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狂野男》 第一章 冷气充足的书房里,一名端丽娟秀的少女和另一名有着俊容但乱发冲冠的少年面对面坐着,窗外是一片花团锦簇、百花绽放的热情美景,室内则弥漫着一股时也命也、莫可奈何的气息。 「这句话的文法是这样的,阿郡,这样你懂不懂呢?」少女看着少男,澄澈的双眸透着希望对方能够理解的渴望。 少年咧嘴一笑,轻佻的环着双臂看着她。「不懂。」 「哦——」钟程程叹了口气,轻轻蹙起柳眉,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疼。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一个大好假期,她非要在这里面对一个头痛人物呢? 她真不该有泛滥成灾的同情心,就算真是这样,她也应该去老人院、孤儿院才对,就是不该来当这小子的家教老师。 她对面的这个国中生——十六岁的袁伊郡。 尽管她同情他功课烂得一塌糊涂,同情他没有母亲管教,也真的很想在高中联招之前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现在她真的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一点向学之心都没有,这要叫她从何教起? 她只不过才大他一岁,自小双亲就在空难中过世,没有父母的叮嘱管教,可是她非常的洁身自爱,现在也算是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生,何曾像他这样叛逆反骨过?她真是对他百思不得其解吶! 「为什么不懂呢?就是这样、这样跟这样啊……」程程努力的重新在白纸上把题目又演算一遍,还写得加倍清楚、加倍大,希望这次他能明白。 天可怜见!他们已经在书房里耗了两个钟头,他却连一题计算题都弄不懂,再这样下去,就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拿来上课也不够,因为距离联招只剩下十天了。 袁伊郡皮皮的扬唇笑了笑。「我还是不懂。」 「还不懂?」一股深沉的失望打击着程程,她忍耐的看着他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她无助的想,是不是她的教法真的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都听不懂? 袁伊郡悠闲地说:「那些我不懂,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妳。」 「好,你问。」程程重新打起精神,有问题就是好事,起码他肯发问,总比连问都不问来得好。 他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妳是不是c罩杯?」 「什么?」程程一怔,满脸错愕。 「我觉得妳应该是c罩杯没错。」他流转魅惑神采的黑眸定定的盯着她美挺的胸型,不吝啬地夸赞道:「真想不到妳瘦瘦的,胸部却发育得这么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袁——伊——郡!」 程程忍无可忍,这个小孩子简直欺人太甚,她好心来当他的家教,他连一声程程姊也没叫过就算了,现在居然色胆包天的讨论起她的胸部来?﹗ 钟袁两家是世交,好歹她虚长他一岁,算得上是他的长辈,难道就那么不值得他尊敬,任他随便地拿她的胸部开玩笑吗? 「什么事?」他闲凉地问。 她气起来的样子真可爱,美丽的双颊红通通的,诱人的菱唇也红艳艳的,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才对他老爸坚持非要她来当他的家教不可。 「你、你太过份了!」程程没好气的说,想不出什么更毒的话来骂人。 「会吗?我觉得我是在夸奖妳。」他挑挑眉,懒洋洋的响应她。「妳跟我们班上那些胸部像荷包蛋的女生比起来真是有看头多了,妳干么不穿紧身t恤?穿这种飘飘的白洋装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你你你、你还讲!」程程气急败坏,涨红了脸。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的话,那妳看这是什么?」 他突然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大堆色情录像带摆在桌上,薄唇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 「哇!」程程尖叫一声,吓得脸色发白,眼睛直瞪着那堆色情录像带,好象它们是外层空间飞来的怪物。 「怎么了、怎么了?」一名穿著清凉的长发女郎在第一时间飞奔进来探看。 「这里没妳的事,出去。」袁伊郡板起脸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小继母,都是这个狐狸精害他没了妈妈,他讨厌她。 陈妃虹柔柔的说:「我是听到钟小姐叫得那么大声才进来看看,我也是一片好意,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袁伊郡才懒得听她讲。「我说出去,妳耳聋了吗?」 「阿郡!」程程不安的试图阻止他,虽然她知道阿郡和他的小继母水火不容,可是毕竟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好,我出去就是了,凶什么凶嘛,要不是你爸爸叫我要和你好好相处,我才懒得理你呢。」陈妃虹自讨没趣,悻悻然的走了。 讨厌鬼一走,袁伊郡立刻又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跟刚才不苟言笑的地狱酷哥判若两人。 「程程,妳看这个女主角的双峰是不是很浑圆带劲?」他拿起其中一卷录像带,指着女演员两点全露的性感胴体,津津有味的说:「她的size跟妳一样,看了真叫人喷鼻血。」 「不——要——再——说——了!」程程觉得自己心跳剧烈,明显的连耳根都烧红了。 他飞扬着笑意,欣赏着她宛如透明贝壳的秀气耳型。「好,我不说,有个礼物要送妳。」 「我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铁定又要拿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出来吓她,她才不上当。 他好整以暇的说:「要不要等妳看过再决定。」 像变戏法般地,他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盆小盆栽,里头开着三、四朵渐层橙黄色的花朵,花瓣圆滑,看起来柔媚优雅,可爱极了。 「这种花叫丽格秋海棠,每年春到秋季是她的花期,她的花语是——」他感性的看着她,露出一抹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款款深情。」 程程才不管他的胡言乱语,一心只被那盆小盆栽吸引了。 「这个要送给我?」她的声音如梦,眼神也如梦,一看到喜爱的花草,她的火气就全消了。 「对,送给我的程程。」袁伊郡温柔的看着正着迷于盆栽的她,他就知道酷爱花草的她会立刻被他降服。 「叫程程姊。」她眼睛盯着盆栽开口纠正他,他老是讲不听,就是不叫她一声姊姊。 他不以为然的扬扬眉。「妳很老吗?有三个妹妹还不够,这么喜欢当姊姊?」 她抬眼对他一笑。「你也可以叫我老师。」 她柔美的笑容令他心头一热。「好,我的程程老师,等我考上了,妳可不可以跟我到海水浴场约会?」 程程想了想,说:「如果你考上省立高中的话,我就跟你去。」 明知道这对他而言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在激励他罢了。 「穿比基尼泳装?」他垂涎地问。 程程又想了想,「好,穿比基尼泳装。」 反正他考不上,她多做些承诺又何妨。 「好,妳说的!为了妳,还有妳的比基尼,我一定会考上!」 ************************************ 夏天的海水浴场是大人小孩的天堂,热情的阳光和温热的海水,一波波的热浪虽然无法透心凉,不过在海里游个几回再吃碗刨冰倒也能够消消暑气。 「你可不可以别再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程程别扭的用手遮遮掩掩,对于穿著性感的比基尼泳装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心中已经有着千百个不愿意了,偏偏阿郡又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更是让她生不如死。 袁伊郡给她一记潇洒的微笑。「不行,这是我的福利。」 他不喜欢太黑的女生,也不喜欢太瘦或太胖的女生,像她这样刚刚好,完全是他心中「女朋友」的典型。 为什么她会那么完美呢? 匀称的身段,细白修长的双腿,挺秀丰满的胸型,结实小巧的粉臀,整个海滩没有人比她更加亮眼出色,她有资格当他袁伊郡的女朋友! 「反正泳装我穿过了,我……我要回去了。」程程自圆其说一番,然后回头就往沙滩上走,巴不得赶紧回去套上衣服和裙子。 她真怀疑他功课烂根本是装的,否则哪有人进步那么神速的,短短十天恶补就可以挤进省立高中? 「不行!」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海水里拖。「我们才刚来,当然要玩个尽兴才能回去。」 「拜托你让我回去,我真的不习惯穿成这样。」程程告饶地哀求着。 这套粉紫色比基尼泳装是她请管家东堂帮她买的,还换来东堂奇怪且研判性的眼神,只是东堂什么也没问。 这种布料少之又少的性感泳装,她在家里试穿的时候就已经羞得要命了,更别说这里有那么多陌生人,她浑身都不自在。 「怕什么?妳很漂亮,大家都在看妳,大方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他愉快的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回去?」她无奈的问。 「大概——」他看了看防水手表,对着她咧嘴一笑。「下午四、五点吧。」 程程听了差点没昏倒,现在才早上十一点,她还要穿著这一点点布料在这里待上五、六个钟头,回去准会变成黑炭。 「走吧,我们去玩水上摩托车!」 他兴匆匆的拉着她租了一部水上摩托车,拿出预先向花匠小李借的驾照,万事就ok了。 借好车,他帅气的骑上去。 「上来吧!」他神气活现的拍拍后座。 「不坐行不行?」她很害怕的问。 她平时连公车都不敢坐,只敢坐家里服务多年的司机老何开的车,更别说这种恐怖极了的摩托车,而且还要在水上骑,想起来就浑身惊悚。 「不行!」他把她拖上后座,拉着她的纤手抱住自己的腰。「抱好哦!我可是飙很快的,人称水上飘就是我!」 「什么水上飘?」她乖乖抱着他的腰,但是听不懂。 「哎呀,妳们女生就是孤陋寡闻,武侠小说里有所谓的草上飞,而我就是水上飘!哈哈!好爽!」 她还是听不懂。 她从来不看武侠小说,她的世界只有泰戈尔诗集、李清照词集,草上飞或者水上飘都从未听闻。 虽然听不懂,她倒是结结实实抱紧了他的腰,因为他真的飙得很快,不愧为人称水上飘……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一个紧急煞车,她撞上了他的背。 「啊——」他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怪异的扭曲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痛不痛?很痛是不是?」程程紧张的问。 「不——」他满脸痛苦的回过头,看着神色紧张又关切的她,缓缓咧嘴一笑。「妳柔软的胸部撞得我好舒服哦!」 「袁——伊——郡!」 她气得跳下摩托车,发誓再也不相信他的一言半语,他整天都在耍她。 「喂!妳真的生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他追上来拉住她的手,不怕死的继续说:「第一次有女生用胸部撞我的背,这种感觉页的好爽快,只可惜隔着妳胸前那块扫兴的布料,如果能坦诚相见就更好了。」 「你下流!」她用手摀住耳朵,他说的话真是不堪入耳。 「别气了,我请妳喝饮料。」他拉下她的手,感觉她这个孩子气的举动很可爱。 程程没有反对,因为她也渴了。 他们走到贩卖部,他买了两杯五百西西的西瓜汁,带她到海滩上的遮阳伞下坐着喝,看着前方一波波卷起的白色海浪和嬉戏的人潮。 程程秀气的啜饮着西瓜汁,袁伊郡则一口气喝完。 「怎么样,喝不完啊?」他看着她杯子里还剩一大半的西瓜汁,好整以暇的问。 程程苦恼的说:「太多了,我本来就不太会喝水……」 哈!正中下怀! 「那简单,我帮妳喝!」 他二话不说就凑过头去吸完她杯里的西瓜汁,程程傻眼的看着他的举动,好象被雷劈到一般。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直接用她吸过的吸管喝?太……太奇怪了。 喝完,他顺势抬头,嘴唇与她唇际轻轻交会的一剎那,他邪恶的偷吻了她的香唇一下。 吻完,他一脸满足的看着她,毫无罪恶感。 「好甜,好象糖果。」 程程震惊的瞪着他。 「袁——伊——郡!」 少女的身躯气得微微发抖,他太可恶了! ******************************** 每晚,在柔和的音乐中看诗集是程程最大的消遣娱乐,她对时下青少年那些动感的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诗集佐以一杯淡淡的花茶,她就可以消磨一整晚的时间。 「大小姐,袁少爷在大门口要见妳,妳要见他吗?」管家忠伯站在门口礼貌的询问。 「现在?」程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快十点了,他这么晚来找她有什么事? 自从他恶劣的吻了她之后,她就打算不再理他,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他突然跑来一定有不寻常的事。 想到这里,程程立刻跳下床换掉睡衣,穿上洋装,飞奔下楼。 钟宅恍如欧洲古堡的大门外,袁伊郡骑着他帅气的黑色一五0复古重型机车,他黑发凌乱,阴郁的面孔上双目通红,一张俊颜聚满了愤怒,浑身满是暴风的气息。 「怎么了,阿郡,你……」 程程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肆无忌惮的拉上车。 「啊——」 她大叫一声,裙襬随风飞扬,她连忙用左手压住裙子,右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他一路疾驰狂飙,恍如穿梭在无人之境,最后来到乌漆抹黑的擎天岗。 空旷的草原,呼呼的风狂羁的吹着两人的脸和头发,袁伊郡一脸的愤世嫉俗,他从车厢里拿出一袋冰啤酒,顺手就灌了一瓶。 「你不要喝酒好不好?」程程担忧的看着他。 要是他们被警察抓到就糟了,他既未成年又无照驾驶,现在还喝酒,要命的是她跟他在一起却没善尽劝导之责,不论是面对袁伯父或是她爷爷,她都难辞其咎。 「妳陪我喝!」他豪气的把一罐啤酒塞进她手里,唇边却浮起一抹凄凉的微笑。 「我?」程程傻眼的看着他,她压根儿就没喝过酒,更别说在这片荒郊野岭陪一个男生喝酒了。 「对,喝呀!妳会爱上酒的滋味,因为一醉解千愁!」 他的眼光落在远方迷迷蒙蒙的山头,神情萧瑟地摇晃着空酒罐,然后捏扁奋力掷出去。 程程看着他,他的眼光怪异,充斥着某种凄凉和寂寞。 她忽然明白了,他并不是现在才喝酒的,他之前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难怪刚刚一坐上他的机车就闻到一阵酒气。 「不要再喝了。」她抢过那袋啤酒,苦口婆心地劝道:「阿郡,喝酒不能解决事情,一醉解千愁是古代人发明的,那个时候的人比较没有烦恼,因此才会认为喝点酒就什么事都能解决,可是我们是现代人,应该知道喝酒只会误事,并不能解决事情……」 「我今天跟那个贱女人大吵了一架。」他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神情古怪的说,眼神也变为森冷怨恨。 程程因他难听的用语蹙起居心。「别这样说,阿郡,她是你的继母,你应该尊重她才对。」 「放屁!」他怒啐一声,不假思索的说:「我为什么要尊重她?她恨不得我死。她跟我爸说她怀孕了,我一定会欺负她生的小孩,所以她不要看到我,叫我爸送我去加拿大念书!」 程程倒抽了一口气,连忙道:「伯父不会那么胡涂,你放心,他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哈,妳错了,我爸鬼迷了心窍,他已经答应那个贱女人的要求了!」他瘖哑而失落的喊道:「他们要把我送到国外念书,他们不想看到我!」 「阿郡……」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虽然他平时桀骛不驯又一副游戏人间的姿态,可是毕竟他才十六岁而已,也有脆弱的一面。 「呜……没有人……没有人要我……我爸对不起我妈,她就连我也不要……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我也不要?」 悲凄的哭泣之后,他突然嘶声狂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 「阿郡,你别这样……」 看着他眼底涌进的迷惘与痛苦,她忽然觉得鼻酸,他好象童话里的灰姑娘…… 「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他拚命槌打着自己的胸膛,涕泪纵横。 见他失控的模样,程程慌了手脚。「你别哭了,不是没有人要你,我、我要你好了……」 哦!老天﹗她在说什么啊? 她要他?她要如何要他? 「真的?」他像抓到浮木一般,突然间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黑眸闪着激动的光芒。 「真……真的。」她硬着头皮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他一把拥她入怀,把她小小的头颅压在胸前,心满意足的揉抚。「有人要我!有人要我了!」 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要他也无谓,程程要他,程程说她要他耶!他再也不会孤单了。 第二章 「吉祥花坊」位于金融商业大楼的一楼店面,从外面看进去,大片洁净明亮的透明玻璃窗里奼紫嫣红,除了当季花卉外,还有各式盆栽及进口鲜花,天花板的吊饰彩色汽球则让三十坪的店面看起来活泼而热闹。 「欢迎光临!」 风铃声响起,一名穿著套装的上班族女郎走进店里,工读生林小惠连忙搁下吃了一半的早餐跑去招呼客人。 「李小姐,今天要什么花?」小惠殷勤地问。 李小姐是吉祥花坊的常客,她在楼上的贸易公司上班,担任秘书的职务,需要打点上司的交际,因此经常跟他们订花。 「我们经理昨天荣升副总,送什么花给他才好?」 「送这盆开运竹可好?」小惠熟练的推荐。「开运竹有步步高升的意思,您看,竹子的茎干笔直,茎上面的环纹明显,就是节节高升之意。」 「好吧,就送这盆开运竹。」李小姐爽快的决定。「妳帮我搭配亮丽一点的瓶器,昂贵点没有关系,最重要是要看得出价值感,中午以前送到我们公司来。」 小惠露齿一笑。「好的,没问题,谢谢您﹗」 招呼完今天的第一个开市客人,小惠又绕回柜台后面吃她的早餐,眼睛盯着电视里hbo频道在播的「落跑新娘」,看得津津有味。 风铃声再度响起,小惠的视线移到入口处,一看到来人,立刻跳起来伸长脖子往透明橱窗外的大马路边张望。 「妳在看什么?」程程柔柔一笑。「今天是老何送我来的,东堂没有过来,他现在已经是钟氏集团的总裁了,不再是我们四姊妹的管家,不会再过来巡视花坊。」 「哦。」小惠失望的应了一声。 她的梦中情人言东堂虽然已经死会,可是她仍然恋他如昔,时常渴望能见到他英挺的身影。 「佑羽呢?」程程把皮包拿到后面的休息室放好,穿起围裙。 吉祥花坊有两名工读生,小惠是高职夜校二年级的学生,广告设计科毕业的佑羽则在等兵单。 「他一大早就出去送花了。」小惠仍显得无精打采。 她怎么想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言东堂会和钟研研结婚呢?他们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以前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花坊时,总是对对方很冷淡,这样的两个人也可以结为夫妇?真是奇谭﹗ 「过几天是佑羽生日,我们想想怎么给他庆祝好不好?」程程好心情的提议,然后开始煮咖啡。 她喜欢一早来就煮上一大壶浓浓的咖啡,让花坊里除了花香之外,还盈满咖啡迷人的香气,熟客上门时,她也会请客人喝上一杯她亲手煮的香醇咖啡。 「程姊,妳今天心情好象很好。」小惠咬着下唇,少女的心为言东堂使君有妇的身份隐隐作痛。 程程轻轻哼歌,微笑漾在唇边。「看得出来吗?」 今天她终于获得她爷爷赦免,不必再到钟氏集团上班,往后就可以专心一意的留在花坊里打理她心爱的花卉了。 她真的很感谢东堂,如果不是他,现在她可能还愁眉苦脸的坐在钟氏集团的总经理室,批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公文,才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快乐呢。 她出身名门世家钟氏家族,身为家族的长孙女,原本肩头该有重担让她挑的,只是她能力真的很差,只好在公司里挂名当个浪得虚名的总经理,把所有该做的重大决策都往妹妹研研身上推,内心时常感到愧疚不已。 幸好她爷爷慧眼识英雄又未雨绸缪,看出东堂卓尔不凡且对研研一往情深,心中早已认定东堂是钟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 就在研研与东堂结婚之后,横跨金融、营建、电信及物流的钟氏集团在一个月前发布了一个重大消息,集团掌舵人钟自封宣布退休,由孙女婿言东堂正式接掌钟氏,担任总裁。 她解脱喽!她真的解脱喽!东堂当了集团的总裁,他再也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他们也深知她不是那块上班的料,因此放她一马,让她就此海阔天空的遨翔﹗ 她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如果能一辈子待在花坊里捻花惹草她就满足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就留给战斗力十足的研研和东堂吧,她只要守着她的花坊,吉祥花坊就是她的一切! 程程轻快的修剪花草,客人络绎不绝的上门,地处商圈的好处就在这里,不必烦恼客源,只要鲜花的品质稳定,再加上服务周到亲切,客人几乎都会再来光顾。 近十一点的时候,工读生佑羽也开着小货车回来。 「佑羽,辛苦你了,外面很热吧?要不要喝杯可乐?」程程笑脸盈盈的从冰箱内拿出一罐可乐递给理平头的年轻男子。 「谢谢。」佑羽脸一红,伸手接过可乐。 程程清丽的面孔让他暑气全消,他暗恋知性的程程已经很久了,暗自盼望兵单晚点来,一旦去当兵,他就不能天天见到温柔可人的她了。 风铃声响起,一名年轻男子走进店里,他穿著这一季最流行的花衬衫,米色及膝马裤,一双性格的夹脚凉鞋,浑身的雅痞味道。 「我要玫瑰!」他看了看墙上的花语,推起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勾勒潇洒自如的笑意。「给我二十朵好了,代表此情不渝是吧?有意思,意境可真美啊。」 「好帅……」屏幕里的「落跑新娘」正好结束,小惠炫惑地看着年轻男子,又看了停在外面的艳红色跑车一眼。 跑车里面好象坐着一个女的,衣饰看来颇为名贵高雅,还梳着公主头。 帅哥、跑车、鲜花与美女……哦!恍如电影般的情节,她林小惠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境遇。 「您要什么颜色的玫瑰呢?」程程趋前招呼。「香槟玫瑰好吗?这种玫瑰现在很流行,如果是送人的话,女孩子多半会喜欢。」 「是吗?」年轻男子扫了香槟玫瑰一眼,不置可否地说:「看起来挺不错,就这种吧。」 他吹着口哨随意流览店里陈设,蓦然间身子一僵,眼光直直地看着一个妇人的背影,妇人背对着他正在挑花。 好熟悉的背影。 会是「她」吗? 不可能,都过了十几年了,她的身段应该早已走样,怎么还会是当初他最后一次见到时的模样? 是他想太多了,他不该想的,反正他又从来不曾想再见到她,他只是……只是有一点点不甘心罢了…… 「先生,玫瑰花扎紫色的缎带好吗?」程程抬眼微笑询问发怔的客人。 「妳——」看到程程的面孔,年轻男子蓦然无礼的扣住她拿花的手腕,黑眸一扫刚刚的阴霾,乍现惊喜之色。「妳是不是程程?」 「你是——」程程看着他,帅气非凡的面孔夹带着一丝邪恶与戏谑,这是谁啊? 记忆里,她没有认识这样一号人物,过去的相亲对象中好象也没有外型这般狂野不羁的人。 「妳真的是程程!」他更加确定了,这温柔的眉、眼,挺秀的鼻梁和小小的樱唇,他不会认错的! 「请问你是哪一位?」