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公主》 第一章 神秘开罗另类古文物展,绝无仅有的展出,惊艳福尔摩沙 裴心采盯着报纸上头的那行文字已经很久很久了,心中的妇豫与渴望,在最后化为一声无奈又绵长的叹息。 她不可能去的,别再奢望了,就算展出的地点不是在台湾,她的母亲也不会应允她踏出日本半步的。 “小姐,喝茶。”由子端来一壶花草茶,柠檬草混合著蜂蜜的味道,让典雅的和室里飘着淡淡香气。 “谢谢。”心采啜了一口花茶,微带落寞的视线移了到庭园。 外头洒落的午后阳光映照着绿意盎然的幽静中庭,四周安静无声,但这份宁静却无法沉淀她的心。 “小姐,你在想什么?我看你好像很烦很闷的样子。” 由子也在榻榻米上跪坐了下来,慧黠的眼眸看着她轻郁的美丽女主人,不由得在心中轻赞一声,真是品性高雅娇贵的幽兰哪。 “没什么。”心采笑了笑。“只是想到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有点舍不得这里。” 由子轻挑起眉毛,口无遮拦地探问,“小姐,你是害怕嫁到紫堂家吧?” 自从一个星期以前:心采小姐和紫堂集团的社长──紫堂夏订婚之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除了那张写着古文物展的报纸之外,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真的觉得心采小姐很可怜,好像一个在夫人控制下的小木偶,没有半点自主权,连婚姻也要听从夫人的安排,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心采垂下了眼眸,不安的把玩着杯耳。“我是有点怕……” 由子和她感情甚笃,她从来没有把由子当下人过,因此也没有必要在由子面前隐瞒自己的心事。 对于嫁入紫堂家,她有庞大的压力,对于紫堂夏这个男人,她更有莫名的恐惧。 他们未曾独处过,每周他们有两次公式化的午餐约会,总有长辈或保母作陪,他很高傲,言语更是冰冷,严峻得叫人无法亲近,常令她感觉度秒如年,每次结束约会都要吞好几片胃药来安抚因紧张而作乱的胃。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紫堂夏更像一块冰的男人,他俊挺的面孔总是严肃的冷凝着,眉宇也总是沉敛着,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找话题跟他聊。 “夫人要小姐嫁给紫堂社长已经成定局了,往好的地方想,紫堂社长年轻有为,这样的男人会是小姐终身的倚靠。” 由子空泛的劝着,自己也觉得很没有说服力。 只是,她能说些什么呢?她这个小小的女侍除了为小姐抱屈,并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啊。 “我知道。”心采幽幽的说。 这些道理柳姨都对她说过了,她很清楚她母亲的作风,也知道自己嫁入紫堂家是誓在必行的事,她没有违抗的余地,但她…… 她多么想在出嫁前去台湾走一走,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而且她对那正在展出的古文明遗迹又有莫大的兴趣,即使只是参观,也能让她感受到古文明伟大的灵魂,如果能够的话,她会嫁的比较甘心一点。 “夫人好。”守在和室长廊外的一名保镖扬起洪亮的声音问安。 “夫人来了!”由子闻声连忙起身,躬着腰身退到一旁的角落里。 “规矩”两字是沈宅的教条,夫人最讨厌没有规矩的人,轻者记过扣薪,重者可是会被夫人扫地出门的。 沈郁窈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洁美的和室,深紫色的印花和服烘托出她高雅的气质,修长曼妙的身段无懈可击,尽管已经年过四十,岁月却像是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般。 “妈。”心采也连忙起身,每次见到母亲,她都觉得好像在见慈禧太后,她母亲那份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给她好大的压迫感。 “柳姨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不上插花课,是吗?”沈郁窈抬高尖细的美丽下巴,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以为然。 “我……有点头痛。”心采嗫嚅地说,想必柳姨一定挨骂了,都是被她连累的。 为什么一定要她学插花呢? 虽然她个性被训练的很温驯,可是她对插花真的一点兴趣郡没有,学那一大堆才艺,都是为了具备当紫堂家媳妇的实力,她觉得好累。 “在这里喝茶,头就不疼了吗?”沈郁窈半眯起美眸,精致的脸孔高高在上,叫人不敢逼视。 “好了一点……”心采盯着自己和服底下的白袜,声音越来越小。 旁边的由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头皮却一再发麻,这里气氛好僵,她好想走哦! “就算你今天逃得过插花课,明天也逃不过,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这么幼稚,你这种行为令我很失望。”沈郁窈严厉的训诫女儿。 “是,我下次不会了。”心采柔顺地说。 沈郁窈的眉眼扫过和室桌上的那张报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你也在看那张报纸。” “是的,妈。”她的头垂得更低,像个犯了错被捉到的小孩,在她母亲面前,她永远是拘谨紧张的。 沈郁窈轻哼了一声。“你那么想去台湾吗?” “不是的,妈,我──”心采有点慌乱的解释。 对于她母亲来说,台湾是个敏感的地方,对她而言,那是她一部份的童年记忆。 六岁之前,她一直居住在台湾,可是父母离异之后,她就跟随母亲到日本京都来定居了。 她的母亲是台湾沈氏集团总裁的么女,出身名门、性情骄纵,她的父亲则是国际医疗组织的研究人员,经常奔波在世界各地,协助医疗开发中国家常见的传染疾病,为他们改善医疗设备和体制。 她父亲的工作很伟大,可是,她母亲却无法忍受丈夫长年在外,也不能忍受丈夫的工作比妻小重要,他们总是在争吵,总是用言语伤害彼此。 最后,无可避免的,他们步上了离婚之路。 一个典型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与富家千金的浪漫爱情,却在彼此“因错误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之下协议分手。 后来,母亲带着她离开,选择了她学生时代求学的地方──京都,继续进修她感兴趣的服装设计,而照顾她这个女儿的责任则多半落在保母柳姨身上。 时光荏苒,一晃眼,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她母亲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名服装设计师,拥有沈氏雄厚的财力后盾,在上流社会里游刃有余,可惜一直没有适合的对象,至今仍然单身一人。 所以,台湾是她母亲极不愿回想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她与前夫相爱、相恋与分手的伤心地,她也谨记这段往事在心,不敢随便提起台湾,以免惹得母亲不快。 “我已经让中泽秘书替你订好机票和饭店了,你就去走一走吧,一入侯门深似海,紫堂家不是普通的人家,未来尊贵的身份是不容许你随便踏出家门的,这点,你要有所觉悟。” 说完,沈郁窈还没等女儿反应过来就如同来时一般,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和室。 心采愣在那儿,还没完全消化母亲的话。 “太好了!小姐!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去台湾了。”由子雀跃地喊,由衷的替女主人感到高兴。 心采吸了吸鼻子,澄澈的眸子闪动着感动的光彩,心头慢慢漾开一股温馨的暖意。 “谢谢妈……” 虽然她母亲早已走远了,可是她还是要说。 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不是因为可以去台湾,而是因为她母亲终于注意到她的需求了,那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她好满足! ※     ※     ※ 台湾台北市立美术馆 一袭秀雅的素面粉蓝色洋装将心采娇嫩修长的身段衬托的更为飘逸脱俗。 她侧背着一只圆弧小巧的白色侧肩背包,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融合了时尚感,这是她在服装设计师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的结果,她对流行有一定的敏锐度。 再度踏上她出生的地方,心中有说不出的异样感受,睽违了十七年,这里真的变得好陌生哦。 她早已忘记她小时候住的地方在哪里了,物换星移,一切都改变了,台北市的建筑物也和她记忆里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到处耸立着高楼大厦,车子更是吓死人的多。 这里和京都的古城之美相去甚远,人们看起来都不太守交通规则,到处横行的机车叫人胆战心惊,行人随意的穿越马路,她真的有很大的疑问,这样也可以生活吗? 算了,她的假期只有十天,十天之后她就要回到她正规的轨道上去,做她的待嫁新娘,台湾之行不过是她出嫁前的一个小小纪念,她并不是来寻根的,只是来散散心,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她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婚期在哪一天,越晚越好,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离开家里,一想到要和紫堂夏同床共枕,她就浑身不舒服。 “好美……” 她赞咏着埃及后妃们的华丽首饰,那些已经是千金难换的古物了。 蓦然间,她心慌的僵住了脚步。 她前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用一种对她感兴趣的狩猎目光盯着她,可是又带着几分傲然的睥睨味道。 他浓眉大眼,唇角微微往上掀扬,俊挺的像明星,笔挺的西装很服贴,身上的气质和紫堂夏有几分相近,那是一种“企业家”的领袖气质,令她望而生畏。 好不容易离开了京都,她可不想还活在紫堂夏的阴影之下,她对冷峻的男人非常、非常的感冒……感冒是好听话,其实她是怕。 心采快步离开,像在闪躲什么魔魅似的,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直到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她才缓下脚步。 她往帝王陪葬品区走过去,心里才松了口气,不意,她又见到一张令她双脚停下移动的面孔,这次的震撼比刚才看到那个神似紫堂夏的男人的震撼更大上数倍、强烈万倍。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女孩,她斜背着相机,手里拿着文物展的文宣简介,灵动有神的双眼此刻正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 心采像是被魔杖点到,她看着那女孩,那女孩也看着她,良久良久,她们都无法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你是……心采……吗?” 庄穆的气氛下,安静的走道中,那女孩润了润唇,率先开口问。 心采点头,忍不住激动的颤抖着,她握紧了小小的粉拳,又感伤又高兴。 “哇!我是心亮!我是心亮啊!” 女孩哭喊着扑过来抱住心采的双肩,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眶,心采也好不到哪里去,泪水同样爬满了她秀丽的脸庞。 她怎么也没想到,此行会见到她的双胞胎妹妹,这是上帝冥冥之中的安排吗?让她和亲妹妹在这块故土上相遇? 心采紧搂住妹妹的腰身,眼眶里一片泪水弥漫。“我知道!我知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心亮,你是我妹妹!” ※     ※     ※ 舒适的阅读咖啡馆,窗外是一排美丽的行道树,时间是台湾的农历年后,虽然已经快三月了,过节的气氛丝毫未减。 室内,咖啡馆里有着浓浓的人文气息,客人都低声交谈着,姊妹两人,心采点了热奶茶,心亮点了热卡布奇诺,啜饮几口热饮之后,稍稍平复适才重逢的激动心情。 “姊,你怎么会来台湾,听爸说,你跟妈当年就到日本去定居了,你一直住在台湾吗?妈呢?她也在台湾吗?”一连串的问题出自心亮口中。 从来没有思念过母亲的她,此刻忽然有种强烈想见母亲的欲望。 当年她们双胞眙姊妹在父母离异后,一个跟着父亲,一个跟着母亲,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 彼此永远不相见是她们母亲沈郁窈的要求,刚烈的她,无法忍受丈夫对她的轻忽,她要以永不让他见到另一个女儿作为对他的惩罚。 心采温婉地一笑,齿如编贝。“你别急,我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怎么能够不急?”心亮玲珑剔透的眸子忽然又浮起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姊,我好怕这是一个梦境,梦醒来你就不见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你。” 心采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这是不公平的对不对?不让我们见面,妈妈太自私了,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不能怪她。” “她还是那么美吗?”心亮好奇地问。 记忆中,她们的母亲纤细而美丽,脸上总有精致的淡妆,即使生下她们姊妹之后,她的身段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她拥有得天独厚的美丽,然而她的性情也是得天独厚的糟糕。 心采眨了眨晶眸,嫣然一笑。“妈还是一样漂亮,一点都没改变,她现在是很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专长是设计新娘礼服。” “服装设计师?”心亮惊呼出声。 设计新娘礼服……多么美又多么浪漫的工作,她还以为她母亲这辈子的职业就是做个百分百的称职千金小姐,没想到她也有工作的一天。 “爸呢?还在为国际医疗组织工作吗?”心采微笑问。 对父亲印象模糊的她,连父亲的工作都是从慈祥的外祖父母口中知道的。 提到敬爱的父亲,心亮开怀地说:“爸在国际医疗组织的地位有如天神,他一直孜孜不倦的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一直没有再娶。” 心采凝睇着妹妹。“妈也一直没有再嫁。” 一个想法在她们脑中成形,如果…… 半晌──“唉,他们是不可能的。” 两人同时否决地叹了口气,深知那极大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跨越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是她们都没有把握可以改变她们的父母。 “姊,你住在哪间饭店?你去退房,我们一起住!” 这个想法在她得知心采也是专程来台湾看开罗文物展时就已经有了,心采的假期恰好也是十天,姊妹俩可以趁此机会促膝长谈。 “我住在老爷酒店。”心采微笑道。 心亮又是一记惊呼。“我也是!” 真是太巧了,不愧为孪生姊妹,台北这么多饭店,居然不约而同挑上同一间。 看来她们的假期是不会无聊了! ※     ※     ※ 心采与心亮在台北玩了三天之后,决定转战中部。 她们去旅行社报名了芦山温泉之旅,行程结束之后,她们又兴致勃勃地搭飞机南下,住在小垦丁里,享受海风的吹拂。 “我们都是天秤座的,天秤座都是俊男美女哟。”心亮指着天秤星座,一副专家学者的口吻。 柔软的床铺,心采与心亮并肩躺着,饭店的天花板上有星空夜景,虽然是手工描绘的,可是栩栩如生,电灯熄掉之后,彷佛真是银河闪耀的星空。 “真不害臊,居然说自己是美女。”心采取笑着妹妹。 心亮的自信是她所没有的,她真的很羡慕心亮在言谈举止间可以那么无拘无束,她就缺少了心亮那份潇洒的率性。 “姊,以前我不觉得自己美,可是见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或许真有那么一丁点美。”心亮一本正经地说。 她好喜欢心采身上那股安逸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虽然两人的面孔和身段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感觉硬是不同。 心采笑了。“你在胡扯什么?我们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可是你的气质那么高雅,而我,我像个野丫头。”心亮泄气的说。 刚刚在楼下大厅办理住房手续,那个替她们提行李的服务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心采,眼里写满了对心采出众气质的欣赏。 “可是我喜欢你这个野丫头。”心采笑着搂过妹妹,亲匿地在她发梢一吻,表达她的宠溺之意。 “姊,你猜如果妈妈见到我,她会有什么反应?”心亮想像着。“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应该无法忍受有我这么一个不完美的女儿来破坏她的完美吧?” 心采执起妹妹的手,轻拍着安慰。“妈妈向来追求完美,这是不可否认的事,不过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毕竟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再怎么不完美,她也会爱你。” 就如同她一直以为母亲不关心她,可是事实证明她母亲还是关心她的,否则她也不会有这趟台湾行。 “真的吗?”心亮明眸一转,忽然,一个绝妙的想法掠过她的脑海。 “你在想些什么?”心采敏锐地发现了妹妹眼中某些异样的兴奋光芒,她并不笨,莫非心亮想…… 心亮转动着慧黠又调皮的眼眸。“姊,如果我代替你回去日本,你说妈妈会不会发现?” “不会吧!你真想这么做?”心采惊呼一声。 刚刚她就有预感,心亮会做些别出心裁的事,没想到她的野心这么大,居然要玩这么冒险的游戏。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只要稍微掩饰一下,不会有人发现的,除非你有男朋友,哈哈哈,因为我总不能代替你,跟你男朋友接吻吧。” 笑完,心亮忽然发现心采的样子不对劲,有点怪怪的。 “姊,你还没有男朋友吧?”心亮问的小心翼翼。 心采沉默不语,考虑着怎么回答心亮的问题。 心亮做了个要命的表情。“难道你有?”她打量着心采怪异的表情。 “没有。”心采闷着声音回答。 “那就好。”心亮放下心来,没有就好办了,她的计画可以照常实行。 心采为难地看着心亮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困难的咬着下唇;“可是……我有一个未婚夫。” “什么?!”心亮又惊跳起来。“老天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不爱他。”心采鼓起勇气说出口。 心亮更加惊奇,她的双眸瞪得大大的,一脸的匪疑所思。“为什么你不爱他?” 心采幽幽的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 “那你就说啊!”心亮急着催促,她好想知道。 看心亮那么关切的样子,于是心采开始述说起她与紫堂夏之间的一切。 包括这是场以利益为考量的婚姻,还有她与紫堂夏之间相敬如宾的情况,当然,还有她对于嫁入紫堂家的莫名恐惧,以及即将要成为紫堂家族长孙媳妇的庞大压力。 听完这一切,心亮夸张的一个拍额。 “我的老天!姊!我真服了你,这样的婚姻你也敢要?不行!不行!我们来交换身份,我帮你推掉这门婚事,你要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可是万一被发现……”心采的心开始动摇了。 交换身份……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过去这二十三年来她的生活规律而乏味,她的生命需要一些不同的刺激。 “我们可以做的万无一失。”心亮引诱鼓吹着胞姊。“难道你不想见见老爸?老爸还是很帅哦!而且他常把你挂在嘴边,说你从小就比我乖巧、比我文静,他也担心跟着妈妈的你,会被妈妈过度的压抑。” “爸爸没有忘记我……”心采心头一热。那桩以利益为考量的婚姻让她好沉重,每每想到日后的婚姻生活她就会变得忧郁,她真的想暂时逃离日本。 终于,心采点了点头,同意了。 “万岁!”心亮像孩子般的雀跃。 “可是,你懂日本话吗?”心采考虑到现实的问题。 心亮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我在大学里主修外语,而且我想我有语言的天份,日语难不倒我的啦。” 笑容同时堆砌在心采嘴角。“我也是主修外语。” “真的吗?”心亮兴奋的快窒息了。 同胞手足的默契使她乐昏了头,双胞胎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姊,我告诉你,我在尼泊尔的生活很简单,平常就跟老爸两个人快乐的相依为命,我们养了一条母狗名叫公主,整天调皮捣蛋,老爸烧了一手好菜,他的得意门生陆磊常会过来白吃白喝,我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费娃,家里开银饰店,我三不五时会过去帮她顾店,还有一个叫塔安,家里开小旅馆,塔安他的寡母对老爸有意思,所以常会做些有的没的来给我们吃,这样你了解了吧?” 心亮絮絮地说起尼泊尔的一切。 心采听着,心中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她要去尼泊尔,还可以见到她思慕的父亲,好像作梦一样…… 第二章 深夜,心采走出尼泊尔特里汶国际机场。 夜色昏暗,好像墨汁一样,冬天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机场外的天空带着些微蒙雾,害她的心情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她把大衣拉紧了些,手里紧紧握住行李的把手,有点疲倦的眼眸努力张得大大的,搜寻着她要找的人。 心亮说父亲的得意门生陆磊会来接她,因为她们的父亲裴恩州到邻近的印度去做医学报告,因此她请陆磊代劳。 而那个陆磊呢,现在好像还不见人影,她只好走出机场外,好让陆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到她。 “三百卢比!到哪里都三百卢比!”一踏出机场大门,计程车夫就对她涌过来,吓得她连忙拖着行李又退了一大步。 “小姐!我两百卢比就好!”一名乾乾瘦瘦的计程车夫对着她吆喝,似乎看准白净秀气的她是观光客。 “一百五十卢布!机场最便宜啦!”旁边的计程车夫也不甘示弱的朝她喊。 他们胡乱喊价,“行情价”这回事彷佛不存在。 心采惊恐的瞪视着那些眸光像杀人鲸一般的计程车夫,回想起心亮跟她说的话── “尼泊尔只有夜间抵达的班机,因为要让旅客搭计程车或三轮车进入市区,好让人民增加收入。” 闻言,她倒抽了口气。“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在晚上搭计程车。”尤其又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 “你放心,我已经联络好陆磊了,他会来接你,只要你看到一名穿得像西部牛仔的东方男子出现,那大概就是陆磊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问心亮。“那个陆磊,他是──大陆人吗?” 心亮噗哧一笑。“不是啦,名字很像内地来的对不对?他是新加坡人,跟我像哥儿们一样,我们是好兄弟。” “可是你是女的。”心采回答,她们母亲可不容许她跟任何异性像“好兄弟”,那很没有“规矩”。 “所以有时我们也像姊妹淘啊。”心亮笑嘻嘻的回答。 现在,那个和心亮像兄弟又像姊妹淘的男人在哪里? 她真希望快点看到陆磊,她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这里好恐怖,到处都是一片褐色,真像一座颜色晦暗的城市。 “小姐,我来替你服务!” 在她失神之际,一名机场伙夫灵巧地提起她的行李,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当然是代表着“要收费,且昂贵”六个字。 “哦!不不!”她连忙追上去,要抢回自己的行李。 果然像心亮讲的,在机场要看好自己的行李,否则这些挖空心思想赚小费的机场伙夫可是无孔不入的,他们不会管你有没有意愿被服务,一切都是“他们提了算数”。 “嘿,小姐,你好像忘了告诉这位司机大哥,你有朋友会来接你了,是吗?” 一名高大的男子唇角带笑地挡在机场伙夫面前,他不着痕迹的取回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顺势搭上她瘦削单薄的香肩。 心采有一瞬间的愕然,她抬眼看着她身旁粗犷狂野的东方男子。 也也……应该是陆磊吧? 心亮说的,做牛仔打扮的东方男子,眼前的他就是牛仔打扮,而且他挺俊的面孔……很帅,她模糊地形容。 两道锐剑般的浓眉往上扬,高隆的鼻梁很有男子气概,薄薄含笑的唇看起来很性感,还拥有一头子夜般的浓发。 他不会冷吗?居然只穿短袖? 露在外头的臂膀强壮且结实,晒成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相当健康,衣着下的线条很扩美,透过他上身的咖啡色t恤来看,他的胸肌结实有力?可是如果穿西装,看起来应该就不会那么性感了吧…… “走吧。”陆磊搂着她往机场外走。 心采脸一红,她居然盯着一个陌生男子品头论足,而且还不光是注意人家的长相,连人家的身材都注意到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台湾好玩吗?”陆磊话家常地笑问:“有没有买纪念品送给我们?没有的话你就惨了,因为你亲爱的费娃可是一天到晚在期待你回来送她点什么特别的。” “有──有啊。”心采连忙绽出一个笑容,礼物心亮都帮她准备好了,每个人都有礼物。 想到心亮准备给陆磊的神秘礼物……要命!心采的双颊浮起两朵晕红。 那是一件超性感的豹纹丁字裤,还是心亮死拖活拖着她一起去情趣用品店买的。 原本不觉得怎么样的,因为心亮说,陆磊是她的姊妹淘,他们情同姊妹,互赠贴身衣物也没什么。 可是,她现在觉得很有什么,要她把那件情趣丁字裤送给眼前这位狂野俊男,她真的做不到,那实在很奇怪。 “上车吧!很晚了,我们快点回去休息。”