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公主》 第一章 神秘开罗另类古文物展,绝无仅有的展出,惊艳福尔摩沙 裴心亮啪地一声合上报纸,清亮的双瞳倏然兴奋地放大。 “这个我一定要去!” 她宜誓般的扬高声音,慧黠的黑眼珠像星辰般明亮,漂亮的五官神采飞扬。 她向来对古文明遗迹有莫大的兴趣,古文明的奥秘永远是个谜,即使只是参观,也能让她感受到古文明伟大的灵魂。 可是,展出的地点在台湾耶,那是个颇为敏感的地方,她若提出要去台湾的要求,会不会惹得父亲不开心? “你要去哪里?” 裴恩州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四十九岁的他,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高大健硕,晒得黑亮的古铜肌肤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三、四岁,他最得意别人说他和心亮不像父女,而像兄妹。 “爸,你看,开罗另类古文物展耶!这个一定很特别!” 心亮把报纸摊开到父亲面前,修长的指头指着报上那一张张吸引人的图片,适才有些犹豫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裴恩州只瞥了报纸一眼,宠溺的眸光停留在漂亮的女儿身上,他没看见报纸上写些什么,但是他看见了女儿那颗热烈的心。 “想去就去吧,就当做是爸爸送你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 他的女儿自小就调皮、胆大,而且拥有丰富的冒险精神,他不可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他也不想永远把女儿留在身边,孩子大了,本就该有自己的人生。 “真的?”心亮没想到说服老爸让她出远门会这么容易,毕竟她从来不曾独自出过远门,而且,她是大家口中“裴教授的宝贝千金”,老爸真会让她自己出国去旅行吗? “当然是真的。”裴恩州微微一笑,带点歉然地说:“出去开开眼界也好,跟着爸爸来到尼泊尔之后,你还没离开过这个地方,爸爸对你真的很抱歉。” 尼泊尔的生活水准不高,以喜玛拉雅群峰为屏障,是个典型的山中小王国,虽然拥有广大美丽的自然景观,但是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这里毕竟太贫脊了一些。 “噢!爸!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我爱这个地方!这里就像我第二个家乡,而且我也爱你,我要永远跟你一起生活在这里!”心亮由衷地说。 裴恩州笑了,揉揉女儿的头发。“傻丫头,等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你就会改变你的想法了,而且爸爸也不想当和未来女婿争女儿宠的变态老爸。” 心亮撒娇地抱住父亲的腰。“爸!你明知道你永远不会变成变态老爸,你是世界上最开通的爸爸,我永远都爱你!” 父亲很开通——这是她最宝贝的资源。 自小,她的父亲就不会像一般的家长般地管束她,他信任她、爱护她,凡事与她有商有量,绐她足够的尊重,十五岁那年开始,就把她当个人人看待,他们之间的情感不像父女,反而像朋友。 六岁那年,她随着父亲来到尼泊尔定居,她父亲学识渊博、学历惊人,受聘于国际医疗组织,协助尼泊尔大学的医学教育。 六岁之前,她一直居住在台湾,从她有记忆开始,父亲就不停地为国际医疗组织奔波于世界各地,协助医疗开发中国家常见的传染疾病,并为他们改善医疗设备和体制。 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父亲的社会地位受人尊敬,可是她母亲却不这么认为。 她的母亲是台湾沈氏集团总裁的幺女,出身名门、性情骄纵,她无法忍受丈夫常年在外,不在自己身边随时伺候,也不能忍受丈夫的工作比妻小重要,他们总是在争吵,总是在用言语伤害彼此。 最后,他们终于离婚了。 一个典型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与富家千金的浪漫爱情,却在彼此“因错误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之下协议分手。 后来,父亲带着她离开,选择了医疗设施极为落后的尼泊尔,他向国际医疗组织自荐要在这里协助大学医疗发展,这份自荐书立即获得组织的批准,他们欣喜像她父亲这样的优秀人才肯留在物资缺乏的尼国,这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 时光荏苒,一晃眼,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父亲仍旧醉心于医疗研究,也仍旧是单身一人。 而她,也从当年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娃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所以喽,台湾是她老爸的伤心地,那是他与她母亲邂逅的地方,也是他们相爱、相恋与分手的地方。 “我好像听见某人又在对某人灌迷汤了。” 陆磊笑着走进裴家,他是裴恩州的得意门生,同是国际医疗组织的一员,专长骨科,两年前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自愿申请跑来尼泊尔从事医疗研究,经常在裴家搭伙,因为裴教授做的中华料理一级棒。 心亮抬眼朝陆磊扮了鬼脸。“某人不必取笑某人,某人在肚子饿的时候,还不是会对某人灌米汤,五十步不必笑百步。” “陆磊,你来得正好,我们讨论一下昨天才寄过来的那份报告书。”裴恩州立即召唤爱徒。 陆磊精神奕奕,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叠资料。“我也有问题要向教授请教。” 心亮笑着摇头叹气,但心里头暖洋洋的。 “看来你们这一大一小钻进研究室,没有一天半天是下会出来的了,我最好自求多福,自己去外面晃一晃才不会无聊。” “心亮!救命啊!”费娃火箭般地冲进裴家大门,拉起心亮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她是个黝黑但清秀的尼泊尔小姑娘,家里经营银饰店,就开在裴家巷口,心亮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去帮她顾店,和那些 从世界各地来的观光客嘶杀喊价一番,顺便训练自己的语言能力。 “怎么回事啊?”心亮拖住费娃的手,动也不动,打趣地看着好友的一脸急样。 “有好几个日本人来买东西,他们好会杀价,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你快来帮帮我!” 心亮嘻皮笑脸地看着费娃。“帮你可以,送我那只你说什么都不卖的松绿石老戒指,我就立即去帮你。” 费娃愕然瞪大眼睛,随即气急败坏地跺脚。“裴心亮!你居然趁火打劫?” “费娃,你真聪明,说的完全正确!”心亮开怀一笑,炯亮眸子闪动着像个小孩般的得意光彩。 jj  jj  jj 台湾 台北市立美术馆 简单的墨绿色毛背心搭配蓝色牛仔裤,外罩一件运动型的米白外套,心亮斜背着相机,拿着开罗文物展的文宣简介,背上是一只小巧轻盈的双肩背包,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再度踏上她出生的地方,心中有说不出的异样感受,睽违了十七年,这里真得变得好陌生哦。 她早已忘记她小时候住的地方在哪里了,物换星移,一切都改变了,台北市的建筑物也和她记忆里没有半点相同之处,到处耸立着高楼大厦,车子更是吓死人的多。 算了,反正她又不是来做寻根之旅的,她只是单纯地来看看文物展,她的假期为期十天,十天之后,她就会回到尼泊尔,回到家里,懒洋洋地睡到太阳晒屁股,然后她老爸会叫她起床,吃他亲手熬的稀饭小菜,享受平凡又简单的小小幸福。 “美啊……” 正当心亮在赞咏着埃及帝王的陪葬品之际,有支手机晃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眼睛接触到荧幕上的文字。“小姐,请问待会可不可以请你喝杯咖啡?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棒的咖啡馆。” 心亮抬起灵动有神的双眼,看着眼前有着朗朗笑容的男孩。 清爽的短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白色套头毛衣、卡其色长裤,衣着干净又简单,几乎在一秒之内心亮就认定了他不是个坏人。 坏人不会来看古文物展,坏人大概会去骗那些有钱人,而她浑身的行头乏善可陈,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怎么有钱的样子,人家应该不会来骗她才对。 虽然感觉对方不是坏人,可是她答应过她老爸,不可以理会陌生男子的搭讪,既然说都出口了,就要信守自己的承诺。 心亮甜蜜灿烂的一笑,从男孩眼里看到他对她笑容的神魂颠倒,然后她好笑的摇摇头。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只知道自己很野,她会跟着她老爸和陆磊翻山越岭去做医疗资源的推广,也会跟着好友塔安、费娃他们去登山、泛舟、丛林健行和骑大象。 她没有任何化妆品,唯一的保养品是塔安她妈妈坚持要送给她的乳液,女同学都羡慕她,说她是天生丽质的好皮肤,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皮很厚,所以才会怎么晒都晒不黑。 男孩急了,迅速在手机上又打了一排字。“为什么不行?我不是坏人,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你!” 心亮叹为观止的看着他打手机的速度,台湾人都这么会打手机吗? 虽然佩服他打手机的速度,但她还是摇头。 男孩失望的走了,对于初识的她,他眼里竟然写着依恋,这是心亮所不能明白的。 她觉得好笑,他们才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他那样,好像十分扼腕可惜似的,除了打手机的速度很快之外,台湾男孩都像他那么多情吗? 将刚才短暂的邂逅抛在脑后,心亮继续专注地参观她所喜欢的古文物。 一名身材纤细窈窕的女孩穿着及膝洋装迎面走来,她步履优雅,乌亮的长发及腰。 不经意瞥见女子的脸庞,心亮蓦然怔住,仿佛魔杖点到,她双脚不会移动了,对方一看见她,也与她有相同的反应。 良久良久,她们都无法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你是……心采……吗?” 庄穆的气氛下,安静的走道中,心亮忍不住开口。 与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女孩颤抖着点头,她同样激动的握紧拳头。 “哇!我是心亮!我是心亮啊!”心亮扑过抱住女子的双肩,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怎么也没想到,此行会见到她的双胞胎姊姊,这是上帝冥冥中的安排吗?让她和亲姊姊在这块故土上相遇? 裴心采紧搂住心亮的腰身,眼眶同样一片泪水弥漫。“我知道!我知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心亮,你是我妹妹!” jj  jj  jj 舒适的阅读咖啡馆,窗外是一排美丽的行道树,时间是台湾的农历年后,虽然已经快三月了,过节的气氛丝毫未减。 室内,咖啡馆里有着浓浓的人文气息,客人都低声交谈着,姊妹两人,心采点了热奶茶,心亮点了热卡布奇诺,啜饮几口热饮之后,稍稍平复适才重逢的激动心情。 “姊,你怎么会来台湾,听爸说,你跟妈当年就到日本去定居了,你一直住在台湾吗?妈呢?她也在台湾吗?”一连串的问题出自心亮口中。 从来没有思念过母亲的她,此刻忽然有种强烈想见母亲的欲望。 当年她们双胞胎姊妹在父母离异后,一个跟着父亲,一个跟着母亲,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 彼此永远不相见是她们母亲沈郁窈的要求,刚烈的她,无法忍受丈夫对她的轻忽,她要以永不让他见到另一个女儿做为对他的惩罚。 心采温婉地一笑,齿如编贝。“你别急,我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怎么能够不急?”心亮玲珑剔透的眸子忽然浮起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姊,我好怕这是一个梦境,梦醒来你就不见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你。” 心采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这是不公平的对不对?不让我们见面,妈妈太自私了,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不能怪她。” “她还是那么美吗?”心亮好奇地问。 记忆中,她们的母亲纤细而美丽,脸上总有精致的淡妆,即使生下她们姊妹之后,她的身段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她拥有得天独厚的美丽,然而她的性情也是得天独厚的糟糕。 心采眨了眨晶眸,嫣然一笑。“妈还是一样漂亮,一点都没改变,她现在是很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专长是设计新娘礼服。” “服装设计师?”心亮惊呼出声。 设计新娘礼服……多么美又多么浪漫的工作,她还以为她母亲这辈子的职业就是做个百分百的称职千金小姐,没想到她也有工作的一天。 “爸呢?还在为国际医疗组织工作吗?”心采微笑问。 对父亲印象模糊的她,连父亲的工作都是从慈祥的外祖父母口中知道的。 提到敬爱的父亲,心亮开怀地说:“爸在国际医疗组织的地位有如天神,他一直孜孜不倦的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一直没有再娶。” 心采凝睇着妹妹。“妈也一直没有再嫁。” 一个想法在她们脑中成形,如果…… 半响——“唉,他们是不可能的。” 两人同时否决地叹了口气,深知那极大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跨越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是她们都没有把握可以改变她们的父母。 “姊,你住在哪间饭店?你去退房,我们一起住!” 这个想法在她得知心采也是专程来台湾看开罗文物展时就已经有了,心采的假期恰好也是十天,姊妹俩可以趁此机会促膝长谈。 “我住在老爷酒店。”心采微笑道。 心亮又是一记惊呼。“我也是!” 真的是太巧了,不愧为孪生姊妹,台北这么多饭店,居然不约而同挑上同一间。 看来她们的假期是不会无聊了! jj  jj  jj 心采与心亮在台北玩了三天之后,决定转战中部。 她们去旅行社报名了芦山温泉之旅,行程结束之后,她们又兴致勃勃地搭飞机南下,住在小垦丁里,享受海风的呼吸。 “我们都是天秤座的,天秤座都是俊男美女哟。”心亮指着天秤星座,一副专家学者的口吻。 柔软的床铺,心采与心亮并肩躺着,饭店的天花板上有星空夜景,虽然是手工描绘的,可是栩栩如生,电灯熄掉之后,仿佛真是银河闪耀的星空。 “真不害臊,居然说自己是美女。”心采取笑着妹妹。 心亮的自信是她所没有的,她真的很羡意心亮在言谈举止间可以那么无拘无束,她就缺少了心亮那份潇洒的率性。 “姊,以前我不觉得自己美,可是见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或许真有那么一丁点美。”心亮一本正经地说。 她好喜欢心采身上那股安逸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虽然两人的面孔和身段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感觉硬是不同。 心采笑了。“你在胡扯什么?我们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可是你的气质那么高雅,而我,我像个野丫头。”心亮泄气的说。 刚刚在楼下大厅办理住房手续,那个替她们提行李的服务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心采,眼里写满了对心采出众气质的欣赏。 “可是我喜欢你这个野丫头。”心采笑着搂过妹妹,亲呢地在她发梢一吻,表达她的宠溺之意。 “姊,你猜如果妈妈见到我,她会有什么反应?”心亮想像着。“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应该无法忍受有我这么一个不完美的女儿来破坏她的完美吧?” 心采执起妹妹的手,轻拍着安慰。“妈妈向来追求完美,这是不可否认的事,不过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毕竟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再怎么不完美,她也会爱你。” “真的吗?”心亮明眸一转,忽然,一个绝妙的想法掠过她的脑海。 “你在想些什么?”心采敏锐地发现了妹妹眼中某些异样的兴奋光芒,她并不笨,莫非心亮想…… 心亮转动着慧黠又调皮的眼眸。“姊,如果我代替你回去日本,你说妈妈会不会发现?” “不会吧!你真想这么做?”心采惊呼一声。 刚刚她就有预感,心亮会做些别出心裁的事,没想到她的野心这么大,居然要玩这么冒险的游戏。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只要稍微掩饰一下,不会有人发现的,除非你有男朋友,哈哈哈,因为我总不能代替你,跟你男朋友接吻吧。” 笑完,心亮忽然发现心采的样子不对劲,有点怪怪的。 “姊,你还没有男朋友吧?”心亮问得小心翼翼。 心采沉默不语,像在考虑着怎么说话。 心亮做了个要命的表情。“难道你有?”她打量着心怪异的表情。 “没有。”心闷声回答。 “那就好。”心亮放下心来,没有就好办了,她的计节可以照常实行。 心采为难地看着妹妹,困难的咬着下唇。“可是……我有一个未婚夫。” “什么?!”心亮又跳起来。“老天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原来心采已经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想必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小娃娃的母亲。 唉——真沮丧,看来她真是太晚熟了,别说男朋友了,就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真是逊呀! “因为……我不爱他。”心采鼓起勇气说出口。 心亮更加好奇,她的双眸瞪得大大的,一脸的匪疑所思。“为什么你不爱他?” 即使像她们父母那样的怨偶,当初都经过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热恋,没有爱情也可以促成一对男女成为夫妻,恒久地在一起生活吗? 心采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 “那你就说啊!”心亮急着催促,她好想知道。 心采断断续续讲述了一堆,最后心亮总算明白了。 那是一桩以商业利益为考量的企业联姻,她和男方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没谈过恋爱,她只是照着母亲的吩咐乖乖地订婚。 心亮皱皱鼻嗤道:“如果那个男人尖嘴猴腮怎么办?也要嫁吗?” 心采唇边挂着一个恬淡的微笑。“妈一向追求完美,不会找个逊色的男人给她的女儿。” 这点倒是不可否认的,心亮同意的点头。“说的也是哦!那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对未来的姊夫充满想像空间,要怎么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才配得上温雅细致的心采呢? “英俊。”心采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她对未婚夫其实也不了解。 心亮扬扬眉梢。“那只是外表,我的意思是,他是什么样个性的男人?” 心采想了想。 “我只听说他在商场上冷血无情,吞并小公司绝不手软,也从来不会卖任何人面子,任何人只要得罪他,都无法继续在商场上立足,他会赶尽杀绝,也因为这样,他的家族企业越来越有权势。” 心亮孩子气的吐吐舌头。“听来很可怕。” 她真替心采感到悲哀,嫁一个那样野蛮无情的丈夫会幸福吗?哦!可怜的心采。 她决定了!她要替心采争取婚姻的自由!她不能让她唯一的姊姊落人不幸的婚姻之中! 心采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很害怕,每天都担心婚期的来到,我无法想像与他同床共枕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神情总是那么高傲,言语总是那么冰冷。” “难道你们从来不曾亲密的接触过?”心亮疑惑的问。 “确实没有。”心采无奈地说:“我们在十天前才订完婚,在那之前,每次见面都有长辈或保母做陪,我从来没有单独与他相处过。” 心亮一个夸张的拍额。“我的老天!姊!我真服了你,这样的婚姻你也敢要?不行!不行!我们来交换身分,我帮你推掉这门婚事,你要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可是万一被发现……”心采的心开始动摇了。 交换身分……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过去这二十三年来她的生活规律而乏味,她的生命需要一些不同的刺激。 “我们可以做的万无一失。”心亮引诱鼓吹着胞姊。“难道你不想见见老爸?老爸还很帅哦!而且他常把你挂在嘴边,说你从小就比我乖巧、比我文静,他也担心跟着妈妈的你,会被妈妈过度的压抑。” “爸爸没有忘记我……”心采心头一热。 那桩以利益为考量的婚姻让她好沉重,每一想到日后的婚姻生活她就会变得忧郁,她真的想暂时逃离日本。 终于,心采点了点头,同意了。 “万岁!”心亮像孩子般的雀跃。 “可是,你懂日本话吗?”心采考虑到现实的问题。 心亮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我在大学里主修外语,而且我想我有语言的天份,日语难不倒我啦。” 笑容同时堆砌在心采嘴角。“我也是主修外语。”“真的吗?”心亮兴奋得快窒息了。 同胞手足的默契使她乐昏了头,双胞胎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第二章 心亮身着一身文雅的七分袖苹果绿洋装步出新关西国际机场,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猜想等一下会见到什么人。 据心采的说法,接机的人选有两个,其一是她们母亲的男秘书中泽龙也,另一个则是保姆柳姨。 “心采小姐!”一名穿改良式及膝旗袍的中年女子迎上来,身后跟着两名西装笔挺的保镖。 “嗨!柳姨,你好吗?”心亮笑容可掬地步向中年女子,步伐矫捷。 心采说,八岁随同母亲来到日本京都定居之后,她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柳姨照顾的,柳姨年轻时曾有一次婚姻,但没有孩子,她们情同母女,如果被柳姨识穿了也不必惊慌,柳姨必定会帮她。 “心采小姐,你怎么了?”柳姨奇怪的看着心亮容光焕发的娇俏脸庞。 今天的心采小姐看起来好像特别不一样,过去心采小姐总是恭谨有礼,从来不曾说过像“嗨”如此轻佻的字眼。 “我怎么了吗?”心亮摸摸自己脸颊,她才说了一句话而已,而且是极昔通的问候语,不会就露出马脚了吧? 柳姨疼溺地微笑道:“没事,小姐请上车。” 是她想太多了,想必心采小姐是回去台湾太兴奋了,所以言语才会有些反常,毋需介怀。 心亮钻进司机打开的后座,豪华白色房车气派无比,车身一开动,后头跟着四部黑轿车,浩浩荡荡地尾随。 心采说过,她去任何地方都必须有保姆、保镖跟随保护,不愧为台湾沈氏集团掌上明珠的排场,她们母亲从过去到现在都讲究面子问题。 “小姐此去台湾好玩吗?”柳姨慈爱地问。 “非常好玩!”心亮兴匆匆地打开皮包,开始一阵乱翻。“我买了礼物回来送您,您一定会喜欢的!” 柳姨错愕的看着她翻皮包的手势,好像……好像个小学生在书包里翻找根本就忘记带出家门的课本。 “噢,好像放在行李箱里了。”心亮抬起头来歉然一笑。“没关系,我回去再找。” 礼物是心采准备的,她同样准备了一大堆礼物叫心采带回尼泊尔给她老爸、陆磊、费娃和塔安他们。 “出了一趟远门,好像性子也开朗多了。”柳姨微笑道:“这样很好,年轻女孩就该多出去走走,难得夫人肯答应你独自出门,要是再派着保镖跟着你,玩起来也不痛快。” 心亮扬了扬眉毛。“就是嘛,那么多穿名牌西装的保镖跟着我,连男孩子都不太敢来追我了。” 心采的自由台湾行是她答应订婚换来的,换言之,可怜的心采居然要用终身幸福才换得一次逍遥自在的旅行,真是有够可怜。 不过没关系,现在心采应该已经到达尼泊尔了,她将可以尽情享受她们老爸的开通喽。 柳姨急道:“心采小姐,这种话你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你即将嫁入紫堂家,婚前绝不能随便结交异性。” 心亮灵活的眼珠转了转,嫣然一笑。“为什么?” “为什么?”柳姨像是奇怪如此不识大体的问题会从她口中问出,表情像快昏厥。 “是啊,为什么?”