程程客气的问,她真的想不起来。 年轻男子又看了墙上一眼,神清气爽的说:「不要二十朵了,给我十四朵。」 「啊?」程程错愕的看着他,十四朵的爱情花语是爱情将逝耶,他的转变会不会太大了? 「不要怀疑,就是十四朵。」他嘴角噙着微笑。「原本我对另一个女人准备此情不渝,可是现在妳出现了,我和她的爱情就将消逝,送给她这束花为最后的纪念,聊表我的歉意。」 「那那……要不要扎缎带?」程程愣愣地问。 「不必扎什么缎带了。」他轻快地抽走她手中的花,数了十四朵拿走,并塞了张千元钞票到她手里。「我会再来找妳的!」 他吻了她脸颊一记,潇洒的走出花坊。 「哇!好浪漫哦!」小惠惊呼着,期盼这样美丽的邂逅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混帐!可恶的登徒子!」佑羽气不过,拿着扫帚追出去,可是跑车呼地一声疾速驶离,他只好气愤的走回来。 「妳有没有怎么样?」佑羽关心的看着发愣的程程,心有不甘的说:「妳不要怕,这家伙再来,我们就报警处理,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程程仍在怔忡之中回不过神。 那种语气和轻佻的眼神好熟悉,他究竟是谁? ************************************* 诸葛财团旗下的天星饭店开幕酒会,莫冠驰和凌圆月这对形影不离的夫妇,邀请了孔承杰和钟戎戎、凌弯刀和夏净而这两对恩爱甜蜜的夫妻来参加。 既然北上,戎戎就连带把言东堂夫妇和程程、希希都请来了,自家人齐聚一堂热闹热闹,大伙还说好会后要去阳明山上续摊,吃吃圆月最爱的土鸡和蕃薯汤,大快朵颐一番。 「大姊,妳怎么现在才来?」一看到程程出现,戎戎就立刻亲昵的跑到她身边。 今天饭店所有的花都订自吉祥花坊,因此程程忙到酒会开始之后才得空来会场。 「戎戎,妳今天好漂亮。」程程看着戎戎,满眼赞许。 婚后的戎戎容光焕发,隐居在中部山区令她神清气爽,随时有做妈妈的准备,她真心替妹妹感到高兴。 「大姊,妳也好漂亮。」戎戎笑咪咪的说。 他们刚刚决定要把诸葛财团的三大巨头之一贺城西介绍给程程认识,贺城西温文尔雅又英俊出色,今年二十八岁,没有女朋友,他和温柔单纯的程程会是很速配的一对。 说人人到,圆月尽职的把贺城西带了过来,她和戎戎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都希望做媒成功。 「程程,谢谢妳把会场布置得这么漂亮。」圆月微笑道,「我来介绍,这位是诸葛财团的总经理,贺城西先生。这位是钟程程小姐,吉祥花坊的负责人,也是戎戎的大姊。」 「幸会了,钟小姐。」贺城西有礼地颔首。 眼前的美人温柔婉约,一看便知道是贤妻良母的典型,可惜他心里已经有个顽劣不堪的小家伙了,容不下柔美人。 「你好,贺先生。」程程回以微笑。 音乐适时响起,宾客纷纷婆娑起舞,展现优雅的社交舞姿。 「你们何不跳个舞呢?」圆月和戎戎异口同声猴急的提议。 知道她们俩别有用意,贺城西也不说破,他微微一笑,很绅士地把手伸向程程。「我有这个荣幸吗?」 程程把自己的手交给贺城西,看到圆月和戎戎眼睛一亮的喜悦表情,她有点莫名其妙。 「钟小姐平时有什么嗜好?」两人滑进舞池,贺城西随兴地找话题和她聊天。 「我喜欢种花和看书。」程程实话实说。 贺城西微微一笑。「真是好雅兴。」 别的女子这么说,他或许会认为很做作,但钟程程却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她的气质很好,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安定感,举手投足间也没有一般富家千金的骄气,如此娴雅的妙龄女子已经不多了,难怪圆月她们想替他做媒。 「也不是什么雅兴,我只是怕吵,不习惯太热闹的地方,在家里看看书和种种花比较适合我。」程程浅笑回答。 「圆月刚刚说,钟小姐是花坊的负责人,想必对花草有一定的研究。」贺城西尔雅的说。 程程笑了笑。「我只是喜欢花草而已,谈不上什么研究……」 「抱歉。」 有个人突兀的走到他们面前,硬生生截断他们的谈话及共舞。 程程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非常惊诧会在这里看到他。 又是他——前天在店里偷吻她脸颊的奇怪男子,他的举止令她非常错愕,也令佑羽大为抓狂,没想到他们又在这里相遇了。 「贺先生不介意把与美女共舞的机会让出来吧?」袁伊郡无礼的看着贺城西,眼里有股桀惊不驯的霸气。 「非常乐意。」贺城西让开身子退位,因为他看到卫小三那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出现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最好去看看。 袁伊郡牵起程程的手,重新起舞。 「你究竟是谁?」程程扬起长睫看着他。 他炯炯有神的黑眸似曾相识,浓挺的剑眉也仿佛见过,至于那微薄唇边倾泄的坏坏笑意更令她感觉熟悉,只有那健硕高大的体魄是陌生的,西装也难以掩饰他的狂野霸气。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任凭她想破头也想不起来呢?偏偏他又对她一副知之甚详的样子,这更加令她迷惘了。 袁伊郡挑起眉毛,故意露出夸张的心灰意冷表情。「我很失望妳居然认不出我,程程。」 他的说法顿时让她很惭愧。「你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小心翼翼的求证。 他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不是。」 「你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再问。 他撇了撤唇。「在下我没那种荣幸。」 「那你是我的小学同学喽?」再不是,就只剩幼儿园同学可以猜了。 「都不是。」袁伊郡忍住笑意。「我是……」 「是什么?」她专心的看着他,等着要知道答案。 他用深不可测的眸子看着她,温柔的说:「一个爱妳的人。」 说完,舞曲刚好结束,他风度翩翩的对她行了个礼,吻了她手背一下便转身离去。 程程的粉脸微微烫红,为他亲昵的举止和温柔的语气所震撼。 「老天!大姊,妳居然还敢跟那个浪子打交道啊,我真是服了妳。」钟研研走过来,不以为然的瞪着袁伊郡的背影批评。 「研研,妳知道他是谁?」程程立刻追问,她太想知道了。 「难道妳不知道?」研研稀奇的挑挑眉毛。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研研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妳还跟他跳舞?」 「他到底是谁?」程程困惑的问,连研研都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就单单她不知道呢? 「他就是袁伯父的独生子袁伊郡啊。」研研理所当然的说。 程程傻住了。 「袁、袁伊郡——」她润了润唇,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妳是说——阿郡?那个我替他补习过的阿郡?」 「对!就是那个功课顶烂的袁伊郡。」研研不屑地说:「当年他因为有妳的帮助,勉强吊上省中的车尾,没想到他居然不去念,吵着要出国念书,袁伯父只好送他到加拿大。现在他混了个大学文凭回来,非但不到袁伯父的公司帮忙,还整天游手好闲,只会跟一票没用的公子哥儿吃喝玩乐,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听说袁伯父对他已经失望透了。」 「不,不是的,研研,事情不是这样的。」程程忍不住开口为袁伊郡辩解。 当年绝不是他吵着要出国念书,是他的小继母离间他和他父亲的感情,才导致毫无反抗余地的他被送出国。 「不管事情是怎样,反正这种人还是少碰为妙。」研研撇撇唇道:「他在社交圈的风评很不好,换女朋友像换衣服。前几天他才被林扬集团的千金小姐林涵涵狠狠的赏了一巴掌,他和人家交往,又无缘无故提分手,说是突然之间遇到昔日恋人,所以不能再跟她交往,把林涵涵气炸了。」 研研走开之后,程程犹自怔忡。 原来他是阿郡…… 真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哭起来还会眼泪鼻涕分不清楚的毛头小男生,现在竟已变得如此帅气逼人,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虽然外貌变了很多,不过他的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一点也没变,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研研说他现在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会跟一票公子哥儿厮混,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不行,她不能任由他这么玩物丧志下去,看在过去的姊弟情谊上,她得找个时间好好规劝他。 虽然过去袁伯父有不对的地方,不过现在他也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懂得体恤父母心才对,再这么叛逆就太不象话了。 可是现在的他会听她的劝告吗?她实在没有把握。 ************************************ 深夜,偌大的袁宅寂静无声,袁伊郡独自在房里翻阅从前的相本,冷酷的嘴角渐渐浮现一丝微笑。 「程程……」 他轻轻触摸一张张照片,那些照片都是她在替他上课时,他冷不防拿出相机偷拍到的。 他终于和她重逢了。 过去放荡的日子使他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听说她在大学毕业那年,就奉她爷爷之命和一名商业巨子的独生子结婚,所以即使一年前他回到台湾,也完全放弃找她的念头。 可是,若她已结婚,为什么现在是单身?他会好好弄个清楚。 「阿郡!」 叩门声响起,陈妃虹端着盛有饮料的托盘,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妳进来干什么?」 一见到闯入的不速之客,袁伊郡立刻阖上相本,不愿让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看到他的程程。 陈妃虹讨好地说:「天气热,我亲手榨了杯果汁给你。」 她炙热的视线落在他光裸的上身,健硕结实的男性里肌,宽阔的胸膛,晒成麦色的肌肤更是致命的吸引力。 当年那个讨厌的毛头小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变成狂野又危险的坏男人,自从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她就深深的迷恋上他。 她现在一点也不讨厌他,还非常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跟他培养感情,以致现在他拒她于千里之外,让她无法亲近他。 「我不喝果汁。」他冷酷严峻的抬起下巴,根本不领情。 「那我拿几罐冰啤酒给你好吗?」陈妃虹不死心,继续拋着如丝媚眼殷勤追问。 「出去。」他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他爸爸到香港去开股东会议,她居然穿著透明薄纱睡衣跑来他房间送饮料,她是有病不成? 他早知道她不安份,也知道她在外面有男朋友,他懒得揭穿她,只要她不要太过份就好,毕竟她也是袁泰集团的总裁夫人,不能做得太离谱。 「那你累不累?我替你搥搥背。」她柳腰款摆地走近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陈妃虹!」他瞪着她,警告意味浓厚。 「如果你不想叫我一声妈,叫我妃虹也可以,毕竟我们差不了几岁。」她幽幽地说。 她已经厌倦陪一个老头子过生活,她才三十出头,还拥有如花美貌和保养得宜的柔嫩肌肤,锦衣玉食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要的是爱情,一个能够在肉体及感情上满足她,让她深陷欢愉的年轻男子。 「妳最好立刻出去。」他挑起一道浓眉,不为所动的下逐客令。 她柔弱的神情无法打动他,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她是如何欺负他这个前妻之子。 因为她的怀孕,他被送出国,后来她自己不小心流产,又把罪名推到他身上,她向他爸爸哭诉,说是他打长途电话回来恐吓她,她才吓得心神不宁,从楼梯上摔下流产。 从此,他爸爸就不曾到加拿大看过他,也不准他回台湾,除了金钱上不虞匮乏的提供他外,他就像个孤儿,连过年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校舍里。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恶毒,不过他憎恨她、厌恶她,永远无法磨灭心中对她的那份恨意。 「阿郡……」陈妃虹哀求的看着他,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内心却对他更加迷恋,他的倔傲与霸气真是帅极了。 「出去。」他真的懒得再跟她说半句话。 「难道你还喜欢钟程程?」虽然他将相本阖得很快,可是眼尖的她已看到照片了。 「不用妳管。」他冷硬的回答。 「阿郡,钟程程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当年在婚礼上,她的新郎当众逃婚,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这种女人你千万不能沾。」 袁伊郡讶然地蹙起眉心。 逃婚—— 她的新郎在婚礼当天演出逃婚记……原来如此啊。 他缓缓露出微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三章 「欢迎光临!」 程程迎向入门的女客,露出亲切的笑容。 「小姐,对面那间咖啡馆是我朋友开的,我想送一盆盆栽过去,有什么比较适合的吗?」女客随意流览铁架上一排排可爱的盆栽,很感兴趣地问。 「如果是庆贺开店,送一盆翡翠木是很好的选择。」程程微笑道,「翡翠木就是发财树,圆圆厚厚又富有光泽的叶片很受一般商家青睐。」 「真的耶!叶片圆润翠绿,好可爱。」女客眼睛一亮,直盯着她推荐的翡翠木。 看到客人对自己推荐的花木有兴趣,程程也非常高兴。「我可以帮您在茎校系上红色缎带或硬币做装饰,增添发财运势。」 「好,就帮我送这盆盆栽过去。」 女客相当满意,还买了一大束香水百合才离去。 程程细心的把红色缎带系在翡翠木上,准备待会到对面交货,此刻风铃又再度响起,她抬眼朝门口望去。 今天小惠请了半天假,佑羽又出去送花,因此下午只剩她一个人顾店。 「欢迎光临!」她清脆的扬声招呼,系好缎带赶忙绕到前面。 「嗨。」袁伊郡恣意地踱进花坊,牛仔马裤搭配夏威夷花衬衫,脚上趿着一双黑色真皮凉鞋,依然是一副阳光潇洒郎的样子。 「阿郡!」程程惊讶的喊道。 他勾起笑意。「妳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来,过来坐,我们好好谈谈。」 程程率先往柜台走,柜台前方有一组雅致的淡绿色休闲藤桌椅,原本是给访客来时用的,但有时候她和小惠、佑羽也会在那里喝下午茶。 袁伊郡动也不动,站在原地有趣的盯看着她苗条的背影。 程程则边走边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怎么可以什么事都不做,整天游手好闲呢?你这样太伤袁伯父的心了,虽然你们之间有误会,但毕竟是父子,难道要仇视一辈子?还有,你若只懂得吃喝玩乐,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程程俨然一副长辈的口吻,等她走到柜台前才发现他动也没动,还站在玻璃大门前,正兴味盎然的瞧着她。 「你、你怎么不过来?」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令她结巴起来,心跳加快了好几倍。 他薄唇微弯,眼里闪动笑意。「啧,真是一点也没变,妳还是这么爱说教,像个老师。」 「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是为了你好。」见他不动,不得已,她只好往回走到他身边。 这倒跟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很像,老是她在迁就他,孩子气重的他像个小霸王。 「实话,但是扫兴。」他的神情透着深深的不以为然。 「阿郡,你不是小孩子了,都二十六岁了,也该替自己好好打算一下,不能再这么游戏人间下去,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程程仍是苦口婆心地说。 突然间,他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帅气的面孔靠得她好近,不怀好意的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 「那妳呢?都二十七岁了,可曾为自己打算过?再这样整天卖花下去,对妳没有好处。」他戏谑地说。 「你、你——」她深吸了一口气,手肘抵住他胸膛,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就快碰到她了。 「我是妳荒原生活的救星。」他笑嘻嘻地说。 「胡、胡说!」她生气的推开他。 他对她太没礼貌了,钟袁两家是世交,她好歹也算是他的姊姊啊,他怎么可以动手抱她呢?太没规矩了。 「妳在脸红。」他得意的看着她嫣红的俏脸。 真的一点也不像二十七岁的女子,她单纯得像个小女生,被男人一碰居然会脸红,太可爱了。 「我没有。」她觉得不自在,莫名其妙的不敢接触他笑意盈盈的眼。 「走,我带妳到一个地方去!」 他兴匆匆地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程程当然不可能跟他走。「别胡闹了,花店没有人看着不行。」 他一点也不把她的理由放在眼里,轻松地说:「妳这些花值多少钱?我全买下,妳跟我走。」 她倒抽了一口气,他的无赖与霸道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强人所难。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我不可能扔下花店跟你走的。」 「是吗?」 浓黑的眉宇扬起,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弯身将她抱起,转身走出花店。 程程惊呼一声。「放开我!」 「不放。」简洁的答案配上飞扬的笑意,他显然很得意自己的所做所为。 「阿郡,别再胡闹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实在不能扔下花店,你要我跟你走,起码也得等花店的工读生回来再说……」 程程快急哭了,因为她挣脱不了他的怀抱,只能任他把她抱进双门跑车的后座。 他盯着她焦急的俏脸,不满地抱怨。「原来我在妳心目中连花都不如,我很失望。」 袁伊郡不疾不徐地上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对于自已先前将她关在后座的聪明才智感到非常得意,就算她要跳车也跳不下去。 远远地,一辆小货车疾驶而来,接着在花店前霍然紧急煞车,车上的司机火速跳下来,对着发动的跑车非常激动的挥舞双手。 「喂!放了她!我叫你放了她!」 佑羽气得跳脚,但跑车已绝尘而去,他犹自气愤却莫可奈何。 ********************************** 一只洁美修长的男性手掌潇洒的比了个七的手势。 「袁氏物语动画工作室——」 程程照袁伊郡的指示念着七楼招牌上的字,很疑惑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他。「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这栋大厦位于大楼林立的高级黄金地段,在一楼大厅招待处的墙上有一排共十家的公司名称招牌,大楼的外型新颖美观,是著名的留美建筑师所设计,不论买或租想必都很昂贵。 「没错。」 他在入口的通讯仪器输入几个密号,然后把手掌放在上头确认身份,电动玻璃门倏然往两边开启,非常科技前卫。 他牵着她走进电梯,她纳闷的跟着他。 步出七楼,程程更为惊奇了,因为电梯门一开就是一间公司,银灰和浅蓝色的装潢充满太空的想象空间。 「袁爷来喽!」 有人高喊,几个正在分食香辣披萨的人立刻做鸟兽散,拿着食物奔回各自的座位,却仍皮皮的边吃东西边工作。 「这里是?」 她看着科技感十足的工作室,工作人员放眼望去起码有二、三十名,每个人都穿得很随兴,工作气氛非常轻松,但她的困惑更深了。 「我的公司。」他掩不住的一丝骄傲漾在唇角。 她吓一跳。「你的公司?」 虽然不清楚他在大学念什么科系,但依袁伯父的个性,他念的科系必定和商业有关联,以便将来能够接管袁泰集团,不应该和动画扯上边才对啊。 「程程,听我说,我只是不愿自己在妳心目中是个不学无术的没用男人,而不是想向妳炫耀我的功迹。」他很认真地说。 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还说不是炫耀哩,成就就成就,还用「功迹」两个字,这个人真是自恋得可以。 「来,我带妳参观我的办公室。」 她随他进入办公室,发现他的办公室不仅大得惊人也乱得惊人,许多她连看都没看过的专业用品摆了满桌。 「钦佩我吧,我自己也亲自参与制作过程。」他得意地说。 「这是什么?」她稀奇的看着一个玻璃的箱型工具。 「这是灯箱。」他进一步为她解释,「灯光可以让图的位置清楚,判断未来图的位置,当我们在好几层纸上画人物,可以立刻看到不同层的图怎么样,很专业吧?」 程程点点头,对他肃然起敬,确实很专业,因为她有听没有懂。 「妳要不要看看计算机动画的制作流程?」看出她有兴趣,他打铁趁热的提议。 哈,她已经完全忘了她那间花店了,看来他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在她心中还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要!」程程忙不迭的点头。 她原本就对动画片相当喜爱,没想到今天可以亲眼目睹动画的制作流程,让她既兴奋又期待。 「这里就是计算机动画室。」 他把她带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面有四名工作人员,有人看到有美女造访还滑稽的吹了声口哨。 「动画的产生首先要有点子,然后制作分镜表,接着录制,再来分析跟计画时间,而后才能动画绘制,跟着线上测试,将通过测试的图扫描到计算机中,在计算机上做动画及背景,上色完成动画及背景后,再把音乐与磁盘上完成的画面进行混音,再进行数字储存。」 「然后呢?」她好象跌进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袁伊郡笑了笑。「然后把声音及画面录制在数字录像带上送交播出,最后经由电影录制就完成影片拷贝。」 程程听得入迷,浑然忘了时间流逝。 「对了,有一部著名的好莱坞动画片便是我们制作的。」他非常不经意的对她提起。 「哪一部?」她急忙追问,眼里的光芒已由着迷变为崇拜。 他弯身附在程程耳边低低的说了三个字,她立即惊奇地睁大眼睛。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那部动画她好喜欢,没想到是他制作的。 「真的。」他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而且为我们赚进了可观的酬劳。」 「阿郡,你为什么想成立动画公司?」 她对他凝思片刻,眼睛一瞬也不瞬,不像在看「袁伊郡」,而是在看一个全新不同的人,一个连她也陌生的袁伊郡。 他淡笑道:「因为我小时候非常孤单,带给儿童梦想是我的志愿。」 闻言,她鼻头突然觉得酸楚起来,既感慨又怜惜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据她所知,在他父母离婚之前,其实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差了,他父亲常在当时的情妇陈妃虹那里留宿,他母亲整天不是以泪洗面就是疯狂打扮自己想挽回丈夫的心,根本无心理会他。 后来他父母正式离婚,陈妃虹嫁进袁家之后,他更加没有好日子过,童年及青少年时期都过得非常孤单寂寥。 他性格里有两面,霸气和孤寂同时存在。 人前,他嘻皮笑脸,用狂野不羁来掩饰极度的落寞;人后,他无法忘怀过去的伤痛。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伟大是不是?」