陆磊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潇洒的上了车。 心采瞪视着眼前的交通工具,他的吉普车很有特色,炫亮的烤漆不说,轮胎……好高。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爬上去,可是她失败了,因为她一再滑下来,她狼狈的攀住车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眸中闪过一抹诙谐的光芒,两手交叉在胸前,轻松的挑挑眉,调侃道:“台湾人都流行用狗爬式上车吗?你被他们同化了?” 心采尴尬的看着他。“我……有点饿,没力气上去。” 她以为陆磊好歹会绕过来协助她上车,没想到他丝毫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直接拉着她的手臂,把她硬生生的拉上车。 “啊!”心采痛的惊呼一声,她娇嫩的手腕肯定瘀青了。 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发动引擎上路。 心采挪正身子,扣上安全带,这才感觉到轮胎大不是没道理的,视野真好! 她看着前方的景色,虽然景色满乏善可陈的,但她心里还是小小的兴奋着,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们父亲和心亮住的地方了,她好期待…… 蓦然间,陆磊的声音传到她耳里。“你是裴心亮吗?” 心采霍地侧头瞪大了眼睛对着陆磊,她看到陆磊一双枭鹰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她的心咚地一声,跳得好快。 “为什么这么问?”她学心亮那般乾笑两声,笑的有点心虚。 陆磊扬扬眉毛。“心亮绝不可能忍受─分钟不开口,而你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恍神状态,连句话都没说。” “我……肚子饿,没力气说话。”她笨拙的用了同一个藉口,要她说谎真的太难了,她母亲给她的庭训里没有“说谎”这两个字。 他笑了,睨了她一眼继续开车。“走了一趟台湾,怎么变这么文静?你以前肚子饿起来都哇啦哇啦的叫个不停,不弄得人尽皆知,不善罢甘休。” “有……有吗?”心采赶忙露齿一笑,有意笑的大而化之,学心亮那样,以免第一天就被识破身份就太糗了。 “你牙齿痛是不是?”冷不防的,陆磊看着她问。 “什么?”她自认的“洒脱笑容”僵在她的唇角,脸上飘过几道条线。 “你笑的样子怪怪的,是不是蛀牙了?你那么爱吃东西,明天有空的话去医院检查一下,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知道吧?”他很兄长式地说。 “知──道了。” 心采拉长了声音,无力地回答,心里觉得怪怪的。 哦,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男人跟她讨论过蛀牙这个问题,陆磊是第一个。 ※     ※     ※ 心采跳下车,耸立在她面前的这栋建筑物就是她爸爸和心亮的家啊! 夜色里,传统尼瓦式的建筑看起来很有风情,房子是长方型的,漆成淡淡的黄色,只有两层,屋顶铺着瓦片,外表镶嵌有许多木雕窗户,相当温馨可爱。 “教授还要两个礼拜才会回来,我会住在客房里。”陆磊替她把行李提进屋。“不过我想这是多此一举,毕竟你这个野丫头胆大包天,就算小偷来也会被你的凶悍吓跑。” 心采还没回答,一只棕色的大狗便狂吠地从里面冲出来,拚命的扑到她身上摇尾巴。 “哇!”心采吓得躲到陆磊身后,她没养过小动物,而且也相当怕小动物,况且这只狗并不小,它很大。 “才十天不见,你连公主也怕成这样,你这样它可是会伤心哦。”陆磊打趣地说,长臂一伸,轻松的把她拉到前面。 “我是太开心了,见到公主太开心了,所以……才会失常。”心采抖着声音连忙解释。 她强迫自己蹲下身,领受公主对她的热情狂舔。 好痒……好难受……好想打喷嚏哦。 心亮只说公主很可爱,很爱调皮捣蛋,怎么就没告诉她,公主体积如此庞大?不然她也可以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不必吓成这样。 “好了,公主,来吃饭,让你的女主人去洗澡吧,她看起来累极了。” 公主一被陆磊拉走,心采就虚脱地跌坐在地上。 好累!原来跟宠物玩这么累,她再也不会羡慕那些可以养宠物的人了,还是多买几只绒毛玩具抱着睡就好。 经过公主的“洗礼”之后,心采终于得以进入浴室洗澡。 浴室有门,可是没有锁,她拉上浴廉,扭开热水,在莲蓬头底下洗净一身的疲惫。 突然,一个声响,浴室门被打开了。 “谁?”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只能瞪着廉外的高大人影,等着对方出击。 “我。”陆磊的声音带着浓浓笑意。“你又没带浴巾进来了,脱线小姐,拿去吧。” “你你……”她双手环护着胸,想想不妥,又改为一手护胸,一手护着下面。 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就算他和心亮交情好到情同姊妹,毕竟男女有别啊,他……他怎么可以不问一声就闯进来? “怎么了?以前也是我拿给你的,你现在才学人家小姑娘懂害羞好像太晚了,你再怎么装也不会像淑女的,认命吧,野丫头。” 他调侃的说法令她脸一红,她连忙伸出细白的手,迅速把浴巾拿进廉里。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对心亮没有非份之想的,是她想多了,误会人家的好意了。 “喂,你怎么好像变白了?台湾没有太阳吗?”外头的男人闲聊地问。 “我都穿长袖,我有防晒。”心采含糊的答,他怎么还不出去啊? “你居然也懂防晒?”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揶揄。 心采感到很别扭,她润了润唇,考虑了一下,很客气很委婉地说:“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我要洗澡。” 他这样站在外面一边跟她聊天,她要怎么洗啊?浑身都不自在。 虽然机率很小,她还是有点怕他会突然把浴廉拉开来,毕竟她看过一些社会新闻,男人的兽性是不定时的炸弹,是女人的话都要小心为妙。 “好吧,你慢慢洗。” 陆磊走了出去,一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采立即没用的软脚跌坐下来。 她坐在浴缸里,揪着浴巾,紧紧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 刚刚,她觉得血液好像快冲到脑袋里,陆磊闯进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的像要跳出胸口,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太敏感,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极力在掩住笑意。 究竟是因为异性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她慌了手脚,还是因为闯进来的是陆磊?这时,她很讶异自己连这个简单的问题都无法肯定。 ※     ※     ※ 心采清爽的走出浴室,她把行李整理好,转而欣赏着心亮书桌上的许多相架。 每一张相片都是心亮跟她们父亲的合照,亲匿的照片显示这对父女的感情相当的好,每一张相片里的心亮都笑得很开怀,晶晶亮亮的眸子活力充沛,就像她们在台湾见面时一样。 她好羡慕心亮可以搂着父亲的颈子照相哦,她就从来不曾搂过自己的母亲照相,因为那绝对会被她母亲斥责为没有规矩的。 她的眸光眷恋温柔地巡过一张张的生活照,她们父亲还是英姿焕发,浑身散发着中年男子的魅力,高大的体魄、健康的肤色,一点也没有老态。 他跟母亲……还是很相配哪,为什么他们不能各让一步呢? 叩叩,陆磊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高大的他使得这间女孩房顿时显得有点挤。 他的不请自来又再度吓了心采好大一跳,她抚着胸口,微感局促,在浴室里那个无解的问题又浮上了她的脑海。“什么……什么事?”她很紧张。 在他面前,她总不能好好完整的说句话,这和面对紫堂夏时的恐惧与敬畏是不一样的。 陆磊搁下托盘,潇洒的斜倚在桌边盯着她。“你不是喊肚子饿吗?吃东西吧。” 他那样看着她,害她连喉头都觉得乾涩了起来,她连忙别开眼,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看到托盘里的大片煎饼和热奶茶,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这下她是真的觉得饿了。 “吃完早点休息。”陆磊笑着离开这间可爱的闺房。 这个小姑娘,搞不好会因为他在而不好意思大口吃东西呢,他还是当个体贴的男人,不要在这里妨碍她进食了。 “好──晚安。” 人都已经走了,心采才慢半拍地说,想到他也住在这间屋子里,又觉得很安心,明天醒来就可以看见他了。 吃完东西,心采拿出日记本,记录这不同于以往的一天。 尼泊尔给她的感觉是灰色的,有点贫穷的,大狗公主则让她首度突破对动物的恐惧,爸爸和心亮的家是可爱的、温馨的,她很期待她父亲能赶快回来,她好想见他! 至于陆磊──他……很特别。 她简单的写下这三个字,接下来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拿着笔,粉颊却慢慢浮起不正常的淡淡晕红,脑袋不受控制,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 半晌之后,她突然羞傀难当的把脸埋进日记本里,在心里懊恼的呻吟了一声。 她不是很怕嫁人吗?那她现在为什么又会想一个初见面的男子想到脸红?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     ※     ※ 好痒……好痒……好痒哦…… 她是梦到公主在跟她玩吗?不然怎么感觉那么痒,她好想打喷嚏…… “哈啾!”她果然打了个大喷嚏,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醒了,小懒猪。”陆磊坐在她的床沿,手里拿着一根羽毛,一抹慵懒的笑意爬在他的嘴角。“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你要错过好吃的早餐了。” “你──”心采面红耳赤,没想到他会跑到她房里叫她起床,以前他都是这么叫心亮起床的吗? “快换衣服。”陆磊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催她。 心采感觉到窘极了。“那个──你得先出去,我才能换。” 陆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没待在这里让你换衣服过,转过头去就行了,你快点吧。” 他转过头去,一副闲适的模样。 心采无奈,只得跳下床,赶快翻出衣服来换。 她不知道陆磊跟心亮以前都是怎么样相处的,心亮又讲的不多,如果她改变太大,恐怕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她还是照他们的“老规矩”,不要轻易改变比较好。 “换好了吧?”他无预警地转过头来,湛湛黑眸滑过一抹恶作剧的光芒,正好看见她系上腰带。 “哇!”心采惊呼一声,虽然衣服都整整齐齐的穿在她身上,但她还是有种要遮点什么的本能反应。 笑痕在陆磊嘴角扩大,他调侃道:“你都已经穿好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看来,她是很容易受惊吓的小姑娘,他可不要吓破了她的胆才好。 ※     ※     ※ 看到塔安饭店的第一眼,心采只觉得这间小饭店就像心亮所形容的──舒适、乾净、有家的味道。 不过她有点担心这间饭店赚得了钱吗?住宿很廉价,餐饮更便宜,而且客人也好像不多。 “怎么去了一趟故乡,食量变得这么小呢?” 身材福福泰泰的卡玛──饭店的女主人笑盈盈的端详着心采。 卡玛把烤烙饼和炸香蕉放在心采面前,还不停的把碗盅里的水煮鸡蛋混马铃薯泥沙拉拨送到心采面前的盘子上。 她对裴恩州教授心仪已久,一直把心亮当自己的女儿来照顾,她的儿子塔安同时也是心亮的死党,从读书时代就经常玩在一起。 “大概有时差吧。”心采柔婉的笑了笑,她对眼前这个圆润但美丽的尼泊尔女人有极大的好感,感谢她代替了她们的母亲,照顾着心亮和她们父亲。 “卡玛,看来你白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她是吃不完了,我来替她吃。”陆磊把心采面前的食物全扫进自己盘里,准备大快朵颐。 卡玛不介意的笑道:“陆医师,你是男人,男人食量大是对的,食量小的男人不像个男人。” “卡玛的理论会气坏一干女权运动者。”陆磊飒朗地大笑,愉快的吃着。 小旅馆的早餐是在中庭吃的,约末只有四、五张桌子,桌椅都斑驳了,四周绿意盎然,可以享受美好的阳光。 卡玛围着围裙,转着圆润但俐落的身手,将食物分送到需要的客人盘里,嘴里还轻快的哼着民谣。 心采也跟着微微笑,这样的感觉是她过去拘谨生活无法想像的。 “妈,你儿子我的食量也很小。”塔安在一旁委屈地说,他是少量多餐型的,不能这样就说他没有男子气概啊。 “哦!对了,我选了一块纱丽给心亮,我去拿出来。” 卡玛完全不理会儿子的抱怨,跑进屋里拿出一块长达十五码的昂贵布料,一眼即知要价非凡。 “不会吧!你居然送这么漂亮的纱丽给心亮?”塔安哇哇抗议。“对我怎么没这么好?” 纱丽是尼泊尔女性的传统服饰,色彩缤纷、充满了飘逸感,穿的时候利用各种技巧,从下身缠到上身。 “你懂什么?难道你能穿着纱丽到处跑吗?”卡玛白了儿子一眼。“这是送给心亮二十三岁的生日礼物,当然不能寒酸。” “谢……谢谢你,卡玛。”虽然礼物不是送给她的,但心采还是感动的快哭了。 “去换上吧,看看适不适合。” 心采连忙牵住卡玛的手。“你帮我!” 要她把这块布穿在身上,她可没把握她会成功。 两个女人走进旅馆里,不一会儿,卡玛在前,心采在后,两个人走了出来,只不过心采的步履比较慢、比较优雅、比较轻盈。 “好美──”塔安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亮,他喃喃地说:“好奇怪,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心亮穿纱丽,怎么今天穿起来特别美?” 心亮身上那股男孩子气不见了,见腆娇羞的神情居然有几分女人味,真是令他不敢相信。 “是呀,心亮今天特别美,脱俗又飘逸对吧?”卡玛也很认同,频频以赞赏的眼神夸奖。“我本来还担心粉菊色不适合心亮呢,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她穿粉菊色不但好看,皮肤也跟着白了起来。” 陆磊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啜了口热咖啡,脑中浮现出一个句子来。 眉目如画、腰若约束──这八个字放在眼前这个裴心亮身上再适合不适了,她真令他惊艳。 “你们别夸我了。”心采扭别的回避着他们的眼光,尤其是陆磊,他的视线总可以轻易的扰乱她的心房。 “哈哈哈,你居然会害羞?我没有看错吧?” 塔安抱着肚子狂笑,他记忆里的裴心亮大小姐,除了不敢杀人放火外,是出了名的野丫头。 “心亮,我们到街上去逛逛。”陆磊注视着心采,眼里有股令人猜不透的深长意味。 心采低垂下长长的羽睫,意识到自己的脸颊肯定又变成粉红色了,陆磊的眼神好像会燃烧她,害她都不敢看着他。 “街上有什么好逛的?都逛到不要逛了,又不是观光客。,塔安不以为然。 “穿这么漂亮,又是卡玛精心挑选的纱丽,当然要出去让大家欣赏一下。”陆磊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陆医师说的对,你这个小子就是没见识。”卡玛戳了塔安的脑袋一下,希望目己儿子也能灵光一点。 不过她这个希望大概要好几年后才会实现,塔安还毛毛躁躁的,一点接当旅馆接班人的架式都没有,她还有得熬呢。 第三章 尼泊尔王国以喜玛拉雅群峰为屏障,是个典型的山中小王国。 在这个小国里,观光是最主要的收入,境内拥有得天独厚的峰峦叠翠,大小城镇都环绕着天然美景,可以轻易的接近山群,欣赏壮丽景观。 “来,笑一笑。”陆磊手持相机,在尼泊尔皇宫附近替心采拍照。 心采听话的露齿而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紧紧揪住其他观光客的目光。 “站过去一点……对,这样很美。”陆磊取着角度,按下快门。 “照的太多了。”心采笑着走过来,自从早上离开塔安饭店之后,陆磊就一直拿着数位相机,不停捕捉她的身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观光客。 难道他以前也经常这么替心亮拍照吗? 陆磊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好整以暇地说:“你说过,你很喜欢照相,我只是顺应你的要求罢了,可不要以为是你美的让我想替你拍照。” “对……我喜欢拍照。”心采只好打哈哈的承认,原来是心亮喜欢拍照啊。 像心亮那样一个可爱活泼的可人儿,喜欢拍照是自然的,既然如此,她也只有多让陆磊拍几张了。 “渴吗?”陆磊不拍了,他将相机收好。 心采点了点头。“是有点渴。” 想来他要带她到附近的咖啡座去坐坐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英式红茶,她最喜欢英式红茶了。 “我们买饮料喝。”陆磊带着她走到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两瓶汽水,一瓶递给她,一瓶他仰头,很豪迈的瞬间喝完。 心采犹豫地看着玻璃瓶,好像不太乾净,刚刚那个老板从塞满东西的拥挤冰箱里拿出来时,她就觉得有点毛毛的。 “你不喝吗?”他心里在笑,而且笑意一直扩大,她小脸上很愁苦,叫她喝汽水好像拖她上断头台。 “我……很爱喝这种汽水?”她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他,语气不肯定。 他泰若自然的一笑。“对,你最爱喝这种汽水。” 她叹了口气,好吧,谁叫“她最爱喝”,看来是躲不掉了。 她咬着牙,大口咕哝地喝完,因为这样才像心亮,她看过心亮喝饮料,都是这种灌法。 哔……哔…… 陆磊看了一眼随身呼叫器,那是医院有急事才会急call他的,在这里手机并不通行。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我去回电话。” 尼泊尔没有公共电话,他必须找特殊的私营商店回电。 “好。”心采点点头。 她心里有点想跟他一起去,可是没说出口,因为他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回电话,走得像风一样快,她不好耽误他,她生知自己跑起步来是很龟速的。 她百无聊赖的漫步,看着美丽的宝蓝色天空,她渐渐被吸引到皇宫的另一边去,那里有着白色栏杆和小花园,景色梦幻迷人,好像是个闲杂人不得进入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像起来,那里面都住着些什么人呢? 不知下觉,她已经越过禁地,进入了皇宫。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小花园无人管理,她恣意的欣赏着多种未曾见过的妍丽花朵,从这里望过去,宫廷就在不远处。 “你是什么人?” 霸气的问语惊扰了心采的悠闲,她惊慌失措的抬眸,在心里喊了声糟糕。 一名英挺迫人的年轻男子朝她大步走近,他的穿着传统而考究,皮肤黝黑、非常俊美,浓眉大眼,浑身都是贵气。 “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男子靠近她,她如花般的娇颜令他心神一荡,神情倏然放柔了。 心采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神采,有点畏惧。“我……不小心迷路了。” “我叫贾斯,你叫什么名字?”贾斯温柔的一笑,她形于外的优雅气质比宫里任何公主都迷人,这个女孩必定有不平凡的出身。 “黛……黛丝。”心采说了她的英文名字。 “你很美。”贾斯又往前走了一步,态意欣赏她妍丽的容颜。“你住在哪里?是来旅游的观光客吗?” 心采摇了摇头,这个人……好恐怖,跟紫堂夏一样恐怖。 “那么,你是住在尼泊尔了?”贾斯再进一步,她的后头是白墙,她退无可退。“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他霸道的问法令她感到不舒服,她紧抿着唇不说话,她不能告诉他,这会害到心亮。 “为什么不说?”贾斯扬起眉毛,将她困在白墙与自己之间,倾身,忍不住想吻她玫瑰花般漂亮的柔润樱唇。 “你走开!”心采又慌又怕的推着他,没想到看起来劲瘦顽长的他,居然不动如山,嘴角还带着有趣的笑意,这使得一向柔顺的她也扬起了怒火。 这个可怕的登徒子想对她做什么?想吻她吗?还是想更进─步?如果他再有任何不轨的行动,她宁可死也不会屈服的! “殿下!”两名侍卫从远处小径匆忙寻来,看到贾斯围着一名女子在戏弄,他们大惊失色。 “殿下,时间来不及来,请您马上出发!”一名侍卫恭谨地急谏。 “知道了。”贾斯懒洋洋的放开了心采,他拿出笔,不顾她的意愿,强拉起她的手掌,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跟我联络,我等你的电话!” 心采瞪着掌心的号码,很想马上把它擦去,更想打这个坏蛋一巴掌。 贾斯伸出手,修长的指头无礼的滑过心采的双唇,他扬起意气风发的得意笑容。 “你一定要找我,否则我也会找到你,记住了!” 他随着侍卫走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心采,她连忙逃离白色花园,回到刚刚与陆磊分开的地方,发誓自己再也不敢随便乱走了。 “你跑去哪里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吗?为什么不听话?医院有急事,我还要在这里找你的人,你以为这样好玩吗?” 陆磊面孔沉肃,额上好像有青筋在跳动,一看到粉菊色的身影出现,劈头就毫不留情的指责她。 心采咬着下唇不发一语,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边缘打转,这一刻,她没心情伪装心亮了,他的责备让她好想哭。 刚才经历那么可怕的事,她多么希望陆磊可以安慰安慰她,可是他……好凶,虽然她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但他……真的好凶。 “走吧,跟我去医院,”他板着俊容说,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     ※     ※ “陆医师!” 急诊室的医护人员迎上来,陆磊急速套上白袍,随着医护人员进入急诊室,一道白廉将心采阻隔于外,她不能进去。 “好可怕……” 许多目睹伤患抬进来的民众在议论纷纷。 “可以请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心采急着问一名护士,她很自责自己耽误了陆磊的工作。 “发生了严重山难,大家正在抢救。”护士说完就匆匆进入急诊室,后头还有不少护理人员也赶着加入。 心采总算明白了,难怪他要着急,那些登山客全部伤势严重,而且看情况好像伤者不少。 霎时,刚刚她对陆磊小小的埋怨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她只祈祷他能工作顺利,把受伤的伤患救回,别让伤患家属伤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小时之后,陆磊从急诊室的开刀房走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每次看到陆医师穿上白袍的时候,我就忍下住想入非非,好想跟他发生一段韵事。” 离心采最近的三名护士在见到陆磊定出来之后,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谈论。 “陆医师是咱们这里最帅的医生,当然,裴博士也相当英俊啦,只是裴博士毕竟已经是中生代了,还是陆医师比较适合我们。” 裴博士── 心采一愣,她们叽叽喳喳说的人是指她父亲裴恩州吗? 好……坦白,居然说她父亲是中生代,而且魅力不及陆磊,不过,这也是实话啦。 “专业而冷静的风采,真是令人百看不厌,心折又心动,我们真的不能没有陆医师。”有个漂亮的护士又说了。 “反正陆医师不会看上你,别作白日梦了。” 护士们终结谈话作鸟兽散,因为陆磊正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目标当然不是这群对他心猿意马的白衣天使,他走到了心采面前。 心采霍地站起来,像个被罚的小学生站在他面前,把眼睛和头都垂得低低的。“你──忙完啦?”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气她刚刚的不听话,害他耽误了工作。 “要不要吃这个?”他若无其事的从白袍口袋里拿出一包黑黑的东西,一团一团的,其貌不扬。 看来他是不气了,心采也就很放心的拿了一块丢进嘴里。 “恶──”她忍不住思心的吐了出来,东西已经吐在掌心里了,可是还有满口油腻的膻腥味。 “很难吃吗?”陆磊自顾自咀嚼着,似乎觉得挺美味。 “这是什么?”心采瞪视着掌心里的黑团,刚刚她咬下第─口的时候,觉得其硬无比。 “鹿肉乾。”他轻松的说。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想,除了牛肉乾与猪肉乾之外,她真的无法再接受别种肉乾。 她扭曲压抑的表情让他满意的笑了,已经达到了捉弄她的目的。 “都一点多了,你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饭。”他脱掉白袍,急诊柜台里的护士满心欢喜的接了去。 心采跟上他矫捷的步伐,看来他是真的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她的脚步顿时也轻快了起来。 她比较畏惧像紫堂夏那种传说中连生气都可以没有情绪、不让人察觉的怪人,她自小就在优雅如假人一般的母亲麾下生活,一想到后半生也要陪伴一个冰人丈夫,她就不想活过五十岁。 陆磊带她走进一间正宗日本猪排饭餐馆,里头没什么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点的餐点很快就送来来了,顿时香味四溢。 “刚刚很对不起,我口气太凶了。”陆磊切着美味的猪排说道。 他的道歉让心采想唱歌,她露出清丽的微笑,柔声说:“没关系,是我不好。”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微笑在陆磊嘴角扩散,他打趣的望着脸色一僵的她。“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裴心亮哦。” 他的话让心采顿时像被雷劈到。 “我是……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我……没理由凶。”她慌的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天!她完全忘了要扮演心亮这回事,陆磊该不会已经看出来了吧? “被我骂了,你既没有发火,吃饭又这么秀气,你是哪根筋不对?”