心亮头头是道地说:“男女之间即使是夫妻,各有异性朋友也是正常的事,为什么我快嫁人了,就不能交异性朋友呢?” jj  jj  jj 车队鱼贯进入沈家大宅,保镖车队开进车库,白色房车直接驶到气派的门前,精雕细琢的楼宇结合了中西之美,绝美的庭园看得出经年累月的整修才有如此斐然成绩。 心亮目不暇给地欣赏映人眼帘的景物,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她自小长大的山城截然不同。 一路上的古都风情已经让她惊为天人,沈宅之美,更是其中之冠。 难怪心采的气质那么高雅了,住在这样美丽雅致的房子里,铁杵也会磨成锈花针……心亮吐了吐舌头,要是她老爸听到,又会说她乱用成语了。 “小姐累了吧,先上楼休息,晚餐时夫人要见到你。”柳姨吩咐佣人将心亮的行李提上楼,接着进厨房指挥厨师张罗晚餐。 心亮默念着心采告诉她的话,上楼右转第二间是她的房间。 她打开房门,看到一间仿佛如公主的睡房,大到床架、衣橱,小至吊钩、墙钉、干燥花和香精烛台,在在令人眼睛发亮、爱不释手。 老天!比五星级饭店的房间还豪华,这是真的吗? 她捏捏自己的脸颊。 哎哟,会痛! 她炫惑地在房里转了一圈,东摸摸西摸摸,每样装饰品看起来都贵的不得了,还有那张床,看起来好舒适哦! 心亮忍不住往松软的床铺扑上去,把脸颊深深埋进有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叩叩。” 敲门声响起,心亮来不及恢复原状。 “小姐,你在干么?” 由子手里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她瞪着床上呈大字型趴着的人儿,满眼的不可思议和“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的表情。 心亮干笑两声。“哈——由子——” 真糟糕!自己居然做出这么不文雅的动作,心采绝对不会在床上趴成这副德行。 心采说,除了陪伴照顾她的柳姨之外,还有一名专门服侍她的小女佣,十分机灵伶俐,显然本尊就是现在站在门口错愕的那一位。 由子一语不发地瞪视着她,像在等她的解释。 “我在做运动!”心亮连忙趴着抬抬右腿,接着又抬抬左腿。“这是台湾最流行的瑜珈减肥,很有效哦,你也可以做做看。” 由子狐疑地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可是小姐,你不肥啊。” 心亮笑着眨了眨杏眼。“我快当新娘子了嘛,穿新娘礼服瘦点才好看。” 她敷衍的又做了几个抬腿抬手动作后,矫捷地起身跳下床,兴致勃勃地跑到茶几边。 “拿什么来给我吃?”心亮笑咪咪的问。 她很有兴趣地研究起白色托盘,里面有一组看起来很精致的古董彩绘瓷茶壶和茶杯,还有一块三角糕点。 “小姐最喜欢的英国红茶和南瓜派。”由子还是盯着心亮看,奇怪了,小姐的身手何时变得这么敏捷? “好极了!”心亮立刻坐下开始吃。 “小姐,你慢吃,我去替你放水泡澡。” 由子熟练地拉开其中一格抽屉,取出一条纯白浴巾。 她推开一扇门,那是一间设备奢侈的豪华浴室,不但有漂亮的圆型按摩浴缸,还有蒸汽室和小烤箱,门一推开,玫瑰香精的气味便立即传了出来。 心亮眸光一亮,泡澡耶!真好! jj  jj  jj 心亮端庄地坐在餐桌边,四周静谧得没有一点声响。 餐厅铺着深红色地毯,她不习惯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为什么吃饭要吃的这么严肃? 她偏偏头思索,心中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她的面前是恍如皇室的进餐派头,长长的餐桌只有主位及她面前放着餐具,菜肴却有十二道,道道看起来都是精心烹调许久的绝晶美味。 “夫人!”两名守在餐厅人口的佣人齐声招呼。 心亮心跳加速,目光顾着赏心悦目的壁纸望向餐厅入口,一名高挑的中年美妇正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 “妈——” 心亮激动的看着亲生母亲,感觉全然的陌生,因为眼前的美丽女子好像电影里中古世纪的王妃。 她装扮精雅,精心修饰的眉毛细细地往上扬,无懈可击的彩妆令她的脸孔更加完美,一袭合身的宝蓝色晚装让她看起来不像在家吃便饭,而像要去参加晚宴。 “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呢?”沈郁窈睨了女儿一眼,随即不悦的数落。 “台湾……热。”心亮随口胡扯。 心采长发及腰,她不可能一下就留到那么长,只好照着她原本发型来京都,而心采则修短了头发去尼泊尔。 沈郁窈撇撇唇。“以后不准随便修剪头发,你即将成为紫堂家的媳妇,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就算要剪发,也要到专属的设计师那里去剪,知道吗?” “是。”心亮赞叹的目光随着母亲打转,舍不得移开视线。 就像心采所说的,母亲还是那么美丽,漂亮骄傲的面孔,修长的身段保养得宜,举手投足之间,风姿绰约。 她和老爸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为什么他们就是合不来呢? 沈郁窈优雅地吸了一口汤道:“下下个星期你外公、外婆要来这里度假,我没有空陪他们,你替我好好陪伴他们,顺道约紫堂家的长辈与他们见面,增进双方的亲家情谊。” “外公、外婆要来引?!”心亮兴奋的跳起来,餐椅咚地一声往后倒。 慈祥的外公、外婆是她记忆中的天使,当年的外公虽贵为沈氏集团的主席总裁,也拥有许多内孙,可是却对她们两姊妹疼爱有加。 “你这是什么样子?”沈郁窈瞪着女儿一眼,满眼不悦。 “哦——我……听到外公他们要来太高兴了。”心亮连忙把餐椅扶正坐好,露出一个她学了好久的优雅微笑,慢条斯理地夹菜入口。 “再怎么高兴也不许如此失礼。”沈郁窈冷冷的说,“况且你外公他们每年都会固定来度假,有什么好高兴的?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心亮心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心在欢唱。 哦!可爱的外公!可爱的外婆!心亮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们了,都分别十几年了,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明天要到紫堂家做客,希望你的表现不要令我失望。”沈郁窈严厉地训道。“你已经是紫堂家的准媳妇了,和他们的关系却还是那么疏离,你必须好好努力,让他们重视你,这样两家的联姻才有意义。” 看着母亲高高在上的精致脸孔,心亮硬着头皮说:“妈,我不想刻意迎合他们,而且我也不想那么早嫁。” 难怪心采无法反抗母亲的权威,她们母亲确实有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令人不得不服从。 可是她不是心采,她不能服从,她是来替心采争取自由的,虽然明知道说出口的话会惹得母亲不高兴,她还是要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沈郁窈挑起眉毛。“你已经订婚了,没有你反悔的余地,我们沈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也不容你做一个悔婚的新娘,收回你刚刚说的愚昧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心亮暗暗倒抽了口气,真的好独裁哦。 “妈,吃菜!”心亮若无其事,仿佛没听到刚刚那席严厉的训话,笑容可掬地夹了一筷子青绿豆苗往沈郁窈碗里放。“这盘豆苗炒得好青脆,吃了可以养颜美容哦。” 沈郁窈瞪着炒豆苗,脸上忽然涌起一阵红潮。 女儿从来没在餐桌上挟过菜给她,因为在她严谨的督导下,那于礼不合。 她本来想训诫女儿些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夹起炒豆苗入口,心口竟有甜甜的滋味。 jj  jj  jj 紫堂宅 日式古宅壮观雅丽,美则美矣,可惜有股凝肃的气氛,太幽静了,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心亮随同沈郁窈来到紫堂家做礼貌拜会,好像一直到婚礼举行之前,两家人都必须这么拜会来、拜会去,真是劳民伤财。 “各位慢慢坐,我先告退一会儿。”心亮以九十度的弯身,礼貌地退出严肃的厢房,借着尿遁离开。 反正男主角又还没到,她这个女主角先到处溜溜也不为过吧。 昨天晚上她打了电话给心采,心采跟她一样,目前暂时安全过关,还没有人发现她们交换身分的事,看来她们还可以再逍遥一阵子。 她悠闲的走到庭园,和服令她浑身不自在,她真恨不得把缠在身上的那些带子统统解掉,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发明这么复杂的穿法来束缚一个人,害她刚刚进门时还差点跌倒,而且她好像看到有几个佣人在偷笑。 平常她最喜欢的打扮是t恤、牛仔裤,衣柜里连件裙子都没有,更别说是和服了,穿在她身上总感觉怪怪的,浑身都不对劲。 “哗!真美啊……” 满园的樱花叫人赞叹,白色、粉色的樱花非常茂密,风一吹,扬起樱花瓣,她忍不住孩子气的伸手去接花瓣。 樱花像雨般落下,心亮玩兴大起,她摆动手臂,跳起尼泊尔的民族舞蹈,一边跳舞、一边哼歌。 jj  jj  jj 日式大宅的弯曲回廊里,两名西装笔挺的男子驻足着。 前方的樱花树下,身着淡粉红色和服的女子,活泼的舞姿深深吸引住紫堂夏的目光。 那个跳舞的女孩是他的未婚妻吗? 那个沉静寡言、文雅娟秀,总是敛眉垂眼的裴心采吗? 紫堂夏淡淡的勾了勾唇线,自我嘲弄地想,看来他还不够了解自己的未婚妻。 他只知道裴心采出身良好,自小在母系沈氏家族的培育下,是一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家闺秀。 但他不知道,原来她可以舞得这么狂放、可以歌得这么嘹亮,她清脆娇甜的嗓音比他所听过的任何声音都美。 “没想到心采小姐的舞姿这么美好。”山崎真治笑着说,他以欣赏的眼光看着未来当家女主人的曼妙身影。 “你在取笑我的未婚妻吗?”紫堂夏扫了山崎真治一眼,他冷淡的说:“做为紫堂家的媳妇,不需要有这样放肆的舞姿。” “我倒不这么想。”山崎真治不怕死的笑道:“当大家在宴会中都跳国际标准社交舞的时候,来一段这么特别的民族舞蹈倒是不错的调剂。” 他是紫堂夏东京帝大法律系的直属学弟,他们在校时参加同一社团,毕业后立即被紫堂集团网罗,一直以来都担任紫堂夏的特别助理。 紫堂夏性情冷漠,对下属不苟言笑,一般人都对他畏如天神,山崎真治算是其中的特例,他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担心会因此丢了饭碗。 冰凝目光射向山崎真治,紫堂夏斜眸一瞥,冷冷的说道:“如果你想在一般人都跳社交舞的时候表演民族舞蹈,我倒是可以允许你以公费去学民族舞,阁下觉得如何?” “谢谢社长的好意,属下暂时没这个需要。”山崎真治浓眉笑扬。“对了,要不要我去提醒心采小姐,用餐的时间到了,她再跳下去,可能会错过用餐的时间。” “不必。”紫堂夏的声音很冷。“如果她识大体,她就不会错过晚饭时间。” jj  jj  jj 心亮狼狈的冲到厢房前,纸拉门一开,室内每一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她红扑扑的脸颊因而更加晕红,感到微微的窘。 老天!她究竟跳了多久? 都怪那细雨般的落樱花太美了,叫她浑然忘却了时间,找厢房又找了半天,这宅子大得吓人,每道走廊又都长得差不多,最后还是捉住一个路过的佣人才找到的。 “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等你,还不向大家赔罪。”沈郁窈美丽的面孔透着强烈的不悦,但仍旧维持着她的高贵。 “对不起。”心亮恭敬地深深一垂首,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却又眨动慧黠灵活的眼,眼珠子滴溜溜地带着笑意。 “没关系,都快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拘谨。”紫堂夫人慈爱地看着未来媳妇的明亮脸庞,笑盈盈地说:“心采还不熟悉宅里的环境,有空的时候,不妨多走走熟悉熟悉,待会吃完饭,就叫夏陪你到处走走好了。” “好啊!’心亮嫣然一笑。 紫堂宅邸又大又美,她正想好好参观参观,如果由紫堂夏陪着她参观,搞不好她可以乘机令他打消娶心采为妻的念头。 沈郁窈皱着眉心,低声教训女儿,“你该说‘是的,夫人’,还有,你回答的语气有失你的身分,你必须庄重一点,知不知道?” 心亮不以为意,甜甜一笑。“好,我会记住。” “心采小姐,您头上有朵樱花。”山崎真治似笑非笑地开口。 “哦!”心亮连忙摸了摸头发。 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咦—— “在中间。”山崎真治忍住笑意提点她。 “哦!谢谢!·她终于顺利将樱花瓣取下,正松了一口气之际,却发现有道凌厉森冷的目光正盯着她。 她抬起眼,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道凌厉目光的主人,莫名其妙的,她的心陡然跳了一下。 好俊帅的男子!挺直的鼻、薄薄的唇,他就是紫堂夏——心采的未婚夫。 昨晚她照心采的指示,找到她订婚时拍的照片,里面有紫堂家族所有的人,她都一一记在脑海里。 像刚才好心告诉她头上有花瓣的男人是紫堂夏的得力助手,名叫山崎真治,是一个风趣幽默的男人,对心采很温和。 而现在,用锐厉目光盯着她的紫堂夏,她只能说,他是一个不上相的男人,他真人比相片好看多了,而且……她不会形容,他身上有股迫人的气势,冷淡的英俊面孔透着莫测高深,严酷而冷漠。 难怪心采说与他相处总感觉快透不过气来,虽然这种情形目前还没发生在她身上,可是刚刚她却心跳加速了。 她很乐观的想,应该不是因为紫堂夏这个人才对,是因为房里这么多人,她觉得闷,所以心跳才会不规则的加速。 想到这里,心亮看着紫堂夏,晶亮的眸子对上他锐利的黑眸,然后,红馥的唇对他绽出一记友善的嫣然笑容。 她不能得罪这个男人,他操控着心采未来的幸福,如果他肯放心采一马,她们两个都会很感激他的,而且他必须知道,没有真爱为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心采并不爱他呀。 紫堂夏蓦地表情一僵,他挑起眉毛,双眸缓慢眯起。 裴心采从来不敢正眼看他,更别说对他笑了。 可是刚才,她的笑容清丽不可方物,沉静脱俗的气质似乎完全从她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甜的气息。 她的舞姿、她的歌声、她的笑容…… 本来丝毫无法引起他任何兴趣的未婚妻,现在,好像不那么索然无味了。 第三章 “小姐,起床了!” 一个吵死人的声音不停在耳边烦,心亮挥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翻转个身,趴在松软软的枕头上又续睡。 “小姐,你该起床了。”由子再度推了推睡美人的肩背。 “不要吵啦!”心亮又翻了一面,这次索性拉起被单盖住头。 由子瞪着床上那名睡得像小孩的女主人,心中泛起一圈一圈的疑问。 奇怪了,心采小姐从不赖床,每天都自动自发在七点半就会起床,八点梳洗整齐到楼下用早餐,等着夫人下楼时向夫人请安。 可是现在…… 由子无奈的看了一眼壁钟,都快九点了,小姐却还睡得甜呼呼的,任凭她怎么叫都叫不醒,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由子使尽吃奶的力气在女主人的耳边大叫。 “哇!”心亮从床上跳起来,睡眼惺忪的她,揉了揉眼睛,抱着枕头站在床上一脸茫然。 不只心亮被吓到,她的叫声同样也吓到了由子。“抱歉,小姐,你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我只好大声叫你了,请你不要见怪。” “喔——我不会见怪,是我不好……对了,今天没事吧?你不必管我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心亮不以为意,又软绵绵地倒进被窝里。 由子急忙把她拉起来。“小姐,你不能再睡了,你中午要去紫堂集团和紫堂先生共进午餐,你现在必须起床装扮了。” 一只眼闭着,心亮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时间,懒懒地说:“现在就打扮?未免太早了吧?我打扮很快的,不用十分钟,现在先让我睡一下。” “小姐……”由子对她那睁开一眼的动作深感傻眼。 怎么会这样?向来端庄文雅的心采小姐怎么会做出这么懒惰的动作?究竟她去台湾是受了什么打击,为什么这两天的言行举止都怪怪的?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带给由子多大的震撼,心亮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端坐好,她把凌乱的头发用手梳理好,露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试图拗回来。 “由子,我告诉你,我刚才作了一个怪梦,梦见我变成樱桃小丸子了,所以……”心亮耸耸肩,做了个“你知道的”的表情,甜美一笑。 “原来在作梦啊。”由于松了口气,难怪小姐的举止那么怪了。 心亮也松了口气,心采真的很难学耶,不知道人在尼泊尔的心采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触?想必文静的心采要学她更难吧? 愿菩萨保佑心采一切顺利……当然,菩萨也得保佑她自己顺利,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凸棰”了。 jj  jj  jj 吃过早餐之后,心亮在柳姨的陪同下,来到一间一看就很尊贵的仕女美容沙龙。 “为什么吃个午饭还要这么麻烦?”心亮不解的问。 “因为你要见的人是紫堂家的大少爷、你的未婚夫呀。”柳姨回答的理所当然,好像她要去见的是日本天皇。 接着,心亮没有开口的余地了,三名美容师在她脸上、身上涂来抹去,又把她丑丑的手指甲、脚指甲都修剪得美美的,最后来了一位美发师替她上发卷,三十分钟后,她成了一位绑着优雅公主头的高贵淑女。 “这样太隆重了吧?”心亮看着镜中美丽的人儿,她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高雅复古的米白色立领设计洋装使她看起来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公主,全套的紫色水晶首饰更添华贵气息。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漂亮,可是高跟鞋却让她走起路来好别扭,她敢打赌,这双细细的高跟鞋一定会害她跌倒! “这是基本礼貌。”柳姨轻描淡写地说,替她再调整一下褶裙后的扣带。 “未婚夫妻见面不是轻便点好吗?”心亮奇怪的发问。 虽然她对于大费周章的保养美容过程啧啧称奇,也感觉很舒服,但是如果每次早面都得这样,那真会折腾死人。 “你们的身分不一样,你们不是普通人。” 柳姨一句话打死心亮一千个疑问,她被送上车,车身往紫堂集团驶去,照例有两部黑头车的保镖随扈。 紫堂集团位于京都的黄金地带,漂亮气派的楼宇是每一位社会精英们极力争取的地方,跨足航空、金融、百货、饭店的紫堂集团,是亚洲排名前二十大赚钱的国际财阀,拥有雄厚的实力。 柳姨陪她进入社长办公室前的秘书室,言明三个小时之后回来接她,秘书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裴小姐,社长在里面等您。”秘书恭敬地替未来的社长夫人打开社长室的大门。 心采说,每星期她与紫堂夏有两次公式化的午餐约会,通常都由柳姨送她到秘书室,接着的时间就由紫堂夏安排,直到柳姨回来接她为止。 心采直言那三小时的时间她总是度秒如年,面对严峻的紫堂夏,她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每回约会完毕,她都要吞好几片胃药来止疼。 所以喽,她也很阿q地准备了几片胃药放在皮包里,准备待会跟紫堂夏吃完饭的时候吞。 心亮像个被牵线的小木偶般,缓缓走进社长室,因为高跟鞋的关系,她走的心惊胆跳。 宽大的办公桌后,紫堂夏轻松的斜靠在核桃木书柜旁,半垂着眉眼在看一份公文,额前有一绺刘海垂下来,显得有丝性感。 他穿着深黑三扣式西装,里头是一件靛蓝棉质衬衫,一条蓝色斜纹的蚕丝领带,简单的组合,品味尽现。 在尼泊尔,男人们通常不在乎自己的穿着,像他这么懂得穿着,又穿得这么适合他自己的男人,这是她头一次遇到。 “嗨,你好,紫堂夏,我来了。” 心亮对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怕他注意到自己走路时的怪模怪样。 她真怀念昨天穿的木屐,虽然夹得她脚指头有点痛,可是起码穿起来比较稳。 紫堂夏抬起眼,英俊严酷的脸庞闪过一抹诧异。 裴心采向来总是拘谨地称呼他“紫堂先生”,即使订婚之后也不例外,今天她居然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她是决定与他改善目前彼此生疏的关系了吗? “你等一下,我将这份公文看完就可以出去了。”他用了一点自制力才将目光收回,因为眼前的她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与昨天的感觉一样,她不像裴心采,她像另一个人,一个拥有活力、开朗与朝气的“动态”裴心采。 心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你请便。” 她开始在办公室里东张西望,黑白分明的灵眸四处乱瞟。 “咦,这个是什么?”终于找到吸引她目光的东西了,心亮好奇的看着小型会议桌上的土黄色模型。 紫堂夏惊讶地挑高了眉。 每回来到他的办公室,裴心采总是紧张又沉默的坐在沙发里等待他将公事处理告一个段落,然后两人出去吃一餐没有交谈的午餐。 他研判的神情使她兴味浓厚地扬了扬眉,“总不会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紫堂夏皱眉,这是什么话? “我当然知道,那是模型。”他的声音里居然失却平时的冷静,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那是模型!”心亮大笑出声。“那是哪里的模型?做得好精致,好像埃及哦!” 她的反应使他蹙起了眉心,但他还是极有风度的回答了她。 “那是紫堂集团的年度投资计划,预备在京都建造一座超越迪士尼的探险游乐园,以古文明文化为参考,目前正在评估可行性及市场性。” 心亮专心的听着,眼瞳睁得骨碌圆大,双眸燃起热烈的光采。“听起来很有趣!” “走吧,该去吃午饭了。”他淡淡的绕出办公桌,率先走出社长室。 他可不认为一个女人会对他的投资计划有什么高见,更何况裴心采是温室里培育出来的娇贵幽兰,她不过懂些琴棋书画罢了,他很清楚这一点。 jj  jj  jj “我想吃海鲜大餐!”心亮津津有味的研究完菜单之后,选了她最想吃的东西。 尼泊尔是个山城,海鲜少见,因此她想尝尝过去没有吃过的东西。 “给我一客五分熟的菲力。” 紫堂夏将菜单交还给侍者,他执起餐前酒杯吸了一口,黑眸始终研判性地停留在对面那个看起来准备摩拳擦掌、好好大吃一顿的美丽女孩身上。 每次午餐约会,裴心采总是含蓄地点少少的食物,比如一客沙拉或者一份三明治,食量犹如一只小麻雀。 可是今天她却大开吃戒,点了海鲜全餐,那样细的纤腰,合该是一个小小的胃塑造出来的,他真怀疑她吃的完吗? “喂,紫堂夏,我觉得你那个探险游乐园可以改叫冒险游乐城。”心亮兴味盎然地说,“还有,你可以依样画葫芦造一座比例一样的金字塔,在金字塔里面设迷宫,也可以造一条尼罗河,刺激冒险的尼罗河泛舟,游乐城里的交通工具可以是骆驼,门票可以是一本迷你可兰经,做得精致一点,樟绿色羊皮线缝的那种最逼真,表演剧场要演出摩西十诫,全部演员都要从埃及找来……”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点子像神的旨意,不需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由她的口中倾泄而出。 他现在的想法有点改变了,一个女人或许真能有些高见也说不定。 他清了清喉咙。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跟我的秘书约时间来参加游乐……城的进度讨论。” 舍掉“园”字,他用了“城”。不知不觉的,他竟已经赞同了她的点子,且率先启用。 心亮清澈的眼亮了起来。“真的?” 他点了点头。“真的。” 因为她不经意的点子,已经胜过他的企划人员脑力激荡三天三夜的成果。 餐点送来了,心亮把鱼子酱面包、沙拉及浓汤以愉快的速度解决掉,然后轮到她期待已久的主菜。 “天啊,真好吃!” 她赞不绝口吃掉美味的煎鲑鱼和三种昂贵贝类,最后面对一尾干煎大明虾,她索性不用刀叉,直接用手剥了吃,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如果你对面坐着一个人,吃相非常的享受、投入与美味,你也相对的会吃得比较愉快。 紫堂夏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虽然对于她吃明虾的方法颇有微词,可是他盘里的牛排好像也变得美味起来。 他颇为惊讶地发现今天这顿午餐并没有像过去那般难熬,他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因为侍者已经来询问餐后饮料。 “给我一杯冰咖啡。”心亮想也不想地说。 虽然天气有些冷,可是她喜欢冰咖啡甜腻又略带苦苦的滋味。 她又再—令他觉得纳罕。 过去她从不曾喝咖啡,更加不喝冰的饮料,她对于养身似乎颇为重视,总是点一杯温奶茶。 “你在看什么?”心亮毫无防备地露出—记甜美微笑。 