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说到底,这只是我赚取名利的手段罢了。」 「不!我相信你!」她热切地说。 「相信我什么?」连他也常对自我存在的价值产生怀疑,单纯如她,能相信他什么? 「相信你是为了带给儿童梦想才制作动画,绝不是你说的那么市侩。」 他的赤子之心令她感动极了,有机会她一定要告诉袁伯父,他的儿子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他为世界上各个角落的儿童制作梦想和欢笑,这是一份多么值得崇敬的工作啊! 他的嘴角缓缓绽出一抹笑意。 「程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妳对我最好。」 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的父亲不爱他,母亲不要他,同学接近他是因为他大方、肯请客,只有程程,她的信赖令他感动。 程程急切的说:「不要这么说,其实袁伯父也很关心你,若你肯把你的功迹告诉他,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他眼眸瞇起,许久之后才开口。「不要提那个扫兴的人。妳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 关于他的工作,他死都不会告诉他的父亲,父亲不可能会支持他的理想,说出去只会换得一顿嘲笑罢了。 「可是阿郡,袁伯父真的……」程程不死心,想继续当说客。 「不要再说了,去吃饭。」他霸气的摀住她的唇,很认真的威胁道:「妳再开口讲一个字,我就不吃饭,吃妳!」 ************************************ 座无虚席的韩式烧肉店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免费吃到爽的泡菜更是老板贴心的额外招待,听说老板娘是位高丽姑娘,因此做出来的泡菜非常道地,令人吮指再三。 「吃啊,怎么不吃?」 袁伊郡夹了一块牛肉入口,烤得半熟的上等牛肉沾上老板特调独门味噌辣椒酱汁,堪称人间美味。 「你不怕烫吗?」程程真是替他担心。 他吃得恣意随兴,舌头好象不怕烫似的,每烤好一样食物,他就迫不及待的夹起来吃,令她大开眼界。 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店,当她和社会精英们约会时,他们往往带她到高级西餐厅,像这类的烧烤店从来不是他们的选择;而她本身也只在老爷酒店顶楼的池畔星空花园餐厅吃过烧烤,没这么平民化过。 「烤肉就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是他吃遍大江南北烧肉店的心得。 「你好象吃得很辣。」程程忧心的看着那碟重口味的沾酱,迟迟不敢动筷子,她平时根本不吃辣,对辣的容忍度很低。 「放心,这是老板特制的独家口味,吃得到香香的辣味,却辣不死人,快点尝尝看,不吃妳会遗憾终生哦。」 他很积极地怂恿她,因为他酷爱烧肉,往后她要陪他一起吃烧肉的机会很多,现在当然要好好训练训练她。 「好——好吧。」程程勉强尝了一口烧肉,美味的口感令她惊奇地扬起眉毛。 「好香!」肉质香嫩不油,沾酱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辣不可挡,她好象突然爱上这种香嫩微辣的味道了。 袁伊郡微微一笑。「当然香,这是肉中极品,采用最新的无烟网状烧烤,不会过油,健康又美味。」 「你真可以去购物台卖这种无烟烧烤台了。」她取笑他,也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吃起烧肉来,不再顾及自己千金小姐的形象。 「搞不好哪天我心血来潮真会转行也说不定。」他臭美得大盖特盖。「民以食为天嘛,吃很重要,再加上我长得很有欧巴桑缘,她们都会捧我的场,我的业绩可能会很好。」 「我相信你做哪一行都会成功。」程程真心诚意的说。 他突然充满爱意的看着她。「程程,我就知道只有妳最信任、关心我。」 「其实袁伯父对你的关心绝对不亚于我……」她还没放弃化解他们父子间的恩怨情仇。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他蹙起眉心,摆明了不耐烦。 她停下筷子,认真的注视着他。「当年袁伯父将你送出国是有不对,我想现在他一定很后悔,你何不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让他明白你的工作,甚至以你为荣呢?」 「为什么要让他以我为荣?」他挑高了眉毛。「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我只在乎妳。」 「不要这么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停。」他轻描淡写的打断她。「我已经懒得怪他当年把我送出国又对我置之不理,反正我不在台湾也好,正好眼不见为净那个贱女人。可惜的是断了我们的情缘,幸好现在我又遇到了妳。」 「阿郡,如果你能跟你的继母好好相处,我担保你会发现另一个你未曾发掘的世界是多么美好。」 「美好?」他嗤笑了一声。「怎么个美好法?妳知不知道那个贱女人的真面目?她在外头有无数个男朋友,现在更企图勾引我。妳要我跟她好好相处,恐怕她也想跟我好好相处,只不过是在床上而已。」 「阿郡!」她倒抽了口凉气,他在胡说些什么? 「妳不相信?」他哼了哼。「在妳的世界里好象没有坏人,不要忘了我爸都五十几岁了,陈妃虹才三十出头,出身风尘的女人可能永久对一个男人忠心耿耿吗?妳不要傻了。」 程程哑口无言了。 她真的不了解他所说的,他父亲对陈妃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为了迎她入门,不惜和元配妻子离婚,资助她娘家所有弟妹升学,为她双亲购入千万豪宅养老,还买了无数珠宝首饰和华衣美服给她,富裕的生活令她更加美艳,与过去当酒店小姐的日子有如天壤之别。 然而她真的不知感激,现在已经背叛了他父亲吗? 程程润了润唇,艰难地说:「阿郡,如果你有所怀疑,你应该……应该提醒袁伯父注意才对。」 「他已经被美色蒙蔽了眼睛,不会相信我的。」他俊脸冷凝,冷冷的说。 况且他恨他们,就让他们去沉沦吧,等到有一天东窗事发了,他会冷眼旁观,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父子血缘是断不了的亲情,你何不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至于你的继母,如果你不想理会她,我也不会勉强你。」 「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我现在只想为我们俩共创未来,程程,当我的女朋友。」他看着她,认真的说。 程程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突然对她提出这个要求,太、太意外了。 她的脸颊发热,不敢直视他,慌乱地说:「我不能当你的女朋友,只能当你的姊姊。」 「为什么?」他挑起眉,大大的不以为然,也明显的不悦。 程程润润干燥的唇,还是不敢看他。「因为我年纪比你大。」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真成了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那一定很怪,也很别扭。 她终于明白研研当时的心情了,要一个你认识很久的人变成你的情人真的不容易,研研还比她的处境好一点,起码东堂比她大,可是阿郡一直像她的弟弟一样,她又怎能接受弟弟突然变成男朋友呢? 「不成理由。」袁伊郡懒洋洋的摇了摇头。「现在流行姊弟恋,我就是喜欢妳比我大。」 而且这个傻丫头不知道她自己看起来有多小,简直跟十七、八岁的少女没两样。 「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她的气息全乱了,她知道他会说到做到,而且可以想象他整得她七荤八素、生活大乱。 「总之我要追求妳,而且追定了。」他挑起眉,很无赖的下战帖。 她烦恼的看着他。「阿郡,你别这样任性,我真的不能接受你。」 他伸手轻触她脸颊,兴味盎然的看着她,指尖滑过她细致的脸庞,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别忘了,当年是妳自己说要我的。」 瞬间,程程像被魔杖点到一般,她呆住了,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 第四章 程程回到家已经超过十点了,她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全家都还没睡。 「大姊!妳总算回来了!」钟希希第一个扑进她怀里。「佑羽说妳被歹徒绑架,我们好担心呢,偏偏那些警察又说妳失踪不满法定时间不能报警,急得我们团团转!」 「绑架?」她失笑地问。 「大姊,妳到底上哪去了?」研研凝着眉,神态严肃。「佑羽说见到妳被一个男人强抱上车,那个男人过去曾到花店调戏过妳,妳的手机跟皮包都还留在店里,显然妳是非自愿的。」 钟自封看着心爱的孙女,眉头同样蹙得死紧。「程丫头,妳究竟跑到哪去了?爷爷真是担心死了。」 程程走到老人身边,握住他的手,微笑道:「爷爷,我和一个朋友去吃饭,真抱歉让你们这么担心我。」 「什么朋友?」钟自封锐利的眼盯看着孙女容光焕发的俏脸。 「就是阿郡啊。」程程心无城府的说,「他来找我,我一时忘了通知你们,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也不知道和阿郡在一起的时间会过得那么快,等到两人步出烧肉店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什么?妳和那小子在一起?」钟自封陡然提高音量,不悦的拧起眉心。「那小子不长进,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妳最好少跟他来往。」 「爷爷,阿郡并不坏。」她忍不住为他辩护。 钟自封哼了哼。「他是不坏,只是没用,一个男人镇日吃喝玩乐跟吃软饭有什么两样?不知奋斗,只会败光家产罢了,有这样顽劣的儿子是袁士乔的悲哀!」 「爷爷说得没错!」研研撇了撇嘴。「大姊,我早就告诉过妳了,少沾惹袁伊郡,想不到妳还跟他吃饭,害我们在家急得要命。」 「你们在说谁啊?」希希很好奇。 「妳不知道最好。」研研庆幸的说。 幸好希希小了她们好几岁,对袁伊郡可说是毫无印象可言,不然那个纨挎子弟搞不好会向希希下手。 但话说回来,现在那小子向程程下手也好不到哪去,程程单纯的程度跟希希没两样,她们两个都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不行,她得派人盯着程程,以免程程羊入虎口,被袁伊郡玩弄于股掌之中…… 研研暗暗握拳发誓,却瞥见丈夫调侃的目光,她脸一红,不自在的哼了哼。 「干什么这样看我?」 看着妻子,言东堂黑亮的眼瞳闪着笑意。「程程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研研总是这样,认为家里每个人都是弱者,需要她保护,母鸡本色流露无遗。 「可是袁伊郡不是好人!」研研立刻回嘴。 「对!」钟自封二话不说地附和。 「何谓好人?何谓坏人?」言东堂懒洋洋地问,「像妳的秦士统那样的男人就是好人吗?」 「小总管,你在找我麻烦吗?」研研没好气的说。 秦士统是她婚前曾论及婚嫁的男朋友,对她百依百顺,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只是就事论事。」言东堂勾唇淡笑道,「交朋友不是坏事,未到最后关头不能分出好坏,别担心得太早,自寻烦恼。」 「你分明在跟我们作对嘛。」研研蹙起眉心,转头搬救兵,「爷爷,你告诉他,大姊绝对不能和袁伊郡做朋友,不然她一定会吃亏!」 「咳!」钟自封清了清喉咙,准备拿出一家之主的态势来。「东堂,呃——这个,我想关于程程要不要和姓袁的小子做朋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一下。程程是咱们钟家的掌上明珠,绝对不能在外头随意交朋友,否则会坏了她的名声,也会让我们钟氏蒙羞……」 程程欲开口解释却又插不进他们的对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们会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阿郡真的坏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吗? 她真的很希望他们能了解他故意放浪背后的心酸,不要视他为毒蛇猛兽,也不要逼她与他保持距离。 「我想程程自有分寸,让她休息吧。」 言东堂淡淡的声音传进程程耳里,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上了楼。 沐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程程却怎么也睡不着。 「袁氏物语动画工作室……」拿着袁伊郡给她的名片端详,脑中出现的都是制作动画的过程。 这真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可以启发孩童无限的想象空间,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郡会在这个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还发展得这么好,她真替他感到高兴,如果他能跟家里误会冰释就更好了…… 蓦然,电话铃响划破寂静的深夜,程程顺手接起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打给她?知道她房里电话的人不多,该不会是花店有什么事吧? 「程程。」 温柔的男性嗓音由话筒彼方传来。 「阿郡!」她诧异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想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笑意。 她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结结巴巴的说:「想……你?」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他怎么知道她正在想他? 他笑了,很满意。「我就知道妳在想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忙着解释。 此想非彼想,他千万不要误会了。 他笑意更浓了。「别紧张,我只是想跟妳说声晚安,祝妳有个好梦,明天见。」 他并没有纠缠不休,还很爽快的挂上电话,这倒让程程有点意外。 算了,反正他说明天见,明天再跟他解释清楚好了。 ********************************* 明天见? 他说明天见,可是已经两天了,他却不见踪影,连电话也没打一通,整个人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 「程姊,情人节快到了,我们这次要进多少玫瑰啊?去年粉红玫瑰的销量最好,今年要不要多进一些?」小惠叽叽喳喳的问。 「妳决定好了。」程程半瞇起眼看着落地橱窗外的大马路,午后的阳光炙热无比,柏油路像要融化了般。 「这个月的盆栽就数蝴蝶兰卖得最好,居然卖出三十五盆耶!看来蝴蝶兰现在很受欢迎哦!」 「这样啊……」程程还是看着窗外,显得心不在焉。 昨天吃早餐的时候,爷爷还一再叮嘱她不得和阿郡有来往,但是现在就算她想跟他有来往也没辙,她根本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还有,我觉得金桔真的很好种耶,许多客人也很满意四季金桔。去年我买了一盆回家,直到现在还会结果实,而且果实又可以拿来泡茶,我真是爱死它了。」 「哦,那很好。」她敷衍地应答一声,有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是因为天气太热,所以心烦吗?可是花坊里的冷气很充足啊,她一点也不热,又会烦些什么呢? 「程姊,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靠过来很关心的看着老板。 程程勉强回神,笑了笑。「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她生活规律正常,饮食清淡,很少生病。 小惠盯着她。「我觉得妳看起来怪怪的,平时讲到花妳都兴致很高,可是妳今天对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赶紧又笑了笑。「妳想太多了,我只是有点累。」 回避小惠好奇的眼光,程程把视线转开,这时刚好有客人推门而入,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迎出去。 「欢迎光临!」 一名衣着朴素的美妇走进店里,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程程。 「请问妳是钟程程小姐吗?」妇人脂粉未施,长发绾于脑后,眉目秀丽,脸容一片平和。 「我是。」程程微笑,礼貌的看着妇人。「您是?」 「钟小姐,妳认识袁伊郡?」妇人没有回答,反倒急切的问。 程程有点意外,她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他。」 闻言,妇人眼里有些激动,她看着程程,清澈的眼眸欲语还休…… ************************************ 三天了,袁伊郡依然没有出现,程程猜想他可能不会再来了,那一句「明天见」只不过是戏言罢了,只有她才会傻得当真,还怅然若失。 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已经答应要替人家办事了,他不来她该怎么忠人之事呢? 再说,她好想再去他的动画公司看看哦,那些有趣的制作过程令她大开眼界,深深着迷。 唉,为什么他不再出现了呢? 「哦!老天!他来了!」小惠激动的叫着,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 程程的心急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也跟着小惠往橱窗外张望。 马路边,言东堂长腿跨出黑色房车,西装笔挺的他自有一股沉敛之气,司机恭敬的替他推开花坊的玻璃门。 程程有说不出的怅然,她早该知道能让小惠失声尖叫的男人只有东堂,为什么她还有所期待? 言东堂踱进花坊。「程程,下午要开股东大会,我刚从世贸回来,顺道接妳回公司参加会议。」 她虽然已经不必去公司了,可是因为还挂名总经理与股东,有义务亮亮相,不然老董事们会说话。 「我去拿皮包。」 平时不对公司效力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遇到重大会议她自然要积极参加,尽她钟家人的一份心力。 「小惠,要是……」 她原想向小惠交代若袁伊郡有来找她就要如何如何,可是想想又不知道怎么交代,还是作罢。 他都已经没消没息三天了,又怎会刚好选在她出门的时候跑来呢? 「还和袁伊郡有连络吗?」 车身开动不久后,言东堂便云淡风轻的问起。 虽然他已卸下管家的职务,仍不改管家本色,还是把她们四姊妹的事视为己任。 「东堂……」程程紧张的看着他。 莫非是爷爷派他来做说客,不准她再与阿郡连络? 「不要紧张。」言东堂轻描淡写的说,「我只是要告诉妳,多一个朋友是好事。妳的朋友太少了,多和人群接触对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样啊。」她松了口气。 幸好东堂站在她这边,要不然以爷爷的专制和研研的气焰,她到最后绝对会屈服,不再和阿郡来往。 可是,究竟他为什么不再来了呢? 她真的好挂念他…… 「大姊,和扬集团的吴大少爷回国接管集团了耶。」 一开完会,研研就迫不及待拉着程程到她的办公室,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程程啜了口安琪送来的咖啡,不是很热衷。 「哦什么哦?」研研很不满意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反应。「你们以前不是见过面吗?妳对他印象怎么样?」 「还不错。」程程敷衍的回答,其实她对那个人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就算见过面,也是在吃应酬饭的场合上,谈不上了解。 「真的?」研研眼睛一亮,兴奋的说:「妳对他印象不错就好办了,我帮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见个面、吃个饭。」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兴奋的研研。 「和扬集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子集团,未来发展很有潜力,如果妳能跟他有所发展,我们钟氏集团就可以朝电子业迈进了!」研研越说越兴奋,彷佛两家已经结为亲家了般。 「研研!」程程蹙起眉心。「妳跟爷爷越来越像了,我对那些集团小开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研研大大的不以为然。「那个袁伊郡还不是集团小开,怎么妳就跟他出去吃饭吃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是为了妳好,怕妳羊入虎口,起码吴大少爷的为人比袁伊郡正直多了,妳千万不要错把坏人当好人啊!」 「我知道妳是好意,但……唉……」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总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妳不要管那么多。妳……妳还是快点帮东堂生个孩子吧,爷爷想抱孙子已经想很久了。」 「大姊,妳在胡说什么?」研研俏脸一红,别扭的说:「我们才不想那么快生孩子呢。」 说完,研研拿起资料出去主持下一个会议了,程程总算可以松口气。 她真的不想再跟那些企业少东约会了,那是她的恶梦,一个至今仍令她耿耿于怀的梦魇…… ************************************* 夏天六点的天空还很亮,临近夜晚的天色美呆了,程程望着橱窗外熙来攘往的下班人潮,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他吗? 一名穿著白底黄花衬衫的男子站在对面马路旁往花店里看,他悠闲帅气的驻立于红色跑车旁,一手撑在车盖上,另一手潇洒的朝她招手。 她连忙跑出去,向晚的风微凉,微微拂起她湖水蓝的蛋糕裙。 她在他面前停住,微微地喘息。 「你跑哪去了?」 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凌乱,下巴长出短短的胡碴,别有一番浪拓味道。 「妳想我?」他勾起笑纹,黑眸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离不开她娟秀的脸庞。 他不是欲擒故纵,却达到这样的效果,真是意外的收获。 「阿郡,你到底去哪了?」程程好奇的问,她觉得自己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见到他,她真的很高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过去几天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别说这么多,我饿死了,陪我去吃饭!」 他霸道的把她推进车里,这次程程没反抗,心甘情愿的坐上车。 「哇!你别开这么快,好恐怖!」 车一发动她就紧紧抓着把手,看他左钻右窜的蛇行于马路上。 「我这样叫快?」他畅快的笑了。「才时速八十而已,妳忘了我是人称水上飘吗?现在改名叫陆上飙,够酷吧!」 一提到水上飘,程程就想到从前他骑水上摩托车的那股狂野劲,因此更加担心。「可是这里是闹区马路,限速四十啊!」 袁伊郡不以为然的说:「若要开四十我何必买跑车,买一部水泥车不是更好?」 程程无话可说,反正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反驳,她干脆不说了,替他眼观八方看看往来车辆,以免发生危险比较实际。 狂飙一段路,最后他把车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将车钥匙潇洒的丢给泊车小弟,自然的拥着她入门。 