陆磊盯着她,眼里有着调侃。“谈恋爱了吗?所以才变得温柔。” “哪……哪有?”心采眼睛看着玻璃杯,回避着他带笑的黑眸,有点坐立难安。 偏偏陆磊一直盯着她看,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大口大口的吃着猪排饭,以示自己的豪爽。 半晌,就在她快把整盘猪排饭都扫进胃里之后,他不疾不徐的磁性嗓音传进她耳里── “你不是最讨厌吃猪排饭吗?还吃这么快?”他似笑非笑的戏谑她。 瞬间,东方佳丽俏脸一红,呼吸道差点被米粒呛到。 心采臊赧着脸,想找地洞钻。 都怪她对心亮的“识人不清”,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陆磊好像故意在捉弄她?不然为何要等她饭都快吃完了才说。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吗? ※     ※     ※ 夜晚,心采专心的在阅读她父亲的著作,看着看着,对她父亲的崇拜又更加深了许多。 她觉得她父亲好伟大,能够在这么资源缺乏的地区从事医疗工作,这种情绪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偏偏母亲不能让解,造成她们姊妹必须各分东西的命运…… “公主,你别玩了。” 公主庞胖的身躯不停在她脚边磨蹭,不时舔舐她的脚踝,害她痒得不得了,无法专心阅读。 还没见到公主之前,她还一心想像它是只可爱的博美或吉娃娃,心亮又给她取这么秀气典雅的名字,谁想到会是只庞然大物,跟匹马没两样。 人家都说狗的嗅觉最灵敏,不知道公主嗅出她不是心亮了没有? 公主知道她跟心亮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吗?为了扮演心亮,她可是狠心剪掉了十公分的乌亮长发哩,牺牲很大。 不知道心亮回到京都之后,她们母亲有没有责备她把长发剪了? 她想一定会的,她们母亲最注重她的仪容问题,没有经过母亲的许可,她就连修剪头发的自由都没有。 “哈喽!心亮!今天进了好多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费娃跑了进来,她是个黝黑但清秀的尼泊尔小姑娘,家里经营银饰店,就开在裴家巷口。 费娃很够意思,每回新货到,总会让心亮先挑喜欢的饰品,她跟心亮两人挑剩的才拿会到店里摆售。 “都好漂亮。”心采欣赏着那些别致的饰品,她从来没有戴过这类东西。 她的首饰都是精挑细选的名家精品,其中好多都是特别订作的,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有。 “我看你戴这条蓝色的项链很出色。”费娃笑嘻嘻地把一条项链放在心采胸口比试。 心采也学她,把一副耳环放在费娃耳垂边比来比去。“你戴这副黄水晶的耳环也很不错。” “你戴更好,你耳朵漂亮嘛。”费娃笑嘻嘻的说。 “你戴啦,比较适合你的发型,还有这个,你戴这只银绿色手链也很好看。”心采兴致勃勃的在费娃身上比来比去,玩的很开心。 虽然由子跟她之间也不像主仆,可是因为监视的人太多,由子也不敢放肆的跟她打成一片。 能够有个朋友的感觉真好,她好羡慕心亮,不但有费娃这么可爱的朋友,还有塔安这个死党,更有陆磊这个……哥儿们…… 想到陆磊,她犹豫了一下。 她总觉得陆磊很难定位,他对她,好像不像心亮所形容的像哥儿们或姊妹淘有时他盯着她看的眼神更是令她怦然心跳,胸口好像有小鹿在乱撞。 心亮难道没有它这种感觉吗? 还是心亮也喜欢陆磊,只是没有告诉她罢了。 她蹙了蹙眉。 “也”?为什么她要用“也”?难道……她喜欢陆磊? 这个发现使她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陆磊? 她摇摇头,连忙赶走脑中奇怪的想法。 他们才认识两天,哪有这样就喜欢人家的?这样太随便了,她跟紫堂夏都订婚了也无法产生半点情愫,在她的认知里,男女之间要产生感情是很难很难的事。 “哇!心亮,你戴这串好像葡萄一样的项链看起来好高贵哦!简直比我们尼泊尔公主还漂亮!”费娃夸张的笑闹。 “会吗?”心亮依言戴上葡萄项链,还真的颇有几分异国风情。 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公主好像也感染了愉快的气氛,狂疯在房里奔个不停,一点女性的矜持都没有。 “叩叩”俐落的两声,陆磊推门进来,看到房里乱成一片,他勾动唇角,倚着门的姿态悠闲而慵濑。 “你们两个真野。”陆磊笑了笑。“心亮,今天早点睡,明天我要去周边山城的医院,要去好几天,教授不在,不能把你留在家里,你跟我一起去,清晨四点就要出发,你自己准备行李。” “知道了。” 心采的俏脸不争气的漾染着绯红,雪肤也透着羞红,全拜他那令她不解的炙热眸光所赐,如果他不要再这么看她,她会正常一点。 陆磊走了,费娃垂涎地望着他挺拔潇洒的背影,心心闪亮的眼眸才停止发电,不过她立即就哀怨地哀嚎起来。 “哦!心亮,你真好,可以跟陆医师出去,我也好想跟你们去哦,不过陆医师不会答应的。” 心采不解的看着费娃,难道费娃……喜欢陆磊? “我好喜欢陆医师哦!”费娃很戏剧性的喊了出来。“到底他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我?” “费娃……”心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费娃,因为……她心里也有点乱。 费娃悄悄叹了一口气。“我想陆医师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了,我还是认命一点,跟沙普、道奇他们去约约会好了。” “不要这么悲观,费娃,你……你可以的。”心采说着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把握的事。 费娃可以?可以什么呢?让陆磊喜欢吗? “你不要安慰我了。”费娃认命地说,“不说医院里那些对陆医师爱慕有加的女医生和女护士,还有那个拒绝了九王子的求婚,而表明了只想嫁给陆医师的首富之女,我们就说说上次陆医师救了命在垂危的杜儿兰公主那件事吧,公主对他倾心的要命,我一个小小的银饰铺老板女儿,怎么比得上公主嘛。” 心采听得眼花撩乱。 他救过公主?公主还对他倾心? 费娃撞撞心采的肩膀,唤回她的失神。“喂,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比不上公主喽?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心采连忙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不要气馁,只要你有那个心,就一定会成功。” 费娃听了没有高兴,反而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盯着心采看。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心采被费娃看的有点志忑不安。 “心亮,你今天怪怪的耶。”费娃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像个学者。 心采勉强笑了笑。“怎么怪?” “你今天好温柔哦,居然还一直安慰我。”费娃哼着挑挑眉。“以前我每次在抱怨陆医师不注意我的时候,你都说我癞虾蟆别想吃天鹅肉,就算陆医师得打光棍一辈子,也不会娶我这个小黑人,因为晚上熄了灯,他会找不到我在哪里。” “什么?”心采的唇角微微的抽搐,心亮怎么可以对费娃说那种话?这两个人真的是好朋友吗? 她真的、真的没有话可以拗回来了。 第四章 清晨四点的空气,清朗而冰凉。 心采穿着带来尼泊尔的唯一一件大衣,还是觉得冷到发抖,感觉比京都下雪时还来得寒意迫人,可能是地域属性不同的关系吧。 “穿上这个。”陆磊把一件厚厚的外套扔给在副驾驶座里抖成一团的她,帅气的跃上驾驶座,潇洒男儿的吉普之旅要展开喽。 心采感激的套上厚外套,乾乾净净的阳光味儿,好像还有一点他的气息,就像他环抱着她似的……她的眉瞬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裴心采,她问着自己,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不由自主的,偷觑的鬼祟眸光转到了旁边那位稳健操控着方向盘的他身上。 窗户敞开着,他凌乱却又富有层次的半长发在风中翻扬,好像西部牛仔电影里男主角出场的画面,他的肩膀又宽又乎,胸膛厚实昂藏,嘴唇有着漂亮的唇线。 她的视线由他的嘴唇往上移,定在他猎豹般的完美黑瞳,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他比布莱德彼特还帅! 潇洒从容、倜傥恣意、乱人心湖……呃,后面那句不是形容陆磊的,是她此刻的感想。 瞬间,昨夜费娃说的话又浮上她的脑海。 他令首富之女主动表明想嫁给他,又令皇室公主倾心,还有一大堆爱慕他的女医生、女护士,族繁不及备载。 这么说来,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心亮觉得他有魅力吗?他们几乎朝夕相处,心亮从没有被他的眼神打动过、从没有被他电到的感觉吗? 心亮说陆磊出生于新加坡,来自杰出不凡的企业世家,五名兄长都在陆氏集团里工作,只有离经叛道的他,走上了医学的不归路──据说是陆磊父亲盛怒之下用的不当形容词。 他异常优秀,从小就绽露医学天份,十七岁进入医学院,各种深奥的医理都难不倒他,二十岁从医学院毕业,是史上加入国际医疗组织最年轻的一员。 陆磊与她们的父亲裴恩州教授在国际医疗组织相识,两人结为忘年之交,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亦父,陆磊与他固执的父亲不对盘,和裴恩州教授却无话不谈,经常一讨论起医学问题就没完没了,不到深更不罢休。 两年前,陆磊来探访裴教授,一来就对尼泊尔着了迷。 他自愿申请跑来尼泊尔从事医学研究,并且在市立医院接受看诊。 就这样,他一头栽进了这座山中小国的世界,优游自在,成为首都加德满都的新新风云人物。 他,真的跟普通人很不一样。 没有人会放弃优渥的生活甘心窝在这里的,这里物资缺乏,只能靠观光来获得收入,不管他是留在新加坡或国际医疗组织,肯定都比现在好…… “你在看什么?”陆磊突然踩了煞车,转头看着发愣的她,唇角似笑非笑,还有几分调侃意味。 “嗯?” 心采润了润乾燥的嘴唇,分不清楚是气候令她嘴唇乾燥,还是有人令她嘴唇乾燥。 陆磊唇角的笑意更深浓,声音里也有着笑意。“你在看我,对吧?” 他直截了当的问话叫心采不知如何回答,她傻傻地怔然,无话可应,心开始狂跳不已,脸红得像颗熟透的番茄。 陆磊笑凝她迷蒙的双眼,风吹动她乌亮的长发,飘起曼妙的幅度。 “裴心亮小姐,你一定是因为肚子饿了才猛看我,想找点东西吃,对吗?” 他懒洋洋的嗓音再度扬起,磁厚地扩散在她耳际,心采咽咽口水,忙不迭重重点头。 “我想也是这样,不然你还会有什么原因盯着我看不放呢?” 陆磊笑了笑,那抹慵懒自信的微笑差点害她的心跳到喉头。 她笨拙的看着他以俐落的手法取出保温瓶和两只马克杯,他倒了杯热咖啡给她,拿出面饼递给她。 她的双颊因为他的话而一直难以控制的延烧,她感觉到他好像话中有话,又好像没有,是她想太多了。 她啜了一口咖啡,从来不沾此等刺激性饮料的她,居然觉得咖啡香醇,味道真好。 “把领子拉高点,这样就比较不会冷了。” 他自然的伸手把她的衣领翻立起来,可是他的手没有立即离开她的颈边,黑眸彷佛带有某种深意,深睇着她。 她也着魔般的回凝着他,四目交投,她迷失在这份美好的凝视里,觉得意乱情迷。 然后,她的睑越来越红,一双杏眼迷迷蒙蒙的,脸红到她觉得脸颊好像快起火了,她的身体也好像要融化了…… 汪汪汪! 后座的公主年聊地吠了两声,心采蓦然回神,她羞赧难当地回身坐好,眼眸直盯着手里的马克杯,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专心得连眼珠子都快掉进杯里去了。 陆磊粗厚修长的手掌滑过她美丽的脸庞回到方向盘上,他好笑的看着她羞愧交集的模样,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妍秀姣好的侧脸,每一个精致优柔的轻颦浅笑都跟心亮过去的灵动有神截然不同。 欣赏过后,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开车。 天色渐渐亮了,清晨的阳光洒落而下,山野的美景出现在眼前,山风徐徐地吹,心采迷醉的心情还未平复。 她一想再想刚刚怦然心动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回味无穷。 红晕漫天铺地的盖上她的面颊,她因为自己刚刚居然会用“回味无穷”这个没有女性矜持的形容词来形容她对陆磊的感觉而涨红了颊颜。 可是,她真的回味无穷,这是骗不了人的。 ※     ※     ※ “陆医师!” 古纳一家兴奋的从屋里跑出来迎接炫亮的吉普车,孩子们笑嘻嘻地围着车身拍手呼叫陆磊,只有一名瘦弱的小女孩带着羞怯而见腆的微笑站在屋子的一角,用仰慕的眸光看着驾驶座里那名高大威武的男子。 这里是“那加寇”,加德满都知名度最高的山区,充满了清新自然的景致,无论晨昏都有不同的美景。 “真美!”心采眺望着远处的峰峦美景,山色无限,令人着迷。 景色令她有着意外之喜,不过,那些居民对陆磊的热情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和这些人很熟吗? “下车吧。”陆磊对她说。 “好。”心采轻快地跳下了车,训练了几次,她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的上下吉普车了。 但奇怪的是,她下了车,他却还留在车里,车子没有熄火,而且还有另一个男人补上了她的位置,很友善的咧开了一嘴白牙对她笑。 心采不解的看着陆磊。 陆磊对她笑了笑,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从容的弧度。“我要到镇里去,有事要办,你留在这里等我,那里不方便让你跟去。” 心采瞪大了明眸。“我留在这里──” 她最不会跟陌生人相处,她的世界很小,来来去去就只有柳姨、由子和那一大群保镖。 学生时代,每天一结束课程她就必须回家,从来没有机会跟同学相处,也没参加过同学们课余的联谊活动,她没有受到排斥,却和别人格格不入,这点她有自知之明,没有人会想亲近一个总是跟大家没有话题的人。 由子说她是养在温室的一品娇贵幽兰,唉,她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而且还是就算爬出深井也不知道要向西跳还是向东跳的那一只。 “有问题吗?你不是最喜欢待在这里的吗?”陆磊轻松的看着她愣然的美丽脸庞,金色的阳光映照在她白皙的水嫩肌肤上,连上帝也会心动。 她需要跟人群接触,尤其是平民,贴近平凡的生活才会有踏实感,也才会像自己。 “我最喜欢──”心采一脸问号的眨了眨眼。 既然这又是“她最喜欢”的事,她当然不能免俗地要按照往例了。 她愁眉苦脸的目送着陆磊的吉普车绝尘而去,而且他居然把公主也给带走了,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个连狗都可以带着去的地方,她居然不方便去?这太奇怪了,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你们知道……陆医师要去哪里吗?”她舔舔圆润小巧的唇,忍下住问村民。 “知道啊!”大人、小孩笑咪咪,异口同声地回答她。 “哪里?”她更好奇了。 “镇里的医院!”有个黑黑的男人代表回答道:“今天陆医师义诊,很多人一早就去排队了,刚刚那个是我哥哥,这里痛──”他指指胃部,笑笑地说:“他搭陆医师的便车去,还可以插队的啦!” 心采颓然地皱起眉头,他要去医院,而她不方便去,她……会比狗脏吗? “漂亮小姐,你是陆医师的女人吗?你很漂亮哦!”有个中围突出游泳圈的女人笑盈盈的问她。 “对啊!衣服也很漂亮!” “头发好亮啊!” 心采听的有点头昏,这些女人把她当展示品一样的品头论足?那表示── “停──”她忍不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很困惑的问:“请问,我以前没来过吗?” “没有啊。”全部的人又是异口同声,答案一致。 心采一呆。 她没来过?她没来过……哦!不!应该说是心亮没有来! 那陆磊为什么说她喜欢待在这里?是谁在要她?陆磊还是村民? 就在她想破头还是无解之际,两名妇女快乐的勾住了她左边和右边的臂膀,彷佛天籁般的宣布── “漂亮小姐,我们要去希米,你一起来吧,陆医师要我们好好照顾你,所以,你要跟我们在一起!” ※     ※     ※ “八个月前,我们才四岁的小女儿发现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几乎活不下来,幸好陆医师救活了她,帮她心脏开了刀,她就一直活到现在,喏,就是她,她叫尹雅。” 名叫娜荷的女人把女儿举到心采面前,双颊红通通的小女娃害羞的看了心采一眼,又见腆地垂下头去,她就是一开始在墙角用仰慕眼光看着陆磊的小女生。 “别说尹雅了。”一名男人兴匆匆的插话,“我一年前都已经快被死神带到身边去住了,陆医师还不是让我又回到了人间,陆医师的医术啊,真是没话说!” “说说我吧,我两个月前那场大车祸差点……也是陆医师……” 从那加寇到希米,这一路上,心采听着同车男的、女的村民滔滔不绝的讲述陆磊的丰功伟业,从他们发光热切的眼神看来,他们都很崇拜陆磊,把他当神一样的赞咏着,不敢稍有轻蔑。 “祝你们早日结婚!” 突然有人来上这么一句,心采一回神就看到好几双眼睛都笑睇着她,他们笑的很友善,她也跟他们笑了笑,可是笑的很尴尬。 他们的话题何时从陆磊流传千古的医术换到了婚事──而且还是“他们的婚事”?她真的没注意。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祝贺声中,名叫希米的小镇到了。 据说这里是个陶瓷小镇,而且还是一座很古老的城镇,只要一走进这个镇,就可以看到许多居民在制陶或晒陶。 “来吧!心亮小姐,你也学学。”一路上他们问出了她的名字之后,就一直这么唤她。心采柔柔的笑了笑,想着要怎么婉拒才不会失礼,因为她真的不敢乱碰那些陶具。 “坐下吧!”她还没想好,有个人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她压到了石凳上坐好,她连说不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动作好快! “很好玩哦!你一定会喜欢啦!”又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她头顶上飘。 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撩落去了。 双手一接触到陶土,她的脑中马上联想到黛咪摩尔演的那部经典爱情片,耳旁还自动飘扬起“奔放的旋律”那首动人的歌,一向只有乏味规律细胞的她,今天却有点浪漫的感觉。 她觉得愉快,心情倏然从紧张到放松,脑中浑然忘却这里是哪里,专心一意的只有捏陶这回事。 回想到过去,每回她正襟危坐地在和老师学插花,画画、茶道等等的时候,总恨不得时间能快转过去,让她早点脱离苦海,此时此刻学习捏陶却完全不会给她这种感觉。 她一舒展懒腰,夜幕已经降临了大地,她好像玩了很久。 “心亮小姐,跟我们一起唱歌跳舞吧!” 高大的娜荷把她拉起来,清洗了她的双手,带着她走出陶室。 心采一怔,外面的街道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人潮,刚才她太专心捏陶了,居然都没听到吵杂声。 一座古老的庙前,有人高举火把、有人吹奏乐器,年轻女孩们泼洒着装饰用的黄色蒂卡粉,他们正疯狂的扭动着跳舞,舞姿怪异但场面壮观。 “娜荷……”她拉拉旁边的人,没有反应。 一抬眸,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对着她笑,而她白嫩纤细的小手就拉在人家的衣摆上。 “对、对不起!”她羞红了脸,连忙放开。 她的视线梭巡着,娜荷跑到哪里去了? 她有点害怕,半个她认识的人都没有,白天载她来的那些人都失踪了,她该不会被丢在这里回不去了吧? “漂亮小妞,一起跳舞!”有个人强拉住她,要她“下海”。 “不要!”她惊恐的躲过陌生人善意的强迫,可是不管闪到哪里,在你推我挤之下,都有一只黑摸摸的手伸过来要拉她一起跳。 “坐下吧!”她还没想好,有个人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她压到了石凳上坐好,她连说不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动作好快! “很好玩哦!你一定会喜欢啦!”又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她头顶上飘。 “我头都昏了……”心采拧着眉心浑身无力,闪躲的好累,而且她饿了,再下吃点东西恐怕她会昏倒。 不过昏倒也好,到时候就不必再闪了,没有人会硬要把一个昏倒的人拉起来狂欢吧? “哇!”她又吓的尖叫,有只臂膀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肩,愤怒的感觉已经胜过了恐惧,这已经不是强迫她跳舞,而是对她毛手毛脚了。 “你们不要太过份了!”她不会过肩摔,可是她的绣花腿可以踹那个登徒子一脚,她准备要踹── “是我。” 陆磊的声音霎时安定了她绷到极点的神经,她的腿硬生生的收回,她颤着软弱的身子抬起眼,一看到他的人,是很戏剧性啦,可是她真的立即就泪眼迷蒙了。 “我好想你!” 她哽咽地说,冲进他怀里,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那些拉她跳舞的怪人像是被他坚实的臂膀隔绝在外,不能再威胁到她。 “别哭了。”他粗糙厚实的大掌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覆住,一手极有节奏的顺着她柔柔的发,他口里柔声安慰着她,眸光莫测如讳。 “呜呜……”她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抽噎不停,像有莫大委屈,但天知道她只是……只是不习惯这里的人太热情而已啦。 ※     ※     ※ 回到那加寇已经很晚了,心采用完餐且梳洗过后,回到娜荷替她准备的房间,准备就寝睡觉。 晚上她在陆磊的怀里哭的好丢脸,明天希望他假装忘了她乱哭一通的那回事,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她为何哭,而且她还哭着说想他哩……想到这里,她的脸蛋蓦然一红,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推开房门,心采清澈的美眸霍地怔住。 “你你──”她傻眼的看着坐在床上看书的陆磊,他看起来泰然自若的,好像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你……不回你的房间吗?”心采局促地看着狭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扇窗户,几乎没有别的家具。 “房间不够,我们一起睡。”他笑着丢下书,自然地拍拍旁边的床位,示意她上床。 心采的手指无意识的在陆磊与自己之间指来指去,结结巴巴地问:“我们一起……睡?” 陆磊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们像哥儿们一样,常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上来吧,熄灯,我累了。” “好……”心采讷讷地说,在他催促的注视中,硬着头皮爬上床。 她一上了床,他就啪地关了灯,室内除了窗外的星光闪烁,没有别的光线。 心采盖着被子,她紧紧闭着眼,身子僵直、僵直、再僵直,她真的紧张得心快跳出胸口了。 她从来没有跟异性同床共枕过,心亮真的那么开放吗?心亮跟陆磊的哥儿们交情真的好到可以同睡一张床?她真得难以理解哪。 如果早知道心亮在这里的作风那么大胆,她或许就不会同意这个交换身份的冒险游戏了。 “把眼睛睁开。”陆磊的声音在黑暗中柔和的传入她耳中。 “为……为什么?”她的气息急促而不稳,颊畔瞬间烧红熟热。 电影里,如果男主角要吻女主角的时候,都会叫女主角将眼睛闭上,那么他叫她睁开,就应该不是要吻她……嗯,没错,他应该不是要吻她。 蓦然,她的眼皮陡然不对劲的一跳。 她在乱想些什么?跟心亮情如姊妹的陆磊怎么会想要吻“心亮”?她真是没救了她。 “先睁开再说。”他的声音像有魔力,徐缓的诱勾,不经意的渗透她的思维。 他的声音和身处的情境令她脑袋一片空白,或许说她真的被他渗透了吧,总之,她听话的睁开了眼。 眼皮撑开后,眼前一片漆黑。 渐渐地,她习惯了黑暗,也可以看见陆磊的脸。 她脸红心跳的意识到他靠的她好近,他与她并肩躺着,身体的侧缘靠在一块儿,此时他微微侧身,唇边带着一个好整以暇的笑容,黝黑的眸色莫名的鼓动着她的心跳,他闲适地等待她完全将他看清楚。 “那个……睁开眼做……做什么?”感受到他传来的魔魅吸引力,她期期艾艾、慌乱的找话讲。 “你看窗外的星星。”他说,语调轻松, 心采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叫她看星星,她真是想太多了。 她把下颚抬高,看到天际有数不清的美丽星子在一闪一闪,她还来不及赞叹,居然有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恰恰挡住了她要看的星月。 她的脸蛋瞬时垮下来,怎么那么倒楣?连星星月亮也不让她看? 陆磊逸出愉快的笑声,看着她懊恼的小脸,她扇贝般的透明耳垂近在他耳边,美的叫人想咬一口。 他的笑声引得她转头看他,霎时,两颗头颅在黑暗中靠的好近,她柔软的胸脯轻触着他的胸膛,他身上的男子气息以及她身上的柔柔馨香交混在空气之中,形成一种暖暖的,属于男人跟女人的交融气息。 她的心急速的跳动,暧昧的气氛包围着她,她脸孔燥热,因为他的眼神异常的宠溺,看得她快融化了。 他温热的唇缓缓接近她,她瞪大了眼睛,心跳瞬间跳的更快,他男性的气息吹拂到她脸上,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要做什…… 还没想完她便无力地发出一声轻嘤,他的唇已经贴堵住了她的唇。 两唇瞬间胶合纠缠在一块儿,她的牙关突然被他轻闯,舌尖触电般的吸吮阵阵骚动着她纯纯的心,她的胸口怦然跳动,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办法思考。 一切都乱了,她感到炫乱而晕眩,脸颊整个烧烫起来,他一遍又一遍的吮吻她的唇瓣,勾诱着她的感官,让她不知不觉的反应起他绵绵不断的吮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子也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当陆磊的唇离开了她的唇之后,她的双眸迷迷蒙蒙的,俏脸也胡乱的绯红着,她无法稳住急乱的心跳,但又怕他听到她擂鼓般的心跳,为他而跳的律动,一声又一声,好像在轻敲着她浑沌未明的情窦快开、情窦快开…… 她紧张的可爱模样令陆磊古铜色的俊脸逸出一抹笑。 “心亮,吻都吻过了,你想,我们好哥儿们的情谊,有没有可能发展为男女之情?” 