他看她的眼光好奇怪,好像在研究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必须保持恒久不变的想法,或者某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她突然有所顿悟,所以才变得开朗又活泼。 他不该想太多,过去他没有兴趣了解裴心采,可是以后,他想他会有兴趣的。 jj  jj  jj “你说裴心采从台湾旅行回来之后,就变得截然不同?” 紫堂集团的社长室里,石野和哉听完紫堂夏简约的叙说后,不置可否的拿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 他是紫堂夏唯一的死党,两人同是东京帝大法律系的同学,毕业之后,紫堂夏接管了家族集团,石野和哉则加入东京一间顶级的法律事务所,目前是紫堂集团的专属法律顾问。 “简单的说,她像换了一个人。” “紫堂社长,说实话,你是不是坠入爱河了?”石野和哉笑嘻嘻地看着好友,愉快的看见好友飘过来一记白眼。“像裴心采那样空灵脱俗的大美人,若不会对她心动,通常都是不正常的男人,你要是对她心动也不奇怪,不必替自己找些‘她变了’之类的烂借口。” 他见过文雅沉静的裴心采数次,给了她九十的高分数,并且认为唯有那样无懈可击的名门淑女才配得上卓尔不凡的紫堂夏。 过去他就曾深深的不以为然,紫堂夏居然可以对裴心采的美丽温柔视而不见,他和未婚妻之间既无爱恋也没感情,一切都照公式化来。 因此他颇为裴心采抱屈,空有一张美丽的面孔和傲人的家世,却得不到未婚夫的爱恋,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你在胡扯什么?”紫堂夏嘴角悬着漫不经心的淡撇,他一点也不认同那家伙的话。 “不是吗?”石野和哉浮起笑意。“如果不是爱上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注意她的改变呢?” “你想多了,她的改变太明显,只要有眼睛的就看得出来,我会注意到也不奇怪。”紫堂夏仍旧撇得一千二净,坚持不把“注意”与“爱情”画上等号。 “是吗?”石野和哉似笑非笑的挑动嘴角。 感情这种事是很微妙的,一开始的没感觉并不代表永远没感觉,有时候爱神的箭已经悄悄射出了,当事人却还浑然不察。 “社长,奥田小姐来电。”秘书小姐通报。 紫堂夏在石野和哉的调侃目光中接起电话。 一个甜腻的柔媚嗓音从彼端传来。“夏,今天好想你,晚上可以见面吗?” “七点我去接你。”紫堂夏不带感情的回答。 奥田多香子是他的高中学,活泼艳丽,从学生时代便一直爱慕着他。 两年前,他们在一场宴会中相遇,她直截了当表明她的爱意,也很聪明的没有带给他任何麻烦,于是他们开始了固定的肉体关系。 直到现在,深具女性魅力的奥田多香子是他唯一的性伴侣,他并不爱她,也不打算将感情放在任何女人身上。 因此,即使婚后他也不打算与她结束目前的关系,他早已开宗明义地对裴心采说过,他们的结合是出自于商业利益,他不反对她另交男友,只要她做得够漂亮。 当然相对的,她也没有权利干涉他与什么女性交往,她只要扮演好她紫堂家女主人的角色就可以了。 “你还在和奥田多香子交往?”石野和哉的语气颇不赞同。 “不能称为交往,我们各取所需。”他一直是这么认定的。 “那是你的想法,她可不会这么想。”石野和哉笑道:“女人通常都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梦想,尤其你的身分又那么尊贵,她这个梦恐怕会越作越大。” “我想她不会那么不聪明。”紫堂夏懒洋洋地说。 现在的他,没有余力可以花在女人身上,他也不想猜测女人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工作才是他的唯一。 “那可难讲,女人有时候会被情欲给冲昏了头,到时候要是她变得不聪明了也不奇怪。”石野和哉提醒道:“再说,你快和裴心采结婚了,该是和奥田断清楚的时候。” 紫堂夏盯着好友。“你似乎对裴心采很有好感。” 石野和哉从容一笑。“要是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我会追求她。” 有那样一个妻子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更何况以她无敌的家世,对他的事业肯定有帮助。 “那么,你现在可以永恒的打消你的念头,裴心采永远都会是我的。” 他语气中的占有意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石野和哉笑了笑,对他的回答不予置评。 这个号称不对女人动心的家伙,恐怕就快要推翻他自己的说法喽。 jj  jj  jj 心亮斜背着相机,手拿地图,好整以暇地穿梭在京都市二条城附近的赏樱花道间,再三惊叹白洁细腻的美丽樱花,与如织的游客摩肩擦踵,享受忙里偷闲的乐趣。 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在由子的帮忙下偷偷地溜了出来,没有那些杀风景的随扈,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好好逛逛美丽的京都了。 “美得好不真切哦……” 她仿佛置身在白色花海中,两旁是结花繁茂的樱树,随处走,飘舞的花瓣便迎面来,细雪般随意洒落在她的肩上、发上,美景如诗如画,叫人游而忘返。 如果尼泊尔也有这样美的樱花就好了…… 她把樱花瓣放在掌心里,鼓圆了两颊,呼地一声吹出去,觉得好玩,又拾起一片花瓣,再呼地送出去。 玩累了,随便找了间露天吃茶店坐下,点了一份超大的红豆抹茶冰,享受大颗又甜又粉的红豆,绿绿抹茶的自然草香味令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jj  jj  jj 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紫堂夏的眸光落在她开心的俏容上。 今天裴心采似乎显得优游自在,平时她出门总有数名保镖及保姆跟随,难得见她只有一个人。 紫堂夏的眼光拉了回来,看着面前两鬓有些花白的睿智长者。“老师,要不要再点一杯咖啡?” 松本武德是他的高中导师,在校时,他就因担任学生会长的职务,必须经常与老师联系,这份师生情谊一直维持到现在,从没有改变过。 对他来说,独身未婚的老师亦师亦父,每当他有无法排遣的压力时,他不曾找过自己的父母,反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老师。 “紫堂,你好像在看什么人是吗?”松本武德洞悉地问。 紫堂夏勾勒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面的露天吃茶店前,那个穿白色套头毛衣和牛仔裤的女孩是我的未婚妻。” 很奇怪,她的甜美和笑容在他心中越来越鲜明,过去他不曾期待过两人每周两次的午餐约会,可是自从前两天见过她之后,他竟开始期待下次与她见面的时间。 他喜欢看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的笑眸,还有她不必胭脂就红艳艳的菱型樱唇,如果要把这些归咎于他对裴心采“有好感”,那他……承认。 “哦?”松本武德顺着紫堂夏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白毛衣女孩正大口大口的舀着碗里的冰吃,他赞许地频频点头。“很活泼的女孩,很适合你。” “老师真觉得她适合我吗?”紫堂夏笑了,那小妮子吃冰的速度还真惊人。 自幼就被培育为集团接班人,他擅长隐藏情绪,可是在亲厚的老师面前,一切伪装都可以卸下。 松本武德宽慰地道:“原本当你告诉我,你的未婚妻是大财阀的大家闺秀时,我还担心你那出自名门、必有分寸规矩的未婚妻会在婚后与你相敬如宾,如今我不担心了,会在冷天里那样爽快吃冰的女孩,性格必定是爽朗开朗的,就算你想与她相敬如宾,她也会不依。” “您也知道婚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项利益交换。”紫堂夏淡淡地说,眸光却不由自主又往吃茶店的方面巡了一眼。 松本武德摇了摇头。“孩子,你的缺点就是太内敛了,试着放松一点,人是感情的动物,就算是以商业利益为考量的婚姻,也不必把自己的心绷得那么紧啊。” 紫堂夏啜了口热咖啡,没有解释,他不想交心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有弱点。 爱情会使人脆弱、使人盲目,他的兄长紫堂永便是因为女友的背叛而走上自杀的绝路,他不允许自己变成那种只看重爱情的无用男人,爱人,只会摧毁人…… 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又转到露天吃茶店的裴心采身上。 老天!她居然招手要叫第二碗冰。 看着她益发明亮的俏丽脸庞,他不禁莞尔摇头。 看来她很喜欢吃冰,下次午餐约会的时候,他会记得挑一个有卖冰淇淋的餐厅。 第四章 上午九点整,紫堂夏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社长室里了。 他从不迟到,永远在早上七点就起床,到公司之前,他惯例看完四份报纸,晨间的主管会报之前,他则会将要指示各部门主管的事宜在脑中整理一遍。 此刻,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荧幕里的年度营运表,烟,在一旁烟灰缸里冒着烟丝袅袅。 他在思考着未来十年的集团营运目标,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集团衰盛,他必须谨慎,不能下错任何一步棋。 “社长,裴小姐来了。”秘书的声音从内线传出。 他愣了愣,暂时停止移动手中的滑鼠。 “请她进来。” 昨晚他作了一个可笑的梦,他竟然梦见裴心采在吃冰的情况。 梦里的她,吃完抹茶冰又吃红豆冰,吃完红豆冰再吃麻稻冰,跟着再吃山药泥冰,接着又吃枫糖冰、香草冰……总之,梦里的她一直在吃冰。 身为紫堂集团的总裁,他当然不会把这样荒唐的梦境告诉任何人。 如果和哉知道了,必定会把他的梦曲解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他绝不能透露半句。 “哈罗!紫堂夏。”心亮神采飞扬地走进来,一见到他,她就绽放出一记会令人失神的美丽笑容。 “今天是我们午餐约会的日子吗?”他踱离办公桌,身形修长而优雅。 她今天的穿着很轻便,一袭简单的过膝土黄色洋装,脖子系了一条柔黄色丝巾,足蹬咖啡色马靴。 他喜欢她今天的打扮,马靴比高跟鞋适合她,尤其是穿在她身上,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神气味道。 她嫣然一笑。“不是,那是明天的事。” “那么你今天来——”他蹙起了眉心,因为他居然莫名其妙的一直盯着她饱满有形的菱唇看。 心亮笑盈盈地说:“是这样的,你说我可以参加游乐城的计划,我就自己和企划部的负责人黑田小姐联络,她很欢迎我的加入,我待会就要去企划部加入他们的讨论。” 紫堂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黑眸又超出心念地盯住了她灵秀精巧的下巴。 他开始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待会儿等晨间会报结束之后,他要不要也加入企划部的讨论呢?那么,他将可以一直看到她。 “我可以先在你这里喝咖啡吗?”她慧黠的眉目闪着几许俏皮与不恭。 他没有回答,直接按内线通话吩咐秘书。“石川小姐,送两杯咖啡进来。” “谢谢你!”心亮甜甜一笑,手指头一扬,指向他华美的书柜。“那本《爱因斯坦》借我看好不好?” 那本书已经绝版了,纪录着关于爱因斯坦所有最详实的事,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回去觊觎了好久,今天总算可以得偿所愿。 她的模样好馋涎,那本书对她来说像是稀世珍宝,这种专注又渴望某样事物的神情,过去从不曾在她的脸上见过。 她和过去的裴心采不一样,这不是幻觉。 可是如果不是幻觉,又是什么呢? 明明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美丽五官,一样的窈窕身段,一样的柔亮嗓音,这世上总不可能有两个裴心采吧? “你要看什么书都可以自己拿。”他不置可否地说。 “谢谢!”她像个孩子般雀跃,立刻奔过去取书看。 她的举动令他不由得感觉好笑以及一点点的……嗯,挫败。 原来她在去企划部之前先绕来这里不是来看他的,而是来借书看的,他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 “社长,晨间会报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石川秘书通报。 紫堂夏拿起资料走出去,离开社长室之前,心亮还低垂着头,专注地在看书,她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更加没有抬头。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没有男性魅力的男人,因为他不如一本书。 jj  jj  jj 中午的休息时间到了! 心亮神清气爽地从企划部离开,步履轻快的进入电梯,数字往最高楼层攀升,她再度回到社长室。 她对石川秘书做了个嘘的保密动作,石川秘书也很识趣地以“成人之美”的微笑目送未来的社长夫人自己推开社长室的大门。 “嗨!紫堂夏,我知道你公司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店,我们去吃拉面好吗?” 心亮清朗的声音漫开来,紫堂夏从卷宗里抬头,挑起一道俊眉。 今天第二度,她令他感到错愕。 对于用餐的地点,裴心采从来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总是温驯地任由他决定,即使是她不喜欢的菜肴,她也会皱着眉心把菜吃下去。 而现在,她居然主动提议要去吃拉面,难道她不觉得吃拉面有失她的身分吗?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面?”她提供着迟来的体贴,微微扬起娟挺鼻梁问。 “不,我很喜欢。”他已恢复了从容,俊挺冷漠的面容因拉面的回忆而显得有温度。 自小,他由奶娘照顾,奶娘煮得一手好味噌拉面,每当大考来临的前一夜,他母亲总会吩咐厨房炖熬许多上等的昂贵补品给他补充精力,而他,却总是期待半夜那碗奶娘煮的热腾腾味噌拉面。 他已经许久未曾去吃拉面了,最后一次吃的时候,是在奶娘的丧礼结束之后。 那天,他一个人在举行丧礼的沿海小镇附近找了家小小的拉面店,怀着感伤的情绪将拉面吃完。 他是铁汉,也自我期许要成为铁汉,可是那天他却脆弱无比,似乎只有温习记忆中味噌拉面的味道才可以冲淡他失去奶娘的悲伤。 “既然你也喜欢吃,那还等什么,走吧!” 心亮笑盈盈的拉着他往外走,拉得那么顺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脸部瞬间僵掉的表情。 因为她不知道,这可是紫堂夏与“裴心采”这对未婚夫妻首次亲密的肢体接触哩! jj  jj  jj 小小的拉面店只有十五个座位,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座位,心亮一马当先坐下来,搓了搓凉凉的手。 “两位要吃什么面?”跑堂吆喝着问。 “味噌拉面。”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心亮的晶眸立时露出夸赞。“你怎么也知道这里的味噌拉面最好吃?” 她是看旅游书上介绍的,莫非他早就来光顾过? “我喜欢味噌拉面。”他凝视着她动人长睫,与她闪亮的眸子相缠。“小时候我奶娘常煮给我吃,她煮的味噌拉面滋味上佳,没人比得上。” “是吗?”她很有兴趣。“改天可以请她也煮给我吃吗?” 他凝视了她好几秒才淡淡地说:“她已经在两年前过世了。” “噢!那你一定很伤心。” 那种感觉一定就像一直住在她尼泊尔家隔壁的普娜奶奶过世时,她也哭得淅沥哗啦一样。 “我很想念她老人家。”童年时光,父母忙于应酬,几乎都是奶娘陪他和兄长度过的。 “你可以常去她的墓园看她啊。”她坦率的看着他,自告奋勇的说:“有空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她的杏眼湛如灿星,语气诚恳不造作,他们肩并肩坐着,中间几乎没有空隙,当他专注地凝睇着她时,几乎快可以与她鼻尖碰鼻尖了。 老天!为什么他这样看着她? 心亮别过头去,心慌意乱的玩着筷子,她的脸颊止不住地染上一片酡红。 意识到旁边的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为了表示自己的惬意,她索性把筷子当笔转。 转啊转的,悲剧发生了!她倒霉的打到了自己的鼻梁。 “好痛!”她揉着鼻梁,嘴角痛得抽动了一下。 紫堂夏忍不住逸出愉快的笑声。她的动作太好笑了,也……太可爱。 她瞪着他唇边越扩越大的笑意。“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来!两碗味噌拉面!”跑堂送上面。 一看到热腾腾的拉面,心亮无暇指控他,连忙拿起辣椒粉猛往面里加。 尼泊尔的食物受到印度影响,食物中大量使用干辣椒、胡椒和种种香辛料,因此她自小就对辣味爱不释口,餐餐必要辣椒才过瘾。 她早已把辣味当成生命的一部份,这几天在她母亲那里都吃得极为精致清淡,她真的好想辣椒的味道哦。 他诧异地盯着她。“你吃这样不会太辣吗?” 她整碗面都快变红色的了,恐怕吃完这碗面,待会儿会从她口中喷出火焰来。 “这样吃才过瘾。”她冲着他一笑,然后先喝一口汤,品尝绝妙汤底。 他扬起眉心。 过瘾——以前好像没听过她用这个字眼,不过从她口中说出,他居然不觉得突兀,还满顺耳的。 “快吃啊!我还要回去继续加入企划部的讨论哩。”她活力十足地催促他,想到游乐城的那些浩大工程,她的心都热了。 jj  jj  jj 京都饭店西餐部的雅座里,一名风采神俊的男子与一名衣着时髦摩登的女子面对面坐着,气氛很好,食物也很好,一切都很完美,看不出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这里的主厨手艺真好,把这尾明虾煎得刚刚好。” 奥田多香子勾勒一抹微笑,展露她优雅华丽的手势,用刀叉将一尾大明虾的壳剥得很专业。 她知道自己幸运,因为她正在跟社交圈最有价值的男人约会,尽管紫堂夏他已经在不久前订婚了,但她不以为裴心采那个出身名门的小家碧玉能抓牢他的心。 既然她可以留在紫堂夏身边将近两年的时间,她就有把握可以永远留住他的心,他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她奥田多香子同样是所有男人梦想捧在手掌心爱怜的宝贝。 “我明天就要到法国出差了,要记得想我好吗?”奥田多香子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举手投足,兼具了感性与理性。 她是走在时代尖端的女强人,连锁顶级美容沙龙的负责人,代理法国当红的保养品牌,平时就深谙保养美容之道,拥豪宅、坐名车,出入的排场比明星还炫人。 自从紫堂夏和裴心采订婚之后,她就更加讲究自己的排场,务求不输给裴心采。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样都比不过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裴心采,可是出于嫉妒的心理,就是忍不住想比。 紫堂夏爱她吗? 她想是的。 如果他不爱她,就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他早已习惯了她的肉体,她相信只有她可以带给他欢愉。 至于裴心采,她只是名义上的紫堂家少奶奶,丝毫不会阻碍她与紫堂夏的交往。 “夏,你怎么都不讲话?”奥田多香子啜了口香槟,体贴地问道:“是不是工作有什么烦心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分忧解劳吗?” 交往以来,她都扮演着聪慧时尚女的角色,她从来不会对紫堂夏索命连环call,每隔几天她就会云淡风轻地拨一通电话给他,询问两人见面的可能性。 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也绝不会拖泥带水,总是爽快地问候之后挂电话。 而他,也会在不能与她见面的日子里,派秘书送些价值不菲的珠宝给她,更直言若她有需要金援的时候,可以直接向他开口,他会尽量满足她。 她从未曾向他开口要过钱,她不要他们的关系建立在金钱上,那会使他们亲密的肉体关系变成一种交易,她痛恨那种感觉。 她要他认为她是他的女朋友,也要他认为除了真感情,她对他是没有所求的,他们的感情没有办法用金钱来衡量。 “没什么。”紫堂夏淡淡地送牛排人口。 他居然在和多香子吃饭的时候想到裴心采灿烂的笑容,看到多香子吃明虾的方法也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大而化之的裴心采。 今天是周末夜,她在做什么? 未婚夫在和别的女人约会晚餐,她呢?是不是也在和别的男人吃饭? “待会儿到房里我替你好好按摩,让你放松一下。”她没有再追问,体贴地为他再斟酒。 就是这样的知情识趣才使得紫堂夏没有对她厌烦吧?在他心中,她奥田多香于是一个懂进退、识大体,不吵不闹的理性女人,对于他的订婚,她欣然地接受了,没有半句微词。 天知道努力隐藏原本个性的她有多痛苦!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欲的女人,又怎能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订婚,即将步入礼堂呢? 为什么她配不上紫堂夏?为什么凭她的美貌与才华无法当上紫堂家的少奶奶?她恨紫堂夏!她真的对他又爱又恨! jj  jj  jj 男女激情的欢愉声在到达高潮后归于平静,室内只剩微微的喘息声,床上原本肢体交缠的两个人也已经分开了,紫堂夏在抽烟,奥田多香子则进浴间冲澡。 每次约会的顺序都是由她安排的,她会先订餐厅,通常以饭店里的高级餐厅为首选,吃完美好的晚餐之后就直接进入她已订好的房间,享受几个小时的欢愉。 今天也不例外。 温存之后,她依恋地靠在他的胸前,幻想着这副厚实的胸膛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从未一起去旅行过,饭店是他们见面唯一的地点,似乎他们的交往无法摊在阳光下,她必须改变这种劣势。 “夏,我们下个月一起到希腊去旅行好不好?”她用指甲轻轻在他胸膛来回画着。“我们可以悠哉地在那里住上一个礼拜,享受爱琴海的洗礼,还可以躺在沙滩上做日光浴,拥抱海洋……” “铃……”他的手机响起,打断了她浪漫的叙述。 “我是紫堂夏。” “我是裴心采!”心亮兴奋的问。“你在哪里?在家里吗?” 他敏感的意识到自己的脉搏因为听到裴心采的声音加快了许多,难道他一整天都在期待听到她的声音吗? 他从来不曾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中,他之所以与奥田多香子发展稳定的性关系,只因他对嫖妓没兴趣。 他不喜欢和来历不明的女人做爱,也不想哪天会有莫名其妙的女子挺着肚子来叫他负责。 奥田多香子在各方面都独立而自主,她是一个成熟理性的女人,也是安全的女人,不会带给他任何麻烦,所以他才会与她持续交往下去。 “我和朋友在外面。”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喔!”她的语气很失望。“我刚刚看到国家地理频道,有个节目在介绍古埃及的造城方法,我想可能对你的游乐城计划有帮助,所以想叫你看看。” “你可以看了转述让我知道。”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俊目逡巡着她所说的频道。唇角泛起一抹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微笑。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她准备挂电话。 “等等——”他不由自主的想知道她今天的生活。“吃过饭了吗?” “当然吃过了啊,现在都十点了耶。”心亮大笑,像个管家婆似的质问,“你呢?有吃饭吗?石川秘书说你经常工作到忘了吃饭,不要把自己当铁人哦,你只是一个凡人,很平凡、很平凡的人而已,知道吧?” 这也是她经常叨念她老爸的话,因为裴恩州教授也经常废寝忘食地工作,结果把好好的胃都搞坏了。 “我知道。”笑意不由得染上他的嘴角,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平凡人,她是第一个。“你明天要做什么?” “我?”心亮想了想。“去赏樱花吧。”如果她还溜得出去的话.不过好像很难。 上回由子帮她溜出去,结果害由子被她母亲数落了一顿,由子大概不敢再帮她了。 “天气凉,不要吃太多冰,知道吗?”他说出了自己不敢相信的叮咛与一些些的……关怀。 “你怎么知道我吃冰?”心亮诧异地喊。 不可能啊,应该没人知道才对,难道她母亲还另外派有私家侦探盯着她的行踪?应该不至于要搞成这么严肃吧? “总之,冬天吃冰对身体不好,早点休息,晚安。”他第一次向自己的未婚妻道晚安,感觉很……特别。 根据企划部的负责人黑石小姐向他报告,她在参加讨论时非常主动爽朗,一点也不羞怯,还很活泼的与他们打成一片,一点未来社长夫人的架子都没有,大家都很喜欢她。 过去他也曾领裴心采参观过公司内部,她拘谨一如小学生,总是低垂着眉眼,不论他对她介绍些什么,她都默不出声。 现在的裴心采和过去有如天壤之别,她居然可以让挑剔,的黑石佩服,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夏,我刚刚说到我们下个月找时间去希腊旅行……”奥田多香子笑语晏晏地提醒。 她不是滋味的想着刚才他的对话,那分明是一名女子的来电,但她不会笨得问他,因为那会使她在紫堂夏的心目中骤然降分。 