁美修长的手,无视於周围的眼光,自然而亲密的与她十指交握。「我是伴郎。」 从白天的婚礼到晚上的欧式喜宴,严御臣一直牵著蓝宁的手不放,没有人知道他们本来就认识,只当他们这对彼此看对眼的伴郎与伴娘进展火速,大夥在取笑之余也都乐观其成。 晚上在严御臣的房里,他已经把蓝宁的雪纺纱礼服给脱掉,两人热情的接吻,彼此都尝到对方嘴里的红酒味,他把她唇上的唇彩吃掉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也都洒落他热情的细吻。 纱帐里的他们,肢体纠缠在一起,他吻著她芳甜的唇,双手在她诱人的酥胸上游移爱抚,直到深埋入她的体内,两人在激情的快感中找到了满足。 气息平复之後,他从她身後紧搂著她的娇躯不想放开,双手不时霸道的上下抚触,将她最私密的两个地方当成游戏场,占为已有。 他的手穿过她的腋下,享受地轻揉著她的浑圆,坚实的长腿跨在她细白的玉腿上,嘴唇不时在她耳际周围亲吻挑逗,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很快再度燃起两人的生理反应。 他又有感觉了。 趁著感觉正强烈,他不理会她扭动的抗议,从身後进入了她。 她轻吟一声,感觉到他的灼热盈满她的体内,快感再次淹没了她,她放松了身子,让他带领著自己律动。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可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任,就算没有结果,她也不会後悔把自己交给他。 「蓝宁……你准备好了吗?」剧烈下息的律动中,传来他粗嘎的问声。 「嗯……」她闭著双眸,感觉和他一样强烈,只要他增快速度,她随时可以到达天堂。 他的目光转为狂炽,如她所愿的冲刺,她逸出绵长难捺的嘤咛,他也在低吼之後得到了满足。 「痛吗?」他把她虚软的身子放平,拨开她颊上的发丝,展现迟来的温柔。 她微笑著。「还好。」 只是,她有种感觉,自己会爱上跟他上床的感觉。 她向来不喜欢表现软弱,但是刚刚,她整个人被他强烈的需索震撼著,头一次感到身为女人是这么美好的事。 他把她拥进怀里,让她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语气是少有的温存。「很抱歉,你的身材太诱人了,使我情不自禁,你要忍耐一下。」 他不再抗拒她带给他的感觉,而且刚刚完美的性爱也让他十分满足,感觉跟一夜情全然不同。 没有完事後的空虚,反而感到很充实,心里盈满一种过去他很陌生的浓情蜜意。 「我接受你的赞美。」她还是微笑,两人的新亲密关系让她心中漾满甜蜜的感觉。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男人夸她身材好,更可况还是她心仪的男人说出口的话,刚刚的奉献绝对值得。 「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茂达口中的高材生美女。」他的大手佣懒的滑过她的酥胸。「你不是说你是来采购红酒的吗?」 「我是新娘的同学,这没必要召告天下吧?」蓝宁抿唇笑著。「当伴娘是早就答应的事,只是刚好酒吧的酒不幸被偷光了,我就顺道来买酒喽。」 「你一直都在这里买酒?」 她轻点螓首。 「林家酒庄的酒品质很稳定,更何况我跟这里的准女主人私交甚笃,以成本价进货,又可以在酒庄度假兼探望老同学,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真会打算盘。」他霍地把她压在身下,很满意的看到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么你昨天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就要退房了?」他用审问犯人的语气逼供。 「这位先生,讲点道理好吗?」她失笑的看著他的包公脸。「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把人吻完了就走,我能怎么办呢?」 昨晚她也睡得下好,他的吻已彻底搅乱了她的心湖。 他挑起眉毛。「你这是在怪我昨天没对你下手喽?那么我现在会好好补偿补偿,你只要躺著享受就行了。」 她笑著躲开他的魔掌,因为他又开始挑逗她了。 他不理会她的闪躲,反而爱抚的更加放肆,她光裸著的粉嫩娇躯下停扭动,视觉效果太过刺激,完全挑起了他的欲望。 「不要了吧?」她对他丢去一个笑靥。「难道你还没满足吗?」 没想到他不只有牛郎般的好身材,连实力都是一等一,两人再窝下去,她明天准会脚软到爬不起来。 「还没!」他回答的很快,把想逃下床的她拉回身下,粗犷的阳刚体魄压向她,压得她无法动弹。 「真的还要?」她眼里盈满了笑意。 如果他还想要,她也是不会反对的…… 他深深注视著她的笑眸,柔柔的吻住她的唇,在她逸出如叹息般的浅吟之後,柔吻转为激狂,吻得更加缠绵滚烫。 不用说,他再度占有了她。 十天的假期,两人过得像新婚的蜜月夫妻。 他们在酒庄里几乎形影不离,每天徜徉在有著樱桃香味的红酒里,在葡萄园中漫步,被青翠山脉给包围的日子十分惬意。 夜里,是他们缠绵谈心的时间。 两个人的话都不多,能用十指交握地拥有对方的体温已经足够,有时是严御臣累了先入睡,蓝宁在他身旁看著有关红酒的书籍,有时是她先入睡,他则拥著她的娇躯看影片,直到他也累了才阖上眼睡。 享尽果香与酒香的他们,在第五天告别了林家酒庄,转而进入墨尔本市区。 连行李都还没打开的丢在饭店房间之後,他们就潇洒的外出闲逛了。 「这里的人们生活还真优闲。」蓝宁艳羡地说。 时值黄昏,他们沿著亚拉河畔漫步。 天色有著冬日的萧瑟,严御臣拥著蓝宁的肩走过国王桥,沿岸的高楼打上了蓝粉灯光,衬著河水,只是静谧的美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我可以每年都抽空陪你来度假。」他许下承诺,并且不只是说说而已。 回去之後,他马上叫白荷花把他的年度度假排入行事历里。 「每年?」她笑睇著他。 他好像已经把两人的关系规划的长长久久了,虽然她知道男人是很难会定下来的,但起码他没有把她当做短暂假期的玩伴。 他瞪著她。「难道你有别的男人?」 想到和她行径亲密的沈昱廷他就不舒服,以後他不允许蓝宁再和姓沈的单独出去。 她笑著摇摇头。「没有。」 如果她有别的男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他?这是男女最大的不同,男人总是不明白,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总是为了爱而献身。 看著她明媚的笑靥,他突然升起一股想婚的冲动。 如果不抓紧她,搞不好她就会变成别人的,就像她在婚礼上迷倒他一大票同学一样,每个人都对她有意思。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万不许她变成别的男人的,她只专属於他,每天夜里她迷人的浅呻低吟也只能喊给他一个人听。 他对自己皱皱眉头,这才发现他这个狮子座的大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是很强烈的。 「嫁给我,蓝宁!」 他忽然把她搂到胸前,宣布他的决定。 夜晚八点飞机降落在桃园中正机场。 严御臣拥著蓝宁走出机场,他刚刚才告诉她,其实他们两人都住在摩登贵族,只是楼层不同罢了,所以他们可以一起回去。 「真的这么巧?」蓝宁看著她的「未婚夫」,微笑道:「可是我的车也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再说我要先去酒吧,我们还是各自走吧,晚一点再见面。」 在墨尔本的那个浪漫夜晚,她答应了他的求婚,现在右手套著他送给她的白金戒指,再不久,他们就会举行婚礼。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太过匆促,会有许多人替她担心。 但,一个她所心仪的男人向她求婚,无不良嗜好又事业有成,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哦,对了,她也是当晚才知道他不只是在盖天软体工作,甚至还是负责人,身价是天文数字,养她这个酒吧老板是绰绰有余了。 她不想错过真爱,也不想在一个男人对她有婚约诚意的时候泼人家一盆冷水,如果婚姻生活不适合她,那也是将来的事,她有信心克服,她不想连试都不试就放弃。 所以她决定嫁给他了。 「你还要到酒吧?」他撇唇轻哼,并不乐意听到这样的回答。「酒吧好像比我还要重要哦?」 完了、完了!他开始出现占有欲的徵兆了,居然把她的酒吧拿来跟自己相提并论,他是哪一根筋不对了? 以前他最厌恶女人问他工作重要还是女伴重要,现在他懂了,原来会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他真的掉进爱河里的时候。 「御臣,你在跟酒吧吃醋吗?」蓝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挑挑眉否认。「当然不是。」 这个时候,为了表现大男人恢弘大方的气度,打死都不能承认,虽然,他本来就是在跟一间酒吧吃醋没错! 蓝宁停好车,提著两大袋礼物走进酒吧,立刻受到热烈的欢迎。 「蓝姊,有个人在办公室等你哦!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的!」店长神神秘秘的向她报告。 店长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难道是严御臣早她一步飞车而来,先在办公室里等她吗? 她走进办公室,看到沙发里端坐著一名清秀佳人,及肩的长发烫了个大波浪,白色无袖t恤搭配紫底印花的及膝窄裙,一双夹脚凉鞋露出她匀称的白皙小腿和嫩白的脚趾。 「小静!」蓝宁看到自己的妹妹,刹那间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们姊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仅姊妹情深,也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蓝静阖上手中的杂志起身,容光焕发的脸庞上挂著笑意。「姊,墨尔本好玩吗?」 「你怎么会回来?」蓝宁拉著妹妹的手坐下,细心的她察觉到妹妹好像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好像变得成熟了一点,应该是打扮的关系吧,看起来很妩媚,也多了女人味。 蓝静在美国念医科,成绩很好,再过两年她就毕业了,到时候前途无量,肯定会是个最优秀的小儿科医生。 「我要结婚了,姊。」蓝静看著姊姊,很平静的说。 蓝宁微微一愣,脑门好像瞬间挨了一棍,这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小静,你——你在说什么?你要结婚?跟谁结婚?」 「我要跟我喜欢的人结婚,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都要结婚。」蓝静像是知道婚事会遭到反对,早已有备而来,她的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呢?」蓝宁凝重的看著妹妹。「你今年二十二岁,而且你也还没毕业……」 该不会——小静她该不会有……有了吧?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蓝静扁平的腹部上,没有凸起来……可是这也不代表里面就没有宝宝。 「姊,我不念书了。」蓝静打断了她的话。「等我结婚之後,你就不必再这么辛苦的经营酒吧供我读书,如果你喜欢,也可以移民来美国跟我一起住,我的未婚夫很有钱,他养得起我们的。」 「未、婚、夫——」蓝宁念著这三个字,还无法完全消化这件事。 「很抱歉,姊,我们已经私下订婚了。」蓝静伸出自己的右手,中指有一枚亮晶晶的白金钻戒,看起来好像价值不菲,可是又很像地摊货的仿冒品。 「小静……」蓝宁哑口无言的看著那颗耀眼恍如鹅卵石的钻戒,感觉太阳穴正在隐隐作疼。 是谁,到底是谁用那颗玻璃骗了她的亲爱妹妹? 第七章 严御臣在沐浴之後换上一身清爽乾净的夏装,行李里面的冬衣全部送进衣橱了,而现在有另一件事情比整理行李更重要。 他要到蓝色酒吧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反正把蓝宁从酒吧绑走就对了。 