深邃黝亮的黑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采羞窘的快死掉。“我……我不知道。” 语不成调的回答完,她这下才有剩余的智商想到一些比较严重的事,比如── 完蛋了!她闯了大祸了,她居然和陆磊热吻! 她跟他吻的那么热烈、吻的那么投入,她该如何向心亮交代……哦,不不,她该如何向紫堂夏交代? 她怎么可以把初吻给未婚夫以外的男人,还打破了心亮跟陆磊之间的正常情谊,她要怎么跟心亮说她跟陆磊认识不到几天就接吻了,心亮一定会看不起她这个没有操守的姊姊的! 可是……接吻的感觉……好好,好像作梦一样,她一生中都没有如此甜美的经验,她从来没有幻想过紫堂夏吻她的情况,她也不想要紫堂夏吻她,那一定很冰冷、很恐怖,而她和陆磊是在自然而然之下发生的,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会不知道?你刚刚不是也很享受那个吻吗?”陆磊看着她霞红的脸蛋逗弄她,有股笑意匿藏在他的眼眸中。 “我我……我要睡了,晚安!”她鸵鸟的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决定暂时逃避现实。 黑暗的被窝里,一股浓浓的犯罪感涌上心采的心头。 自小,她的家教就非常严格,她母亲一定没想到她会离开了京都就变得如此离经叛道,她是有未婚夫的人,她却出轨了。 她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心好乱。 她该知道这是换来的假期,她与心亮约定交换身份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时间一到,她就必须回京都去,她不能对陆磊动心,绝对不能,这件事一旦发生,后果会非常、非常的严重。 但现在,就如同陆磊所说,吻都吻了,她要怎么再跟他保持哥儿们的情谊呢? 难道心动这回事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第五章 心采感觉到嘴唇有温温热热的骚动气息而醒来,惺忪的睡眼还有昨夜失眠的痕迹,淡淡的黑眼窝是她直到三更半夜才睡去的最好证明。 她惊慌失措的瞪着胶着于她双唇的男子,他的眼瞳带笑,很温柔,他细吮着她滑溜的丁香小舌,肆无忌惮地翻搅吮弄,直到她慌慌乱乱的将他推开为止。 “你你……你不可以再吻我了。”心采用软弱又没有说服力的声音声明,然而陆磊眼瞳中的浓浓笑意挑明了他不会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为什么?”陆磊又俯下头寻找她美丽的樱唇,想再一亲芳泽。 心采脸颊红烫似火,闪避着陆磊的眼睛。“反正就是不可以,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 老天!为什么她心慌意乱,陆磊却可以问的那么坦荡荡,彷佛他们接吻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她在大惊小怪似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吻予取予求,他们只是哥儿们、姊妹淘,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甚至连普通的男女朋友都不是,他想吻就吻未免太太太……太唐突她了,他……不这么认为吗? “好吧,我不问了,去刷牙洗脸吧。” 他一笑,拍拍她的脸颊,心采俏脸倏然飞红,两三下跳下床,逃到浴室里。 她在浴室蘑菇了老半天,直到叩门声响起,陆磊懒洋洋的声音传到浴室里。 “裴心亮,你肚子不方便吗?怎么这么久?” 心亮俏脸一红,又感觉到挫败无比,他的意思是她在“嗯嗯”吗?他怎么可以对一个淑女问这种话?很失礼耶。 心采讷讷地打开浴室门走出去,看到陆磊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饭餐旁吃早餐了。 娜荷一家大小又是热情的围着他坐,小尹雅黏在他的大腿上,每个人都用膜拜的眼神在欣赏陆磊用餐。 心采霍然想到昨晚,他好像……好像没有穿上衣? 有还是没有? 哦!她怎么可以这样?”心沉醉在他的吻里,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她真的很糟糕,这二十三年来的家教都白受了,她一点也没有领受到“淑女”两字的真谛嘛。 “过来吃饭啊,心亮小姐!”娜荷招呼着她,带着开朗的咧大笑容,其他人也一样。 “好。”心采心事重重的扒着饭,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 饭后,陆磊把两人简单的行李放到吉普车上,准备出发到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去。 “再见!再见!陆医师再见!心亮姊姊再见!”孩童们努力对着吉普车的背影摆手。 心采也频频回头对他们挥手告别,直到他们的影子变成了小小一点,再也看不见为止。 ※     ※     ※ 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跛行,沿路有许多落石的警告标志,远处的山峦好像就在天际之间。 路上,先是一片静默。 心采心下在焉的看着前方的风景,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早上和昨晚发生的事,如果他昨晚是在黑夜迷离的气氛不一时冲动的吻了她,那为什么早上还要再吻她一次? 她真的釐不清了,为什么心亮说她和陆磊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可是陆磊对她的电流却那么大,是他对她特别有感觉,还是他刻意在对她释放电流? “心亮。”陆磊出声叫她。 “啊?”心采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发现他不知何时将车子停了下来,山城里,只剩引擎轰轰发动着的声音。 他盯着她表情迷茫的清丽脸庞,她柔顺的发被山风微吹拂了下,缕缕青丝绸滑润盈,长发如丝缎般的柔软,这不是山城野丫头会有的发质。 “你昨晚在希米镇的时候,哭着说很想我。”他刚毅的唇角浮起了笑意,轻描淡写的提醒她。 “嗯。”她垂下娇容,双手紧张的交握着,他强壮炽人的气息弥漫在车厢里,她快昏眩了。 他盯着她脸上的赧红,逸出一抹笑。“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不要!”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了上来,但是她很克制的摇头,心却跳的快起火了。 “真的不要?”陆磊唇角的笑谑加深,他很喜欢她这副纯净无邪的美,他要永远守护这张清丽甜美的脸蛋。 “不要!”这次她头摇的更快,两颊却滚上了红潮。 不能再犯错了! 如果她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点头答应当他的女朋友,那她就真的天地不容、天诛地灭了。 她不是心亮,她是裴心采,有未婚夫的裴心采,她不能玩弄陆磊的感情。 况且,她还弄不清楚陆磊原本就喜欢心亮,或者是冒充心亮之后的她,她怎么可以贸贸然的接受他的感情? 不不,就算她弄清楚陆磊喜欢的是哪一个心亮,她也不能接受陆磊的感情,因为她是有婚约必须回去履行的裴心采! 而如果说,陆磊是原本就喜欢心亮了,那么她更加不能随便替心亮的感情归属做应允……哇,她不能再想了,这太复杂,她想的头又昏了。 “裴小姐,你的头摇的太快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陆磊勾起她的下巴,将她惊惶而美丽的面孔勾向自己,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心采莹亮的双眸倏然放大,而后眼皮渐渐垂落下来,半眯的美眸最后陶醉的闭上了。 一时间,车里的两个人吻的昏天暗地,她迎合著他的动作,青涩地接受他辗转不断的热吻,当她从震惊又迷乱中清醒过来时,犹可感觉到红唇上的红肿,那是他吻过的痕迹。 “还是不当我的女朋友吗?”陆磊用指尖轻抚她小巧的唇,她的嘴唇柔软而香甜,他会制造机会再亲芳泽的。 陆磊的触碰让心采浑身震荡不已,她为自己的反应窘的面红耳赤。“我……我们是好哥儿们,我我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她真的是在睁眼说瞎话。 她对他的感觉,已经强烈到有触碰他的欲望,每当他吻着她,那种战栗舒服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也让她如在云端。 她怎么可以说自己对他没有感觉呢?他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她对他的注意一日比一日强烈,那种前所未有的情愫不停的在她心中徘徊,时时刻刻撞击着她的心。 说完对他没有感觉的谎话,她屏息的等待他的回答。 陆磊洒脱的笑了笑,放下手煞车。“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会勉强,就照你所希望的,我们像从前一样,当一对好兄妹、好哥儿们。” 听完,她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觉得好失望?如果他再多问她几次,再狠狠的把她拥进怀里吻她、问她、强迫她,她会答…… 不不,她不会答应,无论她再怎么喜欢他,她的决定都是对的! 她始终要回去嫁入紫堂家,又怎么可以把心留在这里呢? ※     ※     ※ 波卡拉是一座坐拥湖光山色的城镇,也是陆磊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 吉普车驶进城镇,心采打起精神来欣赏沿途的景色,以免寥落的心绪太过明显,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在陆磊心目中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说对他没有感觉,结果她的表情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唉,她是有苦衷的,但愿有一天他能明白。 “波卡拉永远这么美,难怪会大受游客的欢迎,也因为这样,更要小心传染病的问题。”陆磊如常地和她闲聊,彷佛没有半点疙瘩,也毫不在意她之前拒绝了他的求爱。 “是很美……”心采觉得自己没办法像他一样自然,她僵硬地微笑,自己都觉得假假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奇怪,她会下意识的偷瞄开车的他,而他,除了谈时事、天气之外,话题就绕着睡一路的公主打转。 她真的好羡慕公主哦,能让陆磊花那么多心思去注意它在干什么,如果她也是狗就好了…… 她的俏脸蓦然划过几道挫败的黑线。 她究竟在想什么啊?居然想要当起狗来……这是一种全新的想法,在她过去二十三年的生命当中从未出现过的新人生方向……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值得一试。 进入城镇没多久,陆磊将吉普车驶进一间中型综合医院的大门口,两人连安全带都还没解开,一名身着医生白袍的美丽东方女子朝他们热切的迎了过来。 陆磊跳下车,高大俊朗的身影驻立在金色阳光下显得英姿焕发。 “磊!等你好久了!” 女郎笑盈盈的和陆磊热情拥抱,心采呆在车里,心里有一百二十种滋味,可是她一种都说不出来。 ※     ※     ※ 二十分钟后,心采跟着陆磊还有那名女郎坐在餐厅之中,三人点了餐点和饮料。 心采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连绵雪峰,她完全插不上话,不过从女郎的识别证看来,女郎名叫蓝台薇,陆磊管叫她薇薇,而且他们很熟,熟到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下管男女有别这回事就热情拥抱的那一种。 蓝台薇很亮眼,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妩媚型女子,她身材高败健美,三团标准诱人,奶蜜色的健康肤色使她看起来很有吸引力。 如果说蓝台薇是原野里奔放的蔷薇,那她裴心采只能当花瓶里的铃兰。 他们都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专有名词,谈论一些她不懂的专业领域,两个人的见解都很精辟,高谈阔论之间,蓝台薇更是没有半点女人的扭捏,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恐怕连太阳都会为之失色。 陆磊应该很喜欢蓝台薇吧?否则他怎么会一跟蓝台薇面见之后,眼光就一直胶着于她的身上,半秒都没离开过。 他全忘了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车里热吻的事了吗?见到了心仪的女子,所以就可以将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不必理会她的感受了吗? “心亮今天怎么这么静?”蓝台薇笑笑的问。 心采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无从吵起,因为心亮根本没跟她提过这号人物,她怕说错了话,揭露了身份。 “这个小野丫头,她在你面前怎么敢随便发表谬论呢?你可是鼎鼎大名的妇科权威呢!”陆磊笑着说。 蓝台薇逸出暖甜甜的笑容,很愉快的说:“你别笑我了,陆大医师,说到大名鼎鼎,我比得上你吗?” 心采突然觉得不是滋味,他们在干么?打情骂俏吗? 她好想出去走一走,外面的山峦好像很美,就算外头的花园里只有一根草可看,也总比笨坐在这里看他们眉来眼去的好。 “心亮,教授还好吧?”蓝台薇大方的问候。 她是陆磊在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同学,两人曾在美国医学中心一起工作过,先后加入国际医疗组织,她的父母皆是加州医院的主治医师,出身医生世家,她喜欢冒险,因此独自来到尼泊尔。 “很好。”心采淡淡的回答,她知道自己起码礼貌上该笑一笑,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奇怪,自从来到这山城小国之后,她好像变得很有自己的情绪、个性,以前她都活的像个假人,即使有情绪也要拚命压抑,将自己塑造成母亲希望的样子,久而久之,她不温驯也难。 蓝台薇对心采冷淡的回答不以为意,她冲着陆磊甜甜一笑,摩拳擦掌地说:“磊,我有好多关于医学上的问题要问你,待会我们一定要好好谈一谈,那些问题是我的心头大患,一日不解决,我就无法安心。” 陆磊关心地注视着她。“薇薇,你别太拚命了,身体要注意。” 心采无心无绪的搅动盘里的食物,胃里空空的,很饿,可是她吃不下,因为觉得恶心。 薇薇?磊? 他们不觉得肉麻吗?陆磊就没有叫过她采采,当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叫裴心采的关系,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会那么叫她吗? 看来他跟蓝台薇的关系真的很密切,至于密切到什么地步,她……她皱眉咬了咬唇,她根本没资格过问,因为她只是陆磊的“好哥儿们”。 用完餐后,蓝台薇自然地勾住了陆磊的手臂走出餐厅。 三人在餐厅前准备上车,蓝台薇更加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心采只好摸摸鼻子,自动自发到后头去跟公主坐。 她揽住公主毛茸茸的胖颈,胸口有种难以抒发的难受情绪。 自小,她就被当成公主一般的教养着,她的身边总是围簇着许多人呵护着她,她从来没有这样明显的被冷落过,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她问自己,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小家子气呢?人家聊的高兴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觉得不高兴? 她的心情因前面那两颗相谈甚欢的头颅而低落无比,她好像被他们隔绝于外,就像个搭便车的陌生人。 ※     ※     ※ 夜色降临在美丽的波卡拉,而心采只能待在蓝宅的客房里发呆。 她心烦意乱的猜想着陆磊在做什么?他还在跟蓝台薇聊天吗? 他们真的有聊不完的话题耶,而且两人的学问都好高深,她好羡慕蓝台薇可以从容自在的和陆磊交谈,像她就万万做不到。 每次看到陆磊,她浑身的细胞都会滑过不正常的电流,那是过去从没有过的体验,一直到现在,他吻她的甜蜜感觉还清晰在心头,她很努力的想忘掉,可是却徒劳无功…… 敲门声打断了心采紊乱的思绪,陆磊推门而入。 一看到陆磊挺拔飞扬的身影,心采的俏颜就蓦然红起,她想掩饰那股挡不住的感觉,但还是失败了,只能放任脸颊烧红。 “我们要去酒馆,你要不要一起去?”陆磊笑问。 他带笑的眸盯着她嫣红的脸,很想吻上她娇嫩的唇,但现在不行,他必须先让她明白她自己的心。 心采把头垂得低低的,违心地说:“不了,我想休息,你们去吧。” 他帅气飞扬的脸庞神采奕奕,想必他一定很期待可以和大美女单独出游吧,她才不要去当他们的电灯泡。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门关上,陆磊走了。 心采幽幽然地吁出一口长气,少了他气息的房间乍然变得萧索万分。 她垂头丧气地爬上床,刚刚他连再多问她一次都没有,她的想法是对的,他们想独处,她不该跟去碍事。 可是,一直到夜已深沉,老早就躺在床上的人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采看了看钟,都已经两点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她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数着时间,一分一秒、一分一秒,滴滴答答……两点半!她总算听到外头有声响了。 放纵的轻笑声传入她耳膜,她在床板上紧张得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小偷一样的在偷听外面的动静。 “磊!”蓝大美女用她慵懒含醉的性感声音轻唤。“虽然我们都是医生,偶尔也要放纵一下,何不来段一夜情,满足彼此的欲望?” 心采一震,小脸刷地白了,蓝台薇居然向陆磊提出一夜情的邀约?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是个没用的胆小鬼,不敢听也不想听陆磊的回答,于是索性用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紧紧捂住耳朵。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陆磊会答应蓝台薇吗? 他会答应的,因为他是个男人! 接下来,他们会像电影里那些酒后乱性的情节一样,双双滚进蓝台薇的大床……想到这里,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好像有针,刺进了她的心嵌里,痛的不得了。 她猛然把被子掀开,可是外头已经一片静默,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使她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 他们进房间了吗?或者,陆磊在吻蓝台薇了?两个接吻中的男女是没有办法发出别的声音的。 她的心直直的落到了下面,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在黑暗中苍白得很惊人,她只觉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     ※     ※ 早晨,心采带着两窝失眠的黑眼圈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陆磊和蓝台薇已经对坐着在用早餐了。 “嗨,心亮,早!”蓝美女笑脸明媚,比起心采的无精打采,她显得容光焕发。 独居的她有一名女佣在照料她的日常起居,桌上丰富的早餐都是女佣做的。 “早。”心采礼貌的对蓝美女那张笑脸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昨晚他们……很快乐吧? 她就是不能停止臆测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上床了,陆磊为什么还要她当他的女朋友? 还是,因为她拒绝当陆磊的女朋友,坚持要跟她当哥儿们,所以他才把目标移转到蓝台薇身上的? 一个个的问题让她陷入了半沉思的状态。 “叩叩。”有指节在敲桌面的声音。 “昨晚睡的好吗?野丫头。”陆磊问,藏住嘴角的笑意。 心采听见了陆磊扣桌面的声音,也听见了他问她话的声音,可是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迳自吃着薄饼,不理会他,从走出房间,她就没正眼看过他。 她从来没有这么没礼貌过,可是她真的不能忍受他的花心,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她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 一吃完早餐,心采就立刻起身,她低落的情绪全表现在她的肢体语言上,从来没有起伏情绪的她,是不懂得隐藏情绪的。 “我要和公主到外头去逛逛,你们慢慢吃。” 她才不要再像昨天一样留在那里听他们讲话,反正他们讲的话她都听不懂,留在那里也是多余,在这里,她是个多余的人。 心采走出蓝宅,一直到她苗条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磊才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回,继续用餐。 蓝台薇不是滋味的盯着他。“老实招来,你昨天拒绝我是因为她吗?不要告诉我你没拒绝我,我记得很清楚,你居然不要我陪你过夜,真是个正人君人呐。” “美女,你知道你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型。”陆磊也不回避她的问题,但答的很有技巧。 蓝台薇捕捉到了陆磊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扬眸对上他。“磊兄,一定要这样挫我自负美貌的锐气吗?” 陆磊眼中闪过一道黠光,似笑非笑的睨着俏脸微板的蓝台薇。“岂敢岂敢,蓝医师可是本镇最有男人缘的美女,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知道就好,我行情很不错的。”蓝台薇哼了两声,眯起美眸打量他。“我觉得你和过去好像有点不一样,心亮也是,她不像过去那样嘻嘻哈哈,好像变得静多了,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陆磊不愿多谈盯淡笑了记;“你想太多了,赶快把早餐吃完吧,别忘了我们今天还有很多工作!” 他没有回答她,不过显然心情很好,因为他把桌上剩余的食物都扫进胃里了。 第六章 费娃湖是波卡拉最美的湖,在费娃湖上泛舟可以看到近处的山林,还可以看到远处鱼尾峰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这里脱俗的美,总是令游客趋之若骛。 心采独自漫步在湖边,公主今天难得温驯地跟在她旁边,时值黄昏,晚霞让湖面染上一层晕红光芒,美得不可思议。 “公主,你说,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心采无心无绪的问着公主,即使眼前的湖光山色也无法平复她混乱的心情。 她出门游湖的时候,陆磊和蓝台薇在蓝家的研究室里研论病例,她只跟蓝家的小女佣打了声招呼就出来了,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她不在家吧? 她被当成透明人已经好几天了,陆磊和蓝台薇每天吃完早餐就到医院去,晚上有说有笑的回来,假日还一起做研究报告,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公事,相形之下,她就越来越形单影只。 她真后悔跟陆磊来这里,不知道她爸爸回来了没有?她真想见爸爸一面,久未谋面的父亲应该不会像陆磊一样对她这么过份吧? 想到陆磊,她又忧郁地结起了眉心。“你怎么不说话呢?公主,难道你跟我想的一样,他们正在亲热?” “汪!”公主对女主人的询问报以一声吠。 心采倾头看着公主,愁郁浮上娟秀的眉间。“你的意思是,你也这么想了?” “汪!”公主又一声吠,大狗脸看起来好像在笑。 心采百无聊赖的叹了一口气,她低下身子,无聊的摸着公主的头。“究竟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想回家了。” 她从来没有为感情的事烦恼过,得知要嫁给紫堂夏的时候,她也没有惋惜自己未曾谈过恋爱。 没有爱过反而容易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吧?如果她爱过了,深知两情相悦的美好,那么要她嫁给陌生人就会有点难。 可是现在,她算是知道爱情的美好了吗?可是,她并没有在爱啊,为什么她会体验到各种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情绪呢? 她会为陆磊而心烦,为了他而意乱,看到他和蓝台薇讲话,她会吃醋、她会生气、她会嫉妒,这样不像裴心采的她,算是爱上了陆磊吗? 爱情是什么面貌? 时时刻刻牵挂着一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跟那个人在一起,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会紧张、会脸红心跳,这── 心采蹙了蹙眉。 不对,这还不是爱,她……是在暗恋陆磊吗? 这个念头使她倏然一惊,纤手凝在公主头上不会动。 她居然在暗恋陆磊?! 她完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拒绝了陆磊要她当女朋友的提议,却反过来暗恋他,她真的把自己的感情搞得一团乱,这下她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心好乱…… “小姐,泛舟吗?”渡船口的船家招呼着生意。 心采沉吟了一下。 也好,就泛舟吧,在她还没有拿定主意之前她不想回蓝家,而且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她也暂时还无法面对陆磊,在这里泛舟或许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于是她把公主交给船家的家人照顾,登上游湖小舟。 落日余晖轻软洒落在湖面,小舟倘佯在湖光水影之中,周围的山峦也被夕阳染红了,交映着宁静的湖水,形成一股绚烂的美。 心采无心欣赏费娃湖的美,她垂眸想着心事,满脑子都是她与陆磊的问题。 “咦?那个小姐长得好面熟,好像在哪里看过?”旁边小舟上的一名男子在说话,而且说的是日语,声音清楚的传进心采耳中。 