他打断了她的话,“我半年之内都抽不出时间旅行,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会叫秘书替你安排行程。” 心头的热烈凉了一半,她勉强挤出一个“我了解”的体贴笑容。“我也知道你工作繁忙,我只是随便提提,并不是真的想去。” 她不想承认自己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纵然她心知肚明紫堂夏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性伴侣看待而已,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羁绊住他的心。 可是刚刚打电话来的那个女人……他从未用过那样关怀的语气对她说话,会是裴心采吗? 如果是裴心采的话,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展到那种地步的? 她不可以让裴心采在紫堂夏的心中有地位,她可以忍受他的妻子是另一个女人,却不能忍受他爱着另一个女人。 她轻轻扯下浴巾,露出丰满诱人的酥胸,试图与他再温存一次。 “我今天累了。”他推开了娇软的胴体,起身走进浴室。 独留在床上的奥田多香子憎怨地瞪着浴室的门,美眸泛起丝缕爱恨情仇。 她必须扳回劣势,在紫堂夏还愿意将时间花在她身上的时候…… 第五章 “这么说来,这项投资案在法律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紫堂夏最后一次审视企划书,放松地捻熄烟蒂,转而啜了一口黑咖啡。 “完全合法。”石野和哉扭扭僵掉的颈部,关掉他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同时也代表了他今天的汇报告一段落。 他们今天讨论一项重大投资案,这项与新加坡及香港共同投资的案子,将会把厂房设在劳工廉价的中国大陆广东省,因此紫堂夏格外小心,仔细与石野和哉将相关的法律问题都研拟了一遍。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紫堂夏简单的下逐客令。 “这位社长,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石野和哉抗议道,“从早上七点我就坐在这里为你卖老命,你居然连午饭也不请我吃一顿?” 紫堂夏不为所动的看着他。“我可以请司机送你去最昂贵的料理店享用午餐,帐单由我来付。” “难道你就那么吝于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我吗?”石野和哉扬扬唇角,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他觉得事有蹊跷,每次他来,他们总会一起吃个便饭,今天紫堂夏却赶他走?太奇怪了。 “改天再陪你,或者你可以先跟我的秘书预约个时间。”紫堂夏不痛不痒的提议。 “这什么话?”石野和哉悠闲的起身,当自己家一样的从咖啡壶里倒咖啡喝,摆明了他还不要走。 “社长,裴小姐来了。”石川秘书通报。 闻言,石野和哉霹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调侃表情。“原来如此!佳人有约,难怪你要急忙把我这个电灯泡送走了。” 紫堂夏的神情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今天是他们午餐约会的日子,这两天来,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他有她的电话号码,若想见她,可以很简单的拨一通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吃饭或是听场音乐演奏会都可以,未婚夫约会未婚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个中原因错综复杂,他难以解释。 “我终于可以看看‘判若两人,的裴心采小姐是何模样了。”石野和哉很乐,因为那家伙一直否认爱上了裴心采,今天就让他好好来鉴定鉴定。 “难道你想留下来?”紫堂夏挑眉,他发誓这辈子还没见过比石野和哉还厚脸皮的人。 石野和哉尔雅轻松地微笑。“如果你不强烈反对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心亮已经踩着轻快的步履走了进来。 紫堂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跟着她。 她还是穿着典雅的裙装,或许裤装会更适合举止潇洒的她,这是过去他对她不曾有过的感觉。 “心采小姐,你好。”石野和哉儒雅地微笑问候,并且用他律师的独到眼光,很快地把她研究了一遍。 裴心采跟过去一样,只是步伐轻快了些,没有什么不同嘛。 “哦——律师——你好。”心亮连忙跟室内另一名陌生男子打招呼,虽然她的反应有点迟钝,不过她应该没认错人。 她知道这个人,心采提过,她也在心采的订婚喜宴照上看过他的照片,他叫石野和哉,是紫堂夏大学法律系的死党,目前专任紫堂集团的法律顾问。 “心采,石野律师坚持不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俊逸冷漠的脸庞在见到他想见的人后,露出了些许人味。 “我不介意!”心亮盯着石野和哉神气的律师徽章,钦佩地说:“日本的律师执照不好考,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她最佩服学有专精的人士,因为她做事没有恒心,常常都只有三分钟热度,所以砥励自己要和这些人士多多学习,将来才会出人头地。 “当然可以。”石野和哉欣然答应。 紫堂夏挑着俊挺剑眉,波澜不兴地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先是游乐城,接着是律师,他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又对律师这个行业发生兴趣了? 如果她真有兴趣,可以直接请教他这个未婚夫,他也考有律师执照,他不认为自己的专业素养会比石野和哉差。 蓦然,他皱起眉头。 他这是在吃醋吗?吃石野和哉的醋……不,不可能。 如果不是在吃石野的醋,他为何会对他们相谈甚欢的画面觉得碍眼? “走吧。”他淡淡地打断他们的谈话,状似不经意地揽住心亮的肩往外走,心亮浑然未察他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女主角没有察觉,后头那只大灯泡却察觉了。 石野和哉悠闲地跟在前头那对璧人身后,嘴角饱含笑意,笑容耐人寻味。 一个男人要娶一个女人是安定的开始,可是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就是苦痛的开始喽。 jj  jj  jj 星期天上午,心亮因为太早起了,所以才十点半就又懒洋洋的滚回床上睡回笼觉。 这个家的家规好严,每天她都必须七点半起床,八点下楼向母亲问早,然后母女俩一起吃早餐,就连礼拜天也不例外,害她天天都好想睡。 所以当房里的电话铃响时,她先是诅咒了几声是哪个不识相的人打来的,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电话。 “谁……谁啊?”她迷迷糊糊的问,连眼睛都没睁开。 “紫堂夏。” “啊?谁?”她没听清楚。 “紫堂夏,你的未婚夫。”这次话多了点,多加了一句。 “哦——啊——你——你啊——”心亮霍地从床上坐直起来,混沌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大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怪了,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他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她,更别说是礼拜天,她来京都已经两个礼拜了,这是首次接到他的电话。 “十二点我去接你,我们出去走走。”说完,他挂了电话。 心亮还傻愣愣的看着话筒发呆,由子已经敲门走了进来。 由于手里捧着几套衣服。“小姐,夫人吩咐我来协助你梳妆打扮,紫堂少爷十二点钟的时候会来接你。” “哦,我知道了。”心亮任由由子替她装扮,今天她的打扮和平常不太一样,比较休闲了一点。 “由子,为什么不给我穿洋装?”心亮看着镜中的自己,浅灰色连帽的棉质休闲外套,同色长裤,外套里是一件浅粉红色长袖t恤,脖子系了条白色丝巾,增添了几分俏丽。 心采的衣柜里清一色都是裙装,害她每次都穿的好别扭,她真是想念她家里那些磨不破又好穿好看的牛仔裤。 “紫堂少爷说要带小姐到郊外走走,所以夫人马上吩咐精品店送了几套休闲服过来。”由子夸赞地替心亮梳头发。“小姐,你穿这样真好看。” “我也觉得我还是穿长裤比较好看。”心亮调皮地对着镜子做了个跳跃的投篮姿势,自觉潇洒漂亮极了。 “小——小姐——”由子错愕的看着向来温雅的小姐。 心亮尴尬的干笑一声。“哈——时间好像已经到了,我要下去了,由子,谢谢你喽。” 她轻快的奔下楼,在看到端坐在沙发里的沈郁窈之后煞住脚步。 沈郁窈没有责备她的走相,反而在微笑。“心采,我很高兴紫堂少爷首次约会你,这表示你们的关系有所进步,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今天出去玩晚一点回来没关系。” 据说紫堂夏有个来往两年的女性亲密友人,先前她还烦恼文静的心采无法捉住紫堂夏的心,现在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好的,妈。”心亮恭谨地弯身道别。“我走了,妈,再见。” 一出沈家大门,心亮就立刻恢复了蹦蹦跳跳,像只放出鸟笼的小鸟一样快活。 她是开心可以与长年未见的母亲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没错,可是家规实在太多了,她真佩服心采可以忍受那些冗长的规定,像她就万万遵守不来。 “你好像很开心。”紫堂夏在心亮上车之后,踩了油门驶向公道。 今天他亲自驾车,衣着与她同样轻便,而且巧合的是,他也穿了浅灰色的运动休闲服,两个人看起来好像穿情侣装。 她巧笑倩兮地对他一笑。“你好像心情也很好。”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他的语气刻意轻描淡写,不想让她认为他很重视这次的约会,虽然在他心里,他确实认为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以她的细腻,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哦?那我们要去哪里玩?”心亮扬着眉梢漫不经心的问。 她把窗户降下来,吹着自然风,感觉更加舒服。 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皱起眉头。 她的重点好像都放在“玩”上,她究竟明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天三个人的午餐,席间,她对石野频频发问,重心都放在石野身上,末了两人还交换了电话号码,偏偏该死的石野和哉又对她一副充满兴趣的样子,此举已经引起了他的重视。 “到了你就知道。”不习惯主动付出感情的他,回答的声音又降了温度。 jj  jj  jj 车子往深山里开了约莫两小时,沿路上随处可见落樱纷飞,心亮趴在窗户上欣赏连绵不断的动人景致,惊叹一处又一处的美丽。 “我愿意醉死在这片辽阔的景色里,家乡的风景是不灭的太阳、升起的月亮……”她哼着尼泊尔歌。 “你在唱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要学吗?”她玩兴大起,故意挑衅地说:“还是不要好了,我打赌你一定学不会,你根本没有语言天份。” “我不会?”他略略扬眉,中了她的激将法。 “对,你不会。”她面露微笑,像个端庄的淑女,心里却在打着馊主意。 这个人太没有人味了,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工作,石川秘书说,他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连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心采要嫁这样的人太可怜了,如果她不能帮心采争取到不嫁的权益,起码要把紫堂夏的“人性”激发出来,以免心采整天跟个冷冰冰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多悲哀。 “我不可能学不会。”他傲傲地说。 心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俊挺的侧颜。“好啊,那就试试看啊。” 于是他一句一句的跟她学,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可以完整的哼完一首歌了。 她只能说,他真的很有语言天份。 “你学得很快,你的歌声也很好,你应该多唱唱歌才对,你可以用歌声迷倒一票女孩子。”她由衷地说。 他居然会为了她显然言过其实的夸赞而脸红。 “我再教你唱另外一首歌。”心亮兴致高昂地哼起了另一首尼泊尔著名民谣。 一路哼哼唱唱,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下午三点,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度假别墅周围的枫红美景让心亮连连赞叹漫长的路程是值得的。 “这里是哪里?好美!”心亮在木造别墅里里外外蹦蹦跳跳,看着远方遍野的芒草和满山的白色不知名小花,霎时感到心旷神怡。 紫堂夏淡淡地说:“这里是紫堂家的度假别墅,通常夏天才会有人来,平常有专人会来打扫。” “放着这么美的地方空置,实在太可惜了。”心亮嘴一努。“你平常都关在办公大楼里,有空应该常过来呼吸新鲜的空气才对。” “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常陪你来。” “好啊!”没有细想他话中深意怒,心亮漫不经心地转到冰箱前打开,发现里面是空的,她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看出她的意图,长腿迈开往外走。“车上有食物。” 她欢呼一声,跟在他身后,准备帮忙提东西。 车后座的东西琳琅满目,居然还有一瓶红酒,他准备的东西也很有野趣,是户外烧肉。 “可是我现在就饿了。”心亮瞪着那些不能马上吃的生肉、生鱼和生菜,感觉饥肠辘辘,肚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饥饿肚鸣。 自从早上八点吃过早餐她就什么也没吃,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这里有三明治和寿司。” 他打开一只透明保鲜盒,里面有好几种一口三明治,另一个盒子里的则是综合花寿司,两样看起来都很美味可口。 “哇!”心亮立即动手,左右手各拿一样,吃一口三明治再吃一口寿司,举止像个贪吃的小孩。 “慢慢吃,还很多,我不饿,统统给你吃。”他打开一罐茶类饮料推到她面前,很高兴看到她立即就拿起饮料罐喝了一大口。 心亮狼吞虎咽的把两盒食物都解决了,既然他说他不饿,她也就不客气了,自己吃的精光。 “好饱!”她满足地叹了口气,那堆未熟的食材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了。“晚上再来烤肉,我们先到处走走。” 她不由分说的拉起他,没一会却感觉到他的手反扣住她的手,换成他牵着她。 jj  jj  jj “天哪!这里是桃花源!” 心亮恣意地在山林间奔跑,美丽的枫树是山里的宝藏,枯树叶像大地的地毯,踩下去会有沙沙的声音,她忘情的躺在树叶上,不在乎弄脏了名贵的衣物。 如果有相机就好了,她要把这些美景全部拍摄下来,以后给费娃和塔安他们看,这里的美和尼泊尔是截然不同的。 紫堂夏盯着她美丽发亮的脸庞,神采奕奕的模样,就连跑了满山遍野也脸不红气不喘,体力好得不像晒不得一丁点太阳的大家闺秀。 她……真的是裴心采吗? 首次他在心中产生了疑问。 “紫堂夏!我们来玩比手划脚。”她笑嘻嘻,不怀好意的提议。 她喜欢团康活动,这些游戏在她小时候就会了,总能把费娃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立即否决,“不要。”那太幼稚了。 “你不敢?”她似笑非笑,决定再来激他。 “我不敢?”他的剑眉不服输地扬起,又中计了。 于是他开始和她玩起很幼稚的比手划脚,到最后是心亮不想玩了,他还不放过她,非要比个高下不可。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投降了。”她笑着比着前方一株大树。“我们来比谁先跑到那株大树下,输的人要被赢的人弹耳朵。” 他点了点头,同意。 “五、四、三、二——开始!”心亮大喊。 她跑得很快,一心想赢他,在却听到他的闷哼后心头一紧,连忙煞住脚步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他倒下的瞬间画面。 “紫堂夏!” 她火速奔到他身边,他被猎器给绊倒了,右手软绵绵像不会动,好像骨折了。 “不要动!”她立刻拿下丝巾替他固定手臂,技巧熟练而纯熟,这些基本的急救常识都是她自小就被父亲训练的。 他盯着她的目光很古怪。“你——究竟是谁?” “什么?”心亮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大跳,她作贼心虚地不敢与他的眼光接触。 他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太多心了,她是裴心采,他的未婚妻,除了这个身分,她还能是谁呢? 他不能因为她的言行举止改变了就怀疑她不是裴心采,更何况她的转变是好的,是他所喜欢的,如果她没有这样的转变,他明白自己还是会对她这个未婚妻视若无睹。 “没什么就好。”心亮在心里谢天谢地的喃喃自语,然后扶起无法自己起身的紫堂夏。“我扶你起来。” 他们的身躯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心亮搀扶着他,鼻尖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男子气息,再把头往上一点点就看见他俊挺的脸孔了……奇怪了,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他妈妈是怎么生的? “看什么?”他发现了她入迷似的凝视。 “没什么。”心亮连忙从心猿意马中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的神经。 jj  jj  jj 回到别墅,心亮把受伤的紫堂夏安置在沙发上,三明治和寿司都被她吃完了,她决定要煮点特别的东西给他吃。 “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就煮好了。”她用“你拭目以待,我要大展身手”的语气说。 “你可以慢慢来。”他盯着她忙碌的身影。 他早已知道裴心采的厨艺上佳,又为了当紫堂家的媳妇特别去上料理学校,让厨艺更上层楼。 心亮用那些烤肉材料煮了尼泊尔料理,虽然她自知手艺蹩脚,不过相信经过辛香料的掩盖之后,他也尝不出好坏。 “好辣。”他皱起眉头。 “吃一点辣椒有益身体。”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喂他,因为他右手骨折,左手也受伤了。 “你这不是一点。”他盯着汤碗里的红颜色,看起来是很美味没错,可是加了那么多辣椒的汤真的会好喝吗? “好吧。”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送了一汤匙汤到他嘴边。“反正你现在不吃也不行了,所有的材料都被我丢到汤里,除非你打算饿到我们离开这里为止。” 正如她所说,他不吃就会一直饿到他们离开这里为止,他有种被整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咬着牙把那碗辣死人的汤给喝完了。 他撩去额间散落的刘海,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辣椒。 心亮看到他额上的汗珠,忍不住眨眨眼,好像看到天方夜谭。 “原来你也会流汗。”平时他总是西装革履,她不曾看过他流汗或服装稍有不整齐的时候。 “你煮的汤很辣,不流汗也不行。” 他该好好问问她上的是哪一间料理学校,教她煮出这种怪东西来。 “你不喜欢吃辣,和哉倒是说他很喜欢,我想改天我该煮这道汤给他试试。”心亮满脸笑意地说。 紫堂夏敏感的挑起了眉毛。“和哉?” 她口中的和哉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家伙吗? “对啊。”心亮心无城府地说:“他跟我一样都没有辣不行,他说他吃过最辣的食物是正宗的印度咖哩,他在印度旅行时吃到的,我真想吃吃看。” 一阵不悦的感觉滑过他的心头。“你们什么时候聊到这个话题,我没注意到。” 那天在餐厅里,他很留心他们在谈些什么,他很确定他们并没有谈到咖哩。 “他打电话给我时聊到的啊。”心亮眉飞色舞的说:“我觉得他的故事好精彩,你听过他高中时代怎么一次同时摆平五个女朋友的故事吗?还有,他大学时登山差一点就发生山难死在山里,他英勇脱险又救了同队的故事吗?” 他的不悦之情扩大了,他冷淡的说:“那些都是芝麻小事,不足挂齿。” 很好,那家伙居然背着他打电话给他的未婚妻,看来石野是欠缺他的“问候”了。 “我倒觉得很特别。”心亮扬起长睫,坦护着石野和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从冰天雪地的山里脱险,更何况他还救了同队的人,没有自私的自己走掉,这种精神真的很令人敬佩……” 他倾身,骤然吻住她两片喋喋不休的艳红嘴唇。 “哦……”心亮慌乱的想躲,触电般的感觉又令她仿佛飘在云端,她喘不过气来,却又渴望他热吻的温度。 他的舌尖灵巧的撬开了她毫无抵抗能力的双唇,软如丝绸的丁香小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弃甲投降了,任由他的翻搅吸吮、予取予求。 良久,紫堂夏离开了她的唇,她娇喘着,意乱情迷的看着他,全身还有软麻麻的感觉。 “为什么……吻我?” 她的心跳得好快,同时间,她的心里也出现了浓浓的自责,她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居然跟自己未来的姊夫接吻,她快要遭天打雷劈了。 他温柔的看着她酡红的美丽面颊。“你是我的未婚妻,不只接吻,结婚以后,我就是你最亲密的人。” 他意在提醒她,过去他所说的那些关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的话都不算数了。 她甜美的笑颜嫣然动人,她是属于他的,不许别人占有。 婚后他不会和不必要的异性来往,她也不能乱交男朋友,她是他的妻子,只能专属于他一个人。 心亮傻愣愣的看着他。 他说的没有错,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们接吻是再平常也不过的事…… 可是,她并不是他的未婚妻啊,她是裴心亮,他未婚妻的妹妹,她怎么可以和他接吻呢? 他再度靠近她,想再吻她。 心亮在他的唇还没靠近之前就像着火似的弹跳开来。 “我我我……晚安!我想睡了,我们明天再回去,你也早点睡!” 她结结巴巴,带着满脸绯红随便奔进一间房间里,然后手忙脚乱地锁上门。 锁门后,她反身靠在门板上,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到那里正卜通、卜通地快速跳动着。 天哪!她苦恼的呻吟了一声。 “日本和尼泊尔的诸位神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对他有感觉的,你们可以大发慈悲教教我吗?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六章 清晨。 心亮蹑手蹑脚的探出头去,客厅里没见到紫堂夏的人,她松了口气,连忙套上外套走出大门。 他应该还在房里睡吧,他是睡一楼还是在二楼呢? 昨晚她睡得极不安稳,那个缠绵火热的吻一直到她的梦境里打扰她,害她睡睡醒醒,不得安宁。 她轻轻触了触自己冰凉的嘴唇,昨晚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心,竟然还有触电般的感受,她真是疯了。 “裴心亮,不要想,你不要再想了。”心亮自我催眠般地自语着,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想要忘记昨晚发生的事。 唉,怎么忘记嘛?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她可以一直假装没那回事也没用,她要怎么面对心采才好? 回去以后就打电话向心采自首好了,可是……她要怎么告诉心采呢?说她情不自禁吗? 老天!这很难耶! 她这辈子从来没碰过这么复杂的事,一直以来,她都活得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磨破了一件心爱的牛仔裤,如此而已。 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悲有喜,只不过她生活的世界十分单纯,她的悲喜都是小悲小喜,从来没为什么事伤神过。 现在就不同了,她明显已经为了她与心采与紫堂夏之间 的三角关系在伤脑筋,这么说来,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小野妞,当你会为了感情之事烦恼时,你就真的长大了。”这是陆磊说的。 