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功夫男》 第一章 八月,艳阳高照。 纤细的双臂拖着两大只红色行李箱,钟戎戎行色匆匆的走出机场大厅,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包里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美丽的脸庞无一丝欢容。 她柔嫩的红唇抿得死紧,窈窕的身躯紧绷,浑身上下都透着焦灼之意,一句话卡在喉间,在胸口悬着-- 爷爷,你千万不能死,戎戎回来看你了! “三小姐。”司机老何恭谨地打开劳斯莱斯古董车的后门,将自小看到大的小姐给迎上车。 “爷爷怎么样?”一坐定,她便紧张地问。 老何在钟家服务超过三十年,是她爷爷的心腹,对钟家忠心耿耿。 “呃,三小姐回去看了——看了就知道。”老何心虚地低下头,慌张地踩下油门。 阿弥陀佛,菩萨原谅他……他真的不会说谎,一幸好三小姐天真烂漫、毫无心眼,不像二小姐那么精明,也不像四小姐那么古灵精怪,否则他一定会穿帮。 “噢!我知道了,爷爷快不行了,他老人家搞不好挨不过这个夏天是不是?还是熬不过今晚了?老何,吴医师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不要瞒我,我承受得住。” 他的态度让戎戎开始胡思乱想,忧愁写满她澄澈的眼。 老何没敢说活,噤着声开他的车,冷汗流了满背。 “老何,究竟怎么样?你快告诉我啊!”她忍不住又催促。 他被逼问得没法子,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吴医师说--说--” 说老爷子身体勇壮得像条牛,每天还可以晨泳半个小时,再活三十年都不成问题啦! 没等他说完,戎戎就红了眼眶,把红唇咬得好紧。 “要不是我贪玩,跑到意大利玩了半个月,让大家找不到,也不至于这么晚才赶回来,如果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三小姐不必自责了,老爷不会怪你的。”老何于心不忍地劝慰道。 这个老太爷,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样整自己的孙女,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喔。 戎戎不安的绞着十指,幽幽地说:“可是我怪我自己。” 自小她们四姐妹就对古板且严厉的爷爷又爱又恨,父母在空难中过世后,钟家人的生杀大权就全操纵在爷爷钟自封手中。 爷爷人如其名,故步自封,掌管钟氏集团,翻云覆雨,集团在他老式作风的带领下,年盈余竟也可高达三十亿,而她们也才有如此优渥的生活可过。 钟自封绝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他惟利是图,光从他替四姐妹找的婚配对象就可得知一二。 钟家在商场上的成就不能满足老人,他还要靠联姻来扩展集团版图,期盼借由四名孙女的姻亲关系让钟氏集团更上层楼。 钟家未来的接班人就是她们如花似玉的四姐妹,谁都看得出来钟自封对孙女们期望很高,除了培养她们习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之外,为她们一一觅得好夫婿更是他最大的目标。 “早知道爷爷命这么短,我就听他的话,嫁给麦家那个纨挎子弟,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 戎戎咬着粉唇,想到向来疼爱她的爷爷快不久人世了,眼眶热热的,胸口好疼。 自从三年前她满二十岁生日那天,爷爷突然在她生日舞会上宣布她与电讯业龙头麦家二公子的婚事之后,她就不顾一切的逃到巴黎去。 三年来她不顾爷爷每月一封血泪纵横的家书哀求,硬是不肯回来,生怕一回来就要走进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坟墓中。 “其实我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唉,要不是他做得太过分,未经我同意就随便允婚,我也不会离家三年。虽然大姐、二姐和小妹她们不时飞到巴黎去看我,可是我也好想家呀。”她蹙着柳眉,自言自语。 “三小姐,你真的不要再怪自己了,我想老爷都明白的。” 老何终究是看着她长大的,明白她心软又不够理性的性子,真的不忍心看她一直怪自己,她两只手再扭下去,十指都快扭断了。 车子下了交流道,直驶阳明山的豪华别墅,纵然这已经不是台北地价最高的地段,但老一辈的企业家仍习惯住这种庭院深深的深幽大宅。 “三小姐回来啦!” 老管家季伯迎上来,吩咐另一名男佣提行李。 “三小姐一路辛苦了,要先洗澡还是先吃些点心?我早吩咐忠婶做了你爱吃的桂花凉糕,冰冰凉凉的,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忠伯喜滋滋地问,浑然忘记老太爷的交代。 戎戎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忠伯,爷爷病得这么重,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我要先去看爷爷。” 忠伯仿佛被人点醒,连忙点头如捣蒜。 “哦——对、对!先去看老爷子才对。” 随即领着戎戎一路穿过白色的欧式回廊,斜斜的阳光透过玻璃帷幕洒进来,回廊外的庭园植满各色玫瑰,景色梦幻幽雅。 钟自封早年留学英国,因此大宅布置得有如欧洲贵族庄园,除了名贵的花草品种移自英国及荷兰外,所有家具亦均来自欧洲,还养了一匹纯白高大的欧洲马,以及一只有英国血统的猎犬。 尽管已经高龄七十了,他仍然喜欢穿着整套帅气猎装,出席宴会也一定以欧洲名牌亮相,雪茄匣和装饰用的古董拐杖更是他随身必备配件,已成他个人独特的标志了。 现在,他正气若游丝的躺在复古华丽的大床上,等待他心爱的孙女采见他“最后一面”。 ☆☆☆☆☆☆ “这样不好吧?” 钟程程不安的朝典雅的房门口东张西望,她没有善尽通知之职,也算是帮凶,可她实在不忍看到爷爷和妹妹即将展开一场残酷的骨肉对决。 钟研研瞥视大姐一眼,对她的仁慈不以为然。“要是你觉得不妥,大可以代替老三嫁啊,反正麦家二公子根本不会在乎他娶的是谁,只要是咱们钟家人就可以了。” “二姐,你要叫大姐嫁得那么随便啊?”老幺钟希希杏眼圆睁,插入两位姐姐的谈话之中。 研研瞪了美少女一眼,“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希希嘟起红艳艳的菱唇,故意挺挺圆润的胸部,问得一语双关,“我都二十了耶,哪里小?” 研研双手抱胸,不屑地瞄着她姣美玲珑的胸部曲线和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还有她百褶短裙下那双匀称修长的美腿。 “小妹,有句话叫胸大无脑听过没?我们钟家千金要注重的是内在美,像你这样只会成天保养来、保养去,连只脚指头都不放过,简直是自取灭亡,这样将来在商场上要怎么跟人家斗?” 希希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反正钟家有你就够了,你是我们的女战士,爷爷最得力的助手,有你在我们就安心啦,根本不必知道怎么去跟人家斗,对不对,大姐?” 