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管家男》 第一章 气宇不凡、恍如欧洲古堡的尊爵建筑外,身形苗条优雅的美少女跨出宝蓝色房车,身着黑色及膝洋装及白色蕾丝围裙的女佣在大门前躬身相迎。 「二小姐回来了。」 美少女不假辞色,穿过富丽堂皇的欧式玄关长廊,清秀小女佣立即提着司机递上来的书包,乖顺无声地跟在小女主人后头。 进入钟宅以白金色为基本装潢色调的豪华古典客厅,璀璨精致的水晶吊灯令人屏息,名门的雍容气度展露无遗。 管家忠伯在第一时间迎上来。 「二小姐要不要先吃点点心还是喝杯果汁?老爷子有几份文件放在书房要请妳过目。」 忠伯喜孜孜地跟在身后问,钟家四名他从小看到大的漂亮女孩儿都是他的宝哩,可不能让她们饿着了或冻着了,他会心疼的。 美少女微蹙眉心,一脸隐忍。「忠伯,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晚饭的时候再谈吧。」 忠伯一愣,连忙道:「哦,好好,妳先去休息。」 小研研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提到看公文她总是兴奋无比,一头栽进书房就不知道时间出来,才十六岁便已展露商业天才,令老爷子安慰不已,总说她是钟家的希望、钟氏集团未来的栋梁……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研研极少心情不佳的,多数时候她总是活力十足、神气活现,假日也总是聚精会神地研读各种商业周刊,摩拳擦掌准备未来在钟氏大展拳脚,像今天这般郁卒非常少见。 忠伯有点担心地望向楼梯,决定去打个电话向老主人报告一下。 钟研研踱上了二楼,步向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反锁在房里。 她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推开面前的窗户,先凝神看着绚丽晚霞好一会儿,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镇定的从书包里取出一封淡蓝色的信封来,缓缓打开,摊平。 该死的、该死的蔡秋男! 她瞪着摊在书桌上的情书,感到这是她钟研研今生今世的奇耻大辱。 蔡秋男,家里在秋天生的男丁——他在信里这么跟她闲谈他名字的由来。 连名字都这么俗气,他凭什么写情书给她?可想而知他妹妹若在冬天生,就叫蔡冬妹,他姊姊可能叫蔡夏女,弟弟可能叫蔡春弟,太可笑了! 每次考试都吊车尾的他,真以为凭他是身高一七八的田径队队长,她就会像那些无知女生一样迷他吗? 老实说,她讨厌死他了,他那两条毛毛腿简直恶心透顶,还有他跑步完的满身臭汗更是令她不能忍受,为什么他会认为他自己有资格写情书给她呢? 她可是钟研研耶,品学兼优又家世一流的名门千金,她知道连二年级的学生会长都偷偷的暗恋着她,可是人家都不敢有行动,这个蔡秋男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兴起追她的念头? 信里写满对她表达爱慕的恶心语句就算了,末了还希望她能当他的女朋友,跟他共创美好的未来! 真是天杀的见鬼! 她身负重任,爷爷一天比一天老迈,钟氏还没有理想的接班人,她吸收知识都来不及了,才没有空理这个作大头梦的浑小子哩。 俐落的叩门声在研研义愤填膺时响起。 「谁?」她连忙放松拳头。 「是我,东堂。」一个极为优闲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进来!」 太好了,她正需要有个人跟她好好谈谈,东堂是个好对象,大她三岁的他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日益沉敛的他想必可以给她一点好意见。 「忠伯说妳心情不好。」 言东堂走了进来,他长腿笔直,轮廓俊逸非凡,一对英挺的剑眉往上微扬,薄唇形状尤其优美。 无论怎么看,他的外型都是一名优雅的少年,很难相信他只是钟宅前任老管家的孙儿,一名寄人篱下的孤儿。 「没错!」研研忿忿不平的说,「你看,居然有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写情书给我,我真是快要气炸了。」 言东堂斜睨那封情书一眼,云淡风轻地问:「妳不高兴吗?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收到情书。」 「那是她们幼稚,我才不希罕。」研研嗤之以鼻。「况且校规上写得很清楚,不准男女学生过分交往,不能有超过学业上的接触,这个笨蛋已经明显违反了校规。」 「那么,妳想怎么做?」言东堂黑眸望着她,好整以暇地问。 「我明天就去报告训导主任!」 言东堂忍住笑意。「他写情书给妳,对妳确实非常的……嗯,不敬。但妳身为钟氏集团的继承人,不该小题大做,会饴笑大方。」 太好了,她不喜欢男生写情书给她,这表示她对那些男生毫无感觉,她最好永远都这么排斥男生,他会好好守护着她,不让那些讨厌鬼接近她。 研研想了想,「对,你说的对。」 幸好东堂提醒了她,要不然她真会那么做,到时若让钟氏集团沦为笑柄,她要怎么面对钟家的列祖列宗? 「不要理他。」言东堂淡淡的说:「妳放心,他不会再骚扰妳,我会找他谈谈。」 先礼后兵吧,如果好好谈不能使那小子打消追研研的美梦,他会用拳头跟他「谈」。 研研放心了,露出一个笑容。 「东堂,还是你最好!」 万事有东堂出马就搞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堂就照顾她们四姊妹的起居,身分宛如她们的小保母。 「走吧,下去吃饭,忠婶做了妳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炖了一锅人参鸡,段考快到了,妳要好好养精蓄锐……」 他自然的搭住她的肩膀往楼下走,黑眸闪动笑意隐隐,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柔情眷宠都将给了这个对情字还未开窍的小女子,他会守护着她,一直守着…… ********************************** 夕阳映照着美少女一张愤怒的丽容,女佣一躬身打开车门,她立即冲出宝蓝色房车,长腿三步并两步地奔向主建筑物,转上二楼,气急败坏的闯进其中一间房间。 「言东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研研涨得通红的俏脸,此刻正燃烧熊熊怒火。 「研研,妳忘了敲门。」 言东堂从长窗前不疾不徐转身,优雅的踱步至她的面前,俯视矮了他一个半头的她,语带提醒及谴责。 一个出身高贵的淑女不该忘了这项基本礼貌,尤其身为上流社会第一把交椅的钟家千金更是必须牢记于心。 「废话少说,你为什么打方奕庭?」研研咬牙切齿的问。 方奕庭是三年级的高材生,家世优越且品学兼优,一表人材外加才华洋溢,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这还用问吗?」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说:「他写情书给妳。」 那小子罪不可赦,居然敢写情书给他的研研,他自然要好好问候问候他。 「你在说什么鬼话?」研研挥动双拳怒不可遏。「他写情书给我是我的荣幸,你怎么可以打他?」 当她收到方奕庭情书的那一刻,她的心花朵朵怒放,整个人通体舒畅,心中有说不出的欢愉。 打从一进高中大门,她就对文质彬彬的方奕庭另眼相看,整整两年的时间过去,等得望穿秋水,他终于写情书给她了,没想到却被东堂给破坏,叫她怎能不发怒? 言东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象她是个怪物。「一年前妳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了什么?」她根本不记得。 言东堂高傲地抬起下巴,薄唇扬起。 「妳说妳不希罕男生写情书给妳,况且校规上写得很清楚,不准男女学生过分交往,不能有超过学业上的接触,写情书给妳的笨蛋已经明显违反了校规。」 他一字一句记得很清楚。 因为她,他从不接受女生写给他的情书,大二企管系高材生的他,常有校花美女对他放电,他都不为所动,心中只有她一人,一直都是…… 而现在,她居然对他说那个瘦弱不堪的前学生会会长写情书给她是她的荣幸,她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太伤他的心了。 「方奕庭不是笨蛋!」研研气呼呼的朝他大吼,粉脸再度气得通红。 可恶、可恶﹗她和方奕庭可是金童玉女的一对,方奕庭更是全校女生仰慕的目标,绝对和笨蛋两字扯不上边。 「很抱歉,在我眼里看来他就是。」任何借了豹子胆想追求她的男生,在他眼中看来都愚不可及,因为他们都不会成功,研研是属于他的。 「那你呢?你的情操又高贵到哪里去?你偷看我的东西!」研研开始反击,而且决心要将他击倒。 言东堂不为所动的看着她。 「不要无理取闹,我每天都要检查妳的书包,如果不想我看到,妳就该将那种不入流的东西藏好。」 她聪明、有商业方面的天才,但在生活琐事上却丢三落四,该带的课本经常没带或带错,常要他在背后提醒,检查她的书包早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我已经高二了,是个大人,不需要你再检查我的书包!」她恼怒的咬着牙根,气他居然说方奕庭写给她的那封遣词优美、文笔流畅的告白情书是不入流的东西,太过分了。 「好,从此我不检查妳的书包。」他淡淡的说,漂亮的黑眸没有情绪。 他此话一出,如了她的愿,她却莫名的觉得怅然若失。 「那你为什么对方奕庭说我是你的女人?」她再度龇牙咧嘴的问。 为什么他不小小坚持一下?其实她很需要他在旁提醒打点一切的,因为她大事精明、小事胡涂的个性连自己都吃不消。 他皱着眉头。「我不想说。」 该死的她,难道她不知道他对她有多么在乎吗?虽然他自小就护卫着她们四姊妹长大,但他对程程、戎戎、希希都只是兄长式的关爱,对她却是深深的在乎和占有,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不想说也可以,我要你去对方奕庭道歉。」她看着他渐渐紧绷起来的俊颜,不怕死的继续说:「他爸爸是律师,你打了他,他可能会告到你终身坐牢,还有,他喜欢我是我的荣幸,我很乐意和他交往,希望你不要胡乱造谣,破坏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毕竟我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够了!」 言东堂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惩罚性的勒着她,双眸阴沉的看着她。 「你……你要干么?」研研突然害怕起来,他的眼光像要杀人。 「我不许妳再理那个姓方的文弱书生!」他沉着脸警告。 她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倔傲地与他对视。 「你、你凭什么不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要和他交往!」 见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结巴,可是在他占有欲极强的肢体语言中,她彷佛是理亏的那一个。 「我说——不许!」他加重语气,不容她置喙。 「我偏要和他交往!」讲着讲着,研研竟像赌气的宣告,他不许的,她偏要这么做。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怒气蒸腾。 「妳——」 他瞪着她,俊颜不复平时斯文沉敛,完全被她的挑衅给惹火了。 他紧抿着唇,脸色阴沉,破天荒第一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研研突然有些胆怯,怕恼火的他会伸手掐死她。 她的恐惧没有成真,因为下一秒,言东堂已经吻住了她嫩嫩的红唇。 「言……」她瞪大眼睛却喊不出声音,澄澈的眸中尽是震惊,红唇被他密密封缄。 他的唇像一团火,灼热的男性气息更像沙漠烈阳,需索炙热,吻得她没有招架余力。 她的身躯在他怀抱里动弹不得,陌生麻辣的触电之感在她胸臆间几乎快爆炸,她想好好思考,两人胶合不已的双唇却让她想都不能想。 直到他放开了她,她仍感觉像梦境一样不真实,整个人傻在原地。 「研研,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他试着对她表白,虽然这很困难,他原打算等她考上大学之后,才让两人关系明朗化的,毕竟高中时代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他不想恋爱让她分了心。 然而现在虽然进度提前了两年,不过仍无损他的计画,他仍打算在退伍后迎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小妻子。 「你吻我……」 研研摸着双唇如梦初醒,随即暴跳如雷。 「言东堂!你这只禽兽!你竟敢吻我!」 她一把推开他,就她记忆所及,看过的连续剧剧情走到这里,女主角都该赏男主角一巴掌才对,于是她举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言东堂还沉浸在两人浓情蜜意的初吻里,不敢置信她居然会伸手打他,在他认为他们是一吻订情了之后,她竟然打他﹗ 研研瞪着他。 去他的!他的表情很受伤,为什么? 受伤的应该是她才对呵,她的初吻被他夺走了,她原本要留给她最最心爱的男子,一个应该在夏日荷花盛开时与她相逢相恋的优雅美男子……可是天杀的!她纯洁的初吻却被他莫名其妙的夺走了。 而他,他占了她的便宜,不是应该额手称庆才对吗? 为什么他一副悲愤难当的表情,她只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而已,算是便宜他了,男子汉大丈夫,该不会连这小小一巴掌都无法承受吧? 「言东堂!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受伤的神情,只好如此戏剧性的大喊,喊完,立刻夺门而出,选择忽略他古怪透顶的神情。 「钟研研,妳站住!」 美少女的修长身影不曾停驻,言东堂死命瞪着那个美好背影,拳头在她奔出门的那一剎那直直击向墙壁,发泄满腔的怒气和怨气。 「天哪!东堂,你不要这样!」 钟程程飞奔进来,连忙劝阻他自残的行径。 她的房间就在对面,听见争执声所以出来看看,正好看到研研打了东堂一巴掌,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争吵,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好好用说的,何必动手动脚的呢? 言东堂激动的看着程程,双目通红。 「是她说的!她六岁那年和妳们玩捉迷藏迷了路,我在山坡上的大树下找到她,她抱着我,哭着要我永远保护她,永远不离开她,现在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程程又好气又好笑,研研的儿时戏言,东堂怎么会当真? 程程温柔的劝道:「东堂,你冷静一点,有话好说,不要这么激动,研研总有一天会明白你对她的心意……」 男主角悲愤难当,然而那位倔傲又漂亮的美少女也不好过。 高二这一年,研研度过有生以来最痛苦的夏天,因为她的小管家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 圣修高中第一名毕业的殊荣为美少女钟研研再添光环,她自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领取第一名的奖状以及代表毕业生致词天生合该就是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当她拿着傲人奖状,喜孜孜回到家里时,发现家里的气氛很奇怪,她三个姊妹在饭厅里交头接耳,长长的意大利进口餐桌上则盛着一盘盘热呼呼的佳肴珍馐,一副开晚宴的架式。 「怎么回事?爷爷又要请什么重要人物吃饭吗?」研研看着桌上的满汉全席,突然弯起唇角,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我知道了,是爷爷特别为我准备的对不对?他老人家真是太客气了。」 「不是啦,是东堂带女朋友回来了,爷爷好高兴,说要好好款待款待人家。」钟希希小声的报告,一脸兴奋。 研研挑起眉,「那家伙有女朋友?」 奇怪,自己的语气怎么酸酸的,不是滋味。 自从高二那年的夏天,她与言东堂闹僵了之后,虽然后来有讲话,但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道藩篱,他依然尽他小总管的本分,对她照顾有加,但这份照顾却多了几分生疏,好象他们真的只是主仆关系。 她好后悔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疏离,一年了,他还记恨不成?她已经后悔了,难道要她向他道歉,他才肯尽释前嫌吗? 他不知道,每天她都要用好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想他,专心看面前的书本。 这一年她过得如此难熬,他却交了女朋友,怎不叫她不是滋味? 「而且还很漂亮,是个教授千金哦。」钟戎戎笑咪咪的补充。 「漂亮?有多漂亮?」研研更不是滋味了。 她自认是校花级的美女,遗传了她们电影明星般的母亲。钟家的女儿个个都丽质天生,外面的女生能漂亮到哪里去? 「非常漂亮!」希希像个崇拜偶像的小女生一样叙述。「铃兰姊姊长得好象王祖贤,不只脸蛋漂亮,而且她胸部好丰满,腰又好细,一双腿细白匀称,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她那么好的身材?」 见到希希一脸的向往,研研嗤之以鼻的哼了声。 「希希,妳少没用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我们钟家人该有的想法吗?」 研研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梢,希希说是长得像王祖贤是吧?那很漂亮耶,那样的绝色尤物怎么会看上家世背景平凡无奇的东堂? 除了相貌出色一点、气质出众一点,东堂哪有什么吸引女人的本钱啊? 「哎呀,二姊,等妳看了铃兰姊姊之后就不会这样说了。」希希露出甜笑。「也只有铃兰姊姊这么漂亮的美人,才匹配得上我们家的东堂,要是东堂随便找枝野花,我可不依。」 研研秀眉轻挑,心头五味杂陈。「想不到东堂在妳心目中那么出色。」 她还以为……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看出东堂的好哩…… 希希眨了眨圆澈明亮的眼儿。「这是公认的事,不是吗?」 戎戎笑着附和。「希希说的没错,东堂实在太出色了,只可惜我们家的姊妹对东堂都只有兄长的感觉,不然我也想嫁给他,他一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比我们学校那些臭男生强多了。」 她今年高二,学校里有许多不自量力的狂风浪蝶整天追逐她,令她十分困扰。 「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热吻?拥抱?还是已经进一步了……哇,好想知道哦!」希希人小鬼大的猜测起来,嘴角泛着暧昧兮兮的笑容。 「我不吃饭了,我要去游泳。」 研研烦躁的转身就走。原本她很饿的,心情也极好,更想跟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庆祝自己以第一名毕业的骄傲,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心情也极端恶劣。 「研研!」程程担心的看着妹妹的背影,知道她小小的受伤了。 都是因为东堂的原故吧?研研明明喜欢他、在乎他的,为什么偏偏不肯说呢?真是个傻女孩,再这样下去,东堂真会被别人给抢走。 「二姊是怎么了?」希希莫名其妙的问。 程程以一声叹息做为回答,戎戎与希希则面面相觑。 晚餐后程程由于不放心,立刻拎着浴巾走到泳池边,看到研研还在一圈一圈的游,星光下,她游水的样子很拚命,像是在发泄些什么。 「研研,上来吧!东堂的女朋友已经走了,妳一定饿极了,快上来擦干身子,等会好吃饭。」 研研不领情的扬起一记冷笑,没好气的道:「笑话,我又不是因为他们才不去吃饭的,我只是不饿而已。」她倔倔地回答。 程程温柔的说:「不管怎么说,都七点多了,妳也该饿了吧,我已经让忠婶热了菜。」 研研上了池畔,一边接过浴巾擦头发,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怎么样?爷爷满意那家伙的女朋友吗?」 「爷爷很满意铃兰小姐,希望他们好好交往,将来可以论及婚嫁。」 研研颇不以为然。「那个什么铃兰的,她可知道东堂只是我们前任管家的孙子,不是我们钟家的人,她嫁给他,可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哦,虽然可以住在我们的豪宅里,但可不是什么少奶奶。」 在她看来,不会有女子真心对待一个穷酸小子的,卸下钟家给的光环,东堂其实一无所有,这样身无恒产的男子,怎么会有女人青睐呢? 「这些她都很清楚,她和她的家人跟我们爷爷一样,都很欣赏东堂的才华和能力。」 研研越听越觉刺耳。「是吗?那她真是笨,堂堂一个教授千金可以选择的对象有很多,偏偏爱上一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陪着他一起吃苦奋斗太不值得了,还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成功,想起来就恐怖。」 由于吃味的关系,她开始口不择言。 程程蹙起秀眉。「研研,妳怎么可以这样说?妳该知道东堂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四姊妹都少不了他,而且以东堂的资质能力,他若出去创业也一定会成功,是爷爷硬把照顾我们的责任丢给他的。」 「现在的专职保母也很便宜啊,要照顾我们四个,了不起花个几万块请个人就行了,何必养一个没有生产能力的家伙,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二十几年,还要替他付学费、给他生活费,怎么想就怎么不划算,我真怀疑爷爷的脑袋该去看医生了。」 研研越说越刻薄,彷佛如此贬低言东堂,才得以平衡自己内心失调的情绪。 「研研,妳说得太离谱了!」程程忍不住出声制止。 「我说的有错吗?东堂出入钟宅都有名车代步,我想那个铃兰一定把东堂当成富家子弟了,什么大学教授的千金,充其量不过是个想钓金龟婿的肤浅女人罢了……」 研研擦干了头发,抬起头视线落在程程后方,瞬间她表情僵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了?」程程转过头去,心差点没跳出胸口。「东堂!」 他不知道是何时来到泳池畔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听到多少,总之,他正铁青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 程程急着为妹妹解释。「东堂,你不要误会,研研只是随便说说,她不是有心的……」 东堂和研研的感情已经很脆弱了,此刻绝不能再雪上加霜。 言东堂没有说半句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去,但他离去前的一瞥,几乎没烧痛研研的心,让她整个身躯都疼痛起来。 她咬紧下唇,心情荡到谷底,知道一切都无法挽救了。 钟研研,笨蛋!妳这个大笨蛋,瞧妳做的好事,妳搞砸了一切,妳注定要心碎了。 第二章 横跨金融、营建、电信及物流的钟氏集团,在企业界是屹立不倒的老字号,集团掌舵人钟自封虽然已高龄七旬许,却仍然健步如飞、精神抖擞,令许多后生晚辈都望尘莫及。 钟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和媳妇在十多年前的一场空难中不幸罹难,没有男嗣的钟家,接班人是钟自封四名如花似玉的孙女。 说到钟家四名貌似明星的绝色美人儿,钟老爷子就头疼。 除了老二研研对钟家的生意有兴趣外,老大程程勉为其难在公司担任总经理的职务,老四希希对钟氏所有职务敬谢不敏,老三戎戎甚至已经在几个月前把自己给嫁掉了,心甘情愿窝在中部山区里的一座武道馆里,和她那担任少馆主的丈夫甜甜蜜蜜的过着新婚生活。 照这样看来,钟老爷子能选择的未来接班人也只有二孙女钟研研了,可是他心中另有打算。 血脉传承固然重要,但接手一个偌大成熟的企业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研研的能力很好,又有商业天赋,可惜脾气急躁了些,需要有人在一旁辅佐。 他虽然老,但可不胡涂,一双锐利的眼看得很清楚,有一个人很适合和研研共同接掌钟氏集团。 沉稳而内敛、理智又果敢,此人必定能和研研带领钟氏集团迈向更光明的未来,他光是用想的就要兴奋得颤抖了…… 「研研,妳走慢点行吗?」钟自封拄着古董拐杖,不悦的扬声喊着前头的孙女。 「爷爷,早会快来不及了,我不等你了,你慢慢走,我自己先上去!」 研研头也不回,疾步走向专属电梯,高跟鞋在钟氏接待处前的花岗石地砖上发出好听清脆的答答声。 钟自封看了手表一眼,再度扬声,「还有五分钟啊。」 研研遗传了他不服输的性格,是她们四姊妹里最有担当、有气魄的一个。 而她渐渐出落得成熟,也该是女大当嫁的时候了。 所以喽,近日他已经开始认真的执行他的计画了,务必让事情两全其美,既能让钟氏有人接掌,又可让研研觅得好归宿,虽然这有点困难,但以他睿智的头脑相信不难办到的。 「我想先上去看看资料,不说那么多了,爷爷,回头见!」 电梯门一开,研研立刻进入,按下十八楼的按钮。 身为公司的总执行长,背负着神圣的使命,她要以身作则,绝对不可以在大小会议中迟到。 「执行长,早!」 一看到研研来到,秘书安琪立即起身,拿着行事历跟进办公室。 进入钟氏三年,担任总执行长秘书是近两年的事,她很清楚上司大事精明、小事迷糊的个性。 因此她得处处提醒上司,若忘了周到提醒,上司她骂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的,甚至会骂得她痛哭流涕,她就曾经领教过。 「妳早。」研研打开公文包,把一叠乱七八糟的资料交给她。「妳帮我整理整理,我通宵想出来的大陆投资企画。」 「是的。」