他不喜欢她待在酒吧陪客人应酬,也不喜欢她在酒吧里太迷人的打扮,那太危险。 活了二十八年,他好像现在才真正认清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原来,当他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疯,什么翩翩风度和雅量都一边去,暂且用不著也不想用。 拿起车钥匙关上大门,才进入电梯,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蓝天软体严御臣。」 「哥,你已经回来了吧?」婉臣的声音传来,带著满满的笑意。「爸妈叫你回来吃饭,家里有位贵客在等你,没看到你回来,她就不愿意走。」 「知道了。」他大概知道是哪位贵客。 可是这么一来,他就不能去蓝色酒吧了,因为那位贵客很难缠,肯定会缠得他脱不了身。 严宅的客厅里,男主人严怒和女主人纪芷丞无奈的对看一眼,都拿沙发里那位穿著优雅旗袍端坐著的老太太没辙。 「妈,已经很晚了,您还是先来吃饭吧,饿坏肚子就不好了。」纪芷丞温柔的劝说。 已有一双成年子女的她,还是像少女时代一样,有股我见犹怜的韵致。 「御臣怎么还没回来啊?」严老夫人楼家芳看著儿子和媳妇,文不对题的问。 「哥很快就会回来了,奶奶,您还是先吃饭吧。」虽然知道成效不彰,但严婉臣还是加入了说服的行列。 奶奶只疼男孙是不争的事实,她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份量。 「妈,您再不吃饭,我就要叫司机送您回大哥家了,到时候您就别想看到御臣半眼。」严怒满脸不耐烦的威胁自己母亲。 步入中年的他,脾气和年轻时候一样火爆,嫉恶如仇的个性也丝毫没改,因此常和独生子发生摩擦,父子两人剑拔弩张的相处情况,在严家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媳妇,御臣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楼家芳根本不理会儿子的恐吓,转而询问媳妇。 纪芷丞看了看时钟,没什么把握地说:「应该快了……吧?」 「奶奶!」严御臣大步走进客厅,刚刚在玄关他都听见了,知道自己再不出现,双亲根本无法搞定这位老太太。 他们这位奶奶是个天兵,从中年开始就有轻微的幻想症,常幻想自己是豪门中的贵妇,要求自己的生活完全以贵妇为标准。 医生说她这种症状不是病,只是弥补现实生活中的不满,因为当年他们爷爷和大伯父从事的都是高危险性的警务工作,她藉此来放松心情。 因此,她既没有伤害人的能力,也不会妨碍到什么人,不构成威胁,严家的成员都已经习惯了她无厘头的模式。 「你总算回来了,宝贝孙子!」楼家芳欣喜地拉著孙子的手,慈爱有加的问道:「去欧洲度蜜月好玩吗?」 严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表情很明显的挂在脸上。 「妈,刚刚婉臣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御臣是到澳洲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不是去欧洲度蜜月,他还没有结婚!」 「是吗?」楼家芳还是不理儿子,依然笑吟吟的拉著孙子的手,半嗔半埋怨地说:「你这孩子,都快三十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结婚?奶奶已经帮你安排了几个对象,分别是凯扬集团的董事长千金吴小姐、壹胜集团的总裁千金方小姐、英吉利集团的主席千金丽沙小姐……照片我都带来了,你挑挑看喜欢哪一个?」 说著,楼家芳从提袋里拿出几张从报纸剪下的照片,就是上述几位千金出席某派对的新闻剪报。 严怒不悦的挑起浓眉。「妈,您说的那些大户人家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不要让人家误会我们对人家有企图。」 他最讨厌跟有钱人攀亲带故……当然,他那几个有钱有势的学生会夥伴不算。 「你们不认识是你们的事,我认识就好。」楼家芳白了儿子一眼,很固执的说。 「奶奶、爸、妈——」严御臣在两位长辈争执问开了口,他坚定的宣布,「我要结婚了。」 趁此机会向他们说明也好,反正他也打算这几天带蓝宁回来见他们,现在先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真的吗?」纪芷丞双眸发亮,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严婉臣也同样讶异的看著自己的兄长。 「你这小子,说这话算话吗?」严怒面无表情的眯视著儿子,将满腔的高兴努力压抑在心底。 他妈的他赢了! 哈哈哈!学生会的夥伴中大家都有儿子,可是大家的儿子也都还没结婚。 曾经,他们五人希望彼此的儿女能看对眼,至少能成就一桩婚事,但截至目前为止,他们的儿女虽然彼此情谊深长,却没有半点来电的迹象,让他们很遗憾。 而现在,他的儿子主动开口说要结婚了,这个消息怎不乐坏了他呢? 明天是他们学生会成员在新好男人俱乐部见面的日子,他要在不经意间、若无其事的透露这个大消息…… 「当然算话,你们很快就会见到她了。」严御臣在心中暗自感到好笑。 知父莫若子,他怎会不明白他老爸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明明高兴的要命,又碍於平时的威严,不敢将喜色表露在脸上。 明天是他老爸新好男人俱乐部固定聚会的日子,他那四个从年轻到现在的夥伴们,明天可有得受了。 严御臣回到自己的寓所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立刻拨了蓝宁的手机。 「你在哪里?」 她答应过他,只是到酒吧转一转,不会停留太久,她最好不要告诉他,她人现在还在酒吧里。 「我在家里。」蓝宁的声音透露著疲惫。 「你怎么了?」他敏感的嗅到不对劲的味道。 蓝宁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我下去找你。」她那不寻常的沮丧声音让他马上想见到她,两人才几个小时没见,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好。」她没有反对。 他拿起钥匙锁门,手上提著一个保温便当盒,他住九楼,蓝宁住在七楼,他没搭电梯,直接走楼梯下去。 门打开後,他看到长发湿漉的她,身上穿著睡衣,迷人的沐浴乳馨香令他忍不住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紧紧拥了她一下才放开。 才一放开,他却又难舍的扳住她的肩,凑唇吻住了她。 蓝宁阖上了眼,感受到他湿濡的舌探进她的唇齿问。 他的舌勾缠著她的,他的唇辗转吸吮著她的舌和她的唇瓣,他百分之百的男人式热吻,让她感受到自己心脏狂跳不已的频率。 一阵绵长的火热舌吻之後,他才甘愿松开她。 「吃东西了没有?」他把保温盒提起来晃了晃。「我刚刚回去了一趟,家里人坚持要我带点东西回来吃。」 「正好,我什么也没吃。」蓝宁脸上有著被热吻後的淡淡红晕。 蓝静带来的消息冲击著她的心,从酒吧到家里,她一直在思考关於蓝静的婚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直到现在看到保温盒才感到饿了。 她顺手将大门关上,独居的香闺第一次有男性访客来,这人一来就把她吻得神魂差点无法归位,让她的脑海不由得浮起两人在国外时,共度的那些缠绵销魂的夜。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严御臣看著室内的格局,虽然比他的寓所要小上十坪左右,但装潢得很有质感,家具简单,却也看得出造价非凡。 摩登贵族的房价在最便宜的时候,一坪也要二十多万,她雄厚的财力一直是他的疑问,但他不会问她,如果有心的话,她会自己告诉他。 「住很久了。」她拿著遥控器扭开电视,萤幕里正在播一出偶像剧。 他们在沙发坐下,他坐在沙发上,蓝宁则拿了个厚软的靠垫坐在地毯上,打开保温盒,客厅里霎时香味四溢,是一整盒的广式腊肉炒饭。 「自己一个人住吗?」他的视线在客厅里流览,大手不经意的触摸到沙发的质感。 这套驼色系的丝绒沙发组,高雅而温暖,江家的起居室里也有组一模一样的沙发。 琥珀曾说过,那组沙发是他考古狂的祖父从西班牙买回来的,价值不菲。 「对,自己一个人。」蓝宁吃著可口的炒饭,因蓝静而烦躁的心情稍稍转好了。 离开孤儿院开始自立之後,她原本和蓝静住在旧公寓的顶楼加盖,蓝静赴美读书,她在香茴的介绍下,租到这间管理与屋况都极佳的寓所。 听说屋主是个有钱千金,已经移民国外了,她只付一万五的租金就住到这么好的房子,还附加车位,真的非常划算。 吃完炒饭之後,蓝宁将保温盒收到厨房洗净,冲了两杯绿茶出来。 「你好像很烦。」严御臣拍拍沙发,示意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搂著她的肩,轻抚著她的长发。 「我妹妹从美国回来了。」在墨尔本的时候,她曾对他提过知道他跟她一样,都只有一个妹妹。 「哦?」他点点头,等著她往下说。「然後呢?」 「她到酒吧找我,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她苦笑一记。「所以我很烦恼,她才二十二岁,而且还没毕业,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的婚事,我怕她会後悔,也怕她嫁错了人。」 「没想到你的思想比我还古板。」他抬起了她的下巴,看到她忧郁的眼瞳。「如果有人阻止你嫁给我,你会高兴吗?」 她一愣。「当然不。」 「那就对了。」他轻抚著她的纤腰,感觉到在跟她谈正事的自己,居然因频频触摸到她姣好的胴体而蠢蠢欲动。 「可是,她说她不读书了。」虽然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她依然感到很烦恼。「她的未婚夫大了她二十三岁,而且……」蓝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怀孕了。」 在酒吧的办公室里,当小静把事实一件件的告诉她时,她的心霎时一片混乱,完全不能接受向来乖巧懂事的妹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大概是因为自小她们姊妹就失去父亲的关系吧,小静挑了个年长她不只一倍的男人当丈夫。 这表示小静心中爱的空缺没有被填满过,她这个当姊姊的相当自责,都是她没有好好注意小静的心理状况,才会造成今天的後果。 「那不是很好吗?」严御臣的嘴角浮超模糊的笑意。「你要做阿姨了,而我要升格当姨丈了,还有,我们不能让你妹妹专美於前。」 「什么意思?」蓝宁看著他带笑的黑眸,感觉到身子被他搂得紧紧的,他的手正在她腰侧滑动,充满了暧昧的暗示意味。 他把她压向了沙发,黑眸直直望入她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求欢。 「意思是,今天,我要在这里过夜。」 他的唇俯了下来,落在她的唇上…… 黄昏时,严御臣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公司。 今天他要带蓝宁回家给家里人相相,会面只是例行性的事,他不担心家人会不喜欢蓝宁。 他母亲温婉好说话,父亲虽然脾气暴躁又有一张关公脸,但绝不是个会挑剔儿媳妇的公公,爷爷奶奶就更不用说了,老人家对他的婚事肯定乐观其成,他相信蓝宁会赢得全家人的欢心。 昨晚是他们兄弟会的固定聚会,他向众兄弟宣布了他与蓝宁的喜讯,大夥虽然照例的调侃了他一阵,却也都替他感到高兴,伍狮更坚持要当他的伴郎,还硬向他ㄠ一套新西装当酬劳,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他决定要在十月举行婚礼,秋天是个适合结婚的天气,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穿著繁复的白纱礼服搞得满头大汗…… 想到蓝宁穿白纱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扬,露出了笑意。 