研研听得柳眉倒竖,气急败坏,“混帐,你这样太没骨气了!”她最见不得那种不战而败或没有斗志的人,尤其是希希这种毫无危机意识的人,更是叫她不齿。 希希戏剧性的涌起两泡泪水,可怜兮兮的转头看程程,“大姐,你看啦,二姐又凶人家了,人家又没讲错。” 好脾气的程程连忙打圆场,“研研,你别骂希希了,她是无心的,而且我也觉得希希讲得很有道理,我们做人以和为贵,何必跟人斗得你死我活,留给别人一条活路,也是替我们后代子孙积福,你说对不对?” “我拜托你们振作点!”研研快抓狂了,她握紧拳头,龇牙咧嘴地说:“再这样下去,我们钟家要怎么在商场上立足?你们这样软弱无能,别人都把我们当笑话,爷爷一世威名都快被你们两个毁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钟研研空有一身禁得起寒彻骨的魄力与决心,却偏有三个不成材的姐妹?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大姐程程没有脾气又温驯得可恨,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位给她当真是形同虚设,她一个月旷职至少十五天,整天沉浸在她的花店里摸摸花草就满足了,这样温和的女子,要怎么带领钟氏迈向更美好的未来? 小妹希希虽然有点小聪明,人情世故却一点也不懂,整天叽叽喳喳谈的都是她研究出来的美食和保养心得,不知外头人间疾苦。 老三戎戎就更不用说了,做事常常只凭一时冲动,感觉对了就去做,毫无理性可言。 喏,就像戎戎三年前贸然地离家出走,安抚麦家的工作全落在她头上,有这样的姐妹,钟家怎么强盛得起来? “哪有这么严重。”希希小小声地咕哝。 研研就是凡事太认真了,眼里心里只看得到工作,是个标准的工作狂。 不过她自己爱工作,也不能要求别人全和她一样啊。 人各有志嘛,像她就只喜欢研究美食和美容保养,大姐程程只爱弄些些花花草草,她们全都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也没兴趣,真把她们赶鸭子上架,逼去公司上班也没好处,公司只会被搞得一团乱而已。 “这样还不严重?”研研冷睨着她认为非常不知天高地厚的希希。“要不是有爷爷给你资金,你的餐坊和美容坊可以顺利开业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在二十岁就创业当老板吗?” 希希扬扬眉梢,“所以我很用心、很用心的经营餐坊和美容坊啊。” “你还敢说你用心?”她挑起眉毛,严厉的谴责道:“你的餐坊用的都是上等食材,却只卖商业午餐的价格,每个月亏的钱都由爷爷自掏腰包替你补上,这样叫心经营厂 希希一愣,半晌才找到一句话回答,“可是客人都很满意。” 研研冷哼一声,“他们当然满意,有个傻子愿意用猪肉的价格请他们吃龙虾,用青菜的价格让他们吃鲍鱼,这样的亏本生意会没人上门捧场才奇怪。” “客人会上门是因为我的手艺好,才不是因为我用的食材很高档哩,不要把我看扁了。”她生气地说。 “你们不要再吵了。”床上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现在命在旦夕,你们这样吵闹不休像话吗?” 希希忍不住噗哧一笑,露出漂亮整齐的贝齿。“哎哟,爷爷,反正又不是真的,三姐也还没到,有什么关系嘛。” “我不管,总而言之,你们三个给我装得哀戚点。”钟自封板起面孔。“老何不是已经回报说戎丫头下了飞机吗?东堂,去看看她怎么还没到。” “是的,老爷。”一名眉头深蹙的俊美男子忍耐的扫了屋里祖孙四人一眼,转个身往房门走。 身为钟家的总管,他真要有非比寻常的耐力才可以胜任,否则光被他们祖孙几人不按牌理出牌的整法早就整死了,年纪轻轻的他肯定英年早逝。 言东堂打开房门,一名穿牛仔裤的长腿女郎适巧旋风般的奔进。 “爷爷!”戎戎梨花带泪的跑进来,直直奔到床前才停住,闻到满屋子药水味,又忍不住掉下两串泪。 世事果然是无常的,才三年的时间而已,爷爷怎么就病成这样?记忆里,他老人家甚至连伤风感冒都很少,这番变化叫人难以承受。 “戎……戎丫头……你总算回来了。”钟自封奄奄一息的看着孙女,伸出一只抖得厉害又满是老人斑的手,为求逼真,又抖个两下。 “爷爷,你不要死,戎戎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她不会再任性了,自小她们四姐妹就是爷爷一手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她怎么可以忘记爷爷的养育之恩,不孝地忤逆爷爷呢? “真……真的?”钟自封的手仍然在抖,不过是兴奋的颤抖。 拖延麦家的婚约已经三年了,每每见到麦家人,他就觉得心虚,一张老脸不知要往哪里搁才好。 麦家二公子明年就二十九岁,近来他们下了最后通牒,若钟家再不履行婚约,他们就要退了这门亲事,另和商场上的大户叶家订亲。 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叶繁生那只老狐狸,他向来就看不顺眼,他怎么可以让姓叶的老家伙得到麦氏这么好的姻亲呢? 所以他不惜装病危骗戎戎回来,总之先把她骗进礼堂再说,之后要杀要剐就随便她了。 反正他知道戎丫头虽然行为叛逆,心里还是挺尊重他这个爷爷的,等她嫁进麦家当少奶奶的时候,她就会感谢他了。 戎戎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拼命点头,自责的泪水如雨下。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离家出走了,爷爷,在你有生之年,戎戎都要陪在你的身旁,做你的乖孙女。” “好、好,戎丫头,你想通就好了,留在爷爷身边做爷爷的乖孙女,不要再离开爷爷了。”钟自封感动极了,差点就忘了这一幕可歌可泣的祖孙相拥画面是他用卑鄙手段换来的。 “爷爷……呜呜……你不要死啊……戎戎还需要你的照顾,你不要丢下戎戎……” 突然间,她止住了泪水,因为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不会吧?爷爷再怎么老奸巨猾,也不会这样算计她才对。 “怎么了?戎戎,你怎么不哭了?”钟自封也觉得不对劲。 戎戎瞪着他,笔直的看进他眼里,怒火渐渐高炽。 “你手上的针头怎么没有插在血管里呢?” “什么?”他顿时一傻,看看自己的手臂—— 妈呀!透气胶带是什么时候脱落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莫非是他作戏抖得太厉害? 他尴尬的抬眼看着她,嘴角僵硬地扯了一抹笑。戎戎正握着小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 “天哪!” 尖叫声富丽堂皇的欧式宅院里响起,接着脚步纷沓的众人奔向二楼的惊声尖叫之处。 “什么事?什么事?”程程睡在戎戎对面的卧厉,闻声慌张的跑出来,身上穿着柔美的银白丝绸长睡袍。 “谁在叫啊?叫那么大声。”睡在戎戎右边房间的希希也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她穿着可爱的米妮图案及膝睡衣。 “发生什么事了?”研研一马当先冲上楼,她刚晨跑回来,一身精神奕奕的红色运动服。 “谁在叫?”