安琪接过资料,心想自己又得花上一整天才能看懂上司写的鬼画符。 这是研研的习惯,她喜欢在家熬夜想东西,每每写到兴奋得意处,总会越写越快,越快就越乱,所以想出来的心血结晶通常付诸纸上就变得有点惨不忍睹,许多字都要再三分辨才能确定。 「快把今天的行程讲给我听。」研研急躁的催促。 「妳今天中午要和泰莱集团的商总裁吃饭,确定双方在大陆苏州合作设厂的可能性。」安琪微微一笑。「还有,妳忘了擦口红。」 「是吗?」研研大惊失色,连忙翻开皮包,一阵乱翻之后,沮丧的看着秘书。「我忘了带化妆包。」 安琪忍住笑意,转身往门口走。「我去拿我的。」 谁会想到主导钟氏集团每年百亿投资的女强人是这样的,这也是她经常得挨骂,却又甘之如饴留下来的原因,她总觉得她的上司很可爱,是个不拘小节、可爱而迷糊的小女人。 「来,微微张开双唇……对了,秦先生一早已经来过三次电话,语气听起来很急,可是又不愿留话。」 安琪一边替上司补擦口红,一边报告。 唉,真烦……研研维持着颈部不动,但头疼的皱了下眉头。 秦士统是她的男朋友,秦氏企业的少东,长相英俊,家财万贯,性格老实木讷,加上对她一往情深、百依百顺,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可是她就是觉得他无趣了一点,除了紧迫盯人外,他似乎什么也不会,交往半年,他没让她有什么心动感觉,他却急着把她娶进门,天天跟她提婚事,让她很烦恼。 她不懂,她和他并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更谈不上两情相悦,她只是不讨厌他而已,为什么他会急于和她定下来? 她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要跟他结婚是什么感觉,更不明白像戎戎那样,与孔承杰相识不到几个月就毅然决然嫁了是什么原动力促使的? 总之,她真的没太多时间应付秦士统,如果他能识相点,少在她忙的时候对她索命连环call,或许他们共创未来的机会会大一点吧……这只是或许啦,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共创什么未来,都是他一相情愿的在计画。 「好了。」安琪把化妆镜拿给研研。「妳看看可不可以?」 研研看了镜子一眼,立即对镜中的自己惊为天人。「这个颜色好漂亮!」 淡淡的粉红还有一点唇蜜的亮彩效果,让她的双唇透着柔和光泽,和她身上新一季的夏装也很搭,使她整个人再添三分亮丽。 安琪笑道:「这是水亮轻柔唇膏,我在屈臣氏买的,很便宜,才四百八十块。」 便宜的价格让研研更加惊叹。「真的吗?帮我买一支!」 世界上竟有这么神奇的唇膏,一搽上去,整个人看起来漂亮许多,她一定要买一支以备不时之需,哪天面有菜色时可以派上用场。 安琪莞尔一笑,「好。」 她早就习惯研研对她的东西那副啧啧称奇的样子了,这个时候的研研才最像二十四的年轻女子,不像是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强人。 「还有这个。」 安琪的化妆包像个百宝箱,她继续拿出一盒蜜桃色的腮红来,从研研的笑肌往颧骨斜刷了几下,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更佳,完全看不出熬夜的痕迹。 「这盒腮红的颜色好漂亮,我也要一盒。」 「是。」安琪笑意更深。 其实唇膏跟腮红她都已经预先买好一份了,就是知道研研若看到一定会也要一份,事实证明她的预测很准确。 她的顶头上司是个从不花时间逛街的人,连平时上班或参加晚宴的服饰,都是她这个秘书代为办理,更夸张的是她有时还要帮她采买贴身衣物呢。 「哦!时间到了,我们快走吧……」研研拿起档案夹,昂首阔步的走出办公室。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她喜欢工作的感觉,这比无病呻吟的恋爱有挑战性多了。 *********************************** 捷宇集团明亮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飘着一室浓浓咖啡香。 「怎么样?我这个企画案写得不错吧?结合了休闲以及购物的度假村,我拚了几个晚上,发誓要做给我老爸瞧瞧,让他知道他儿子不是没有能力的。」董肇风信誓旦旦地说。 言东堂看了好友一眼。 「整体看起来是不错,但风险很大。」 董肇风愣了下,很意外没有得到好的评价。「怎么说?」 「很简单。」言东堂续道:「现在台湾的企业界都争先恐后要到大陆投资,你却反其道而行,要在台湾投资高级的五星级度假村,我认为伯父不会同意。」 董肇风辩道:「可是周休二日之后,台湾人变得越来越舍得花钱玩,未来也誓必更加追求休假品质,我现在开始盖度假村正是时候啊。」 「就因为台湾人追求休假品质,现在各大旅行社陆续推出周休二日的海外行,那些价钱便宜、行程豪华的国外行程将来势必会紧紧抓住人们的眼光,你的度假村便会乏人问津。」 董肇风紧蹙着眉头,有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企画太鲁莽了,可是言东堂说的都是实话,他必须考量。 「东堂,你说的对,我会再和我的幕僚研究。」 这也是他今天之所以找这个死党来的原因,他的下属都不敢直谏,只会一味的拍马屁,只有东堂会对他说实话。 「其实你已经改变很多,相信你的努力伯父都看在眼里。」 他与董肇风同在马祖当兵,两人刚认识时,董肇风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身上经常带着大把钞票请军中谈得来的好哥儿们吃喝玩乐,十足阔少作风。 经过时间的洗炼,现在董肇风已经收起玩心,专心的打理家族事业,彻头彻尾改变自己,不再是个游戏人间的大少爷了。 「我爸爸欣赏你可比欣赏我多喽。」董肇风惋惜地道:「你呢,空有一身好本领,却甘愿留在钟家当个小管家,枉费了你还是个企管系的高材生,真是大材小用。」 「做人要饮水思源,我自小在钟家长大,钟老爷子对我照顾有加,我没有理由弃他们而去。」 「真的只是为了钟老爷子?」董肇风用怀疑的眼光瞟了下好友。「据我所知,你那位钟二小姐才是你留在钟家,而迟迟不愿答允我加入捷宇集团的主要原因吧,所以尽管我老爸三番两次叫我游说你,你都不为所动。」 言东堂啜了口咖啡,脸上毫无波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钟研研什么都没有。」 董肇风似笑非笑地道:「就因为什么都没有,你又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才耐人寻味。」 「我没有对她死心塌地。」言东堂懒洋洋的说。 他和研研……他在心里苦笑了下,脑海中浮起一张漂亮又倔强的脸。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董肇风玩味的笑道:「以前每次放假回到基隆港,大家都迫不及待去宾馆找女人发泄,只有你,就像个剃渡的和尚,对那些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归心似箭的只想回钟家见你的二小姐。」 「老兄,你是不是暗恋我?这么注意我?」言东堂嘴角绽出一抹笑意,但并没有否认好友的「和尚说」。 「我是为你好啊。」董肇风苦口婆心地说:「你对钟二小姐一往情深,我还以为你退伍后就会将她娶进门,没想到都几年了,你们还停留在当初那种暧昧不明的阶段,你当心她被别人给抢走了,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 「我们一定要谈钟研研吗?」他不认为这是个好话题。 董肇风挑了下眉,很认真的说:「或许我应该告诉你,钟研研有个男朋友,是秦氏企业的小开,这样会不会比较刺激你?」 「我知道。」言东堂气定神闲,并不意外。 「你知道?」董肇风瞪大眼睛。「你居然可以忍受你的梦中情人有别的男朋友,你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要是他,早找那个男人出来大干一场了,哪还能容许自己的女人有别的男人,而东堂却毫不在乎,他是疯了不成? 「要不要交男朋友是她的自由,我只是她的管家,负责安排钟家的大小事宜,其它的事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之内。」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坏事的毛头小子了,就算研研有十个男朋友,他也不会再过问半句。 董肇风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看来我真的不够了解你。」 他们这段双言(研)之恋,不知何时才会有结果,他真要拭目以待了。 「这无损于我们的友谊,不是吗?」 有时候,连他也不了解自己,自从那年夏天在泳池畔听到研研那席刻薄而实在的话之后,他就将自己对她的感情紧紧锁了起来,再也不愿跨出半步。 「确实无损……」 「大哥﹗」 一名妍丽的红衣少女推门而入,一头时髦的金色长发衬得她肌肤似雪,艳丽的五官上化着明艳精致的彩妆,配上大胆的低胸露背印花短洋装,踩着露趾金色细跟凉鞋,十足明星架式。 「嗨,言大哥,你也在啊。」少女笑靥如花,一双柔媚的大眼直盯着言东堂的俊颜,带着三分倾倒。 「宝儿,妳来这里做什么?」董肇风不悦的问。 他这个妹妹是全家的头疼人物,大学考不上就算了,才刚刚满十九岁,现在居然加入演艺人员的经纪公司,准备朝演艺界发展,令他父母十分担心。 「我刚好路过这里,来找大哥吃饭啊。」董宝儿笑得很开心。「既然言大哥也在,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 她对言东堂相当有好感,这么英俊又气质出众的美男子极为少见,加上她老爸经常夸奖他,要是他能当她的男朋友,叫她立刻退出演艺圈也甘愿。 董肇风笑着摇头。「妳这丫头别白费心机了,东堂对妳这种黄毛丫头不会有兴趣的,他已经心有所属,妳还是早点死心吧。」 每次东堂来捷宇,宝儿就会适时出现,公司里肯定有内线替她通风报信,不然哪有那么刚好的事。 「真不知道大哥在讲什么。」董宝儿大发娇嗔。「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言大哥不会拒绝我的。」 说完,她风情万种的睨了言东堂一眼。 「你说呢,东堂?」董肇风闲凉地看着好友。「你有权利拒绝这个小花痴,如果你现在不拒绝,被她缠上了可不要向我求救兵哦,因为我巴不得你成为我们家的驸马爷。」 「大哥!别把我讲得那么差好吗?」董宝儿不依的嚷嚷,顺势大方的把双臂插进两个男人的手臂之中,娇媚无比地瞇眼一笑。「有两名俊男陪我吃饭,我今天好幸福哦!」 虽然她大哥说言东堂已经心有所属,但她不在乎,现代单身女子就是要有追求自己所爱的勇气,她相信以她无远弗届的魅力,圣人也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 国宾饭店粤菜厅。 「钟小姐,有妳这样出色能干的孙女,钟老真是福气啊。」夹一口滑顺的大排翅入口,泰莱集团商总裁笑咪咪地说。 魂不守舍的研研赶紧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应酬式的笑容予以响应。 「您过奖了,令公子才是人中龙凤,他在商场上的成就有目共睹,我爷爷不知道多羡慕您呢。」 去他的!面对整桌丰盛的菜肴,她竟然会吃得索然无味。 为什么东堂会在这里?而且是单独和一名衣着大胆冶艳的妙龄女郎同桌吃饭。他很好命嘛,身为钟宅管家,此刻不在宅邸里打点一切,却跑出来和漂亮辣妹约会,哼,真是不负责任! 「钟老真那么说?」听到自己的儿子被赞美,商总裁更是笑得阖不拢嘴。 研研咬牙切齿的目光越过面前的贵宾,直直投到另一方向。 该死!他居然在笑,俊朗的眉目和那名女郎靠得那么近,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唇与唇几乎没要碰在一起了。 还有还有,他的眼睛在看哪里?分明是盯着女郎丰满圆润的半裸酥胸不放,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够一手掌握那诱人的尖挺浑圆。 这个衣冠禽兽啊,她就知道男人都喜欢波大无脑的女人,东堂当然也不例外。 「钟小姐……」安琪暗暗拉拉上司的衣袖,不知道向来重生意胜过一切的她在发什么呆。 「啊?」研研再次回神。 「商总裁问妳平时喜欢些什么消遣。」安琪小声提点。 「哦——」研研连忙露齿一笑。「我平常喜欢游泳、晨跑、赛车和网球,商总裁您呢?」 不行,她不行再灵魂出窍了,否则非搞砸这笔生意不可。 商总裁唇角含笑,颇为满意她那些听起来很健康的答案。「我是帮我儿子问的,他很欣赏妳,希望能跟妳做个朋友。」 研研傻眼了,连忙客套地说:「能跟令公子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原来又是一个来替儿子相亲的,今年她的桃花特别多,而且都是企业名人主动来自投罗网。 她不知道他们喜欢她什么,大概是她看似精明又光鲜亮丽的外表吧? 唉,他们不知道,她在家里其实乱得一塌胡涂,星期假日总是戴着大大的近视眼镜,穿著宽松的运动服,连淡妆也懒得化,整天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或八卦杂志消磨,在沙发里一窝就是一天,除了上厕所外绝不起来,连饭都懒得到餐厅吃,要人家端到客厅给她。 这些上不了抬面的事,只有东堂最清楚,她的东堂…… 「如果你们能顺利发展,就可以携手一起到大陆盯着那里的投资事业,在那里养儿育女也绝不是问题,我全力支持你们。」 商总裁径自计画,而且越说越眉飞色舞,彷佛商钟两家已经真的结为儿女亲家了。 研研虚应地一笑。「商总裁真有心,改天约令公子出来吃饭,我们再好好聊聊。」 虽然她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却仍在言东堂与女伴结帐离去后,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显得无精打采。 以东堂的年纪,有几名女性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些什么,他并不是属于她的呵,并不是…… 虽然知道不该介怀,她却仍在晚饭时故做不经意的提起了这件事。 「东堂,我今天在国宾饭店看到你和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单独吃饭哦。」研研把语气放得很轻松,就像个小妹在调侃适婚年龄的兄长。 「东堂和女生吃饭?」希希眼睛一亮,立刻逼问,「是谁?是哪家的千金闺秀?」 言东堂连眉眼都不抬,淡淡地道:「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事实上,原本是他和董氏兄妹一起吃饭,但董肇风临时有事要回公司,最后变成他与董宝儿单独吃饭。 他当然也看见研研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和女人在一起吃饭会让她有什么感觉,他可没自大的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有一席之地。 「有多普通?」希希好奇死了。「能够单独一起在豪华大饭店吃饭,想必你们的交情绝不普通,东堂,你快从实招来,不要瞒我们了。」 言东堂不为所动,继续吃他的饭。「小孩子没有资格管大人的事,吃完饭把美容坊和餐坊这个月的营业报表拿给我看。」 「我不是小孩子!」希希抗议地喊。 讨厌讨厌!她都二十岁了,每个人却还是都把她当小孩子,真是气死人了。 「好,妳这个大人,吃完饭把美容坊和餐坊的月营业报表拿给我看。」他仍旧淡淡的说,不随她们而起舞。 程程忍不住噗哧一笑。「希希,东堂和女孩子吃饭是很正常的事,妳就别问他了。」 希希嘟起唇。「人家只是想知道嘛,我们的东堂这么优秀、这么好,千万不能被外头的野狐狸精拐跑了,我会心痛的。」 「胡言乱语,该打。」言东堂勾起食指敲了希希头顶一记,吃饱起身离席。 「人家哪里胡言乱语了?」希希揉着头。「人家是真的不希望东堂娶外面的女人嘛,谁知道他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和我们合不合,这些都是问题,要是不合,她怂恿东堂搬出去怎么办?东堂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我们不能没有他啊。」 「不娶外面的女人,难道娶家里的女人吗?希希,妳要嫁给东堂吗?」程程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问。 「我?」希希吓一跳。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东堂在她心目中是她的家人、她的总管、她可以依赖的人,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嫁给他,那很怪耶。 程程浅浅微笑。「对呀,妳不嫁给她,又不要他娶外面的女人,难不成要东堂独身一辈子吗?」 「可是——」希希挣扎着,半晌终于给她找到一个理由。「可是我觉得东堂不会喜欢我这一型的,他总是说我太幼稚,嗯,对!他大概喜欢成熟的,大姊,还是妳比较适合,妳嫁给他啦……」 「妳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研研烦躁的起身,连汤都不想喝了。 她无法想象东堂娶了程程或希希的情况,她要和东堂的妻子——也就是她姊妹的其中一个,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会是什么局面,那很怪。 「二姊,还是妳嫁给东堂好了。」希希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东堂从小就最偏心妳,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说要等妳回来一起吃,他就从来没说过要等我回来一起吃。」 研研惊跳一下,瞪着幺妹,「钟希希,妳是疯了吗?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耶,我怎么可以嫁给东堂?」 「为什么不可以?」希希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觉得妳也不是很爱那个秦士统。」 研研恼怒的咬着牙根,因为被希希说破而恼羞成怒。「胡扯!谁说我不爱他,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接我出去看电影!」 她拿出手机,气愤的边打电话边疾步走出餐厅。 「大姊,二姊和秦士统出去看电影就能证明他们相爱吗?」看着研研消失的背影,希希很不解的问。 「不能。」程程温和地答。 「那就对啦。」希希耸耸肩。「我就说东堂对二姊特别好,二姊也特别在乎东堂的一举一动,我又不是少根筋,这些我都晓得,真不知道他们干么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承认也不会怎么样啊,我们又不会笑他们。」 程程微笑。「总有一天他们会承认的。」 这对欢喜冤家,何时才会坦率的承认彼此心中对对方的爱意呢?她希望那一天快点来临,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要再好事多磨了。 第三章 盯着照片里巧笑倩兮的女孩已达半个小时了,研研还是想不透自己居然会这么做。 姓名:董宝儿。 年龄:十九岁。 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 体重:四十九公斤。 三围:三十二c、二十三、三十五。 星座:天蝎座。 血型:ab型。 兴趣:唱歌、跳舞、表演。 背景:捷宇集团总裁千金。 职业:演艺圈的明日之星。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资料?因为是她请私家侦探调查的。 有点卑鄙,对;有点可耻,也对;有点怪异,更加对。 因为她没理由调查和东堂在一起的女人,可是她却这么做了,小心翼翼的就像保护小鸡的母鸡,生怕自己的骨肉被老鹰给吞了。 真要命! 她居然会为言东堂花这么一笔钱,整个调查时间历时七天,收费五万块,而且除了董宝儿和她三教九流朋友吃吃喝喝的照片,连半张她和言东堂再度单独约会的照片都没有。 难道真像东堂说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位辣美眉是东堂军中死党董肇风的妹妹,她和曾是浪子一族的哥哥一样,是位作风开放又非常不羁的辣妹。 研研蹙着眉头很认真的想,如果董宝儿蓄意引诱东堂,不知道东堂可会上勾? 废话!当然会。 如果她是男人也会对董宝儿扑过去,只要是正常男人,被这等喷火尤物的电眼一勾,肯定腿软。 难道东堂就不能找个高尚一点的女孩来让她心服口服吗?比如n年前那个长得像王祖贤的大学教授千金。 说到那位教授千金,自从那次来钟家吃过一次晚饭之后就绝迹了,东堂绝口不提那号人物。虽然她很高兴啦,可是那次也是他们关系破裂的开端,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东堂自小在钟家长大,爷爷从他少年时就明显表露出对他的器重之意,将她们四姊妹都交给他打点照顾,他也照顾得井井有条,比正牌管家忠伯还要细心好几倍。 她知道自已依赖东堂,非常依赖。 虽然她们四姊妹都依赖他,可是她的依赖比程程、戎戎和希希加起来还多。 她的姊妹们对东堂是生活上的依赖,但感情上另有寄托。 像程程喜欢拈花惹草,戎戎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希希钻研美食和美容,不像她没有另外的兴趣,连感情上也依赖着东堂。 她除了看书,就只有东堂。 东堂会在她一头栽进教科书里时拉她一把,督促她出去游个泳或是跑跑步,不要做个书呆子。 他也会在她熬夜准备考试时陪她一起读,冬天替她准备补充体力的乌骨鸡汤,夏天为她煮好退火的绿豆汤,虽然这些其它姊妹都有份享用,可是她就是觉得东堂是特别为她准备的。 「唉。」研研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把头趴在办公桌上,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她和言东堂的合照——他们小时候的啦。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好开心,那年她爷爷带他们五个到英国古堡玩,享受当皇室贵族的乐趣,还为他们分别订做了王子和公主的华丽衣裳。 那些美好的日子好象已经离她很远了……事实上是非常的远。 而为什么再也不会回来了呢?难道她得和东堂一直这么疏离下去,直到各自嫁娶为止吗? 苦涩的回忆使她感慨万千。 他们的关系原本不像现在如此相敬如宾,都是她的口无遮拦。 如果那年在泳池畔,她不要讲那些刻薄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个样子了,她仍然可以像过去一样和他说说笑笑,而这些福利现在都只能拱手让给程程、戎戎和希希。 怨叹也没有用,是她一手搞砸的,是她让他们之间有道无形的隔阂,在没有发生池畔事件以前,东堂对她好归好,但督促十分严厉,时时以小管家自居。 可是自从那次以后,他就以下人自居,举止言谈高明的区分令她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谁叫她将两人的身分做如此分野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她永远无法忘记在泳池畔倏然抬眼看见他时,他眸中森冷的寒芒,那种懊悔和罪恶感,令她感觉自己像个杀人犯。 后来她一颗心无从寄托,只能奋力读书,在大学当了四年用功的乖宝宝,对男生半点兴趣都没有,一任他们在校园对她追逐来追逐去,到家门口又送鲜花又站岗,她始终兴趣缺缺。 那时她唯一牵挂的男生,事实上还是对她十分冷淡的东堂,他在外岛当兵,听说是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而且到了冬天又极冷,他虽然不是富家子弟,但在钟家也过得极为优渥,她曾担心他是否挺得住。 事实证明她是白担心了,他不但挺得住,还当了军中的班长。 每次他放假回来,总见他又黑壮了些,军服上咸咸的海水味是他坐轮船回来时的标准味道。 没有人知道,两年之间,她都极为神经兮兮的迷恋着那股海水味道。 后来他退伍、她毕业,他对她始终维持在一条不冷也不热的中庸线上,彷佛对她不特别关心也不特别在意,有时眼里甚至像没有她这个人。 接着在去年她进入钟氏集团,开始有了正式的追求者,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臭美,有几次她和追求者出去约会晚归,他总是等在院子里,有时在抽烟,有时什么也不做,就是闲坐。 他没有说他在等她,只是在她进门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手表,而那一双利如鹰隼的黑眸批判的盯着她,就会令她乖乖主动将下一次约会结束的时间提早。 这段期间她进入集团担任总执行长,他则接下退休忠伯的职务当起钟宅的大总管。 赏罚分明且冷静果决的他,相当受到佣仆的爱戴,大家都知道他当个总管是太大材小用了,可是大家都有私心,如果他能永远不离开钟家是最好不过的,那个所谓的「大家」,其实就是她啦﹗ 「钟小姐……执行长……」 一个声音在研研耳畔唤叫,研研从追忆似水流年之中回神,看到她的好秘书正忧心忡忡的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研研吁了一口气。「安琪,妳别吓人。」 「抱歉,我已经叫妳好几次了,可是妳都没有反应。」安琪忧心的看着一桌董宝儿的资料。「是不是秦先生另外有了女朋友,妳才这么烦恼?」 「什么秦先生?」研研一脸问号。 安琪因上司的反问而微愣了一下。「秦士统先生啊。」 从安琪口中说出的名字让研研如遭电击。 她满脑子都是东堂和董宝儿的关系,至于她的正牌男友秦士统是否有别的女朋友,她竟然一点也不关心,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老天,她究竟是怎么了? ************************************* 钟宅今天有一场隆重的晚宴,不但有鲜美的鲍鱼、明虾和鱼翅,还准备了各式甜点和汤品,务求尽善尽美。 「士统,你今年三十有了吧?」