她穿白纱一定很美,明天就去找婚纱公司试礼服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穿新娘礼服的样子了…… 忽然间,他看到前方偌大的花店招牌,一时心血来潮,他在花店前踩了煞车,下车买了束粉红色的玫瑰。 想来也真离谱,都决定要和蓝宁订下终身了,却还没送过花给她。 她看到玫瑰会很高兴吧?女孩子都爱花,相信她也不例外。 停好车,他兴匆匆的拿著花束上楼,只差一只钻戒就很像爱情文艺片里的求婚场景。 电梯门开,他一脚步出电梯门,带著笑意的面容蓦然僵住。 走廊上,他看到蓝宁与一名壮汉状似亲密的走出她家大门,两人站在门口交谈,他板著俊脸,只看了几秒钟就退回电梯里。 他们两个应该没有看到他,因为他们正在专心谈话。 那名壮汉高大微胖,穿著黄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留著落腮胡,长得一副传说中「老大」的模样。 小时候,他曾看过伍龙和伍狮的祖父——黑虎帮的帮主伍奕这样打扮,道上的兄弟似乎都酷爱那种调调。 严御臣铁青著脸,按了电梯下降键。 那个男人是谁? 是如他所猜测的,包养她的金主吗? 因为要跟他结婚,所以她找了金主来摊牌吗? 她没料到他会提前来接她,所以没有防备,跟她的男人就那样大剌剌的在门口谈话,却被早来的他给撞见了,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在他来此之前,他们已经在屋里待了多久?在屋里做了什么?做他们临别分手前最後的缠绵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是滋味的泛著酸气,拿著玫瑰花束的手缩紧了。 地下一楼的停车场到了,他走出电梯,将玫瑰花狠狠的扔进电梯门旁的垃圾桶里。 上了车,发动车子,他快速回转,吱地一声,车子像火箭般的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下班时间,马路上车水马龙,严御臣驾著车在车阵里,速度时而快、时而慢,就像他起伏不定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在吃醋,也为蓝宁的作为而愤怒。 不舒服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他想忽略,隐隐作痛的心却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股情绪。 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在乎她与其他男人的亲密关系,如果今天他没撞见,她打算在和他结婚之後仍继续和她的金主藕断丝连吗?那他岂不是永远都将被蒙在鼓里? 更甚者,如果那位金主不肯放过蓝宁,那么他将永远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他爱的女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知道金钱很重要,但有重要到可以为钱出卖自己的灵肉吗? 亏她还是个高知识份子,难道她不能脚踏实地,靠她自己的实力赚钱吗? 太可恶了! 他狠狠捶了方向盘一记,霎时发出绵长的喇叭声。 她想隐瞒他到什么时候? 他漫无目的在马路上开著,思绪百转千回,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夜色降临,他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他按了通话键却不愿先开口,他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御臣吗?」彼方接通後的沉默让蓝宁微感狐疑。「你在哪里?不是说好七点来接我去你家的吗?」 「你刚刚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到极点,体内却像有一把熊熊的怒火在燃烧,她送男人出门口的那一幕,不断在他脑中盘旋。 「我……有点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支吾其词。「我妹妹在这里,她心情不好,我在跟她沟通。」 他鄙夷的哼了声。「是吗?」 居然用妹妹当幌子,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会被她给骗倒。 如果她跟那个男人没什么,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关於她有男性访客的事? 她的说词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她确实背著他跟她的金主偷情……或许他不该说偷情,因为正确来说,他才是介入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他撇了撇唇角,这实在太荒谬了,不是吗? 「是不是塞车?」她关心地问,「你还要多久才会到?让你家人等太久会不会不好意思?」 「我们今天不去我家了。」他不想再见到她,至少目前他不想见。「我要加班。」 「这样啊……」蓝宁停顿了一下。「你怎么了?我觉得你的语气好像怪怪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不是迟顿的女人,自然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漠。 「没有。」他依然冷冷的回答。 「那好吧。」她嫣然一笑,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大概是他上班太累了,所以才会有那种语气。「加完班以後,你要不要到酒吧来找我?」 他撇撇唇。「再说吧,我不知道几点才会下班,我挂电话了。」 去酒吧找她?不必了,他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他懒得看她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他挂掉电话,心情依然无法平复。 他对她根本就还谈不上认识。 他只断断续续的从她口中知道,她自小和唯一的妹妹在孤儿院相依为命的长大,她成绩优异,有本事靠著奖学金在纽约念完艺术大学,她神通广大,住豪宅、开酒吧,还供妹妹在美国念医科。 这些都有疑点,纵然在相识之初,他曾怀疑过她有幕後金主,他却笨得从没问过她这些金钱的由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人不好追,却去追求一个根本就不适合他保守个性的夜店女王。 他老爸那些学生会夥伴的女儿们,不论是江家的琉璃或水晶两姊妹,或是殷家聪明美丽的香茴,条件都比蓝宁好多了,他却舍家世清白的她们而就蓝宁,这都要怪他太快掉进爱情的陷阱里,来不及看清一切。 他此刻的心情著实坏透了。 难道他已经将心完全放在蓝宁一个人的身上了吗? 说到底,他们也才认识没多久,真正在一起不过只有在墨尔本的那十天,虽然他们已有亲密关系,也是两相情愿的结果,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追求别的女人的权利。 如果她可以背著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他又为什么只把心交给她一人,弄得自己这么难受呢? 他拿出手机,查询电话簿里的名册……一个名字跃进了他眼帘。 薛天琦—— 那天在蓝色酒吧里,她硬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他的手机里,还娇笑、殷切地叮咛他要跟她多联络。 就是她了。 薛天琦从大学时代就对他有好感,那晚在酒吧里,她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挑逗和暗示。 今夜他需要一个对他千依百顺、喜欢他、崇拜他的女人来缓冲他愤怒、痛苦和在乎的情绪。 他要约薛天琦出来吃饭,甚至过夜,他要告诉自己对蓝宁的感情是可被取代、可以洒脱放得开的! 第八章 一整个晚上,蓝宁都在恍惚中度过。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把心思完全放在工作上,严御臣在电话中怪里怪气的态度让她很不解,饶是她心思细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是个行动派,对事情很有行动力,但她不是个冲动派,如果他不肯说,那么让他独处一下也好,不必太追根究底。 或许他对两人的婚事後悔了,所以在要带她回家的这个重要日子里,他对她失了约,用的还是很不高明的藉口——他要加班。 在墨尔本的十天里,他们日夜相守、形影不离,除了那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很值得回味之外,他们热恋中的热情才是重点,不管走到哪里都觉得好玩,不管食物味道如何都觉得好吃。 爱情冲昏了他们,也让她在浪漫的景致里,接受了他突如其来的求婚。 闪电相恋、求婚的过程都发生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没好好考虑过彼此是否真要相守在一起,只因爱的感觉太浓烈,想那些问题都太杀风景了。 她很肯定自己爱他,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纵然大家都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但那也是以後的事。 她说过,结婚需要冲动,她具备了那股冲动,只是不知道他的冲动是否消失了,所以紧急踩了煞车? 她会给他时间的,晚一点再跟他联络好了,今天没有见到他,她已经好想他了,真不敢想像如果他对婚事後悔了,她该怎么办? 女人有时候是很傻气的,当她把身心交给了他,就希望有始有终,披上白纱,让恋情得到完美的结局…… 她停止了胡思乱想,因为看到沈昱廷走进酒吧,大步朝吧台边的她走来,她打起了精神。 「红酒采购的顺利吗?」沈昱廷在她面前停下来,看著她微笑。「你当伴娘一定很漂亮吧?有没有照片,我想看看。」 「再漂亮也漂亮不过新嫁娘。」蓝宁嫣然一笑。「新娘会寄给我,到时候再拿给你看。」 「蓝宁……」她明媚的笑颜让他的心一动。「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蓝宁微笑看著他。「什么事?」 上回他在电话里留言说有事要跟她谈一谈,她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我想正式追求你。」沈昱廷鼓起勇气表白。 「沈大哥——」蓝宁错愕的看著他,随即笑开,戏谵地问:「你在开玩笑吗?我快结婚了耶,现在才说要追我太晚了吧?」 「你说……什么?」他比她更加错愕,才多久没见,也没听说她有什么追求者,她怎么可能要结婚了? 「我说,我快结婚了。」她笑了笑,唇边带著甜甜的笑意。 她从没想过自己跟沈昱廷的可能性,就算他不是开玩笑,真的想追求她也来不及了,因为她已心有所属,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是谁?你要跟谁结婚?」看到她甜蜜的笑意,他的胸腔瞬间起伏不定,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 「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我在这里吻了一个男人吗?」她露出贝齿一笑。「他姓严,我跟他要结婚。」 听到她不像开玩笑的话,沈昱廷心急如焚。「婚姻不是儿戏,你这样太草率了!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你怎么能轻易把终身交给他,你要想清楚才好!」 那个男人在众目睽睽的舞池里敞著衬衫秀舞,根本就不是个正经的男人,蓝宁突如其来的吻那男人已经让他心里很不舒坦了,现在她居然说要嫁给那个男人?他说什么都不能接受!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蓝宁浅浅一笑。「我为他而心动。」 他气急败坏的看著她被鬼迷了心窍的甜蜜笑容。「爱情跟婚姻不一样!」 「所以我才要尝试结婚啊。」她还是一脸的笑意盈然,对他反对的态度不怒反笑,从容不迫的回答。 