言东堂踱步而至,如往常一般,不到六点他就西装笔挺,一年到头、不分四季他都这样穿。 “总管,三小姐又离家出走了。”发现纸条的陈嫂把戎戎的留书高举,继而送到言东堂面前。 这里能主持大局的不是三位千金小姐,而是他们气势不凡的年轻总管。 “我就知道。”三姐妹异口同声。 昨天那场戏演到最后竟“突槌”,她们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无言的结局了,没啥奇怪。 “该死!那丫头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吗?”随后赶来的钟自封气急败坏的高嚷。 “老爷子,你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三小姐走不远的,我马上派小龙、小虎、小豹去追。”忠伯连忙抚劝。 研研冷冷的看了爷爷一眼,语气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冷。 “爷爷,你要戎戎什么都答应你,那也得要你先真一脚踏进棺材再说。” ☆☆☆☆☆☆ “这次无论什么天灾人祸,我说什么都不回去了。”戎戎指天指地的发着誓,语气坚决。 身怀六甲的古正芳笑盈盈地看着好友,劝道:“别气、别气,先喝杯西瓜汁,夏天西瓜很甜,不但清凉降火,还可以养颜美容,多喝一点有益无害。” 戎戎凌晨五点就跑来按她家的门铃,看到她一身风尘仆仆,她没多问什么,先安排客房让她补眠休息。 此刻已经下午三点,戎戎睡足了,她们坐在独栋小洋房漂亮的客厅里喝菲佣准备的下午茶,她这才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怜的戎戎,事隔三年,仍然逃不过被逼婚及逃家的下场,生在首富之家的她,难道注定命运要如此乖违? 戎戎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五百西西的西瓜汁,还是气愤难平。 “正芳,他们居然联合起来骗我!要不是我眼尖发现了那针管怪异,现在我恐怕已经傻傻的走进礼堂,嫁给那个麦家二公子了。” 正芳笑着摇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老谋深算,狡猾得像头狐狸,怎么还轻易地相信他病危的话呢?” 她扬起双眉瞪着好友,“我再怎样也想不到他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这多不吉利,中国人都挺忌讳的不是吗?尤其是老人家更在意这种事,我真想不通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正芳垂下眼眸,掩住笑意。“可见你爷爷已经山穷水尽,想不出什么办法骗你回来,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连自己也拿来诅咒。” 她知道钟家四姐妹和钟老太爷经常斗法,游走在钟老太爷自定的严格戒律边缘,挑战是当人爷爷的够权威,还是当人孙女的够叛逆。 据说除了戎戎的二姐不负老爷子所望,对集团很有贡献之外,其余都是钟家的米虫,一点贡献都没有。 “总之,这次我不能原谅他。”戎戎握紧拳头,n度对自己发誓,绝不能再困心软而自毁幸福。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实事求是地说:“你们钟家财大气粗,你在台湾又只有我一个高中死党还有联终,他们迟早会找到我,然后就找到你了。” “也就是说,我不能躲在你这里喽?”她失望地说。 原想把正芳夫家当避风港,正芳的老公是个好好先生,这栋小洋房又只有他们夫妇俩居住,容她小住一阵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是照她所讲,看来不出几天一定有人找到台中这里来,她不就像瓮中之鳖等着被逮回去。 不行,她不回去,除非她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嫁掉……对了,只要她结了婚,到时回去爷爷也拿她莫可奈何,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雀跃起来。 当然,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掉啦,人与人之间要讲求缘分的,搞不好这回她离家出走就会遇到个有缘人,与她共度一生…… “戎戎,你还是回去和你爷爷和解吧,祖孙俩好好谈谈,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我跟他若还有得谈,我就不会三年拒回家门了。”她愤慨地说:“你不知道我爷爷有多么惟利是图,他眼小中只看到钱钱钱,完全不管我和麦家二公子有没有感情就硬要我嫁给他,我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哩!” “那个麦肯尼长得还不错。”正芳连忙接口, “我看过财经杂志的报导,他蛮优秀的,还有柏克莱大学的学历,不一定你爷爷是欣赏他的人品才要你嫁给他。” “是朋友的话,就帮我想想怎么安顿我的未来,不要再替我爷爷讲好话。” 戎戎烦躁的走来走去,苦思隐姓埋名过日的对策。 一直以来她的经济来源都来自爷爷,所以这次离家出走不可以再刷卡了,除了身上仅有的现金两万块之外,也不可以动用金融卡,否则肯定马上被家里发现她的行踪。 找到工作和落脚处是当务之急。 但是她在巴黎学的是对讨生活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艺术,是很高雅浪漫,却不切实际,除非她成名,成了名画家,开始有人买她的画,否则她画出来的东西根本和垃圾没两样。 那怎么办呢?她要藏到哪里去才好? 天哪,想得她头都大了! 唉,果然!她不得不承认,她们就像二姐常挂在嘴边的不知人间疾苦。 平常养尊处优惯了,连一点养活自己和处理危机的能力都没有,死到临头才来抱佛脚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她决定了!这次离家出走她要当成一种自我磨练,考验她钟戎戎能不能脱离钟家的羽翼好好活着,不再是温室里的小花朵…… “戎戎,你不要走来走去嘛,看得我头都昏了,我可是孕妇耶。”正芳忽地挑眉,“我想到了,如果你真的暂时不想回去的话,我倒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去。” 戎戎眼睛一亮,立即扑到恩人面前。“什么地方?” 天下之大,总算有她钟戎戎的容身之处了。 感谢上帝!中国人的话没错,出外靠朋友,她有正芳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哪! 她微微一笑,“我姨母在乡下开的幼稚园。” “幼稚园?”她一愣,“我能做什么?” 正芳嫣然一笑,“当然是老师啊,难不成你想煮营养午餐?我记得你厨艺很烂。” “老师?”她皱起眉头。 “可是我又不是学幼保的,也不常接触小孩子,我……”哪能胜任啊?不要误人子弟就好。 她笑了笑,胸有成竹。 “你不是会画画和弹琴吗?当幼稚园老师只要会这两样就行了,乡下地方不会要求太多的。