感情……她喜欢紫堂夏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可是她却不讨厌他的吻,也不讨厌他牵着她的手,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像心采所形容的那样“度秒如年”,这样就是喜欢了吗? 但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要为他脸红心跳才对吗? 她还未曾为他失常过,见到他,她很愉快,没有见到他的候,她也不会想念他……这样,她应该还不算真正的喜欢上紫堂夏吧?她抱着一线生机这么自我安慰地想。 “在想什么?” 冷不防紫堂夏的声音出现在她耳后方。 心亮惊跳了一下,一双手已经亲密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反转过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他黑眸盯着她微微失神的脸蛋,她清新得像早晨的露珠。 他单调呆板的世界已经改变了,她的存在将带给他不同的生活,昨晚当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吻了她之后,他就已经有所顿悟。 他——紫堂夏,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一直当做一只漂亮昂贵花瓶,很刻意去忽视的未婚妻。 “你你……不是在睡吗?” 一见到他的人,心亮又开始结结巴巴了,不但如此,她还不敢抬眼看他,只敢拙拙地瞪着他的胸膛看。 天哪!为什么她要不由自主的脸红?她真是懊恼极了这种奇怪的变化,那个吻改变了一切。 “我睡不着,一直想着你,所以早就起来了。”他把手里的一小束花送到她手上,修长的手,绕紧了她纤细的腰。“我摘的花,不起眼,改天再补送你昂贵的花。” 他自我解嘲的想,他从来没有送过女人这么寒酸的花束,没想到第一次送未婚妻花,却是送一把野花。 “不必别的花,这个就很美了!”心亮忘了尴尬,她连忙把美丽的花束捧在怀里,她热爱一切大自然的东西。 “我的手没办法开长途车,我已经通知司机来接我们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会——”她硬生生将“开车”两字吞回去,因为心采说过,她对机器有恐惧症,她不敢操作车子那么庞大的机器。 “会什么?”他盯着她。 她的眼睛眨啊眨的。 “哦——我是说——你要不要吃早餐,我再去把昨天的汤热一热……” 他低首,吻住她说话的小嘴。 他喜欢她浓浓上扬的眉毛,还有那张平时爱笑爱说的艳红小嘴……她百变的气质令他迷惑与迷恋,他会弄懂她的。 他在火热的一吻之后下了一个结论。“我决定了,我们提前结婚。” “不行!”心亮还没从热吻中回过神来,听到他说的话,她魂飞魄散地大喊。 “为什么不行?’他不悦的挑起了眉毛,她反应大得可疑。 “因为……因为……”她把红唇咬的好紧,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理由。 他盯着她,冷冷的说:“因为你发现一个跟你更加谈得来的对象,你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 “什么?”心亮一头雾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他危险而阴鸷地看着她,缓慢的开口,“你因为石野和哉几个无聊的英勇事迹而迷上他了,是吗?” 霎时,她一个头两个大,口干舌燥的央求道:“别胡扯好吗?我……”我是有苦衷的呀! 她跟心采说好了,交换身分以一个月为限,现在才过了两个礼拜,她就已经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她该怎么善后呢? 他定定的看着她,不容置啄地说:“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那么我决定将婚礼提前,我会知会沈夫人,你只要安心等着做新娘就行。” jj  jj  jj 车子在沈家大宅前停住,引擎尚未熄火。 “洗个澡,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紫堂夏轻松地说。 他必须好好地看住她,因为他开始觉得,有许多无聊的登徒子会打他美丽未婚妻的歪主意。 “那你呢?”心亮好奇的问,看着他骨折的手臂。“你要去看医生吗?” 一路上他一直用他没骨折的那只受伤的手握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松开,气氛暖昧而亲密,有时候他还会捏捏她的手心,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你关心我,是吗?”他露出难得的笑容,用受伤的左手轻抚住她的脸颊,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他分开了她的唇瓣,恣意地品尝她的香甜。 每当他吻她时,她总是紧张的握紧了粉拳,她的青涩令他悸动。 他放开了她,她羞得满脸发烫,耳畔尽是他男性浓浊的喘息。 “心采……我……爱你。”他注视着她,目光火热。 心亮长长的睫毛垂下了,她的心怦怦地跳,火热的情愫在她体内发酵,在这一刻,她多渴望她真的是裴心采! 自从他吻了她第一次之后,每当他湿润的唇接近她的唇时,她居然有被他吮吻的渴望,她无法理智的分析自己,只希望自己只是一时昏了头,昏过了就会自动恢复正常。 “为什么不说话?”紫堂夏眼睛微眯,她居然没有回应他的示爱。 心亮头垂得更低了。 前面的司机不知道会怎么想?或者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慢着!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在她的心里,她认为紫堂夏有很多女朋友吗? 依他的外貌与财势,他要女人根本不难,为什么她先前笨得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一厢情愿往她与心采与他之间的三角关系去想呢? “我……累了,晚上再聊。”她俏丽的小脸满是苦恼,脑袋里充斥着各式各样她觉得很困难的问题。 “好吧,我们晚上再聊。”他同意了她的说法,昨晚他没睡好,想必她也一样。 心亮下了车,目送车身离去。 一回到房间,她就急忙拨电话给心采。 她必须向心采自首,虽然自首了也不能免除她犯下的滔天大罪,但是叫她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这里是裴家,我是裴恩州,请问找哪位?” 哦!是她老爸! 她连忙挂断电话,以免露出马脚。 “天哪……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无语问苍天的走进浴室,热水已经放好了,她在沐浴过后将自己浸在满是香精的热水中,准备好好洗涤一下她紊乱的思绪。 才一夜而已,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她再也无法把紫堂夏单纯的当成是心采的未婚夫,也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 为什么当他吻她时,她没有立刻推开他呢?这究竟是为什么?更糟的是,她的心还会浮掠过阵阵的骚动。 想到这里,她羞赧地掩住整张脸往水里滑去。 良久,她听到脚步声,有人走进了浴室。 “小姐,紫堂少爷命人送了这件晚装来……哦!老天!小姐!你怎么了?!” 心亮缓缓从水里冒出来,看着惊慌失措的由子,无精打采地问:“什么事?” 由子猛拍胸口,惊魂未定。“小姐!你不会游泳啊!你怎么把整张脸埋进水里去,吓死我了。” “哦——我昨天学会游泳的。”她胡乱瞎掰。 由子微傲一笑。“紫堂少爷教你的?” 难怪最近小姐都神采飞扬,原来她和紫堂少爷的感情大有增进,恋爱的女人最美,这句话果然没错。 “对……”她敷衍的答,脑袋里还在想着关于紫堂夏的问题。 “小姐,你看,这套晚礼服美吗?”由子笑盈盈的展示着手中提着的美丽晚礼服,那是一件会令每个女孩都心动的晚宴服。 “好美……”心亮着迷地看着晚礼服,水眸也跟着梦幻了起来。 穿这件衣服跟他跳舞一定很动人,旋转的时候也必定有漂亮的波浪……蓦然问,她皱起了眉头。 她居然在期待晚上与他的约会?她真的是疯了……她露出惨切的表情来,又无力地滑进了水里。 jj  jj  jj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浪漫的星光餐厅里,紫堂夏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未婚妻,纯白色的收腰晚礼服将她娇嫩修长的身段烘托得有如仙子。 “谢……谢谢……”心亮坐立不安的拿起酒杯啜了口酒,长长的眼睫毛盖了下来。 他深邃的目光使她双脸不由自主的飞上了嫣红,胸口一阵无端的悸动。 呜呜,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过去她根本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然而这两天来她却频频脸红。 明明出门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要泰然自若的面对他,可是一见到他,她的心理建设就全不管用了。 “我们跳舞。”他起身走到她座位旁,对她伸出手邀舞。 心亮迟疑地看着舞池里那些共舞的时尚男女,他们的舞步好深奥,看得她眼花撩乱。 “我……”她可不想出去献丑,于是死赖在椅子里。 “走吧。”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带着她滑进舞池。 她的舞姿很美,他一直想再看她跳舞,能够在樱树下舞得那么自在,想必她的舞蹈造诣不凡。 此时,音乐换成了华尔滋,正好是他最喜欢的舞曲。 音乐一扬起,心亮就暗喊不妙,他带着她在舞池里旋转,优雅地与别人适时擦身滑舞,她被他转得七荤八素,跟她原本想像的浪漫情节完全不同。 不能说她不会跳舞,只能说她跳的舞比较不一样,她跳的舞是随兴的,不像这些人那么讲究舞步的进退和架式。 “你怎么了?”他挑起了眉问,她的舞步凌乱,几乎不成步调。 “我……”她干笑一声打着哈哈。“大概是太累了。” 等他们回到座位,心亮已经气喘如牛,她连忙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登山都没这么累。 “真巧,紫堂社长,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荣幸。”柔美娇媚的声音出现在心亮耳际,她边喝水边抬眼睨了一下,看到一名盛装的美女站在他们桌旁。 奥田多香子笑盈盈的看着心亮。“这位想必是裴小姐,未来的社长夫人,气质果然高贵。”她偏头看向紫堂夏,依然在笑。“不为我们介绍吗?紫堂社长。” 紫堂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采,这位是奥田小姐,仕女沙龙的负责人。” 心亮放下水杯,露出一个甜笑。“奥田小姐,你好。” 那个阳光般灿烂的清甜笑容令奥田多香子的心一拧。“裴小姐有空的话,可以到我店里来美容保养,我可以给你七折的优惠,因为我和紫堂社长的交情很……特别。”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心亮。 紫堂夏缓缓抬起眉眼,不置可否地巡过奥田多香子美丽的脸孔,眼里的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好啊。”心亮答应的干脆,反正她去过美容沙龙那感觉还不错,是种享受。 意识到紫堂夏眼中的不悦,奥田多香子识趣地说:“不打扰两位用餐了,很高兴认识你,心采小姐,再见。” 目送奥田多香子婀娜的身影离去,心亮羡慕地夸赞,“她好漂亮。” 紫堂夏扬扬唇角没有开口,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黑眸同样定格在奥田多香子的修长背影。 聪明的女人终于变笨了。 jj  jj  jj “紫堂家提出提早举行婚礼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沈郁窈优雅地啜了口茶,满意地续道:“这个周末,你和紫堂夏以未婚夫妻的身分同去东京招待美国来的重要客户,这是紫堂家的要求。” 心亮差点因她母亲这三、两句轻描淡写的话而喷茶。 “等等!”她连忙喊停,有种一团混乱的感觉。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回去尼泊尔的电话都遇不到心采来接,她的罪恶感已经很深重了,她绝不能再代替心采与紫堂夏结婚。 沈郁窈责怪地睨了女儿一眼。“心采,你怎么回事,说话不要莽莽撞撞的,你最近太失常了,我得请礼仪老师回来替你重新好好上课才行。” “妈,我不能和紫堂夏提早结婚!”心亮头疼的举反对票。 “不要胡说。”沈郁窈不悦地看着她。“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结婚是迟早的事,现在紫堂家提出要早点举行婚礼的要求,表示他们非常重视这门亲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可是……”心亮叹了口气。 她不该和心采交换身分的,当初她们只考虑到会不会被发现身分的问题,却没把“感情”这类不受控制的问题给考虑下去,现在她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却又无力收拾,她真的好痛恨自己。 沈郁窈根本没看到女儿眼中的烦恼,一抹微笑跃上她美丽的嘴角。 “你只要安心等着当新娘就行了,我会亲手为你缝制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漂亮婚纱,让所有人都赞美你的美丽。” “您要亲手为我缝婚纱?”心亮被这句话给吸引住了,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暂时抛到一边。 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为她亲手缝制婚纱,母爱对她来说一直是遥如星球的梦,自从她来到京都之后,母女虽然同住—个屋檐下,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她母亲是社交际的名嫒,每天都有不同的应酬,除了吃饭时间,她们难得碰着面。 就知心采所说的,她们的母亲只重视她自己,女儿不过是她的附属品,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和女儿培养什么母女感情,母女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命令”,一个“依从”罢了。 “妈!我好高兴哦!”心亮冲动地奔过去亲了沈郁窈的脸颊一下,还搂着她不放。 “你干什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成何体统?”沈郁窈耳根子燥热,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心采向来含蓄又不懂得表达情感,从来没有和她这个母亲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刚刚女儿居然亲了她一下,真是令她错愕。 心亮不管,继续紧搂着她。“妈,您有没有想过爸爸和心亮?” 她真的好想知道,这十几年来母亲有没有挂念过她这个小女儿? 沈郁窈微微潮红的脸孔又板了起来。“都那么久不见的人了,提他们做什么,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 心亮不死心,继续缠着问:“可是难道妈,你都不会想爸爸和心亮吗?即使只是想一点点……” 沈郁窈终于攒起了细致的柳眉,声音也跟着严厉了起来。“心采,不要再问了,我说过了不想提。” 那段不完美的婚姻是她胸口永远的痛,她真希望自己不曾年少轻狂,不曾将终身托付给那个热爱工作更甚于她的男人。 “妈——”心亮的心抽紧了。 她的母亲……亲生的妈妈,居然连提都不愿提起他们父女,她好想哭,真的好难过哦。 “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了。”沈郁窈力持镇定地起身,避开了她不想谈的敏感话题。 “妈!我们再聊聊嘛……”心亮眼睁睁徒劳无功地瞪着母亲逃开。 她呻吟一声,不理后面那几名女佣诧异的眼神,倒进沙发里,拿起一个软软的靠垫压在自己脸上。 jj  jj  jj 奥田多香子一瞬也不瞬的瞪着桌上的电话,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紧紧握着,似乎在压抑巨大的怒气。 她刚刚才和紫堂夏结束通话,原本是她用很轻快的语气约他晚上见面,像往常一样共同消磨一个愉快的周末夜。 可是,他拒绝了她的约会。 不但如此,他还用平静的语调告诉她,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结束?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吗?她不是一直在讨好他、配合他吗?连他订婚了,她都可以不计较,这样的委曲求全却换来一句结束? “叩叩!”敲门声响起,她的秘书板井奈惠走了进来。 “社长,这是去年度的营收报表,另外,瑞士古兰药厂的总经理亲自拨电话给您,他想跟您谈谈关于保养品亚洲代理权的事,请您回电话。” “出去!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她控制不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喊。 过去的一年来,由于分店扩张的太快,她有些微的精神衰弱。 板井奈惠怯怯地退下。 她仍然死瞪着那具无辜的电话。 她是美容界的女强人,她有一流的交际手腕,独立自主的经济条件,还有令人惊艳的倾城容貌,难道这样还无法掳获一个男人的心? 她知道紫堂夏不是普通男人,他是紫堂集团的继承人,比她奥田多香子优秀千倍百倍,但她自认为配得上他,她比裴心采上得了台面,裴心采所拥有的,不过是好运气的傲人家世罢了。 “社长,杂志社的小柳小姐来了。”板井奈惠再度怯生生地出现,身后领着杂志社的记者。 上次时尚杂志的记者来访美容沙龙的开店心得,少了些照片,今天来补拍。 奥田多香子深深吸气,绽露一记美丽的笑容,恢复正常,起身迎接到访的客人。“板井小姐,替我们冲一壶柑菊养生茶。” 小柳晴子笑盈盈地坐下来。 “奥田小姐上次不小心透露了正在跟紫堂社长交往之事,我原本还相信您的玩笑话呢,可是,”小柳晴子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相片来。“我和朋友去度假,不小心拍到紫堂社长和裴心采小姐出游的照片,他们很亲密。” 奥田多香子难堪的看着那几张亲密合照,日期就在礼拜天而已。 他们居然已经进展到出门共游的地步了,难怪紫堂夏要跟她分手…… 不,不是分手,他甚至连分手两字都没说出口,他只说他们结束了,就像这段关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奥田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柳晴子发挥她记者天生的敏锐,试探地问:“难道你和紫堂社长真的……在交往?” 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个大新闻哩。 “当然不是。”奥田多香子勉强笑道,“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公文要处理,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呢?” 小柳晴子笑咪咪地说:“那是您太客气了,凭您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呢?” “我们言归正传,今天的采访主要是补拍照片而已吗……” 奥田多香子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话题,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几张刺眼的照片上,感觉恍如芒刺在背。 第七章 心亮悠闲地在温水游泳池里来回游了好几遍,本来有好几名女佣在池畔等着伺候她,但都被她赶回屋里去做她们自己的事了。 这里是紫堂夏独住的别院,在紫堂大宅最清幽的角落,拥有一名忠心的老管家和数名女佣,别院整理得一尘不染,平常闲人勿进。 心亮对老气横秋的别院宅邸没兴趣,倒是对宅后这座宽敞的室内游泳池大有好感,即使冬天、雨天都可以尽情地游泳,真是人间享受。 游累了,她准备上去吃点东西,一条白色浴巾适时递到她眼前。 “谢谢!” 心亮清甜一笑,伸手接毛巾,却看到紫堂夏俊挺非凡的面孔距离她好近,她吓一跳,连忙缩回水里。 紫堂夏黑眸湛湛地凝睇她好笑的举动。“你不起来吗?我们两点出发。” 除非动情的时候,否则平时的他内敛沉稳,不会显露他的感情。 心亮这才讷讷地接过毛巾,俐落地上了池畔。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游泳。”他盯着她恍若出水芙蓉的娇俏面颊,匀称的四肢没有一丝多余赘肉。 她的身材像是喜欢运动的持续结果,不会太瘦,也不会太胖,侬纤合度外,还有一份健康的美感。 “我……”心亮敏捷地把浴巾围上,眸光有点闪烁。“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泳技好得很。” 老天,她快变成小木偶了,整天在说谎。 “是吗?”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梭巡着她的脸部表情。 “当然是!” 心亮笑着撇下话,轻快的绕过他身边往主屋走。“好饿!我要先吃些东西再走,不然我会饿扁!” 赶快转移你的注意力吧!她拼命在心里默念着。 蓦然间,她被他拉了回去,硬生生的来到他胸前。 “干……干么?”作贼心虚使她的心狂跳不已。 完了完了,他觉得不对劲了,她露出了马脚,他发现她不是裴心采,他要对她严刑逼供了…… 就在她觉得大势已去的时候,他突然将她拉进怀中,右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左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他俯下脸覆住她柔软的唇,吻住了两片未合上的娇嫩香甜,汲取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心亮轻轻挣扎,但很快的投降了。 她的心律不整、心神俱醉,浴巾滑落到了脚边,濡湿的泳装碰湿了他笔挺的西装。 两唇热烈的衔接,他的手指徐徐地抚着她的颈间皮肤,她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深深的怜爱。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开她。 “好……好了,我要去吃东西了……因为……好饿……”心亮深深呼吸,脸红得一塌胡涂。 她拾起浴巾披在肩上,试着调整紊乱的心跳,却还是步履不稳地朝主屋走,歪歪斜斜的走姿煞是可爱。 才走没两步,她的手腕一下子被拉住,她被迫顿了一下,紫堂夏已经跟上了她的脚步,他牢牢地牵起她的小手,一起往屋里走。 “少爷,可以用餐了。”老管家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两人。 这两个年轻人可真恩爱哟,刚刚在外面接吻,吻得那么难分难舍,想必结婚以后紫堂家就热闹了,他们可以生一打孩子。 “咦!凉拌苦瓜耶,我喜欢这个,很健康。” 心亮换好衣服出来,一在餐桌坐下就立刻拿起筷子,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苦瓜往嘴里送,吃完,意犹未尽再夹。 紫堂夏盯着她。 她不是惧怕苦瓜的味道吗?有次午餐约会,他选在一间冲绳料理名店,送上来一道冲绳的名菜——苦瓜豆腐,她却说什么也不敢动筷子。 “你不怕苦瓜的苦味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我不觉得苦。”心亮扬起一记迷人的笑容。“只要不是太奇怪的东西,我都喜欢吃,我老……” 惊觉自己快把“老爸”两字脱口而出,她连忙闭上嘴巴,却还是不幸被梗到了。 “咳咳……咳咳咳……” 她连忙喝水止咳,瞬间,背脊一阵徐缓轻柔的拍抚,她抬头一望,看到紫堂夏站在她身后替她拍背,俊脸虽然如往常般冷漠,可是他掌间的温热却让她心跳乱了节奏。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呵,心亮在心中低叹了一声。 甚至可以说,他的感情很丰沛,只是他不愿流露出来罢了,这或许和他自幼所受到的教养有关吧。 总之他不是一个不能相处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采提到他的时候总有万般无奈,一再表示他们无话可聊,与他相处是人世间最大的酷刑等等的话,他并不是那样。 “好点了吗?”紫堂夏问。 看到这一幕,端着甜品进来的老管家更加眉开眼笑。 当初他们得知少爷要娶一名没有感情的富家千金为妻时,都担心向来冷漠的少爷会更加寡言,没想到他们都白担心了。 他几乎可以预言,将来别院多了一个女主人,将会增添许多笑声,这也是他们衷心期待的。 jj  jj  jj 东京 华灯初上,心亮穿着轻便地走出饭店大门,打算在街头溜达两个小时再回饭店沐浴更衣,陪同紫堂夏参加晚上的宴会。 