沈昱廷又气又无奈的看著她,一颗心满溢著莫可奈何。 都怪他,他懊恼自己没有加快追求的脚步,才会让蓝宁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如果连那个像牛郎一样的痞子男都可以掳获蓝宁的心,他真不知道自己干么白等了这么多年。 罗曼蒂克的法式餐厅里,严御臣与薛天琦对坐著,餐桌上是以美味的海鲜为主菜,佐以法国白酒,气氛与食物都是上上之选。 「学长,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约我出来。」薛天琦抿唇一笑。「其实我曾好几次打去你公司找你,可是都被你的秘书给挡下来了,我真怀疑你的秘书在暗恋你,所以才一直从中作梗,上礼拜甚至还说你出国了,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严御臣听著对面那假假的女人抱怨,她提到他的出国,害他又想到那个他不该想的女人——蓝宁,以及他们在国外那段甜蜜的假期。 他把薛天琦约了出来,人家也很给他面子的盛装出席,穿一件露得不能再露的露背兼露胸装,化著精巧彩妆的漂亮五官让她成为餐厅的焦点,大家一定都很羡慕他的艳福不浅。 可是他还是没办法不想蓝宁。 此刻她在酒吧里做什么?他亲口说他不会去酒吧找她,知道他不会出现後,她会通知她的金主到酒吧去找她幽会吗? 「学长,那天在酒吧看你和蓝宁一起出现,我还以为你在追求她哩,幸好是我误会了。」薛天琦娇滴滴的柔睨了他一眼。「不过如果你在追求她,我会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他扬了扬眉,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因为她的追求者很多啊,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万人迷。」薛天琦眼波一转,聪明的把话题带回自己身上。「不过现在证明了,万人迷也有吃瘪的时候,学长在意的人是我,我好高兴。」 「你快吃东西吧。」 他皱了皱眉头,把杯里的白酒一口喝掉,後悔自己一时气昏了头把她约了出来,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没那么容易打发。 「你也吃啊。」薛天琦优雅的切著香烤龙虾入口,爱娇地说,「学长,下个礼拜三是我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我打算在蓝色酒吧帮他们办个热热闹闹的派对,你也来好不好?我介绍我爸妈给你认识。」 严御臣蹙起了墨眉,索性放下刀叉,连仅剩的一点胃口也失去了。 这个女人是在跟他作对吗? 真是天杀的该死!她为什么要不断提起有关蓝宁的事呢? 严御臣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夜深了,路旁的行道树连动都不会动,天气燥热的连点风都没有,幸好晚上没有阳光,不然铁定把人给晒昏。 「学长,天气好热哦。」薛天琦把领口稍微拉低了点,露出大半个酥胸,用玉手假意扬著风。「身上都有股黏意,人家想找个地方洗澡。」 严御臣看了她一眼。 他已经把冷气调到最大了,车内其实没有那么热,再白目也听得出来她的暗示。 薛天琦又娇又美,身材火辣、家世也好,可惜她不是他喜欢的那型,虽然多喝了点白酒,但这点他还分得清楚,不至於对她酒後乱性。 「学长,前面有间宾馆——」见他对自己的暗示没反应,薛天琦索性玉手一指,大胆的说,「我们去那里洗个澡、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蹙著眉心听她的建议,脑袋里在想别的东西。 为什么跟薛天琦在一起时,他反而更想蓝宁? 他和蓝宁在酒庄发生关系的那个夜晚,是那么的顺乎自然又美好,两情相悦的引爆,他想要她而她也要他,丝毫没有勉强。 不像现在,他好像快被身边这个女人给强暴了似的,感觉很差。 「学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啊?」薛天琦见他美色当前居然神游太虚,忍不住大发娇嗔。 他沉下眉头,她的抗议像种噪音,听得他心烦意乱。 找她出来,不就是为了要证明自己可以跟别的女人上床,不在乎蓝宁的感受吗?为什么死到临头却又踌躇了起来? 死到临头……他自嘲的扬起嘴角。 居然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他即将跟别的女人上床的心情。 蓝宁是对他下了蛊吗?让他对於和别的女人上床犹豫再三。 罢了,他不相信她那么重要,也不相信自己在爱上她之後就无法跟别的女人做爱,男人不都是兽性的动物吗? 现在他是对薛天琦没兴趣没错,等到了宾馆房间,看到她赤裸诱人的胴体时,相信到时他就算想把持,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於是他心一横,把车开进薛天琦所指的那问华丽的汽车宾馆。 「学长……」薛天琦欣喜的把头靠过去,依偎著他厚实的臂膀,只要过了今夜,她不会让严御臣再次从她手中溜走。 汽车宾馆的房间虽然布置得高雅又有情调,但还是有一股浓浓的情欲气氛,尤其是大剌刺放在床头柜上的保险套和那张叫人无法忽视的情趣用椅,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薛天琦脱去高跟鞋,睨了一眼宽敞浴室里的双人按摩浴缸。 「学长……」她风情万种地一笑。「要不要……一起泡澡?」 「不必。」他的俊容开始发僵,这女人实在主动的有点可怕,可想而知她应该已是身经百战。 「那么,你先去洗澡。」她暧昧的一笑。 她要享受男人等待她出浴的感觉,先让他等得有点心急,爆发的欲望才会更加强烈,她有十足的把握,那种满足感绝对会令他回味再三的。 「好,你先自己看看电视吧。」 她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这么一来,他可以再多点考虑时间。 他不著痕迹的把手机带进了浴室,心里有著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期待,他根本就希望蓝宁会打电话来找他。 薛天琦目送他挺拔的身影进入浴室,直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扭开频道,转到成人台,制造情欲的气氛。 等一下换她洗澡时,他就可以先欣赏这些a片了,到她出来时,他肯定会忍不住对她恶虎扑羊。 她得意的一笑,皮包里的手机响起。 「哈罗!」看到来电显示,她连忙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一点。 「天琦吗?我是蓝宁,方便说话吗?」 薛天琦娇媚的躺在床上,手指绕卷著长发,低低地笑。「方便啊,你说。」 「我听店长说,你预约了下礼拜三晚上,要在我的酒吧帮你爸妈办结婚纪念日派对。」 「是啊。」她还是在笑,手指仍慵懒的维持著绕发的动作,娇态万千。 「明天是周末,你应该不用上班吧?」蓝宁问道,「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来酒吧坐坐,我们可以谈谈细节。」 「我是很想去,可是今天不行耶……」薛天琦唇角露出一抹佣懒的娇笑。「你一定不相信,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跟谁?」蓝宁不疑有他,微笑问道。 「盖天软体的负责人严御臣。」薛天琦噘起性感丰润的唇,愉快的述说:「我们在宾馆里,他正在冲澡,我们刚刚已经一起吃过浪漫的大餐了,待会儿会更进一步的『交往』,改天我再好好的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蓝宁僵硬的问。 「要不是在你店里和他重逢,我也没有机会被他邀约啊,所以我要好好的谢谢你,请你吃大餐。」 彼方传来薛天琦爱娇又得意的回答,背景是隐隐约约的女人吟哦声,充满刺激而浮动的情欲气氛。 「我知道了。」蓝宁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的处理这件事。「那么,等你有空再过来好了,派对的细节到时候再谈。」 她挂掉电话,感到喉咙好像困难的梗住,她拿起水杯,大口喝光杯里的水。 事情还没有经过求证,她不可以断然定严御臣的罪,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相信薛天琦的片面之词。 他说加完班要直接回家休息,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如果他没骗她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家里才对。 她拨了他的手机号码。 他很快的接了电话。「蓝宁!」他的声音是喜悦的。 「你在哪里?」她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心头一沉,闭上了双眼,平静的问道:「你在洗澡吗?」 「对……」他迟疑了一下。「我刚回来,在洗澡。」 「你家里的电话几号?」她的双眸还是闭著,唯有这样,她才不会难受的呐喊出来。「我等一下拨过去找你聊天。」 「不必了,我……要睡了。」 「马上要睡了吗?」她心痛的听著他扯谎……这也不算谎言,他是要睡了没错,不过是和另一个女人睡。「我在家里,我上去找你,今天都没见面,我好想你,我们聊一聊。」 「我要睡了,明天再聊吧!」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 她沉默了一下,握著听筒的手颤抖著,手指紧紧收缩。「好。」 她挂上了电话,整个人靠在椅中,睁开了眼睛,眼神变得悠远,眼眶里有著酸楚的感觉。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玩弄她的感情? 如果他还没准备好要定下来,就不该向她求婚,他们可以做一对不约束彼此的潇洒情侣,也好过她一心三思的对他、认定了他只属於她一个人之後,再来发现他的用情不专。 他是不是打算跟她结婚之後,继续和薛天琦保持男女关系?和他有同样男女关系的女人还有多少?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是一个双面人吗? 才一个晚上,什么都变了,对於要带她回家见长辈的约会,他毫不放在心上,对她的态度冷淡无比,而在同一个夜,又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他真的是在墨尔本说要娶她的那个男人吗?她觉得他好陌生。 或许现在这个在骗著她,又同时抱著另一个女人的,才是真正的他吧。 她的心,在瞬间急速冷冻,被他伤透了。 手机传来结束通话的声音,严御臣迅速擦乾身体、穿上衣服,他打开浴室的门,看到薛天琦只穿性感内衣裤躺在床上。 电视里正播著撩人的成人片,她对他娇媚一笑,佣懒的模样很是诱人。 「洗好了啊,那换我喽……」 诱人的夜正要展开,她已经想好战术了,绝对要使出浑身解数来使他臣服在她裙下。 「抱歉,我有急事要先走。」严御臣打开皮夹,抽出仟元大钞放在梳妆台上。「这是补偿你的车费,我会叫柜台帮你叫可靠的计程车送你回去。」 「学长!」薛天琦蹙起柳眉急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御巨大步走出房间,在薛天琦错愕的穿好衣服追出去之前,他已经将车驶离了宾馆。 他要去找蓝宁,对她说谎,他的心里实在不好受,他要向她坦白他今夜做了什么错事,幸好大错尚未铸成,相信她会了解他气急败坏之下所做的胡涂事。 在浴室里接到蓝宁电话时,他才终於承认自己有多想她,有多嫉妒她和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之间的关系。 他应该当面向她问清楚才对,如果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她,无论她过去做过些什么,他都要接受、包容,而不是和她互别苗头,弄得两败俱伤。 他决定要和她好好谈一谈,无论是关於她和她的金主,或者关於他和薛天琦今晚那段意外的小插曲,他都不会避讳。 他把油门踩到底,让银炫的车身在马路上飙驰。 