我帮你写封推荐信,我姨母一定会录取你,那里还有员工宿舍可以住,免钱的,你可以安心住一阵子,没人找得到。” “可是——” 她真的对小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啊,不知道幼稚园的小朋友都几岁大!她弹的那些莫札特和萧邦作的曲子他们可以理解吗?她画的那些抽象派的画,他们看得懂吗? “别可是了。”正芳不容置喙,轻松的抛下一句,“除非你想回家。” 第二章 据说,这里是依山傍水、好风好景的福地小镇,名唤石盘镇。 它是县里最美丽的示范乡镇,整洁的街道和古色古香的建筑常在周末假日吸引许多观光客,也因此当地的年轻人都愿意留下来。 在小镇上,无论从事民宿、民俗艺晶店或小吃餐饮,只要做得认真实在,都有不错的收入。 听说这里的人都很和善,也很有人情味,如果旅者到这里,盘才用尽了,他们还会热情招待一宿,让人充分感受乡间的温情。 戎戎知道这里的人都很好,也相信他们都很有人情味很热情,可是,老天!谁来救救她啊? 看着四面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远处的山峦叠翠,她是欲哭无泪。 怎么会?她心爱的跑车怎么会在此刻抛锚? 枉费这是爷爷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斥资百万买给她的进口高档双门跑车,居然这么禁不起台湾乡间小路的颠簸,三两下就挂了。 为了显示离家出走的决心,她连手机也没带出来,现在好啦,当真求救无门。 如果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经过……虽然正芳说这是个纯朴小镇,可是也难保不会有坏人啊。 这一趟离家出走如果没有达到抗议爷爷及试炼生活的决心,反而落得被奸杀弃尸田野的下场,她即使在黄泉之下也会沦为大家的笑柄。 本来还以为开车离家出走会方便些,现在反而成为她的累赘,她真是有一千个后悔,非常不想自己的抗议之行才进行了两天便得草草结束。 如果有人来解救她此刻的窘境,要她做什么都行,就算是以身相许也没问题 蓦然,她眼睛一亮,远处缓缓驶来一部小货车,仿佛上帝听到她的祷告,实现她焦虑的心愿,她简直感动得想哭! “喂!停车!停车!” 她急忙跳起来,用尽记忆里好莱坞的电影中所有的拦车姿势,或撩裙踢腿,或双手交叉乱挥,就怕这个将成为她恩人的人没看见。 小货车果然停了下来,她欣喜若狂,连忙从驾驶座旁没摇上的窗户探进头去。 “请你帮帮忙,我的车抛锚了。” 忽然,她一怔,耳根莫名发烫。 驾驶座里是一名英挺非凡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货车司机,饶是相貌堂堂的言东堂也比不上他。 他的眉宇间有股浩然正气,刚毅的面孔棱角分明,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几乎使她在第一眼就单纯的相信他是个好人,完全把刚刚会被奸杀及弃尸荒野的念头全抛到九霄云外去。 孔承杰看了一眼栽进田里的跑车,很怀疑地问道:“你有驾照吗?” 来小镇的观光客不少,不过像她这样把车开进田里的倒是不多,可以说相当离谱。 他的视线从车身转到求救者身上,亦是一怔。 她像个明星。 无论是时髦的穿着打扮或那张漂亮的面孔,都是小镇少见的漂亮女子。 一张心型的鹅蛋脸,宛如婴儿般的白皙皮肤上镶着明眸皓齿、五官俏丽,看来清纯无邪、甜美而娇慵。 或许她真是个家喻户晓的明星也说不定,很少看电视的他对演艺圈没有研究。 “有,我有驾照。”戎戎赶忙点头,十八岁那年她就考到驾照了。 这几年在国外生活少不了车,她自认驾驶技术一流,只是不熟这里弯弯曲曲的路况才会出糗到把车开到田里去,熄火之后居然就再也发不动。 “我只能帮你把车拖到路旁,以免影响农人的耕作,至于修车,可能要请修车厂来处理了。” 她又是点头如捣蒜, “好、好!你怎么说便怎么做。”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他适时的到来如同解救她的天神,她焉能不信服? 然后他一下车,她更心折。 老天!他身材比例完美得令她看呆了,再看到他拿出绳索,一会儿便轻而易举地将颇有分量的小跑车拖到路边,她更是傻眼加崇拜。 几年没回来台湾,现在台湾的男人都像他这么够力吗?和他一比,她在巴黎那些男性朋友都是软脚虾。 那是一部真的车耶,不是玩具车,他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就凭单臂之力拖动,,这不是日本相扑选手才做得到的事吗? 而且他看起来这么削瘦,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啊? “这样可以了。”一回身见她恍如中蛊似地愣在原地,孔承杰淡淡地道: “你把车里的东西收一收,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哦,好。” 看他看傻了眼,戎戎如梦初醒的赶忙钻进车里收拾乱七八糟的行李。 “天哪!五妹——”忽然从车厢里传来一声大惊失色的喊叫。 “什么事?”她的叫声恐怖之极,他跟着探进车厢。 “五妹不见了,五妹不见了!”她急得快哭了,清澈的眼里含着泪水。“它刚刚还好端端的待在车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糟了,它还那么小……” 五妹是她的心肝宝贝,不能有事啊! 此事重大,他蹙起眉头。“你别急,我们先在附近找一找,若找不到,我带你到警局报案。” “也只能这样了。”她心碎的同意。 事到如今都怪她不好,如果她多注意点,五妹也不会不见,都是她,都是她不好。 上了他的车,她焦急的在田野间四处梭巡,期盼见到心爱的小小身影,可是兜了几圈之后,她失望了,咬着下唇,眼神益发焦虑。 “看样子是找不到了,我先送你到警局报案。” 虽然她很糊涂,居然把自己的妹妹给弄丢了,可是她无助的模样令他不忍苛责。 她六神无主地任他载着到警局,心里忐忑不安,满脑子都是五妹遇害的血腥画面。 “咦,少馆主?真是稀客啊。”石盘分局的何组长笑呵呵地迎上来,看到他身边的妙龄女子,眼睛倏地一亮。“少馆主不是要请我们喝喜酒了吧?这凌馆主也真狠,又是嫁女儿又是娶媳妇的,再加上你的,短短一年就连敲我们三个红包,哈哈,不过大家被敲得心甘情愿,都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嘛。” 孔承杰神色自若地道:“何组长说笑了,这位小姐的五妹不见了,请何组长帮忙找人。” “哦?这样事情很严重哦。”他搓搓下巴,连忙招来手下阿中,马上替这位小姐做个笔录,另外叫我们石盘分局的雷达小组待命,全力找人。” “是,组长。”阿中行一个军礼,拉一张椅子殷勤的坐在美人面前,觉得自己真是好运,被派来给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做笔录。“小姐贵姓?” “我姓钟。”戎戎眼眶红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引来警局大批未婚男性警员频频张望。 阿中神往地直望着面前秀丽无比的面孔,很英雄地保证:“钟小姐,麻烦你说说你五妹的特征,我们马上派人去找,你放心,我们雷达小组弹无虚发、效率惊人,一定可以找到你五妹,况且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网名绝对不会马虎。” 