另一名男子的声音跳出来接口,“她是不是紫堂集团社长的未婚妻?长得好像啊!我记得她的照片曾出现在刊有紫堂社长文章的杂志上。” 心采惊恐的抬起眼眸,她看到两名东方男子正紧盯着她看,她的心滑过一丝不安。“没有错!她就是紫堂社长的未婚妻!‘男人兴奋的喊,立刻拿起相机对焦。另一个男人朝着她礼貌地微笑,“社长夫人,待会可不可以让我们拍一张照?我们是文明杂志的记者,想对你做一个简单的采访?” 心采猛地摇头。“不!不,我不是……”情急之下,她脱出而口的是她惯用的日语。 拿相机的男人笑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眼力没有错。“您是跟紫堂社长一起来渡假吗?社长人呢?请问你们下榻的旅馆是……” “你们认错人了!”心采慌乱的打断记者的问话,心头惴惴不安。 她很了解这些记者报导的能力,就算她没开口,他们也有办法自己写成一篇文章,如果紫堂夏发现,那可就糟了。 两名记者再度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夫人,请您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吗?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采访。” 心采连忙吩咐船家,“烦麻你靠岸,我不要游船了!” “船家,我们也要靠岸!”两名记者不愿意放过写独家的机会,见心采的船走了,也立即吩咐船家跟上去。 两只小舟像在比赛,心采心急如焚,船还没到岸她就紧张兮兮的站起来,准备到湖岸就立即跳上去,绝不能让那两个记者跟到她。 “小姐,请你坐下,这样很危险!”船家连忙阻止她危险的举动。 偏偏,那两名记者笑嘻嘻的对她举起了相机,“社长夫人,请您笑一笑,我们要拍了!” “不要!不要拍!” 心采直觉反应就想挡住镜头,一时之间没顾到自己的安全,船身不稳,随着船只在湖面摇晃的厉害,她尖叫一声,翻落到湖里。 “糟了!”两名记者这才感觉闯下了大祸。 风闻紫堂夏在商场上的作风是杀人不眨眼,他们害他的未婚妻掉到海里,他不会放过他们的,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湖里的心采难受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不会游泳的她,瞬间有种要灭顶的感觉,她快要死了…… “快!快!这里!” 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身子被托了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意识轻飘飘的,濒临死亡的感觉绝不轻松。 “快点帮她做人工呼吸!” 有人堵住了它的嘴唇,适时的氧气帮助了她,她猛然剧烈咳嗽,吐出湖水之后,总算恢复了气息。 “陆……”她半睁眸子,恍惚之间,看到陆磊焦虑的脸庞。 她虚弱地躺在他的怀中,一件外套盖住了她湿透的身子,她被陆磊一把抱了起来。 ※     ※     ※ 心采坐在床上喝着温热的牛奶,她已经换了乾净的衣服,也擦乾了头发,死里逃生使她一直打着冷颤。 “还不愿说出你是谁吗?”陆磊一直盯着她看,浓眉拧得很紧,额上有青筋跳动。 “我……我是心亮。”心采不自然的垂下头,她作贼心虚,所以不敢接触陆磊审视的眸光,连心儿也怦怦怦的乱跳。 他在生气吗?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他气是因为她给他添麻烦了吧? “心亮不是旱鸭子,她的泳技一流。”陆磊撇了撇唇,锐利的视线依然定在她没敢看他的小脸上,再问:“追得让你掉进湖里的那两个男人是谁?” 这是船家告诉他的,只可惜船家听不懂他们交谈的语言,无法得知他们为了什么起了争执。 心采心头一跳,沉默了。 看来她的伪装是彻底失败了,这已经不是陆磊第一次怀疑她的身份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说吗?”陆磊冷肃着俊容,平时那个爱开玩笑的陆磊不见了。 心采咬住下唇,半晌才闷闷的吐出一句,“总之,我是心亮。” 他凝视着她。 他知道她不是心亮,打从在特里汶机场接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虽然知道她不是心亮那个小野人,但他也想不出她是谁,她有一张与心亮一模一样的面孔,性情却南辕北辙。 “好,就算你是裴心亮,那么──”他移动长腿朝她走近,挺拔高大的身形停在床板之前,浓眉一挑,下放过之前那个问题。“那两个追着你不放的东方男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心采垂下了眼睫毛,有点心慌地搓弄着杯子,他的眼神好像快将她看穿了一样。 她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倏然,她手中的杯子被抽走了,她心房一跳,娇小的身子已经被陆磊扯进怀里。 “你差点死掉了你知不知道?”陆磊的声音狂暴的在她耳边吼,喉结随着怒气滑动。“现在你竟然不肯说出害你掉进湖里的人是什么身份?” “呃……”她清了清喉咙,强忍住胸口的哽咽,他好凶,凶得她思绪一片紊乱,手心直冒汗。“我……我现在没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她觉得委屈、很委屈、非常的委屈,他对蓝台薇就从来没这么凶过,总是和颜悦色地和大美女说话,她呢?除了把她当透明人之外,就只有如此凶恶的语气,难道他忘了他曾如何热烈的吻过她了吗? “我一定会追究!”陆磊的语气信誓旦旦。 “陆磊──”心采沮丧的弯下红唇,哀求的看着他恼火的俊容。 他可知道,一但追究下去,最惨的不会是那两个记者,会是她! 堂堂的紫堂集团未来总裁夫人衣着随便地跑来尼泊尔山区游湖,慌慌张张的逃避采访,最后还可笑的掉进了湖里,她会丢尽紫堂家族和她母亲沈家的脸! 想到这里,她无力的垂下了头颅,心底有片凉意缓缓蔓延。 她不该答应心亮的提议的,她根本就是个表演白疑,无法演好任何角色,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还招惹了记者,事到如今,她连半点收拾的方法都拿不出来,她气这么没用的自己,好气好气! “还有,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陆磊扣住她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你和蓝小姐任忙,我不想打扰你们。”心采闷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突然之间,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陆磊低眸端详着她,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像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光芒,那眼神看得她的心怦怦乱跳,彷佛可以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又在生气了吗?还是她说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他在想些什么?她真的读不出他的情绪,如果他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说出来啊,不要这样看着她,她觉得……心好慌── 陆磊的面孔蔫然低凑到她眼前,他抵住了她的唇,吻住了她。 心采轻嘤一声,灵魂霎时被他霸道的双唇给征服了。 她根本不想抵抗,激情的火焰流窜在两人之间,热烫的一塌糊涂。 吻着,高大健硕的身躯将她压向了床,男性的气息瞬间粗喘急促,两人的躯体已经亲密的贴缠在一起了。 魂销的亲吻渐渐因肢体的交缠而走样了,他吮吻翻搅着她濡湿柔嫩的小舌,指节分明的粗厚手掌隔着衣物搓揉她柔软的丰盈,她的肌肤霎时浮现羞赧的红晕,双眸如水迷蒙,秀发散逸在床上。 她知道再这么下去是危险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可是眼前狂野的俊睑却让她顾不了那么多,礼教被她抛到了一边、婚约也被她暂时忘掉,她真的不想移动,她感受着他唇舌和双手爱抚的温度,像是已经期待了好久。 陆磊的双手不停的游移在她身体的每一寸,他的爱抚令她迷炫,她的娇躯几乎已经裸裎在他面前,她的双颊嫣红似火,睡裙下摆被他一再撩高,她的神智模糊但愉悦,本能的接受了他饱含着浓郁爱意的一切探索。 这些天来的失魂落魄全被他的吻给治愈了,她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感觉心里酸楚难受,她感觉到自己是被陆磊在乎着的…… 杀风景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陆医师,小姐说医院有急事,请您一起到医院去。”小女佣在门外唤。 陆磊懊恼的皱了皱眉,他身下的心采却尴尬得整张脸都熟透了。 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要是被听到可怎么办?这里的房子好像都没有隔音设备。 陆磊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平息紊乱的呼吸,也平息勃发的躁动,但漆黑的眸中,依然情火如炽。 “你快走吧!”心采羞得无处可躲,一直想拉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 她吐气如兰的声音以及娇羞的模样使陆磊不由自主又动情地摩挲起她纤柔的腰。 当滑动的手掌下经意触及到她丰盈的圆弧边缘时,那份诱人的软腴触感使他发出一声挫败的低吼,再度堵住了她滥红的唇。 火苗不费吹灰之力的点着了,两个人吻得比刚刚还激烈,他的每一个爱抚都像一把火,轻易就可?以挑动她的所有感觉。 “陆医师,小姐在等您!”小女佣又来敲门了。 陆磊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他缓慢的撑起身子,很痛苦,非常的痛苦。 身下雪白柔腻的女性胴体有着要命的吸引力,可是他非当柳下惠不可,毕竟救人是刻不容缓的事,个人的情欲只好按捺一下了。 “暂时放过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看一眼心采透红的双颊,他吻了她额心一下,拉来被子为她盖好,起身着衣。 陆磊离开了房间,许久之后,心采依然浑身乏力的躺在床上。 她轻抚着自己红肿的嘴唇,问自己刚刚那一切是真的吗?真的发生过吗?他们真的做了那些亲密的事吗? 哦!她觉得好甜蜜!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陆磊……磊……想到他名字的时候,她心中会自然的滑过一道温暖的感觉,心跳也会不自觉的隐隐加快。 她无法不回味那些触电般的悸动感觉,她从来没有和异性这么亲密过,原来被热烈索求的感觉那么美好。 她好怕这只是一场美梦,她不能再说自己暗恋陆磊,因为她真的爱上了他。 ※     ※     ※ 就在心采满心期待着陆磊回来再将她拥进怀中缙蜷的时候,他却直到隔天中午才回来。 一回来,陆磊和蓝台薇就累得各自回房间补眠,开车送他们回来的医院人员说,发生了游客集体感染的事件,情况危急,他们忙坏了。 “嘘──不要吵他们。”心采和女佣异口同声,很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两个女人一只狗在屋里小声的走动着,蹑手蹑足。 不寻常的感染事件使得医疗组织的人员连开了几天的紧急会议,当一切报告完成已经是第四天晚上了。 “好累!”蓝台薇一脸疲惫的回到自宅,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下来,饶是天生丽质的大美女也下免花容失色。 “小姐、陆医师,请用晚餐。”小女佣过来招呼。 “好好吃!”一吃入口,蓝台薇立即对数碟美食赞不绝口,她用感动的眼神看着女佣,这些是为她而去学的吗? 服侍她已经许久的小女佣自然懂主人是什么意思,她耸耸肩,很老实地说:“是裴小姐做的。” “心亮会做菜?”蓝台薇忍不住惊呼一声,抬头瞪视正吃的投入的陆磊。“你知道心亮会做菜吗,磊?” 陆磊抬头,眼角扬着淡笑。“神来一笔吧。” 清淡的菜肴没有尼泊尔传统菜的辛香料味,反而每一道菜都精致好看得像艺术品,会做菜的“心亮”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已经有些眉目了。 蓝台薇瞪大眼睛看着那几碟可口的美食,不可思议的喃语,“神来一笔?这种突然会做菜的神迹怎么从来没发生在我身上?” 她思索了一会,决定什么似的看着小女佣。“西妲,这几天你跟裴小姐好好学做菜,以后我都要吃这样的菜。” “小姐……”西妲为难的对精致的菜肴投去一眼。 不说怎么做那些个看起来像办家家酒的菜了,光是做菜的材料要怎么买,她都不知道。 早知道当裴小姐主动提议要帮她煮一餐时,她就不要那么高兴了,现在骑虎难下了吧,谁叫她要省那一顿饭的工夫。 “我不想听到任何拒绝的话,我只要看到成果。”蓝台薇很权威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喔……”西妲愁苦着一张脸。 陆磊没有理会她们主仆二人,他要赶快吃完饭,然后……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他也绝不出去! ※     ※     ※ 心采轻哼着波卡拉的民谣,这些歌都是西妲教她的,她把音符一一记下来,再填写日文歌词,准备回京都的时候教喜欢唱歌的由子唱。 简洁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心采没有停下笔,小闹钟显示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几天只有她跟西妲在屋里独处,每天到了这个时间,西姐都会送简单的消夜来给她吃。 来人走向她,她听到脚步声,跟西妲的有些不一样,不对劲的回头一看,陆磊挺拔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吓了一大跳,没预期转头会看到陆磊。 这几天来,她知道他和蓝台薇都在忙正事,因此下敢打扰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跟他碰到面。 那天,他们在这个房间热吻如炽,吻得她一颗芳心为他悸动不已,久久无法自拔。 自从那天之后,她发现自己就陷入了要命的失神状态,常动不动就想起陆磊温润的薄唇和宽阔的胸膛,这些一再回味的感觉总能让她心头漾满着甜蜜,她想一辈子陪伴在陆磊身边。永远都不要与他分开! 可是老天!她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呢? 时时刻刻想着陆磊,时时刻刻想见陆磊,这些她不知道,也完全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心慌意乱的看着陆磊闱黑的眼眸,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发烫,房里的气氛也因他的到来而显得混沌不明。 整个房间,只有桌上一盏小日光灯,剩下的就是他眼里幽柔的光芒了。 他的眼神好……好熟悉,跟那天他们情不自禁相拥热吻时一模一样……她的双颊羞涩地泛红了。 陆磊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相触,她的呼吸微促,心神有些恍匆,在刹那间,她已经被扣进他的怀抱里了。 房间仍旧静谧着,心采静静地趴伏在陆磊宽厚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气息,同时,她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紧张而期待。 她的小手,被他粗厚的大掌缠绕,五指穿插入她指缝间与她紧紧相扣,她直觉到这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 他的气息拂近她的鼻息,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拙着他的手,像是不小心一放手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缓缓的,他用舌尖在她的唇缘画着圈圈,湿润而绵密,一次又一次,他并不急着深吻她,然而这样尽情的挑逗却更使得她浑身酥麻,无力的只能任他摆布。 心采的脸绯红着,感受着他一再撩拨她红唇的感觉,她已经准备好了,也迫不及待想重温他的吻,然而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 就在她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时,他总算叩进她的齿关,如电般的急吮她的唇舌,让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他的手松开了她的,揉抚着她润挺的丰盈,她的睡衣在他指尖的运作下松脱而落,他轻压她上床,脱掉彼此最后的束缚。 她抱着他的颈子,在意乱情迷中与他一再热吻,他浓浊的呼吸令她脸红心跳,她好像处在极度灼热的状态下被他分开了双腿。 “等……等等!”心采急喘着,身子滚烫,却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在紧要关头喊停。“我一件事必须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感觉我在玩弄你的感情。” 陆磊微挺起身,看着满眼为难的她。“说吧,不过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从你身上离开。i 他的说法让她心口一阵热烫。 她原本就没有要他现在离开的意思,她只是要善尽告知的义务罢了。 两情正浓,缱绻正深,她也不愿他离开,如果他走了,她知道自己虽然会没有了愧疚感,将会有很深的失落感。 “我……有个未婚夫。”心采艰难的说了出口,她等待他的答案,时间对她来说,从未曾如此难熬过。 “说完了?”陆磊轻描淡写的问。 心采点点头,脸蛋忍不住刷红起来。 他的乎在做什么? 她一本正经的在和他说话,他却一直来来回回爱抚她的胸部和腰部,他捏揉她双峰的手害她忍不住想扭动身子,她浑身的燥热也都祸起他手。 “听好了,心亮。”他故意加重那个名字。“从现在开始,你的未婚夫是我,未来的丈夫也是我,我们有合法做爱的权利,现在闭上眼睛,因为我已经受不了。” 第七章 阳光洒落波卡拉的早晨,心采在厨房里愉快的准备着早餐。 她想做一顿最丰富的早餐给陆磊,而且是纯日式的,虽然食材和食器都有点不齐全,但因应母亲要求曾在料理学校长时间研习过烹饪的她,有信心煮出一顿令陆磊赞不绝口的早餐来。 昨晚他们的关系又跃进了一大步,回想起她与陆磊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这两个礼拜之间的事。 机场初见,从最初的眼神交流到激烈热吻,再从她心生嫉妒到亲密关系,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眷恋一个男人如此之深,可是这确实发生了。 她可以永远留在尼泊尔吗? 她有选择不回京都的权利吗? 陆磊会一直待在尼泊尔吗?如果未来他想回新加坡,她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吗? 她多想晨昏都可以见到他俊朗的脸庞,她多想跟他生活在同一问房子里,她多想一辈子倚靠在他坚实的臂弯中,拥有他的疼爱,获得最甜蜜的安全感。 然而她很明白,那些想望不过只是梦想罢了,肩负与紫堂家族的婚姻,她已经是个不自由的人了,就算她幸运的找到了所爱的男人,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追求幸福呢? 她该告诉心亮这一切吗? 不不,心亮是个冲动的丫头,如果告诉了心亮,可能明天她们母亲就会知道,她必须暂时保守这个密秘…… “在忙什么,小厨娘?” 陆磊从身后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昨夜他睡得很好,一直将她搂在怀里睡,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起来了。”心采羞赧地笑,她还不习惯大白天的亲热,而且这间屋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她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一睁开眼睛就不见你,你不晓得那种感觉很差吗?”他把她搂到身前,责备地捏捏她的俏鼻,却又忍不住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缠绵的热吻在盈满金光的温暖厨房中吻个不休,陆磊紧紧扣着她的腰,将她馨软的身子抵向自己,他的手支撑着她的后脑勺,绵柔的吮吻着她。 “你喝了奶茶?”他打趣地用拇指轻抚她泛着蔷薇般美丽色泽的唇。 脂粉未施的她清丽脱俗,虽然她和心亮长得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气质却极好分辨。 “你尝出来了?”心采酡红着脸,下意识的润了润巧唇。 这样的对话让她感觉好甜蜜、好动人,她和紫堂夏之间就从下曾这样,紫堂夏之于她,是连跳舞时礼貌的吻手礼都会让她泛起不舒服的鸡皮疙瘩。 “心亮──”他扬扬浓眉,故意这么喊她,黑眼里鼓噪着笑意。“你舔唇的样子会让我忍不住想再吻你。” 她几乎快忽略他怎么叫她的名字了,她只专心的、动情的瞅着自己心爱的男子。 他的穿着很随兴,白棉汗衫外罩一件素色米白衬衫,衬衫只扣了中间两颗扣子,还卷着两褶袖子,下搭一条灰色马裤,露出他令人炫目的古铜色肌肤,他的狂野流露无遗。 他不像丛林里的狂狮或猛虎,他像一匹上好的骏马,教养良好的骏马添了些野味更吸引人,他形于外的气质很粗犷,但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质却昂藏出众,结实的体魄,随时随地都英姿勃发,叫人难以抗拒……所以她没有抗拒,对他献出了自己的纯洁。 她的生命从没有这么疯狂过,如果有人在一个月前告诉她,她将会在这里爱上一个男人又对他献身,她绝对会斥为无稽。 可是现在她陷进去了,陷进了爱情之中,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还对他非常在乎,她的心属于他,她的身子也想永远忠于他一人,但是她做得到吗? 力量薄弱的她是没有勇气为自己争取爱的,她注定带着满心遗憾和痛楚嫁进紫堂家,如果紫堂夏发现她的贞操不属于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她肯定会被他当成弃妇,永远的冷落在闺房之中。 她不害怕被紫堂夏冷落,只要曾经拥有过陆磊的爱就够了……但,曾经拥有过的爱,那都是虚无缥缈、不真实的,只能支撑着她、安慰她过下去罢了。 她要回去京都,一辈子思念着陆磊而活吗? 她打了个寒颤,纤细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突然不敢再往不想。 如果有那么一天,身边没有陆磊的怀抱,那将会是个没有阳光的房间。 “你冷吗?”他没有忽略掉她身子的轻颤和眸底的轻愁。 昨夜的她虽羞涩却热情如火,她投身于他怀中轻吟浅喔,一在他予求子取,娇慵温驯、惹人怜爱。 早晨起床时,周围似乎还有她甜甜的气息,不管她是谁,他都不打算放她走,想保护她的念头从第一眼在机场见到她惊惶楚楚的表情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不冷……”心采摇了摇头,她的烦恼是他所不能解决的,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让她留下最美好的爱、最美好的回忆。 她好喜欢看他似笑非笑勾起嘴角的模样,那会让她心情很好、非常的好……如果能留下他一张照片就好了。 就这么决定,找个机会跟他合照,这个小小愿望应该不难达成吧?这样日后分别太久太久时,她才不会忘了他的模样,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会是唯一的…… “别骗我,你在打颤。”他再度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手触碰着她柔软的胸脯,唇舌深深的与她吮吻,他啮含着她芳甜的馨软小舌,昨夜销魂的感觉似乎又在他们之间跳动了。 欢爱过的男女是敏感且又经不起挑逗的,心采感觉到自己正紧抵着陆磊起变化的灼热部位,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不断撩拨着她敏感的地方,他惹得她血脉沸腾,双眸如水荡漾。 “回房里去!”他专横的命令她,大掌牢牢地拉扣住她的手走出去,不愿意多留在这个开放空间一分一秒。 ※     ※     ※ 心采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螓首,她不敢看他,只是揪扯着被子,小声的说:“我是心亮。” 陆磊挑了挑眉。“你还是不肯说?” 他发现温柔的她也有执拗的一面,比如她的身份,即使他们已经如此亲密了,她不说就是不说,他也拿她没辙。 心采深深吐纳了一次。“我……” “说的这么困难就别说了,我不为难你。”他揉捏了她的粉臀一下,吩咐道:“待会把你的东西收一收,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家,而且教授也已经回来了。” 心采倏然望向他,惊喜的瞪大眼睛。“我爸爸回来了?” 她可以看到思念已久的父亲了!终于可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雀跃的美丽脸孔,长指轻轻拂过她的面颊。“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谁?我从来没听过心亮对教授用‘爸爸’这个如此尊敬的称谓。” “我……去整理东西!” 心采一溜烟的下了床,穿好衣物、整理行李,没敢再看他,做一只彻彻底底的驼鸟。 阳光四起时,心采跟着陆磊坐上吉普车。 他们挥手告别了西妲和美丽的波卡拉,而这个家的女主人很不负责任的竟然没有出来送他们。 蓝台薇吩咐西妲准备了一大堆乾粮给他们带在路上吃,自己则很嗜睡的窝在房里睡大头觉。 一路上心采的心情忐忑不安又起伏不定,根本无心欣赏安娜普娜峰的优美姿影。 她因为可以和陆磊单独相处而开心,可是又因为蓝台薇而惴惴不安。 蓝台薇她生气了吗?因为陆磊昨晚留在她的房里而生气,所以连他们要走也不愿意出来见他们。 是这样的吗?她的猜测对不对? 自己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吗?陆磊和蓝台薇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如果她必须回京都,注定无法回报陆磊的感情,那么她应该把他还给蓝台薇才对,爱不是占有,圣经是这么说的…… “陆磊。”