她不自在的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你你、你快放下手,给人看见不太好。」 他的俊脸摆出苦情样来。「拜托让我搭一下,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现在根本没力气走路。」 「是吗?」她很怀疑,那他刚刚飚车的力气从哪来的? 「袁少请!」领台经理将他们带到座位,送上菜单。「今天袁少要吃些什么?」 「你帮我配菜,只有一个原则,越快越好!」 领台经理走后,程程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那么饿?」 「这几天我都待在工作室,有一件工作要赶,大伙忙得昏天暗地,三餐都是面包、泡面草草裹腹,现在我只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好补回来。」 程程放心了,原来是在工作,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要不然她也可以带着食物去探班,他就不会饿成这样了。 精致的和风料理送上来,碗碗碟碟摆了满满一桌,袁伊郡开始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狂吃猛喝。 「你慢慢吃,吃这么快会消化不良,我看待会要到药局买点肠胃药才行,要不然你的胃会受不了。」 他停下了吃喝的举动,深情的看着她,眼里有抹奇异的情感。「程程,妳对我真好。」 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他纵横情场,有过无数女人,那些女人不是骄纵的千金小姐便是妖艳的风尘女郎,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纯善。 他的眼光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润了润唇,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阿郡,其实有一个人也跟我一样对你很关心,那就是袁伯父……」 她又想老话重提,无奈看到他脸色一僵,知道他还是听不进去。 「妳怎么知道他真的关心我?」他讥诮地问,俊脸一下子变得冷酷,彷佛她提起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 「天下父母心,我想袁伯父也一样,都希望儿女好。」 她说得有点无力,因为袁士乔为了情妇拋妻弃子是不争的事实,商界几乎人尽皆知他有个风骚入骨的小妻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为人父,就不会迷恋美色逼走我妈,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把我送出国,多年来不闻不问。」他咬牙切齿的说。 程程叹了口气,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记挂在心,让自己不好过呢?」 「过去?」他半瞇起黑眸,心中一点也不认为是过去。「那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事实,我至死都不会忘。」 他仇视的神情令她心惊。 「那……你想你母亲吗?」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反应。 隔壁桌正好有一家人在用餐,那个母亲很温柔的鼓励失意的孩子,她注意到他一直在看那一家人。 「我妈?」他眉头一紧,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那个长住庙宇的女人,如今吃斋茹素,十多年不见,他已经很少想起那个名义上为他母亲的女人了。 「伯母应该很挂念你,那么久没看到你了,一定很想你。」她斟酌着用字遣词,怕被他看出端倪。 「她如果挂念我,当年就不会拋弃我了。」他黯然又自嘲的说,猛然喝下一杯清酒。 「阿郡,你很想你妈对不对?」他的样子让她很心疼,虽然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但她是在爱中长大的,与他大不相同。 「哈,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嘴硬的说。 程程忧心的注视着他。 他总在她提起他父母时变得森冷无情,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融化已在他内心冰封的亲情呢? 第五章 离开日本料理店,程程原以为他会直接送她回家,不料袁伊郡却把车开往闹区,带她到一间有名的连锁视听歌城。 「我们到这里来干么?」程程傻眼地问。 「当然是唱歌啊!傻妞。」他又搂住她小巧的香肩,好象已经搂上瘾了。「最近我工作压力太大,肩膀脖子全在酸痛,妳陪我唱唱歌,纾解一下压力。」 「可是我、我不会唱歌啊。」她站在歌城的大门口不愿进去,担心要是有人看到钟家大小姐在此徘徊,不知会怎么大作文章。况且两个人怎么唱啊?那岂不是会很无聊? 「胡扯。」他斥责一声,然后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是人都会唱歌,只是好坏各有不同罢了,妳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我是真的歌艺不佳,而且我很少听流行歌曲。」她还在做垂死挣扎,虽然知道自己辩不过他。 他哈哈大笑,「上次我有个大陆来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结果一进去便抓着麦克风三小时不放吶﹗」 她愁眉苦脸的看着他。「我跟你那个朋友不一样,我是真的不会唱歌……」 他赖皮地一笑。「那就听我唱。」 他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硬把她搂进包厢,点了一大堆小菜,又吩咐少爷开一瓶洋酒。 「你还要喝酒?」程程惊呼,他刚刚在日本料理店已经喝很多清酒了,现在又喝洋酒,这样混酒喝不好吧。 「有什么不对吗?」他笑了笑,径自倒酒。「喝酒开嗓,不喝酒怎么唱得好呢?」 「可是你喝太多了。」她担心他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 「我是有名的千杯不醉,妳不必替我操心。」他把歌本递给她。「快点歌,不要浪费时间。」 「我说了我不会唱。」她看着厚厚的歌本很是苦恼。 「儿歌也不会?妳有没有童年啊?」他戏谑地笑她。 无奈之下,程程只点了一首歌,而且是八百年前的老歌,早就很少人唱的「愫」。 「哇!这种歌妳也会唱,真是令在下甘拜下风。」画面一出来,他不改本色的调侃她。 程程脸一红,不自在的说:「你再笑我,我就不唱了。」 他忍住笑意。「好,不笑妳,妳快唱。」 一曲终了,他笑得差点断气。 「老天!原来妳不是谦虚,是真的不会唱啊!」他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没想过有人可以把歌唱得如此走调,连点基本音感都没有。 她泄气的看着他眼角夸张的笑泪。「我早就说过我歌艺不佳。」 「但妳没说妳五音不全啊!」说完,他忍不住又捧腹大笑。 「袁伊郡﹗」程程粉颊染上红晕,气他但又拿他没办法。 这人可真过份,硬逼她唱歌,现在她唱不好,又肆无忌惮的取笑她,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亏她这几天还这么挂念他。 「我该罚,罚我喝一杯!」他笑嘻嘻的喝了一杯酒,开始在计算机上点歌,一点就点了十首。 「哇!你会唱这么多歌啊?」她叹为观止的看着那一排歌名,全都是她没听过的,但唱那些歌的歌手她倒是在电视上看过,都是当红的流行乐手。 「这些哪算多。」他一副没什么的表情。「我会的歌岂止这些?人称歌神就是我。」 她疑惑的看着他。「歌神不是张学友吗?」她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个。 「那是旧的,我是新的,新歌神。」他一本正经的说。 她瞪着他根本不信,他在唬她。 第一首歌开始放了,她看着屏幕,信乐团的「一了百了」,是首她全然陌生的歌,她连信乐团是什么乐团也不知道,台湾的乐团她只知道轰动全台的五月天。 然后他开始唱了,浑厚的嗓音跟他平时讲话的声调完全不同,他唱得认真又投入,充满了感情。 她有些出神,他怎么……怎么能把歌唱得这么好? 第二首歌播出,也是她不熟悉的,歌名叫「幸福的瞬间」。 他认真伤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词意令她动容,那么美又那么无奈而酸楚。 令她……竟然哭了。 「怎么样?好不好听?」放下麦克风,他得意扬扬的问,等人夸奖的他又跟刚才唱歌时判若两人。 程程猛点头,动容的泪水还挂在眼角。 「妳怎么了?」他扬起眉毛,稀奇的盯着她看。「妳在哭?为什么?」 她吸吸鼻子。「我……我太感动了。」 「妳居然感动到哭?听我唱歌感动到哭?」他不可思议的挪近她,端详她鼻尖红红的可爱模样。 「也不是啦,我只是比较容易感动,再加上这首歌真的很动听,我就……就忍不住哭了,你千万别介意。」 她觉得不好意思,他找她来唱歌是为了纾解压力,她居然在他面前哭…… 「我一点也不介意,妳被我的歌声感动,我好高兴!」他轻轻把她的下颚扳向自己,凝视着她慌乱的双眸,与她鼻尖对鼻尖,薄唇几乎要碰着她的,温柔的声音逸出他唇畔,「程程,我爱妳!」 瞬间,他双唇火热的攫住她柔软的唇瓣,顺势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含咬她的粉嫩娇唇。 程程不禁瞠大双眼,长长的羽睫停格不动,心脏怦怦地跳着,触电的感觉流窜至四肢百骸,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他吻她……她扎实地被他圈在怀中狂吻,他劲瘦结实的身躯让她险些无法呼吸,而她竟然不想阻止他的侵犯。 她疯了吗? 他的舌尖肆意探进她口中翻搅吸吮,双手在她纤细的肩头轻抚,跟着往下,霸道的拉起她的上衣,程程惊慌的颤动了一下。 他略施力道,将她微微挣扎的娇躯定住,伸手探向她柔软的尖挺丰盈,隔着内衣抚弄她的敏感处,激烈而瘖哑的赞叹一声。 她双颊一片红晕,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害羞却没有抗拒,明知不可为而为,难道她也…… 「妳喜欢我吗,程程?」他望着她水般的迷蒙双眸,问得热切。 「我……我不知道。」 但心里好乱、好乱,即使当她那位无缘的新郎亲吻她时,她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他索性捧起她的脸蛋,让她无所遁形。「傻妞,妳不可能不知道,妳知道的,告诉我,妳喜不喜欢我?」 她羞赧的垂下眼睫,不敢面对他的热情如火,却轻轻点了点头。 他满意的笑了。「不准再说妳是我姊姊,知道吗?从现在起,妳是我的女朋友,我袁伊郡的女朋友!」 从前她根深柢固的认为她是他的「长辈」,现在他总算剔除她这个可笑的想法了。 他从来没把她当姊姊看,她柔弱的像小猫,胸无大志,只会种种花、捻捻草,像她这样的小女人,只有他保护她的份儿,风一吹就会倒的人还妄想当人家的姊姊,太好笑了。 他忍不住又吻吻她柔嫩的唇办。「过两天陪我去香港。」 「香港?」她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陪你去香港,我有花店要照顾,况且爷爷也不会同意我跟你去香港,他根本不赞成我跟你来往,若他知道我跟你走,肯定会派个人一路监视我,还要写一份报告给他看。」 他蹙起眉心,「讲那么多理由做什么?妳不爱我?」 她吓了一跳。「哪——哪有?」 「那就陪我去!」他不容置喙的说。 程程无奈的看着霸道的他。 似乎自从与他重逢,她平静的生活就开始乱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 钟宅的早餐桌上如同平时一般平静,钟自封很优雅的享用他最爱的英式三明治和伯爵奶茶,言东堂西装笔挺的啜饮着黑咖啡,研研一边看报一边把厚片奶油吐司吃得碎屑满桌,希希则在三角土司上涂抹她自制的奇异果果酱,美味又美容。 突然间,程程清了清喉咙。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我今天要去香港参加世界花艺博览会,后天才回来。」 她如背台词般一口气的说完,忐忑不安的等着众人的反应。 平时不会说谎的人一旦说起谎来真是糟糕,不但表情僵硬,还会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就怕露出破绽。 「怎么这么突然?」钟自封看了孙女一眼,研判地在她微红的脸上兜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继续吃他的三明治。 「邀请卡寄丢了,主办单位昨天才跟我连络上,所以才会这么仓卒。」她有点慌乱地说。 「大姊,记得带盒正宗港澳蛋塔回来。」美食家希希不忘交代。 「好。」她松了口气,应该过关了吧?飞机两个小时后就要起飞了。 研研蹙起眉心。「大姊一个人去香港可以吗?妳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 钟自封沉吟了一会儿。「程程一个人出远门我也不放心,叫廖秘书跟妳去好了。」 「没错!」研研立刻点头赞赏这个主意。「廖秘书做事稳重,有他跟着大姊,我很放心。」 「爷爷——」程程急了,廖秘书是爷爷的心腹,让他跟去还得了? 「让程程自己去吧,她不是小孩子了,应付得来。」言东堂开口了,语气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言式权威」。 「这样啊——既然东堂这么说,就这么做吧。」钟自封倒戈的很快。 研研又蹙起眉心。「可是大姊自己去根本就不行啊。」 钟自封两手一摊。「没办法,东堂现在是一家之主,我们要尊重他的决定。」 他说得无奈,实则得意。 他把公司交给东堂接管的同时,顺道连在家里也顺水推舟地退了位,现在全权交给心目中最得意出色的接班人统筹,他便可以安享晚年清福,无忧无虑,悠哉悠哉。 戎戎和研研已经有好的归宿了,就剩程程和希希,希希这小丫头不用说,年纪还太小,不适合交男朋友。 程程就不同了,都已经二十有七,还待字闺中,自从多年前被侮婚之后,直到现在连个基本的男朋友都没有,叫他这个做爷爷的怎能不心急呢? 幸好现在他已经有对策了,想来不久之后程程便可顺利出嫁,了却他的心头大石,他终于可以对死去的儿子、媳妇交代了。 ************************************* 程程像个小偷般出现在熙来攘往的机场,她真的很怕遇到熟人,钟氏上下员工数千人,没有人不认识她。她刻意压低渔夫帽,还戴了大墨镜,夸张的几乎看不到前路。 蓦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妳这样小心跌倒,而且妳的易容术很糟,反而更引人注意。」 袁伊郡笑着把她脸上的大墨镜摘掉,才得以看到她清丽的脸蛋。 「你居然没有易容就出来?」她东张西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他连墨镜也没戴,难道不怕被人认出来吗?要是有人拍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糟了。 「我又不是小偷,干什么要鬼鬼祟祟的?」他不以为然,顺手接过她简单的手提行李,搭住她的肩膀往二楼走。 「阿郡,这样不好。」她别扭的想挣开他的手,她还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和他这么亲热。 「有什么不好?」他浓眉一挑,狂妄的霸气显露无遗。「妳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我不可以搂妳吗?」 她哀求的看着他。「可是我爷爷还不知道我们,要是我们被人看到……」 「那还不简单,改天我去拜访妳爷爷,把我们的事情向他老人家禀告不就结了。」他轻松的说。 程程闻言大惊失色。「千万不要啊!」 爷爷再三告诫她不准与他来往,他们的事现在万万不能公开,能拖一天是一天,她会找机会让爷爷对阿郡改观的。 「怎么了,我很见不得人吗?」他斜睨着她,语气不悦。 「不是,当然不是。」她连忙安抚他。「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怎么开口向他们说我们现在的关系。」 「好吧,等妳做好心理准备再通知我,我再去拜访妳爷爷。」 见他不再追究,程程松了口气,展颜一笑。「别说那些了,你不是说颈肩酸痛吗?喏,擦擦这个,挺有效的。」 程程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条药膏递给他。 袁伊郡看了药膏一眼,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妳怎么知道这个牌子?」他盯着药膏,黑眸变得锐利。 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是药房老板推荐的,他说这是老牌子,效果很好,很多老人家都爱买这种药膏。」 她默默观察他的神色,深不可测的黑眸在想些什么呢?看样子他并没有遗忘那个人。 「谢谢。」看着那条年代久远的药膏,他的胸口无端发闷。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 笨蛋,他在想什么,已经那么久没见了,那个人又怎会关心挂念他呢?他不要痴人说梦了。 *************************************** 程程随着袁伊郡来到香港的东禾影业公司,他神清气爽,逢人就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让她娇羞无比,老想躲在他身后不见人。 「妳这么容易害羞,真难想象妳怎么当钟氏集团的总经理。」他以取笑她为乐,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 「面对员工,我自然不是这个样子。」她腆嗔地说,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害羞,而是还不习惯「袁伊郡女朋友」这个新身份。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改天我倒想见识见识。」 她当女强人耶……啧,难以想象。 程程回以柔柔一笑。「恐怕已经没机会了,爷爷已经赦免我不用当总经理,我再也不必去公司受罪了。」 看他在这个圈子游刃有余,显然已有一定的地位,她回去之后要再好好说服他跟袁伯父和解,让袁伯父以他为荣,这样才有意义。 他邪恶的看着她,坏坏地说:「也好,就乖乖留在家里帮我生孩子吧。」 程程瞪着他,红晕迅速爬上粉颊,这人有必要把话讲得这么露骨吗? 「袁爷,好久不见﹗」一名穿著时髦的粗犷男子热情的走过来,很感兴趣的打量着程程。「这位就是袁爷的女朋友吧?真是漂亮!」 「过奖。」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知道小姐可有兴趣往演艺圈发展?我姓林,是天方夜谭经纪公司首屈一指的红牌经纪人,绝对可以为妳打造光明灿烂的演艺之路。」 程程错愕的看着粗犷男,发掘她往演艺之路发展? 听起来不错,可是保证他会被爷爷打断狗腿,爷爷绝对不会同意钟家大小姐朝演艺之路发展。 袁伊郡笑着搥打粗犷男胸膛一记。「我的女人不准出外拋头露面,所以你这家伙就不必废话了,说说晚上上哪吃饭才是正经。」 「哈哈!当然是大排档!」粗犷男笑着扬长离去。 直到晚上,程程才搞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原来他不是带她来玩,而是来参加一部电影的首映。 袁氏物语负责替电影制作计算机特效的部份,因为特效占了电影四分之一的片长,居功厥伟,因此导演特别邀请他来欣赏电影成果。 「现在妳知道了吧,我们也不是只搞动画卡通那么单纯的。」他神气的献宝,又是一脸等她夸奖的样子。 霎时,程程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坚持她陪同,就是想让她看看他的另一个工作空间。 他们都不知道他袁泰集团少东的身份,只知道他是袁氏物语的负责人,他们叫他袁爷,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 晚上随着他和一票朋友到大排档吃饭,他们全是他在香港电影圈的朋友,包括那个说要发掘她的红牌经纪人,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经纪人,而是副导,难怪他自称是天方夜谭公司,原来全部都是胡扯的。 「钟小姐会不会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饭?」负责特技的小陈笑咪咪的问,殷勤的替她布菜。 袁伊郡挑挑眉,很大男人地说:「哪有不习惯的道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爱上我就得过这种生活,我的女人很认命的!」 程程强忍住笑意。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八股沙猪了? 不过她真的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饭,过去她也曾来过香港好几次,但活动范围仅止于舞会或高级俱乐部,今夭她别开生面见识了香江的另一面风情,感觉还满喜欢的。 「钟小姐一看就知道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灯光师也忍不住夸起程程来。 袁伊郡嘴角噙笑,抱拳。「好说!」 程程看着他发呆,为什么只是接触到他带笑的眼,她就口干舌燥? 晚餐后,他带着她坐上巴士夜游香港,她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老婆,有妳陪着我,我真是死而无憾了。」他揽着她的肩膀,一副夫复何求的快慰样子。 「我……我又不是你老婆。」她感到颇不自在,他的言谈总是这么大胆,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妳喜欢跟我坐在这里欣赏夜景吗?」他轻松的看着她,刚才她凑兴的喝了一杯啤酒,现在双颊嫣红可爱。 程程温顺的点点头。「喜欢。」 她从来没有在香港坐过巴士,不知道原来坐在双层巴士上面夜游,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 袁伊郡似笑非笑的说:「那就对了,既然妳喜欢跟我在一起,那妳不是我老婆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非常怀疑。「这样……就算是你的老婆?」 这个理论似是而非,乍听之下有几分道理,仔细一想又毫无道理。 他扬起眉,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如果这样不算,那这样呢?」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以最直接的举动要她认同他的说法。 只有接吻还不够,或许晚一点他会用再霸道一点的方式,让她真的成为他有实无名的老婆,到时候……嘿嘿,她不当他老婆都不行了。 第六章 夜游之后回到饭店房间,程程直觉就想洗澡休息,没想到袁伊郡送她进房后就不走了。 「好累。」她打开行李,拿出换洗衣物和卸妆用品,打算泡澡之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他不知道还要带她到什么地方,不养足精神怎行。 「我也是。」 他对她露齿笑了笑,然后脱掉衬衫,里头是一件白色纯棉背心,接着甩掉凉鞋,很自在的套上拖鞋,最后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罐可乐,舒服的坐在沙发里喝。 她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有点傻眼。「你不回你的房间啊?」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轻松地说:「这里就是啊,我们今晚一起睡。」 「什么?」她呆住了,表情如五雷轰顶。 他好笑的看着她。「跟我住同一个房间有那么恐怖吗?妳看看妳自己是什么表情。」 「我我我……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她结结巴巴的反对。 他每次吻她都吻得那么狂野,还手脚齐来,不是乱摸胸部,就是乱摸臀部,她怎么可以跟他睡在一起? 「可是我只订了一个房间。」他无赖的说。 「我再去订一间!」她把衣物用品迅速塞回行李袋,起身就要走出去。 「不行!」