她吸吸鼻子, “那麻烦你们了,五妹它刚满两岁,颈子扎了朵粉红色的蝴蝶结,尾巴也扎了朵粉红色的蝴蝶结,毛色棕咖啡,是一只小小的博美,它喜欢吃白吐司……” “咦?”阿中疑惑的看着她,他该不会听错了吧?! 孔承杰也盯着她,表情古怪, “你说,”他一字一字地问:“五妹是只刚满两岁的——狗?” ☆☆☆☆☆☆ 折腾了一下午和大半个晚上,当戎戎被孔承杰送到目的地水仙幼稚园时,人家已经大门深锁,小朋友们老早下课,老师也都回家了。 他不想麻烦地再送她去镇里找旅馆,幼稚园就在凌门武道馆旁,反正凌门的空房间很多,都是为了寒暑假涌来的学员预备的,平时也都打扫得很干净,她可以暂宿一晚,一切明早再说。 “谢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她低垂着头,很不安。 都怪她没说清楚,他才会以为五妹是个人,在警局里闹了个大笑话,让那些警察抱着肚子捧腹大笑。 “浴室在走廊尽头,洗完澡早点睡,我住在你房间对面第二间,有事叫我。”简单交代之后,他踅回自己房间。 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她居然呆愣了好几分钟。 会吗?千里姻缘天注定,难道她这趟抗议出走就为了与她命定的人相遇而后相恋…… 她脸一红,慌忙把思绪拉回现实。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了她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她也未免想得太远。 她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要怎么走才对,还有可怜的五妹,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没吃晚餐一定很饿吧?就像她一样,洗完澡,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在叫了。 她在大木桶里泡过舒服的热水澡,抱着换下来的衣物走过长长的原木走廊回房,有股好闻的檀香淡淡地飘在空气中,夜凉如水,花树摇曳,这座日式大宅显得恬静而宁谧。 走廊静悄悄的,这么早,才十点多,这里的人像是都已经睡了,她持着钱包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吃,她胃不好,再饿下去非闹胃疼不可。 穿过长廊再左转,她记得来时明明这样走的,可是这会儿,她好像迷路了。 糟糕,这座宅子大得不可思议,她最好是不要再妄动,否则搞不好等一下连回房的路都找不到,到时她就真的只能睡在走廊上了。 孔承杰迎面而来,就见她一脸焦急地在原地东张西望,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路。“怎么了?” 他的出现令她大大松了口气。 “哦,见到你太好了,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可是迷路了,这里好静,我又不敢随便喊叫,所以就被困在这里。你可以带我到门口吗?” 他挑起眉,“你要出去?” 这女孩很大胆,凌门位于半山腰,现在又已经十点多了,别说镇上所有的店都已经打烊,就算还有东西卖,等她摸下山也已经三更半夜。 蓦地,戎戎肚子发出一声咕噜,令她十分尴尬,脸有些红。 “我肚子好饿,想买点东西吃。”她小声地说。 他了解的点点头,也难怪她会肚子饿,折腾了那么久,她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吃。“跟我来。” 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提着一把威武的武士刀,看起来似乎颇为沉重,但他步履矫健,大刀对他的行进不构成阻碍。 警局里那些人都叫他少馆主,看来他是这间武道馆的少馆主,难怪气力不凡,可以独臂拖起她的跑车。 随着他左弯右拐,他们来到一间开放式的大厨房。 他随手将电灯全部打亮,放眼望去除了设备完善的现代化厨具之外,还有一张足以坐上十六人的古董大木桌,看来价值不菲。 “你随便坐,我下碗面给你将就着吃,现在出去也买不到吃的东西,外面的店家全部打烊了。” “这么早?”她不可思议的扬起眉毛,乡下地方果然纯朴,十点,在大都会里才正是夜的开始。 “你从北部来的?”他熟练的烧水下面,利落地取出肉燥和大葱做汤头。 “我从台北来。”肉燥的香味令她精神为之一振。“我姓钟,叫钟戎戎,你呢?” “孔承杰。”他不习惯与陌生女性交谈,他身边最亲近的年轻女性就只有圆月。也只有面对圆月,他才会流露温情。 不到五分钟,一碗飘散着肉燥香气的面已经摆在她面前。 “真香。”她对这碗面是惊为天人。 她对厨艺一窍不通,倒是她在巴黎的男性友人多半烧得一手好菜,令她感叹现在真是男女大不同喽。 戎戎两三下稀里呼噜地吃完整碗面,意犹未尽地随他走出大厨房,外头星子闪烁,这样美好的夜,可是她心中却有—个缺憾。 “五妹……”真担心它今夜不知要睡在哪儿?更怕它被不肖人士宰来吃。 孔承杰将她的忧虑看在眼底,淡淡地道: “别担心,镇上的人不会随便捕杀小动物,只要它还在石盘镇。” 听了他的话,她更担心了。 五妹,你要乖乖的,千万别跑出石盘镇啊! ☆☆☆☆☆☆ 七点半,晨光流泄进凌家的大厨房,窗台上鸟声啾啾,从方型窗子望出去,庭园里有几个小男生正在努力扎马步。 “钟小姐,随便吃啊,不要客气。”吴妈喜上眉梢,直盯着眼前的漂亮客人。“清粥小菜吃得惯吗?要不要我弄个三明治给你吃?” 戎戎展颜一笑,亮了亮空空的碗底,“不用了,吴妈,这些稀饭和小菜很好吃,我吃这个就行了。” 她飞快地又添了碗稀饭,心满意足地继续吃。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清粥小菜了,她爷爷十分西化,早餐不是美式就是欧式,早就忘了传统的中式早餐是怎么样。 “真的?”吴妈笑眯了眼。“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哦,圆月、弯刀从台北回来也常常要我弄吐司面包和咖啡什么的,虽然是外国人吃的东西,但我也会弄。” “圆月、弯刀——”她看向孔承杰,眼里打上一个问号。 那是什么?听起来很怪,该不会跟五妹一样,是家里的宠物吧? “我弟妹。”他接收到她的眼神,简单的解释。 他知道吴妈压根儿就不相信钟戎戎只是没处落脚,所以才在凌门暂住一宿,也不相信他们昨天才认识,她已经直接把钟戎戎和他未来伴侣划上等号了。 “他们都住在台北?”她很感兴趣。 他点点头,继续吃他的粥,没更深入的回答。 “承杰,你也真是的,什么都不告诉钟小姐,那她要怎么了解你?”吴妈白了他一眼,热心的移身至娇客旁边坐下。 “我来告诉你,钟小姐,我们凌门共有……” 戎戎兴致盎然地准备听,可是却突然被一只强健的手臂给拉起,瞬间跟要说凌门历史的亲切吴妈有段距离。 “吴妈,没有时间了,钟小姐要到水仙幼稚园报到,我代她过去。” “哎哟,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个孩子……” 不理吴妈的吆喝,孔承杰将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带离。 “怎么不让我把吴妈的话听完?”她想听。 