紫堂夏已经和公司的高级主管去机场迎接重要贵宾了,他临出门前交代她留在饭店里慎重的梳妆打扮,不得随便乱跑,她都一个劲地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现在还早,她只是随便逛逛就回来,不会耽误到晚上的宴会就好,只要她不说,他也不会知道她曾出去过。 “小姐,随便看看,喜欢的话,算你便宜一点。” 一间饰品屋的店员眼尖的招呼她,店里有许多高中模样的女孩在选购,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首饰比较流行。 心亮也兴致勃勃地加入挑选的行列,那些精巧的饰品华而不贵,费娃会喜欢的,买些回去送给她。 买完首饰,心亮继续好奇的东张西望。 霓虹闪耀的街头,熙来攘往的人潮十分壮观,这里好像是主要商圈,许多穿着火辣的美眉踩着流行的高筒靴比酷比辣,穿着一个比一个时髦前卫,看得心亮目不转睛。 这里和古典味十足的京都很不一样,古色古香的京都城是沉静的、优雅的,而东京则走在时代的尖端,许多个性化十足的商店将这个都会城市妆点得精采万分,叫人目不暇给。 “到银座!” 她跳上一部计程车,准备好好开开眼界。 她看过书上的介绍,银座有许多从明治时代就有的风味老店,她向来对“古”字情有独钟,因此若要不虚此行,一定要走一趟银座。 “小姐,一个人观光啊?”在等红灯的时间,计程车司机攀谈地问。 心亮扬起眉梢。“你怎么知道?” “你不像在这里上班的小姐啊。”司机看着她单纯如小鹿的漂亮眼睛,笑道:“要观光到银座就对了,那里很特别,包管你会喜欢。” “哪里特别?”心亮好奇的问。 “这样吧,我直接载你去,如果你喜欢就进去,不喜欢就到市内观光,如何?不另外收费哦。” “好啊!”心亮欣然同意,她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很宝贵,有人带路当然最好。 炫丽的霓虹将银座点缀得灯火通明,计程车司机将她送到一间外观为日本桃山样式屋顶的大型建筑前。 “哇!”心亮大呼一声,付了车资,迫不及待跳下车。 她摩拳擦掌的模样令司机露出笑容。“里面的消费很便宜,可以观赏传统的歌舞伎表演,保管你乐不思蜀,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里面被司机说成好像是天堂一样,心亮急忙买了票进入,发现里面真是热闹的不可思议。 台上在表演歌舞伎,台下的座位前设有小桌台,每个人都吃吃喝喝,啤酒、串烧、便当,什么都有,饭香酒香四溢。 心亮找到位子坐下来,买了兜售的啤酒和各式串烧,跟着旁边的欧吉桑一知半解地讨论台上的剧情,她感觉这个地方很有亲和力,一点都不像在京都陪她母亲看舞台剧时那么严肃。 “小姑娘!演到精采的地方喽!大声叫好啊!”兴高采烈的欧吉桑快人快语的吆喝着。 “好啊!”心亮投入地跟着鼓掌叫好,喝过啤酒的两颊红扑扑的,眼神兴奋闪亮,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jj  jj  jj 紫堂夏铁青着俊脸看着玻璃帷幕外的东京夜晚,室内一干人等全都噤声无语,每个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觑着主子铁青的脸色,生怕倒楣地扫到台风尾。 “还是找不到人吗?”紫堂夏冷着声音,两片薄唇抿得死紧。 山崎真治回道:“已经派人找遍市内,依然遍寻不获心采小姐的身影,从调出的饭店大厅录影带时间看来,心采小姐是四点钟的时候离开饭店的。” 现在的时间是东京时间的晚上十点,也就是说,裴心采已经失踪了五个小时。 “手机呢?”紫堂夏的声音益加森冷。 “没有人接。”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山崎真治也收起了他平时的随兴作风,变得正经八百。 紫堂夏转过身,锐利的黑眸扫过眼前一排低垂着头颅的下属。“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正门走出去,居然没有人知道?” 那排头颅依然低垂,没有人敢讲话,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的疏忽。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啊,谁会料到应该在饭店里或休息、或梳妆的未来社长夫人会擅自跑出去,还错过了重要晚宴的时间,无怪乎他们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社长会大发雷霆了。 凝滞的气息继续冻结在室内,就在那排头颅以为自己终身要在这间总统套房罚站到死之际,一个得救的声音传来: “社长!心采小姐回来了!” 紫堂夏的助理秘书持田健一疾步进入房中,后面,正是大伙盼了一整晚的俏丽人儿,他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听闻持田健一传来的消息,紫堂夏的浓眉总算稍微松开,可是在见到未婚妻之后,那两道松开的眉宇又紧紧蹙了起来。 “嗨!” 心亮醉意陶陶地走进室内,后头跟着诚惶诚恐的饭店经理,看见房里如此大的阵仗,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浑然不知大祸快降临了。 看见未婚妻以这副德行回来,紫堂夏俊挺的五官霎时蒙上一层霜气。“她是怎么回来的?” 问的是饭店经理,饭店经理瑟缩了一下,那两道锐利的眸光好吓人。 “是一名计程车司机送裴小姐回来,他在银座一间歌舞伎座门口载到裴小姐。”饭店经理据实以告。 “歌舞伎座?”紫堂夏的剑眉再度拢聚,还打了好几个结。 荒唐!身为紫堂家未来的女主人,她居然一个人跑去歌舞伎座? 山崎真治想笑又不敢笑,这位看似温文的未来紫堂少奶奶真是出人意表哪。 那天撞见她在紫堂宅邸的樱树下跳怪舞,今天又丢下重要的宴会不管,一个人跑到银座去看歌舞伎表演,真是服了她。 “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心亮有礼地露出甜美的笑容,但却细细地打了个呵欠,她想睡觉了。 紫堂夏瞪视着她,她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睡上数十小时。 “全部出去。”他沉声命令,目光冷凝。 “是!”得到恍如赦免令的四个字,他们争先恐后的离开,因为他们都知道,房里将会有一场恐怖的暴风雨,他们还是聪明的避开暴风中心为妙。 jj  jj  jj 所有人一退下,心亮就即刻走到睡房,软绵绵地倒在华丽舒软的大床上,鸵鸟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准备来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好累哦!喉咙喊得又干又哑,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只觉得浑身燥热,她想好好睡一觉。 紫堂夏跟着进房,黑眸深处凝着炙热怒火。“你今天的行为让我非常生气,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回答我!” 因为她,他取消了晚上的重要宴会,一整晚他都担心她的安危,而她,居然只是跑出去玩乐? “呃……我们可以明天再谈吗?”她打了个酒嗝,试图以目前不清醒的神智混过去。 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玩过了头,等她一出歌舞伎座,已经九点多了,她慌忙叫了计程车回来,但她也知道这样只不过是亡羊补牢,他一定气炸了。 都怪歌舞伎座里的气氛太迷人,那么多人一起拍手叫好,很难不融入在其中,所以她才会忘了时间,也没有听到手机响,她绝对不是存心这么做,况且她现在真的好想睡哦,放过她吧,她明天会好好地向他道歉的…… “不行!” 他还没说完,却见她眼儿慢慢闭上,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中。 她漫不在乎的样子令他气急攻心,她独自酒醉回来也令他不能谅解,有什么玩乐比今天的晚宴更加重要?她居然玩到乐而忘返,现在又不负责任地想一睡了之,连句解释与道歉都没有…… 他粗鲁地把她从床上拉起。 “紫堂夏!”心亮也生气了,她不驯的瞪着他,鼓着腮帮子,双颊火似的嫣红。“我有睡觉的自由!” 他一点也不奇怪她会对他吼,她温文的外表根本全是伪装,什么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她一点也不像! 然而矛盾又该死的是,他爱上的偏偏就是她的古灵精怪和率真。 如果她还是那个事事只会低首敛眉的裴心采,他根本不会为了她的失踪而担心生气,就因为她变了,变得让他无法自拔,他已经爱上了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在乎她的一举一动,这样的感觉她明白吗? “解释清楚你就可以睡觉。”他简短的说,丝毫不肯妥协。 他愿意宠她,但她也必须明白未来紫堂家女主人的身分是尊贵的、崇高的,她不能像今天这般胡闹,令他颜面大失。 心亮的倔强毛病犯了,她不屈地扬起下巴,毅然决然跳下床。 “好!那我走,我自己另外订一间房间睡觉!”小女子撂下狠话。 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她贪玩玩过了头,叫她怎么有脸跟他解释些什么?难道他就不能暂时放她一马,让她先睡一觉吗? “回来!”他拉住从他面前疾步走过的她,刚铁般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胸前稳稳定住,使她不得动弹。 整个人撞进温热宽阔的男性胸膛使她抱怨连连。“回来干么?反正你又不让我睡!” 原本他眼里的两簇火焰像快把她烧下去,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话之后,冷凝的面孔反而露出一抹叫她猜不透的薄笑。 心亮没好气的瞪着他。“你笑什么?” 他的笑容好欠扁,但却也好……扣人心弦,当然,“人”指的是她自己…… “如果我让你睡呢?”他似笑非笑的说起了双关语。 这句话心亮听懂了,她睁大了杏眼,孩子气的连眨了几下眼眸,好像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不会吧?出身高贵优雅、高高在上的紫堂夏,他讲这么粗俗话?而且还对她调情…… “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傻气。” 他吻住了她的唇,将她还没反应过来的身躯压进床,炯炯的黑眸盯着她慌乱的小脸,害她原本就红透的雪肤又加上羞怯的粉色。 她唇儿微张。“你……” 还没说完,男性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舌已经灵巧的探入她口中。 刹那间,心亮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往她脑袋里冲,第一次在床上和他接吻,原来是这样亲密的感觉,他坚实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密密地圈住,陌生的快感让她频频喘息,她闭上迷乱的眼,不敢睁开。 她不敢睁眼,他的手却开始游移。 热烫的舌依旧吻着她,只不过手指间多了点动作,解开了她的衣物,也解开了他自己的。 他的吻从颈间一路来到她适中丰满的可爱胸部,顺着起伏有致的身段,吻遍她迷人的娇躯。 他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他早就想要她了! 心亮浑身酥软,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诚实地享受着他高明的挑情,陌生的欲望使她满脸羞红,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他指间和唇间的爱抚像有种催眠魔力,她无法思考,也抵挡不住心头的骚动,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他们……会发生吗?她知道自己喜欢他,然而这种汹涌如狂潮的情欲却是她所懵懂的。 他的热吻与爱抚停止了,他的身躯紧压着她,她可以感觉到有个坚硬热烫的东西抵住她,这下子,她更加不敢张眼了。 最后,他轻轻将欲望之源推向她,在她痛苦呻吟冲出红唇之际吻住了她,在恒古不变的律动中,把她从不解世事的女孩变成了女人。 这一夜,预期中的暴风雨没来,房里只余温存。 jj  jj  jj 心亮看着未着寸缕的自己,还有身边睡着的那个男人,她迷惘地瞪着天花板,眉心纠结着,感觉自己快下地狱了。 一切都乱了!她不但爱上了未来姊夫,还和他发生关系! 她真的……罪该万死! 紫堂夏要娶的是沈氏集团的掌上明珠,绝不会是她这个自小在山城里长大的野丫头,凭她的条件,她有自知之明,她根本不是当社长夫人的料,可是她却又胡闹透顶的把自己丢进这一团混乱里…… 不行!说什么她今天都要找到心采,就算冒着被她老爸认出来的危险也要找,她不管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用被单卷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走到外面房间的大办公桌旁,也不管时差,拿起电话就拨回尼泊尔。 “喂。”电话那头轻柔的嗓音传来。 “谢天谢地!姊!”心亮激动的想哭。 不只是想而已,她也确实哭了,哭得浙沥哗啦,哭得惨兮兮。 “心亮,你怎么了?”心焦急地喊,“先别哭啊!你慢慢讲,别哭。” “我……姊,我……”心亮吸了吸鼻子,脸上一片泪痕狼 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了?你说啊。”心采更急。 心亮咬住了嘴唇,费力的、挣扎的说:“我……我爱上了紫堂夏……” “啊——”心采屏住了呼吸,像是忽然之间傻了。 “姊——”心亮也急了,心采的沉默使她心惊胆跳、自责更深,她一定深深伤害心果了。 “那很好啊,你为什么要哭?”心采欢然道,像是放下了一颗悬在胸口的大石。 “可是,紫堂夏是你的未婚夫……”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心采顿了一下,索性明说道:“事实上,我正为了如何与紫堂夏解除婚约而苦恼,如果你今天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会打给你,因为我……烦恼得很。” 心亮瞪大眼睛忘了哭泣,她不懂,心采是什么意思?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心亮连“再联络”也来不及请便急忙挂掉电话,擦干泪痕。 “在和谁讲电话?”紫堂夏从身后圈住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出现让她吓了一大跳。 心亮回头,吐了一口气,没有掩饰她的紧张。“是——我妈,我报平安。” “现在报平安不会嫌太晚了一点吗?”他挑挑眉,弯身抱起她。 心亮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落在他怀中。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不容置啄地说:“你必须好好睡一觉,你的脸红得像苹果,你的酒还没退,我不希望你明天看起来依然像个醉鬼。” 她倚着他的胸膛,扬起脸直视他的黑眸。 如果回去尼泊尔,那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还可以像过去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吗? 第八章 心亮从东京回到沈宅,偌大的宅院和她前两天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有——客厅里端坐着两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家。 “看到外公、外婆还不问安。”女儿的愣然使沈郁窈小小地攒起了眉心,她优雅地捧起英国古瓷茶杯啜了口茶,下达问候令。 心亮贪恋地盯着老先生与老太太。 两位老人家衣着整齐,精神奕奕。 “丫头,你妈说你跟紫堂家的孩子到东京应酬去了,累不累啊?”沈老太太和霭关怀地问。 慈爱的询问触动了心亮的泪闸,她忽然泪水成灾,莫名其妙的抽噎起来。 “外公……外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上化妆师为她化的精致彩妆全花了。 “你在哭什么?”沈郁窈无法理解地瞪着女儿,语气不耐。 “我……高兴嘛……”晶莹的泪珠源源不绝地自眼角滚落到粉颊边,视线全模糊了。 沈郁窈难以忍受的起身,她冷冷的说:“我要出去了,晚餐的时候我会回来。爸、妈,你们自便。” “好、好,我们会自便。” 两老含笑目送向来骄纵的女儿离开,转而有趣地盯住鼻头红红的外孙女。 沈老先生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你是心亮,不是心采对不对?” 心亮意外地惊呼一声。“外公!您怎么知道?” “这还不容易吗?”沈老太太推推老花眼镜,笑道:“采丫头从来不会像你哭得那么丑,也不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你妈啊,真是胡涂,怎么没发现小女儿回到身边来了呢?” “外公!外婆!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心亮扑进两老怀中,尽情地哭。 沈老太太慈爱地顺着她的发,叹道:“傻丫头,别哭呵,我们也想你和你那个傻爸爸,可是你妈不许我们提到你们啊,我们也没办法,她那个倔性子啊,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改变。” 心亮频频点头,泪眼婆娑。“我懂!我都懂!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对了,你是怎么来到日本的?采丫头呢?她又到哪里去了?”沈老先生相当感兴趣地问。 当年他是叱咤风云的企业枭雄,将沈氏集团交给儿子接管之后,他就和妻子过着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不再管商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 心亮细说从头,两位童心未泯的老人家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采丫头现在人在尼泊尔喽?”沈老先生笑咪咪地,认为让柔荏花朵般的心采飞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件好事。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沈老太太比较妇人之仁。“采丫头向来柔弱没有主见,在你们妈妈的强势下,她只有依驯的份儿,这会儿到尼泊尔那陌生的地方,怕她会吃苦哪。” “您放心,外婆,姊她很好。”心亮依恋地握着外婆的手,在上面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小时候的母亲总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形象,她没吃过母亲料理的半顿饭,倒是最怀念外婆做的粉蒸排骨。 沈老太太看着她,语气益加慈爱了。“那你呢?你在这里好不好哇?你妈没欺负你吧?” 心亮噗哧一笑,看着一脸认真的沈老太太。 “妈怎么可能欺负我呢?她根本认为我是心采,就算发现我的真实身分,我想她也不会欺负我、顶多只是讶异罢了。”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妈她呀,一辈子都没乖乖听过我们两个老人的话,她要嫁给恩州,我们没敢阻止,她要离开恩州,我们也插不上手……这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离婚,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续前缘,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也不敢想了……” 心亮瞪大水眸,溢于言表的讶然浮上她瞬间变得憨憨的面孔。 “外婆,您说我妈和我爸还没有离婚?”她怎么都不知道啊? “是呀,他们直到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个人都没有签字,也不知道他们想怎么样。”沈老太太一副没辙的语气。 心亮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震撼得久久回不了神。 “难道……他们还爱着对方?”这个想法使她浑身的细胞扬起一阵莫名的兴奋感觉。 “那是不可能的。”沈老先生与沈老太太异口同声地否决。 “为什么?”心亮不服气的问。 沈老先生苦笑。“孩子,我们太了解你妈了,她是因为不能忍受生命有不完美的离婚纪录,所以将离婚之事一拖再拖。” “那我爸呢?” 她老爸虽不是一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但分开十七年还不签离婚协议书,这也未免粗线条得太过火了点。 人家塔安的孀居寡母卡玛多年来一直心甘情愿地照顾他们父女俩,摆明了对她老爸有某种中年情愫。 可是呢,她老爸不是装聋作哑就是给她来个鸡同鸭讲,一直辜负塔安妈妈的情意,这难道都只是为了成全她母亲的完美人生吗? “你爸?”沈老太太又疼惜起无缘的好女婿来了。“他是个只会贡献给医学界的老人,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婆,也就由着她任性了。” “哦,老天,怎么会这样……”心亮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父母的世界里也有这么幼稚的事,有这种十七年不见面的夫妻吗? “不谈那些陈年旧事了,亮丫头,说些你的事情给我们听,尼泊尔那地方好不好?你吃的好不好哇?你们父女……”两老喜孜孜地开问。 心亮话闸子打开,一说大半个钟头,佣人进来斟茶补点心,又识趣地退下,祖孙三人用华语交谈,没人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黄昏时分,有客来访。 “老爷、老夫人,这是指名送给您两位老人家的。”管家恭敬地差三名佣人捧着三大盒东西进来。 沈老先生兴致盎然地看着拜帖。“咦,紫堂家的孩子差人送来的,挺名贵的。” 沈老太太也凑过头去,立即眉开眼笑。“是北海道的帝王蟹。” 她跟老伴从年轻就爱食海鲜,这份礼物真是送到心坎里了。 沈老先生下垂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说请我们笑纳,明晚紫堂家要特别宴请我们两个老人,请我们务必赏光,还有,他说他深爱咱们家的‘心采’。” “外公!”心亮抗议地喊,“您别胡扯,他怎么可能这么说嘛。” “外公绝对没有胡扯,他真是这么说啊。”沈老先生把拜帖拿给孙女看,孩子般得意地指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 看到拜帖,心亮倒抽了口气,瞬间哑口无言。 因为他真的这么写。 “不管你或采丫头谁嫁给紫堂家的孩子,对我们都没有分别。”沈老先生看透了孙女的烦恼,老人家不放在心上的说:“你们两个都是咱们沈家的金孙,我会把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外公……”她放心地依偎着两位老人撒娇,一偿温情梦。 紫堂夏也可以像她外公这样不计较她是裴心采或裴心亮吗? 她难以想像他知道她的身分后会怎么想,大概光是责难与轻鄙的眼光就可以杀死她了。 jj  jj  jj 紫堂古宅 晚宴排场隆重,精致料理排满长桌。 今天出席的阵仗很庞大,几乎所有紫堂家族里辈份较高的长辈都到齐了,沈老先生与沈老太太以中国唐装和旗袍出席,两位老人家见多识广,态度从容,他们微笑以对,和未来亲家们相谈甚欢,席上毫无冷场。 今晚,心亮很温驯地扮演着裴心采的角色,夹菜喝汤都小口小口,恭谨地低首,连眼睑也没敢稍稍抬起。 不是她今天被雷劈到失神了,因为她母亲就坐在她旁边,一直以高吊的眉眼提醒她应有的礼仪,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散席后,紫堂家的长辈提议到收藏室鉴赏古董,正好沈老先生有兴趣,一群人簇拥着他去了,紫堂夏身为沈老先生的准外孙女婿,自然也在其中。 男丁走了,沈郁窈与紫堂夫人等一干女眷商讨婚礼的细节,心亮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出了大厅,溜到了紫堂夏的别院,打开书房的门,轻悄悄地隐身进去。 “好累……” 她把自己丢进沙发里,索性踢掉木屐,放松疲累的双脚。 如果能脱掉和服就好了,穿这身衣服让她觉得自己像尾鱼,绑手绑脚的好不自在。 今天她还没和紫堂夏说到话,可是她喜欢他今天穿的衣服,身着日本传统服饰的他,看起来有股勃发的英气,平时的冷漠少了几分。 看的出来她外公、外婆都喜欢他,可是他们两位老人家都把问题想的太乐观了,就算没人揭穿她,她也没有永远扮演心采的能耐。 再说,也不能把心采永远丢在尼泊尔啊……噢,这些问题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解决得了的了。 她一点也不讨厌和她老爸一起生活在尼泊尔,也不讨厌当裴心亮,更衷心地热爱她尼泊尔的朋友们,可是第一次,她希望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裴心采,那就不必再为这些恼人的问题烦恼了。 “不想了。” 抱着抱枕,她累得在沙发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全是她与心采相同的面孔,还有紫堂夏,他重叠着她们姊妹两人,对她们两人交换身分的把戏无比痛恨。 