钟自封笑咪咪地问,亲切和善的态度就好象眼前的小伙子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未来孙女婿似的。 「是……是的,爷爷。」秦士统唯唯诺诺地回答,眼睛不敢接触老人那双晶灿的锐眼。 好恐怖、好锐利的一双眼睛,跟他爸爸严厉起来的时候好象,他真的不敢看,怕会吓破胆。 钟自封赞许道:「你很优秀,把公司管理得有声有色,听闻你们秦氏旗下的诚耀银行,发卡量已经超越台湾发卡量最大的那间信托银行了,年轻人,你真是有一套。」 「爷爷过……过奖了。」秦士统汗颜地垂下眼眸,感到背后一片湿。 钟自封笑了笑。「年轻人要有自信,不要太谦虚,你有能力,受到肯定也是应该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过奖了,因为谁都知道秦氏的少东秦士统是只软脚虾。 秦士统软弱而无能,为了掩饰他毫无才能的事实,秦老只好特聘五位核心幕僚来帮儿子的忙,以他们的专业让儿子不致在充满豺狼虎豹的商场太出丑。 「对了,研研说过,你希望你们可以早点结婚,是不是啊?」钟自封再度微笑问。 「是的,爷爷。」秦士统深情的看了研研一眼。「我父母希望我能早点将研研娶进门,最好是今年就将喜事办一办,婚后早点生孩子,我是独生子,长辈都希望早点抱孙子,我妈说研研至少生三个,她会帮忙照顾,家里也有菲佣,不会让研研烦心的。」 钟自封在心里冷笑一记。 哼,秦家那对老狐狸,他们当然希望早点将研研娶进门,研研在企业界的表现有目共睹,但就算娶个能干的媳妇回去,也不能掩盖他们儿子无能的事实啊,他们的如意算盘也未免打得太精了。 「三个!太多了吧?」希希扬起眉毛。「现在已经没有人要生那么多了,会很破坏身材耶。」 秦士统下意识推推眼镜,紧张的解释。「希希小姐妳别……别误会,我妈没有恶意,她的意思是希望家里热闹点。」 希希黑眸淘气的闪着黠光,不以为然的反驳。「要热闹可以多养些猫狗啊,何必要我二姊当生孩子的机器。」 秦士统涨红了脸,更急了。「哦,不不……我我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希希颊生芙蓉,有趣的盯着他看。「那你是什么意思?」 「希希!」研研瞪了妹妹一眼,搞不懂这小丫头在穷搅和些什么。 而这个秦士统也真是的,区区几个问题都回答不好,结结巴巴、语焉不详的成何体统? 她钟研研若有这样的丈夫,不如去撞墙死一死算了,留在世上只是多丢人现眼罢了。 「人家只是问问而已嘛。」希希耸耸肩,不问了。 晚餐结束后,研研送秦士统到大门口,两人照例亲亲脸颊吻别,交往半年来,这是他们最最亲密的举动了。 虽然他是她第一个正式交往的男朋友,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碰她的唇,她不知道他们的初吻什么时候会发生,只不过想起来就有点无力。 她好象……并不喜欢让这个男人吻她,可是他们是男女朋友啊,逃得了半年逃不了一年,这是迟早的事。 不过迟总比早好,能拖一天是一天,目前这样很好,不要再进一步了,那太可怕。 「研研,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差?」秦士统沮丧的问。 他之所以急着想娶研研的原因也是怕她会拋弃他,他知道自己懦弱没主见的缺点,像研研这么有个性的女生是不会忍耐他太久的。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她,为免夜长梦多,除了对她百依百顺兼紧迫盯人,以及不断对她提起婚事外,他真的想不出有别的办法可以快点让她属于他。 「不会,你表现得很好。」研研勉强露出一个还算温柔的微笑,压抑住不满的火气。 真去他的,她自己一肚火还要安抚他,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 「真的吗?」他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研研把声音放得更柔。「不要想太多,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联络。」 秦士统相信了,也满意的上车离去。 研研总算松了口气。这累人的家伙,送完他像打完一场仗,她真怕他会在门口跟她鲁半天,那她就有得累了。 她准备到后花园去透透气,在长廊上却与一个人迎面相遇。 「软脚虾有办法驯服我们刚强的二小姐吗?我很好奇。」言东堂穿著剑道服迎面走来,英姿勃发,表情挑衅。 他刚刚在二楼房间里的窗口都看见了,关于他们那亲昵的吻别。 这是秦士统第一次受邀登门拜访钟家,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研研的男友,他们吻别的画面令他觉得碍眼,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吻脸颊,却已让他如芒刺在背。 他只有一个结论——那个男人绝配不上研研。 她是瞎了吗?居然会挑这样一个男人当男朋友,简直有眼无珠。 研研并没有因他的挑衅而生气,她噤口不语,只是好生奇怪的研究起他来。 他居然会发表意见? 她好意外。 自从他们闹翻之后,他就没有再对她的任何事发表过意见,他冷漠的态度曾经深深的刺伤过她,而现在……难道他们之间会有转机? 不,不可能,在他对她冷淡了这么久之后,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转机,她不要一相情愿了。 想到这里,研研的语气冷硬了许多。 她挑了挑眉,「你以为男人都得像你这样吗?」 他自学生时代便学习剑道,身手不凡,还拥有空手道教练级的资格,外型俊美温文,实则深藏不露。 她常觉得他是双面人,浑身内蕴的男子气概常吸引女孩子像蜂采花蜜般的飞向他;但穿起笔挺西服却又斯文内敛,做事沉稳,无一丝霸气,敏锐的思绪非常人可及。 这样的他,毫无特色的秦士统当然无法与他相比。 可是难道他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才好找吗?谁会像他一样有那么多优点可以供人发掘啊? 现在的他,强悍深沉得所向无敌,那股凌厉和锐气甚至让她觉得她那位优异的妹夫孔承杰都不及他的一半。 「像我这样的男人没什么不好。」他傲然的轻哼着,灼灼的视线却盯着她。「起码可以保护妳。」 她瞪视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看半晌,他的深瞳中有着一抹复杂冷光;她则好想开口问个清楚,然而没机会了,他举步往剑道馆走去。 她以为他就要离开,他的步履却在即将与她擦身而过时停在她的面前,一张俊冷的脸孔近在眼前,蹙着眉心瞪着她,气息迫人。 她几乎不敢逼视他刚毅如雕像的俊朗面孔,却还是不甘示弱,勇敢的迎视他。 他的气息很近,近得她以为他要吻她。 他曾吻过她的,就在那个令她失落了好久的高二夏天,他灼热的吻几乎快将她给融化,令她永生难忘…… 「哦!东堂,你在这里啊!」希希慌慌张张跑来,浑然不察的在状况外。「五妹看起来好象很不舒服耶,你赶快跟我过去看看牠!」 诡谲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散了,言东堂神色凝重。「告诉我,五妹怎么不舒服?」 希希忧心地说:「牠现在有气无力的让大姊抱着,玛丽亚说牠早上还吐了,刚刚又抽搐,东堂,五妹牠是不是快要死了?要不要赶快打电话叫三姊赶回来啊?」 戎戎因为陪孔承杰去日本一个月,探视君冢家族,因此将五妹带回家寄养。 「不要胡说。」言东堂斥责一声。「我们马上将五妹送到兽医院。」 两人商量着五妹的事越走越远,对小动物没什么兴趣与爱心的研研只能干瞪眼。 奇怪,看他对五妹这么关心,她突然之间也好想当五妹哦。 ************************************ 钟氏集团的会议室,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一名精神抖擞的老人在对众人讲话,他威严十足也气派十足,笔挺的咖啡色英式猎装衬托得他更加神采奕奕。 「我很满意大家这个月的表现,钟氏集团正稳定成长中,相信两岸全面三通之后,钟氏的发展无可限量,股东会已经决定投资两百亿元在上海兴建购物商城,因此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前景一片光明,我个人……个人……好……好难受……」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老人脸色苍白的昏倒了。 「爷爷!」程程、研研吓坏了,她们的爷爷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向来老当益壮,怎么好端端的会昏倒呢? 救护车急驶至私人的贵族医院,希希和言东堂在接到通知后也同时间赶到。 「爷爷……爷爷你不要吓我啦,快醒来、快点醒来……」希希像个无助又耍赖的小孩,她坐在病床边,握住老人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盼望至亲睁开眼睛看看她。 「医生怎么说?」言东堂冷静的问。 程程眉头揪紧,无限忧心。「应该是高血压,但是还要观察。」 希希忍不住放声大哭,怜惜老人。「爷爷的血压一直很正常的,怎么会这样?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让爷爷得了这种怪病?」 研研烦躁的在病房内走来走去,顺便训话。「希希,高血压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很普通的慢性疾病,只要适当的休息和按时吃药就会没事,妳这样哭法也太夸张了。」 「研研!」 秦士统由他两名保镖及两名高级幕僚陪着也来了。 由于钟氏集团总裁在会议进行中昏倒的消息太大了,他在其父提点下急急由公司赶到医院探望,表示他的诚意和关切,以免落在人后。 「你来做什么?」研研对于男友的出现既不惊喜也不感动,她已经够烦了,偏偏他又来掺一脚,而且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来探望妳爷爷,祝他早日康复,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在他眼神示意下,一个幕僚将一大篮昂贵水梨和一大束昂贵鲜花摆在置物柜上,占去了所有空间。 床上的钟自封轻轻呻吟了声,悠悠转醒。 「叫医生!快叫医生!」研研眼尖发现了。 「哦!爷爷!你醒了!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希希喜极而泣,拉着老人的手亲吻。 一团乱之后,医生仔细检查过老人,严肃的下了诊断。 「钟老先生患有高血压,除了按时吃药回院复诊外,希望病人不要操劳过度,能够妥善休息。」 医生离开之后,钟自封忧郁而抱歉的看了众人一眼,内疚地说:「看来爷爷不能再到公司上班了,我很难过。」 「爷爷,你不要这么难过嘛。」希希乐观地说:「虽然不能到公司去上班,可是你可以到我的餐厅和美容坊来坐坐啊,我们一起泡茶闲聊,我还可以帮你做脸、按摩,这样你的病才好得快。」 「但是、但是公司的重担就要交到程程和研研身上,我于心不忍。」钟自封又是一脸愧疚。 研研挟着一股浩然正气跳出来。「爷爷,你放心吧,我挺得住,你就听医生的话在家好好休养,公司一切交给我没问题。」 「我没用!我真没用﹗」钟自封眼眶泛起泪光,戏剧性的开始搥打自己的双腿。「老来生这种磨人的病,拖累妳们三个乖巧懂事的孙女。」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程程连忙阻止他,虽然知道病情不严重,但看她爷爷这样,她也忍不住鼻酸。 「我看我明天还是继续去公司上班好了。」钟自封自怨自艾地说:「就算为了公司赔上一条老命也没什么,反正我人老了,命也不值钱了,留在家里不过当个废人……」 「爷爷,你不要闹了。」研研皱着眉头,双手交叠于胸前,冷眼看着病床上言过其实的老人。 「是呀,爷爷,医生都交代了,你要好好休息,怎么可以再跑去公司上班呢?」程程安抚着,「公司交给我和研研就行了,研研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之所以不提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她志不在钟氏,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将公司管理好。 「只交给妳们两个女娃儿,我怎么能放心?除非……」老人的眼诡谲的瞟了瞟,噤声不语。 「除非什么?」希希心无城府的追问。 「除非东堂答应去公司帮忙,我才真正能放心。」钟自封头头是道地说:「妳们也知道东堂是企管系毕业的高材生,程程优柔寡断,研研又太过躁进,有他看着妳们两姊妹,爷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个简单!」程程与希希松口气地一笑,异口同声的道:「东堂你就答应爷爷吧。」 「老爷子吩咐什么,东堂便做什么。」言东堂恭谨地回答,表情无澜无波,与他任何时候都无不同。 钟自封立即欣慰的笑开,计谋得逞,上垒,得分! 「好,太好了……」他笑得正开心,突然发现了病房中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哦,士统……原来士统也来啦。」 「爷爷您……您好。」秦士统突然被点到名,有点手足无措。 钟自封真心诚意的看着诚惶诚恐的秦士统。「既然你来了,我生病的这段期间,研研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替我照顾研研,知道吗?」 「不……不敢当,爷爷。」秦士统笨拙的回答。 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器重过,他何德何能可以照顾商场上的女强人钟研研啊,想想真是汗颜。 研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个笨蛋﹗真是不懂说话的艺术哪。 她彷佛看到言东堂嘴角有一抹讥诮的笑意。 这家伙,等他到公司上班之后,他就会知道他自己也不是那么万能的。 是人就不可能十全十美,现在他会笑秦士统,而她绝对会找到他的弱点,让他尝尝也被笑的滋味! 第四章 一早研研就觉得很奇怪,清晨的气氛和过去那些日子全然不同。 首先,是她爷爷。 为了突显他的「生病」,他老人家不再意气风发,刻意穿著直条纹的睡衣在楼下晃来走去,有时揉揉额头,显示他的血压很高,不宜工作。 「噢……你们要出门去工作了,爷爷真是没用,只能留在家里当米虫,爷爷对不起你们……」 老人一边说着对不起他们,一边愉快的吃完早餐,然后跷起二郎腿,优闲的坐下来看晨间新闻。 再来是她大姊程程。 往常程程要出门上班前总是愁眉苦脸,百般不情愿外加三催四请,可是她今天轻快得很。 「研研,我要先绕到花店去看一看,今天会进口荷兰的郁金香和加拿大的香槟玫瑰,我要亲自点收,妳和东堂先去公司吧。」 经营花店当副业的她,彷佛现在钟氏集团加入了值得她信赖的言东堂,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似的。 研研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她爷爷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吗?那天在医院里诊断的那位医生正是钟家二十年来的家庭医生,会不会他和她爷爷串通…… 哦,不不,她怎么可以那么不孝,居然怀疑起爷爷来。 况且装病不去公司对爷爷有什么好处?他向来唯利是图,目前钟氏又适逢前进大陆的非常时期,如此重要时机,他若不是真的有病在身,是绝不会扔下钟氏不管的。 她这样想就对了,不这样想简直没有人性,枉为人家的孙女。 「恭送二小姐、言总管出门!」 佣仆领班扬声喊,两列家丁齐齐弯腰,排场浩大。 研研和言东堂上了车……第三个让她感觉很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以前都是东堂送他们出门,现在变成他跟她一起出门,而程程每天上班前都坚持要先去花店看一看,因此不会与他们同车。 所以说,至少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她必须和他在车子里单独相处。 老天,这很痛苦。 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和他单独相处了,更别说这部加长型的进口高级房车,司机前座和后座完全隔开,她若不找些话题和他聊会很尴尬。 「咳。」研研清了清喉咙,刻意坐得端正些,准备以公司总执行长的身分对他说话。 「妳嘴角有点蛋液。」他黑眸望着她,懒洋洋地说。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他。 他薄唇勾勒出一抹淡淡微笑。「我说,妳嘴角有点蛋液,可能是吃早餐时不小心留下的,妳总是这样粗心大意。」 他顺手抽了张面纸替她将蛋液擦去,她却怔在原地,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要以总执行长的身分跟他讲什么。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近几年他不是把她当细菌一样保持距离吗?为什么刚刚又靠得她那么近,甚至还好心的替她注意仪容。 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研研直愣到公司才回过神来,不然脑袋一直在真空状态之下,想的都是三个字——为什么? 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专属电梯,一起上了十八楼,还没进入研研的办公室,一名年近四十的沉稳男子便追过来,是跟随钟自封十几年的秘书廖秉弘。 「哦,廖秘书,你来得正好,言先生从今天开始在钟氏上班,你带他到专员办公室去吧,他刚来公司一切都还不了解,主要的工作等我汇整后再告诉你。」 研研吩咐得草率,因为她压根儿不认为言东堂可以做什么。 廖秉弘必恭必敬地对言东堂开口道:「请言先生到总裁办公室办公,工作方面总裁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他用爷爷的总裁室?」本来要走开的研研火速又转回来,陡然扬高声。「有没有搞错啊?廖秘书,这是谁的主意?」 「报告执行长,是总裁他老人家亲自交代的。」 研研瞪着廖秉弘。「胡扯!我要去问爷爷!」 这怎么可能?东堂在钟氏可说毫无资历,年资不如一名扫地的清洁员,居然让一个新人用总裁室来办公,这成何体统? 她快步走进办公室,拨通钟宅的电话。 「忠伯,爷爷呢?」研研询问彼端来接电话的退休老管家,听完回报之后挑高了眉毛。「什么?去钓鱼?他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跑去钓鱼……什么?没带手机出去,该死!」 研研气呼呼的挂掉电话,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廖秉弘态度恭敬,言东堂则优闲而立。 「廖秘书,你确定你没弄错?」研研一字一字地问。 「没错。」廖秉弘好笑的看着研研那张秀丽又气愤的脸。「言先生的职务是代理总裁,总裁交代,往后总经理或执行长有任何要事都必须经过言先生的批示才算数。」 「什么?﹗」她更不能接受了。 她,堂堂一个总执行长,这两年来甘之如饴的为钟氏集团做牛做马,现在空降一个代理总裁来,就要她全盘听他的,而且这人原本还是她家里的管家,这样还有天理吗? 「总裁他老人家请二小姐辅佐言先生,让公司顺利运作。」廖秘书继续转述。 「我辅佐他?」这听起来像她是他的下属。 研研不可思议的握紧拳头,杀人目光笔直射向言东堂,发现他在微笑,很惬意,而她在咬牙,形成鲜明对比。 可恶可恶!让他占用总裁办公室也就罢了,还要她辅佐他,她不服气! 「这全是总裁的意思。」廖秉弘连忙澄清,以免自己被无辜的殃及。 研研气炸了,但她不会被击倒的,她会证明给爷爷看,她的能力犹在东堂之上,就算要辅佐,也是他辅佐她,绝没有她辅佐他的道理! ********************************** 为了表现自己的工作能力给言东堂看,研研在隔天的每月会报中,以她过去前所未有的犀利风格主持会议。 言东堂在会议中保持沉默,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她得意的想,他大概是折服于她慑人的风采之中吧。 研研认为自已表现得非常好,因此在会后心情愉快,觉得两天来的晦气一扫而空。 「安琪,妳今天煮的咖啡真好喝。」她神清气爽的赞美下属。 安琪尴尬地说:「执行长,那只是三合一咖啡,因为咖啡粉刚好用完了,所以……」 「是吗?没关系。」研研展颜一笑。「我觉得很香,明天再泡给我喝吧。」 「好的。」 两人走出会议室,就见走廊上一对俊男美女相谈甚欢。 「我叫万采瑄,是行销部的经理。」长腿美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很高兴能认识言先生,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万采瑄美丽的唇角绽露着盈盈笑意。 想不到男丁素质向来乏善可陈的钟氏集团会空降来如此一位俊男,而且此名俊男又坐在代理总裁的宝座上,据说他是钟宅的管家,且深受钟自封器重,此番才会对他委以重任。 言东堂优雅的微笑。「目前还没有需要麻烦万经理的地方,有需要的话,我不会客气。」 「如果言先生中午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好吗?」万采瑄热情的推荐。「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意大利馆子,那里的奶汁鲑鱼面做得美味极了。」 「听起来不错,我似乎应该试试。」言东堂并没有否决她的提议。 万采瑄喜形于色。「我立刻打电话订位,中午楼下大厅见。」 敲定了午餐约会,她愉快的回去办公了。 言东堂目送美女窈窕的背影,一转身看到研研站在长廊上瞪着他,头上好象冒着白烟。 「哼!」研研傲然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是他专心聆听美女说话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他应该搞清楚,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搞绯闻,再说现在他贵为代理总裁,就算要把美眉也该有节制一点,不要落人话柄嘛。 「万经理真是高明,约男人不露痕迹,言先生大概快坠入爱河了。」一回到办公室,安琪就佩服地说。 「安琪,妳在胡说些什么?」研研皱起眉头,严肃的看着她。「我问妳,如果妳是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主动对你放电的女人吗?」 「我要看长相,比如说是谁呢?」安琪摆了个问号脸。 研研牙一咬。「好吧,比如说像万采瑄那一型的好了。」 安琪立刻重重点头。「会!」 「为什么?」研研挫败地问。 连安琪身为女人都会喜欢万采瑄,那身为男人的东堂当然是更动心了。 安琪如数家珍地说:「万经理外型艳丽,曾经留学法国,学历好,活泼健谈,性格大方外向,又出身政治世家,她爸爸已经连任了好几届的市议员,而且家境优渥,这样好的对象若还不喜欢简直就是呆子。」 研研撇撇唇,那她还真希望东堂就是个呆子。 「现在是上班时间,就算她条件再好,也不应该做私人活动,这样违反了公司规定。」找不出毛病,研研只好鸡蛋里挑骨头。 安琪微微一笑。「和公司同仁和睦相处也是员工守则之一,万经理可能只是想表达她对言先生的善意罢了。」 「外贸部刘经理来上任时,怎么就不见她对人家这么表达善意?」 安琪噗哧一笑。「执行长,刘经理他离了婚又带着两个小孩,头顶是不毛之地,外加一个似怀胎六月的啤酒肚,虽然他学识不错,但若万经理去对他表示善意就是头壳坏去。」 研研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梢。 哈,那她还真希望有一天万采瑄会头壳坏去。 「如果照妳所说的,万采瑄条件这么好,那她干么要去对言先生表示善意?」研研手里无意识的翻动活页夹,口是心非的说:「他只不过是钟家的一个小总管罢了,没有家势,没有背景,房子、车子全是钟家的,嫁给他会过得很清苦,等于要跟着他重新奋斗,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傻的女人吧?」 研研皱皱眉头。 奇怪,她怎么突然也有点想当个傻女人?她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在精神错乱啊? 「可是言先生就是有股特殊的吸引力啊。」安琪唇角微微漾着笑意,脸上一片温柔。「别说万经理了,我想整个钟氏的未婚小姐现在都被代理总裁先生迷得神魂颠倒。」 「哈,妳们就是这么肤浅。」研研夸张的笑出来,其实心情很糟。「妳们只看得到表面的东西,什么气质和吸引力,挑对象还是要实际点,不然就等着应验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句吧。」 她又再次印证了一件事,不是只有她看得见东堂的好,原来有眼睛的都晓得他非泛泛之辈,早晚有番成就,无论做哪一行都会成为首脑人物。 唉,如果都没有人发现该多好,如果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如此出色,那他就会永远甘之如饴的留在钟家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未来钟家还得留住他吗? 安琪笑咪咪地说:「妳说的也对,就像秦先生,嫁给那样家世卓绝的人本来就应该没问题了……哦,不早了,我出去做事了,妳签好公文再叫我进来,别忘妳中午要和商业银行的何副总吃饭,宴席订在鸿林馆。」 安琪出去后,研研颓丧的在旋转椅坐下,变脸似的收起了夸大的笑意,安琪最后说的那些话彷佛敲了她一记闷棍。 嫁给秦士统就真的没问题了吗?安琪是不是在讽刺她啊? 有家世背景真的那么重要、那么了不起吗? 如果不相爱,光靠家世背景真能做一对不贫贱但很恩爱的夫妻吗? 「执行长,秦先生来电,他说他这次真的有急事,请妳务必要接……」安琪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研研皱了下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电话。 「喂。」她一副懒洋洋不大想搭理的调调。 「研研!」秦士统兴奋的喊。 「又有什么事?」