虽然才认识一天,但他在她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涟漪,她对这间很有禅意的武道馆产生了探险的兴趣。 还有他,他是个很不一样的东方男人,温文儒雅的俊逸面庞,出色挺立的五官与身形,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孔武有力,而且还有一手好厨艺,真叫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不会对吴妈说的话有兴趣。”替她提着两袋行李,他将她带出凌门。 自从圆月与弯刀各自嫁娶又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之后,凌家上下就把下一个成家立室的目标放在他身上,连帅父也破例的对他的终身大事“很关切”。 他知道自己已届三十岁,但没有人规定而立之年就是娶妻之年。 圆月已经他嫁,而且归宿极好,能看到她幸福,这样就够了,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他暂时没有任何想法。 ☆☆☆☆☆☆ 水仙幼稚园石盘镇惟一的幼稚园,拥有不输大都市美语幼稚园的设备与器材,只可惜一群幼教老师良莠不齐。 “哦,戎戎,你总算出现了,你再不出现,正芳快急坏了,她大概会挺着大肚子杀来找我要人。” 见到终于现身的戎戎,何团长松了口气。 看到对方焦急的模样,戎戎十分歉疚。 “真是抱歉,何园长,昨天我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关门了,所以我在隔壁过了一夜。” 此言一出,一旁两名原本在收拾教材的年轻女老师立即向她包围过来。 “你昨天在凌门过夜?”贺金枝垂涎地问。 郭莉容的眼珠子几乎快凸出来。“我瞧见刚刚你被凌门的少馆主送过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被两女虎视眈眈地包夹,戎戎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呃,“这个——我——” “说不出来?”郭莉容逼问:“难道你跟杰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闻言,贺金枝也嚷嚷起来, “郭老师,你别乱说,杰哥是属于大家的,大家都有希望,你别把我的杰哥随便跟别人编派在一起,这样是在造谣生事。” “你们干什么?没规没矩的,是不是想扣薪水?”何园长白了两人一眼,对另一名娴静的女孩交代,“那个莫老师,你讲讲园里的规矩给钟老师听,带她到她的坐位,顺便将她的健保办一办,给她填填基本资料。” “是的,园长。”莫冠欣柔顺回应,取出人事资料表。 “团长”一旁等着换灯泡的水电工人还在等,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对对,我办公室要换灯泡。”何园长拍拍额,“戎戎,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先跟莫老师熟悉一下环境……哦,你记得给正芳打个电话让她安心。” 戎戎用力点头,“我知道。” 可怜的正芳,一定为她担足一夜的心,真是难为产妇了。 文静柔美的莫冠欣拿着人事资料表走过来,看着新进老师一身俏皮清丽的装扮,她流露出欣羡的目光。 “钟老师,你是从都市里来的吧?” 戎戎展颜一笑,期盼获得同性友谊。“我一直住在法国,前几天才回来台湾,你呢?” 她垂下眼脸,幽幽地、微微哽咽地说:“我一直住在镇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知道法国,从书上看过,但她自幼身体孱弱,不适合旅行,只能在小镇待着。 没料到自己的回答居然令她这么自卑,戎戎慌忙补充,“其实我住在法国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和我爷爷赌气,所以离家出走,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别这样,别——别难过了。” 她笨拙地安慰着,但似乎成效不大,因为莫冠欣的神色更加黯然了。 “你居然有本事和家人赌气离家出走?” 别说赌气,因为她身体弱的关系,自小到大,家里人连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以前家里环境不好,可是她从没吃过苦,后来她大哥衣锦还乡,她日子就过得更优渥了,什么都不必烦恼,还有佣人伺候她哩。 至于这份工作,是她极力争取来的,她不想整天待在家里嫌无聊,幼稚园的工作正好适合她,和小朋友玩不至让她太累,再说她也喜欢小孩,自从来这里上班之后,她快乐多了,家里这才放心让她继续做下去。 戎戎笑了笑,“那是我年少轻狂做的傻事啦,不值一提。” 气势当年离家出走后她有一百个后悔,只是倔强不容许她回来。 如果当时爷爷被她的举动气得撒手归天,她将背负这个遗憾懊悔过一辈子吧?!想起来就惊悸,幸好当年没发生这种事。 她不期然地想到家里此刻的情景,一定人仰马翻在找她吧?爷爷心脏挺得住吗?虽然爷爷很不对,但她会不会也过分了点? “钟老师,这是人事资料表,你填一填。” 莫冠欣神往地瞧着眼前神采动人的美人,她好羡慕她的开朗,因为她自己一直都开心不起来。 “好。”戍戎坐下动手填表格,字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很快地将表格填完。 “你的字好漂亮。”莫冠欣称赞道。 “会吗?”倒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爷爷都说她写字像鬼画符,不正经。 或许就像她的指导教授讲的,她是天生的艺术家,所以连写字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让人看了很舒服。 “真的好美……”拿着表格呆呆地凝视,莫冠欣还在神往。 见她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一名高瘦、戴着圆框眼镜、相貌斯文、肤色白皙的男子提着早餐走过来。 “钟老师,你好,我叫刘俊男,是长颈鹿班的老师。”说完,他下意识地推推眼镜。 “你好,刘老师。” 戎戎怪异地看着他的头发,总觉得他的头发假假的,像戴了帽子。 刘俊男在她的汪视下更加不自在。“钟老师,你吃早餐了没?我这里有豆浆馒头,不嫌弃的话给你吃。” “谢谢你,我在凌家吃过了。”她开始爱上这个地方了,这里的人都好有人情味哦。 “你——你和承杰哥——”莫冠欣欲言又止。 暗恋多年,然而这份心意始终不敢传达出去,孔承杰自小有着贵族一般的气质,温雅俊秀,但待人冷漠自持。 现在他又成了凌门的少馆主,那份浑然天成的气势,令许多仰慕他的女孩却步,只敢远远的张望,或像她一样偷偷的暗恋。 虽然她大哥娶了凌圆月,可很遗憾的,这份姻亲关系却对她的暗恋一点帮助都没有。来水仙幼稚园工作已经一年了,凌门就在隔壁,她的感情还是在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昨天我的车抛锚了,他帮了我,然后送我到这里,看见大门深锁,又好心的收留了我一夜,就这么简单。” 讲到这里戎戎心痛的想起一件事,五妹啊五妹,你究竟在何方? 玩够了就快点回来吧,姐好想你呀! 