心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想把问题问清楚。“你和蓝小姐是……什么样的关系?” “普通朋友。”陆磊回答的很快,也很泰若自然,他的手眼不离方向盘,熟练的在山路里前进,操控自如。 心采清了清喉咙,下面这个问题比较难开口。“那么……那个……有天晚上,我曾听到她……呃……她……对你……” “一夜情的邀约,是吗?”陆磊把车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紧张的清秀面孔。 “嗯。”心采局促的交握着手,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心虚的眨了几下。 奇怪,她刚刚的想法不是想成全他跟蓝台薇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她在查他似的? “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相信我吗?”陆磊的声音温柔如风,轻轻的掠过她不安的心。 心采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他笑了。“很好。” 她不像喜欢找碴的女子,事实也证明如此。 “还有……那个……费娃说有个公主喜欢你。”这些她本来不应该问的,却不知不觉的溜出了她的嘴。 天哪!她居然问他这个,她觉得自己好笨、好不得体!她挫败的掩住了脸,因为她的脸一直在发烫。 陆磊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羞愧交集的巴掌小脸,他温柔的拨开她遮面的纤白十指。 “再多公主也比下上你这位公主,我只喜欢你这位无名公主。” 她美好白皙的娟丽侧面使他忍不住凑过唇去堵住她的唇。 她的唇逸出了轻嘤,他深深的一吻使她心荡神驰,她轻谓的阖上眼睑,叹息一声。 她真的好喜欢他吻她的感觉,每当两唇胶合,她的心跳总会加速,身躯总会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浮躺在大海之中一样舒服。 “如此容易脸红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端详着她潮红素净的姣好面孔,戏谑地问:“恕我无礼,我敬爱的教授他,有私生女吗?” 心采叹了口气,“我不是私生女。”现在她只能告诉他这个。 她知道这个问题她迟早要回答,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应该先跟心亮联络才对。 如果心亮能代替她嫁给紫堂夏该多好,那么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只是,这个如果的前提是:心亮必须爱上紫堂夏才行,那太难了,没有人会喜欢那样冷漠的男人,没有人会喜欢的。 “饶过你,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前方山路边的一只庞然大狗吸引住了他的视线。“看到没有,前面有一只很大的狗。” “真的耶!”心采眼睛一亮兄,经过公主的洗礼,现在她已经比较不怕动物了。 陆磊踩下油门前进,越来越接近那只狗时,公主开始狂吠起来,从它摇个不停的尾巴看来,它正处于兴奋之中。 “它好像饿了。”心采心疼的看着无精打采的大狗。 他们下了车,把车里剩下的食物全部拿出来喂给大狗吃,它吃的狼吞虎咽,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汪汪!汪汪汪!”公主兴奋过度的绕着大狗不停打转,对它示好,对它摇尾,吠个不停。 心采轻摸大狗的头,于心不忍的说:“它再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也会饿死,公主好像很喜欢它,不如我们把它带走给公主做伴。好吗?” “好!”陆磊露出一抹浅笑,大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往怀里带。 他可没忘记她第一次见到公主时被吓得多惨,现在的她已经不怕狗了。 “谢谢你。”心采顺势将头靠上了他的宽肩,伸手环住他结实的腰际,唇角漾起暖暖的笑意,看着公主和它的新夥伴打成一片。 真好……这样的时光真好,阳光暖洋洋的,和风轻柔柔的,她多希望时间可以停驻,让她保留这美好的一刻。 她眉眼轻抬,偷看了陆磊一下,他嘴角也扬着与她同样的淡淡笑痕。 两人之间亲匿而自然的互动让她感觉很踏实,好像可以这么平凡的相守下去,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想保有的唯一。 这种想永远拥有陆磊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浮上她心头了,每当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满涨了浓浓的爱,觉得自己的世界不再像过去那么的孤单,不再是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母亲给子她的庞大压力而孤军奋战了。 她多想与他相守,可是她怕自己无法做到,因为她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她从来就不敢违逆母亲的旨意,她敢为了陆磊与母亲对抗吗? 但愿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时,他能谅解…… 想到这里,她在陆磊宽厚的怀中悄然轻叹了声,视线瞥及玩疯了的两只大狗,她真羡慕它们这样的无忧无虑。 如果有一天她非得回京都不可时,可以把一只狗带回去吗? 这是她小小的、唯一的奢望,可是她知道紫堂家是不会容许她养一只这样品种不明的狗的。 她很清楚这是一桩连养只狗都没有自由的婚姻。 ※     ※     ※ 心采兴匆匆的把捡到的大狗取名王子,因为童话故事总是这么说的──公主与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为了让狗公主和狗王子可以从此过幸福快乐的日子、恩爱美满,然后再生一窝小小狗来建立起一个圆满的家,取这个名字再恰当也不过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取完王子的名字,他们在路旁简陋的饮食小店吃晚餐时,陆磊一本正经的提出。 “什么问题?”心采一直微笑着。 虽然这间餐令占很狭小,连冰箱都没有,肉菜都挂在门外的廊下,也不知道乾不乾净,吃到肚子里会不会有问题,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过去恍如公主般优雅的生活像座大牢笼,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喜欢现在跟陆磊在一起的随兴生活,陆磊豪爽不羁,从来不讲究这些小节,换了紫堂夏是绝不会跟她坐在这种乡下地方吃饭的。 “王子是──母的。”陆磊不疾不徐的把这个答案抛给她之后,轻松的等着看她的反应。 她很单纯,相法很简单,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什么?”心采错愕的瞪大眼睛。 王子是母的,那它们就是狗的……的同性恋喽? 俏脸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沮丧,原本描绘的蓝图瞬间破灭,王子与公主不可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家庭生活了,因为它们根本生不出一窝小狗狗来。 “那怎么办?”心采蹙着眉心,烦恼满溢在脸上。 他抿唇一笑,好整以暇的说:“只好让它们结为姊妹。” 这个傻丫头,只为了两只狗就可以烦成这样,他当然打死也不相信她是心亮。 如果是心亮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反应一定是哈哈大笑两声了事,天塌下来都不怕了,又岂会为狗而烦? 心采叹了口气。“好吧。” 连狗的感情路都走的那么不顺遂,那她……唉,更别说了。 ※     ※     ※ 晚餐后,他们继续上路,公主与王子两姊妹在后座相处得和乐融融,可是吉普车却发生了一点小故障,迫使他们不得不把车子送修,暂时投宿在一问小旅店。 “这间饭店好像……怪怪的。”打量过后,心采心头毛毛的。 这是一间比“塔安饭店”更陈旧更小的旅店,住宿的人好像有点复杂,而且来来往往的只有她一个女人。 “先进去洗吧。”陆磊守在公共浴室外,小旅店的房间小得没有附设卫浴设备。 有他的守护,心采安心的洗完了澡,她在睡衣外罩了陆磊的大外套,娇小的她,外套足以遮到膝盖。 “你也赶快去洗澡吧。”她温柔的催促陆磊,在扬满尘上的山路里开了一天的车,想必他也累了。 “男人一天不洗澡无所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房里。”陆磊搂住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盥洗用品和衣物。 “把公主和王子带到房间来陪我好了,你洗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这里再怎么说也是饭店啊,我们付了钱住进来,至少会保障我们的安全。” 其实她也没把握,因为这里跟她所见过的其他饭店都不同,有种“龙门客栈”的诡谲感。 “总之我不放心。”他的目光落在她清丽洁白的小脸上。“或者,你进来陪我一起洗?” 她的雪颊蓦然泛起困窘的酡红,他哂笑,知道保守又含蓄的她是不可能干这种荒唐事的。 他搭着她的肩膀踅回房间,鼻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新皂香,她好香,香得让他想咬她一口。 一进房门,他就返身将她压在门板上,热吻抵上她的唇际,他扯掉她身上的外套,吻抱着她上床。 他的吻从唇到颈,滑落到雪白如凝的胸前,他一路解开她的睡衣和内衣,濡湿的舌尖也一路探索,他粗厚的双掌捏拱起她丰润的柔胸,唇舌不停绕行吮舔,撩拨她的感觉。 “叫我的名字!”陆磊环抱住她小巧的细腰,俯唇轻吮她滑嫩雪白的颈子命令着。 心采的俏脸一片粉红,吐出那个令她情意真切的名字。“磊……” 她早就在心中这么叫过他千百回了,她也曾嫉妒过蓝台薇可以这么叫他,现在她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 她轻唤他名字的羞涩声音就像催情剂,健实的胸膛压上她柔软的身子,他的男性气息紧密包裹着她,将她送上了青天,在她喘息不止的逸吟间,他埋入了她身体的最深处,放任了他的欲望。 她烫红着脸蛋埋入他赤裸的胸膛里,感觉到他的手正温柔的轻抚她的发,彼此的气息都还很强烈,喘息交融成一片。 激情过后,睡意席卷而至,陆磊从身后抱住了她,结实的双腿缠住了她细白均称的腿,让她舒服又安适的在他怀里入梦。 房里飘着淡淡的霉味,心采睡得很熟,朦胧间,彷佛听到声响,那扰人的声响一直持续着,直到她不得下睁开惺忪的睡眼。 黑暗中,好像有人在房里移动,一只长指点上了她的唇,示意她噤声。 心采瞪大了眼睛不敢妄动,她能感觉得到陆磊的气息,她身边睡的人还是陆磊没错,他的身躯正紧绷着,有股蓄势待发的前兆。 她的心惴惴不安,暗付着发生了什么事?房里显然有第三个人在,她和陆磊会有生命危险吗? 她把十指捏绞的好紧,心脏也跳的好快,无声的黑暗中,那人在翻东西的声音格外清楚。 她可以肯定他们是倒楣的遭小偷了,只怕那个小偷有同夥又有武器,那么手无寸铁的他们该如何是…… 突然之间,陆磊敏捷的翻过她跃下床,同时将全部的被子拥向她,将她密密固定在床靠着的墙边。 “啪”一声,灯亮了。 第八章 “想活命就不要动。”陆磊用当地话开口。 灯亮了,开灯的人是陆磊。 心采惊讶的看着站立于床前的陆磊,被窝里的她还光裸着身子,他是什么时候穿好衣服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放屁!”窃贼凶狠的瞪着陆磊,他手里有把亮晃晃的刀子,地上的行李全被他翻得乱七八糟,正在找值钱的财物。 心采轻抽了一口寒气。 她一生中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上次在白色花园里被个登徒子调戏已经是她最恐怖的经验了,没想到那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胆战心惊,浑身寒毛不由自主的竖起,谁也无法预知不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可怕的匪类会……会有枪吗? “老子告诉你们这两个带衰鬼,这里的观光客全知道一条规矩!”窃贼龇牙咧嘴的说:“倒楣被抢就装睡,这样才能活命,听懂了吧?滚回床上去睡,老子拿完想拿的东西就会走!” 对于窃贼的威胁恫吓,陆磊的表情一派漠然,他略抬下颚挑挑眉,没有半点恼火,只淡淡的勾扬着嘴角。 “是吗?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你这家伙,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想跟老子做对是吗?”窃贼眯起眼睛,拿起刀子在陆磊面前挥动,恶声恶气的说:“看清楚这是什么吗?是刀子!会刺得你没命的刀子!” “看起来也不是很锐利。”陆磊淡淡反击,深黑的眼眸里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精光。 “你说什么?”窃贼更进一步,凶狠的威逼道:“要不要试试看?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把刀于就快抵到陆磊的胸口了,心采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液,她的手脚一片冰冷,一手掩住乱跳的心口。 “陆磊!别跟他争了,把钱都给他,我身上也有钱,也全部给他!” 她不要陆磊受到任何一点伤害,金钱在她眼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她只要陆磊平安无事就好。 女主角的紧张与男主角的闲凉恰成反比,陆磊双手环胸,神色自若的微笑,“一毛钱都不给他。” “你找死!”窃贼眉心隐隐抽动,他被陆磊那既悠闲又傲慢的语气激怒了,他凶性大起,挥刀掠同陆磊。 “不要──”心采心脏一缩,失速乱跳,自己差点被自己的心跳频率给害死。 她激动的揪着被子,眼睛越瞪越大,害怕鲜血会从陆磊胸口流出,也怕自己会没用的在不一秒晕厥,无法帮助陆磊。 但是,就像在看007的电影一般,剧情总在危急时刻来个大逆转,此刻呆愣在床边的心采就有此感觉。 就在那把足以致命的刀子刺向陆磊时,他黑眸一凛,全身凝起一股狂猛如兽的张力,暴力美学尽展无遗,只见陆磊的飞毛长腿与刚硬铁拳交错而至,刚刚那名嚣张匪类已经筋骨n根的躺在地上。 心采微张着红唇,作梦般的眨了眨长睫,再连眨了几次。 他──有功夫! 陆磊制服哇啦哇啦在破口痛骂尼国三字经的不肖窃贼后,黑眸瞟向心采还无法消化的紧张小脸,笑意薄升的瞅看着她。 “陆家的男人都有防身术。” “喔──”闻言,心采无力的趴软在床上,他怎么不早说呢?害她刚刚还在想,如果他被小偷刺死了,她就殉情…… 陆磊押着窃贼走出去,没多久又再踅回来,显然已经把人交给相关单位去处理,不关他们的事了。 进门后看见在床上趴成一团,看起来软绵绵又气血虚弱的的小妮子,他好笑的走近她。 “怎么了?”他柔柔的将她的发丝系往耳后,长指轻刮着她小巧白晰的耳垂,发丝拨开后,她眼眸半阖,细致秀丽的脸庞柔美的让他心生爱怜。 同样一张面孔,他就从来没有对心亮那野丫头心动过,一个人的神韵与气质是无法模仿的。 “我刚才……好紧张、好担心……心脏险些从胸口跳出来。” 有次她和紫堂夏吃饭时,遇到饭店火警通报,当时她只想自己逃命,脑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惋惜自己的红颜薄命,至于紫堂夏的安危,事后她很内疚的发现,她这个做人家未婚妻的居然全然没想到。 可是陆磊,想到刚刚刀子快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就快挺不住了。 她还想飞身过去替他挡,更恨自己的脚软,她多想自己可以像心亮一样那么勇敢,随时随地都像个备战的女斗士。 而现在,她也不想当什么勇敢的女斗士了,她只希望陆磊不要直到死了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就好。 所以,她决定要告诉他!不说她会后悔,而且一后悔就是一辈子的事,她不要有那种遗憾,就算说出来会闯出什么大祸,她也不管了。 她用力深呼吸两下,第一次主动把陆磊拉到自己面前,滑亮如缎的秀发因她稍稍挺身的动作而曳到胸前。 “我叫裴心采。”她的神情有着起伏不定的激动。 陆磊的眼底浮起笑意。“谢谢。” ※     ※     ※ 心采握着方向盘,炫丽的吉普车在蜿蜒的山路徐缓前行。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驾驶车辆,她连开驾训班场地的经验都没有,甚至还对操作车子这种庞大的机器有恐惧,但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裴心采了,这一切都只能说坐在她旁边,那位放任她乱开的指导教练很带种,能够置两人两狗的生死于度外。 昨晚她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陆磊,他的反应并没有她想像中来的大,而是很平常的接受了她是小亮孪生姊姊的事实。 她对陆磊谈乃她在京都生活的种种,只省略了紫堂夏的存在,最后,她希望他能为她保守秘密,她不想给她父亲带来困扰。 在台湾的时候,她跟心亮有所约定,这次的交换身份只是一次体验,她们不改变对方的生活,只想亲近久违的父亲和母亲,享受够了亲情,她们再悄悄的换回身份,做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变身之旅。 不过显然现在这是毁约了。 她爱上了陆磊,还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知道自己很糟糕,事情的演变完全出乎她的控制之外,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知道心亮在京都过得怎么样?那些和服一定让她很烦恼吧?母亲的规矩有让心亮很抓狂吗? 应该不会吧?心亮是那么精神充沛的一个神气女孩,好像天塌下来都可以一笑置之,心亮绝不会像她烦恼的那么多、那么广的。 “公主好像没什么精神。”心采从照后镜看到无精打采的公主,王子依然一路吠叫,公主却好像很懒的样子。 “大概是累了。”陆磊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煞车。“换我开吧,前面的山路陡不好开,你先好好睡一觉,到了我会叫你。” 心采听话的踩了煞车,下车交换位子前对他嫣然一笑。“我不要睡,我要陪你聊天,还要倒咖啡给你喝。” 她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她是陆磊的妻子,夫妻两人长途旅行,随便走到天涯海角都可以。 她的秀颜染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她居然有了想当陆磊妻子的念头……唉,这样的她,要怎么回去做紫堂家的媳妇呢? ※     ※     ※ 心采睁着水眸大眼,眼里冒着雾气,一眨一眨的长睫,随时像有泪珠会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怎么了,傻丫头,看到爸爸怎么这副表情?”裴恩州揉揉女儿的头发笑问。 奇怪了,才多久没见而已,怎么就觉得心亮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 是什么地方呢? 他详端着女儿,那眉眼鼻梁和嘴唇都没有变啊,看来看去好像是眼神吧!心亮总是晶晶亮的眼神变得沉静多了,皮肤好像也更白了些,裴恩州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小妮子,那股恬静的气质不知道又是从哪部电影里学来的,他这个女儿古灵精怪,从小到大都调皮,她还曾戴一顶俏丽的短假发扮他的梦中偶像奥黛丽赫本为他庆生哩。 心采眨巴着双眸,嚅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着两只粉拳,激动得久久无法自己。 她身后的陆磊推了推她。“野丫头,你忘了叫教授了。” “爸……爸爸……”心采吸着鼻子,想想不对,她又结结巴巴的改口,“老……老爸。” 她好想投入父亲的怀中,可是她的四肢僵硬到无法移动,而她也从来没有投入母亲怀抱的经验,不晓得如何跨出第一步。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的爸爸! 他这样宠溺的揉她的发,那溢满慈爱的眼神,不像她的母亲总是高高在上,而且她爸爸…… 天啊!他看起来好年轻! 心采炫惑着迷义崇拜的仰望着父亲。 几近一百八十公分的挺拔身材,高大健硕,晒得黑亮的古铜肌肤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三、四岁,难怪心亮说她们爸爸和她看起来不像父女,倒像兄妹。 她觉得心亮的话一点儿也没错,她们的父亲还是这么帅气有型,而她们的母亲也还依然美丽迷人,如果他们能再续前缘那该有多好,这么一来,她们姊妹就再也不必分开了。 “心亮?”费娃和塔安面面相觑。 他们都不知道这对裴氏父女何时变得如此情深了?不过几天不见,心亮有必要把见面的场面搞很这么戏剧性吗? “快过来吃东西吧,我特别煮了一桌的菜!” 卡玛围着围裙忙着铺桌巾,她准备的都是裴教授传授给她的中国菜,也都是裴氏独门秘方,因为裴教授的中华料理手艺一级棒,她想要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当然得先抓住他的胃喽。 在卡玛的吆喝下,大家全上了桌,菜肴的香味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夥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家庭的温暖牢牢的吸引着心采,她多想永远留在这里不要走。 不经意间,她对上陆磊深不可测的黑眸。 她对陆磊释出一抹无奈的温柔笑意,想必自己的双瞳已经毫不掩藏心中好想留下来的情感了,因为陆磊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她,他了解她的想法,而他,不会让她走! ※     ※     ※ 夜阑人静的房间静默无声,窗外有一勾新月,窗里则有个睡不着的人儿在凭空描绘着月牙的形状,排遣心中的思念。 心采凝望着月色,晚上经过了与父亲的相见激动,她辗转睡不着。 陆磊睡了吗?今天她爸爸回来了,所以他也就没理由可以留下来,回去了他的住所。 没有陆磊相伴的夜,显得寂寞无聊。 她好想他,想念他的吻、他的体温、他的怀抱、他的气息,只要他男性的身躯一压上她,她就感直自己所有的理智要投降,只要他一热吻她,她就…… 噢,别想了!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要自己别再想了。 现在她应该闭上眼睛好好睡觉才对,可是,她疑惑的眨了眨眼,她的房门被悄然无声的转开了! 陆磊走进月儿映照的房间,他顺手拉上窗廉,在心采的目瞪口呆之间挤上她的床,大手一捞,两三下就占有了她的腰楚,他好看的眼睛闭上,好像准备要就寝。 “你你……”心采抵着他的胸,他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她眼花撩乱,等她搞清楚这不是梦,他已经安稳的在她床上搂抱着她了。 “怎么会来是吗?”还没说完,陆磊随即睁开眼睛,他凑唇吻住了她张着的诱人甜唇,边吻边说:“我想你,所以来了。” 心采扬起长睫。“可是我爸爸……” 陆磊很快的打断她的话,“教授已经休息了,我天亮前走,不会让他发现我在这里过夜,不会破坏我们在他心目中的兄妹情,我会等你自己对他开口说你是谁,还有什么问题吗?” 心采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如果被发现就惨了,那会害到心亮,心亮和陆磊过夜……这样的画面肯定是她们的教授爸爸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万万不能接受的。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陆磊笑着问她。 他收紧手臂,将她的身子牢牢的困在自己身下,两人前额抵着前额,缓缓勾动属于情欲的气氛。 心采咬着下唇,清澄大眼里写着“犹豫”两字,天人交战的看着他……他那慵懒性感的眼神和探索的双手正在摧毁她的意志。 她说不出不想念他的违心之论,在他进门之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甚至,她想得很火辣、很不淑女,也很没有大家闺秀的教养,充斥她脑中的都是a级画面,都是他们缠绵的一切。 “如果你不想我,那我走了。”他作势要走,但只偏了偏头,身躯分毫未移,大掌还把着她的小腰。 “不要走!”她连忙拉住他,羞涩,但主动的吻住了他的唇。 ※     ※     ※ 昨天无精打采的公主,今天严重的被送进动物医院了。 心采忧心忡忡,害怕公主会一命呜呼,她不停的自责,急得掉泪。 “都怪我不好,昨天明明就知道它精神差,却还不当一回事,我还睡得那么好,一点都没有想到它,如果它有什么事,我……” “不要想太多。”陆磊安慰的搭着她的肩轻拍,陪伴她在医院等。“你放心,公主不会有事,它会平安的出来,等我们替它找到真命王子。” “真的吗?”心采哽咽的吸着鼻子,还是无法停止自我谴责。 可爱又贴心的公主已经变成她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了,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她就这样不能接受公主离她远去了,如果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心亮想必比她更加难受。 偏偏晚上,公主还待在动物医院里接受观察的时候,陆磊强迫她回来休息,她接到了心亮从日本打来的电话。 “谢天谢地!姊!”心亮在那头的嗓音,激动得像在哭,哭得淅沥哗啦,哭得惨兮兮。 “心亮,你怎么了?”她焦急的喊,“先别哭啊!你慢慢讲,别哭。” 主人与有灵性的宠物心意相通──这种事情时有所闻,心亮该不会和公主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感应到了公主染上重病,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 “我……姊、我……”心亮吸了吸鼻子,她停顿了下来,像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了?你说啊。”心采更急了。 半晌之后,那头,终于传来心亮费力、挣扎的声音。…我……我爱上紫堂夏了……” “啊──”心采屏住了呼吸,忽然之间也傻了。 “姊──”心亮急急的喊。 心采蓦然回神!这才想到自己的沉默一定吓到心亮了,心亮那丫头该不会以为她在生气吧? “那很好啊,你为什么要哭?”