研研捺着性子问。 整个早上他已经打四通电话给她了,每次都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她真是消受不起这样的倾慕。 「我父母知道妳爷爷身体不适的消息后,他们很关心,准备今天晚上去妳家探望妳爷爷。」 「哦。」她依旧无精打采,对秦氏夫妇要来拜访不是很热中,尤其是秦士统的妈,是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迷信女人,很难消受。 秦士统兴匆匆地说:「还有,我妈说我们可以先订婚来冲冲喜,这样妳爷爷会康复得比较快。」 研研竖起耳朵。「什么?冲喜?」 她有没有听错啊?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冲喜这回事? 「我就知道妳会很高兴。」秦士统笑盈盈的说:「我妈说很灵的,只要我们快点结婚,再生个孩子给妳爷爷抱曾孙,他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抱歉,士统,我现在有事要忙,我们改天再谈吧,再见!」她喀的一声挂断电话,立即拨内线出去,没好气的吩咐,「安琪,这个礼拜都不准再将秦先生的电话接进来,不然妳就被我格杀勿论!」 研研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她究竟是怎么了? 秦士统向她提婚事,她一点也不高兴,却偏偏去在意东堂和万采瑄会有什么发展。 她是堂堂钟氏的二小姐耶,应该要好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才对啊,而秦士统摆明了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她是不是应该如秦士统所说的,快点和他订婚? 订了婚她就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吧,不会整天想东想西,想些有的没有的,甚至还派人调查董宝儿,再这么神经兮兮下去,她大概也会派人查万采瑄。 不行!她不行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会使钟氏在商场上蒙羞,落人笑柄,使得她爷爷抬不起头来,她不能变成钟氏的罪人! 天人交战的结果,她决定,她是真的该订婚了。 *********************************** 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言东堂进入钟氏一个月,表现得可圈可点,原本不看好他的股东大老们现在都对他赞誉有加,各部门经理更是对他精准的决策折服不已,员工士气高昂,公司欣欣向荣。 现在程程这个总经理每天放心的待在花店,浸淫在花草的芳香之中,说什么也不愿回公司看那些令她头疼的公文和报表。 钟自封乐得清闲之余,更是夸张的报名了阿拉斯加的豪华游轮之旅,还要希希和忠伯夫妇陪他一起去,兴致勃勃得不得了,哪里还有病容? 这些都算好事,但却令研研深深的受挫了。 她现在是言东堂的部属,凡事都得向他报告,由于他与她之间的互动很频繁,她就无法避免知道他很多事。 比如,她常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万采瑄特别为他准备的浓缩咖啡。 这件事情公司几乎人尽皆知,因为万采瑄也不避讳,她非常大方的就在公司楼下的连锁义式咖啡坊买咖啡送到总裁室,那天天都有的爱心咖啡令研研觉得非常刺眼。 比如,她经常在接近中午和言东堂在总裁室里谈公事时,看到他接起万采瑄打来约他午餐的内线电话,他总是欣然答应,没有一次拒绝。 他们中午总是一起有说有笑的离开公司,然后轮流在公司附近的几间精致欧式小馆午餐,她就曾撞见过好几次。 更令她抓狂的是,万采瑄常在开会时深情款款的看着坐在主席位上的他,一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正在谈恋爱的样子。 幸好言东堂每天下班都和她坐同一部车返家,否则她一定怀疑他和万采瑄天天下班之后都去宾馆开房间。 他们亲热的梦魇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简直无法定下心来,公司里盛传着年轻有为的代理总裁和能干美丽的行销部经理已经坠入爱河,大家很快就要有喜酒喝了…… 想到这里,研研突然站起来,激动的宣布,「我要和秦士统订婚!」 她觉得自己的语气一点也不平静,心情更是波涛汹涌,可是为了避免自己将焦点都放在言东堂和万采瑄身上,这是最好的办法! 钟自封闻言搁下碗筷,神情瞬间从吃得很高兴转为哀戚。「研研,其实有一件事爷爷一直不敢告诉妳,怕妳承受不住。」 此话引起众人关注,大家都不吃了,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唱作俱佳的老人。 「什么事?」研研皱起眉头。 「就是……就是……」钟自封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沉痛的看着研研,悲伤的说:「妳和士统的八字不合,你们不能结婚。」 研研一怔。「八字不合?」 她竟然觉得……觉得松了口气。 「哈,爷爷,你居然信这个。」希希轻笑出声。「你是留学英国的耶,怎么也被秦士统他妈妈给传染了,好奇怪哟。」 钟自封脸不红气不喘,神情更加凝重。 「其实爷爷也不愿这么迷信,可是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研研,既然你们八字不合就不要勉强结合,以免为两个家族招来噩运,我必须沉痛的婉拒秦家这门好亲事,为妳另觅良缘。」 「我知道了……我自己冷静一下,你们不要管我,慢慢吃……」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轻松,研研找了个理由离开餐厅,离开时还故意身子摇晃假装飘忽,以示自己深受打击。 她在房里「冷静」了许久,终于在夜深人静时憋不住的晃出房间,心想全家人都睡了,于是快乐的跳到泳池去游泳。 她喜欢藉运动来发泄情绪,喜怒哀乐无处诉说时,她就运动。 就如同现在,她不必勉强自己和秦士统在一起,不必勉为其难的跟他结婚喽,她开心得想大叫却又不能叫,于是狂游一番,以免内伤。 「深秋十月,夜凉如水,就算难过也不必这么折磨自己。」 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当她听到声音时,她的心骤然狂跳起来,一点也不由自己控制。 「起来。」言东堂颀长的身躯蹲在池畔,把浴巾递给她。 研研接过浴巾,在他的盯视下起身,一任湿发披在肩头。 「好女子何患无夫?况且姓秦的也不是什么好对象,不要也罢。」他有点霸道,又有点专制的说。 「怎么样算是好对象,像你这样吗?」她轻哼着,语气不置可否,但有点小小的讥讽,讥讽他与万采瑄。 对于万采瑄来说,他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吧。 他凝视着她,没有过去的火药味。「我没有这么说。」 虽然确实是如此没错,秦士统原就无法与他相比,他会永远守护在研研身边,做她永远的守护神,而秦士统呢?相信研研若没有这等优越家世,秦家便会将她扫地出门。 「我知道你看不起秦士统,因为你自恃甚高,若在商场上对付他,你连伸出小指都不必就可以撂倒他,但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士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用这么藐视的神情谈论他……哈啾!」 研研忽然打了个喷嚏,中断了慷慨激昂的侃侃言谈。 他忽然弯身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她惊呼,粉颊一片霞红。 「没做什么,抱妳回房而已。」他淡淡地说:「我是妳的管家,我可不希望妳感冒了,到时又要我张罗东、张罗西,那多麻烦。」 他轻松的抱着她进屋、上楼,步履稳健,彷佛她毫无重量。 从紧张到缓缓放松,研研轻轻的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这种感觉真的已经好久没有了,他怀抱中的气息,此刻既熟悉又陌生。 以前考试考得不好或被一些嫉妒她的女同学中伤,惹得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就会躲进他的怀抱里哭个够。 重温旧梦的感觉竟令她心头酸酸的,鼻头也酸酸的。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跟他闹翻,一定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来令他对她寒心。 他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她好想再当从前那个可以事事找他商量、凡事有他出头、整天除了读书就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好好休息,明天见。」 他在她房门口放下了她。 研研怅然若失的看着他回到走廊斜对面他自己的房间,那扇关上的门彷佛将她拒于心门之外。 难道就仅止于此,他们永远无法恢复往日情谊了吗? 第五章 研研一大早就猛吸鼻水,连喝好几杯温开水还是没用,鼻水一路从家里流到车里,擤也擤不完。 「妳感冒了?」言东堂盯着她红红的人中看,再擦下去都快破皮了。 「怎么可能?我身体健壮得很。」她比了个健康宝宝的手势,自觉不妥,又连忙放下。 她是堂堂钟氏集团的执行长耶,怎么可以比那么幼稚的手势,传出去会饴笑大方。 车子开动了,言东堂又观察了五分钟,下了个结论。「妳需要看医生。」 「不必了,我真的很好。」研研又打了个喷嚏,鼻音浓浓地说:「今天泰莱集团的商总裁要来拜访,我要亲自接待他,很多事要忙,我要是真的不舒服,吞两颗斯斯就没事了,不必小题大做。」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得很,一个上午研研都像条蛮牛般苦干实干,看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公文,还觉得自己很神,直到安琪捧着她批好要分发各部门的公文又走回来为止。 「执行长,这几份公文没有人看得懂,可不可以请妳重新裁示一次?」安琪无奈地说。 「没有人看得懂?这怎么可能?」研研不信,动手翻阅那些公文。「大家都瞎了吗?」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鬼画符啊?真是她亲笔批的吗? 安琪担心地看着她的上司。「妳好象很不舒服,要不要我陪妳去看医生?」 「又来了。」研研不以为然的反驳回去。「我只是有点流鼻水而已,帮我冲杯热咖啡来,我喝完咖啡就没事了。」 安琪觉得不妥。「可是妳已经不舒服了,还喝咖啡……」 研研边擦鼻水边板起面孔。「这是命令。」 「是。」安琪不敢忤逆上司的意思,只得乖顺的去冲咖啡。 但是到了下午,研研已经有点眼冒金星了,她拖着不舒服的疲倦身躯去接待商总裁,强打起精神应酬贵客。 「钟小姐,小犬已经跟我提过好几次了,他对钟小姐的才干十分欣赏,希望请妳吃饭,不知道钟小姐意下如何?」 商总裁又旧事重提,而且积极热切。 研研痛苦的说着应酬话。「谢谢商总裁的抬爱,我会叫我的秘书跟令公子的秘书联络,安排我们约会的时间。」 她觉得很不舒服,身体皮肤反常的有点疼,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都不对劲。 「这样太好了。」商总裁满意的微笑。「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很开通的,不会限制你们太多。」 也就是说,还是会有限制就是了。 研研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是当秦家的媳妇或是商家的媳妇,都不会是容易胜任的角色。 她在下午三点总算将商总裁给打发走,虽然中午没吃东西,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头昏脑胀,直接拿了档案夹进总裁室。 见到她进来,言东堂迅速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 「代理总裁,这里有份资料我们好好讨论一下,是关于到上海投资购物商城的初步计昼,我想我们必须知道目前预备前进大陆,投资大型百货公司的华人有哪些,并区隔出消费走向,知己知彼才能好好规画……」 言东堂并没有理会她说得头头是道,直接从办公桌后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不对劲的脸色看,仔细审视她的面庞。 「妳的脸色很不好,妳不舒服是不是?」 她很为公司卖命,可是不懂得照顾自己,都二十四岁的人了,还不把生病当一回事,跟她小时候一样爱逞强。 研研下意识就要否认。「我才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 她突然一阵眼花站不住,倒向言东堂怀里。 「研研!」 ********************************* 研研……研研…… 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又好象有人一直在叫她,研研缓缓睁开眼,看到言东堂守在她身边,很烦恼的看着她,房间里很安静,是一间病房。 「我怎么了?」她看着自己手臂上正吊着点滴,好象很严重似的。 他蹙起眉心。「妳发烧,重感冒又疲劳过度,加上轻微营养失调,点滴是补充妳的体力。」 「可是公司……」研研强要起身。 她怎么可以生病?过去好长一段日子她都不敢生病,就怕公司没有她不行。 这一年来,爷爷把公司的重担逐日加在她肩头,使她自觉对公司有使命感,加上程程不成材的整日流连在花丛间,她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躺好。」言东堂将她压回去。「不要逞强,好好休息,公司有我,要是不听话,我就开除妳。」 研研没有异议的躺了回去,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她心中悄然滋长。 她居然喜欢这种感觉,有人对她专制。 「你不必回公司吗?你应该有事要办吧?叫安琪来陪我就行了,其实我也不必人陪,又不是什么大病……」 迷死人的俊脸摆出难看的脸色。「不要再讲话了,再睡一觉。」 她真的很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外岛当兵的那两年,他对她的牵挂特别浓,每当有机会放假,他就恨不得插翅飞回钟家。 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研研终于闭上眼,乖乖的入睡。 ********************************** 休息了两天,研研神清气爽的回到工作岗位,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少了一半。 「怎么回事?」她质问着安琪,不相信她的部属们突然变杰出了,不需要她的裁示就可以自己将一切搞定。 安琪惶恐的看着上司不悦的俏脸。「是代理总裁的意思。」 研研挑起眉毛。「代理总裁?」 东堂为什么这么做? 她知道了,他在剥削她的权力! 原来他规定她在家休息的用意在此,想借机削减她在钟氏的权力,以壮大他自己的势力,太卑鄙了,她还以为他真的那么关心她。 「我去找他理论!」她越想越火大,前两天的温柔情怀一扫而空,她开始觉得自己笨,怎么会认为他在关心她。 「执行长!」安琪徒劳无功地喊,知道上司急躁的脾气不会因为休假两天而改变。 研研气愤的想闯进总裁室。 「执行长,妳不能进去﹗」廖秉弘挡在总裁室门口,不肯退让。 「廖秘书,爷爷以前可没有半次不准我进总裁室,你更没有﹗」她心里怒气蒸腾,更气廖秉弘的偏心。 原本廖秘书跟爷爷一样把她摆在第一位,现在显然她的地位下滑了,廖秘书竟这样护着东堂,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代理总裁吩咐过,没有他的交代,任何人不得进——」 「我不是任何人﹗」 研研打断他,疾风般进入总裁室,笔直走到气派的大办公桌前,兴师问罪的瞪着牛皮椅里的言东堂。 奇怪,为什么今天他特别好看? 研研把注意力拉回,清了清喉咙,气焰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刚才旺了。「代理总裁,我想知道我的工作为什么减少了一半?」 她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特别好看了,他穿了一套新西装。 以前他一年四季都穿著笔挺的黑西装,非常符合他的身分,是个少年老成的小总管。 而他今天身上穿的这套深秋最流行的军绿色西装,搭配简单的白衬衫,使他神采奕奕,还有股优雅的贵族风。 研研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开始,他注重起自己的穿著打扮起来了? 言东堂瞅了她一眼。「我不是要妳放一个礼拜假好好休息吗?为什么又跑来公司?」 他不问反答,起身走出办公桌,笔直站在她的面前。 研研本能的退后一步,好象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至于保护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愿自己像个呆瓜似的一直注意着他俊美的面孔。 「我不认为我有休假的必要。」她哼了哼。「况且一个礼拜太长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我的工作没必要减量,我可以胜任。」 「别忘记妳在这间办公室昏倒过,妳需要休息。」他慢条斯理地说。 她的倔脾气从小到大都没改变,她这样直来直往的性格要怎么在商场上跟人家应酬?她连她爷爷一半的世故圆滑都没有。 「我不必!」她愤慨的喊。 昏倒只是个小意外,谁的一生中没有一、两个小意外呢?他不能拿这个当理由强迫她休息。 「我是代理总裁,妳必须听我的指示。」 「言东堂!」研研恨恨的瞪着他。 说到这个她就气,他是代理总裁没错,现在他和廖秘书都拿这个来压她,连安琪也是,总是开口闭口代理总裁说代理总裁交代,听得她刺耳!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好象自从东堂进入钟氏之后,她就有点暴戾之气,至于针对他些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咦,执行长也在?」万采瑄踩着高跟鞋进来,唇边挂着微笑。「都十二点了,可以去吃饭了吗?」 看着万采瑄那张比春花还灿烂的笑颜,研研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为什么万采瑄到总裁室可以通行无阻?廖秘书甚至连来通报一声也没有就让她进来。 万采瑄满意地打量着言东堂,看着他微微笑。「我就知道你穿这套西装会很好看,现在证明我的眼光是对的。」 研研怏怏不乐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还在纳闷东堂怎么突然改变自己的穿著,她就知道不是他的杰作,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个花稍的人。 这套西装是万采瑄买送给他的?还是万采瑄替他挑的?或者是他们一起去买的? 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竟这样密切了,万采瑄已经开始一点一滴介入他的生活,想必不久之后他就会带她回钟家让爷爷鉴定。 「抱歉,耽误两位用餐的时间,我先失陪了。」 她知道自己没风度,可是此刻她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看他们演亲热戏。 她憋着一肚子烦躁回到办公室,立刻拨电话给高中同学——现在正在婚友社上班的宋敏之。 「敏之,妳马上帮我安排相亲!」 软弱的秦士统已经因为与她八字不合被三振了,现在她名花无主,与言东堂和万采瑄的出双入对显得势单力薄,她一定要快点找到新男朋友,否则就太逊了。 「妳回来啦。」安琪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安琪,还是妳了解我,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咖啡!」研研感激地看着贴心的秘书。 她知道安琪对她忠心耿耿,即使全世界都背弃她,安琪还是会挺她。 安琪微微一笑说:「这不是咖啡,这是养生茶。」 研研皱起眉头。「什么茶?」听起来像是古稀老人喝的东西。 「养生茶。」安琪露出笑容。「这是代理总裁吩咐的,不能再给妳喝咖啡,他说妳有轻微营养不良,必须好好补补身子。」 「怪了,妳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她不悦了,全世界都听他的,她钟研研到底算什么? 「他是代理总裁呀。」安琪理所当然的回答,将养生茶送到上司面前。「妳尝尝味道,代理总裁叫我掺一点蜜,很香的。」 研研喝了一口,挑剔地搁下杯子。「还可以啦。」 其实味道很好,甜淡适中,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实在不该找碴的,他要她休息也是为了她好,其实她感动在心里,只是一见到他和万采瑄在一起,她就有气,对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话了。 安琪羡慕的说:「代理总裁对妳好好哦,那天妳昏倒了,他好紧张,在救护车上一直握着妳的手,表情好凝重,就像妳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要活了。」 研研皱起眉头。「安琪,妳别胡扯。」 一定是假的,这些他都只字未提。 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这样?那个万采瑄比她有女人味一百倍耶。 刚刚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万采瑄一来,他的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了,怎么会在救护车上对她有什么了不得的深情演出呢? 安琪什么时候也学会造谣生事了?她一定不能相信安琪,不能相信…… ************************************ 透明弧型屋顶引进一室皎洁的月光,椰影绿树营造出热带风情,身处在这间以马来食物为主题的餐厅,还真感受不到室外已是初冬来临。 「真道地!」研研喝了一口辣牛尾汤,感到十分过瘾。 庄玮纶看着她微微笑。「妳吃辣的时候像个小孩子,我到现在还是不太相信妳是个商场上的女强人。」 研研嫣然一笑。「女强人这几个字不会刻在额头,况且和你出来约会,我也没必要摆女强人的派头。」 庄玮纶是宋敏之那间婚友社介绍给她的对象,三十二岁,拥有美国护照,是名斯文优秀的脑科专家,目前在他父亲开设的教学医院担任脑科主任,假以时日将接管这间在北部赫赫有名的贵族医院。 若比较起来,庄玮纶是比秦士统好太多了,庄玮纶斯文有礼,但绝不懦弱,有绅士风度,可是也相当有主见,对经济、政治都有自己的看法,对未来的规画更是清楚。 他的过去相当单纯,在美国求学时曾有一个交往四年的女朋友,后来因为他回台湾,女朋友不愿跟他回来,长距离的恋爱两人最后协议分手。 后来他致力医院的工作,一直没时间交女朋友,曾经和长辈介绍的几个女孩子约会过,可是都没有感觉便不了了之。 总之,她对庄玮纶可说是满意极了,两人认识不到两个礼拜,已经约会了四次,每次她都刻意挑选钟氏集团附近的餐馆用餐,好让她有新恋情的消息快点曝光,以免让人以为她没人要。 「妳真坦率。」庄玮纶看着她,无法将视线从她光彩动人的脸庞移开。 或许是因为他外型斯文的关系,长辈介绍给他的对象都是娇柔秀气的淑女,连他的前任女友也不例外,通通是娟秀型。 可是钟研研却和她们截然不同,她明媚大方,行动俐落,漂亮的五官搭配健美的身段,有一点点倔强之气,但无损于她的美好。 自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几乎是迷恋上她了,整天无心工作,天天就想见到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她美好的身影。 他从没为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过,她的丰采令他心折,她的笑容令他心动,所以他一并连她外露的刚强性格也爱了进去,如果能与她共度后半辈子,他这一生可说是再没有遗憾了。 「别说了,你快吃吧,你都没吃什么,试试这道综合沙哆,尤其是鸡肉串,香辣够味,保证你会喜欢。」 刚才她离开公司的时候,东堂还在办公室里,应该是在对上海购物商城的地点做最后的评估吧,因为股东会那些大老们要求明天就要知道最后的结论。 不知道他吃饭了没?万采瑄到纽约出差去了,他的亲密爱人不在,有没有人买东西给他吃呢? 她看了眼手表,都九点了,想必他一定饿坏了吧…… 「怎么了,妳还有事吗?」庄玮纶体贴的问。 「突然想到公司有点事没有处理完。」研研顺水推舟这么说。 「是吗?那我们立刻结帐走,我陪妳回公司。」 她看着他面前还有二分之一的食物。「可是你还没有吃完。」 他笑了。「没关系,我可以回家再吃,我告诉过妳,我家菲佣的厨艺很好,她说今晚炖了土鸡汤,我正好可以回家喝汤。」 「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好过多了。」 庄玮纶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既不会闹小家子脾气又懂得体贴人,家世也好,优点一大堆……她必须常常这么催眠自己,让自己每天多喜欢他一些,到最后就算要结婚也不会觉得突兀。 「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希望妳下次还会和我约会。」 「一定!」他现在是她的绯闻男友,她当然会牢牢抓住他不放,她会不停的和他约会,直到恋情在整个钟氏传开为止。 庄玮纶驾着他的白色bmw将研研送回钟氏大楼,她迫不及待跳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公司,你赶快回去吧,我大概要挑灯夜战了。」 