第三章 凌门武道馆与水仙幼稚园隔着一排矮矮的七里香,从凌门的练武广场可以看见幼稚园的小朋友在户外草地上玩耍,而从幼稚园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也常可见数十名穿着功夫服的小男生在勤奋练武的可爱模样。 但大部分的时候,幼稚园的女老师们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的往往不是可爱的小男生。 “杰哥今天看起来真是英俊。”阳光普照,郭莉容不务正业的趴在窗台上看得口水直流。 贺金枝深深的不以为然,反驳道: “又不止今天,我的杰哥每天都这么英俊。” 今天园长去台中出差,所以平时就很散漫的她们就更加随便了,十一点不到就开始午休。 大象班的吴敏铃老师不悦地道:“贺老师,你要我讲多少次?杰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连正眼都没看过你一眼,提到他时,你少臭美的冠上‘我的’两字,剥夺大家的权利。” 贺金枝立刻不服气地嚷,“难道杰哥就正眼看过你这个小胖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材,还真的跟大象有得拼哦。”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吴敏铃铁青着一张圆脸,她生平最恨人家提她的身材。 “我说,你的身材和大象有得拼。”她很故意地再说一次,她向来以激怒他人为乐。 “贺——金——枝!”吴敏铃大喝一声,脚重重一跺,恍如象腿震地。 莫冠欣轻轻蹙起柳眉,把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各位老师别吵了,我听到好像有小朋友在哭,好像……从青蛙班传来的。” “哦!天啊!”郭莉容连忙冲出办公室,飞奔往她负责的班级。 戎戎看着她们唇枪舌剑地为个男人争风吃醋,不能相信她们全都是为人师表。 原来孔承杰的女人缘这么好,幼稚园里的每一个个未婚女老师都对他有意思,连已婚的女老师也常以“赏心悦目”的眼光越过矮七里香,远观他的英姿。 如果她现在走出去把礼物交给他,肯定会被这群女老师们乱剑砍死,她们绝不会相信她对孔承杰没有半点意思,可她心里是坦荡荡的,纯粹只是为了感谢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昨天他托校工把五妹交给她,她喜极而泣地接过分别三天的五妹,心中涌起浓浓的感谢,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五妹的? 为了感谢他替她找到五妹,她画了一幅他的素描相要送给他,礼物微不足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只是她一番心意。 “钟老师,吃午饭了。”莫冠欣温柔地把鸡腿便当放在戎戎面前,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脸好红。” “有吗?”她摸摸自己脸颊,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呀,好红,在想什么啊?”她温柔地抚上她额际试温度,没发烧啊。 “想什么?”戎戎呆呆地应,她刚刚在想要怎么把礼物交给孔承杰。 至于为什么想起孔承杰她会脸红,她也不明白,虽然她亦喜欢看他练武的样子,但那应该只是纯欣赏吧,不会有什么意思的。 如此胡思乱想,慢缓的扒完便当又踌躇犹豫了好久,最后趁老师们午睡的时候,她终于悄悄拿着画离开办公室。 越过七里香,来到凌门的练武广场。她有注意过,这个时间孔承杰通常在广场上指导特别顽劣的师弟练武。 她看到了他,却牢牢握着画框待在原地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直到他发现她,并朝她走过来。 “有事?”他略略扬眉。 “有……有一点。”戎戎慌忙地把画框举到他面前。“谢谢你帮我找到五妹,这个送你。” 他接过画框,但否认功劳。 “五妹不是我找到的,是分局的队员出的力,要谢的话,你应该去谢他们。” “好我、我……改天去。”难不成他的意思是要她替分局里每个警员都画一张素描相,可是他们毫无特色啊,这样很难下笔。 “还有事吗?!”孔承杰盯着神情有点为难的她。 “没、没有——”正午的阳光刺眼,看看上头的蓝天白云,她冲口而出,“哇!天好蓝,天气真好。” “天气是很好。”他不否认,但也不觉奇怪,台湾典型的夏季气候通常都是艳阳高照。 她真想一拳打昏自己,不知道向来习惯和男生当好哥儿们的她,为什么面对他会如此失常。 应该是……嗯,她太久没和台湾男人接触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调整不过采,多见面几次应该就会没事了。 这个理论乍听下有理,细想却有点说不通。 如果因为不习惯所以不自在,那她面对刘俊男时怎么没有这种反应?反倒刘老师面对她时,那手足无措的反应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等一下,大家都说刘老师喜欢她,也就是说,她喜欢孔承杰? 脑们轰然一响,她受到极大震撼。 不会吧?!虽然他很有魅力,深邃俊挺的五官也深深迷惑着她,但她怎么会对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异性有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摇摇头。 爱情来的时候真的没有丝毫道理,爷爷绝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武馆少馆主,这是彻底的门不当、户不对呀…… 噢,她想太远了,人家要不要娶她还是个问题,据她的估计,仰慕他的女性同胞就算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她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那再见了,我先回去了。” 戎戎像逃兵似的慌忙越过七里香,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另一头。孔承杰若有所思,目送她的背影。 “她就是钟小姐?真的好漂亮。”一道笑意盈然的声音冒了出来,“吴妈跟我提过她,那天早上真可惜,我要是起得早一点,就有小美人陪着吃早餐了,多好啊!” “师母不是要去镇上吗?”他问,波澜不兴。 凌夫人笑意不减,“对啊,所以才经过这里,恰好撞见天造地设的一双金童玉女在此谈心,心中甚感安慰,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们石盘镇不愧为好山好水的好福地。承杰,祝福你们。” “师母言重了。”他转身指点师弟,对于感情之事,不愿多谈。 她晃到他面前,兀自笑盈盈地说: “一点都不言重,改天请钟小姐回来吃饭,我和吴妈都很喜欢她。” “不知道师母在说什么。”孔承杰面容噙着淡淡的笑,又转了个身,指点另一名师弟。 “年纪轻轻不要心如止水,那是我们老人家的权利。”