他飞身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双手牢牢的扣住她的身子,令她不得动弹。 程程挣扎着。「阿郡,你别这样,我真的不能跟你住在一起,我会被我爷爷打死!」 「他又不知道。」他不痛不痒的说,还凑唇在她耳边厮磨,享受与她身体贴近的感觉。 老天!这种亲密暧昧的姿势害他都有反应了,今晚他说什么都不能放她走,就算不能让她当他老婆,在床上抱抱吻吻也好,聊胜于无。 她蹙着眉心。「可是……」虽是这样,但…… 「别可是了。」他圈住她纤细的腰,野蛮的说:「我答应不会对妳乱来,但是如果妳坚持不留下来,我就立刻打电话回台湾告诉妳爷爷,说妳跟我跑来香港旅行!」 程程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好心陪他来香港,现在却反被他威胁,世上有这种道理吗?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他吻着她漂亮的耳垂,从容地道:「妳坚持不肯跟我同房,这样我跟死有什么两样?既然如此,我干脆豁出去,告诉妳爷爷也无妨。」 「好吧,我——我留下来就是了。」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拿他的无赖招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呢?她真的想不明白。 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温文儒雅的对象最适合柔弱没个性的她,连她自己也那么认为。 可是现在呢?袁伊郡和「温文儒雅」四字根本扯不上边,他蛮横不讲道理,行事狂野又不羁,这么一个浪拓男儿真的适合她吗? 况且他足足小她一岁,爷爷会同意她嫁给一个比她小的男人吗?他父亲是否会赞成?外界又会怎么看他们的姊弟恋? 一直到沐浴出来,她脑中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阿郡,换你洗。」 她拿着毛巾擦头发,不经意瞥见他居然连棉背心都脱了,她一怔,对着他发呆。 「干么这样看我?觉得我身材很好对不对?」他得意的比了个健美先生的手势。 程程脸红耳热,别开眼不敢再看。 他的身材确实很好,麦色肌肤、胸肌结实,看来他很喜欢户外活动,所以才会有这一身健康阳刚的身材。 「这样就害羞,我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是会全身脱光光喔!」 他悠哉的取笑她,一边走进浴室。 直到他洗完澡出来,她脸上的红潮仍未消退,又看到他围着一条浴巾就晃出来,心里不安的臆测着,他里面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我……我要睡了。」她心慌意乱的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颗不安的头颅。 「好。」他无害的对她一笑,又打开冰箱拿矿泉水喝,自言自语的说:「晚上吃那些海鲜太咸了,好渴。」 程程紧紧闭着眼睛,意识到他把电视关了,接着也关了灯,房里一片静默,她心头越加不安,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 「我来喽!」 他扑上床压住她的身子,黑眸闪烁不良笑意,双手胡乱翻动被子,把被子扯开。 她惊呼一声,恍如惊弓之鸟,但是想躲已经无从躲起。「你你……你说过不会对我乱来,你你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我抱妳、吻妳、摸妳总行吧?」他理直气壮的说:「只要不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妳也不要太严格,我是正常男人,妳是我女朋友,总要稍微满足一下我这方面的需求。」 「不行……绝对不行……」她左闪右闪,躲来躲去,却还是牢牢的被他压在身下。 「妳不要躲了。」他把她的双手拉高,固定在她头顶,炙热的眸光透露他的欲望。 程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只穿著一条内裤,就这样压在她身上,生理反应又如此明显,这叫她如何不躲? 她润了润唇,困难的说:「阿郡……如果……如果你真那么想,你可以叫女人,我不会生气的,要不然我们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会出事,那就糟了。」 闻言,他浓眉一紧,松开她的双手。 「妳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居然要我叫女人?」他恶狠狠的瞪着她。「我们『出事』会比我叫女人严重吗?或者妳压根就没爱上我,所以连这个也可以不在乎﹗」 他的指控令她倒抽一口气。「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他张牙舞爪地说:「不是那个意思就乖乖让我抱着妳!不要乱动!」 然后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搂住她,她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害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身侧抱着她,两腿紧紧夹住她,双手在她柔软的胸部不规矩的抚弄,还一边细吻轻咬她的颈子。 「妳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硬要妳当我的家教老师?」他邪邪地笑着,两手循序渐进的探进她保守的睡衣里。 「不、不知道……」她别扭的僵着身子,无论如何都放松不起来。 他双手隔着内衣滑上她柔软的丰盈,贼贼的低笑一声。 「因为妳的身材是妳们四姊妹里最好的,尤其是妳的胸部,我早就垂涎很久了,今天总算美梦成真,我真是高兴吶!」 她脸一红,当时只有她是高中生,发育最好也是应该的,他怎么可以把这个拿来当选家庭老师的标准,太不象话了…… 「啊﹗」她惊呼一声,发现内衣的扣子居然被他解开了。 他笑嘻嘻的望着她又惊又羞的嫣红俏脸。「穿这种东西不好睡,也不健康,记得以后跟我睡觉时不要穿,知道吗?」 她红唇微张,正想抗议—— 他食指轻抵住她的唇,嘴角带着笑。「不要反对,也不准反对,我说这样就是这样。」 说完,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话,自己则肆无忌惮的上下其手。 他答应了今天不越界,他就会做到,他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而是一个重诺守义的君子。 不过嘛,今天不做不代表明天不做,最迟明天他就要她变成他的女人,哈哈。 ****************************** 隔天傍晚,程程被袁伊郡带到一间时尚沙龙,总共有三名美容化妆师在她身上涂涂抹抹、头上吹吹整整,三个小时后,她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浓妆艳抹的时髦女郎。 「为什么我要化这么浓的妆,我不习惯。」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露香肩的银质亮片丝绒裙装,足踩深紫露趾高跟凉鞋,眼皮上的紫色眼影沾着亮粉,手腕还戴着一大串银制手镯,活像要去走秀的模特儿,她原有的古典灵雅全不见了,连自己看了也觉得陌生。 「妳不是怕妳爷爷知道妳跟我来香港吗?」他得意的对她眨眨眼。「待会首映会上一定有很多媒体记者,妳化成这样就没有人认得出妳了。」 程程惊喜的睁大眼睛。 对呵,这样就没人认得出她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她顶着大浓妆,很放心的跟着袁伊郡去看电影首映,首映完后又跟着他到庆功酒会,且多喝了几杯葡萄酒,微有醉意。 「程程,妳今晚真美﹗有好多色狼直盯着妳看,我差点想一一捏死他们。」 一回到饭店房间,他就迫不及待将她拉进怀里吻着。 依在他怀中,程程漾起一抹梦样微笑。「你太夸张了,今天晚上有很多女明星,根本没有人注意我。」 他盯着她,眸光炙热。「胡扯,我就从头到尾只注意妳。」 她笑了,美眸蒙眬。「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妳醉了吗?」他的视线离不开她迷人的嫣红脸蛋,女人喝一点小酒真的很可爱,霎时变得风情万种。 「有一点。」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好,那些葡萄酒又太浓醇,她恐怕没有办法洗澡就要直接睡了。 「那么到床上躺着。」 他温柔地说,弯身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侧身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美丽的长睫毛,还有长睫下的盈盈美目,忍不住吻上她的诱人红唇。 「阿郡……」 程程本能的闭上眼睛,懵懂的感觉到一股燥热,俏脸因而更加酡红。 他吻着她,舌尖探进她温润娇软的唇齿之中,缠绵地与她口齿交缠,一边动手解开她洋装的拉炼,他体内的情潮泛滥,每一个细胞都想要她! 洋装褪下,仅剩的单薄衣物无法遮蔽她的胴体,而他的欲望节节升高,简直无法抵挡眼前的美丽诱惑。 他急切的解开她的内衣,胸腔剧烈起伏,欲望已到了临界点﹗ 他揉抚着她的丰润酥胸,低头狂热的吻住她的粉嫩蓓蕾,一手缓缓下滑,轻揉着她的丝质底裤,触及她令人销魂的私密地带。 她红唇微张,惊呼一声,慌乱的推开他。 袁伊郡抬起头瞪视她。「妳不愿意给我?」 他欲火焚身,她却该死的在此时推开他,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们不行……」她方寸大乱,不知道刚才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任由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发展到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什么?﹗」他气急败坏的问。 他下腹的欲望还没消退,她的模样惹得他快发狂,现在又对他说不行,这小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整人了? 她轻咬着唇。「我们还没有结婚。」 虽然年代开放,但她还是非常保守,认为只有夫妻才可以做这种事,再说她违反爷爷的告诫跟他跑来香港就已经罪该万死了,又怎么可以跟他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呢? 「这简单!我们明天立刻就去结婚!」说完,他又朝她扑上去,热切的吻着她的雪白颈子。 「不行!」她低叫一声,再度推开他。 「为什么又不行?」他忍耐的问,更多的情绪是懊恼,因为经过她的二度喊停,他的欲望却丝毫没有减退,依然傲然挺立,叫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没有欲火就算了,他还可以放了她,可是现在欲火难消,难道要他自己来或真去找个女人帮他解决吗? 她心慌意乱的找着理由。「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没有足够的了解……」 他挑挑眉。「胡扯!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从小时候就认识,哪里不够了解?我自认非常了解妳。」 她傻眼的眨了眨眼。「那怎么能算?」 「怎么不能算?」他理直气壮的说完后,双手又开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移,低头吻住她的小嘴。 她摇着头想躲,他索性捧着她的头一阵狂吻,在她惊呼连连中,不顾一切的扯下她的内裤。 这次不管她再怎么拒绝他都不停手了,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对女人就是要来硬的,手段越粗暴,她们就会越狂野…… 「阿郡,我们不要好不好?我……我怕……」 她又羞又紧张,双腿被他分开着,他的男性特征蓄势待发,她不经意地瞄到一点就已经脸红心跳,更别说待会还要跟他结合。 「妳放心,不会痛,一点都不会。」他柔声哄她,轻轻将挺立处朝她推进。 女人在初夜时会痛成什么样,其实他一无所知,因为与他有过韵事的女人虽然多,却没有半个处子。 「真的不会痛?」她紧张的身躯僵硬,在这方面她无知的像小学生,不但没有经验,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真的不会。」他再也忍耐不住勃发的欲望,瞬间推进。 然后他终于知道女人的初夜会有多痛,因为她的叫声非常、非常惊人。 ************************************ 结束了三天的香港行程,程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这三天为了怕爷爷查问她的行踪,她很鸵鸟的关掉手机,自我安慰这样就没事了。 因此她等于消失了三天,用根指头想也知道爷爷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过关,若再加上个研研就更糟了,他们都那么咄咄逼人,她真的无法招架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更别说加起来一起审问她了。 所以她特意选在深夜时分回家,心想这样起码可以先逃避一晚,然后明天一大早就出门,这么一来,她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花店里慢慢编排这三天的行程,以免露出破绽…… 不料她一进入华美的客厅—— 「大小姐,妳回来啦。」忠伯在沙发里看大陆剧,一见她便起身相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从年轻时便跟在钟自封身边,钟家四姊妹都是他的宝,他看着她们长大,从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到亭亭玉立,心里很是安慰。 戎戎和研研各有归宿后,眼见她们两人的丈夫都卓尔不凡,皆是能依靠一生的好伴侣,他便希望性情温柔善良的程程也能找到好姻缘。 她看着卸任的老管家微微一愣。「忠伯,您怎么还没睡?」 不是已经十二点了吗?他和忠婶一向早睡早起,不该这个时间还在这里啊。 忠伯恭敬地说:「老爷特地命我在这里等大小姐,请妳到书房去见他老人家。」 「唉。」程程绝望的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她再怎么策画计量,也斗不过爷爷的老谋深算内。 忠伯温言道:「大小姐,妳也知道老爷的脾气有点固执,可是他心里还是很疼妳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祖孙俩千万不要起冲突。」 「我知道了,忠伯。」 她无奈的走到书房门口,轻扣门板,推门而入。 「爷爷,我回来了。」她在古董书桌前垂首而立,眼睛看着深蓝地毯,心中七上八下的。 如果她是希希就好了,可以跟爷爷没大没小的顶嘴,可惜她不是,所以她现在紧张得很。 「妳还知道回来呀?」钟自封重哼的撇嘴,脸色相当难看。 程程不安的抬起头。「您怎么这么说?」 钟自封生气的把一叠照片丢到桌面。「妳看看这些照片,堂堂的钟家大小姐和男人出入饭店,浓妆艳抹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程程拿起照片观看,瞬时方寸大乱。 糟了!爷爷居然派人跟踪她,把她与袁伊郡三天来的行程都滴水不漏的拍了下来。 「妳还有什么话说?」钟自封恼怒的说,「居然为了一个不长进的臭小子欺骗爷爷,妳心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爷爷!阿郡他没有不长进,其实他有一份很不错的事业,他……」 「住嘴!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小子﹗」钟自封独裁的命令道,「妳以后不准再见他,我要你们立刻断绝来往!」 程程脸色一白,慌乱的喊,「爷爷!」 昨天她才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她要嫁给阿郡,要当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让他了解家庭的美好,可是这些梦想一下子就被爷爷给推翻了,她该如何是好? 「妳知不知道他有多少风流艳史?」钟自封板着脸说:「他根本存心欺骗妳的感情,只有妳这个傻丫头会傻傻的陷进去,居然还跟他跑去香港,等到妳吃亏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先是一愕才道:「爷爷,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 关于他放荡的过去虽然她一无所知,但她了解原因,那全是为了气他父亲而做的,并非他天生浪荡。 「哼,真心?」钟自封嗤之以鼻的说:「如果妳了解他曾同时和多少女人过从甚密就不会这样说了。」 程程仍是坚定的看着钟自封。「那是以前,我相信他现在不会。」 「是吗?」老人家冷然道,「狗改不了吃屎,我就弄不懂妳这笨丫头,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会被他迷惑,妳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在一个不值得的人手里葬送了一生的幸福啊。」 「爷爷,什么是值得的人,什么是不值得的人,我已经弄不清了。」她幽幽地说:「过去您曾安排我嫁给一个所谓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您说他出身名门望族,学识渊博,性情谦和,是个理想对象。可是结果呢?他在婚礼上弃我而去,选择的是他的初恋女友,这件事困扰了我许久,您可知道?」 说到最后,她眼里已滚动着泪珠。 她的新郎逃婚之后,许多报章杂志都大肆报导此事,她逃无可逃,重重的压力压着她,每天只能躲在房间里,哪里都不敢去。 她真的不懂所谓的「门当户对」有何意义? 当初那位新郎因为奉父母之命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所以只好放弃当化妆品专柜小姐的初恋女友,改而娶她。 而她呢?则因爷爷根深柢固的门户观念,要她嫁给一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 虽然他鼓起勇气逃婚了,可是却造成她心头深深的阴霾,她无法忘怀他逃婚那一瞬间所带给她的难堪与错愕,人们的指指点点,所有为婚礼而准备的一切全化为泡影,结婚照、新房、嫁妆、喜宴……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没有意义。 为什么经过那件可怕的事,爷爷还要主导她的婚姻? 如果他要的是门当户对,袁泰集团和钟氏集团旗鼓相当,总该可以了吧?为什么他还要拚命阻挠,令她心里不好过呢? 看到心爱的孙女如此伤心,钟自封也眼眶发热,心痛的说:「程程啊,就因为爷爷错误的判断,耽误了妳的终身大事,所以爷爷现在更加不能马虎,不能让那小子欺骗了妳的感情啊!我怕妳会再度受到伤害,妳懂不懂?」 「我相信阿郡不会伤害我。」她一字一字清楚的说。 「妳这丫头为什么非要那小子不可?」钟自封气急败坏又恼怒。「妳再这么固执,我可以告诉妳,我什么都不会留给妳,而妳会变成一文不值的穷家女,看看到时候那个小子还会不会要妳!」 程程陡然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了阻止她与阿郡在一起,爷爷居然如此威胁她。 一时间,书房静悄悄的,钟自封像头发怒的公狮瞪着程程,摆明了要她妥协。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神不再震惊,转变成温和而坚定的看着钟自封,清晰地说:「那么我就什么也不要,我相信阿郡不会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而不要我。」 这辈子,她从没这么坚定过,也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她总是听话、顺从。 可是这一次她非争取不可,就算一无所有,她也不在乎。 第七章 自从感情有了寄托,程程比过去更加爱笑了,她的脾气原本就好,现在更是好得没话说。 如沐春风的笑容总在她眼底眉梢流泄而出,每个人都发现她明显的转变,连她自己也讶然的发现这世上除了花草之外,原来还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可以让她的步伐轻快。 「大姊,妳真的那么喜欢那个阿郡吗?」希希把程程脸上的保湿面膜拿掉,开始轻柔的替她做脸部按摩。 一星期一次的做脸是她给自家姊姊的免费服务,当然她们的肌肤赛雪也是她美容坊的活广告,看到她两位姊姊吹弹可破的雪肤柔肌,许多政商名流的夫人小姐都爱往她的美容坊跑。 「妳可以叫他袁大哥。」程程温柔的纠正。 「好吧,袁大哥。」希希用她的纤纤玉指在程程脸上熟稔的游走,好奇的问:「那妳会嫁给袁大哥吗?」 闻言,程程唇角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嫁给他,可是我想跟他一起生活,有他在身边,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 「看来你们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希希替长姊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可是爷爷还是不赞成你们交往,这该怎么办?」 这件事已经变成家里仆人们打赌下注的目标了,大家一天到晚猜测他们祖孙俩谁会向谁先妥协。 「我会说服他的。」 日久见人心,反正时间久了,她爷爷自然会发现阿郡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浪荡子,等到他对阿郡改观,相信就不会那么强力反对他们交往了。 「大姊,妳说袁大哥开了一间动画制作公司,改天可不可以也让我去参观参观啊?」希希兴致勃勃的问,她对任何新奇的事物都有兴趣。 程程微微一笑。「我会替妳问他,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 「太好了!」希希叽叽喳喳地说:「大姊,百货公司已经下五折了耶,我们待会去逛街好不好?妳现在谈恋爱,应该多买几件漂亮衣服才对。还有,我们可以去吃冰淇淋,我好久没吃巧克力圣代了,妳陪我去吃……」 ************************************** 于是程程二度造访袁氏物语时,就替希希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袁伊郡二话不说,很大方的答应了。「她什么时候要来参观都可以,任何时间这里的大门都为她而开,未来小姨子嘛,我当然要好好巴结巴结喽。」 「未来小姨子?」她笑着摇头。「话说得太早了,别忘了你还没说服我爷爷呢。」 袁伊郡不以为然的说:「是妳不让我去见妳爷爷,不然我敢保证他老人家绝对会喜欢我的,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是很有长辈缘的。」 他老早就想拜访商界名人钟自封,见识见识他有多专制独裁,偏偏程程说他这阵子身体微恙,不肯让他们碰面,以免刺激他老人家。 所以喽,现在他得暂时按兵不动,不过他也会伺机而动,早点让老顽固首肯他与程程在一起,省得程程老是为此烦恼。 「真的那么有长辈缘?」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气活现的他。「难怪我看楼下的警卫伯伯总是对你一脸爱慕的表情,原来——」 「钟程程!」他扑过去作势要掐她脖子。 「哇!不要!」程程笑着躲开。 「不要不行!」他把她压进沙发里,低头就是一阵热吻,吻得她喘息不已。 「别闹了,吃菜包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程程笑着推开他,动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她今天特地带了一大袋菜包来探班,少说也有三、四十个,那些香喷喷的菜包一摆上桌,立刻被众好汉瓜分一空,只留下四个给他们俩。 「他们真是食量惊人。」一想到那些大男人吃菜包的速度她就惊叹不已,每个都像饿鬼投胎般,饿很久似的。 「这算什么!」袁伊郡一副小case的表情。「下午茶时间,我一次要叫十个大技萨才够他们吃,现在妳知道我这个老板有多大方了吧。」 