「小心身体,别累坏了。」他温柔的叮咛。 他很清楚和女强人交往就是如此,绝不能排斥她把工作列为第一,否则他们的恋情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他不但不会排斥她对工作的投入,还会全力支持她,她整天那么忙,他会向医院的营养师好好请教补方,让她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在事业上冲刺。 「我知道,你自己开车小心,到家之后给我一通电话。」研研嫣然一笑,走进大楼的旋转玻璃门。 一等庄玮纶驾车离去,她又立刻走出钟氏大楼,火速穿过六线道的大马路,跑到对面的快餐店,买了整桶的外带全家餐。 由于早已过了用餐时间,许多店都已经不供应餐点了,只好将就点,况且炸鸡的味道还真的满香的,不挑的话,这倒是顿不错的晚餐。 她急急上了十八楼,心中满溢着一股难解的少女情怀,直到走到总裁室门口,这才有点情怯的停下脚步。 她抱着炸鸡桶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特地买东西来给他吃,他会不会嘲笑她?或者他根本吃饱了,现在吃不下…… 突然,总裁室的门被拉开来。 「研研?」 言东堂近在咫尺的站在她面前,意外的看着一脸错愕的她。 「嗨……」她躲也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抬眼。 他盯着她怀里的炸鸡桶。「这是要给我吃的吗?」 「如果你还没吃的话……」她的声音很小,还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因为前几天他们因为她工作量减少的问题大起争执,现在她却站在他的面前,还买了东西来给他吃。 「我很饿。」他简单地说,从她怀中抱走炸鸡桶,返身踅回办公室。 研研松了口气,跟着走进去。 好险!他没问她为什么会来,否则她会尴尬死,总不能说她是为了牵挂他会不会饿,而拋下交往中的男友赶回来的吧。 他卷起白衬衫的衣袖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却发现她瞪着他看。 「怎么了?」 她真的不能把眼光从他身上移开,他随兴地坐在桌沿吃炸鸡,还卷起平时很整齐的衣袖,别有一种潇洒姿态。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他连在家里也是西装笔挺,不分四季都穿著全套西装,西装彷佛是他的保护色,不让人看透他的内心。 「没有。」她脸红红的别开眼,顺手把会议桌上的资料拿过来看,还开始研究新商城的草图。 眼睛看着草图,又不时找机会偷瞄他一眼,她看得极不专心、极为敷衍,直到他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研研,我要咖啡。」 她挑了挑眉毛,终于有理由正眼看他了。 从来就只有她叫别人冲咖啡给她喝,没有人可以命令她冲咖啡。 「谢谢妳。」他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踅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乖乖走到茶水间去替他冲了一杯咖啡,为了镇定自己莫名其妙乱跳的芳心,所以她也替自己冲了一杯。 「喏,咖啡。」她故意用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口气,以免显得自己很乐意。 她简直……简直像他的女朋友了嘛,买晚餐给他吃、陪他加班,现在又冲咖啡给他喝…… 「很香。」他啜了一口之后出声赞许。 虽然他不知道研研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他,但他相信,她会来就是因为她心里有他这个人,他真的很高兴。 碍事的秦士统消失在她生命之后,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再开始了,不管她曾经说过什么伤害他的话,他都不想再跟她计较。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他不能忍受她再变成别人的女朋友,不能忍受她再次离开他的生命,离得远远的……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研研看着他,还未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办公室里静得好象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大片落地玻璃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台北夜景,雨点滴滴答答打在玻璃窗上,初冬的这个夜,下雨了。 「妳的嘴角沾到了咖啡。」 他直接以手背替她擦去唇角的咖啡汁液,他的体温让她像触电一般不得动弹,她仰看着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望,渴望些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直到她手机闷雷般的响起。 看到他皱起眉头,她急急撇下他去接电话。 「研研,我到家了,工作还顺利吗?」庄玮纶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下雨了,有没有带伞?要不要我去接妳下班?」 「哦……不、不必了,司机会送我回家。」她慌乱的回答。 庄玮纶笑了。「那么妳自己小心点,明天我打电话给妳,晚安。」 「晚安。」 她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后就看到言东堂瞪着她。 「妳的男朋友?」他严峻的面孔与刚才的柔情万千判若两人。 「你知道?」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计策不高明了,那么急着找男朋友干什么?如果刚才没有那通电话…… 他冷哼一声,心情恶劣。「本栋大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公司的执行长已经甩了前任男友另结新欢。」 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他原本还不愿相信。 她这个无情无义的小女人,有必要男友一个换过一个吗?她是不是存心不让他好过,是不是存心不给他任何机会?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你工作吧,我走了。」研研硬着头皮说,觉得自己又再度搞砸了一切。 她拎起皮包,沮丧的离开总裁室,她要去买醉,真的,随便找间酒吧,因为她心情太差了。 第六章 言东堂回到家已经深夜了,他不知道研研睡了没有,却不由自主走到她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板。 几乎是立即的,房门开了,她还没换上睡衣,显然也还没睡。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头,看到房里靠窗的书桌上摊着一本记事本。 「妳还没睡?」 「你这么晚才回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口,说完,又同时住了口等对方先讲。 研研略略扬起居。「我睡不着,在写些东西,你呢?忙到这么晚?明天应该可以应付那些难缠的股东了吧?」 刚才她像有第六感,觉得敲门的人是他,急急跑来开门还踢到椅脚,现在痛得要命又不敢露出痛意。 他先前在办公室里对她的态度冷得像冰,她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她像个热恋中急着会见情郎的少女一般猴急。 「我想他们对我们提出的企画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能够通过股东会那一关,爷爷一定很高兴。」她现在已经承认他工作能力很强的事实,这点连工作狂的她都望尘莫及。 「我是特别来向妳说声抱歉的,晚上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的语气不太好,希望妳不要放在心上。」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彼此再出现剑拔弩张的场面。 他不该阻止她寻找幸福,如果她根深蒂固认为门当户对的恋情比较适合她,那么毫无家世背景可言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她呢? 钟氏在商界屹立了几十年,享有了尊荣的地位,而他,只是钟氏一名管家的后裔,自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父母更是没没无闻。 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在他小时候就已经离异的父母身在何处,只知道他们都又各自结婚了,早已忘记他们还有他这个孩子。 卑微的他、渺小的他、寄人篱下的他根本高攀不起钟家的二小姐,不管他再如何有自信、能力如何高强都掩盖不了他出身卑微的事实。 「我没介意。」 其实她是很懊恼,一直懊恼到现在,如果没有庄玮纶那通电话,他究竟会不会……会不会吻她呢? 「那就好。」他盯着她脂粉未施的清丽脸庞。「我祝妳和妳的新男友顺利交往。」 「谢谢。」她红唇一抿,心纠成一团。「我也祝你和万采瑄发展顺利。」 他没表示什么,关于他和万采瑄,反正清者自清,他不想多解释。 「早点休息,晚安。」 他必须像个男人,既然给了她祝福,就要成全她的幸福,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知道自己将有一个无眠的夜晚。 关上房门,研研觉得心好痛。 为什么他要祝福她和庄玮纶?为什么他不否认他和万采瑄的关系?难道他不知道她很在乎、很在乎吗? 言东堂,你是大笨蛋! ************************************* 研研觉得自己怪得不能再怪,和庄玮纶的交往很顺利,却变成了她的恶梦,有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二姊,听说妳交了新男朋友,妳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我到公司找美编的人帮我设计新menu,妳不知道要瞒到几时。」希希在假日午餐时揭发这项她独家获知的秘闻。 「研研又有新男朋友啦?」程程很惊讶,她一直以为研研和东堂也拖得够久了,没想到他们还打算继续拖下去。 「他叫庄玮纶,是个医生,三十二岁,家里开医院。」研研平板的介绍。 「好呵,这样以后生病看医生不用钱了。」希希天才地盘算起来。「二姊,妳跟他讲,我介绍我餐厅和美容坊的客人给他,要打八折哦。」 研研很冷的白了她一眼。「钟希希,妳是疯了不成?哪有人看病还要打折的?」 「别听希希这疯丫头胡说。」钟自封涎着脸,讨好地要求,「研研,什么时候把妳的新男朋友带回来给爷爷瞧瞧啊?是个医生,听起来家世很不错哦。」 「爷爷,你真的好势利哦。」希希忍不住抗议,她不希望以后她爱上个穷小子而惨遭爷爷的反对。 「爷爷的势利又不是第一天了,难道妳现在还会感到惊讶吗?」研研的语气更冷。 她现在实在有千百个不愿意去提起庄玮纶,尤其在言东堂也在的场合中。 不过他好象没在听他们讲话,只专心的品尝着厨师刚煎好的神户牛排,他的眼里只有牛排,至于她,她比牛排还不如。 「研研,妳那位庄医生长得怎么样啊?家里开的医院有多大?」钟自封按照惯例做起身家调查。 「长得斯文,家里开的医院很大。」就知道她们的爷爷有多势利,若庄家的财力不够雄厚,就算庄玮纶本身条件再好,她也不会和他交往。 「其实研研,妳也没必要这么快就交男朋友,」程程很为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跟东堂要如何进展? 「对呀,二姊,妳这样秦士统多伤心啊。」希希同情的说:「妳都跟他论及婚嫁了,一跟他分手就立刻找到新男朋友,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会怨死妳哦!」 「研研,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程程连忙解释,希希真是的,乱阐述她的话。 「不管怎么样,研研,爷爷要见见妳的新男友。」钟自封径自决定。「就下个礼拜天吧,妳把庄先生请来家里吃午饭,东堂,你也把万小姐请来家里吃饭,我会吩咐厨子好好研拟新菜单来招待两位贵客。」 希希眼睛一亮。「万小姐?什么万小姐?谁啊?」 「我们公司最有才华的女经理,行销部经理。」研研讥诮的说着反话,不愿承认万采瑄的杰出。 「她跟东堂……」希希瞪大眼睛等着听,恨自己平时太少去公司,要不然她也会知道这些小道消息。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研研冷淡的说。 「说起万采瑄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没得挑。」钟自封突然大力夸奖起外人来。「东堂,听说你在跟她交往,你可要好好把握,万经理不但人聪明,更是党政世家出身,这么良好的关系,说不定将来会派上用场。」 「爷爷!」三名孙女同声一气,都对钟自封如此现实、以自己利益为出发点的作为十分感冒。 ******************************** 庄玮纶第一次造访钟家,久闻钟氏财大势大,看过钟家宅邸才知不同凡响,而传说中铁血作风的钟氏掌舵者钟自封,也不如传说中精明厉害,反而对他亲切得很。 「来,庄先生,多吃点菜,希望你喜欢今天的南法口味。」钟自封殷勤的招待着贵客,心里正进行另一条诡计。 他已经胜利将东堂推进钟氏,现在就等着那对不推不动的小笨蛋发现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有多深了。 然而他必须推波助澜一下,否则他们将永远在原地踏步,他也就永远没有优秀的孙女婿来接他的棒了。 「爷爷,我是晚辈,你叫我玮纶就行了。」庄玮纶客气地说。 「这样好吗?那我这个老头子就直接喊你名字喽。」钟自封眉开眼笑。「玮纶啊,尝尝这道西红柿冷汤……还有这道龙蒿奶油慕斯生蚝,生蚝很新鲜,你应该敢吃吧……」 希希对研研附耳过去,「二姊,爷爷好象很满意妳的新男朋友,妳死定了,爷爷一定会强迫妳嫁给他。」 研研文风不动,继续吃她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对?」 希希想了想。「可是我觉得妳不爱他。」 研研嗤之以鼻的说:「妳少梦幻了,整天爱不爱的,现在的成年男女已经很少拿爱当婚姻的考量了,还是实际的条件比较重要,庄玮纶配得上我。」 她是钟氏千金,要结婚当然要以商业利益作考量,哪能像戎戎嫁对人了,可是戎戎那种做法还是太鲁莽了,不保险。 她不会那么做的,她根本不觉得爱情重要,况且她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对爱情心存幻想呢? 「如果妳这样想,我觉得妳很可怜,而且妳以后会后悔。」希希很成熟的说。 「小朋友,妳又懂什么了?」研研不以为然的看了小妹一眼。 这小女生该不会在偷偷谈恋爱吧?改天她要好好注意注意才行,她可不希望希希才二十岁就被什么登徒子给拐走。 「反正我知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就算是要吃苦也会心甘情愿。」希希漂亮的脸庞有道圣洁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更为美丽。 「谢谢妳不切实际的建议,本小姐没有吃苦的打算,若要吃苦,我只愿意为钟氏集团吃苦耐劳,其余免谈。」 「研丫头、希丫头,妳们两个小小声的在聊什么?别怠慢了贵客啊!」钟自封责怪地扫了没礼貌的两人,把焦点转移。「万小姐……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叫妳采瑄吧?妳也不要客气,多吃点菜,妳身材这么好,应该不会要节食才对哦。」 「总裁,你真风趣。」万采瑄笑容可掬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客气的,法国菜正是我的最爱,再多也吃得下。」 昨天正牌总裁特别派人送邀请卡给她,请她到钟家做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答应赴约。 今天她带著名贵水果欣然来到钟家,很快的发现大家都把她当做言东堂的女朋友看待。 这个发现令她感觉很愉快,她当然不反对,也没必要澄清她与言东堂其实尚在谈得来的阶段而已。 其实她不只一次向言东堂暗示他们可以更进一步发展,但他与她始终停留在午餐约会,连一次晚餐也没有和她共度,总是坚持回家吃饭。 难道家对他真那么有吸引力吗?她知道他与钟家人同住,但他们并非他的亲人,他好象太重视他们了。 「再美味的食物吃太多也会腻的,就像再漂亮的女人看久了也会烦一样。」希希小声地咕哝,心想应该没人听见。 「希希!」程程不安的扯扯小妹的衣袖,如果被客人听到就不好了,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 「我只是实话实说,大姊,我觉得东堂不会喜欢这一型的女人。」希希又继续以小音量发表她的看法。 「希希,妳不要再说了。」程程更不安了,她好象看到斜对面笑靥如花的万采瑄往她们三姊妹这边投过来一瞥。 希希耸耸肩,模样优雅。「大姊,妳就是太胆小了,这是我们家耶,难道我连说什么也没有自由吗?」 程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自由不是这样定义的。」 「总之,我觉得爷爷今天请来这两位客人都不对,我还是觉得二姊跟东堂很配,真不知道他们干么多此一举,各自交什么男女朋友嘛。」 希希做完结论之后总算肯安静的用餐了,程程这才松了口气。 餐毕,钟自封直接分派任务。 「东堂,待会见你替我带着采瑄参观屋子,千万别让她太早走哦,不然我要怪你。」 「是,老爷。」言东堂俊脸平常,无一丝波澜。 他并没有照老爷的吩咐邀约万采瑄,没想到她还是出现了。 看来疼爱他、器重他的老爷也希望他跟万采瑄配成一对,这样出身卑微的他就不会高攀钟家任何一位千金了,老爷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他可以了解。 「东堂、采瑄,我很赞成你们两个以结婚为前提好好交往,这样我对东堂死去的爷爷也可以交代了。」钟自封很安慰的道,他刻意说得大声,讲给大家听。 研研听得刺耳,忍不住很快起身离席。「玮纶,我们去我房间聊聊,我有好多照片可以给你看。」 她也输人不输阵,故意表现出和庄玮纶的亲密。 「妳不是想去看那部星际大片吗?我可以陪妳去。」庄玮纶体贴的说。 研研立刻给他一个感动的微笑。「好啊,我们晚点再去。」 她挽着庄玮纶的手上了二楼,心里却不怎么好过,猜臆着言东堂和万采瑄会不会也到言东堂房里聊天。 万采瑄这个性感尤物浑身都散发着热力,摄氏二十度的寒冬还穿得那么少,东堂忍得住不碰她吗? 「看看,他们小俩口多亲热啊。」看着研研和庄玮纶手挽手上楼的背影,钟自封笑得阖不拢嘴。 除了万采瑄浑然不察情况的诡谲之外,席上每个人都没有笑容。 程程是忧心加担心,希希是不以为然,言东堂则紧蹙着眉心不发一言。 孤男寡女在房里聊天,谁知道这个姓庄的会不会是衣冠禽兽? 研研是疯了不成?人家第一次来拜访就带房里坐,这是一个名门闺秀该有的行为吗? 言东堂虽然装大方的说过要祝福她的新恋情,可是现在他真的、真的笑不出来。 ************************************** 初冬的夜已经透着微冻寒意,钟宅秋天才整修过的庭园仍显得有几分萧瑟,天空灰暗而阴沉,开始落下霏霏细雨。 言东堂坐在新盖的白色欧式凉庭里等待夜归人。 研研和庄玮纶出去看电影,现在都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她还没回来。 他真的要一任她和别的男人交往吗?这是他最不乐见的事,也是他不能容忍的事,然而他却没资格阻止她。 该死的她,为什么那一年要讲出那些话?那席刻薄的话令他们两个都再也没有退路。 如果不是她将那些话说出口,骄傲的他也不会直到现在还不敢争取她。 她的话使他却步,使他丧失对她求爱的信心,也使得他不敢对她稍有踰越,如果她根深蒂固的认为他高攀了她,那么他情愿选择默默的守护她一辈子,也不愿让她瞧不起他。 为了能天天见到她,他大学毕业之后选择留在台湾,他的成绩够优秀,也符合申请国外奖学金的资格,可是他不愿出国,他知道一旦飞出台湾,他们的心将离得更远。 尔后他入伍服役,却被分发到外岛,每当想台湾想得发疯,受不了枯燥严格的军人生活时,想她会令他好过一点。 他总想着他在锻炼自己,以便将来能够保护她。 他确实将自己磨练得很粗犷,像个百分之百的男子汉,可是保护她的任务却与他绝缘,她总有别的护花使者。 当她和秦士统交往得很顺利,到最后甚至论及婚嫁时,他的痛苦没人知道。 每夜每夜,结束了工作之后,他总是在房里来回走着,抽烟、沉思、做困兽之斗。 他只能坏心的期待有什么天灾人祸可以延误她的婚事,不要让她为别人披上白纱,他完全无法忍受看到那一幕,他一定会发狂。 为什么他爱了她那么久,苦苦的守候着她却无法光明正大的追求她?如果她对万采瑄那股明显的敌意是因为她同样也在乎他,为什么她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当年是她令他不敢对她起追求之心,这个结应该由她来解才对,如果她能对他说一两句柔情的话,他会卸下所有防备,将隐藏许久的真心交给她…… 他听到大门外有熄火的声音,她总算回来了,看了一眼手表,都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蹙起眉心,闷闷的想,该死的庄玮纶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孤男寡女待到半夜两点半钟的? 他踩熄烟蒂,远远的就见研研把皮包挡在头上,三步并两步地走向主建筑物,姿态颇为潇洒。 她懒得撑伞,也一向怕麻烦,其实她也很少裙装,多半是裤装,但穿起晚宴装的她又有丝柔美,完全不像个男人婆。 这该归功于遗传吧,她们四姊妹都像母亲,有张宛如明星般的漂亮面孔,身段也都凹凹有致,研研是瘦了一点,但她的三围其实还是非常标准的,一百六十七的身高使她显得修长而迷人。 她疾步走过,直到看到他,她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拿着皮包的手也缓缓放下,表情极为复杂。 她停在原地不动,还蹙了蹙眉心,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他干脆起身走向她,停在她面前,微微勾起嘴角,眼睛在暗夜里紧盯着她。 「妳回来得太晚了。」他说得慢条斯理,但表明了他的不悦。 「为什么要等我?」研研困惑的看着他,不懂,真的不懂。 如果他和万采瑄是一对,那么她和庄玮纶出去也是正常,他根本管不着,更遑论现在以总管的身分来质问她了。 「一个女孩子不该有夜归的习惯。」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哼了哼。「那你就保证你不会让万采瑄夜归?」 他的语气非关情爱,也不是对她特别关心,而是对她要求,她应该要遵守他的小总管教条。 如果今天夜归的人换成程程或希希,他也同样会等在这里吧,为的就是教训人,她才不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在吃醋哩。 「那不同,我是男人,妳是女人,妳夜归只会让妳自己吃亏。」 她太单纯,不了解男人,有时候衣冠楚楚的男人也会有压抑不住情欲的时候,万一庄玮纶对她霸王硬上弓,饶是刚强的她也抵抗不了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你的意思是,你会让万采瑄夜归?」她挑他的语病,谁叫他的答案让她很不爽。 他的俊脸冷凝。「我没有那么说。」 他永远不会对万采瑄产生丝毫感情,因为他的心里早已住了一名女子,从她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这辈子他注定要为她伤神。 她挑起柳眉。「但是你很想。」 想当然耳,任何男人对万采瑄都不可能视若无睹,尤其万采瑄又摆明了对他特别温柔体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能对美女的示好不感动涕零呢? 「胡扯。」他牵动嘴角,深深不以为然。 「哈。」她连哼了几声,仰高小巧的下颚。「难道你敢说你最喜欢的女人不是万采瑄?你敢发誓吗?」 为什么他不否认得坚决一点,就只有胡扯两个字,这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嘛,太令人失望了。 「我当然敢,因为我最喜欢的女人是……」 他住了口,瞪着她,目光如火。 她的脸颊莫名其妙的发烫。「是谁?怎么不说了?」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万一从他口中吐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名字,她该如何是好? 「该死﹗」 他咒骂一声,粗暴的将她拉进怀里,灼热的唇压住了她柔软的唇瓣,火热得就像要将她吞了一样。 他热烫的薄唇辗转吸吮着她的唇,她浑身一震,心跳得更加剧烈,神智紊乱,完全乱了方寸。 他热烈的吻着她,双手收紧,将她牢牢拥在怀中。 这是个美梦,很美很美的梦,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不管头上细雨纷飞,他仍旧不愿放开她的唇,他的舌探入她口中,翻搅着她柔嫩的小舌,渴望与她亲密的感觉。 她闭着眼,酥软无力的瘫在他怀里任他吻着,心脏一阵阵疾速狂跳,感觉到他激动深情的吻着她的眉目、她挺直的鼻梁,直到他放开了她,她才作梦一般的睁开眼睛。 他盯着她,眼里的火焰像要把她烧了。「研研,有句话我想告诉妳,我……」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呼吸因热吻的激情而急促,他准备将沉潜已久的情意通通告诉她。 「不要说﹗」 她耳根潮红、脸颊发烫,没用的推开了他,反身于夜风中逃回屋里。