她由衷的替心亮觉得开心,而她自己悬在胸口的大石也可以放下了。 “可是,紫堂夏是你的未婚夫……”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心采想了一下,索性对妹妹明说好了,她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姊妹,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事实上,我正为了如何与紫堂夏解除婚约而苦恼,如果你今天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会打给你,因为我……烦恼得很。” 今天,破晓前陆磊从她身边离开时,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想留下来的意愿竟是那么强烈。 她的脑中甚至已经有反抗母亲的念头,她想为陆磊叛逆一次,自小柔驯听话的她,头一次涌出了想追求自己幸福的想法。 听完心采的话,那头的心亮停止了哭泣,像是也愣住了,心采正要说话,蓦然之间,电话却突然挂断了。 “心亮!”心采急喊,可是已经没有声音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连忙打回京都的家,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她房里的专线号码。 难道心亮不是从家里打给她的吗? 现在别无他法,也只能等心亮再打给她了。 心里牵挂着心亮和公主,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入睡。 她很高兴心亮爱上了紫堂夏,可是她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母亲还不知道她们姊妹已经掉了包,如果知道了,她会应允嫁入紫堂家的人是心亮吗? 而紫堂夏他知道心亮的真实身份吗?他爱心亮吗?他能接受嫁入紫堂家的不是她而是心亮吗? 这些事情缠绕在她心中久久不散,直到房里的电话再度响起。 心采连忙接起电话。“心亮!” “是我!”陆磊的声音传来,沉稳的嗓音镇静了她不安的神经。“公主恢复意识了,你可以安心休息了,我知道要是没有这通报平安的电话,你会整夜打滚睡不着觉。” “真的?公主真的没事了!”心采松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感激,现在她好想马上冲到医院去看公主。 “千真万确。”陆磊不容置啄的说:“睡个好觉,你明天就可以来看它了,现在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我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别想跟他讨价还价,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比较好,而且医院都是他的朋友,他们会妥善照顾公主,她可以很安心。 “刚刚听到你叫心亮的名字,她有事吗?”他的耳朵很锐利,联想力也很敏感,因为事关他的福利。 “没有,心亮她……很好。” 爱上一个人,应该可以说很好吧?心亮哭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姊姊,但爱上紫堂夏的心亮,心情想必跟她爱上陆磊是一样的,甜蜜而喜悦。 这么说,心亮现在一定也跟她一样,是不想回来尼泊尔的了? 她心念一动,突发奇想的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这样,那她们就一直交换身份下去好了,心亮顺理成章嫁给紫堂夏,她留在尼泊尔,直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告诉她们的父母,到时候他们就算再震惊也拿她们没办法。 只是这样荒唐脱轨的演出,就一点都不像她裴心采了。 究竟要怎么做,爱情与亲情才可以两全齐美? “没有骗我?”陆磊挑高了一边眉毛。“你不会明天就偷偷回日本去了吧?让我一觉醒来找不到你。” “不会。”笑容攀上心采的唇线,这样被在乎着的感觉好好、好幸福,好得让她想一辈子都拥有。“不是说明天有庆典吗?我要陪你一起参加庆典,我们带公主和王子一起去!” 第九章 西藏新年庆典在尼泊尔是重要的节庆之一,由藏传佛教的喇嘛主持庆祝仪式与游行,在夜晚的佛塔四周点起油灯,营造出一片美丽而壮观的气势。 陆磊与心采手牵着手在佛塔附近逛着,来参加庆典的人比她想像中还要多很多,为免身体刚刚恢复元气的公主太过劳累,他们还是决定把公主留在家里休息,等它精神好一点的时候再带它出来散步。 “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回新加坡,我爷爷嚷着要见你。”陆磊用极其轻松泰若的语调告之。 心采一呆,长睫搧了搧。“你跟家人提过我?” “只跟爷爷提。”陆磊微微一笑。“你不必紧张,我爷爷是一个很孩子气的老人家,他可能会送你一大堆金银珠宝之类的传家见面礼,你一一收下就可以了,他老人家会很高兴的。” 心采烦恼的蹙起眉心。“可是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唉,你不会明白的。” 扳指算了算──她母亲、紫堂家、她父亲的问题通通都还没解决,昨晚加上一个心亮爱上紫堂夏的问题,现在又加入了陆磊的家人要见她…… 哦,好复杂,她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用。 “一个一个解决。”陆磊亲匿的捏了捏她柔腻的掌心,把她搂进怀中。“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既然你闯进了我的生命,现在你也不能不对我负责任,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来面对。” “可是……唉。”心采依旧愁眉不展,发出第二声叹息。 陆磊之所以会这么乐观,那是因为他没见过她母亲,对于她长这么大了才来反叛,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她母亲不会坐视不理的,甚至严重一点,好面子的母亲会与她脱离母女关系。 “陆医师。”轻柔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如和风般响起,带着惊喜又带着见腆的嗓音十分温柔。 心采随即看到一名端庄的大眼丽人,她身着尼国传统服饰,除了皮肤黝黑了点外,她深邃的五官无懈可击。 “裴小姐,你也来啦。”大眼丽人微微一笑,身边跟着随从与女侍,服饰看来身份不凡。 心采泛起疑问。 这名美丽的年轻女子是谁? “嗯,我也来了。”心采只能露出一个心虚的微笑,她不认得这个人,但平心而论,这名女子相当漂亮,不只漂亮还很有气质。 “心亮,你没忘记杜儿兰公主吧?”陆磊不疾不徐的说,替她解了围。 心采愣瞪着眼儿,这个落落大方的美丽女子就是杜儿兰公主?嗯……好酸,是醋的味道,她怎么又从自己身上闻到嫉妒的醋味了? 费娃说过,陆磊救过命在垂危的公主,公主自此之后就倾心于他…… 她看了一眼陆磊,再看一眼宛若可爱茉莉的杜儿兰公主。 他们的外型是那么的相配,气质又是那么的契合,而公主眼中流露出来的爱慕又是那么的明显,难道,陆磊对她都不会心动吗? 想到这里,心采的粉肩泄气的一垮。 看到公主,她就没有自信可以跟陆磊在一起了,就像蓝台薇出现了之后,她就对自己没有自信一般,现在她又有那种想萌生退意的感觉。 而且,公主身份尊贵,带给陆磊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像她,连扰人的婚约都没办法处理好,若她执意和陆磊在一起,凭紫堂家的势力,不知道会给陆磊招来什么麻烦。 那两个可怕的记者回日本了吧?他们会把见到她的事报导出来吗?紫堂夏那样一个专断冷漠的男人,是不容易未婚妻有一丁点错误的,他会来尼泊尔把她揪回京都,然后狠狠的惩罚她的不贞…… 身处在热闹的佛塔前广场,心采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好佩服心亮居然可以爱上紫堂夏,她连想起紫堂夏都会打颤,更遑论和他相爱。 “今天好下容易可以出来,没想可以见到陆医师,我真的好高兴。”杜儿兰含情依依的看着意中人,她晶灿的眼中只有陆磊,旁边的景物与人像是都暂时停止了。 “公主是身份特殊的人,要小心自己的安危。”陆磊微笑叮咛。 心采只是呆望着他们,他们的互动好像挺好的,陆磊很关心杜儿兰公主,而杜儿兰公主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舍不得移开看陆磊的视线。 “我知道,谢谢你。”仰着含情羞怯的螓首,杜儿兰吐气如兰、诚心诚意的说:“我希望还有机会可以见到陆医师。” 身为保守国度的公主,她没有表明自己心意的机会,要吐露的爱意也只能点到即止。 “会有机会的。”陆磊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客套。 “公主……”侍女恭谨的附在杜儿兰耳畔提醒了两句,杜儿兰脸上遂出现幽幽叹息之意。 “我必须要走了。”杜儿兰万般不情愿的凝睇着陆磊。“陆医师,后会……有期了。” 若有下辈子,她不要身为皇家儿女,她要拥有自主感情的权利……心采看着杜儿兰公主,似乎从这位尊贵的公主眼中读到这些幽怨的叹息。 ※     ※     ※ 直到杜儿兰公主一行人远走,心采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无法回神。 公主,是宫中的金丝雀,而她不是公主,却也是一只被圈着的金丝雀,她没有办法选择所爱,除非她有反叛的勇气。 反叛……可是母亲,一直独力养育着她的母亲,一直给她顺从教条观念的母亲,她与心亮交换身份这件事已经不应该了,她忍心伤母亲的心吗? “怎么了?你也想当公主吗?”陆磊戏谑地问,饶富兴味的黑眸直勾勾的瞅着她。 “没什么。”心采无精打采的摇摇头。 她的心好乱,一个公主就足以令她挫折,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有无法挥去的阴霾! 因为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因此她觉得自卑,她有什么资格获得陆磊的爱呢? 如果到最后她仍必须回京都嫁给紫堂夏,那么她现在就是在玩弄陆磊的感情。 哦!这种感觉真的遭糕透了,她对感情一点经验都没有,她不知道要如何摆平这一切,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 “你讨厌我跟杜儿兰公主说话是吗?”陆磊毫不在乎四周拥挤的人潮,将她拥进怀里栖着,轻轻抚弄她柔软的发丝。 “杜儿兰公主很漂亮,你没有想过……” 她还没说完,陆磊他的食指便堵住了她的唇。 “什么都没想过。”他认真的凝视着她不安的小脸。“我说过,我只喜欢你这位无名公主,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我还是只喜欢你一个──裴心采。” 她心折的叹了一声,她真的好爱陆磊,她怎么可能有办法离开他而独自活的好好的?她一定会死的! 哔……陆磊的专用传呼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传呼机,眉头扬起。“医院有事。” 心采连忙催他。“你赶快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我认得路。” 经过上次波卡拉的紧急游客感染事件后,她就了解他的工作有多重要,她已经体认到了,他的工作第一,不能耽误他的工作,因为他是个医生。 “你真的认得路回去?”他下放心她,但传呼机上的代码又显示了工作紧急,他非立即回到医院不可。 心采轻柔一笑。“放心吧,我还想再逛一下,就算迷路了,我会打电话给费娃或者塔安,你不必担心。” 她不要陆磊浪费时间送她回去,也不要跟他到医院去使他分心。 陆磊匆匆吻下她的额际一下。“忙完了我打电话给你,自己小心”。 陆磊走了,心采也没有继续再逛下去的兴致,她想早点回去陪父亲,父女两人的谈心时刻,她想多问一些她小时候生活在台湾的事,这些事母亲从不愿提,也不愿告诉她。 “小姐,我们主人请你过去坐一下。”两名身着笔挺制服的男子,突然一左一右站立在心采身侧。 “你们主人是谁?”心采被吓了一跳,她只想着要回去,没注意到旁边何时来了人。 “您到了就会知道。”男子沉声说。 心采心中掠过一抹恐惧,但是这里有这么多人,谅他们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努力的板起脸,希望吓走他们。“我不想去。” 如果他们再堵着她不放,她就要高喊非礼了。 “抱歉,小姐,您必须去,主人坚持要见您,您没有选择的余地。”男子一说。 心采握着拳头,心中升起一股愤怒,这两个人的主人是谁?怎么这么霸道?她真的要喊非礼了。 另一名男子接着说:“小姐,我们是皇家侍卫,就算您放声高喊也不会有人理会您的。” 心采微张欲扬的红唇惊愣着,皇家侍卫?!什么跟什么?真的吗? ※     ※     ※ 心采瞪着眼前带着笑意的男子,她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可怕的登徒子,他居然神通广大的找到她,还有办法差使皇家侍卫将她挟持而来? 这里豪华得像宫殿,挟持她来的人又自称皇家侍卫,难道……这是尼泊尔皇宫? “我告诉过你我叫贾斯,你不可能忘记我吧?女人都不可能忘记我的。”俊美的贾斯信心满满的说。 他缓缓走近心采,她很美,看着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他感到很有趣,而且兴致也更高。 心采退后一步,这间房间很大,可是总有退完的时候,这个贾斯想对她怎么样?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虽然她涉世未深,可是也觉得他怪怪的,因为他那种自负的眼神,好像觉得他自己是世界超级无敌美男子似的。 “怎么不说话?”贾斯唇角带着笑意,又逼近一步,像猫逗着老鼠那样。“我没忘记你叫黛丝,我不是留了联络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要不是在佛塔前看到姓陆的跟我妹妹讲话,我还真找不到你。” 心采揉合了恐惧与厌恶的小脸倏然一怔。“你妹妹……” “对我的身份很惊讶吧?”贾斯露出一个风采翩翩的笑容。“我是九王子,杜儿兰是我妹妹,在这里没有我得不到女人,包括你。” 心采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讶异无法形容。 他他……是个王子! 哪有人王子这么怪的?人家她住的日本,那个王子就长得圆圆脸,很温和很亲切,才不会像这个贾斯这样阴阳怪气。 可是话说回来,王子也不一定就保证神智清楚,总之,他就是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自大又霸道,他比总是高高在上的紫堂夏更讨厌! “我喜欢你,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贾斯用一种恩宠她的狂妄语气宣布。 “不要!”心采冲出口而出。 “不要?!”她的回答让贾斯很没面子,他又逼近她一步,不悦的半眯起眸子。“难道你也喜欢那个姓陆的医生?” 心采喉咙紧窒,吞了口唾液。“没……没错。” 他看起来好恐怖,他该不会想掐死她吧? “该死!”贾斯愤怒的握起拳头,双瞳喷着火焰。“自从那个家伙来了之后,就抢走了我全部的风采,连城里的首富之女也喜欢他,还拒绝了我的求婚,一心只想嫁给姓陆的小子,他究竟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罢了,他能跟我比吗?我是王子!” 心采无助的屏住了呼吸,她下意识往后撤退,害怕的看着贾斯抓狂的魔鬼样子,没想到却因为地砖太滑而狼狈的跌倒了。 “你说,他能跟我比吗?”贾斯俯下身瞪视着猛往后缩的她,他俊美的颊边肌肉扭曲跳动,突然伸手粗鲁的扣住心采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回话,霎时,她黑缎般的青丝有点凌乱披散。 “总之……我……我喜欢他。”心采的下巴传来痛楚之意,对于贾斯的狰狞,她惊慌的瞪大著清眸,但回答的语气却很肯定。 贾斯浓眉拧了起来。“那我就要他死!” “殿下!”守在门边的两名侍卫同时倒抽了口气,王子这么做,东窗事发之后,他们的前途堪虑啊。 心采霎时激动了起来。“不行!你不行这么做,你没有权利!” “我是王子,我当然有权利。” 贾斯微笑,但俊美的脸色非常阴沉,他的唇故意擦过心采的颈部,让她浑身泛起不舒服的战栗,她那样害怕的模样,深深勾动了他的男性兽欲。 “回去拒绝姓陆的追求,我要你告诉他,你要接受我的追求。”贾斯扬起气质高雅的笑容,但讲话的内容却很没营养。 “殿下──”两名侍卫的脸色越见愁苦,他们彷佛可以预见惨淡的未来了,生性霸道的主子,这下害死他们了。 心采渐渐泛起心惊,她的手脚又发凉了。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纵然他身份尊贵,但是他有随便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权利吗? “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你不接受我,继续跟姓陆的在一起,那么他的生命就会有危险,我会用我的势力让他在这里活不下去,同时,我也会派人跟着你,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和姓陆的在一起,否则……哼。” 贾斯以冷哼做终结。 他真的憎恨极了陆磊,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赢那讨厌的家伙一次。 ※     ※     ※ 心采恐惧又疲惫的回到家中,裴恩州正愉快的在炖一锅小牛肉,室内满溢着炖牛肉的香味,这是家的感觉。 “是心亮?”心采一怔,她敏感的问:“怎么这么晚才电话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爸!”心采走近裴恩州身身,父亲穿围裙的模样好可爱。 她从来没见过母亲穿围裙的样子,家里一直都有专门的厨子做菜没想到她这辈子会有机会见到父亲穿围裙。 “牛肉闻起来很香吧?”裴因州试了试咸淡,回头看了眼女儿,得意的说道:“待会打个电话给陆磊,叫他过来吃炖牛肉,他最喜欢吃老爸炖的牛肉了。” 心采连忙装成心亮,很开朗的笑说:“我刚刚才和他在一起逛佛塔,他有急事先回医院去了,可能要忙很晚,没福气吃老爸你的拿手菜了。” “是吗?”裴恩对女儿宠溺的一笑,不在意的说:“那就咱们父女俩吃好了,你去洗个澡,再三十分钟就可以上桌了。” “好。”心采嫣然一笑,柔顺的应承,裴恩州又转过头去愉快的烧水煮面条准备大展身手。 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采迷蒙了双眼,感到心微微的泛着疼。 她好想告诉父亲,她被贾斯威胁的事,可是她不能说,她知道父亲明天要去旺奇国家公园的山区工作,她不要让父亲为她而烦恼。 于是她独自心事重重,整晚想的都是贾斯的威胁,连吃饭也强颜欢笑,吃的不知味。 “怎么了,心亮,今天的牛肉炖的不好吃吗?”裴恩州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关心的问。 “怎么会?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炖牛肉了。”心采挤出一个笑容,很努力的吃了满满一碗面。 她有预感,这样温馨的天伦之乐就快离她远去了。 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她不能再跟陆磊在一起,否则她会害了陆磊,贾斯说他会派人跟着她,如果再看到她和陆磊在一起,就要对陆磊不利……想到这里,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不但不能带给陆磊幸福,还会害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像心亮一样坚强勇敢啊。 夜半,正当心采辗转难眠时,房里的电话蓦然响起。 “喂。”她落寞的接起电话,她多希望电话是陆磊打来的,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姊!”彼方的心亮急急的喊。 “是心亮?”心采一怔,她敏感的问:“怎么这么晚才电话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话筒那边的心亮不答,反而狐疑的问道:“姊,你怎么了?” 心采艰涩的一笑。“没事,我没什么。”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心亮认真的问。 “真的没事。”心采咬着下唇,她真希望心亮不要再问了,她怕自己会忍下住将贾斯的事说出来。 “你没事就好。”心亮说完,语音突然有点模糊不清起来。“可是……我有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心采将自己的心中的烦恼暂时放在一边,专注的聆听心亮说话。 心亮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姊,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尼泊尔,我好想念老爸和公主。” 心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说:“我也正想回京都,既然如此,我们约好时间在台湾见面好了。” 只要她离开陆磊,那么陆磊就安全了,而且那个公主,那位漂亮得体的杜儿兰也颇为适合陆磊,他们会是很相配的一对。 “嗯。”心亮无精打采的应了声。 两人很快商量好了时间地点,将最近的一班班机确定之后:心亮苦涩地说:“姊,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哦!” “我也是。”心采幽幽一叹,亦有同感。 自古,情字弄人,情关总是难过,她们都深深体悟到了。 挂掉电话,心采依然心绪纷乱,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封有违心意的分手信给陆磊,准备到达台湾时寄给他。 她咬着唇下笔,每写一字,心就痛一分。 写完信后,信纸上也斑斑泪痕,这是上帝给她的惩罚,惩罚她有了未婚夫还爱上别的男人,这是她不依循常轨而行的报应……这么想使她充满离别情绪的心好过了一些些,只是……仍旧难受。 她用冰凉的双手将信装进信封里,电话在此时再度响起。 “睡了吗?”陆磊的声音传来,旁边很吵杂,医院的午夜总是不平静的。 “磊……”她忍不住激动的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有着哭过的沙哑。“有……什么事吗?” 在她已经决定要回日本的此刻,陆磊的声音让她的心好痛,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很不稳定,她要设法稳住自己。 “医院里很忙,一直到现在才有空打给你,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早就回来了。”她用轻松的语气笑道:“我爸炖了牛肉,他说你最爱吃,可惜你没能过来吃。” “是吗?”听到她精神充沛的声音,陆磊也笑了。“教授的手艺无人能敌,你说得我现在已经觉得饿了,帮我留一点,明天过去吃。” “好。”心采柔顺的应着,她彷佛可以听到自己心底的叹息。 “早点休息,我明天也会很忙,忙完打给你。” “好。”她的鼻子酸酸的,明天…… 第十章 日本京都 京都是娴雅幽静的古城,春天,樱花独娇着,不论是河边路旁或是寺院山野间,处处怒放着惹人怜爱的樱花,身处其中,就像身处在一幅画里一样,清艳绝美的樱花,在微风摇曳中,常会让人看得忘我。 一如往常,心采在柳姨的陪伴下,在美容沙龙做了全套的保养护肤和护发。 尼泊尔的气候并没有影响她天生丽质的水嫩肌肤,这些例行性的保养只是她打发时间的方法,她需要一些杂事来分心,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午餐时分,她与柳姨坐在一间高级料理店的包厢里用餐,和室拉门外有着心旷神怡的远山景色,外头守着保护她的保镖,这些情景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柳姨,心亮比我可爱多了,对不对?”心采啜了口绿茶,微笑问道。 回来之后,它从柳姨口中得知,她母亲已经知道她和心亮交换身份的事,事情是向来疼爱她的外公、外婆揭穿的。 据柳姨的形容,她母亲知道事情后的表情很精采,笔墨难以形容,大家从未在美丽的女主人脸上看过那种阴晴不定的表情,完全超脱了她平时的高雅形象。 然而对于她的归来,她母亲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半句责骂,不只如此,还有点不自在的逃避着她,这些举动让她感觉有趣而温馨。 她想,母亲一定很后悔没有好好关心心亮,可是嘴硬的她又说不出口,面对她的回来,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闪避。 母亲的别扭,让她首度感觉到她像个母亲,有次在用餐时,她母亲甚至用极为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她或许会去尼泊尔旅行,只是或许而已,还不确定。 她知道她母亲是想去看心亮,只是不愿直接说出来罢了,至于她还在犹豫的原因,应该是不想见到她们俩姊妹的爸爸吧,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 思及此,心采的唇角微微泛起了笑容,她得打个电话告诉心亮,母亲是爱她们的。 “心亮确实况很可爱。”柳姨笑盈盈的说,“她呀,整天都很调皮,古灵精怪的,她很努力的学你,不过常露出马脚,可是她很聪明,又都能把我们唬弄过去,要不是老先生、老夫人说出来,我们到现在还被你们姊妹俩蒙在鼓里呢。” 心采笑了笑,夹了一块汤豆腐品尝。 水嫩的豆腐入口,她随即有点疑惑。“柳姨,今天的豆腐好像没什么味道,调味调的不够。” “是吗?”柳姨尝了一口。“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经理知道你最喜欢他们清淡的汤豆腐了,你放心好了,要是换了厨子,经理会通知我们。” “味道……没变吗?” 心采有些出神,难道她吃惯了尼泊尔重口味的食物之后,已经不习惯日本的清淡口味了? 她离开尼泊尔多久了?才几天而已,陆磊应该已经收到她从台湾寄去的信了吧?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信里是怎么写的,她向他提出分手。 她说,她无法舍下她的未婚夫,她必须履行婚约,她要他忘了她,并且祝福他和杜儿兰公主。 想到这里,她的脸,忽然有些难以抑止的苍白。 那封信写的那么公式化、可信度那么低,陆磊会信吗? 她说她无法舍下她的未婚夫,可是当她人在他身边的时候,她的眼里却都只有他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信里的鬼话? 