自从上次撞到蓝宁的车之後,他已经誓言不再开快车了,可是今夜的他归心似箭,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香茴小店是间极有特色与个性的饰品店,通常只有晚上时间才开门做生意,营业时间从十点到凌晨一点,短得离谱,除非是熟客,否则很难摸到门路进来。 「全部都在这里了。」 蓝宁把殷香茴托她在墨尔本买的东西带过来,足足有三大箱子。 「我不是说不急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殷香茴倒了杯金萱茶给好友,促狭地一笑。「今晚不到酒吧了?还是和严总要去约会?」 关於严蓝之恋,蓝宁已经在回国後全部告诉她了,虽然满意外他们会火速进展到要闪电结婚的境界,她还是由衷为这两个好朋友感到高兴。 她很满意他们如她所料的,在她指定的店铺相遇,在异乡点燃爱的火花。 她早就知道蓝宁要到墨尔本去当大学同学伴娘的行程,也早写了清单托蓝宁帮她的香茴小店当采购。 後来,她去找严御臣时,见到白秘书在替他订机票,两个人的班机日期都在同一天。 她灵机一动,写下清单,也托严御臣替她去同一家店采购一样的东西,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有缘千里去相逢。 「我们……」蓝宁用小瓷杯温著冰冷的手,她看著好友,不打算隐瞒。「可能要分手了。」 长痛不如短痛,幸好他们相恋的时间不久,她相信自己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 生命很长,感情不是生命里的唯一,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绝不可以自暴自弃,也不可以想不开,她最看不起动不动就想不开的人了…… 殷香茴英眉一扬。「什么意思?」 蓝宁展颜一笑。「现在,他和别的女人在宾馆里,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所以我要跟他分手。」 殷香茴看著蓝宁那过份灿烂的美丽笑容,那是痛急攻心的反效果。 她太了解蓝宁了,用笑容取代眼泪向来是她的招牌座右铭,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就是一直用她的笑容来取代眼泪,才能活得那么自信。 「你怎么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在宾馆里?」殷香茴仍然是那不疾不徐的语气。 蓝宁把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用最简短的方法说了一遍,虽然心痛也沉重,但是最後,她的神色已经显得非常淡然了。 「我对这段来得太急的感情完全失去了信心,我发现自己不够了解他,一时的心动并不代表可以和他天长地久,我不想委屈自己忍受他的花心,我会尽快把他忘记。」 殷香茴沉默思忖著。 完全不像严御臣平时的为人,他怎么会约了蓝宁去他家里又爽约,对蓝宁态度冷淡之後去找别的女人开房间?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严御臣是他们兄弟会里,对感情态度最严谨也最古板守旧的一个,他死都不愿轻易谈一场恋爱,他害怕对女人负责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是,这也同时代表了他不游戏情场的态度,他爱上一个女人,就坚持负责到底,即使他没把这样保守的想法挂在嘴边,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他,怎么会玩弄蓝宁的感情? 殷香茴看著神色飘忽的蓝宁,有股冲动想打电话回家给她聪明的双亲,让他们解解这个谜团,蓝宁那副坚强的样子,让她在心里摇头不已。 这小女人,她还不了解吗? 来这里之前,蓝宁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眼泪,就算再洒脱的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洒脱的起来,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不过还好,蓝宁会这样伤心,表示她还在乎严御臣。 「再喝杯茶吧。」殷香茴的嘴角藏著隐隐的笑意,为好友再添一杯茶。 第九章 严御臣疾电般的回到摩登贵族大楼,一路上他拨打蓝宁的手机都没有开,只好直接到她家按电铃。 大门打开了,来应门的人却不是蓝宁,是一名秀雅的年轻女子,没有化妆,穿著家居服,波浪长发微乱。 「你找谁?」蓝静打量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她姊姊虽然开酒吧,但私生活向来洁身自爱,除了和沈大哥熟之外,这个男人会是谁? 「你是——」严御臣意外又纳闷的看著前来应门的年轻女子,那秀丽的轮廓和蓝宁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小静?」粗犷的男声扬起,有人走出玄关,还是个庞然大物。「发生了什么事?」 严御臣看到被他贴上「金主」标签的壮汉从屋里走到他面前,虽然不愿和这个人面对面的交谈,他还是保持风度,没有立即掉头离去。 「这个人要找姊姊。」蓝静闪到壮汉身後去,小鸟依人的靠著他硕高的身子寻求保护。 清秀女子的回答让严御臣确定了她的身份是蓝宁的妹妹蓝静。 见到蓝静亲昵依偎著壮汉的画面,严御臣的眉峰瞬间打结,表情骤然变得阴森。 该死的——这像野兽一样的家伙,想姊妹通吃是吗? 严御臣微微牵动嘴角,口气冷冽。「这位先生,冒昧请问,你是屋主的什么人?」 她们姊妹都太单纯了,被坏人骗了还不知道,他要保护她们,以丈夫和姊夫的身份。 壮汉直勾勾的盯著严御臣瞧,戏谑地反问:「你呢?」 居然还有脸问他是谁?严御臣蹙著眉心,俊容上的薄愠渐渐加深。「我是蓝宁的未婚夫严御臣。」 壮汉微微一笑,揽紧了身边的佳人,洼人也对他回以漾著柔情的笑意。「我是蓝静的未婚夫蒋明兴。」 时间像是静止了,严御臣瞪视著眼前的两人。 可能吗? 这两个人,一个是蓝宁的妹妹,一个是她妹妹的未婚夫? 一个是花样年华的清秀佳人,一个是步入中老年的欧吉桑,外表与年龄都相差很悬殊…… 他明白了,难怪蓝宁会对他们的婚事犹豫不决,要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多么残忍的事,任谁也下不了手。 他深吸了口气。「蓝宁在吗?我想见她。」 都是他的错,没把事情搞清楚就迳自定她的罪,同样的错误他又该死的犯了一次,摆了个大乌龙。 「姊去上班了,你去酒吧找她吧。」蓝静知道眼前陌生男子的身份後,娇容不由得绽出一抹喜悦的微笑来。 姊姊一直为了她而辛苦的工作著,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如果姊姊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内心的愧疚感便可以减少些。 「不可能。」严御臣断然摇头。「二十分钟前,我跟她通过电话,她说她在家里。」 「这怎么可能?」蓝静柳眉一扬,肯定的说:「我都在这里,她八点多就去酒吧了,一直没有回来过。」 严御臣愕然,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蓝宁人真的不在家里,那她为什么要骗他? 他闷闷的问:「那么,请问蒋先生,大约傍晚四、五点的时候,蓝宁有没有在这个地方送你出来?」 「有。」蒋明兴充满兴味的看著这位至少也小上他一轮的准姊夫。「我和小静发生了点口角,她坚持从饭店搬过来这里住,我来劝她跟我回去,她跟我闹别扭不走,小静她姊姊送我出来,叫我先回去。」 「姊都叫他先回去了,谁知道这家伙不死心的又跑来,说是想我。」蓝静笑逐颜开的附加说明,唇角有甜甜的幸福与满足。 严御臣撇了撇唇,小俩口吵架却害死了他,他满脸的疲惫,无心看他们表演甜蜜,他现在只想见蓝宁。 手机打不通,人又不在家里,只剩酒吧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要马上去找她,希望她就在那里等著他…… 他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他的脸上现出喜色,原以为是蓝宁打来的,来电显示却让他失望了。 「有事吗,香茴?」他的语气里有著浓浓的烦躁与不安。 「严总现在有没有空呢?可不可以来香茴小店一坐,我们谈一谈。」殷香茴闲适地问,在他还没有机会开口回绝之前,她又奉上一句,「谈谈关於蓝宁的事。」 阳光照进病房里,蓝宁被轻柔的抚背动作给扰醒,她睁开酸涩的睡眼,自己居然在床边睡了一夜。 「傻孩子,在这里睡多不舒服,回去好好休息吧。」 「院长……」蓝宁看著慈爱的孤儿院院长,一时间感到有点茫然。 「昱廷,送她回去休息。」 「是的,院长。」 沈昱廷的声音传进蓝宁耳里,她回头看到他站在门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拒绝院长的好意,她确实累得想好好睡一觉,也许睡久一点,心里的疼痛就不会那么明显。 她与沈昱廷告别了院长,并肩走出医院,外头的阳光比病房里还炙艳,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心,无法适应太刺眼的光线。 「你怎么了?」沈昱廷体贴的撑起预备好的阳伞为她遮挡阳光。「是不是——那个男人让你伤心了?」 院长在电话中说,蓝宁昨天深夜笑容吟吟地提著水果去看她,而她一眼就看出笑得异常灿烂的蓝宁有心事。 於是她故意闭上眼睛假寐後,蓝宁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她哭得很伤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後才趴在床边睡去。 「没什么。」她上了沈昱廷的车,不愿与他多谈。 昨夜她心情低落,从香茴小店离开後,她直觉就是想找个最亲的人来依靠,锻然不能给她什么帮助,只要能让她感觉到安心就足够了。 於是她买了水果来到医院,探望尚未出院的孤儿院院长。 「你一定饿了吧?」沈昱廷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吃早餐。」 「好。」她确实饿了,也确实该吃饱一点再回去,她不想让蓝静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们到饭店吃早餐,那里的餐点比较丰富,气氛也比较好。」他雀跃的发动车子,蓝宁的首肯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沈大哥……」蓝宁觉得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只是朋友,我对你也只有兄妹之情,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你放心,我不会趁虚而入的。」沈昱廷温柔的看著她。「就算没有男女的感情因素,朋友之间也该互相帮助的,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如果蓝宁和那个牛郎之间真的出了问题,现在就是他赢回蓝宁芳心的最佳时机,他不会再放过上天给他的机会了。 沈昱廷与蓝宁并肩走出电梯,吃完早餐之後,她叫他直接去上班,他却说今天是周末不必上班,坚持要送她到家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有些希望小静已经跟她的未婚夫和好,搬回饭店了,一夜未归,她实在不想面对任何人的询问。 沈昱廷心疼的看著她毫无神采的容颜。「要不要我再陪陪你?」 他很想留下来陪她,看她的样子,肯定午饭和晚饭都不会吃,搞不好晚上就这样空著肚子去酒吧上班了,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究竟她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弄得如此失神伤心,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却半句也不愿跟他多说,让他伤透了脑筋。 「不必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周末的酒吧是最忙的,她要打起精神去打点一切,不补补眠她是撑不住的。 