然后,受不了他的瞪视,她们姊妹跃上了天,刚好落到白云里,睡在白呼呼的云朵之中…… “哦,舒服。”她娇慵地打了细细的呵欠,意犹未尽地伸伸懒腰,再转转颈子。 室内很暗、很静谴,也很温暖。 有盏晕黄的灯光在门边,窗帘遮住了外头的光景,只觉得黑。 一觉醒来,她还分不清身在何处,倒是近在面前的一张男性脸孔将她三魂吓掉两魂。 “你怎么会在这里?”心亮有点窘迫,她刚刚的睡相很“投入”,可不优雅哪。 “你外公他们都回去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里。”紫堂夏轻描淡写的宜布。 “不行!”心亮别扭的猛摇头,做过一次已经悔不当初了,她不可以再做第二次…… “为什么不行?”他挑起俊眉。“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难道你要回家?” “什么?!凌晨一点?!”心亮大惊失色,像个弹板般地从沙发里弹坐起。 天哪!她是猪哟,怎么一睡睡那么久? 她记得她吃完晚饭才溜进来的,那时候大约是八点多吧,也就是说,她这一盹儿,就过了五个小时。 “走,到‘我们’的房间去睡,睡得舒服点。”他的手伸进了她身躯下,欲抱起她。 她推开他,还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我不要。” 这么一来她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自己送上门”了吗? 席间,他一直用一种会令她脸红心跳的眼神,偶尔、偶尔便不经意地看她一两眼,令她意乱情迷。 光是眼神她就招架不住了,她怎么可以再和他同床共枕呢? “放心,我不会碰你。”他深浓的黑眸里,有着淡淡笑意。 糟,完全被他说中了她在想的事,他怎么会那么厉害,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我……我又没有说怕你碰我。”她小声分辨。 “那就是不怕我碰你了。”他笑意更深。 接着,在心亮还没意会过来时,修长的手,滑进她的黑发里,将她睡足的可爱脸孔揽近自己。 她瞠圆着水眸,还在状况外,温热的唇已经贴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吮住了她的唇瓣。 jj  jj  jj 心亮提着两盒糕点绕上紫堂集团的办公大楼,她告诉自己她不是想见紫堂夏,只是那天吃了他送的昂贵帝王蟹,还满好吃的,外公、外婆都称赞,所以她今天只是来个礼尚往来罢了。 他说过,这两天他会很忙,公司里有一项重大投资必须彻夜审核,而他,身为集团领导人,此项投资关系甚大,必须亲力亲为。 “社长在里面,要我通报吗?”石川秘书微笑地问。 心亮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在她外公、外婆的说项下,现在她出门比较自由了点,柳姨也可以不必要那么忙,整天像监视器一样的跟着她到处转。 “社长最近笑容多了点,对我们也不再那么严厉了呢。”石川秘书不经意的说起,这话当然是说给心亮听的。 “那个……我进去了。”心亮羞窘地指指社长室的门,俏脸一片嫣红。 她还不习惯别人那么直接的“把功劳给你”,不过她心里真的很开心,洋溢着一片轻快的暖意。 平时不苟言笑、威严甚重的紫堂夏会为了她而增多了笑容……万岁! 其实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此现象,因为她也会因为想到他而笑得恶心兮兮、人神共愤的。 那晚在别院的书房里,他们从接吻到热吻,最后是缠绵热烈的吻,接着就发生了“自己送上门”一定会发生的事。 激情翻复后,他把她抱进他房里睡,拥着她一夜好眠。 隔天,他到公司之前先送她回家,没人过问她前一夜的行踪,每个人都若无其事,她外公那老顽童甚至俏皮地对她眨眨眼,让她羞得想找地洞钻。 想到可爱的外公,心亮嘴角浮起微笑,动手推开厚重的门扉。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我不认为你腹中的骨肉是我的,如果你认为是,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她僵住,屏息窃听。 “你当然可以生下来,奥田。” 她所熟悉的声音很冷淡地说,而她,已经浑身冰凉。 痛楚像鞭子似的抽在她心脏上,她嘴唇紧抿,脸色惨白,似乎已了无生气。 “也同意你去向紫堂家族里的长辈告发,我没有意见,请便。” 对方再度说了句什么,他依然不为所动,态度很硬。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你无法威胁我。” 眸光一瞥,两双眼睛在空中对上,她正怪异的看着他,他立即扔开听筒。 “心采!” 她转身跑,点心盒子也不要了,掉落在地毯上。 “心采!”他再度阻止地喊。 从来,他没有用这种速度追过女人,他苦笑地想,如果这也归类于“追女人”的话。 千钧一发,在她要冲进电梯前,他长手一伸,定住了她的肩膀,当然,目睹整个过程的石川秘书已经目瞪口呆。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奥田多香子打电话来要求与他继续交往,他冷声拒绝。 然后,她要求他付给她四亿日币的分手费,他嗤之以鼻。 最后,她啜泣着说她不要钱,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孩子千真万确是他的,而结论——她要结婚。 他曾亲眼目睹她和另一名娱乐大亨进入饭店房间,他相信那绝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只是那天很不巧,他正好在那间饭店里招待国外的客户。 再见她,他若无其事,半句也没有提起。 “那是怎么样?”她倔强的不让泪水掉下来,尽管陌生的刺痛让她心的好难受。 面对她的质问,他发现自己没有出言辩护的能力。 他无法撇清他与奥田多香子的关系,因为那是事实。 然而,他如何告诉纯洁如片白纸的她,男女的关系有时不是建立在爱上,那是复杂的生理需要。 他紧紧蹙凝着眉头。 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都从容以对,可是面对眼前那一双愤怒伤心的眼睛,他开不了口。 “为什么不说话?”心亮握紧拳头,浑身簌簌发抖。“你可以解释怀了你的孩子的女人是谁吗?你可以坦荡荡的告诉我,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他没有话要说吗? 她但愿自己能接受他的解释,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的心不会那么痛…… 半晌,他仍没有开口。 她心如刀绞,酸楚的紧缩一阵阵清楚的传来,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为什么她会嫉妒有另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他有别的女人还要让她爱上了他?为什么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糟? 他还是没有开口。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苍白着脸,风一般地进入电梯中,在他紧抿唇线的表情中,合上了电梯门。 jj  jj  jj 夜半时分,沈宅的电话线路通到了尼泊尔,一个轻柔但有点落寞的声音接起了电话。 “喂。” “姊!”心亮又是急急喊。 “是心亮?”心采一怔。“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心亮敏感地觉得心采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电话。“姊,你怎么了?’ 平时大而化之的她也听出心采的不对劲,心采的声音里和她一样,带有哭过的浓浓鼻音。 心采挤出一个略带艰涩的笑容。“没事,我没什么。”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心亮认真的问。 “真的没事。” “你没事就好。”心亮咬了咬下唇,语音模糊不清。“可是……我有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心采将自己的烦恼暂时放在一边,专注聆听起妹妹说话。 心亮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姊,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尼泊尔,我好想念老爸和公主。” 公主是她养的母狗,非常骠悍。 心采叹了一口气,心情苦涩。“我也正想回京都,既然如此,我们约好时间在台湾见面好了。” “嗯。” 心亮无精打采地应了声,两人很快就商量好了时间地点。 人在失意的时候最容易有想家的心情,她们两个现在正是如此。 将班机确定之后,心亮忍不住眼眶又红了。“姊,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哦!” 想到紫堂夏,她仍有椎心痛楚。 “我也是。”心采幽幽一叹,亦有同感。 自古,情字弄人,情关总是难过,她们都深深体悟到了。 第九章 心亮失踪了。 她的失踪在沈家及紫堂家都掀起莫大风波。 “到九州找朋友?她在九州哪有什么朋友?”沈郁窈反反复复将女儿留的纸条看了无数次,挑剔地攒起眉心。 “好了,小窈,孩子大了,到处走走是她的自由,你总不能把她一直当小孩子啊。”沈老太太息事宁人地说。 事实上,心亮那孩子离家之前已经跟他们两老告别过了,她说她要回尼泊尔去,以后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希望他们有机会可以去看她,她会在尼泊尔一心一意地等着他们两老去看她。 真是窝心的宝贝儿哟!他们决定了,下一个旅行地点就是尼泊尔,而且刻不容缓,他们要赶快去办旅游证件。 另外,不能说出去——这是他们与心亮打勾勾的约定。 “亏我平时对她教导甚严,现在居然留一张纸条就出走?”沈郁窈难掩心头的不快。“爸妈,你们说,心采这种行为像是大家闺秀会做的事吗?都快嫁为人妻了,还这么胡来,真不成体统。” “哎呀,反正婚期还没有到,你就让她去找找朋友,这也不为过啊。”沈老太太再度插嘴为外孙女讲话。 沈郁窈嘴角一抽,不以为然。“爸妈,都是你们来这里住才会宠坏了她,心采原本让我教得顺从乖巧,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不告而别的事,胡闹,真是荒唐透顶,有辱咱们沈家的名声!” 沈老太太急急道:“你别这么生气,没有这么严重,孩子只是出去走走,或许是压力大,你……” “柳姨!”沈郁窈不客气的打断老母亲的话,板着美丽的脸孔看着心采的保母。“我弄不懂你在做什么,居然让心采有机会离家出走,我希望你好好自我检讨一下,看看你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柳姨沉默而忍耐的垂着螓首,不替自己分辨。 “没有话说,是吗?”沈郁窈冷冷的抬高尖削的下巴,转而点名一旁已经一脸大祸临头的由子。 “由子,如果你连小姐都无法看好,我想你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夫人……”由子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家境不富裕,又没有一技之长,沈宅待遇优渥,心采小姐随和好相处,她是她家中主要的经济来源,如果她被遣走,家中可就要断粮了。 “还有你们,”沈郁窈寒芒般的美眸轮流扫过面前垂头丧气的黑衣保镖。“我不是吩咐过了吗?小姐出门要随伺在旁,片刻不得离开,你们都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听到责难,几名人高马大的壮汉话都不敢吭一声,任由得女主人谩骂。 就快要诛连九族了,沈老先生实在看不下去。 “够了!是我叫他们不必跟着心采的。” “爸!”沈郁窈讶然地看着老父,没想到他会跳出来说话。 沈老先生厉声道:“女儿不见了,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担心如何跟紫堂家的人交代,只追究你平时对她的良好教养跑哪儿去了,你说,你心里还有没有女儿?” 一时之间,沈郁窈被老父的话问得哑口无盲。 “我……我当然关心心采的安危,否则我何必这么生气?”沈郁窈站稳阵脚,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关心心采?”沈老先生责备的哼了声。“你这个胡涂妈妈,连心采与心亮你都分不清楚,你还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母亲,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大声说话?都怪我把你宠坏了,你才会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成熟!” “爸,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沈郁窈严肃地挑起了精心描绘的细细柳眉。 沈老太太忍不住说了,“小窈啊,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待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儿,她不是采丫头,是亮丫头哪。” 为人母的沈郁窈,表情很精采,恍如被闪电劈中,倒下,闪电又再来,又刚好再度劈中她,如此循环九次。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难怪…… “心采”曾经问过她,有没有想过心亮和她们爸爸…… 她是怎么回答的…… 答案在她脑中飞掠而过——她避而不谈,连提都不愿意跟“心采”提。 老天!她一定深深伤了那孩子的心。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呢? 就在女主人美丽的脸上阴晴不定时,客厅的全体也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柳姨释然。 原来不是心采,难怪她的言行举止全然不像,有一度她还担心心采小姐是不是中邪了哩。 由子呆愣。 难怪小姐洗澡的时候可以沉到浴缸里,有时还会扮鬼脸逗她笑,原来不是小姐。 可是……说真的,她也满喜欢那个……小小姐的,她很爽朗,更加不会摆架子,跟心采小姐一样好相处。 保镖们傻眼。他们保护了将近一个月的人,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心采小姐?这太奇怪了,不过这倒也印证了一件他们所不解的事。 有次他们保护心采小姐出去,她心血来潮招待他们几个大男人吃冰淇淋,还在路边的露天咖啡座和他们坐下来一起吃,搞得他们啼笑皆非。 现在想想,这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小姐,真的还满可爱、满特别的……一群大男人脸上都出现缅怀的表情。 客厅的无声持续了很久,一迳,各想各的。 jj  jj  jj 他坐在旋转牛皮椅里,交生着修长的腿,面对着玻璃帷幕而坐。 落地窗外是一片即将黄昏的褐红色,他紧蹙着眉心没有改变,表情与五分钟前如出一辙。 紫堂夏有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受。 关于那个定义为“他的未婚妻”的二十三岁女子,他失去了她的消息。 沈家说她到九州度假找朋友,她关了手机,因此联络不到她的行踪。 他认为沈家的说词不足采信,他派了他的人到九州地毯式的搜寻,一无所获,因此确定她不在九州。 他当然知道他伤了她,但存心避开他就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了。 不管怎样,婚礼必须如期举期,不是因为紫堂家丢不起取消婚礼的脸,而是他要她成为他的新娘,如此简单。 她不能带着满心不服与芥蒂嫁给他,不能因为这是一场誓在必行的婚礼而嫁给他,如果有必要,他会强迫她出阁,因为他不容许他今生唯一感觉心动的女子从他生命中不见。 为什么她不能明白,对女人有生理需求不是他的错——这一点,直到现在他仍这么认为。 在没有爱上她之前和另一个女人的事,也能算罪吗? 他轻轻挑起了眉心,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否”字。 “嘟——” 石川秘书的声音传来,“社长,石野先生要见您。” “请他进来。” 他跟一般人不同,烦躁的时候并不介意有旁人的打扰,独处凝思反而对他没有作用。 “叩叩。” 石野和哉悠闲地推门而人,神清气爽的俊逸面孔中,有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尔雅笑容。 “晚上一起去打壁球。”石野和哉劈头便提出邀约,接着开门见山地说:“另外,有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要告诉你。” 壁球是他们从学生时代便热爱的运动,持续到现在仍没有变,高尔夫反而变成是种应酬才打的球。 “什么事?”紫堂夏看着老友,直觉他要说的事不只哭笑不得那么简单。 石野和哉兴味地勾起唇角。“昨天,我上妇产科。” 紫堂夏看了他一眼。 石野和哉连忙擞清,“别误会,你优秀的律师我还没有那等怪僻,我陪我那娇生惯养的妹妹去产检,因为我妹夫在美国出差,解释的够清楚了吧。” “然后呢?”紫堂夏的声音不痛不痒。 石野和哉戏谑地说:“很不巧,遇见你那美丽的床伴奥田多香子小姐在请医生帮她做一件很天才的事。” “什么事?’ 他微傲一笑。“伪造怀孕三个月的证明书。” 紫堂夏略略挑起眉,他不是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而是觉得,当女人不聪明的时候,还真的会笨得离谱。 石野和哉不疾不徐地笑道:“那位倒楣的妇科医生过去曾与她有一夜两相情愿的雨露,因此受制于她,不得不违背医德开了证明书,而很不巧,那位医生恰好也是我的客户,他对奥田抱怨连连,生怕要为此背上伪造文书的法律责任。” 紫堂夏露出淡然的神情。“我不会对付她。” 对于自以为聪明、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的那位美丽女阴谋家,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石野和哉眼睛一亮。“这么说来,那份有孕的证明书真的是冲着你来的?” “我的未婚妻还因此而上演失踪记,对我避不见面。”他淡淡地附加了一句,因为知道石野和哉会对这个消息更感兴趣。 “真的吗?”石野和哉嘴角扬起笑意,幸灾乐祸。 他太知道紫堂夏的作风了。 对他而言,在他未婚、以及不想要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固定床伴起码比较安全,虽然女人通常不会这么轻易饶恕男人的此类想法,认为这有辱她们的女性尊严。 但是,哪个男人能在娶妻之前守身如玉? 紫堂夏疏忽的地方只有一点,那便是不够注意女人,太懒得精挑细选了,所以找了个麻烦且贪心的床伴。 不过他想,裴心采属于保守的大家闺秀那一类,她是不会轻易原谅未婚夫的婚前出轨的。 总之,好事多磨。 看来要喝到对面那个男人的喜酒,他还要耐心的等上一等了。 jj  jj  jj 算算时间,只有五天不见。 紫堂夏半眯起眼眸,凝视着宴客厅的另一端,正优雅执着水晶高脚杯在微笑点头的清丽女子。 今天是他祖父母的结婚周年纪念,紫堂家在自家的五星级饭店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自助式酒会,宴请各界人士,替老人家热闹热闹。 若不是如此,他还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已经回来了。 非但如此,她还若无其事的跟随外祖父母、母亲以及目前主掌沈氏集团的舅舅来参加宴会,给足了紫堂家面子,更显示出两家将结秦晋之好的热络气氛。 但,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她又变回她端雅千金的模样吗? 此刻的她,对他来说有种陌生的感觉,即使只是隔着宾客遥遥凝视,他也可以从心底清楚地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 喝香槟,浅尝轻啜;说话,微牵唇线;有人朝她颔首致意,她文雅微笑回应;走路,她的背脊挺直,显示她的教养。 她的表现让他的心像吃了一记闷棍,并且认为那是她对他的抗议,所以保护且武装起自己,不流露出她原先的真性情。 这个倔强的小女人,要与他斗到何时? 他发现自己只想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狠狠的吻她,以及占有她白色丝绸洋装下的迷人身躯。 终于,寒喧告一段落,她搁下酒杯,提起裙摆往宴客厅外走,没人注意到她美丽的容颜有一丝疲倦之意,还有……一点忧愁。 她在烦什么?他们之间对问题认知的不协调也造成了她的困扰了吗? 这么说,他不是一相情愿? 他也搁下酒杯立即跟上去,判断她要上楼稍作休息。 楼上设有贵宾休息室,她是紫堂家未来的女主人,自然有她一间的独立休息室。 不出他所料,她朝休息室走去。 他的身躯挡住即将要关上的门,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一声,仓皇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差点提到胸口,如临大敌。 “我有这么可怕吗?”她的反应令他蹙起了眉心。“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向来与任何人都不用谈的,他的字汇里只有命令两字。 她的小手抚着胸口,惊魂未定。“请问……你你……你要跟我谈什么?” 他挑起眉。“请问?” 他们之间要这么客气吗? 他的眸光危险地掠过了不满,她在考验他的耐性。 “对。”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火焰正朝自身逼近,仍客气疏离地问道:“请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她真是没用,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们都订过婚了,可是……老天,她还是怕他,他锐利的眼光常让她感到自己会吓破胆。 他把她推进了房里,俐落地锁上门,转身走向她,薄唇一扯,将她逼到了紧密着窗帘的窗边。 “请问你要做什么?”她紧张的出声,他总是让她有压迫感。 他撇撇嘴角,口吻僵硬地说:“听着,我可以向你道歉,但这是最低极限,往后,不准再让我找不到你。” “哦——” 她懂了,这几天来她一直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自己拼命压抑思念不去想的人,都忘了还有别的事了。 他的剑眉缓慢的扬了起来,锐利的视线盯着她。“‘哦’是什么意思?接受还是不接受?” 她叹了口气,他真的好霸道,连口气也这么专制,真不明白那个傻妞怎么会爱上了他。 “紫堂先生,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直截了当的说。 他死瞪着她,失却了优雅。 她竟然又恢复了先前对他的称呼?他厌恶这样的称呼。 “如果你还介意奥田多香子,那么我可以多此一举地告诉你,她没有怀孕。”他忍耐的说。 她摇了摇头,“你告诉我这些是没有用的,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的神情很坚定。 “该死!”他终于真正动怒了。 他忍无可忍的将她拉进怀里,不由分说吻住她的唇。 她拚命挣扎,不惜将他的唇给咬伤了,一副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妇样,不知道在为谁守贞。 瞬间,他放开了她。 她微感诧异,才一接触,他居然知道她不是“她”,她有点明白傻妞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向来冷漠的黑眸差点喷出火焰。“你是谁?你不是裴心采。” 美丽的脸庞上,尽是莫可奈何的表情。“我是裴心采,可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意思?”紫堂夏黑色瞳眸眯得更紧,“说清楚一点,否则休想离开这里。” 心采叹了口气,如果心亮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大概就会原谅他了。 “你要找的人,她叫裴心亮,是我的双胞胎妹妹,现在人在尼泊尔,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可以去找她。” 声音轻柔清晰,内容倒像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让他的身躯像根绷紧的弦,全然怔住。 jj  jj  jj 尼泊尔 “京都古朴而风雅,城市有种安静之美,春天,可以欣赏到看不到尽头的满条樱花,低矮楼层的古建筑房子是领略京都风味的最佳路线,更不可以错过精采的歌舞表演……” “不行、不行,描写得不够传神,京都的宁静之美岂是这样几个昔普通通的句子可以道尽的?” 心亮把好不容易写了一页的纸张撕下揉掉,心烦意乱的扔进距离她很远的墙角垃圾个中。 回来尼泊尔已经好几天了,她提笔,试着将京都之行写出来,创作成一篇文章,可惜力不从心,几度提笔,几度颓然,越写越烦。 “叩叩。” 男性的声音在门外扬起,“心亮在里面吗?我要进去喽。” “进来!”