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个吻竟让她彷佛飘在云端上,像期待了许久而终于来到,令她再三低回留恋不已。 她疯了吗?竟然沉醉在他的吻之中,还有种飘飘然、如痴如醉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他们给别人的印象一直是死对头才对,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老是针锋相对,老是剑拔弩张,可是她却一任他亲吻她,一点反抗都没有。 她和他接吻,真的接吻了…… 这辈子她就吻过两次,两次的对象都是他。 如果按照古代的讲法,她真的非嫁给他不可了。 第七章 第二天在早餐桌上,研研几乎不敢抬起头来,脸颊因昨晚的回忆而烫红,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和东堂在车子里独处,她就忍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 他会不会再吻她? 如果他再吻她的话,她要接受还是拒绝? 还有,昨夜他那样激狂的吻了她之后,他们算不算已经「在一起」了? 如果他们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她的男朋友庄玮纶和他的女朋友万采瑄怎么办? 她要怎么开口向家里的人说,其实她和东堂……唉,该怎么说好?太难启齿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她真的一点主意都没有。 枉费她平时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对付敌人毫不手软,处理起感情的事却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唉,她真不该没事去招惹庄玮纶,现在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根本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是必须要有一个男朋友,所以找了个男朋友来充场面,她喜欢的人其实是她的小管家,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天哪,感情明明是很简单、一对一的事,现在却被她弄得这么复杂,要怎么为自己解套,她真理不出个头绪…… 「二姊,妳跟这颗蛋有仇吗?」希希很疑惑的问。 「妳在说什么?」研研回过神来,顺着希希的目光往面前的餐盘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荷包蛋被她无意识之中捣得稀巴烂,状极恶心。 「干脆加点沙拉夹土司好了,可能会满美味的。」希希这个美食专家很专业的建议。 「玛丽,帮我换一份。」 研研把餐盘交给菲佣,挫败的喝了口咖啡,差点吐出来。 妈呀﹗这咖啡怎么还没加糖加奶精,她是不喝黑咖啡的。 「研研﹗妳小心一点,别呛到了。」端水果出来的忠婶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替她拍了拍背。 「二姊,我觉得妳今天真的好奇怪哦。」希希盯着她研究。「我注意妳好久了,妳有时候自偷偷微微笑,有时候又发呆,我觉得妳一定有事瞒着我们大家。」 「胡说八道。」研研板起面孔教训希希。「小孩子吃东西不要一直讲话,小心噎死妳。」 说完,她眼神飘啊飘的,就是不敢与对面的言东堂相对。 他在想什么?该不会一觉醒来把吻过她的事都给忘了吧? 如果他忘了,或者戏剧性的撂下一句「让我们都忘了吧」,那她该怎么办? 「研研,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妳看起来气色很不好。」程程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在想公司的事,所以……那个……有点心不在焉,你们……别理我。」研研含糊不清的说。 难怪说不能做贼,像她做了贼又不懂得掩饰,随便就被人抓到了。 「说到公司,我决定派研研和东堂到上海出差。」 钟自封突然闲凉地开口,这是他计策里的第三步,让他们这对未开窍的小笨蛋好好独处。 「上海?」研研瞪大眼睛,期期艾艾地问:「为、为什么?」 公司里的精英干部为上海的投资计画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要勘查也是那些干部去才对,为什么独独派她和东堂去? 爷爷为人狡猾精明,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能啊,如果爷爷知道了些什么,应该是忙不迭分开她和东堂才对,毕竟爷爷狗眼看人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会反而凑合她和东堂呢? 「因为商城是钟氏的重要投资,我不放心让别人监督,你们两个亲自走一趟我才能安心。」钟自封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爷爷,难道研研和东堂不能轮流去吗?」程程烦恼地问。 如果他们两个都去了上海,那她铁定逃不过天天被困在公司的命运。 谁来救救她?她真的怕透了那些烦人的文件和张牙舞爪的股东。 「不能。」钟自封很肯定的回答。 「噢——」程程痛苦的搁下刀叉,没心情吃早餐了。 「大姊,」希希十分同情她,不过也很庆幸自己不必被逼到公司去上班,否则她同样会疯掉。 「你们两个自己好好讨论,这几天就出发,越快越好,商机很重要,错过就不得了……」 钟自封边说边站起来,神气活现的拄着他的古董拐杖到花园去散步,漂亮的黄金猎犬立刻跟着主人。 研研知道自己逃不过与言东堂的单独相处了,她拿起公文包,抬头深吸了口气,很快走出屋子,坐进等候多时的房车。 她假装看报纸,一下又翻翻财经杂志,眼睛不时瞄瞄车窗外,心里重复想着,他怎么还没来、他怎么还没来……如果他来了,他们会谈些什么呢? 「代理总裁,请。」 司机打开右后方的车门,言东堂的长腿跨了进来,研研一阵紧张,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不该穿短裙,这使得她很不自在。 车子发动了,缓缓驶上公路。 「研研,礼拜三我们出发到上海,妳的工作暂时交代给严副总应该没有问题吧?他可以胜任。」 「这么快……」研研赶紧敛神听他讲公事。 直接跳到公事,他对昨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她好象松了口气,毕竟这种事满尴尬的。 可是他不提,她又有点怅然若失,这样彷佛他毫不在乎似的,唉……她真的好矛盾。 没关系,暂时不要想太多,他们就快一起到上海去了,她想她会有机会厘清的。 ********************************** 上海虹桥国际机场。 十一月的上海,平均温度只有十二度,研研穿著俏丽时髦的驼色长大衣和深咖啡色麂皮长筒靴,高窕亮丽的她一走出机场就引人注目。 言东堂自然更加显目,他优雅修长的身影搭配深色系西装及大衣,就像从男性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 「代理总裁、执行长,这边请。」钟氏集团在上海办事处的总务主任客气的将他们送到饭店,替他们办好入住手续。「明天我再来接两位到徐汇勘查,要是有什么需要,打这个电话找我。」 总务主任一走,言东堂就牵起研研的手,一切极为自然,就像他一直以来就习惯这么牵着她的手。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研研心猿意马的被他牵着,两人走出饭店,在咖啡厅、酒家菜馆林立的街上与人潮擦肩而过。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他的手掌修长厚实,相当温暖。 「你不是没有来过上海吗?怎么好象对这里很熟似的?」研研忍不住问他。 他淡淡地道:「都是中国人的地方,再怎么不熟,问也问得出路来。」 她看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很佩服他,也很崇拜他,他就是有胆色,这点秦士统或庄玮纶怎么也比不上。 她,真的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她,也不想找出不喜欢他的理由。 其实她,根本就喜欢他好久好久了,久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或许是少女的别扭让她对爱情却步吧。 当高二那一年,他吻了她,反而令她将他推拒于心门之外,那不是不喜欢他,而是震撼……震撼得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让她误以为那是被侵犯的感觉,所以她白痴的打了他一巴掌,让他的自尊受挫了。 他懂吗? 唉,他不懂吧。 因为连她自己都到现在才搞懂,他又怎么会了解奇怪的少女情怀呢?明明喜欢,却会恼怒,还会反应过度,这真的很奇怪。 「这家餐厅看起来不错,如果妳没意见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吃。」 研研根本来不及弄清楚餐厅是吃什么的,就被他带着走进去。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仿明清建筑,名叫绿波廊,在二楼的座位可以眺望豫园和湖心亭的景色。 在服务生的建议下,他们简单的点了锅烧河鳗、蟹粉豆腐和八宝鸭三道招牌菜,研研还兴致勃勃加点了枣泥酥、桂花拉糕、萝卜丝酥饼等小点心。 「妳吃得完?」言东堂黑眸里有着浓浓的笑意,很怀疑。 研研露齿一笑。 「尝鲜嘛,你刚刚没听服务生说,柯林顿当总统的时候也在这里吃过饭,我们算是误打误撞,但与有荣焉。」 菜送上来了,或许是味道页的很道地,研研吃了很多,连点心也一并吃光光,还很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 走出绿波廊,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上海的夜晚比白天还要迷人,炫丽辉煌、霓虹交错,领事馆、洋行等百年欧风建筑更显壮丽。 「吃了这么多咸的东西,想不想去喝杯咖啡解解油腻?」他把她的小手再握得紧一些。 研研抬头看他,嫣然一笑。「你相不相信,我刚刚正这么想。」 她刚刚正在想,好想喝杯热咖啡,没想到他就提议了,他们也算有默契不是吗? 他看着她,眼里渐渐泛起不可自拔的柔情。 他真的很喜欢她这样,和平的和他相处,带着笑意和他说话,不要像只刺猬,不要动不动就对他冷嘲热讽,不要一看到他就别开眼去,也不要三不五时就弄出一个男朋友来刺痛他。 当年的他心高气傲,她的一巴掌让他再也不愿意试图接近她,以至于让他们的感情渐行渐远。 他们曾经陌生了好久好久,那些日子令他倍受煎熬,他真的不愿意再重温恶梦。 那天夜里她允许他吻她,在他心里,他们之间那个深藏的疙瘩已经去除了,他再也不会错过她,再也不会…… 「你在看什么?」研研有点慌,撇开眼,赶紧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的眼神令她心跳加速,如果他再这样看着她,她会以为他又要吻她。 说实在的,自从那天夜里他吻过她之后,她就没有一天不想起那个吻,常想到发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些奇怪的感觉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她跟秦士统交往的时候,既不紧张也不期待,当然更没有脸红心跳。 严格说起来,这种症状只发生过一次,就是她高二那一年,而且对象还是同一个人,也是东堂。 那年东堂吻了她,也让她想了好久,害她天天读书都无法专心,脑海里尽是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还有吻的滋味,像触电一样,真是令她永生难忘…… 「走吧。」 他揽住她的肩膀缓缓散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随意走进一间有着浓浓欧式简易风格的咖啡厅,靠窗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黄埔江的夜景,还有外滩的灯火灿烂。 「上海真是个奇特的地方,中西合璧,处处透露着风情。」 研研啜了一口香浓的拿铁咖啡,忍不住赞叹起来,眼前秀丽的景色叫人叹为观止。 「等到商城正式开幕,妳会有很多机会待在这里。」 研研是她们四姊妹里最有责任感的一个,他知道她不会丢下钟氏,集团的存在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那不知道还要多久呢。」研研瞇起眼,看着江上各式古意盎然的帆船。「你看,黄埔江多美,我跟爷爷来过好几次,却都忙于公事,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连普通的渡轮也没坐过。」 「那么,我们去坐渡轮。」言东堂突然说,很认真。 研研瞪大眼睛。「现在?」 「对,就是现在。」 她没有想到第一次和她共游黄埔江的男人会是东堂,但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好。 到达乘船码头,他把手伸向她,她毫不考虑的把手交给他,随他上了渡轮。 她不是第一次来上海出差,却第一次有浪漫的心境,是她刻意忽略自己的感情太久了,还是跟她在一起的人不同,心境也不同? 其实她的感情世界应该从来没有空白过才对,读大学的时候是她不想交男朋友,毕业之后进入钟氏,她的追求者也没少过。 但是她仍然没有「情之所钟」的感觉,即使与秦士统或庄玮纶交往的时候都一样,总是感到缺少了些什么。 还是她不敢承认,她在等的男人一直是东堂?从头到尾,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是这样吗?所以她会在秦士统想亲吻她嘴唇的时候躲开,她会在庄玮纶轻揽她腰际的时候感到别扭,这一切都因为她对他们没有爱意。 大上海的夜景美得令人屏息,而她,也终于弄懂自己的感情了。 她会找个时间告诉东堂,关于她笨了这么久的事,对于感情,她是多么的愚昧! ********************************* 五天来,他们白天和工作人员开会、实地勘查地形,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欣赏上海夜景,有时谈天说地,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聆听音乐或品尝调酒、咖啡,几乎都要超过午夜十二点才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这种感觉真的很融洽,连一起工作的工作人员都私下互相询问,公司的这两大巨头是不是情侣?他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由他们去猜测。 出差行程的最后一天,他们和一些官方人员、上海建筑师以及工作人员一起吃饭,研研多喝了两杯酒,她是故意喝多了一点,好藉酒壮胆。 「东堂,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说。 她没那么醉,可是或许是饭店里浪漫景致的关系,她觉得今天很有表白的气氛。 明天就要回台湾了,她得好好把握机会,她怕自己一回到熟悉的环境就没有表白的勇气。 言东堂扶着她,将她搀到房门口。「好,明天再说,妳醉了。」 她已经醉了,看她路都走不稳的样子,睡一觉会比较好,不然明天早上搭飞机肯定会很痛苦。 「不,不能明天,我今天就要说!」她固执的收住步伐,停在房门口,手还放在他的腰际上,脸颊在他胸膛磨蹭,完全像个孩子。 「别闹了,乖,回房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是一样。」他轻声哄着她,却很享受她这种近似撒娇的「噜」。 「不一样,我一定要今天说,跟你说清楚我才能安心。」她抬眼看着他,执着无比,红红的菱唇很诱人。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住她嫩嫩的红唇。 一瞬间,她的唇舌像不属于自己,全由他控制了。 在滑腻的两舌交缠之间,她的手第一次大胆的滑上他俊挺的面孔,享受着他温柔的吻,轻抚着他英俊的轮廓,像场美梦,但这感觉真的好极了。 两唇分开的瞬间,她的脸发光,凝视着眼前她爱了好久的男子,胸口充塞着满满的感情,心中激荡不已。 她开口了,眼睛水汪汪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其实东堂,我……」 「东堂!」笑盈盈一丽人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风姿绰约,带着嫣然笑意,正是万采瑄。 研研的酒意一下子醒了。 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万采瑄?她可以把庄玮纶暂时拋到脑后,可是万采瑄却跑到她眼前来了。 她立刻打消告白的念头,还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在做什么?东堂是万采瑄的男朋友,她在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准备跟别人的男朋友告白,这成何体统? 「妳怎么来了?」言东堂皱起眉头。 万采瑄来得不是时候,他正要听听研研想告诉他什么,他有种直觉,那是件很重要的事,可以改变他一生的事。 万采瑄笑了笑。「我正好有空,所以来看看你们,但是我刚刚去了办事处,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回台湾了,真是不巧。」 「你们……你们好好聊,我回房休息了。」研研紧张兮兮的闪进了房,心情无比低落。 「研研﹗」他来不及阻止她,她就关上房门了。 这个傻丫头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他眉头蹙得更深。 「执行长好象喝醉了。」万采瑄有趣的看着研研关上的房门莞尔一笑。「她在公司都很正经,很少看她这个样子,脸红红的,好可爱。」 「很晚了,妳还是回房休息吧。」他淡淡的说。 「我还没订房间。」万采瑄笑睇着他,指指自己脚边的旅行箱。「到你房里坐坐好吗?搭飞机好累,我也想喝杯酒放松一下。」 她的说法很单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开了房门让她进入。 「进来吧。」他走到酒柜,拿出高脚玻璃杯。 他和万采瑄吃过无数次午餐,但他们谈的都是公事,并非公司谣传般的在谈恋爱。 他对她从未有过踰越的举止,言辞上更不曾语带暧昧让她产生误会,至于她为什么来,他没有头绪,也不想想。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想,就是研研。 醉成那样,她应该已经躺平了吧? 他也有好多话要告诉她,明天,明天他们可以在飞机上好好聊聊,短短的航程还可能不够他们倾吐彼此的心意。 「这间房很漂亮,不愧是代理总裁住的房间。」万采瑄戏谑地说。 她自在的脱掉大衣,拿掉围巾,大衣里是一件剪裁简单但质感上等的黑色短洋装,修长的美腿一览无遗。 参观完房间,她舒服的坐在沙发里,半躺着,仪态万千,妩媚至极。 言东堂倒了杯酒递给她。「喝了酒好好休息,我陪妳下去订房间。」 万采瑄很豪爽,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笑盈盈的看着他。「再给我一杯好吗?喝点酒比较容易睡。」 她真的很喜欢他,他的能力令她折服,他的丰采使她着迷,她从没有这么欣赏过一个男人,若不能得到他,将是她一生的缺憾。 他又倒了一杯酒给她。「喝完这杯就不要再喝了。」 「我知道。」她笑容可掬,仍旧把颇烈的洋酒一口喝光。 搁下酒杯,她风情万种的走到他面前,顺手拉下洋装的拉炼,当洋装无声褪落在她脚边,她的丰胸柳腰尽显于他面前,十分诱人。 「不要这样。」他僵硬的站在原地。 「我不会要你对我负责任,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她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动手解开内衣的环扣。 她对自己的身材有信心,她交过三个男朋友,他们都对她胴体完美的比例迷恋不已。 胸罩掉落的瞬间,他立刻转过身去不愿看。 「把衣服穿好。」 除了研研,他对什么女人都没有感觉。 这么长久的时间,他未曾找过女人发泄,他在感情上有洁癖,注定一生只能专于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除了钟研研,不会是别人。 「为什么?」她没有生气,但不解。「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女朋友,是我不够好,还是你不喜欢我这一型的女孩子?」 她也猜过美色不能诱惑他,但没想到他连看都不愿意看。 她苦笑一记,他真是个很特别又很性格的男人,她想再找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很难了。 「都不是。」 他爱的人是研研,无关别人的好坏,再怎么完美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都没有用。 「我知道了。」万采瑄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深刻的说:「悠悠你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那个『君』,是钟研研,对吗?」 「妳休息吧,我另外去订一间房。」 他走出了房间,如果连万采瑄都看得出来,研研就更没有理由不懂他对她的一片情意,明天他会好好和研研谈谈。 他的俊容泛起罕见的温柔,一心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八章 研研无精打采的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到餐厅用早餐。 她昨天没睡饱,回房后一直胡思乱想到半夜,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直到快天亮才阖上眼,所以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很累。 昨天东堂和万采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聊了些什么? 是不是很晚才休息? 昨晚万采瑄一来,东堂就不再理会她酒醉与否,他的眼里彷佛只看得到万采瑄,还好她自己识趣闪回房,不然只是徒增三个人的尴尬罢了。 人算永远不如天算,她藉酒壮胆想对东堂表白真心话,却被突然跑来的万采瑄打断了一切。 如果万采瑄再晚一点来,她就对东堂说出口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又错失机会,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她?除了缺少缘分,她还可以怎么解释? 言东堂——这名男子令她困惑了快十年,这个名字老在她心版上挥之不去。 她曾经将她认识过的每一个男子都拿来与他相比较,结论还是他好——这是她过去死都不承认的。 她喜欢他,从她少女时代就喜欢了……不,或许是更早以前吧。 她对他依赖无比,总是在他身边才感到安心,但她却笨得把那解释为兄妹之情。 如今她发现不是,也承认不是,还来得及吧?笨瓜也有权利开窍变聪明不是吗? 突然间,她不再东想西想,脑海里的千百种想法一下子抽离,瞪着从言东堂房里走出来的万采瑄,心下一沉,震愕得说不出话来。 「早,执行长。」万采瑄轻快的步向她。 昨天她喝了两杯酒,加上旅途的劳累,夜里睡得很安稳,因此精神很好。 研研紧皱着眉心,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口闷闷的好难受。 该死!昨晚他吻了她耶! 他忘了吗?他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继续和万采瑄共度良宵?偏偏还让她撞见万采瑄一夜春风之后的娇慵满足模样,他太过分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代理总裁呢?」研研冷冷的问。 万采瑄笑了笑。「他应该已经在用早餐了吧。」她也不确定。 早上言东堂请总机小姐转告她登机的时间,他已经替她订好跟他们同一时间,一起回台湾的机票。 她还是认为错过他很可惜,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她也只能接受他的选择。 不过她不会认为自己不好,只能说他喜欢的那个人比她早出现罢了,要不然言东堂一定会选择她的,她对自己有信心。 「万经理也要一起回台湾吗?」研研按了电梯,后悔自己没好好化妆才出门,她这样脸色灰败的跟万采瑄站在一起,鬼也知道要选万采瑄。 「东堂替我订好了机票,我跟两位一起走。」万采瑄翩然走进电梯,笑盈盈的对电梯服务生吩咐,「到餐厅。」 研研不发一语走进电梯,窈窕的身躯绷得死紧,心里很火。 东堂……哼,叫得可真亲热。 当然了,他们已经有亲密关系了,不亲热才奇怪。 如果言东堂再公私不分的把万采瑄升任某某协理、襄理,她就找他拚命,钟氏集团是她爷爷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她才不容许他们这样胡搞! 「执行长,妳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没睡好?」万采瑄看着她问。 她真是幸运,能够得到言东堂全部的爱。 不可否认钟研研是个特别的女人,如果看过她为钟氏卖命苦干的人,大概都会被她给感动。 她刚毅而尖锐,个性很急躁,经常咄咄逼人的教训部属,可是她的部属却又对她很死忠,她手下的一级主管,流动率几乎是零。 她就是有她独特的魅力和丰采,她不会在小事上挑剔,只会要求大方向,她也不是个吹毛求疵的上司,但她最痛恨重蹈覆辙的庸才。 