「好吧,那我走了。」沈昱廷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老早知道无法那么快走进她的心房,却也不免感到失望。 蓝宁拿出钥匙开门,听到急促接近的脚步声,她一回头,看到严御臣离电梯门不远,正大步朝她走来,而本来要离去的沈昱廷也定住了脚步。 「你要做什么?」沈昱廷拦住严御臣,不想让他接近蓝宁。 「不关你的事。」严御臣绕过阻挡的沈昱廷,迳自向前。 蓝宁失踪了一夜,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他已经急得一夜未成眠了,现在这自比正义使者的无聊程咬金还想做什么?以为单凭他瘦不拉几的身材可以挡得住他吗? 这一夜,是他最难熬过的一夜。 当香茴告诉他,蓝宁知道他和薛天琦去宾馆开房间的事之後,他简直懊恼的想扭断自己的脖子。 但一切的懊恼都於事无补,只有找到她的人才最重要,他请大门守卫和停车场入口的守卫替他留意,一见到蓝宁回来就立即通知他。 幸好她终究还是回来了,没有搞失踪一年半载那一套,否则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她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再来打扰她!」沈昱廷又不死心的胞到严御臣面前挡住他,企图不让他们相见。 严御臣火大的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的扬著浓眉。「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不要再挡在我面前,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沈昱廷被他如狮吼的气魄震慑,一时忘了反应。 「沈大哥。」蓝宁平静的开了口。「你先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就算要分手也要谈过才能分,不然她或严御臣,心里都会有个难以释怀的结。 「可是他……」沈昱廷十分不甘愿就这样放他的情敌和蓝宁独处,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万一她又心软…… 「我会处理的。」蓝宁疲倦的看著沈昱廷。「你在这里,情况会变得更乱,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为就诚如他所说,这并不关你的事。」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有尊重你。」沈昱廷闷著冷脸离去,他确实没有立场留下来,只希望蓝宁不要再傻傻的给那个男人机会。 走廊恢复了安静,蓝宁默默的打开大门,严御臣尾随在她身後,看到她单薄的双肩,他忍不住轻揽住她的肩膀,想给她力量。 她的身子震颤了一下。 「如果你想跟我好好的谈,就请你放开手。」 她没有回头,等著他放手。 他怔愣了一下。 她的声音好冷漠,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近乎绝情。 松手的同时,他苦笑一记。 她连肩膀也不愿让他碰触,看来,这场硬战他有得打了。 一夜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两个人都不知从何说起,安静的客厅里,无声的沉默著。 他心疼的凝视著她憔悴的脸庞,那双红肿的眼睛是因为他的缘故吧?他的背叛重伤了她,所以她才会哭成那样。 「蓝宁,我……很抱歉。」他润了润唇,她离他那么远,而他只想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因为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跟薛天琦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希望你听我解释清楚,不要钻牛角尖。」 「好,我听你解释。」她被动的说,「你可以解释了。」 她也不喜欢在不清不楚的在误会中分手,他肯解释,她就会听,如果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或许,她真的能谅解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因为她……还爱著他。 她理性的态度使他精神一振,她肯听他解释就太好了,情况并不像他刚刚所想的那么糟。 「昨天傍晚,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买了束花要来接你,却看到你送一个彪形大汉出门,我直觉把他误认为是你的金主,一气之下掉头离去,在情绪糟透的情况下,约了薛天琦出来。」他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看著她。「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蓝宁睁大了眼睛,试图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金主! 真是……荒谬至极…… 就算他亲眼目睹她送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走出她家大门,难道他就不能认为那是她的男性朋友吗? 原来,他一直戴著有色眼镜在看她。 原来,拥抱著她、吻著她、爱著她的同时,他并不认为他是她的唯一。 她看著他,一颗心越来越酸涩。 他真的是那个说要跟她结婚的男人吗? 如果他打从心里就轻蔑著她,为什么要开口向她求婚?他打算娶一个他瞧不起的女人,那往後他们会幸福吗?这样到底是在折磨谁? 「我知道自己误会你了。」她越来越苍白的小脸让他不舍,他不由得走近她,想拥她入怀。 「不要碰我!」她用力的拨开他的手,躲开了他的靠近,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不定。「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一直是个出卖自己肉体的女人?」 「现在我知道不是了。」他再度向她走近,这次牢牢的拉住了她,不让她再把他给甩开。 「你放手!」她不要被他给抱著,他实在欺人太甚了,她不要对他心软,否则她会讨厌自己。 「蓝宁……」他诚挚的向她告白。「我知道那个男人是你的妹婿,是我没问清楚就冤枉你,都是我不好,去找薛天琦让你难受痛苦也是我不好,你要我怎么向你道歉都可以,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要推开我,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 香茴都告诉他了,蓝宁住的公寓是透过她的介绍承租的,租金很便宜。 她读书的庞大费用,一半靠的是她的全额奖学金,一半是她自己兼好几份差、拚命打工存下来的。 她在纽约念书的时候,也冒著违反校规的险偷偷的打工,连小女子我,想讲义气的帮帮她的忙,她都不肯接受,非常死脑筋的一个小女人。在与蓝宁拉扯之间,他脑中自动浮现了殷香茴对蓝宁的评价。 蓝色酒吧的资金是申请了青年创业贷款,蓝宁还找了几个家境比较富裕的同学合股,她的车也是二手车,向来省吃俭用的她对自己很刻薄,可是如果自小养大她的孤儿院遇到了困难,她宁愿自己不吃饭,也要把微薄的积蓄捐出去…… 这些都是香茴一一告诉他的。 他叹息一声,骤然用力把蓝宁扯进怀中,紧紧抱住她挣扎愤怒的身躯,不让她动弹。 他……真是愚昧,她的认真他不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吗?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离谱的认知,居然会认为她有金主,他真是没救了。 爱情蒙蔽了他的眼睛,因为太在乎她、太爱她,生平第一次遇上一个令他有感觉的女人,所以才会有那些该死的疑心和猜忌。 「你放开我!」蓝宁激动的挣扎著。「我没办法再接受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简单的几句话让他心痛如绞,他恶狠狠的看著她。「你在说什么鬼话?」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不要一段没有信任当基础的感情,也不要一段存有怀疑的感情。」她平静的说,泪水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不愿意跟一个打从心里贬低我人格的男人在一起!」 想到要跟他分手,她的心也会痛,但是不跟他分手,她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原谅他,就违反了她做人的原则。 或者,感情的世界里是不需要原则的,也或者,以後她会後悔今天下了这个决定,但现在的她,已决定要这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分手吗?」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 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该死!」他忍不住咒骂出声,扶著她肩膀的手狠狠摇著她,要将她摇醒。「为什么你的脑袋那么冥顽不灵?不是解释清楚就可以雨过天青了吗?有哪一对情侣不争吵?难道别人也都是一吵架就分手的吗?告诉你!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我也安排好了,明天是礼拜天,我要带你回家见我父母……」 他倏地住了口,实在懒得跟表情一直木然的她讲那么多,还是来点实际的行动比较有说服力,他会让她明白,今生今世他们是注定在一起,不可能分开的。 於是,他伸手扶住她的後脑勺,在她没有反抗之前,温柔的吻去了她的泪水。 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了,就不会掉眼泪,当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他不能放弃,不能在这时候走掉。 她安静的让他吻去泪水,却心如止水,神情漠然的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死心,转而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炙热的唇瓣紧紧压抵著她微颤的红唇,舌尖探入她的唇中,炽热而深情的吻著她。 他的吻并没有赶走她的冷漠,在他放开她的唇之後,她还是用深幽而疏离的眼眸瞅著他。 「吻也吻过了,你可以定了吧?」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纵然刚刚被他拥在怀中热吻时,她的感觉与他一样强烈,但她不会让他知道。 他拉住她的手。「我们到房里去谈!」 她摇摇头,拒绝了他。「不管你再做些什么都没用,就算你强迫我,和我上了床,我还是不会再接受你。」 她露骨的表白让他深吸了一口气,也开始有点明白她的坚决,她像是要彻底断绝跟他的关系,不留後路。 「真的要这么绝情?」他沉重的问她。 她狠下了心,坚定而平稳的点了点头,这么一来,他应该会走了吧? 他的条件很好,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很快就可以找到适合他又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伴。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痛。 「你现在的情形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好好休息一晚,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柔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怜惜地伸手轻轻摩挲著她的脸庞。 