心亮雀跃地丢下笔记本把门打开,是她的好哥儿们塔安来了,正好可以解她的闷。 陆磊已经离开了尼泊尔,老爸又受邀到奇旺国家公园去,她真是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无聊到快发霉。 “嗨,塔安,拿什么好吃的来给我吃?”她欣喜地看见塔安提着一只漂亮银壶,想必里面必有食物。 塔安的母亲卡玛对料理很有一套,常会发明些小零嘴,而卡玛对她老爸一直很爱慕,她这个女儿自然变成那些零嘴的最大受惠者。 “新的沙摩沙,里面包烧烤过的鸡肉丁和洋葱。” “哇!听起来很美味。” 心亮欢呼一声,沙摩沙是一种三角型的油炸面饼,里面通常包碎肉、马玲薯、豆类或蔬菜馅。 心亮连忙打开银壶,拿起新品种沙摩沙举案大嚼,吃得不亦乐乎,刻意忘却刚刚烦闷的心情。 “喂,有件事要你帮忙。”塔安拿出带来的资料夹。 “说,可以帮的一定帮。”心亮慷慨地说,一边吃人嘴软的继续吃,准备待会再好好报答塔安。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饭店房间重新整理过,饭店的食物也做了些调整,这一年来从日本来的观光客变多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张新的价目表,把日文写在原本的英文下面,方便那些日本观光客阅读。” 他知道心亮是语言天才,几乎任何国家的话都难不倒她,她与裴教授是他们尼泊尔的传奇人物,尤其是悲天悯人的裴教授,非常受到大家的敬重。 心亮粲然一笑。“没问题。” 塔安是名脚踏实地的好青年,自过世的父亲手中接管一间中型饭店,经营得有条有理。 平时他负责饭店里的内务兼外务,他母亲则负责厨房的食物,母子合作无间,她喜欢他们母子俩,把他们当自己家人一样。 “心亮,我想把这几年赚的钱投资翻修饭店,把饭店弄得舒适一点,还有,我想请一名专业的厨子,迎合各国来的观光客对食物需求,毕竟我母亲的专长只在本国的食物,她对西洋料理一窍不通,常有欧美的观光客抱怨食物的味道他们接受不了,间接影响饭店的生意。” 塔安一说完,心亮立即发出鼓励赞美之语,“很好啊,你这个想法很好,我支持你!” 她看好未来尼泊尔的观光业会比现在更蓬勃,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尼泊尔青年渴望和外国人通婚了,尼泊尔人和外国人结婚的比率,以日本人占大多数,因此塔安的想法很正确。 “你真的认为我这么做很好?”塔安很高兴有人支持他的想法,他的母亲观念就较为保守,认为他这么做太冒险了。 “当然!你的想法对极了。” 心亮吃完沙摩沙,开始着手替塔安写价目表,她略有艺术天份,因此写了一手好字。 经济房——美金五十元;标准房——美金六十元;精致房——美金七十元;豪华房——美金九十元…… 优美的日文从她手中行云流水般的流泄。 “心亮,你字写得真好。”塔安喷喷称赞,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她的字了,每回看到仍有佩服之感。 “谢谢。”心亮笑了笑,继续写。 为什么她会写得有点心烦? 是因为那些从她手中写出来的字句让她动不动就想起一个人,扰乱她看似平静如湖水的心。 日文……日文,不过只是一种文字,世界上有几百种文字,为何独独这种文字会让她写起来魂牵梦萦,心神不宁,心里有种酸酸的、涩涩的,难以舒发的郁卒感? 电话响起。 “喂。”边写,她的声音极之无精打采。 “心亮,我是心采。”彼方的声音柔和无比。 “哦!姊!”心亮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她清楚的很,这当然不是因为姊妹情深缘故; “你好吗?在做什么?”心采问。 “我很好,我在帮塔安写饭店的价目表。” 心采微笑了下。“塔安他好吗?”尽管回到了京都,她仍没有忘记她在尼泊尔的那段日子。 心亮下意识的看了塔安一眼。“他很好,就在我旁边,卡玛做了新的沙摩沙给我吃,很好吃。” “什么是新的沙摩沙?”心采感兴趣地问,在尼泊尔的时候,她也喜欢吃卡玛做的沙摩沙。 “里面包烤过的鸡丁和切碎的洋葱油炸,很好吃哦。”心亮极力的描绘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就是。 心采点了下头。“听起来很美味。” “是很美味,有机会的话,我再请卡玛做给你吃。”心亮再度以愉快的声音说。 “好。” “那么,妈好吗?外公和外婆好吗?”她真想念他们,还有柳姨、由子和那群可爱的保镖。 “外公外婆已经回新加坡去了,他们正计划要去看你,妈也想去看你,但是她很犹豫,我想,大概是因为去看你也会见到爸爸的原故吧。” 心亮笑了笑,转动着笔。“爸到旺奇国家公园去了,如果她马上来的话,就不会碰到面。” 说完,她发现姊妹两人一直在言不及义,谈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终于,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心采一件事。 “对了,姊,我告诉你,陆磊已经到日本去了。”心亮轻描谈写的说。 彼方的人儿一愣,气息瞬间变得虚弱。“什……什么?” “昨天他发现我不是你,他几乎快气炸了,我只好全盘托出,他昨天就出发了,我想他应该已经到了吧,你们好好谈一谈。” “是……是吗?”心采心神为之一夺,她深吸了口气。“心亮,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心亮闲闲地问。 “紫堂夏他也到尼泊尔去找你了。”心采的语调很镇定,咬字很清晰。“我想,现在他应该也已经到了。” 第十章 尼泊尔的传统节庆荷莉节通常在西历四月举行,人们会互相喷洒红色、黄色的蒂卡粉,然后再泼水庆祝,充满了热闹欢乐的气氛。 心亮在疯狂的荷莉节后回到费娃家的银饰店,她身着一袭以纱为主的女性传统服饰,色彩缤纷,质料充满飘逸感,额头贴着月亮型状的蒂卡做装饰,青春而俏丽。 “心亮,帮我顾一下店好吗?我要跟巴路去散步,他请我去他家吃饭。” 费娃对着镜子换了起码三副耳环,最后决定戴最闪亮的那一副。 心亮大表纳罕。“费娃,你不是很喜欢陆磊吗?你怎么可以趁他不在尼泊尔的时候对他不忠,跑去和巴路约会?” 费娃迷恋帅气的陆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常借故跑到裴家,对陆磊含情脉脉,一凝视就是大半天,搞得周围人大掉鸡皮疙瘩,她自己却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费娃对着镜子扬起眉毛。“反正他又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姊姊。” 她很想得开,与其执着一个根本不会有结果的男人,不如另辟生路。 “那你也不必跟巴路在一起啊。”心亮不以为然。大家都知道,巴路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两个人很亲密,随时都可能结婚。 “可是巴路他喜欢我。”美丽的费娃抬起尖尖的下巴,表情像个将世界踩在脚底的女王。 心亮耸耸肩。“当然,你是比巴路的女朋友漂亮多了,可是……” 她总觉得费娃不是喜欢巴路,只是为了要证明她自己的魅力,所以才想将巴路从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手中抢走。 “总之,你帮我顾着店就是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随便选一样你喜欢的饰品带走,我会很感激你的。” 费娃倾身吻了吻心亮的额角,轻快地出去了。 “难道女人就非要有男人不可吗?”心亮不解的自语。 她迳自倒了杯茶喝,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来吃。 她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反正她三不五时就会来替费娃顾店,费娃的家人也把她当成家里的另一个女儿,对她的出入习以为常。 “不错,这饼干不错吃……” 咬着饼干,心亮悠闲的看着门口如织的游客和炙热的阳光,现在是尼泊尔的旅游旺季,想必待会就会有客上门了。 果然,一批美国佬带着观望的表情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心亮把饼干搁在一边,笑容可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他们。 “这个……怎么卖?”有人发问了。 “这个啊,这是纯手工打造的鼻烟壶,全尼泊尔只有这一只,它和这只烟灰缸是一套的作品,现在已经没有人做了,如果你要的话,一套一起带,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心亮开始天花乱坠地胡诌,反正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喜欢就好。 “一套啊,好像有点纪念价值。”游客认真考虑起来。 心亮笑盈盈的说:“我们的价格公道实在,我保证这附近十条街以内都没有比我们更便宜的价格了,你买了绝不会后悔。” 又有人走了进来,是名穿西装的游客,单独一个人,心亮分身乏术,只得扬起清亮的嗓音对那客人喊道:“欢迎光临!慢慢看,喜欢的话,价钱可以再商量。” “小姐,这个多少钱?”美国女士拉着她询问一条美丽脚链的价格。 心亮微微一笑,狗腿地道:“这条脚链相当适合你,美丽的女士,如果是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七折优惠,但只限于你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美国女士笑得合不拢嘴,爽快掏钱下单。 这位代理店主在弹指间把美国佬全应付得服服帖帖,每个人都采买了一、两样纪念品,她为费娃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店里一下子清空了,只剩那名后到的男客单独在选饰品。 心亮伸伸懒腰,毫不淑女地打了个哈欠。 唔……有点想睡了耶。 她昨夜没睡好,经过早上疯狂的庆典活动,刚才又讲了那么多话,她累死了,可是费娃还没回来,她得继续被困在这里。 “需要我为你介绍吗?”她打起精神向男客走过去,不知道人种,她用最保险的英语询问。 “这枚戒指很漂亮。”男客也用英语说话,他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得有些怪异。 他侧着身体,身材挺拔高大,发上戴着一顶黑帽,帽檐压得很低,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有种神秘高贵的气质,还有股浓浓的男性古龙水香气。 她皱了皱俏鼻,味道好恶心。 他不喜欢男人搽古龙水,尤其是这种香得乱七八糟的味道。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生意不能不做。 她依样画葫芦,摆出生意人的架式,笑咪咪地说:“这是纯手工的银戒指,全尼泊尔只有这一只,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折,保证划算。” “那么,如果我买下它向一个心仪的女孩求婚,你觉得胜算有多少?”男客不置可否地问。 心亮回以微笑。“相信收到这份礼物的人会很开心。” 真好,求婚呢,那是每个女孩梦寐以求的事。 “如果收礼物的人是你呢?”他再问。 “我?” 心亮一头雾水的抬眼看着他,只看到他唇上有着神秘的笑意。 那唇线……好熟悉。 一股热气突然往她胸口冲,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徐缓地拿掉黑帽,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英挺脸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jj  jj  jj 紫堂夏神情高深莫测的瞅着她。 她的模样十分好笑,虽然穿着奇装异服,不过倒也不难看。 她好像黑了点,也消瘦了点,可是无损于她的美丽。 看见她,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想念比想像中多了好几倍,如果根据石野和哉那家伙的说法,这是好现象。 紫堂夏挑起剑眉。“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接受吗?” 心亮吞了口口水,两脚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三步,红唇还处于讶异的微张状态,充份表现她的惊慌。 他真的来了…… 为了不再那么想他,她天天没事就往城中跑,把自己晒得像黑炭一样,这丑样子却被他看见了。 “不准离我那么远。”他伸手,轻易的把她拉回来,香躯顿时入怀。 他的胸膛像是为她特设的位置,她站在他的面前刚刚好,但只能仰头,四肢被他困得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他的手指指着她额头中间的黄色下弦月,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蒂卡。”她被催眠似的回答。 “蒂卡?”他扬起眉。 “尼泊尔女性贴在额头的小饰物,具有祈福之意,有各种形状和色彩。”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解说得如此详细,可是这是比较安全的话题,可以拖延导人正题的时间。 他挑挑眉。“你在这里都要把额头贴成这样吗?” “不是,因为今天有庆典,所以我才弄成这样。”她的模样及语气依然像在继续被催眠中。 他点点头。“那就好。” 在额头乱贴东西,这可不是好习惯,如果在日本,恐怕会被认为是某种宗教的狂热份子。 他说完,她没话说,瞬间,店里一片沉默,又该死的没有别的游客上门来,注定了她要一直被他困在怀里。 心亮低垂着眉眼,死不肯抬起。 这家伙,故意搽那难闻兮兮的古龙水来扰乱她的视听,让她百忙之中认不出他来。 慢着,搞不好那一大群美国观光客也是他派来的,好让她无法在他一进门时就认出他。 正在细数他恶劣的行为时,他闲凉的语气飘到她耳际。 “你母亲已经为你缝制好白纱礼服了,你有空的话,回去试穿,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就快些修改,婚期已经不远了。” 她霍地抬眼,速度惊人地快。“你在说什么?” 他挑起眉,不答反问:“我讲的不够清楚吗?” 她小幅度的摇头。“不清楚。” “难道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不必当我的妻子了吗?”他用徐缓的语气兴师问罪,一只手滑到了她腹间。“这里,说不定已有了我的骨肉。” “乱讲!”她反应很大,俏脸一下子臊红了,他的手掌像铁烙,老天!她的腹部好热哦。 她的脸涨成了红苹果,偏偏他又靠她这么近,他的体温让她全身跟着热烫起来。 他低首,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他的舌探进了她唇齿之中,吮吻的亲密程度让她脸红的速度像搭火箭,迅速满脸霞红,心跳得比擂鼓还咚咚有声。 吸吻的力道越来越强,她不由得整个人几乎快依附到他身上去了,她发出轻咛的低喘,芳颊更绯,完全失去了平时那股洒脱劲儿。 终于,他离开了她的唇,她硬是不抬头。 因为,她刚刚被他吻时的反应真是丢死人的热烈,害她现在有点狼狈。 她有必要让他知道她也很想念他吗?偏偏她的反应已经泄漏了一切,想假装不在乎也假装不了。 他的手从腹间滑到她的纤腰,将她密密搂住。“等裴教授回来,我会把我们的事详细报告让他知道,顺便和他讨论礼俗的问题。” 她呻吟一声。“你要告诉我老爸?” 谁来救救她? 她怎么可以让她老爸知道他向来天真单纯一如小动物般的女儿,和男人在婚前发生越矩的行为? “我要娶他的女儿,当然得让他知道。”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心亮咬着下唇,心慌意乱。“可是……我我……我不能嫁给你。” 他再度挑起了眉,不悦的视线扫上了她的眉眼。“为什么?” “我——”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我有男朋友。” 她不能嫁给他,虽然她知道事到如今,心采也不可能嫁给他,甚至对他们乐观其成,还长篇大论的为他解释他与奥田多香子的关系。 心采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她听明白了,也懂了,气实在也已经消了一大半,内心也不若当初听到奥田多香子怀了他的孩子般的激动难受,她已经能够理智地分析事情的始末,但她就是不能嫁给他。 不是因为奥田多香子,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做好社长夫人的角色,所以她不愿嫁。 她如果嫁给他,肯定会为他带来一连串的麻烦,紫堂家要的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媳妇,自小跟在她老爸身边,她虽然读的书不少,可是她绝不“达礼”。 与其大家日后痛苦憎怨,不如现在慧剑斩情丝,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他们之间的事,就当做是仲夏夜之梦,现在是梦醒的时候了。 “什么男朋友?”他意兴阑珊地问。 她骄傲的抬起下巴,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一位饭店业钜子。” 他挑起剑眉,撇了撇唇。“饭店业钜子?” 黑眸明白写着不信,只是姑且听之。 “对!”她重重点了下头,决定来演段烂戏码。 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女人是没有男人会爱的,对吧? 虽然演这戏码她自己的五脏六腑会很伤,可是她不演也不行了。 jj  jj  jj 一早,心亮拿着写好的新价目表来到外观朴实陈旧的“塔安饭店”。 今天她除了拿她做好的价目表给塔安之外,主要目的是要和塔安商量,请他帮个忙,暂时客串她戏里的男主角。 “嗨,卡玛,早上好吗?”她轻快地向柜台后的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问好,那是疼她像女儿的塔安寡母。 “吃过早饭了没有?”卡玛连忙丢下在忙的事出来招呼她。 心亮笑嘻嘻地说:“你忙你的吧!不必管我,我已经吃过了,我是来找塔安的,他在吗?” 卡玛用风韵犹存的眼神瞄瞄柜台后的房间,“哦,塔安有客人,他们在里面谈话。” 心亮扬起眉梢,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什么客人?” 卡玛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索性白话地说:“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客人。” “哦?”心亮微感好奇。 她知道那间小房间是塔安算帐目和放保险柜的地方,另有一些父亲留下来的珍贵古董,只有他自己有钥匙,里面装潢的很舒适。 是什么样的客人值得塔安慎重地把他请到小房间里去密商?来头连卡玛都不知道,有问题。 “裴教授不在家,我看你一定吃不饱,快来吃点东西,我刚做好了早餐,有你喜欢的波菜脆饼。”卡玛热络的招呼她,把整个大大的早餐盘都放到了柜台上任她挑选。 “哇!好香!那我就不客气了。”心亮拿了个脆饼,入口酥脆,香香的,早上吃这个真好,真是心满意足。 然后,就在她吃得嘴角一堆屑屑的时候,房门开了,两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两个人她都不陌生。 一个自然是她的好哥儿们塔安,而另一个则是…… “咦,心亮,这么早就来啦。”塔安看见她一点也不奇怪,反正她常自己跑来,塔安饭店跟她的家没两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瞪着紫堂夏,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吗?”西装笔挺的紫堂夏微笑了下,他的手,搭上了塔安的肩,注视着她错愕的小脸,愉快地说:“我和这位饭店业钜子已经达成了协议,由我紫堂集团入股他的饭店两百万美金,持股达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说,我现在是这位饭店业钜子最大的股东,饭店正式更名为‘紫堂塔安饭店’。” 他那口口声声的“饭店业钜子”令她的脸为之红透。 “心亮,紫堂先生说他认识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塔安兴奋的很,“我告诉你,紫堂先生开出的条件很优渥,我对我们饭店未来的发展很有信心,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将塔安饭店发扬光大,做出优秀的成绩来。” “是吗?那恭喜你喽……塔安。”心亮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恨得牙痒痒。 一切都失算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没想到那家伙比她更早,真失策啊。 就在她抱憾连连之际,紫堂夏的声音又轻松地传到了她耳边。 “对了,我的饭店界钜子合伙人还告诉我,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叫你不要随便破坏他的行情,听明白了吗?” 登时,俏脸黑了一半。 搞什么?她的戏都还没演哩,这么快就终结掉她的导演梦了,不公平啦! jj  jj  jj 四个月后,尼泊尔落成了一栋美轮美焕的五星级旅馆,它比首都加德满都最着名的五星旅馆安娜普娜饭店更气派考究,堪称当地新的指标性建筑。 “现在请紫堂塔安饭店的负责人,塔安先生为我们讲几句话。” 塔安带着兴奋及喜悦的笑容走上台,今天是他生平第一次穿全套的西装,感觉有点不自在。 “各位,谢谢大家今天抽空莅临紫堂塔安饭店的开幕典礼,我会秉持过去塔安饭店的精神为大家服务,让紫堂塔安饭店成为一个温暖有人情味的地方,让人一再想来,希望可以得到大家的肯定,继续爱护我们……” 透过麦克风,塔安的声音滔滔不绝地传送出去。 “喂,你为什么不也上去致词?你瞧人家塔安讲得多好,台风好稳健。”心亮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朝台上的塔安努了努嘴。 对于在任何人面前都一副凛然不可侵犯表情的紫堂夏,她向来缺少那种感觉,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她就没怕过他。 紫堂夏一派的气定神闲。“我对尼泊尔话一窍不通。” 虽然他持股最大,但他坚持退居幕后,只愿当个出资者,将饭店完全交给塔安打理,利润则对半共享,如此优渥的合作条件,塔安母予只差没对他五体投地的感激涕零。 “那你又在这里盖饭店?”她眉眼轻轻一扬,乱不以为然的。 他勾起唇角,依然是优雅的姿态。“你对当饭店业钜子的女朋友有兴趣,我自然要尽量满足你的兴趣。” 她瞪了他一眼。“你在嘲笑我吗?” 这家伙,老拿这件糗事损她,得了便宜又卖乖。 明天,他们将在同一地点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 在尼泊尔订婚是她的主意,因为他在日本已经和心采订过婚了,实在难以对众亲朋交代为何他要订两次婚,而且两次订婚的女主角长得一样,只不过是不同一个人……这样八成那些亲友会被他们弄得七荤八素。 因此她索性提议他们在尼泊尔订婚,招待的都是她和她老爸的朋友,如此一来便可省去许多麻烦。 订婚后,她将跟他回京都住,加入他公司的游乐城计划,这样才不会每天闲闲的把她闷死,因为她实在不习惯年纪轻轻就过起少奶奶的好命生活。 至于她老爸,她走了之后他也不会寂寞,因为心采和陆磊结婚之后已经决定住在尼泊尔了。 想到这点她就兴奋开心,这么一来,往后裴恩州教授和沈郁窈小姐将有许多不得不碰面的场合。 例如她们姊妹俩接下来的订婚典礼、结婚典礼啦,还有未来小紫堂和小陆磊出生时的满月酒、周岁生日宴、两岁生日宴,接着小心采和小心亮再出生……如此搞些有的没有的花样,搞不好他们两人会重新擦出爱的火花也不一定。 “在想什么,笑得那么奸诈。”紫堂夏睨了未来夫人一眼,瞧她容光焕发,想的事情铁定跟他这个未来丈夫没有关系。 她向来不把他的威权放在眼里,不管他怎么板起面孔,她都有办法赖在他身上撒娇,四两拨千金,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怒气赶走。 “奇怪,我不是笑得很甜蜜吗?”她扬扬眉悄,突然拉起他的手。“这里好无聊,我们去巴格马提河边看信奉印度教的尼泊尔人举行葬礼好不好?” 他皱起眉头。“在这个时候去看葬礼?” 她点头。“对呀。” 他看着她。 往后,他知道他的心脏必须够坚强,才能容得下她脑中那一大堆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法,因为这丫头显然是百无禁忌的。 他将娶一个在山城里长大的野姑娘当妻子,这对紫堂家来说是件大事,对他来说也是。 但他爱她,他会给她无尽的包容。 当然,这也包括在订婚前一天去看某陌生人的葬礼。 “要看就走。”他的语气,很有几分“谁怕谁”的味道。 他牵着她的手从贵宾席起身,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宴客厅。 “我告诉你,印度教徒相信,死后燃烧躯体,把骨灰洒入河中,灵魂就可以获得解脱,所以他们的火葬仪式非常简单,没有哭哭啼啼的场面,也没有夸张的送葬队伍……”她神采飞扬地描述。 看着旁边讲起葬礼居然兴味浓厚的她,他想,他会习惯的,因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