老实说,钟研研值得言东堂爱,她有张纤细的美丽脸庞,三围比例也相当标准,她是商业奇葩,在商谈商的能力手腕一流,如果她再添些女人味就更完美了。 「谢谢妳的关心,我睡得很好。」 研研毫无风度,电梯一到二楼,她就等也不等万采瑄,率先朝餐厅走进去。 幸好她昨夜没跟言东堂告白,否则就真的表错了情。 她也太一相情愿了,怎么就认定东堂一定会接受她的告白? 他跟万采瑄的桃色新闻早在公司传很久了,她怎么那么笨,完全没考虑到这点。 一想到待会还要跟他们两个一起搭飞机,她早上仅有的一点点胃口也消失了。 *********************************** 坐在座位凝视窗外的白色云絮,研研心头彷佛压着千斤重担,无法轻松。 上海飞香港再转机台湾,这种模式的行程并不陌生,然而这次却感到特别孤单。 她一上机就主动和万采瑄交换了位子,她没有看言东堂半眼,也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他应该是高兴的吧,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 她开始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她错过了这么久,矜持了这么久,所以现在祂把机会收回了,不给她了,她再心痛也没有用。 他们已经发展得如此亲密,她还有机会介入吗?她也不想变成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的骄傲和家世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毫无头绪。 现在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过去那数年间和他形同陌路,那么的陌生。 可是那又如何呢?后悔并不能挽回一切。 他晓得吗?她受伤了,他深深伤了她,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失去他的感觉让她的心饱涨着酸楚,她无法释怀,真的无法释怀啊! 是她错过了那许多许多的时间,拱手将心中最深爱的男子让给了别人,现在只能够束手无策的感受自己的心似乎正一点一滴的枯萎掉。 看着左前方的他们正有说有笑的低声交谈,一股难言的怅然充塞在她心底,研研别开眼去,不愿再看。 航程结束后,飞机降落在中正机场,旅客纷纷准备下机,研研起身要拿随身行李。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后站立,替她取下了手提行李,那些都是她应希希要求所买的名产。 「为什么跟万采瑄换位子?」言东堂挑起一道浓眉瞅着她。 「谢谢!」她抢过他手中的手提行李,答非所问,疾步走出机舱。 还用问为什么吗?他们是情侣,坐在一起才应该。 她真的不能开口跟他讲话,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酸楚的情绪,搞不好会没用的在他面前落泪,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她的倔强不容许她这样失态。 研研拿着手提行李走到机场大厅,看到庄玮纶西装笔挺地等在那里。 她知道言东堂和万采瑄就在后面,刻意露出甜美的笑容朝他走去。 「研研!」庄玮纶快步走向她。 研研向前亲热的挽住他的手臂,庆幸她还有一个这么上得了抬面的男朋友,不然她就太惨了。 「研研,我好想妳!」庄玮纶体贴的接过她的手提行李,端详她风尘仆仆的脸容。「妳看起来好累,要不是有个医学报告很重要,我本来想过去看妳。」 研研笑了笑。「我才去一个礼拜而已。」 「可是我真的好想妳。」他深情的看着她。「我们订婚好吗?我父母想见见妳。」 美丽的笑脸僵住。「订婚?」 和庄玮纶订婚……她想都没想过要这么做。 这或许是个摆脱心碎的好方法,虽然有点笨,虽然很不理性,可是值得一试,如果她能因此忘了东堂的话,未尝不好…… 可是,唉,也未尝好哪…… ************************************** 研研与庄玮纶的婚事得到钟自封的祝福,他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还嚷着要开始筹备婚事了。 她曾莫名的希望爷爷又跳出来阻止,但没有,钟自封拿着算命仙替他们合的八字,笑得阖不拢嘴。 「研研,你们小俩口的生辰八字很合,是天生的一对,爷爷很赞成你们的婚事,赶快安排我和玮纶的长辈见面,我们两家人好好吃顿饭,认识认识。」 看来他特意安排的上海之行并没奏效,不知道被什么阻碍了,这对小冤家居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 没有帮到他们就算了,研研一趟上海行回来,反而要求要和庄玮纶订婚,看来她脑袋是不小心被木星打到了,才会作出这么愚蠢的决定,他这个老头子要好好敲醒她才行。 「研研,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们才认识几个月。」程程很担心,因为她知道研研根本不爱庄玮纶。 「快什么?程程,妳这丫头真不懂事。」钟自封不以为然的说:「好姻缘难求,遇到了当然要把握喽,哪有拖磨的道理。」 「可是二姊,我还是觉得庄医生不怎么适合妳。」希希也加入谈话,发表她的看法。 「妳这丫头又懂什么了?」钟自封更不以为然。「适不适合现在看不出来,婚后契合就好。」 希希扬起眉梢瞪着他。「爷爷,我觉得你很随便耶,一点都不了解人家的家人就答应把二姊嫁出去,万一庄医生的妈妈很刻薄怎么办?二姊会被虐待。」 「妳这丫头疯啦?」钟自封斥责一声。「研研是什么人物,她会被人虐待?我钟自封的孙女不会这么软种。」 「爷爷,你这样说,她们会有婆媳问题哦。」希希清脆地扬声。 「希希,不要捣乱!」程程连忙阻止幼妹。 希希耸耸肩,很实在的说:「我没有捣乱,我只是说出实话,二姊明明就不喜欢庄医生,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钟希希,妳够了!」研研火气上来了。「我要嫁人是我的事,我爱庄玮纶,所以我要嫁给他,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她烦。 因为席上的言东堂一语不发,既不说话也不表示意见,彷佛她的归宿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局外人。 「可是二姊,我要当伴娘。」希希突然尽弃前嫌,露出甜美笑容要求。 「那只是小事。」研研烦躁的说。 「总而言之,研研,妳先安排我们两家人见面,细节我会亲自出马跟他们谈,至于你们的婚礼当然是越盛大越好……」 钟自封开始叨叨絮絮,念些有的没的,程程担心的看着研研紧锁的眉心,她一点也没有要做新娘子的喜气。 这傻丫头,她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到时候想出来就难了。 ************************************* 钟自封与庄氏夫妇见了一次面之后就立刻决定了订婚日期,订在十二月二十五,浪漫的圣诞节。 戎戎没有订婚就直接结婚了,钟自封借口要弥补这个遗憾,所以砸下重金筹备研研的订婚宴,务求做到尽善尽美,邀请的宾客广含了政商名流和影视明星,人数多达上千人。 研研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因此日子过得特别难熬。 订婚是她提出的,她不能出尔反尔让爷爷没面子,如果取消订婚宴,钟氏绝对会沦为商界的笑柄,她则无颜面对外界异样的眼光。 她真的就要这样跟庄玮纶订婚了吗?订婚之后,结婚日期通常很快就会定下来,她真的要嫁作庄家妇吗? 她的心好乱,婚期越近就越忐忑,她多想找个时间跟东堂谈一谈,可是自从她的婚事决定之后,他就早出晚归,她几乎无法见到他。 上海商城的企画初步获得股东一致同意,他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每天提早出门,三更半夜才回家,应酬也突然多了起来…… 「言先生回来啦,要不要吃晚饭?」女佣恭谨的迎出去。 正想得出神的研研吓一跳,停下无意识翻阅杂志的动作。 她深深吸了口气,他回来了…… 钟研研,保持镇定,不要回头,眼睛直视电视屏幕上的长片,假装很入戏。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房去看杂志,因为她是刻意在等他。 在家里她总是无法遇到他,在公司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也总跟着一个廖秘书,她什么话都不能对他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对他说什么,可是想与他单独相处的欲望却每天每天在她心中起伏不定。 「我吃过了。」言东堂回答女佣,灼热的目光却盯着研研的背影。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他早该知道她相当重视「门当户对」四个字,他们在池畔决裂的那一年他不就知道得很清楚了吗? 她根本看不起他卑微的身世,对于他的存在,当年她用「寄人篱下」来形容,为什么他还是放不下她,对她心存幻想? 她要和庄玮纶订婚,就在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之际。 在上海的最后一夜他吻了她,她不知道那一吻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可是她却可以若无其事把一切拋诸脑后,就为了嫁一个家世不凡的对象。 他真的恨她,非常、非常的怨恨。 他不能重新打造自己的身世,选择不在她面前出现是他唯一能做的。 但是一直躲着她不是办法,他会尽快找个理由消失,因为他真的不愿看到她披白纱。 ************************************ 白色圣诞替寒冷的十二月营造了另一股浪漫味道,钟宅华美的欧式庭园搭起美丽的白色遮雨棚,细雨不添寒意,反而令情境更加诗意。 订婚宴在钟家的漂亮庭园举行,请了五星级饭店的厨师来作外烩,场地由婚礼公关公司布置得美轮美奂,气氛丝毫不输大饭店,温馨的情境令宾客宾至如归。 研研穿著软绸银白晚装穿梭在宾客之间,今天的她淡雅清灵,赢得众人一致的赞赏目光,庄氏夫妇对于准儿媳妇的标致相貌和一流家世更是赞不绝口,直夸儿子有眼光。 「研研,你们结婚后想住哪里都可以,我们很开明,只要你们年轻人高兴就好,不会勉强你们跟我们两个老人家同住的。」庄夫人开通的说。 庄院长跟着附和。「对、对,住哪里都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快点生孩子,玮纶都三十多岁,也该有孩子了。」 庄玮纶眼瞳闪着笑意。「爸、妈,你们别给研研压力,我答应她结婚之后先过两人世界,我们不急着生孩子。」 「你们年轻人不急,我们急啊。」庄院长看着准儿媳妇。「研研,我们知道妳热爱工作,可是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早生晚生都要生,妳应该可以体会我们想抱孙子的心情吧?」 「我了解,爸。」 研研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她有股冲动想逃离这个地方,眼光不由自主梭巡着言东堂的身影。 他呢?他在做什么? 他在今天的婚宴上扮演称职的管家角色,他把宾客招呼得极周到,宴会程序也控制得极精准,一切都有条有理,进行得完美极了。 他像个局外人。 一个管理婚宴流程但与她没有关系的局外人,彷佛他的任务就是让订婚宴顺利完成,她嫁人与否都与他无关。 「研研,该换送客礼服了。」程程走过来,礼貌温文的对庄氏夫妇寒暄之后,把研研带走,两人行色匆匆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大姊,我觉得好累。」研研一离开庄氏夫妇,笑脸立即垮下来。 「再忍耐一下,宴会快结束了。」程程温柔的说。 「我不是指这个。」研研烦躁的拉起裙襬。 她不喜欢晚装,尤其是这件突显身材的紧身晚装更是让她穿得浑身不自在。 「那妳是指什么?」程程不明白的问。 「我是指……」研研苦恼的叹息一声。「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我没讲。」 倏然间,她停住了步伐,眼睛看着远处默不作声。 「研研,妳怎么了?」程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花棚架下,言东堂伫立在那里。 姊妹俩凝视着他的身影,程程忽然觉得于心不忍,因为他看起来好孤单。 「东堂今天滴酒未沾,因为他要控管流程,但我想如果他不必主控婚礼程序,他会喝得酩酊大醉。」 研研紧皱着眉心。「大姊……」 「研研,妳是不是后悔和玮纶订婚?」程程小心翼翼的问,观看研研凝重的神色,她苦口婆心的说:「妳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去跟爷爷说明白,我陪妳。」 「大姊,我没有要悔婚,能够嫁给庄玮纶,我觉得很开心。」研研倔强的说。 程程不会明白的,东堂和万采瑄在上海一同过夜的事已经重挫了她的自尊心,她怎么能说她在乎东堂呢? 「妳晓得东堂主动要求调派到伦敦分公司吗?」程程突然说。 研研震惊的瞪着她。 「我就知道妳还不知道。」程程叹息道:「自从妳的婚事决定之后,东堂就以公文的形式,呈函对爷爷提出这个要求。」 研研的心抽搐了一下。「那么爷爷他……同意吗?」 他要走……伦敦……他居然要到那么远去…… 「爷爷欣然同意,他还很高兴东堂这样懂事,肯去伦敦替他分忧解劳,因为伦敦分公司的年营业额达上亿欧元,可是却一直没有好的管理人才,爷爷说他现在不用烦恼了。」 研研怔忡的听着,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再度离她那么远? 他可知道,她最难熬的就是他当兵的那两年,他不在她的身边,日复一日,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严重失落感。 现在他又要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她一声,还走得那么远,他是存心让她不好过吗?太过分了。 「东堂十天后就要出发了,研研,如果妳要挽回就要快一点,不要等到他走了才来后悔,往后东堂回来台湾的机会将少之又少……」 「大姊,妳别说了,他要去伦敦是他的自由,站在经营者的立场,我很高兴钟氏集团的分公司多了一位优秀的管理人,我不会阻止。」 研研的语气突然僵硬起来,程程觉得奇怪,她不会看错才对,研研明明对东堂有情,怎么会…… 哦!她懂了。 花棚架下,万采瑄艳丽如花的身影翩然出现,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她朝言东堂走去,两人低首交谈,很惬意的样子。 「还有,我觉得庄玮纶是个很理想的丈夫。」研研继续补充说道:「我们婚后一定会很幸福,我还会尽快生宝宝娱乐大家,走吧!进去换礼服,别让客人等太久。」 研研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主屋走,心里五味杂陈,她真的嫉妒万采瑄,非常的嫉妒。 可是她也因此该彻底对东堂死心了,他的选择、他心属的女人是万采瑄,不是她。 第九章 董肇风选在黑天鹅酒吧替好友饯行,室内的原木装潢及怀旧的钢琴演奏令人舒适的放松,微暗的灯光更营造了慵懒迷人的气氛,是许多都市新贵夜生活的极致选择。 「真的决定到伦敦去了?」董肇风倾斜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对于好友突然之间要离开,他还真是舍不得,下次两个人要相聚不知要等何时。 言东堂淡淡扯了扯唇角。「日期都已经决定了还有假吗?」 「你这真算是为爱走天涯了。」董肇风很替好友惋惜。「我一直以为你和你的二小姐会有结局,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要嫁人了,你选择浪迹天涯,真是令人鼻酸哪。」 言东堂看了他一眼。「别乱用形容词。」 「不然就叫劳燕分飞。」董肇风一本正经的说:「钟研研琵琶别抱,你离开这块伤心地,但是带着一位性感尤物,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万采瑄自动申请调派伦敦,不是我带着她去。」言东堂徐缓地道。 他已经拒绝了万采瑄,他知道这次她自动请调伦敦,是因为她觉得那里的工作有发展,不是因为他。 至于他,并不会因为万采瑄的同行而有丝毫欣喜,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的心境跟个老和尚差不多,已经心如止水,再无波澜。 「你不可否认人家对你有意思。」董肇风十分艳羡。 他曾在酒会上见过万采瑄,对那样标致的美女都能不为所动,他觉得言东堂跟神仙也没什么距离了。 「我对她没有感觉。」 「我当然知道你对她没有感觉。」董肇风掀了掀眉。「你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叫钟研研,现在像你这样的痴情古董已经不多了。」 言东堂淡淡说道:「痴情远比滥情好。」他意有所指。 对于好友的调侃,董肇风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我是在寻找我的真命天女,不是滥情。」董肇风一脸认真,「遇到真正心爱的女人,我也会收心,我只是没你那么幸运,可以在那么早以前就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幸运?」言东堂苦笑一记。「幸运的结果是什么?」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幸运,他甚至宁愿自己对研研只有兄妹之情,对她从未有过特殊的感情,或许那样他就可以张开怀抱接受别的女人,不会在她有了婚约之后如此黯然。 董肇风难解的摇头。「所以我说你们是一对怪胎,明明彼此有情却……」 「别说了。」他真的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依他的身分,他对研研的感情不能叫做感情,充其量只能叫做非分之想。 他知道老爷自他小时就器重他,但这份器重不会重到令老爷将他心爱的孙女交给他。 「既然你和钟研研已经不可能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妹妹呢?」董肇风戏谑的问。 言东堂露出些许诧异。「别开玩笑了。」 他对董宝儿的感觉和对万采瑄一样,都没有感觉。 「我没有开玩笑哦。」董肇风笑道:「你也知道宝儿对你一直有特殊好感,虽然她贪玩,可是依你的条件,要驯服她并不难。」 「我并不想驯服她。」言东堂仍是淡淡的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叹了口气,「看来世间已经没有另一个女子可以让你动心了。」 他自认风流,生命里也有过许多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却没有一段像言东堂对钟研研这样叫人低回再三的。 言东堂勾起嘴角。「难保我不会娶个洋妞。」 哀莫大于心死,娶个洋妞未必不是好事,彼此没有感情,不需要沟通,也就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董肇风才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的。」 他早就怀疑东堂不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就算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对别的女人也不可能没有欲念,可是东堂就是那唯一的一个怪胎,他在心里默默爱着钟研研,连身体也为她守着,不肯轻易碰别的女人。 他还记得他们退伍的那天,船到基隆后,同梯的弟兄约好要好好庆祝一下,他大方的做东请大家到酒店玩乐。 大伙越玩越疯,故意把东堂灌醉,找了个酒店小姐把他带到宾馆陪他过夜,第二天他醒来之后知道了,气得像要杀人,吓得人家小姐当场夺门而出,以为自己遇到精神病患。 「你拭目以待吧。」言东堂懒洋洋的说。 一个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唉,其实你不必大老远跑到英国去避开钟研研,要不要到我公司来上班?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捷宇集团。」 他旧事重提,还是希望言东堂能为捷宇集团效力。 言东堂啜了口酒。「有生之年都不可能。」 「瞧,你恨钟研研没有选择你,却还是对钟氏忠心耿耿,我真弄不懂你这是哪门子思想。」 「钟家把我扶养长大,我有义务偿还这份恩情。」 「报恩论啊!」董肇风不以为然。「你欠钟家的,你早替他们赚回来了,你入主钟氏担任代理总裁这段期间,心知肚明你让钟氏获利多少,你的手腕高明,可是也瞒不过我。」 「别说了,喝酒。」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些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酒精的好处,酒可以麻醉他的感觉,直到他踏上登机门,离开研研为止,他都希望自己不要清醒。 ************************************ 夜已经很深了,研研打开房门看了看,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她关上房门,立刻走到敞开的窗边往外张望,除了树影摇曳,仍是一片寂静。 午夜两点,束堂还没有回来。 听说他夜夜流连酒吧,总是喝到微醺才回来,有时候醉一点也自己开车,还被开过一次酒后驾车的罚单。 难道万采瑄都不管他吗?就这样放任男朋友逗留在一间间的酒吧里,不怕有别的女人诱拐他? 噢!研研无力的在书桌前坐下来,她容颜憔悴、精神不振,眉宇紧锁,只手苦恼的撑着头。 她已经是庄玮纶的未婚妻了,却从来不管庄玮纶的行踪,反而对东堂的行踪异常关心,她是不是有病? 她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在患相思病。 这很怪异,明明同住在一涸屋檐下,天天都可以见面,她部对东堂出现相思病的症状。 为什么她会想看到他,看到他的时候又心跳加速,她无法原谅他和万采瑄的亲密关系,却又不能把他从心里根除,她总是想起他的吻,而手上的订婚戒指却让她觉得刺眼,每次看到都觉得不舒服。 她真的错了吗?和庄玮纶订婚并没有让她好过一点,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沼。 她早该听程程的话三思而后行,却还是胡里胡涂的订婚。 她总是好胜,不愿屈居下风,总是想着要赢得漂亮,不能落在人后,然而一个胜字却害惨了她。 现在她赢了,赢在比东堂先订婚,可是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感情真的不能用谈生意的方法去衡量,也不能「先下手为强」,她先下手订婚了,却有无穷的后悔。 她好想问问他,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还可以镇定如常,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万采瑄真那么重要吗?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万采瑄,又什么要吻她?他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法不想着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陡然吓一跳,反射性的转身盯着门板。 这么晚了会是谁? 会是……他吗? 想到这里,她心慌意乱的起身去开门。 她打开了房门,看到言东堂站在门外,他的脸色苍白,眉心散发着忧郁,身上传来浓浓的酒味,看来他喝了不少。 「送给妳的。」他把一个包装漂亮的礼盒交给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直没送妳订婚礼物,打开看看,希望妳会喜欢。」 她沉默的拆掉包装纸,看到盒里一对昂贵的名牌对表。 为什么送她对表?他很希望她和庄玮纶结婚吗?她心头一阵酸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盈于睫。 够了吗? 对她的惩罚够了吗? 当年她只是因为嫉妒,无心说出那些话,她并不是真心的,她在乎他、依赖他,怕他被别人抢走,她真的不是想伤害他,更加没有看不起他……她激动的掉下泪来。 「为什么哭?」他的脸色更苍白了,紧紧盯着她,呼吸急促。「妳不喜欢这对手表吗?」 他一问,她泪掉得更凶。 「不要哭,研研,不要哭……」 她的泪水揪痛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心一阵震颤。 小时候她常在他怀抱里哭,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哭了,因为她现在是商场的女强人,但是他怀念那个在他怀里哭泣的小女孩。 「研研……」他温柔的唤她,努力压抑自己不去触碰她。 她没有说话,泪水却还是奔流不止。 他情不自禁伸手擦去她的泪水,将她揽进怀中,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膛上,轻抚着她的头发。 「妳是不是怪我送妳这个礼物?」他低叹着说。「我很笨是不是?我不知道妳喜欢什么,所以送错了礼物惹妳不高兴,妳告诉我妳喜欢什么,我明天补送给妳。」 她仰起头,在泪雾中凝视他。 「我……」研研看着他,觉得喉咙哽塞。「我不要你送的任何礼物。」 「为什么?」他审视着她的眼睛,瘖哑的问。 泪珠在她睫毛上闪亮,他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两个人都无法移动,只是痴痴的看着对方。 研研彷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极快跃动似的若有期待…… 终于,他的唇紧紧压住她的,热烈又缠绵的吻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进入房间的,当他们倒卧在她的床上时,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呼吸急促、心跳狂野,他的抱拥、他的热吻、他每一个深情的眼神都令她心荡神驰,再也无法思考。 