她看起来精神很差,摇摇欲坠,他太不聪明了,怎么会挑这样一个她身心俱疲的时候跟她谈呢?这样是谈不出一个好结果来的。 她动也不动,静静感觉他指尖在她脸颊滑动的悸颤。 这应该是最後一次感受到他的体温了吧?是她选择要分手的,往後她将没有权利再享受他的温柔。 「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就先离开,但这并不代表我同意要跟你分手。」他看著她,坚决而固执的说,「还有,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的感情的。」 她依然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聆听。 但是在他打开大门离开之後,她却好想、好想他! 她颓然的跪坐在地毯上,任由深深的疲倦和寂寞包围住她。 第十章 哥德式的白色教堂耸立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在湛蓝晴空的烘托下,穿白色燕尾服的新郎与穿白缎长裙的新娘恍如一幅完美的画。 「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蓝静一身白纱,看起来纯洁无比,她看著蓝宁,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原谅严大哥吧,如果还是无法原谅,就到美国来散心,住在我们的大房子里,可以俯看美丽的曼哈顿公园,保证你的心情会焕然一新。」 知道姊姊和男友的误会都是因她的老公而起,她非常不安心,希望姊姊不会因为这样就和幸福错身而过,否则就太令人扼腕了。 「不要说这么多了。」蓝宁淡淡的笑了笑,把妹妹往礼车里推。「你老公在等你,你再说下去,飞机都要起飞了,快走吧!到了美国打个电话回来,我有空会去看你们的。」 气派的加长礼车在路旁等待著,新郎已经坐进车里了,就差新娘子。 「知道了。」蓝静笑吟吟的坐进车里,不放心的又摇下了车窗。「香茴姊,帮我照顾我姊姊,还有,你劝劝她不要再钻牛角——」 「真搞不清楚你是姊姊还我是姊姊。」蓝宁笑著打断了她,并吩咐司机,「请你开车吧,他们还要回饭店换衣服、拿行李,再拖下去会赶不上飞机的。」 车子发动了,终於,到了分别的时刻。 「姊!再见!保重——要来看我哦!」蓝静探出头来拚命挥手,直到车身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车阵中。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嫁得这么与众不同。」殷香茴玩味且激赏地说。 两人沿著马路旁一整排的椰子树漫步,这是通往教堂的私家路,安静且宁谧,很少有车会经过。 「确实。」蓝宁也很同意好友的说法。「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来头这么大的妹婿。」 外表剽悍吓人的蒋明兴实则跟黑道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纽约的珠宝业大王,还有家股票上市公司,身价惊人,有过一次婚姻纪录,但膝下犹虚。 蓝静在课余为他的珠宝公司拍宣传照,两人因此相识相恋,在今天步上了红毯,回美国还要再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 也就是说,蓝静腹中的孩子将会是蒋氏的唯一继承人,所以蓝静他们夫妻俩一再要她把酒吧关了,要不就嫁人,要不就到美国跟他们一起生活,蓝静想好好报答她过去供她念书的辛苦。 但是她拒绝了他们。 她很高兴看到蓝静有好的归宿,也想通了只要蓝静幸福,年龄并不是问题,有没有完成学位也不重要了,经济稳定的妹婿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的小妹,她真的可以放心了。 这个礼拜以来,她都住在蓝静下榻的饭店,帮著她打点结婚的琐事,连酒吧也没有过去,全权交给了她信赖的店长负责。 她的手机没有开机,决定在蓝静的婚礼完成以前,不让任何人、事、物干扰她,她要沉淀自己。 蓝静不再是她甜蜜的负担了,她可以好好考虑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或者,她真的会结束酒吧去做她想做的事,不过,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一部银色bmwx5由远驶近,在她们旁边停了下来。 蓝宁心头一跳,微讶的睁著清眸,忍不住朝著一脸若无其事的殷香茴看。 「是我通知他来的。」殷香茴爽快的承认了。「你们谈一谈吧,无论结果是什么,逃避不是办法,就算你一定要跟他分手,也要跟他讲清楚……」她住了口,笑了笑。「大道理我不必再多说了,相信你自己也懂,我先走了,再联络吧!希望到时候听到的是好消息。」 她的车就停在对面,高挑修长的她瞬间就越过马路,俐落的发动车子走了。 蓝宁进退两难的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著殷香茴定掉,又眼睁睁的看著严御臣下车,然後高大的他已经伫立在她面前,她无处可逃。 「我们……好久不见了。」他眸光炽热的定在她薄施脂粉的秀颜上,穿著粉色系洋装的她,格外有种灵秀的味道。 一个礼拜了,他遍寻不著她,如果今天不是香茴通知他,他不知道蓝宁还要跟他玩躲迷藏玩到什么时候。 她垂下眼眸,紧抿著唇不说话,只希望太阳突然探出头来,把她晒昏过去,这样她就不用再以被凌迟的心情来面对他了。 可惜的是,老天似乎没有帮忙的打算,不但太阳不出来,连晴空也不见了,天气变得阴阴凉凉的,快要下起这几天因锋面影响而惯性下的午後阵雨。 「为什么不看著我?」他质问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蓝宁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心里有艘没有桨的小船正在大海里飘摇,飘啊飘的,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为什么那晚他不乾脆和薛天琦发生关系呢?如果发生了,她就可以义无反顾的跟他分手,不会有犹豫、不会有挣扎的痛苦。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费力的说出这句话,眼睛依旧无法直视他,他绝对有打动她的本事,她不能看他。 他屏息,呼吸却急促了起来。「你真的要这样?」 他没想到等来等去,还是等到了这样的坏结果。 她真的够狠,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爱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些浓情万千的夜晚,难道无法在她心里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吗? 「如果你再不死心,还要来纠缠我,那么——」蓝宁咬了咬下唇,终於抬起头来迎视他的黑眸。「为了躲避你,我会答应嫁给沈昱廷。」 「你——」他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 妈的!她—— 她这是利用他对她的爱来威胁他,而他,却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胁。 「我是认真的。」这是她最後的王牌了,如果他再不理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很想杀人。「好!你不要嫁给那家伙,我答应你,我不再纠缠你!」 她松了口气,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她硬打起精神来,对他伸出了手,扯出一抹笑。「我们……还是当朋友吧。」 不越雷池的朋友。 这样,纵然不是情人了,她有时还可以见到他,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新的女伴……虽然到时候这些都不再关她的事了,她还是会想知道。 他死瞪著她唇边那抹虚弱的笑容,该死的、该死的她!这样她就好过了吗?离开了他,她就真的会快乐吗? 他用力的握住了她的小手,感觉心里一阵痛,强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著。 两人四目胶著,都有无限复杂的感情在其中,他叹息一声,忍不住凑过唇去想吻她,然而她却闪了开。 他咬牙紧抿著唇线,拳头握得死紧。 「保重!」 他放开了她,动作迅速的上车,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动车子,车身在风中狂飙而去。 他一走,她隐忍多时的心痛泪水就掉了下来,她有种奇怪不安的预感,她好像……不会再见到他了。 蓝色酒吧热闹如昔,大家却都看得出来,他们的老板不再像以前那么活力四射了,她的沉默显而易见,是不带任何愁苦的沉默,她仍然会跟他们说笑,只是有时会发呆出神,让大夥想关心又不知从何关心起。 现在沈昱廷三不五时就会跑到酒吧来大献殷勤,看出蓝宁和那个男人已经分手後,他表现得很积极,努力想闯进她寂寞的芳心。 「蓝姊,殷小姐带著朋友来了,要不要招待什么?」店长热心的跑来办公室询问她。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亮丽穿梭在酒吧里了,大部份的时间她都留在小办公室里沉思,有需要她的时候,她才出去招呼熟客。 「我出去一下好了。」 她快两个礼拜没见到香茴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传给她的短讯都只简单潇洒的回了她两个字——很忙。 她亲自带了瓶红酒,走到殷香茴和朋友所在的包厢区。 七彩霓虹炫人地闪耀著,蓝调抒情的音乐让人迷醉,今天是周五的慢舞之夜,dj专放一些有情调的慢歌。 她看到兄弟会的成员都来了,席上有殷香茴和一名温婉秀雅的漂亮女孩,就是独独不见严御臣。 悄然叹息一声,她的心滑过一道浓浓的失落。 「什么?你说你哥要去加拿大!严总他有没有搞错啊?抛下我们这些兄弟……这样像话吗?」 伍狮大剌剌的声音传进了蓝宁耳里,那个明显的「严」字让她猛然停住了脚步。 「御臣是哪根筋不对了?」另一个声音不解的加入,是章量。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蓝宁的心脏怦怦跳动,有著近情情怯的反应,更加不敢大大方方的走进包厢里。 「哥说他要在加拿大设立分公司。」一个温婉的女声娓娓说道,「他说盖天软体目前在市场上仍大有可为,他很看好加拿大的市场,决定去那里当开路先锋。」 「加拿大……」蓝宁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他要去一个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她费力的移动脚步,却不是往包厢里走去,而是离开热闹的外场,她觉得胸口好闷,她需要到外头去透透气。 她拿著红酒定到酒吧外,大马路上空气微凉,已经午夜两点了,马路两旁的霓虹依然闪烁,对於不夜城来说,时间还不算太晚。 她仰望天际,用力的吐了口气,沉重与失落的感觉却半点也没有减缓,反而更加啃噬著她的心。 她酸楚的看著满天星斗,加拿大呐……他究竟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作这样决定的? 几天後,蓝宁从快递公司的派信小弟手中接到一封信。 信很简短,没有抬头称谓也没有信末署名,但她清楚的知道是谁写的—— 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却仍不愿错过你。 这是人生中,头一次知道什么是爱情的酸甜苦辣,真的,点滴在心头。 已决定要到异乡重新开始奋斗,台湾盖天的成功我要抛诸脑後,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等我在异乡成功了,我会回来重新追求你! 看完了信,蓝宁又重新读了一遍、两遍、三遍……最後,直到她把整封信都已经背起来了,她才把信贴在胸口,满脑子想的都是严御臣的影子。 她又何尝不想他?她想得快疯了! 她不想再压抑自己,她的心早就飞到他的身边,她决定原谅他,不必等到他成功回来的那一天,因为,她已经等不及想要投入他温暖的怀抱中了。 