搞不好陆磊一逼问,心亮就把什么都说了,包括她与紫堂夏并没有感情的事。 昨晚,她随外公、外婆、舅舅和母亲参加紫堂夏他祖父母的结婚周年纪念宴会时,她亲口对紫堂夏说出了心亮的身份,还有心亮所在的地方。 当紫堂夏一接触到她,就知道她不是心亮的时候,霎时,她有点明白心亮为什么会爱上紫堂夏了。 现在,紫堂夏恐怕已经飞到尼泊尔去了,她……还是…… “我去一下化妆室。” 柳姨起身离开了,心采的心思又转回她刚刚想的事情上,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 她还是……打个电话告诉心亮吧,说紫堂夏已经去找她了,她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告诉心亮这件事而已。 挣扎了半晌,她终于拿出手机,拨了心亮房里的号码。 接通前,她突然有股焦躁不安的情绪,一颗心怦怦乱跳,她压抑下复杂的情绪,静下心来等待电话接通。 ※     ※     ※ “喂。”尼泊尔那端的线路通了,传来心亮无精打采的声音。 “心亮,我是心采。”心采柔和的说,她的眼眸凝望着窗外摇曳的樱花,感觉心里稍微宁静了一些。 “姊!”心亮的呼吸瞬间急促。 心采微微一笑。“你好吗?在做什么?” “我很好,我在帮塔安写饭店的价目表。” “塔安他好吗?”提到她们的好朋友塔安,心采唇际的微笑更深,在京都除了由子,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很好,把就在我身边,卡玛做了新的沙摩沙给我吃,很好吃。” “什么是新约沙摩沙?”心采感兴趣的问。 在尼泊尔的时候,她也喜欢吃卡玛做的沙摩沙,那是一种三角型的油炸面饼,里面通常包碎肉、马铃薯、豆类或蔬菜馅。 “里面包烤过的鸡丁和切碎的洋葱油炸,很好吃哦。” 心采点了下头。“听起来很美味。” 她觉得心亮那极力描绘的声音像是努力让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似的,心亮她……不开心吗? “是很美味,有机会的话,我再请卡玛做给你吃。”心亮再度以高亢清脆的高昂音调说。 “好。”心采沉吟着自己要怎么开口才好。 “那么,妈好吗?外公和外婆好吗?”心亮嘻嘻哈哈的问。 心采柔声道:“外公外婆已经回新加坡去了,他们正计画要去看你,妈也想去看你,但是她很犹豫,我想,大概是因为去看你也会见到爸爸的原故吧。” 那头的心亮传来笑声。“爸到旺奇国家公园去了,如果她马上来的话,就不会碰到面。” 心采敛眉啜了口茶,柳姨快从化妆室回来了吧,她要怎么对心亮说呢?两个人这样一直言不及义也不是办法,还是赶快告诉心亮吧,速战速决! “对了,姊,我告诉你,陆磊已经到日本去了。” 心采还没考虑好,彼方的心亮倒先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害她一愣,气息瞬间变得虚弱无比。 “什……什么?”心采芳心狂跳,手足无措的问。 陆磊来了──陆磊来了── 一时之间,她方寸大乱,远方苍翠茂密的树林突然一阵迎风摇曳,彷佛她此刻被骤然打乱的心情。 “昨天他发现我不是你,他几乎快气炸了,我只好全盘托出,他昨天就出发了,我想他应该已经到了吧,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陆磊拿着心采写给他的分手信来质问她是什么意思,他那么愤怒,医生都快杀人了,她不得不说实话啊,只好告诉他两姊妹已经换过来了,这完全不能怪她,是时势所逼。 “是……是吗?”心采心神为之一夺,她深吸了口气。“心亮,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心亮闲闲地问。 “紫堂夏他也到尼泊尔去找你了。”心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清楚的说:“我想,现在他应该也已经到了。” ※     ※     ※ “和敬静寂”四个墨大字体写在茶道教室前方,这里是京都最顶级的茶道教室,和室占地辽阔,室外古树参天,身处其中,自然而然有种八方吹不动的舒闲宁静。 心采坐在席上学艺,她的心情和茶道精神正好相反,十分波涛汹涌。 自从和心亮通过电话,已经过了十天。 心亮那里的问题完全解决了,紫堂夏拜访了她们的教授父亲,还投资了塔安的饭店,饭店预计四个月后完工,他们也将在饭店完工时,在尼泊尔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 一切都得到圆满的结局,她也衷心为心亮和紫堂夏感到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还有一个人,他跑哪去了? 陆磊人呢? 十天前心亮说陆磊来日本找她了,他跟紫堂夏去尼泊尔的时间应该正好在空中交错而过,而现在,心亮他们的问题都获得完美的解决了,陆磊却像在人海里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一直没有现身。 这期间,她一直跟心亮保持着联络,心亮说陆磊没有回尼泊尔,可是他也没有出现在京都啊,他的无消无息让她忐忑不安。 他究竟去哪里了?是回他新加坡的家了吗?如果他不来找她,是否也该捎个讯息告诉她,他可知道她有多么为他担心? 又或者,他说要来找她只是句玩笑话,她根本不该当真,也不该抱着那么大的期待,一直在等着他的出现。 “唉。”心采悄然无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她才二十三岁,为什么就对生命叹息了起来? 她真是羡慕心亮,她决定和紫堂夏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勇气吧?毕竟庞大的紫堂家族连她都惧怕嫁进去,心亮向来生活的无拘无束,那样义无反顾的投身下去,她一定相当爱紫堂夏,所以才可以做得到。 她有为陆磊改变生活模式的勇气吗? 有的! 她在心里很快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向陆磊证明她有多爱他,因为她已经做了爱的逃兵。 无论她的出发点是否是为了他好,为了他的人身安危着想,她都是一个逃兵,一个稍遇挫折就退缩,不敢争取爱情的笨兵! 所以她不值得陆磊爱她,一点都不值得,也难怪陆磊没有来找她,如果她是陆磊,她也不会再爱一个随随便便就提出分手的女人。 他不来也好,她可以好好的忘记他,虽然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只要每天忘一点点,总有一天可以将他全部忘记。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全部将陆磊忘记,忽然之间,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不想忘记他,其实她一点也不想…… 当当当──柔美的和弦音乐回荡在宽阔的教室中,心采尴尬的脸都红了,因为那是她的手机在响。 真是糊涂!她在做什么?居然忘了关闭手机,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平时她都会记得关掉,今天是怎么搞的,她从早上开始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才会忘记。 “你好。”她连忙接电话,虽然已经偏头捂住嘴唇了,可是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请问是裴心采小姐吗?”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 “我是。”心采连忙起身,躬着身子往外走,走前彷佛还看到席前的茶道老师不悦的瞠瞪着她失礼的举止。 对方平板的问追:“请问你认识一位名叫陆磊的人吗?” 心采的心,陡然不安的狂跳。“他怎么了?” 她在和室长廊停住脚步,近午的阳光笼照着回廊,她感觉有些刺眼,那阳光让她眼睛有点刺痛。 “陆先生重伤在医院的加护病房,他恐怕活不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马上到上贺医院的加护病房来。” 心采觉得头晕脚轻,太阳好像一直在旋转,又像她的身子在旋转,一定只是恶作剧,一个恶毒的玩笑,陆磊说过陆家的男人都有功夫,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要死掉了呢? “小姐!” 保镖在走廊上追喊着,心采这才发现她在跑,她的裙摆飞扬,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在跑,整座宁静的茶道教室因她的跑步而震动起来。 她哭了吗?她摸摸脸颊,她是哭了,因为她的脸上一片水湿,而外头,没有下雨。 ※     ※     ※ 心采缓步走进加护病房,她不确定躺在病床上,浑身包裹着白色纱布的人是陆磊,那个纱布人只露出呼吸的鼻孔,她根本分不清楚。 “他是……陆磊?”心采瞅着床上那僵硬的纱布身躯,问着领她进来的护士小姐。 “你好好看看他吧,他快死了。”护士面无表情的说,“他跟人打架,被打成重伤,他的家人都不在这里,也无法赶过来。” 护士小姐走了出去,心采看着旁边复杂的仪器,她看不懂,可是她的嘴唇在颤抖,因为她觉得那些仪器好像没有在动,他……生命迹象很弱了是吗? 她痛楚的蹲下身,握住包裹着纱布的手,她的头轻伏在床沿,泪水从她眼中不断滑落。 “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都怪她不好,如果她不离开尼泊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陆磊要是待在尼泊尔就不会被人打到要送命。 但,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了,护士小姐说他快死了,如果他死了,那她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他死了,她也只能随他去,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磊……”她泪眼婆娑的凝望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他不能醒,说了千言万语也没有用,他也不会听到,如果他醒了,她会用往后的时间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因此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裴小姐。”没表情的护士又走了进来,把一封信交给她。“这是在陆先生身上发现的,他在陷入昏迷前,交代你要看这封信。” 心采接过信,那是她写给陆磊的分手信。 她抽出信纸,一样是她写的那张,没什么不同,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是当初她写的那样,没有半点异样。 陆磊为什么要她看信? “还看不出端倪吗?”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心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哦,原来你这么笨。”后头的声音戏谑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你看清楚,你的分手信写的好拙劣,我一点也不认同。” 那熟悉的声音令心采霍然回过头去,她看到陆磊飒朗的站在她面前,正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他非但没有半点伤,还神采奕奕的很。 “你──”心采眨了眨眼,睫毛还挂着末乾的泪珠,她看了床上的纱布人一眼,连忙松开手。 她被骗了,陆磊弄了一个假人来骗地,难怪她觉得那些仪器好像都没有在动,原来是假的。 “高兴看到我吗?”陆磊缓缓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对她张开双臂。“我没事,命还长得很,你要抱抱看,确定一下吗?” 心采松口气的叹息一声,骤然投身于他怀中。 陆磊亲密的搂着她纤小的腰身,揶揄地问:“还想不想跟我分手?” 心采羞涩的垂下眼睫,湿湿的面颊提醒着她刚刚有多断肠伤心。“不想了,永远都不会再想了。” 她紧紧抱住陆磊的腰,埋首于他胸前,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更懂得珍惜手中所握有的幸福,这幸福,再不能随便丢弃呵。 她抬起眼看他,发现他火炽的黑眸也正瞅看着她,两人眼神交缠须臾,彼此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她一点也没反抗,热烈的反应着他的吻,她把自己对他的思念尽付在这一个吻里,满足的叹息。 两人的唇齿在许久之后才分开,心采迷恋的望着陆磊俊挺的脸庞,竟不由自主的伸手轻抚他的脸。 他们分开才十几天而已吗?怎么感觉已经分开好久好久了。 “看你迷恋我迷成这样,还想离开我?”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粗嘎,透露他升起的欲望。 她低低垂着眼睫,像个小学生般的认错。“我是……一时糊涂。” “你确实很糊涂。”他轻敲她脑袋一记。“你以为跑回来就没事了?心亮的安危呢?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 “啊──”心采张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都没有想到,如果她有想到,她就不会冲动的跑画来了。 忙了半天,原来她跑回来也无济于事,贾斯照样会看到她出现在尼泊尔,当然他不会知道那不是她。 陆磊继续说:“心亮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就不怕贾斯误认她是你,而对她下手?” 心采更加惊讶,她圆睁着黑白无垢的眸子。“你都知道了?” 凝睇着她,陆磊要笑不笑的说:“心亮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该知道她是守不住秘密的。” 心采担忧的抬起眉眼,烦恼的看着他。 “那么现在怎么办?贾斯他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样好不好,你留在这里好不好?日本的医学虽然进步,但也有再进步的空间,你可以留在这里做研究……” “我还是要回去尼泊尔,而且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陆磊打断了她,坚定的说:“心亮婚后要住在日本,难道你想留教授一个人在尼泊尔?我和教授还有很多研究没有完成,我们绝不会半途而废。” 心采犹豫的咬着唇。“可是贾斯……” 她当然不想留父亲一个人在尼泊尔,但贾斯拥有的势力是他们所无法对抗的,她不要她跟陆磊过得提心吊胆,整天胆心贾斯来找麻烦。 “他没有威胁性。” 在心采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陆磊带着她走到病床边,他缓缓把纱布自床上的人头上解开,随着纱布解的越多,心采的表情越是讶异。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瞪着床上的贾斯,他扭曲着五官,好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平时的俊美都消失了。 然后,她看到挟持她的那两名守卫一脸愧疚的走进来。 “很抱歉,裴小姐,请你原谅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采更是一头雾水,她看着陆磊,现在只有他能给她答案。 ※     ※     ※ 一年后尼泊尔 紫堂塔安饭店被评选为尼国境内第一名的饭店,庆祝酒会在一小时后举行,饭店大堂的招待厅已经聚集了好多媒体,准备做连线报导。 “我的经理,来,来看看这本热腾腾刚出炉的杂志。”塔安高兴的把一本杂志送到心采面前,献宝似的语气很是兴奋。 “写了什么?”坐在办公桌后的心采柔柔一笑,她低下螓首,详阅塔安送上来的杂志。 怀胎六个月的她,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清秀的脸庞脂粉未施,瓜子脸蛋依然只有巴掌大小,丝毫未因孕期的好胃口而肿胀。 她现在是紫堂塔安饭店的经理,和塔安一起推动饭店事宜,而紫堂夏……也就是她的妹夫兼饭店的幕后投资人,那位有钱大爷只是闲暇有空和心亮一道回娘家来的时候,夫妻俩才会闲闲的来饭店晃上一下,他们根本不管事。 一年的工作下来,她觉得很有成就感,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当个坐享其成的少奶奶,生活在母亲领驭下的她毫无目标,彷佛嫁入豪门是她生命里唯一要做的事。 而现在,她却在这里发掘了自己的工作潜力,她的创意常获得塔安的钦叹,也常让她父亲揉着她的头,直夸她是“聪明的漂亮丫头”,这大慨是遗传了她有工作狂的双亲吧,对于现有的一切,她很满足。 自从嫁给陆磊,她才知道安定的居家生活的有多美好。 婚后她跟随陆磊在尼泊尔定居,享受着父亲及丈夫对她的宠爱,而自从她怀了双胞眙之后,她母亲三不五时就飞来看她。 那位沈小姐和裴先生现在的相处模式跟以前没两样,沈小姐跋扈如昔,而裴先生则什么都依意见多多的沈小姐,心采和心亮都衷心的希望竺们的父母能再续前缘。 “看到了吧,都是夸我们饭店的好话耶。”塔安露出大大的笑容,只差没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手足舞蹈。 “是呀,都是好话。”心采微微一笑。 塔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而且在她和心亮各有归宿之后?他和费娃也跌破众人眼镜的擦出爱的火花,目前正在热恋中。 “塔安、心采!你们在吗?”说人人到,费娃推开办公室的门,兴匆匆的嚷嚷,“贾斯王子派人送了花蓝来耶!真够面子!” 心采的笑意更深了。 没人知道陆磊和贾斯的“交情”有多深。 一年前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她从陆磊口中得知陆氏家族对尼泊尔皇室的贡献。 原来,富甲一方的陆氏家族长期资助贫苦的尼国做医疗发展,但是自认为自己很高高在上的贾斯并不知情,同时,他也不知道他擅长闯祸又任性妄为的偏激个性老早已经令他的皇室长辈们相当感冒。 后来,他扬言对付他一直看不惯的陆磊,这件事由他的侍卫泄漏了秘密,震惊了皇室的主事者。 他们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贾斯教训了一顿,并交给陆磊处理── 而陆磊也很给面子,他非常的手下留情,只不过把贾斯空运到京都,然后用纱布裹一裹,要他好好躺在床上数个小时而已。 这件事被贾斯视为他个人王子生涯的奇耻大辱,为求自保,他当然不敢再来找陆磊的麻烦,而且现在还挺虚伪的,居然送了花蓝来。 ※     ※     ※ 镁光灯频闪的酒会一结束,心采随即看到丈夫高大的身影走进会场,他这个人,跟她爸爸一样,对酒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没兴趣,约好了酒会结束才来接她回去。 “累不累?”陆磊体贴的把心采扶起来,怀着双胞胎的她?虽然才只有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比常人大了,因此行动上有些不便。 “还好。”心采轻靠着夫婿,她细声地说:“我告诉你哦?刚刚那些中看不中吃的自助餐点无法让我吃饱,我好想吃爸炖的牛肉哦,不知道爸炖好了没有?我现在就想吃。” 陆磊轻搂住妻子安抚。“应该已经炖好了,再忍耐一下,回家就可以吃了。” 他已经很习惯“吃”这件事变成他们夫妻目前的首要任务下,毕竟有健康的母体才有健康的宝宝对吧。 “我还要吃腌黄瓜,可以绕到卡玛那里去拿吗?”心采仰着脸蛋问她的天。“昨天卡玛说替我做了一大罐,足够我吃到生产为止,一想到就觉得好幸福,虽然卡玛很适合爸爸,可是爸跟妈现在的感情也不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夫人,你好。”突然有两名记者走到她眼前,客客气气的唤她。 心采对丈夫的闲话家常被打断了,她看着面前那两张陌生的东方面孔。“你们──”好像有点眼熟,可想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年前在费娃湖,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其中一名记者见腆的提醒她。 心采恍然想起。“原来是你们!”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道光让她和陆磊确定了彼此的感情,说起来,她还真要感谢他们,如果他们没出现,她的感情可能还在原地打转,现在大概蹲在紫堂家的深闺当怨妇。 “当时真是抱歉。”两名记者异口同声的表达歉意。 心采嫣然一笑,轻快的说:“不要这么说,我要谢谢你们没有把我的行踪报导出来,不然我就糟了。” 两名记者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小小尴尬了一下。“呃──没报导,那个是因为……因为陆先生找到我们,他‘指导’了我们一下,让我们明白即使是在文明社会,也有不能随便发表新闻。”心采瞪大清眸,笑睇了一眼丈夫。“真的吗?他真的这么做吗?” 她当然听懂他们加重“指导”两字的意思,想必陆磊是用他的功夫指导他们了。 两名记者连忙澄清道:“不能怪陆先生,都怪我们不懂事。” 心采仰首对陆磊噗哧一笑。“老公,原来你这么暴力。” 当时她回到日本之后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么有价值的报导没有被抖出来,原来是陆磊把不利于她的新闻压了下来。 “我们很感谢陆先生邀请我们来采访经营成功的紫堂塔安饭店,可以帮陆先生和陆夫人拍一张照片吗?当成我们报社的独家。” “当然可以。”心采落落大方的挽住丈夫的手臂,露出满足的恬静笑容,让照片为她的幸福作见证,很俗气,但她感觉很踏实,心底漾着一片甜。 记者走后,心采轻挽着陆磊走出饭店大门,她情难自己的拉住陆磊吻了一下,她呀,要用一生来回报陆磊对她的好。 满天星子照耀着大地,美丽的大肚婆放开俊帅的老公,她轻汲了一口凉凉的空气,她已经习惯了尼泊尔各个季节的面貌。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我做了这些?”心采在上了他们心爱的吉普车后,询问她旁边的驾驶人。 “现在知道不好吗?”陆磊先是深情的凝视她,随即眨眼促狭的笑着。“让你更感动,让你觉得你要用一生来回报我对你的好,你这个古都来的单纯公主现在一定有此感想对不对?” “你──”心采又好气又好笑,他真的太了解她了,完全猜中她心中对他柔软的爱恋。“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们快回家吧,我想……” “炖牛肉。”陆磊不疾不徐的接口,踩下油门。 编注: *欲知来自山城的变身公主裴心亮与紫堂夏的重心洗牌后的俏皮情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95变身公主之一《山城公主》。 后记 【后记】我们的头发   简璎 有天,心血来潮的孝女简小璎力邀简璎妈一起去变发,剔除掉几个美容院之后,我们选了简小薰极力推荐的一问。 “那间外面挂了红布,上面写了好多得奖的头街,很有保障。”简小薰如此解释她会推荐的原因。 听起来很有道理,两个阿呆就兴匆匆的出发了。 到了美容院,简璎妈率先上阵,由一名男性美发师为她眼务。 男美发师能言善道、温柔有耐心,简璎妈被他逗得很乐,当下又剪、又烫、又染,变了个焕然一新的发型,但简璎妈有点不习惯。 二号简小璎上场了,由美女美发师为我眼务,我把锺意的发型图片给她看,她胸有成竹的拍胸脯保证没问题,一定可以弄出我要的飘逸感觉。 同样是又剪、又烫、又染。 三个钟头后,简小璎也换了新发型,可是跟我理想中的有点出入,大概是因为我的发质太乾硬了吧,所以营造不出飘逸的感觉,只营造出了丽芙泰勒还没使用丽仕之前的恐怖感觉。 “刚烫才会这样,多洗几次就好了。i如此自我安慰一番,两个阿呆就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我的美发师叫我三天不要洗头,才可以护色。 当晚,我忍不住拿了我私藏的直发膏,自己把卷卷的头发洗直,觉得稍微可以毛。 “你把头发洗直了对不对?”敏灵的简璎姊马上嗅出不对劲的味道。 我只好承认。“因为太乾了啊,真的都梳不开嘛,我才忍痛洗直的。” 三天后,我又再拿出私藏的直发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头发再洗直一次。 虽然依然还是有点卷,但比上一次又好了一点,吹乾之后至少不会像稻草。 没过几天,去上美容院洗头的简璎妈回来了,大家一致夸赞。 “妈,你今天的头发好像吹得比较顺耶,很漂亮。” 简璎妈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的说:“我叫巷口的美容院帮我洗直一点啦,不然太毛了,很难整理。” 简小薰和简璎姊顿时狂笑不已。 原来两个阿呆都不满意自己的头发,白花了钱,又白坐在那好几个钟头,我恨恨的发誓以后再也不轻易变发了。 后来,一个过年不见的萱美女打电话来要集合恨山高的队员爬山。 闲聊间,美女萱哀怨的说:“我要烫离子烫,烫完却变成狮子头,你能想像吗?狮子头耶!” “真的?”简小璎立刻把同是天涯变发人的萱美女当自己人。“不过你不会比我惨,自从烫染一起来之后,我的头发现在都打结打到分不开。” 此后我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把头发盘在头上不要放下来,每回出去见人都这样,感觉掩耳盗铃,但十分方便。 ※     ※     ※ 眼尖的读者有没有发现,《山城公主》和《古都公主》的封面是同一个人,我好喜欢这两张封面,真是看一百次也不会烦,bell万岁!bell万岁!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我蓦然想到我另一对可怜的双生子,圆月与弯刀,怎么他们就长得不一样? 写到这里,旁边刚好有《赏金猎男》这本书,记性好的读者大概还记得,里面也有一对搞笑双胞胎姊妹,分别是《赏金猎男》里的男爵袁熙上,以及《风骚领爱》里的殿下冯雅倪,她们在封面里也长得不一样,殿下比较漂亮,而且是超级漂亮的。 再想想,我好像没有写过双胞胎兄弟的故事,有点要写的打算,应该在下个系列里写吧,而且会是一对恶向胆边生的双胞胎兄弟,他们的小时候曾经在我的书里出现过,现在作者本人的年华渐渐逝去,也想让他们兄弟长大成人,希望我不会食言而肥。 有天灵光一现,突然又出现另外两位公主的故事,我突然好想写,如果那份感受不要太快消失的话,我想我会写的,那么就会有“变身公主之三”,希望可以完成,不然只有两位公主的系列太单薄,完全不能跟我上个冗长的“大系列”拚。 注:会不会有人不晓得“bell”是什么啊?如果不知道的话,把书翻到最前面,写有“简璎作品集”的最下面就会知道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