他比她更加激切难耐,疯狂的欲望控制了他的理智,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压着她,眼神炙热,双手急切的脱掉她的衣物。 研研闭上眼睛,准备把自己交给他。 蓦然之间她想到了万采瑄。 「不!」 一想到他和万采瑄做过同样的事,她就无法忍受自己也一样。 她的声音制止了他,像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住了手,酒意、爱意和激情都在同一瞬间清醒,床上的她衣衫不整、长发凌乱,嘴唇被他吻得嫣红,颈子和胸口都烙印着深深吻痕。 老天!他在对她做什么?他想对她做什么? 她是别人的未婚妻,更是钟家的掌上明珠,刚刚他居然不顾一切想将她占为己有,他是疯了吗? 「原谅我冒犯了妳,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妳!」 他艰难的说完,逃难般的逃离了她的房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如此,她让他心痛心碎又心酸,还有深深的自卑! ************************************ 言东堂走了,有好长一段时间,研研都过得昏沉又迷惘。 她居然连他上机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她知道公司的一级主管都到机场去送他了,唯独她,被爷爷派到青商会去开会,错过了最后见面的机会。 真的就这样分别了? 农历年都过完了,她仍无法相信他已经走了三个多月,每天每天,时间漫长得像用不完,她对他的想念没有冲淡,反而更加浓烈。 「总经理,开会了。」 下午三点,安琪进来提醒,顺便把一堆卷宗放在上司的办公桌上。 「知道了。」研研幽幽然起身,心里空荡荡的。 自从东堂走了之后,她就升任总经理,或许是爷爷想开了,终于甘心放程程一马,不再强迫她到公司上班。 程程很开心自己不必再担总经理的重责大任,卸任之后的她,现在每天都待在花坊里打理花务,生活过得充实又有意义。 她很羡慕程程,如果她也像程程就好了,一些花花草草就可以满足,那样她会快乐许多。 自从东堂走后,她的心就像被挖了个大洞,做什么都无心无绪,连和庄玮纶约会也提不起劲,总是像个行尸走肉般的应付着自己的未婚夫。 她知道能怎么救自己呢?飞到伦敦去找他吗? 她知道他将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连农历新年都忙得没有回来,害她好失落,因为她一直以为他会回来过年,可是期待却落空了。 已经初春了,身在伦敦的他还好吗? 听说万采瑄现在是他的得力助手,非但是分公司的行销公关经理,还兼任他的秘书,两人经常形影不离,还同住在钟氏在伦敦市中心的豪华寓所里。 他们应该进展得很顺利吧?她还没有结婚,可是不代表他和万采瑄的感情就会停滞着。 农历年前,原本是庄家订好要迎娶她的日子,可是爷爷的身体却忽然开始出现状况。 他大痛小痛不断,却嚷着一定要亲自主持她的婚体,偏偏他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大家只好把婚期拖着,等他身体好一点再说。 对于延后婚期,就跟上次因为八字不会必须和秦士统分手一样,研研同样觉得松了口气。 这次以爷爷的病痛为由,还算顺理成章,庄玮纶很体贴,一点也没有催促,因此她打算将婚期无限期延迟下去,直到再也不能拖为止。 她仍然经常和庄玮纶约会,假日更是常去他家作客,庄氏夫妇待她极其亲切热情,都一致希望她能快点进门。 好一阵子她都刻意这样忙碌着,工作、约会、应酬……她刻意不去想自己的感情归处,也刻意让日子变得平顺而规律。 然而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容易情绪低落,也容易感伤万物,尤其是梅雨季来临了,雨,让她更添愁绪。 过去她常激切高昂的在会议上指责办事不力的部属,现在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很沉默,即使他们做错了事,她也只是蹙蹙眉心思索应对的策略而已。 日子就这样溜过去,一天像是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 想飞到伦敦去见言东堂的想法已在她脑中转过千万次了,却一直提不起勇气付诸行动。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难道非要等到她结婚那天他才会出现吗? ************************************** 五月初的假日午后,研研以一袭漂亮的粉色春装参加庄家的下午酒宴。 宾客都是医界人士,谈论的话题也都很深奥,庄家准备了精致的法式餐点和葡萄酒,让所有与会者都宾至如归。 研研从头到尾保持着仪态万千的高贵笑容,对于有这样一位企业界女强人的准儿媳妇,庄氏夫妇都很得意,频频献宝的介绍她给亲友们。 「是的,她很能干,钟氏集团现在由她主持……不敢当,是我们玮纶好福气……」庄夫人温雅的微笑引见。「研研,这位是李博士的夫人,李夫人本身是位艺术家,她的油画作品相当有名,自己还经营咖啡画廊,许多收藏家都以收藏她的画作为荣。」 研研绽露笑容。「李夫人您好……您的这袭晚装真高雅,是意大利设计师的品牌吗?我曾在米兰的服装秀见过相似的剪裁,一直觉得不是很适合东方女性的身材,没想到穿在您身上竟这样好看。」 「钟小姐真会讲话。」李夫人笑得花枝乱颤,阖不拢嘴。 研研继续保持她的笑容,客套地说:「有机会的话,我想参观您的画廊,我正想买幅画,可是偏偏又是艺术的门外汉,到时有劳李夫人指点了。」 如此这般的虚应,一场宴会下来,研研的嘴角都笑僵了,人也累得提不起任何精神来。 「晚安,我再打电话给妳。」晚上庄玮纶将她送回钟宅,他吻了吻她的额角,很满意她今天的表现。 他的父母喜欢她,亲友也都对她的美貌惊为天人,更对她年纪轻轻的便有不凡成就佩服之至,他真的好想赶快娶她进门。 虽然他们已经订婚好一阵子了,可是却一直没有突破性的发展,连接吻都还没有过。 他是个正常男子,自然想亲近心爱的女人,他曾试过几次,可是都被她婉转的拒绝了。 对于研研的拒绝,他并没有恼火和失望,反而非常放心,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一个纯良的大家闺秀不会在婚前做出踰矩的事。 「玮纶,不必打电话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累了一天,她真的没有精神再跟他谈情说爱,她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工作挑战。 「好吧,那我走了。」 虽然有点失望,可是那是她个性的特色,他也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在分别时和他抵死缠绵的女强人。 庄玮纶终于驾车走了,研研拖着疲累的步伐走进屋子,蓦然看到一屋子人,除了她爷爷之外,忠伯、忠婶、司机老何和廖秉弘都在。 研研看了看时钟,不早不晚,十点半。「怎么回事,你们在等我吗?」 每个人看起来面色都很凝重,室内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就像时空突然静止了。 「研研,妳要镇定,千万要镇定。」程程脸色苍白的说。 「怎么了?大姊?」研研笑了笑。「我觉得不镇定的好象是妳,妳看起来好紧张。」 程程紧紧捏着裙子。「研研,我告诉,妳……妳不要太难过,妳要好好听完……」 忠婶也跟着直点头,六神无主的附和,「对、对,妳要好好听,不要激动……」 「天哪!我受不了了!」希希悲伤的喊,「二姊,东堂受伤了,伤得很重,他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们快去看他啦!」 研研的心脏提升到喉咙口,脑门轰烈巨响,随即一阵晕眩袭来。 「妳在胡说什么?东堂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钟小姐,伦敦在一个小时前发生六点八级强震,钟氏大楼倒塌,言先生受了重伤,目前有生命危险。」 「不——」研研睁大眼睛,泪水迅速涌进她的眼眶。 一股尖锐的痛楚贯穿她的心脏,烧痛了她的五脏六腑和每一条神经,她摇摇欲坠,冷汗从脚底直冒上来,恐惧重重的包围住她。 不会!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八岁的他前景一片美好,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老天!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后悔自己那些无谓的矜持和自尊,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 可是来得及吗? 上帝听得到她的祷告吗? 谁也不知道。 第十章 历时十七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研研倦极、累极,但就是无法阖上眼好好睡一觉,她努力整理自己紊乱的思绪,还是无法接受言东堂受重伤的消息。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千万要支撑下去,如果他就这样丢下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一辈子都不会! 「二姊,喝杯果汁吧,妳不要一直喝咖啡,这样很伤胃。」 希希一觉醒来看到研研还没睡,立刻向空姐要了果汁和面包,因为正餐时间研研什么都没吃,一直以黑咖啡提神。 「希希,谢谢妳。」 一路上都是希希在照顾她,希希彷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多话的小女生,她谨慎的划位、托运行李,过去总抢着要坐在窗边的她,还体贴的把靠窗的位子让给她休息。 她们不敢把东堂受重伤的消息告诉爷爷,怕老人家承受不起打击,留下程程在公司主持大局和照顾他,因此这趟行程只有她们姊妹两人互相照料。 「二姊,妳别太担心,东堂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研研沉默的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无法去想象东堂若有事该怎么办,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否则她真的会疯掉。 「二姊,妳是不是……很爱东堂?」突然之间,希希开口问,明亮的眼盛满温柔。 研研震动了一下,她看着希希,惊讶于希希眼里的懂事成熟,于是她重重的点了头。 「对,我很爱他。」 第一次对别人承认她爱东堂,她发现原来说出这个事实并不困难。 原谅她过去所有的懦弱,原谅她和东堂针锋相对的那些漫长日子,原谅她的迟顿,原谅所有一切她的愚昧﹗ 只要东堂没事,她不会再放过他,她会牢牢的把他抓在手里,一辈子都不再与他分开! 希希扬起眉梢。「我知道东堂也很爱妳。」 研研又震颤了一下,抬起眼来。「妳……怎么知道?」 「他在乎妳啊。」希希理所当然的说:「从小到大,总是对妳的事特别紧张、特别关心,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很少讲话,可是他对妳还是暗中关心着,我跟大姊、三姊都这么认为。」 研研无言的叹息了。 每个人都看得清楚东堂对她的感情,就是她自己看不清楚,白白耽搁了彼此这么多年。 「还有一件事。」希希一副神秘的的样子,「妳订婚那天深夜,我原本心血来潮想到书房找本屠格涅夫的小说来看,没想到却看到东堂在书房的旋转椅里坐着,他眉心蹙得好紧,手里握着酒杯,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酒,就在我悄悄关上门想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把酒杯给捏碎了,我吓得立刻冲进去找东西替他止血,他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所以这件事没人知道。」 研研听着,用舌尖舔着干燥的嘴唇,起先她的面容还保持着平静,然后泪水缓缓涌出她的眼眶,顿时泪水汹涌,无法抑止。 「二姊!」 希希惊呼一声,立即自责的把研研揽进怀里安慰,「妳别这样﹗妳别哭,东堂会没事,他一定会没事,我只是胡说,我胡言乱语,我真是该死,没事讲这些让妳这么伤心。」 「希希,我怪我自己……」研研哽咽的抬起泪眼,心痛的说:「我怕……怕他再没有机会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他!」 ********************************** 研研和希希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之后才发现,情况比她们想象中严重多了,东堂伤得很重,目前处于重度昏迷,一次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能不能醒来谁也不能断定。」万采瑄的担忧不亚于赶来的钟氏姊妹。 地震发生的当天,她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到大英博物馆参观,因此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 她一直在医院守着,除了照顾言东堂外,公司也有其它受伤的职员,那些家属激动悲切的情绪也全靠她安抚。 「他伤得……很重?」研研声音发颤,五月的伦敦已经百花齐放,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冷。 「非常重。」万采瑄凝视着她。「妳可以去看看他,或者他会感应到妳来到他身边了。」 「妳不介意我去看他?」研研看着她,或许是一直在医院忙进忙出的关系,她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我?」万采瑄失笑。「我有什么资格介意?他在等的人一直是妳,即使现在他昏迷了也一样,他心里盼望见到的人一定是妳。」 研研震了一下,万采瑄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跟东堂之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 「总经理,妳必须要有心理准备,他瘦了许多。」万采瑄叹了口气,黯然的说:「自从来到伦敦之后,他拚命工作,日以继夜待在公司里,连半点私人娱乐都没有,存心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原以为钟研研订婚之后,东堂就会对她彻底死心,所以她大胆的放手一搏,自愿调派来伦敦,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没想到她错得离谱,来到伦敦之后,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非但只把她当成工作伙伴,下了班也对她保持距离,总是沉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到最后她被闷得受不了,才接受了金融发展部经理彼德的追求,现在正在享受她的新恋情,而且她也已经搬去和彼德同居了。 但是想到言东堂,她仍感到遗憾,如果他能忘掉钟研研,他会快乐许多,他们或许会是一对很契合的情侣。 然而他无法忘记钟研研,她就无法进入他的心,再美好的女人都不能开启他紧闭的心扉,他的生命在异乡除了工作上的表现杰出亮眼外,灵魂形同虚无,他早已是一个没有感情和没有感觉的人。 当研研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言东堂时,终于了解万采瑄所说的话。 看到他的剎那,她立刻泪眼模糊了。 他真的好瘦削,好瘦削,瘦得让她心好疼。 来伦敦的这段时间,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弄到这么瘦,他都没有吃饭吗? 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面颊,一颗心酸楚无比。 「你要醒来,东堂,你一定要醒来!醒来听我告诉你,我有多么的傻!」她沉痛的、紧紧的瞅着他紧闭的俊眉朗目,「如果你没醒来,我会随你去,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会随你去!」 ************************************ 十五天过去了,医院的伤患多到医院快变成菜市场,研研把言东堂转到私人贵族医院,她每天在病房里守着他,期待他早日醒来。 虽然他仍旧没有醒来的征兆,虽然他沉睡的面容就像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可是她不会放弃,就算要等十年、二十年,她都会等下去,即使他醒来时他们已白发苍苍,她还是要告诉他一句「我爱你」! 「二姊,吃饭了,我做了马铃薯炖牛肉,很香,妳多少吃一点哦,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希希提了保温餐盒来,她现在暂时住在言东堂的寓所里,由于研研不愿离开医院半步,所以她就每天做饭来医院替研研打气。 漫长的等待是煎熬的,尤其别的重伤患陆续不治之后,恐惧浓浓的将她们包围。 她们多怕言东堂也会就这样走了,多怕有天早晨发现他已经不再呼吸,多怕她们的小管家不再在她们的耳边唠叨东、唠叨西。 苦等又充满不安的日子分外难熬,而且她们远在台湾的爷爷已经知道消息了,若不是程程死命劝阻,他早已飞来伦敦。 钟自封没来,倒是有名不速之客来了。 这天下午,阳光斜斜的照进室内,研研正细心的替言东堂擦拭没被纱布包扎的手脚各处,有人悄声的进来。 「研研。」 她惊讶的回过头去,看到庄玮纶西装笔挺的捧着一束白色的花站在她面前。 「玮纶……」 半个月了,她完全忘了这个人,他是她的未婚夫,她失踪了半个月却没想到要跟他联络,她可真是糟糕透顶。 「我一直找不到妳,最后才知道妳到伦敦来了,我听说言先生伤得很重,他现在还好吗?」 庄玮纶一派温文,未婚妻在照顾别的男人也没有将他惹恼,完全是个高知识分子的谦谦君子。 「不好,很不好。」研研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我也怕他不会醒过来了。」 「那么妳打算什么时候回台湾?」庄玮纶关怀的说:「我们替言先生请个特别护士可好?」 「除非他醒来,否则我不打算回去。」研研看着他,语气坚定。 庄玮纶惊诧的看着她。「研研……」 他的心头掠过一阵不安,有个过去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在他脑中成形,但愿只是他想太多了。 研研调整了下心情,决定把话讲清楚。「玮纶,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哦……妳说。」他忽然觉得有点慌乱。 「其实我爱的人是东堂,我一直爱着他,可是我却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或许就是因为弄得清楚,我反而不敢面对……总之,我必须向你坦白,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她一古脑的说了出来,虽然知道这样或许会伤害到他,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再拖下去对他也不公平,尤其在东堂生死未卜的这一刻,她已经无法强迫自己再露出笑容应付另一个男人了。 「真没想到……」庄玮纶愕然的看着她。 虽然刚刚他有一点点的怀疑,可是她说得这样坦白,他真的……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庄玮纶苦笑一记,非常无奈。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和他保持肢体上的距离了,原来她心里爱的是另一个男人,难怪她无法接受他的触碰。 「我对你很抱歉,我一直在欺骗你的感情,我知道我不能要你原谅我,也不敢要求,至于伯父、伯母那边,我会亲自去向他们道歉,祈求他们的谅解,并且尽快解除婚约。」 她知道这件事会令爷爷非常震怒,也会令钟氏颜面扫地,但她已经决定这么做,除了东堂,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终于缓缓露出一个友谊的笑容。 「夫妻做不成,我们还可以当朋友,研研,我想我还可以为妳做一件事。」 既然她爱的人不是他,他似乎没有留住她的理由,他并不是一个会记仇的人,更何况研研还曾是他的未婚妻,曾经带给他许多美好的回忆和浪漫的遐想,他该对她宽容些。 研研不解的看着他。 他不埋怨憎恨她已经够好的了,他还愿意为她做些什么呢? 庄玮纶微微一笑。 「妳忘了我是脑科专家,或许我可以让妳爱的男人醒过来,虽然我并没有把握,但如果妳同意的话,我想试试看。」 闻言,研研激动的看着他,眼睛燃起希望的光彩。 上帝似乎听到她的祷告了。 ********************************** 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在伦敦郊区的私人医院里举行,新娘是位俏丽的东方女郎,新郎则是个外型冷峻的东方男子,他坐在轮椅里,额上扎着纱布,浑身伤势仍没有影响他的俊美。 「没看过这种伤痕累累还硬要结婚的新郎。」戎戎啧啧称奇,刚刚她一直在「参观」言东堂的伤势,非常惊为天人。 「可是他当得很开心。」希希笑盈盈的说。 她很高兴看到二姊和东堂有情人终成眷属,二姊死守着病房等待东堂清醒的难熬日子她全程参与,因此格外感动。 研研紧紧握着言东堂的手,失而复得使她加倍珍惜此刻所拥有的。 她太怕了,害怕再度失去他,所以在他清醒的一个礼拜之后,就坚持要和他结婚,以免夜长梦多又好事多磨。 婚礼在医院举行,钟自封率领一干人等飞来主持婚礼,他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的主导婚礼程序,一点也看不出前些时候身体不舒服到必须延后钟、庄两家的婚事。 「研研总算嫁给东堂,我可以放心了。」仪式一结束,钟自封就一副欣慰的模样。 总算他的戏没有白演,要不是他三不五时就喊喊这里痛、那里痛,研研这笨丫头就胡里胡涂嫁给姓庄的了。 「爷爷,你不反对我嫁给东堂吗?」研研很不解的问。 她还以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婚事的会是爷爷,没想到他们大队人马飞来之后,她爷爷一直显露喜孜孜的笑容,没有半分不悦。 「我为什么要反对?」钟自封得意的说:「从小我就知道东堂喜欢妳这个急性鲁莽的丫头,他的少年老成正好可以与妳截长补短,难得东堂不嫌妳忘东忘西的个性肯娶妳,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没什么好反对。」 研研困惑的看着他。「可是爷爷,你不是很嫌贫爱富吗?」 难道她一直在爷爷的设计之下而不自觉?怎么会这样?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 「我虽然嫌贫爱富,可是把钟氏集团交给妳们四姊妹我更不放心,现在有了东堂,我可以安心退休了,他是我一手栽培的,自然要留在咱们钟家接我的班,替我好好守成钟家偌大的事业。」 研研挑起眉毛。「爷爷的意思是……」 「东堂是总裁。」钟自封笑嘻嘻很快的接口。 他早就处心积虑盘算很久了,东堂沉稳内敛又镇得住她们四姊妹,是绝佳的不贰人选。 「那我呢?」研研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枉费她为钟氏做牛做马,现在才发现爷爷居然嫌弃她能力不足,老早计画好要设计东堂入主钟氏掌局。 「妳是言夫人。」钟自封理所当然的说:「以后没事不要常往公司跑,快点替东堂生几个小娃娃才是正经。」 「爷爷!」研研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跟什么?天下间有这种道理吗? 自小爷爷就不停灌输她一种观念,说她是他最得意的孙女、钟家最棒的接班人,程程、戎戎、希希都比不上她来得杰出优秀。 可是现在呢? 言犹在耳,她的地位却被东堂给取代了,叫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别叫了,丫头,妳有热血,可是很莽撞,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吧?」钟自封用力拍了下研研的肩膀,高兴的说:「相信爷爷,爷爷不会看错的,东堂虽然不姓钟,但天生就是要来咱们家和我们一起生活,注定分不开。」 老人家愉悦的转身喝鸡尾酒去了,研研无奈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研研,妳想当总裁?」 言东堂温和的声音传到研研耳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想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我不想。」 他挑了挑眉。「可是我刚刚听到妳在向爷爷据理力争。」 「那是不甘心,我现在又不想当女强人了。」她弯下身子,与他面对面,红唇微勾。「言东堂,你当了我太久的管家男,现在换我当你的管家婆了,这样才能扯平我俩之间的恩怨情仇。」 说完,笑意逸出她唇角,她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唇边一吻,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欲知钟家老三戎戎如何栽进情恋天地,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09圆月弯刀外传之《情定功夫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