拿起电话,她心急的拨著严御臣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暂停使用——」 她错愕的瞪视著听筒。 暂停使用…… 他……已经走了吗?走得这么急,她甚至没有从香茴口中得到半点消息,是他刻意不让她知道的吗? 成功回来重新追求她……老天!她要等多久? 三个月过去了,生活在枯燥乏味及无聊中度过。 蓝宁数著日子等她深爱的男人回来,然而那个男人却渺无音讯,就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让她每过一天,心情都备受煎熬。 已经十二月了,寒流袭台,美女们都换上了优雅的冬装,蓝宁穿著湖蓝色大衣走进一间名叫「挪威森林」的咖啡屋,她和另外两名美女约好了一起喝下午茶。 「蓝姊,这里!」严婉臣朝蓝宁挥挥手,她的旁边坐著气定神闲的殷香茴。 「我迟到了吗?」室内有暖气,蓝宁脱下大衣,里面是白色高领薄尼龙毛衣和蓝色牛仔裙,穿著黑色长筒靴的她,简单的装扮就像是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 「没有,是我们早到了。」严婉臣把menu推到蓝宁面前,笑容可掬地说:「我们都点好了,你快点吧。」 这几个月来,在殷香茴的介绍下,她也常跟美发屋的同事到蓝色酒吧玩,又知道了蓝宁就是让她大哥狠心抛家弃妹,一个人跑到加拿大开创事业的女人之後,她就开始刻意接近蓝宁,和她熟络了起来,希望能助她大哥一臂之力。 她很喜欢蓝宁,甚至有次偷偷带她母亲一起去酒吧看蓝宁,她们都希望蓝宁可以快点原谅他们严家那位为爱走天涯的痴情男人,然後早点进严家的门,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 「麻烦给我卡布奇诺。」蓝宁吩咐服务生後,看著面前的两大美女,笑吟吟的问,「今天怎么这么好,约我出来喝下午茶啊?」 殷香茴从容的啜了口咖啡,微微一笑。「有生意要给你做,所以这顿你请。」 「要介绍生意给我,请客当然没问题。」蓝宁大方的说。 「是这样的——」严婉臣在殷香茴的示意下开了口,她喜孜孜的微笑道,「蓝姊,哥要回来了。」 蓝宁一震。「真的……真的吗?」 才三个月不见,时间好像过了三年那么漫长。 她常梦到他,又担心他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更烦恼他无法适应国外寒冷下雪的天气,那里的食物很粗糙吧?他吃得习惯吗? 「当然是真的。」严婉臣巧笑倩兮的说,「哥要回来订婚,大夥决定要在蓝色酒吧帮他弄一个订婚派对,越热闹越好,来宾大概会有七十个人左右,都是我们的近亲朋友。」 蓝宁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严婉臣的话,她润了润唇,有点困难的问:「婉臣,你刚刚……说什么?」 殷香茴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般的喝了口咖啡,她的视线移到了玻璃窗外,外头的庭园造景可真恰人哪,如果能飘点浪漫的雪花就更美了。 「我说哥要回来订婚了。」严婉臣露齿一笑,清晰地说,「我未来的大嫂是哥在加拿大公司的秘书,听说温柔体贴又百依百顺,工作能力也强,他们礼拜五会一起搭机返国,礼拜六晚上就举行订婚派对,时间大约九点开始就可以了……蓝姊,到时候可要请你把酒吧布置得漂亮一点哦!」 蓝宁紧紧握著热烫的咖啡杯,好半天没办法弄清楚她话中的含意,她的脑中天旋地转,根本无法思考。 「我爸妈看过未来大嫂的照片了,长得很漂亮,大家都很满意她……」严婉臣喜悦的说,不由自主的看了旁边的殷香茴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对笑了一下。 蓝宁的心狠狠划过一道尖锐的痛楚……这么说,是真的了?不是她们逗著她玩的玩笑话…… 「蓝姊,你怎么了?」严婉臣关心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蓝宁牵强一笑,命令自己打起精神来应对。 「没事就好。」严婉臣放心了,转瞬间她又笑意吟吟了。「蓝姊,你也替哥觉得高兴吧?他终於找到愿意与他厮守终身的伴侣了,想必这么一来他就不会再走了。」 「嗯……替我……恭喜他。」她说著言不由衷的话,蓦然推开椅子起身。 她觉得自己无法再待在这里坐下去,她很难受,心痛的快哭出来,她不想让她们看到她脆弱的样子,也不想让严御臣知道她得知他要订婚後的反应,是她要跟他分手的,她现在没有痛楚的资格! 「怎么了?」殷香茴与严婉臣同时抬眼看著仿佛摇摇欲坠的她。 「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蓝宁飞快的说。 她拿起大衣、提起包包,转身冲出了咖啡屋。 她急步在红砖道上走著,冷冷的寒风吹打著她泪湿的脸颊,没穿上大衣的她,却毫不觉得冷。 这么快……为什么这么快? 她还在等他,因为相信那封信而等著他,从来不曾想过的是,他已和秘书日久生情、移情别恋了。 她真的是太笨也太傻了,从心脏传来的阵阵苦涩感觉使她无法再故做不在乎,因为她在乎,她是在乎他的!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因为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也相信他非常爱她,所以她有恃无恐,坐困愁城了三个月,明明日夜都牵挂著他,却对远在他乡的他没有任何行动表示。 她是该得到这样的惩罚的,她终於明白当她决然的向他提出分手时,他的感受有多痛了。 现在承认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事到如今都已经於事无补,来不及了,他就要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他的新娘永远不会是她!她是自作孽、不可活,梦该醒了…… 周末夜晚,蓝宁除了倾尽全力把酒吧布置得宛如六星级饭店的宴会厅之外,也把自己盛妆打扮得像个女王。 这是她仅剩的骄傲,她要带著笑容恭喜严御臣,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所受的煎熬及痛苦。 回想相识的点点滴滴,她还是会心痛。 但是,过了今晚就不会了,她会彻底把他忘记,结束酒吧生意,飞到美国去陪蓝静待产,或许重拾书本,在美国当个无忧无虑、单纯的学生…… 八点半,兄弟会的成员喧嚷著来到酒吧,接著香茴和大票她不认得的生面孔也来了,那些长辈彼此之间都很熟稔,像是相识了一辈子似的。 她和服务生们忙著招待客人,务求要做到尽善尽美,让他们宾至如归,纵然她自己不能成为这场订婚派对的女主角,就当做她送给她深爱的男人最後的礼物吧。 九点,严御臣西装笔挺的出现了,他挽著一名宛如水晶般美丽的年轻女孩走进酒吧,顿时引起热烈的鼓掌欢迎。 蓝宁站在远远的角落里,屏息凝视著俊挺如昔的他,他的眉眼有兴奋、有期待,也有狂热,一副准新郎倌的模样。 她的心为他的出现而牵动,内心深切的痛楚和伤怀又毫不留情的拿她开刀了,脸上的妆成功的掩盖她逐渐消失的血色,酒吧里很热闹,她却感到很孤独。 她闭了闭眼,努力的深呼吸。 她不该伤怀的,他们很相配,窈窕秀丽的妙龄女子与他像对璧人,他们会得到幸福的,当然也有她的祝福,她的心痛有朝一日会痊愈,到时候她就不会记得自己曾深爱过一个叫严御臣的男人…… 她转身走开,想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离开酒吧。 「蓝姊,你要去哪里?」严婉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巧笑倩兮的拉住蓝宁的手,也不理蓝宁的表情有多惊愕,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小舞台推去。 「婉臣——」蓝宁挣扎著想走,却有另一个人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台前推,她诧异的瞪视著扶她肩膀的女子。「香茴你——」 殷香茴扬眉回视她。「为什么不留下来参加派对?是怕触景伤情,因为你还放不下今天的男主角?」 「我没有……」她哽咽了,因为她有,她的心难以对自己说谎。 其实,她多希望能有突发事件,阻止这场订婚的进行。 要她看著严御臣成为别的女人的未婚夫,这太残忍了,她不想看,她想逃离这里,逃得远远的。 殷香茴轻哦一声,眉角往上微挑。「那可真是可惜了,你没有放不下,男主角却放不下你。」 蓝宁心脏猛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殷香茴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正想再问清楚一点—— 「新娘是你的意思。」 男性的嗓音加入了她们之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近在耳後,蓝宁触电似的跳起来,红唇微微有些颤抖。 一双臂膀从身後拥住了她,她看到严御臣带笑的面孔近在咫尺,包围著他们的掌声比刚刚他和女伴进场时还热烈,且十分有默契。 「这是怎么……回事?」她愣愣的望著他,脑中神思恍惚,这也是因为得知他的婚讯後,她已经好几天睡不好了。 「你居然还敢问我怎么回事?」严御臣揽著她纤细的腰,惩罚地吮吻了她的红唇一下,宾客立即大声叫好,连酒吧的服务人员也加入了拍手的行列。 她晕眩的看著他。「你不是……今天要订婚吗?」 她任他拥著,感受著他久违的结实胸膛,忍不住逸出一声又满足又落寞的颓然叹息。 纵然他的新娘就在一旁,纵然周围盯著他们看的眼睛几乎有上百双,她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因为,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原本还想悄悄离开的,可一落入了他怀中,她却舍不得走了,她洒脱不起来,也骄傲不起来。 她无法放开他的手,让他去跟别的女人订婚,她真的好自私,她不重新接受他,却又不愿别人拥有他,她知道自己是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女人。 「你希望我今天订婚吗?」他温柔的望著她。 他发誓,如果她胆敢点头或是说一句「希望」,他绝不会轻饶她的! 蓝宁瞅著他,眼里有泪光,唇边却浮现了一个可爱的微笑,她笑中带泪的摇了摇头。「不希望。」 她终於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了,不再坚持,也不再放爱溜走,三个月已经够久了,她已尝到思念一个人的痛苦。 「那么,今天你跟我订婚。」严御臣更用力的紧搂著她,忍不住堵上她的唇,绵长的吻了她一记,把三个月以来的相思之苦尽付其中。 他这一局算是赌对了,叫他真等到成功再回来追求她,他实在等不下去,也怕她被别人给追走,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的沈昱廷是他的眼中钉。 幸好香茴帮他想了这个妙计,她和婉臣约蓝宁喝下午茶的那天,她们一致肯定蓝宁还很在乎他,他才敢放手一搏,现在他的心总算踏实了。 辗转热吻过後,他心满意足的放开了蓝宁的唇,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顿时俏脸飞红。 「那个女孩……」蓝宁有点不安。 她看著刚刚陪伴他一起进场的女伴,那女孩正欣喜地微笑,一点恼怒的神情都没有。 一旁的江琥珀微笑道:「她是我妹妹水晶。」 蓝宁看著周围一致用微笑在祝福著他们的宾客,显然这些受邀的来宾都知道那女孩是水晶,也都知道今天安排好的这出戏,他们全都很配合。 她完全放心了,任由身边她深爱的男人牵著她走上小舞台,接受七彩球打开後,缤纷而落的纸花。 掌声再度如雷响起,她看了严御臣一眼,眼光温存的随著他游栘,微笑。 她一见锺情的牛郎,终於回到了她身边。 【全书完】 想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学生会」精采动人的浪漫爱情,请翻阅简璎作品集—— *新月浪漫情怀300最佳男主角之一《尊王本无敌》,告诉你学生会会长江忍与辛法纱最温柔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