程程微微一笑。「你这样做是对的,略施小惠,他们会对你更卖命。」 他挑了挑眉,表情换成了刮目相看。「原来妳也懂得这个道理,我还以为只有我懂。」 她微笑的说:「别忘了我也是老板,也有员工,当然了解员工的心态。」 「说到员工,妳花店那个男生,是不是爱慕妳?」他研判性的盯着她,一脸追究的模样。 她粲然一笑。「你说佑羽?」 他哼了哼。「对!」 他老早就觉得那个男生不对劲,每次他快快乐乐的去接程程下班,那个男生总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好歹也尊重一下他是他老板的男朋友,有必要老是摆张扑克脸吗? 「不可能的。」她笑着否认。「佑羽才二十岁,连兵都还没当,你想太多了。」 「但愿是我想太多,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不对劲。」他警告的哼着。「妳小心点,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否则……哼。」 「否则怎样?」程程有趣的看着他。 他挑挑眉,一脸流氓样。「否则走着瞧!」 她更觉莞尔。「怎么走着瞧?」 他指了指自己的拳头。「就是用这个解决的意思。」 她看着他的拳头。「暴力?」 「对!」他重重点头,一脸狠样。 「你要对他用暴力?」她纳闷的说:「可是,我听说佑羽过去好象是全国高中组的空手道、跆拳道以及剑道冠军耶。」 他闷声听着,怀疑的瞪着她。「真的假的?」 不会那么强吧?那家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有可能拿那么多冠军吗?是程程在唬他吧? 程程忍住笑意。「你怕了?」 「谁说的?」他抬起下巴,倔傲的问:「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会怕别人的样子吗?」 「确实不像。」她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如果我告诉你,佑羽是爱慕我没错,而我对他也有好感,你……」 他紧紧蹙着眉心似乎在思量什么,然后二话不说拿起话筒立刻拨了出去。 「李秘书,明天立刻帮我报名学空手道、跆拳道外加剑道,一样都不能少……对,明天,立刻!」 他放下听筒,看到程程正对他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好胜。」 「还很好色!」他发出嘿嘿的狞笑声,不怀好意的把她拉进怀里,炙热的唇压住她的,热烫的舌顺势探入她口中。 程程趁着天雷还没勾动地火之前又推开他,以免野火越烧越旺。 「吃菜包吧!」她拿起一个菜包递给他。 「我只想吃妳,美女。」他再度把她拉进怀里,双手圈着她纤细的腰身厮磨缠绵,欲望明显地写在眼里。 「喏,吃一口,尝尝味道。」她索性把菜包送到他嘴边喂他吃。 他不置可否的吃了口菜包,突然间他瞪着她手里的菜包,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这菜包——」他蹙着眉头。 程程很紧张。「怎么?不好吃吗?」 他满脸狐疑和不解。「妳在哪里买的?」 「是希希新研发的怀旧口味,准备在她的餐坊里卖。」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种口味的菜包不好吃?」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好笑。「不是,很好吃。妳告诉希希,她做的菜包好吃极了。」 许久没吃到这种菜包了,他还以为…… 不可能的,在他记忆里早已磨灭的影像,怎会再出现? 他露出一记苦笑。不是说毫不在乎吗?他还期盼些什么? 「对了,星期天清善寺的扬善法会向我们的花坊订了很多花,佑羽那天请假,你这位壮丁愿意来帮我们搬搬抬抬吗?」她不经意的问。 「我当然愿意替美女效劳,但酬劳可不可以先付?」 「酬劳?」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他勾起薄唇露出微笑,贼贼的搂住她,再度将她压进沙发里。 ************************************ 星期天一早,袁伊郡就开着他的拉风跑车到吉祥花坊,一身的雅痞穿著,架着墨镜十分时髦。 「喏,接着。」程程把货车的钥匙递给他,接着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工作围裙。「穿上吧。」 他瞪着那件恍似洗车工人穿的围裙,扬起眉毛。「不会吧,妳要我穿这种东西?」 笑意跃进程程晶亮的眼。「对啊,今天你是我们吉祥花坊的员工,为了整齐画一,你当然要穿我们的制服。」 他皱着眉头。「不穿行不行?」 为了今天的约会,他特地穿了一套流行、帅气的衣服,在这样前卫的打扮之下,他岂可穿上那等可笑的围裙来破坏他的帅气呢? 她微笑了,美丽的眼睛闪着光芒。「袁先生,我好象已经付过酬劳喽,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敬业呢?」 他只好不情愿的一边穿围裙,一边自言自语着。 「我好象误上了贼船,原本见妳清丽高雅、神圣不可侵犯才会爱上妳,没想到如此淫乱不堪入耳之言词竟会出自妳口,真是遇人不淑、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都是跟你学的。」程程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角也在笑,整个人都笑意盈盈。 「其实袁先生你穿这样很好看啊,很居家,像个好男人。」小惠赞赏地说。 袁伊郡挑起眉毛,深深不以为然。「小惠,关于这点妳就不懂我们男人的心态了,我们最忌讳做好男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妳懂吧?」 「可是,我还是喜欢好男人。」小惠幽幽地说,脑中霎时浮现一个影像,英挺沉敛的卸任钟宅管家,呜呜,她早夭的单恋。 袁伊郡大大的不以为然。「好男人有什么好?像我这样的坏男人才有吸引力,妳不觉得我看起来很迷人吗?」 「阿郡,小惠还小,不要教坏她。」程程把坏男人推上车,自己也神采奕奕的上了货车的副驾驶座,对留守的小惠扬扬手。「小惠,店就交给妳了!」 货车缓缓上路,袁伊郡从来不曾开过货车,加上又载了满满一车的花篮、花圈,因此他缓慢的驾驶,不敢掉以轻心。 「我觉得小惠和那个讨厌鬼佑羽倒是很适合的一对,不妨替他们制造一些机会,给他们多点时间单独相处。」渐渐上手后,他开始有闲情逸致跟程程聊天了。 程程忍不住想笑。「原来你对作媒也有兴趣,我还以为那是我爷爷的专利。」 她知道他的想法,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是认为佑羽待在店里很危险,一定会跟她日久生情,然后他就得不偿失了。 「我只对帮讨厌鬼作媒有兴趣。」 程程笑着摇头。「佑羽真可怜,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你了,少爷你要这么针对他。」 「他不知道?哼哼,他会不知道才怪。」袁伊郡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每次只要妳不在,他看我的样子活像我是他的杀父仇人,妳一回来,他又若无其事的工作,这还不算什么吗?」 她失笑的看着他。「你想太多了。」 「只要妳一天不嫁给我,我就无法安心,妳说,妳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嫁给我?」 现在的男人可真悲哀,想对一个女人负责,居然难如登天。 「我说过,爷爷现在身体不太好,我们不能刺激他……」 他看了她一眼。「我总觉得妳在找借口。」 「什么?」程程吓了一跳,他怎么……怎么会这么想?莫非潜意识中她确实想这么做? 他有趣的看她倏然一惊的脸色,伸手轻佻地摸了她滑嫩的俏脸一把。「我开玩笑的,美女,妳太紧张了。」 经过一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郊外的清善寺。 袁伊郡帮忙把一篮篮的花篮提进会场,大清早,参加法会的民众还没到,庙宇自有一股佛门圣地的清幽。 摆设好所有的花篮花圈,程程拉住他的手往殿堂里走。 「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我们也去上炷香。」 「妳也信这些?」他不置可否的跟着她踱进殿堂,少年就留学国外,根本很少拿香拜佛。 程程拿香点火,唇角噙着笑意。「只是求佛祖保佑我们和家人身体健康,还有,早日化解你们父子的恩仇,如此而已,应该不算迷信吧?」 「妳又来了。」他别开视线,她明知他不喜欢提到他父亲,却总不放弃游说。 前方,有个妇人正在抹拭贡品桌,那熟悉的背影令他身躯一僵,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名妇人的背影,直到她缓缓回过身来,忽然他脑门轰地一响,天地为之变色,他几乎站不住脚。 一时间,四周静谧无声,他们两个对视着,袁伊郡脸色苍白,妇人早已泪盈于睫。 程程拿着香不敢乱动,她好紧张,四周的寂静让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老天!他们母子终于见面了,她真的很希望他们能好好谈谈,不过看起来希望似乎有点渺茫,她已经嗅到阿郡身上的暴怒气息,但愿他不要太钻牛角尖才好。 妇人朝袁伊郡走近,几步路之间她已控制住重逢的激动情绪,只是眼里还有余波荡漾的泪光。 「阿郡。」陈仪芳停在他面前,中年的面容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秀美。 「妳为什么在这里?」他直直的盯着她,声音僵硬无比,严峻的面孔冷硬如石。 她温柔的看着他。「阿郡,这些年来你好吗?妈好想你,妈一直想再见到你……」 「住口!妳不配做我妈!」他突然愤怒的朝妇人吼道,心中的怨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陈仪芳心痛的凝视若陌生的儿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别生气,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妈,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一直是妈妈最放心不下的……」 「妳住口!住口!住口!」袁伊郡激烈的喊着,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可以弥补我所受的痛苦吗?妳自私,爸也自私,你们全部都自私,我恨你们!永远恨你们!」 程程心惊肉跳的听着,看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他不愿再听那个女人的任何解释,反正她说什么都不能令他谅解她当年拋弃他的事实。 「阿郡!」程程连忙跟上去。 他气得头也不回。 「是妳安排这场母子重逢的感人戏码吗?」他胸腔剧烈的起伏,语气非常不稳。「钟程程,妳凭什么自作主张?妳凭什么认为妳有权利这么做?妳凭什么认为妳可以主导这一切,而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阿郡,她是你母亲!」程程追上去,试图想拉住他的手让他停下来,却被他狠狠的甩开。 「我没有母亲,从她离我而去那天开始我就没有母亲了!」他面部的肌肉扭曲,眉毛可怕的纠结着。「我可以有那么久的时间没有她也活得好好的,现在就更加不需要她来介入我的生活!」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她?」她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不让他继续走。 「不想!」他烦躁的推开她,整个人像只受伤的野兽。 「你在自欺欺人!」程程再度拦住他,急切地说:「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亲因为承受不起离婚的打击,而得了严重的忧郁症?当时她又怀孕,却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流产,你父亲向法院申请她有精神疾病,被限制不能探视孩子,因此她一直没有办法见到你,每次上门想见你,都被你的继母赶出来,她一直在寺庙里过着孤寂的生活,十几年来她对你念念不忘,从没有忘记过你!」 「妳骗我。」他摇头,呼吸急促,声音又哑又涩。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低柔而清晰的说,「你第一天到我花店来买花的时候,她也在店里,她一眼就认出你来,后来她跑来向我打听你的事,却又不敢让你知道她的存在,她请我替她保守秘密,默默的在背后关心你。」 「那天在机场我给你的药膏,是她听我说你熬夜赶工作,赶得颈肩酸痛,才特地去买给你的;我带去你工作室的菜包也是她亲手做的,她说那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你一定不会忘记。」 「我告诉她你在从事动画电影的制作,她听了非常欣慰,说你从小就很喜欢画画,能够把工作与兴趣结合是你的福气,她天天都在佛祖面前为你祈福,希望你能吃能睡、身体健康。她是这么爱你,而你却对她……」 「妳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妳的话,不会相信!」他打断她的述说却喉头发梗,胸口涨满了酸楚的情绪。 「阿郡!你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难道你非要等到遗憾发生了才来后悔吗?」 程程深深的凝视着他。「我父母早逝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遗憾,你为什么不珍惜健在的父母?我喜欢的是制作动画时,能带给儿童快乐的你,而不是现在这个铁石心肠的袁伊郡!」 他拧着眉转身,不置一词的往前走去。 「阿郡!」她再度扬声叫他。「你母亲下礼拜就要和义工队到非洲了,如果你现在不见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了!」 他的身躯一僵,停顿了一会,却仍然继续走。 程程恻然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除非他自己想开,否则任凭谁说破了嘴都是白费。 但愿他想得开,但愿! 第八章 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说明主人的烦躁心情,满室的酒味更添恼人愁绪,刚毅不羁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矛盾与痛苦,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袁伊郡独坐房中,抽着烟,沉溺在自己的记忆里。 他床上摊着一本本大型的自黏相本,那是他的成长过程,从生下来的那一刻,直到十四岁为止的点滴纪录。 相本是他母亲所做,耐心的日复一日为他拍照、细心剪贴,加注日期与旁白。 他的一岁生日、长第一颗牙、第一次自己走路、第一天上幼儿园、小学入学、运动会他卖力奔跑的小身影、进入国中……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出自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之手,唯有万般宝贝这个孩子,才会如此不厌其烦的替孩子留下人生中重要的每一刻,让他将来可以细细回味,知道自己是被呵护长大。 十四岁以前,他确实是个幸福的小孩。 父亲事业有成,虽然忙碌于工作,但也对他关爱有加,总是尽可能的满足他在物质上的任何要求,其余时间他则由母亲一手照顾。 因此,他所信赖的母亲相形之下对他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小时候每天睡前都要听母亲讲床边故事,最爱母亲温柔的声音念西游记给他听。 生病发烧时总要母亲抱着才肯入睡,每次吃药都要母亲又哄又骗。 月考前也总要母亲陪他一起温习功课,如果考得好,母子俩就会相偕去吃大餐庆祝一番。 他最喜欢吃母亲做的菜包和鸡粥,认为那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他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日子都有母亲陪伴,他如此依赖的母亲却在他最叛逆的时期弃他而去,自此消失在他生命中。 他的内心严重受创,继而发现父母早已貌合神离,父亲在外有个小情人,母亲则了他一直隐忍。 他始终不知道,原来他们离婚之时母亲怀有孩子。 是因为他时常吵着要一个妹妹做伴吧?所以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母亲才甘愿冒险做个高龄产妇。 他脑中不断回荡着程程的话,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无法忍耐。 终于,他起身拿起钥匙奔下楼,迫不及待想去见那个令他又爱又恨却又放不下的女人。 「你不要碰我﹗」 女人的尖叫声从二楼主卧室传出来,充满了嫌恶。 袁伊郡皱起眉头,看见主卧室前站着两名不知所措的佣人。 佣人见他如见救星。「少爷,老爷、夫人在吵架,他们最近常常这样,我们真担心会吵出什么意外来。」 他挑起眉,心头一阵烦。 怎么回事?最近他们似乎频起争端,他在三楼常可听见楼下大小声,即使他深夜回来也依然可以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那个女人现在居然不让他父亲碰她,这太好笑了。 当初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爱得非要破坏别人的家庭不可吗?现在那个当初她千方百计欲得到手的男人已经令她嫌恶了。 他嗤之以鼻的扬起唇角,决定不管闲事。 就让他们两败俱伤吧,他对这个家根本没有归属感,相反还曾经带给他巨大的伤痛,现在就当扯平了。 他返身下楼,心情因他父亲与继母的争吵而高扬。 「少爷!」佣人急得喊他。 扯了扯唇,他讥诮的吩咐,「你们去睡吧!有事报警,不要烦我。」 决定了,他要搬出去住,眼不见为净,他现在已经有程程的爱了,不在乎这些对他视若无睹的家人。 他要与程程共组一个小家庭,程程会为他生一个小美人,他一定会很宠溺自己的女儿,他也要为女儿做一大堆的相本,陪她走路、陪她学画,给她满满的爱…… 时间还早,还没十点,他飞车来到吉祥花坊,正好看到程程按下铁卷门,结束一天的营业。 「程程!」 她看着他,很意外。 早上他在清善寺头也不回的离去,他那么愤怒、那么失控,她还以为他会失踪好几天不见她。 他下了车,飞快走到她面前,眼里燃着异样的神采。「我想通了!我要见我妈!我现在就要去见我妈!」 「真的?」她如梦般的看着他,心中有种蒙眬的感动。 太好了,他想通了,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个愤世嫉俗的小子,他终于可以摆脱他少年苦涩的枷锁了。 ************************************* 钥匙转动门把,袁伊郡喜悦的拥着程程进入屋子,这是一间位于天母三房两厅的公寓,交通方便,环境充满人文气息,不但离他的工作室不远,开车到吉祥花坊也只要二十分钟,算是十分便利。 「看看喜不喜欢。」他把程程往前轻推,要她欣赏他的杰作。「家具还没买,明天我们一起去选,妳喜欢什么款式就买什么款式,妳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全部听妳的。」 这是他们爱的小窝,他费了一番心思寻找,终于让他找到如此雅致合适的住所。 「你真的决定要搬出来?」程程觉得很不妥。 「当然。」他兴致勃勃的指着明亮的窗台。「这里全部给妳栽种花草,春夏秋冬的花卉都要有,到时候四季繁花似锦,路过的行人都会羡慕我们有个如此美丽的窗台,并且会忍不住伫足欣赏,到时候妳就可以在上面插支小小旗帜,写着『吉祥花坊』四字打广告。」 听着他描绘的情景,程程忍不住噗哧一笑。「哪有人在家里这么做的?」 他倏然将她搂进怀里,霸道的说:「我说可以就可以。」 她漾着甜笑道:「那你也可以在上面用计算机动画做个可爱人物的纸牌,上面写着『袁氏物语』四字。」 「这个主意不错。」他笑着磨蹭她的俏鼻。「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肯定可以有番光明的前景,到时候花坊与动画结合,哇!业界前所未有的创举,必定可以引领风潮、笑傲江湖!」 他说得兴高采烈,程程却觉得忧心。「阿郡,你真的不打算回袁泰集团帮忙吗?」 他皱起眉,怪罪的看着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起这个?」 程程叹了口气。「你总要面对事实。」 他再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亲生父子像仇人一样,这样的人生怎会真的快乐? 他嗤之以鼻的哼了哼。「有何忙好帮?那里从来就不需要我,况且公司里已经有一大堆陈妃虹娘家的人了,我才不屑和他们勾心斗角。」 「你可以把它视为一种挑战。」 「和一群贱人挑战?」他冷漠的说:「我没有那种精力。」 「别这样,阿郡。」她苦恼的注视他。「虽然袁伯父没有明说,可是哪个企业家会不希望由自己的亲生儿子接班?」 他咬了咬牙。「那是因为陈妃虹没有替他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我这个儿子还算可用,否则他早把我踢到天边去了。」 程程眼里泛起一抹不忍之色。「袁伯父在你眼中真有那么糟?」 「虎毒不食子,他就是食子的虎。」他神色冷凝,没有丝毫温情。 「可是,阿郡,你既不回袁泰集团,又搬出家里,这么一来你跟袁伯父的感情就会日益疏远,再也没有冰释的机会,你好不容易才和伯母和好,不如考虑和伯父也……」 「程程,为什么妳要一直替那个人讲话?」他不耐烦的说,「我妈跟我爸不一样,我妈被逼离开我,我爸则对我的感情需求视而不见,我不可能原谅他,永远也不可能!」 「就算为了我也不行吗?」她柔声求道。 他瞪着她。「妳是什么意思?」 程程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我的意思是……呃,将来我们有了孩子,难道你也要孩子把亲爷爷当成仇人吗?」 他瞪视着她,视线从她染红的脸庞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不觉扬起剑眉。 「妳有孩子了吗?」他研判性的问。 她一愣,连忙否认。「没有、当然没有。」 「没有骗我?」他怀疑的看着她,余光又往她的小腹瞄去。 「真的没有。」她啼笑皆非的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疑神疑鬼,有孩子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还是怀疑。「可是我这么强,我们又没有避孕,为什么妳还没有怀孕?」 程程脸又红了。「我……我不知道,或许我天生……天生比较难受孕吧。」 她并不排斥做未婚妈妈,因为她很阿q地认为如此一来,爷爷就不会反对她跟阿郡在一起,也算好事一桩。 虽然她对婚姻还是有所恐惧,不过当未婚妈妈和结婚是两回事,她可以当未婚妈妈而不结婚,这种例子还算多,不差多她一个。 「天生难受孕?有这种事?」他挑起眉毛,一下子把她抱起,放在空无一物的流理台上。 程程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做爱。」一抹笑浮现在薄唇上,他放下窗帘,开始解她衣扣。 程程错愕的看着他,为他的举动感到羞不可抑。「可是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怎么做……」 「所以我把妳抱到流理台啊。」他理所当然的说。 瞬间,他已经脱掉她的上衣,扯开她的束缚,双手恣意的揉抚她胸前的丰润,薄唇抵着她花瓣般柔软的红唇,求爱地轻啄。 她一呆,双颊浮起红晕,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放肆。「在这里做?」 不会吧?这样会不会太狂野了?她她她……她真的不习惯…… 可是她身体敏感的部位已经因他的挑逗而轻颤,她垂下眼眸,却羞窘的发现丰盈上的蓓蕾已经湿濡挺立,他正热情的含住她的粉蕾,热烫的吸吮令她一阵酥麻。 「这也是我要搬家的原因,老是去宾馆太麻烦了,妳总不希望有一天变成偷拍a片的女主角吧?」 她双眼蒙眬的望着他,他说得也对,每次去宾馆她都提心吊胆,生怕爷爷又派人跟监她,如果有个安全的小窝可以让他们尽情做爱,那…… 哦!老天,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想?都是被他传染的,她真的被他带坏了。 ******************************** 深夜的袁宅灯火通明,透露着几许古怪,袁伊郡大步走进宅邸,发现佣人全在楼梯口围观,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讨论什么。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同时听到楼上传来哭泣声。 见到他出现,众佣仆立刻让开一条路,管家刘太太紧张的走过来。「少爷,老爷和夫人又在吵架了,这次好象很严重。」 「是吗?」他讥诮的哼了声,无动于衷。 刘太太忧心地说:「少爷,您最好上去看看,夫人好象被打得很惨,我怕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 闻言,袁伊郡并不紧张,反而扬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那个女人也有这么一天。」他的眼神透着森冷,俊脸上一无表情。 「眼前的局面我们是无法阻止了。」刘太太语重心长地说:「少爷,我知道您跟夫人不合,可是老爷是您的父亲,您总不希望他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吧?」 他仍伫足在原地,半晌后终于不甘愿的走上楼。 他并不是怕楼上那两个人当真发生命案,他上楼唯一的理由是为了程程,如果她知道他在这时候见死不救,肯定又会对他一番责备,更甚者搞不好会因此而不理他。 上了楼,发现主卧室的门敞开着,陈妃虹跌坐在地毯上,她穿著薄纱睡衣,长发凌乱,嘴角瘀青,满脸恨意。 「阿郡!」陈妃虹一见到来人便立刻恐惧的往门口爬。「你爸爸要打死我,他要打死我!」 「这个下贱女人怀了杂种,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袁士乔气得发抖,血压瞬时升高。 他前年已经结扎了,陈妃虹今天却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要给他一个惊喜。 纵横商场数十年,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女人背叛,他那么爱她,她却……他忍不下这口气,他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阿郡!救救我!救救我……」陈妃虹爬向袁伊郡,抱住他的小腿哀求,平时的风骚全不见了,转变为楚楚可怜。 袁士乔红了眼睛,激动的命令儿子,「阿郡,你走开,我要打死她!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她不配做我袁士乔的妻子,更不配当袁泰集团的总裁夫人!」 他怒气腾腾的走过去拖起陈妃虹,举手又是一巴掌。 陈妃虹被打得唇角渗血,模样狼狈至极,她抬起头,晶亮的大眼恨恨的瞪着他。 「我不希罕当什么见鬼的总裁夫人,我要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你没有资格打我!」 「妳这个贱人﹗」袁士乔的脸涨红了。「妳现在当然不希罕当总裁夫人,妳不知道已经从我这里挖走多少钱,准备好要跟妳的姘夫双宿双飞了,我不会让妳得逞,绝对不会!」 袁士乔打红了眼,眼里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妻子的不忠叫他发狂,他神智昏乱、心中绞痛,停不下手。 袁伊郡冷然的看着这一幕闹剧,他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风尘女子从良后就真的会变成良家妇女吗? 与其怪陈妃虹不守妇道,不如说他老爸是个笨蛋,竟然相信一个出身于风月场所的女子会有真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救——命!救命啊——」陈妃虹凄厉的喊,那些佣人都不敢上来,她开始害怕了,怕自己真的会被袁士乔打死。 「我打死妳!打死妳!贱人!贱女人!妳这个淫妇!」袁士乔满脸阴狠之色,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阿郡!孩子是你的,难道你真要见死不救吗?」陈妃虹哭喊着,她浑身是伤,只想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原本她告诉袁士乔她怀孕,是计画在他一时高兴之下,会把她一直梦寐以求的袁泰集团股权分些给她做为奖励,没想到那只老狐狸居然已经结扎了,害她功亏一篑不说,现在就快丧命了。 这一喊,不但袁士乔如遭雷击,连袁伊郡也嫌恶的蹙起眉心。 「妳别胡说!」袁伊郡不可思议的瞪着陈妃虹,有股想动手掐死她的冲动。 「我没有胡说,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知肚明!」陈妃虹哭得梨花带泪。「那晚你喝醉了,我好心送热毛巾给你,你却硬拉住我不放,你说你喜欢我好久了,可是我是你的继母,你心里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要我……你硬要我,最后你……你把我压倒在床,我哭着求你不要,你根本不听……」 「荒谬!」袁伊郡鄙视的瞪着她,心中愤恨难当。 这样天大的谎言也编得出来,这个女人真可以去编剧了,只有笨蛋才会相信她的信口开河。 陈妃虹凄苦的转向丈夫。「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们父子会因为我而反目成仇,阿郡已经因为我而对你有所误会了,我不敢……不敢说。」 袁士乔倒抽一口冷气。「小虹……」 陈妃虹吸了吸鼻子,一串泪又掉下来。「我怀孕之后,满心以为是你的孩子,我是真的想让你高兴,没想到……我却……却怀了一个孽种,我该死,我不配活着,士乔,你打死我好了。」 「别这么说,小虹,不是妳的错!」袁士乔激动的蹲下搂住哭得抽抽噎噎的妻子,接着含怒瞪视儿子。「你这个孽子,给我滚!现在就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要见到!」 袁伊郡怔住了。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袁士乔怒目相向,眼里满含憎恶,陈妃虹依在他怀里哭得楚楚可怜。 「士乔,不……不要这样。」她含泪阻止。「阿郡毕竟是你的儿子,就算他污辱了我,我也会忍气吞声的,你不要赶他走……」 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如此一来,等袁士乔寿终正寝后,袁家庞大的产业就全属她一个人的了。 「你居然选择相信她不相信我?」 袁伊郡难以置信的瞪着父亲,心脏划过一阵痉挛的痛楚,他深深被刺伤了。 跟当年一样,一模一样!他的爸爸总是选择相信这个女人! 「你还不走?」袁士乔丝毫不留情面,他的心已经被蒙蔽了。 袁伊郡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们,恨已经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感受,但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任人安排的小男孩,他不会再畏惧,不会再伤心,不会再为一个不疼爱他的父亲而哭泣! 「我走!我再也不会回来这个污秽的家!」 他大步走出门,没有再回头。 第九章 袁泰集团。 程程深吸一口气,笔直走进总裁办公室。 「袁伯父。」她看着豪华办公桌后的男人,一想到他将阿郡伤得那么深,她就无法心平气和。 她的生活一向恬淡,没有憎恨过任何人,即使是那个拋弃她的无缘新郎,她都只是佩服人家有此等勇气,却从来没有恨意。 可是她今天却破例了,她无法喜欢阿郡的父亲,真的无法喜欢。 她以为她爷爷顽固、势利,大概是世上最不受晚辈欢迎的长辈,可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还有像阿郡父亲这样的人,像是古代迷恋美色的昏君,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已让最宝贵的亲情从手中悄然流逝。 袁士乔笑盈盈的起身相迎。 「坐。」他燃起烟斗,笑着说:「程程妳真是越大越漂亮,我们好久不见了吧?研研在伦敦闪电结婚,害我想去参加也来不及,只能送一个大红包祝贺她。妳今天怎么想到来找袁伯父呢?」 程程看着眼前的长辈,慎重的说:「我是为阿郡来的。」 「阿郡?」袁士乔皱起眉头,他根本不想再提那个孽子。「你们还有连络吗?我怎么不知道?」 程程痛心的说:「对于阿郡,您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因为您从来就没有费心思了解过他。」 袁士乔亲切的笑容消失了,眉头越蹙越深。「程程,妳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迷恋一个女人,从来没有将阿郡放在心上,以致造成今日你们父子无法愈合的裂缝。对于这些,您要负上全部的责任。」 袁士乔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是谁叫妳来的?是那个不孝子叫妳来指控我这个当爸爸的吗?」 程程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迎视袁士乔震怒的目光。「是我自己要来见您的,阿郡什么都不知道。」 袁士乔盯着她,开始怀疑起来。「妳跟阿郡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是阿郡的女朋友,以后或许会成为他的妻子,我很关心、在乎他,不希望他不快乐。」 袁士乔不以为然的打量着她。「你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您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她平静的回答。 「关心?哼,我何必关心那个禽兽?」他冷冷的说:「我已经把那个孽子赶出家门了,他以后也别奢望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财产。程程,相信以妳堂堂钟家千金小姐的身份,也不会在乎那些才对,那小子真幸运,被我赶出去,居然还有妳替他撑腰,跑来向我兴师问罪……」 「请您不要再污辱阿郡了!」程程蓦然打断袁士乔的话,愤怒的握紧拳头。「难道您还不知道您错得有多离谱吗?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没有一点悔过之心,还要这样伤害你的亲生儿子?」 「笑话!我哪里错了?」袁士乔愠怒的瞪着她。「恐怕他没有把自己做的下流事告诉妳吧?妳知不知道那小子干了什么好事?他强暴他的继母!」 「您错了,阿郡没有这么做,您看了这些照片便会明白。」她把一个牛皮纸袋递到袁士乔面前,静待他打开。 为了不让阿郡蒙受不白之冤,她请征信社调查陈妃虹。 袁士乔取出纸袋里的照片,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令他浑身一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呼吸急促,越来越不稳定。 「该死!这个贱女人!」他狂怒咒骂,把照片狠狠甩落在地。 「根据调查,陈妃虹这一年来分别与一名年轻的股票经理、珠宝代理商和一名大饭店西餐部的服务生过从甚密,且多次出入宾馆饭店,她怀的孩子是谁的,没有人知道,如果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等孩子生出来后做dna比对。」 「难怪这一年来她都不太愿意让我碰她,原来她早已经有了姘夫……」袁士乔受到严重打击,开始喃喃自语。 忽然之间,他的神态又变得沮丧无比。 「我误会阿郡了,他不会原谅我的,他不会原谅我的……」 「阿郡这次确实被您伤得很重。」程程叹了一口气。「您知道吗?阿郡其实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他有自己的事业,开了间专门制作动画的公司,您知道『野狮王』这部好莱坞的动画卡通吗?」 说到最后,程程眼里已经闪动兴奋的光芒。 袁士乔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 那部电影曾经轰动一时,是部老少闲宜的感人动画。 「那是阿郡的公司制作的。」她说得与有荣焉,仿佛她也有参加动画制作过程似的。 「真的吗?」袁士乔自责的情绪也被大大的震撼给取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制作动画。 「还有『小美人』也是阿郡的公司制作的。」她如数家珍地说。 「真的?」袁士乔更加惊奇了。 程程轻声的道:「其实阿郡一直想得到您的注意,可是您却一直忽略他的感受,使得他非常痛苦,也让他在少年时期过得很落寞。」 袁士乔惭愧的低下头。「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整天忙着讨好新婚的小妻子,满足新婚妻子在物质上的各种要求,带她到处去游山玩水,根本无暇兼顾其它。 「他怨您对他漠不关心,又恨他母亲离开他,后来他的思想渐渐偏差,因此回国后,他就故意在您面前扮演一个浪荡子,整天无所事事,让您觉得他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 听到这里,袁士乔更加自责了。「我真胡涂,我真是个老糊涂……没有人会原谅我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微微一笑。「如果您想挽回你们的父子之情,现在还为时不晚,只要有心,相信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以吗?」袁士乔很彷徨,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就算他再怎么不了解儿子,也知道十几年来他们的父子关系是如何疏离,他真的可以挽回他与阿郡的父子之情吗? ********************************** 机场接机送行的人很多,程程替陈仪芳办好登机手续,把护照交到她手中。 「伯母,一路顺风,到了一定要打电话回来哦。」程程温柔的叮嘱。「如果下了飞机耳朵不舒服就嚼口香糖,我放在您的包包里。」 陈仪芳开心的笑了。「我知道,你们别担心我,有师父和姊妹们互相照应,没事的。」 她喜欢程程,温文谦柔的她和阿郡会是很适合的一对。 「搞不懂妳没事跑去那么远干么?」袁伊郡忍不住抱怨。 他好不容易和母亲见面了,现在她又要飞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样跟以前有什么两样?他还不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程程忍住笑意,这人在耍小孩子脾气呢,居然舍不得妈妈。 陈仪芳温言道:「那里需要义工。」 阿郡哼了哼。「又不差妳一个。」 「我答应你,一年之内一定回来。」她真的已经满足了,在有生之年能够和儿子相见,这已足够弥补她之前的孤寂岁月。 「妳最好记住自己讲的话,如果食言,哼哼,小心我去非洲抓妳回来。」他出声恐吓道。 「阿郡!」程程啼笑皆非的制止,那是他母亲耶,他怎么也那么跋扈霸道啊? 陈仪芳忽然平静的开口,「阿郡,你爸爸前天来找过我。」 他眉头一皱,一副感冒的样子。「他找妳做什么?」 她笑了笑,淡淡的说:「他向我悔过,说他当年不该拋弃我,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想接我回去住,他要好好补偿我。」 「哼,狗屁不通。」他挑起眉毛。「妳答应了?」 「没有。」陈仪芳神色更加淡然。「我在佛门十几年,早已经清心寡欲,不再恨他,也不再爱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如今我们母子已经重逢,我再也没有什么奢求。」 「那就好!」他鄙夷的撇了撇唇。「他以为他是谁?可以对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妳不要理他,若是再看到他就立刻走开,更不必理他的弥补,我会好好奉养妳,等妳回来之后,就和我跟程程住在一起,我们三个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陈仪芳看着倔傲的儿子。「阿郡,原谅他吧,他毕竟是你爸爸,我看得出来他很后悔,而且也知道自己错了,他说他不该错怪你……」 「再说吧。」他不置可否。「妳还没吃早餐吧?我去买些东西给妳吃,吃些东西比较不会晕机。」 「阿郡……」两个女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深感无奈。 直到飞机起飞,他仍对生父只字不提,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去买卫浴用品,浴帘、浴巾、毛巾、漱口杯、脚踏垫,全部用浅蓝色好不好?这样洗起澡来一定很舒服。」他兴致勃勃地说,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阿郡,你原谅伯父好不好?」 闻言,他的声音骤冷。「我知道妳去见过袁士乔,他打动妳了是吗?妳现在站在他那一边?」 她凝视他面无表情的侧脸,柔声说:「伯父已经知道错了,他和陈妃虹离了婚,现在一个人住,最近他身体又不好,管理公司很吃力,你帮帮他……」 「别把他说得那么可怜。」他眼神冷漠。「公司有专业人士管理,家里有一大堆佣人,坐拥豪宅,出入华车,要女人可以再找,他根本一点也不可怜。」 他烦躁的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程程急切的说:「那些毕竟不是他的亲人。」 老天!为什么他这么固执?他现在如此嘴硬,但将来必定会为他今天的固执而懊悔。 「他也从来没把我当成亲人。」 任凭她怎么说,他就是不为所动。 她叹了口气。「阿郡……」 「程程,在整件事里,我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要更加爱妳、保护妳,妳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会爱妳一辈子,也不能没有妳。我们结婚好不好?」他兴匆匆的说:「妳也看得出来我妈有多喜欢妳,如果我们结婚,她就不得不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主持婚礼,然后我们生个孩子,她会舍不得离开她的宝贝孙子,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生活!」 「结……结婚?」程程结结巴巴的说。 她是想过当未婚妈妈,但她不想结婚,她怕……她真的怕再有一场婚礼。 没有注意到她不豫的脸色,袁伊郡把车子停在珠宝店门口,兴奋的拉着她进门。 他指着琳琅满目的戒指样式。「选个戒指。」 程程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一片金光闪闪,觉得有点头晕。「阿郡,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结婚不可?」 他奇怪的挑起眉毛。「难道妳不想跟我结婚?」 「当然不是……」她觉得晕眩,眼冒金星。 「莫非妳另有喜欢的人?」他不安的问。 她无力的摇了摇头。「别胡说……」 奇怪,她觉得好恶心,忽然好想吐,胃里难受极了……蓦然间,她呕了一下,自己也吓了一跳。 「程程!」他连忙扶住她。 「恭喜两位!」专柜小姐眉开眼笑。「小姐怀孕了,喜事应该近了吧?我们这里有最新款式的结婚金饰组,两位要不要看一看?」 「怀孕?」他们俩同时一愣。 专柜小姐笑咪咪的说:「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很有经验,不会看错的,小姐的症状就是有喜了。」 专柜小姐说得很有把握,并且打铁趁热,拿出三组新款金饰供他们挑选。 直到离开珠宝店,程程还如在梦中。 她怀孕了……她真的怀孕了…… 「我要立刻打电话给妈!」袁伊郡笑得很开心。「哈,她都还没飞到哩,到时一下飞机接到电话就要立刻飞回来,真是爽快啊!早就叫她不要去那个鬼地方了,她偏不听……」 程程一语不发的坐在副驾驶座里,惊惶又烦恼。 天哪!她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结婚,她不要婚礼,可是她深爱阿郡,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她有什么理由不和他走进礼堂呢? ********************************** 钟家开始大手笔的筹备婚礼,连戎戎也回家来住,帮着她爷爷办嫁妆,一切务求最好为上。 「大姊,妳这招真高,生米煮成熟饭,这么一来爷爷只好摸摸鼻子答应你们的婚事,连半点阻挠都没有,我真是佩服妳的机智。」希希崇拜地说。 「希希……」程程有苦难言。 当初她只想到如果怀孕,爷爷就不会逼她与阿郡分手,又怎会想到怀孕之后,大家都要逼她结婚呢? 「大姊,这件礼服好漂亮!」戎戎看着程程换上一件镶满水钻的婚纱,顿时惊为天人。 「这回爷爷特地从米兰订了十几套婚纱礼服,听说这套水钻婚纱是威尼斯最顶级的师傅用纯手工缝制的,依照大姊的身材量身订作,连我看了都好想结婚哦!」 戎戎扬起笑意。「爷爷还真是偏心,我结婚的时候就不见他这么积极,看来他老人家觉得有愧于大姊,所以特别卖力补偿。」 戎戎与希希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婚纱,程程却显得愁眉不展。 漂亮的婚纱不能令她兴奋,她心里有个无法克服的障碍,就是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渐渐淡忘的教堂恶梦,如今又要上演了。 她知道阿郡不会逃婚,不会像那个无缘的新郎一样弃她于不顾,可是人的感情很难说,谁知道婚礼当天他会怎么样,搞不好突然嫌弃她长了他一岁,然后跑得无影无踪。 她苦恼的蹙起秀眉。 噢!为什么她无法快乐?为什么她不能做个未婚妈妈?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两情相悦,永远当情人不是很好,何必一定要成为夫妻? 她低头抚摸自己平坦到不能再平坦的小腹,怀疑里头真的有条小生命吗? 自从那天在珠宝店呕了一下之外,她就再也没感受到肚里的小生命有任何动静。他真乖,生出来一定是个乖宝宝…… 「袁大哥,你快来看,大姊好漂亮!」 希希把帘幕拉开,穿衣镜前,程程像个公主,长发微鬈,自然的垂在肩头,额上戴着一顶秀气的碎钻皇冠,夺目的水钻婚纱更衬得她肌肤赛雪。 「程程,妳好美。」 他执起她的手,汲闻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忍不住深深吻了她手背一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将来的女儿也一定是个小美人…… 突然,他的手机铃响划破宁谧温馨的气氛。 「少爷!不好了!」管家刘太太的声音焦急的传来。「老爷在家里中风昏倒了,现在不省人事!你快回来啊!」 袁伊郡面色惨白,一语不发。 程程看着不对劲的他。「怎么了?」 他蹙着眉心。「我爸中风了。」 「走!我们快回去!」程程撩起裙角,匆匆把皇冠摘下给戎戎,拉起他就跑。 他被动的跟着她走,像个机械人一样的开车,一路上飞车急驰,脑中一团乱,完全找不到头绪。 那个人中风了……会吗? 原来那个令他极端厌恶的人也有脆弱的肉体,也会生病、也有意外,哈哈,太好笑了…… 「阿郡,你怎么了?」程程摇摇他的手臂。「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他如梦初醒,两人沉默的走进屋内,看到刘太太正在客厅里等他们。 「少爷,你回来了!」刘太太如释重负,露出宽慰的笑容。 「他呢?」袁伊郡隐隐觉得不对。「送医院了吗?」 「没有,老爷在楼上,您快上去看看!晚了我怕……怕来不及。」刘太太连声催促,但神态很诡异。 他狐疑的走上楼,直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但又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上了二楼,他盯着主卧室的门板,眉心不由自主的蹙紧。 上次在这里所受的屈辱又回到脑海,他曾发过誓不再回来这个家,为什么今天听到那个人中风的消息后,他又赶回来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 忽然间,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袁士乔走了出来。 「阿郡……」他满怀愧意的看着儿子,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上当了! 袁伊郡挑起浓眉,转身就要走。 「阿郡!」程程连忙拉住他。 袁士乔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阿郡,我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看在你妈的份上原谅我?」 「我为什么要看在妈的份上原谅你,你对我妈很好吗?」他火大的问。 袁士乔搓着手,更加不安了。「那……那可不可以看在我的宝贝孙子的份上原谅我?」 他小心翼翼的让开身子,原来书房已经改了模样,变成一间可爱的婴儿房,房里应有尽有,小鞋小袜小帽子一应俱全,十分逗趣,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心软。 「又不是小孩子,你以为来这招就可以了吗?」他哼了哼,不愿承认心底那块冰渐渐在融化。 开什么玩笑,一间婴儿房就可以收买他,他袁伊郡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 袁士乔期盼的看着他们。「我知道这样也不能弥补什么,只是你们可不可以同情我这个孤独老人,结婚以后搬回来住?」 他撇了撇唇。「等婚礼过后再说吧,我尊重程程的意思,她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所以你现在求我也没用。」 程程笑了,她的神情十分温柔,看来嘴硬的他已有软化的迹象,相信离他们父子一笑抿恩仇的日子不远了。 第十章 婚礼当天,到教堂观礼的都是袁、钟两家的近亲好友,钟自封笑得阖不拢嘴,不时和袁士乔这位准亲家交换意见,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我真是太高兴了!」钟自封笑咪咪的,十分宽慰。 「爷爷,您不是很讨厌阿郡吗?怎么现在又高兴成这样?」研研挑着眉,对她爷爷前后态度的转变很不以为然。 爷爷真是够势利的,现在知道阿郡是动画公司的负责人,且又即将接管袁泰集团,就对人家好得不象话,真是乱没格调的。 「胡扯,我哪里讨厌阿郡了?」钟自封斥责一声,矢口否认。 「您明明就讨厌他!」戎戎与希希异口同声。 「哎呀,笨丫头,关于这个妳们就有所不知了。」钟自封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阿郡是袁氏物语的负责人,年轻有为,就算袁士乔不把袁泰集团给他,他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是吗?您早就知道?」研研还是不信。「那您先前还反对得那么激烈?」 「我是在考验他们啊!」钟自封更加得意了。「妳们想想,程程先前被那个混蛋逃婚,变得自闭,又对感情十分畏惧,宁愿守在花店捻花惹草也不愿意出去交男朋友,我是故意反对他们,好让她面对自己的真感情。」 研研不以为然的哼了声。「爷爷,我觉得您根本就是马后炮。」 每次都这么说,她跟东堂结婚的时候,他也说早就算准了要东堂当钟氏集团的接班人,她与东堂的婚事是他处心积虑盘算很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爷爷真那么神?她才不信。 下次希希若找个穷光蛋谈恋爱,她会告诉希希不必紧张,爷爷必定又算准了那个穷光蛋会发达,反对只是一种磨练加考验,大家压根儿不必放在心上。 「妳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爷爷是马后炮?」钟自封板起脸数落孙女。 「不是吗?」研研扬起眉梢。「您不是已经计画要和袁泰集团合资进军日本电器市场,与日系一决高下吗?也就是说,您根本就是因为阿郡现在已经回到袁泰集团才接受他的,讲得那么好听,什么……」 「研研,过来。」言东堂闲适的走过来打断他们祖孙俩的对话,他对妻子略勾指头,示意她到身边。 钟自封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快过去,让东堂好好训训妳这个无礼的丫头,居然对爷爷没大没小,真是岂有此理。」 研研慢条斯理的走到丈夫身边,嘟着唇,十分不服气。 「东堂,你说爷爷是不是患了自恋症?他怎么以为每段感情都是拜他所赐,真是荒谬极了……」 「嘘,典礼开始了。」言东堂微微一笑,示意她噤声,结婚进行曲也在此时响起。 教堂里嘈杂的交谈声顿时停止,新郎已经就定位,大家兴奋的期待着新娘子进场。 程程缓缓走上红毯,希希挽着她的裙襬,两人很有默契的配合着前进,走一步停顿一下,再走一步,再停顿一下。 「哇,好美!」观礼的来宾纷纷对新娘的美貌予以赞叹。 程程的神经紧绷到最高点,她僵硬的身躯包里在华丽的婚纱之内,整个人的情绪在崩溃边缘。 教堂让她紧张,她恐惧这个地方,偏偏上次她结婚时也在这个教堂。 老天!为何如此该死的凑巧? 就在这个地方,她听见人们窃窃私语,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话说得难听至极。 因为她的新郎逃走了,弃她于不顾,她这个被人拋弃的可悲女人,堂堂钟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下场也不过如此而已。 回想过往,程程的手心开始盗汗,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她以为她可以控制自己,以为自己已经不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了,没想到她还是放不开。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当新郎说「不愿意」且逃掉时,她感到天旋地转,无力承担那个可怕的事实。 终于,她走到红毯尽头,屏息站在西装笔挺的袁伊郡身边。 「程程,妳真美!」他深情的赞叹一声,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们就要在神的面前起誓,两人白首偕老。 「袁伊郡先生,你愿意娶钟程程小姐为妻,与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吗?」牧师微笑地问。 「我愿意!」他干脆的起誓,没有半分犹豫。 牧师转而和善地看着程程。「钟程程小姐,妳愿意嫁给袁伊郡先生为妻,与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吗?」 「我——」程程看着牧师,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钟程程小姐?」牧师亲切的叫她的名字,微笑等待她的宣誓。 「我不愿意!」程程大声喊出,喊完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教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她提起白纱转身就跑,风一般的跑出教堂。 「程程!」袁伊郡气急败坏的追上去,蓦然,有个人跳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她都说不愿意了﹗你们不要追她,不要再追了!」佑羽拚命阻止众人追出去,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原本他是带着心碎的心情来参加婚礼,没想到程程居然逃婚,这么一来他又有希望喽! 「妈的!你这小子,我揍死你!」他气疯了,迁怒到手舞足蹈的佑羽身上,压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研研瞪着眼前的一团混乱,万万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程程会有此脱轨演出,这该如何收场? ************************************** 左书「韬光养晦」,右书「静神养气」,中间则是一块「浩然正义」的扁额,这是石盘镇上声名远播的凌门武道馆。 深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头发凌乱,浑身狠狈,最离奇的是还穿著白纱礼服,叫人不注意也难。 「程……程程小姐?」吴妈摀着嘴,万分惊诧。 「吴妈妳好。凌夫人,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子?」程程可怜兮兮的看着来开门的凌夫人和吴妈,沮丧地问。 从教堂逃出来之后,她跳上出租车,想来想去无处可去,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去找亲戚更不保险,他们肯定会通知爷爷。 无计可施之下,她唯一想到的地方只有凌门武道馆。 戎戎和孔承杰结婚之后,她和希希来这里玩过几趟,凌夫人明理又开通,凡事与圆月、弯刀两姊弟有商有量,看在她们眼里十分羡慕。 因此她认为这里是可以暂时栖身的避风港,所以就坐出租车来了,除了一些钱之外,她什么也没带。 「哦,妳这个傻孩子,快进来。」凌夫人心疼的把她带进武道馆。 下午戎戎打电话回来,告诉她关于程程逃婚之事,她说她与承杰可能会在台北多留几天,帮忙寻找程程的下落。 大家都认为程程是蓄意逃婚,可能已经逃到国外去了,没想到她居然会跑到这里来。 「凌夫人,妳可不可以不要通知我爷爷我在这里。」程程咬着下唇,显得六神无主。 其实,现在除了不敢见她爷爷,她更不敢见阿郡,她可以想象他会多么暴跳如雷。 她就这样逃婚了,毫无预警的,他一定觉得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凌夫人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我不会告诉他们,妳放心住下来好了,要住多久都没关系。」 「哦,谢谢妳!」程程松一口气的同时,肚皮也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程程小姐,妳饿了!」吴妈惊奇的看着她,责怪地说:「妳实在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戎戎说妳已经有身孕,有身孕的人怎么可以不好好吃饭呢?这样不行,快来,我下碗面给妳吃。」 程程吃了吴妈特地为她下的面,暖和的胃让她舒服多了。 「这是戎戎的衣服,程程小姐,妳洗完澡就早点休息,不要累坏身体了。」吴妈把一叠戎戎的便服放在床沿,顺手替她关了门。 她梳洗过后,换上便服感觉轻松多了,看着吊在衣架上的白纱礼服,心中忐忑不安。 躺在床上,窗外是寂静的树影和明亮的月光。 山上的空气微凉,根本不需要冷气,她盖着薄被,辗转难眠,思潮百转。 阿郡一定气炸了吧? 她并不是不爱他,她只是……只是没有走进结婚礼堂的勇气,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逃婚。 或许那是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反应,过去的经验让她太恐惧了,她真的不会解释,也许她该忍一忍的,只要对牧师说我愿意就行了,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呢…… 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在门板外响起,熟悉的声音让程程惊喜的跳下床开门查看。 「五妹!」 一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小博美狗扑到她脚边,亲热的缠着她磨蹭。 她将五妹抱在怀里,忽然泪如泉涌。 「五妹,妳了解姊在想什么吗?」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摩搓着五妹毛茸茸的身体,觉得委屈又沮丧。 怎么会这样?才离家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家了……还有阿郡。 但跑都跑出来了,现在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才好? ************************************** 第二天,程程因为不习惯而起了个大早,明显的疲惫写在她眼里,吴妈热忱的招呼她吃早餐,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营养丰富的燕麦粥和炖高丽菜卷。 「戎戎要暂时留在台北陪钟老先生,她说袁家已经取消了酒席和蜜月行程。」 凌夫人若无其事的说:「等一下吃完饭后,我陪妳到镇上买些日常用品和衣物,这样妳比较方便。」 「谢谢凌夫人。」程程舀着燕麦粥,却有食不下咽的感觉。 他们已经取消酒席了啊…… 袁伯父一定气坏了吧?他请了那么多政商名流,准媳妇却摆这样的乌龙,她真的没脸再面对他们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程程在凌门武道馆过着平静的生活,但因为太平静了,她心中总觉得毛毛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端令人烦躁。 「戎戎说阿郡已经回到袁泰集团接管袁家事业,袁先生老怀宽慰,正式将集团交给儿子管理。」 这天程程与凌夫人在戎戎好友葛瑞凡开的欧风小馆里喝下午茶,凌夫人轻描淡写的提起。 「他回袁泰集团了啊……」 程程更不安了。 他就这样不找她吗?不追究她的下落吗? 莫名的黯然冲击着她,她下意识轻抚着肚皮,这里孕育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就这么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呢? 「程程,明天下午妳陪我到台中市区买几样保养品。」凌夫人兴匆匆的说。「我们还可以去看场电影,听说有部喜剧片叫好叫座,妳是孕妇,应该多笑笑才对……」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凌夫人说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袁伊郡的身影。 他回到袁泰集团了,习惯吗?他的工作室怎么办?还是照常运作吗?如果是这样,他一个人会不会分身乏术? 关于他的一切,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 *************************************** 第二个星期过去了,程程在凌家的生活已经上了轨道,孔承杰去了日本,戎戎一直待在台北没有回来,除了有五妹与她做伴,生活其实单调而无聊。 她好想阿郡,他现在在做什么? 批公文吗?还是开会?为什么他都不来找她?他知不知道她已经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哎呀,程程小姐,妳怎么又在这里种花呢?」吴妈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把她扶起来,忍不住数落她。「我不是说过,这些交给园丁去忙就可以了,妳有身孕,不要蹲太久,会伤身啊﹗」 她叹了口气。「可是吴妈……我无聊。」 「无聊啊,那简单,我熬了一大锅龙虾汤,妳去把它喝完,然后再好好睡个午觉,等睡醒了,我的人参鸡就炖好了,妳再多吃一点,好好补一补。」 程程瞪大眼睛。 再这么吃下去怎么得了?等阿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小胖子,恐怕阿郡就认不出她了。 晚上,饭桌前只有三个女人,凌道南到镇上下棋,通常过九点才会回家。 「程程,戎戎说阿郡很快就要到美国视察业务,到时候可能会在那里住一阵子。」凌夫人笑了起来。「她还说阿郡录取了一位新秘书,很洋派作风,在办公室里见人就亲吻脸颊以示礼貌,而她虽然作风开放,但很能干,她会跟阿郡到美国去,协助他在海外拓展业务。」 程程的筷子险些从手中滑落。 他要到美国?还……还带着美艳的女秘书…… 难道他真的忘了她和孩子吗? 虽然她逃婚是她不对在先,可是他也不能带着什么女秘书到美国去啊,孤男寡女的,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他要对人家女孩子负责吗? 越想越气,他太过份了,枉费她——枉费她这么想念他,他居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 「程程,妳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凌夫人端详着她紧蹙秀眉的清丽俏脸,心中不禁莞尔。 年轻人对感情不可能那么提得起放得下的,失去方知道珍惜,流逝了自然会伸手挽回,这是自然定律,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没事,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假装若无其事,继续吃她的饭,其实心中在滴血。 一直到深夜,她仍然无法平复激动的心绪。 她在木造走廊上徘徊,不想在房间里闷着,外面至少有星月可以陪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蓦然间,她失神的滑了一跤。 「啊——」程程大叫,痛得不能自己。 该死!她伤到孩子了!她一定伤到孩子了! 「天哪!」吴妈第一个冲出来,一看到这个画面便立刻失声尖叫起来。 接着,凌门的大小师兄弟们全火速的跑了出来。 「程程姊怎么了?」 「她好象很痛!」 「她站不起来了,我们扶她……」 程程晕倒前只记得有很多人头在她面前打转,醒来时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醒了!终于醒了!」吴妈松了口气。「真是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保佑啊!明天得去跟佛祖上炷香。」 「孩子……我的孩子……」她双眸一张,便挣扎着要起来,她跟阿郡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她怎么对得起阿郡! 「程程,我们有件事情要告诉妳,妳要做好心理准备。」凌夫人看着她,神态严肃慎重中又有几分为难。 程程看着凌夫人和吴妈,一阵恐惧向她袭来,她们要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该不会…… ********************************** 吉祥花坊。 夏日结束,时节渐转入秋,hbo台又在播「落跑新娘」了,小惠盯着电视屏幕百看不厌,手里一边替客人扎着香水百合。 「欢迎光临!」 风铃声响起,一名身着西装的挺拔男子走进花坊,他摘掉墨镜,左顾右盼,似乎在寻人。 「天哪!程——程姊,找妳的!」小惠连忙跑去通报,一脸兴奋。 程程懒洋洋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自从回来台北之后,她就一直提不起劲,也不敢去找阿郡,只好象只缩头乌龟似的一直躲在花坊里不见人。 「谁找我?」 她无精打采的走出去,却在见到来人之后心跳疯狂加速,只能傻傻的看着那个人,连动也不敢动。 「妳好吗?」袁伊郡往前一步,挺拔的身躯在她面前停住,他扬起唇角,问话的姿态与语气都潇洒非凡。 程程傻傻的看着他,被动的点头。「好——很好。」 三个礼拜没见,时间像过了三年。 他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她对他的浓烈思念,却故意等闲视之,轻描淡写的问:「我想买一束花向人求婚,什么花比较适合?」 她心中一痛,勉强答道:「玫瑰吧。」 他跟美艳女秘书有结果了吗?这么快,才不过三个礼拜而已。 瞧,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即使他的世界没有她,依然照常运转,而且还运转得很顺利。 他轻松的看着她。「那就替我扎一束玫瑰。」 她忍住酸楚扎了一束玫瑰花递给他,脱手的那一剎那,顿时觉得有股椎心刺骨的痛楚蔓延开来。 蓦然间,他反手扣住了她欲松开的手腕,将花束放回她手中。 她愕然的看着他。 袁伊郡黑眸湛湛,闪亮的眼瞳停驻在她愕然的脸上。「送给妳!」 「我?」她呆了呆,意外的捧住花。 「不然还有谁?」他扬了扬眉梢。「要不是凌夫人一直要我按兵不动,我早就跑到凌门把妳架回来了,岂能任由妳逍遥这么久,害我一个人在台北痛苦得要命!」 「这花……这花你不是要送给那个美艳女秘书的吗?」她的声音楚楚可怜的飘出来。 「什么女秘书?」他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脸上感动的表情。 程程恍然大悟。 原来根本没有美艳女秘书这号人物,那些都是凌夫人编造出来激发她醋劲的。 她润了润唇,低头看着花闷声不响,好半晌才问:「阿郡,你为什么还要送花给我?」 难道他一点也不怪她神经兮兮的逃婚? 「废话!妳是我孩子的妈,就算妳跑了一次,我还是要把妳追回来。」他挑挑眉。「我想过了,如果妳那么怕结婚,我们可以不要婚礼,我们到赌城去结婚,登记注册就算数,或者也可以到希腊小岛去结婚,不需要牧师,也不需要说我愿意。如果这样还不行,我就只好委屈点,做个未婚爸爸了。」 程程吸了吸鼻子,感动的看着他。「阿郡……」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有心理障碍可以跟他好好沟通,没必要事到临头才逃婚。 虽然他平时玩世不恭,可是对她还是很体贴的,现在她知道了,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对了,妳什么时候要产检?我陪妳去。」他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亲密的环着她的肩头。 许久没吻她,今晚回他们爱的小巢,他要好好吻个够,也要趁她现在肚子还没大起来,好好亲热亲热。 她看着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这件事情实在太乌龙了。 「阿郡,其实我并没有怀孕,那天我觉得恶心只不过是你车开太快,我晕车而已。」 闻言,他皱起眉头,一脸不信。「拜托,我都已经让步,不逼妳举行婚礼了,妳就不用再骗我,乱找理由拖延婚事。」 程程翻了个白眼。 老天!这下她该怎么解释才好?真是跳到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欲知钟家老三戎戎如何栽进情恋天地,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09圆月弯刀外传之《情定功夫男》 *欲知钟家老二研研如何坠入绵绵情网,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32《情定管家男》 ******************全书完****************** 尾声 闲来无事……    简璎 暑假里,简璎家三名女性同胞——简璎妈、简小璎和简小熏都深深迷恋上古天乐,每天晚上八点一到,就会从家里不同角落飞奔到电视机前集合,讨论的不是紧凑离奇的剧情,也不是浩浩荡荡的大场面,而是—— 「唉唷,古天乐怎么那么帅啊?」简璎妈眉眼带笑,十分欣赏。 「对啊,他好帅哦。」简小璎和简小熏立刻附和,眼睛里散发着心型,直射向电视机里的古天乐。 日复一日,每天都是如此。 古天乐啊古天乐,你真是我们暑假里的神﹗ 关于这本书的书名,写着写着,无聊时叫坐在隔壁也在写作的简小熏提供一点意见。 「那妳现在书名叫什么?」简小熏问。 「叫《情定狂野男》,原本我想叫《情定好野男》,可是又觉得有点港味,怪怪的。」 简小璎说出原始书名。 「哈哈,好好笑,难听死了。」简小熏毫不留情的耻笑我。 「妳有什么好意见?」简小璎洗耳恭听她的高见。 「叫……」简小熏想了半天,眼睛一亮的说:「叫《情定吐司男》!」 「吐司男?会不会太抄袭了啊?」简小璎很困惑的问,而且这本书跟吐司一点关系都没有。 「会吗?我觉得不会啊。」简小熏神来一笔的说:「妳觉得不好啊?那叫《情定陈定南》怎么样?」 「天哪!」我快喷饭了。 ***************************************** 下本书,我会把这个系列做个终结,写希希的故事,第一次写四姊妹的系列,觉得满有趣的,或许下次我会再写,也希望大家喜欢! 夏天写作真不是人过的生活,虽然有冷气相伴,可是气温正高的时候,似乎连冷气也不管用,吹起来不怎么冷,拿着遥控器拚命调温度,咬牙切齿,徒增烦躁。 真希望一年四季都是秋天,诗情画意不说,又不用耗损电费,还有片片枫叶可以欣赏,要多美有多美…… (某惰性发作的小作家又在作白日梦了,别理她,这是赶稿后遗症,睡一觉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