她不气馁地跟过去,拍拍他肩膀,眨眨眼睛,低声道: “虽然月亮被摘走了,但天上还有无数颗星星呢!” ☆☆☆☆☆☆ 即使撑着伞,骄阳依然毫不留情,伞下的人儿快热融成一滩水了,公车却叫人望穿秋水,迟迟不来。 “好热……”戎戎无语地望着柏油路,站牌上明明写着三十分钟一班车,可她都等了快一个小时车还没来,她真想放弃搭计程车算了。 她那部抛锚的跑车暂时停在何园长家的前院,小镇没有进口跑车的维修厂,如果送到市区的原厂,她的行踪也会随之曝光。 因此她情愿自己辛苦点,做个以公共交通工具或双腿代劳的小老百姓,忘记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学习不靠钟家、自立自强的日子。 所以想归想,为了独立,就算要等两个小时她也绝不能搭计程车,那太昂贵了。 她目前的月薪只有两万出头,要省吃俭用才行哪,否则她很快就会因为经济的问题向她爷爷低头,那就太没用了。 “咦?”她喜出望外,一部深蓝色国产轿车缓缓在站牌前停下,小镇果然有人情味,世风日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人肯让人搭顺风车。 车窗缓缓降下,她更为惊讶,红唇张得老大。 “你要去哪里?”孔承杰戴着墨镜,纯粹为了抵挡毒辣的艳阳,没多想他这副模样更吸引人。 戎戎微微一愣,连忙深呼吸,在心里数了五声,然后露出一个应该很自然的微笑。 “台中。”她轻快地回答。 自从那天把画交给他时发生了一些心跳加速的不正常反应,她就对自己再三告诫,以后见到他要表现得自然点,不然准被他当花痴看。 “正好顺路,上车吧,我送你,这里公车并不好等。”他也猜到了,会在这个站牌等车的人大多是要到台中去。 “谢谢。” 她真是好运,他总是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也没那么夸张啦,但他们似乎真的很有缘,要不然她怎么会三番两次在路边遇到他? “你要到哪里?”他沉稳地踩下油门上路。 “东海附近。”她说了个地址,“我朋友住在那里,她快生了,我去看看她。” 正芳的预产期快到了,这趟除了探望准妈妈外,也要谢谢她替自己在幼稚圈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当然,她还要顺便打听一下爷爷有没有到台中来找人,如果她爷爷找来了,这里大概也不能待了。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正好也要到东海附近。” “真的?”澄澈的眼闪过意外之喜,她小声地说:“原来你也会出门,我还以为你都足不出户哩。” “为什么这样认为?”他微微失笑。“我也是个正常人,是人都会出门的,不是吗?” “我的意思不是你不正常,而是你看起来很……”她想着该怎么形容他。 “很不可以侵犯。”毕竟一个有武术背景的人,让人不敢妄动。 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温和。“有谁看起来是可以侵犯的吗?” 她略微傻眼,心情陡然轻松起来。 原来,他也有幽默感啊! 他的外表是那样严肃而不苟言笑,综合贺老师、郭老师和吴老师她们的说法,他对女性温文客气,有笑容但无温度,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叫人难以亲近。 她们还说惟一可获得他青睐的女性就是他的妹妹圆月,而圆月已经在年初时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她真的没有特别打听他,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她在办公室听来的,女老师们的共通话题几乎都围绕着他,张望他在凌门的一举一动更是大家的癖好,她要不在意他也难。 “呃——”戎戎眨了眨盈盈大眼,期期艾艾地说:“我想——嗯——应该是长得像刘俊男老师那样吧……会让人家觉得可以侵犯。” “你说俊男?”孔承杰深深一笑,“他是我的同学。” 她吓一跳。“什么?” 也说是说,他们同年。 可是不像啊,刘老师看起来暮气沉沉,戴着黑圆框眼镜,老是垂着眼,每天都是白衬衫、黑长裤,瘦长的身材有如竹竿,休息的时候总拿着一本不知道是第几册的《追忆似水年华》在读。 “我们从小就在同一班。”他笑了笑。“镇上只有一所国小、一所国中和一所高中,直到联考后才我们才不再当同学。” “他从以前就长这样吗?”她忍不住好奇。 “有机会的话,我借你看毕业纪念册你就知道了。”他答得耐人寻味。 来到东海附近,照着戎戎给的住地,车身缓缓驶进高级住宅区,一栋栋附带花园的小洋房规划得十分整齐美丽,每户人家的阳台和庭园都栽植着盛开的花草,迎风摇曳。 “谢谢你送我来。” 拿起手提袋下车,她竟觉依依不舍,莫非她想搭便车回去,再和他相处一段路程…… 而他,竟然也没有立即驶离。 “你还有事吗?”她看着他,润了润唇,心跳突然加快,是不是他也舍不得那么快与她分别? “你最好先去看看你的朋友在不在,如果不在,我可以送你到别的地方,这里没有公车出入,你要离开这很方便。” “哦……”戎戎有些失望,她又想太多了,不过却也感谢他的细心。 她的个性大而化之,从来不会注意这些不细节,一时兴起跑来找正芳,也没想过人家在不在家。 他和东堂好像,都那么细心,不过东堂有种美男子的矜持,对女性的态度大多时候是故作冷漠,以维持自身的好名声。 而孔承杰的举止却是坦然的,一切说来那么合乎常理,不让她觉得他是特别关心她,他只是在做理所当然的提醒罢了。 她按了门铃,半晌过后都没有人应答。 她转身下台阶,心头竟涌起一股喜悦。 “哦,正芳,我对不起你,原谅我这么重色轻友,不过我真的好想再和他多相处一下。我下礼拜再来看你好了,好好保重哦,小baby,干妈下礼拜再来……” 戎戎絮絮自语的同时,大门蓦地拉开了一小条缝微弱的声响从屋里传出来。 “救……救命……” “正芳!”她惊呼一声,吓傻了。 ☆☆☆☆☆☆ 历时四小时的抢救,正芳母女均安,她顺利产下一名白胖可爱的女婴,重达三千六百公克,是个胖女娃呢。 “好可爱,她真的好可爱哦。” 戎戎津津有味地看完育婴室里的小娃娃,偕同孔承杰转回病房探望好友。 “真是谢谢你戎戎,还有你的朋友……”正芳虽然虚弱,但初为人母的喜悦令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戎戎立即把立于她身后的孔承杰推到满脸感激的正芳面前。 “要谢你谢他就好,我太没用了。”戎戎惭愧得不得了。“看见你那样子,我都吓傻了,要不是有他,我大概会跟你一样昏倒,然后被救护车一起送进来。” 他的冷静和处理危机能力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人就将大腹便便的正芳抱起,几乎快七十公斤的孕妇耶,还临危不乱地把吓傻的她塞进后座,一路超到医院之后也都靠他办理相关手续,连手术同意书都是他冒充正芳老公代签的。 如果手术有什么差池,他要担很大的责任,还要向正芳的家属交代,可是不动手术正芳同样危险。 他实在在没必要担这份责任,在今天以前,正芳之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可是他二话不说就签字,她的在那一刹那间好激动。 “正芳!” 一名高大的男子奔进病房,手里还提着公事包,他是正芳出差的老公应维礼。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他紧紧握住娇妻的手,自责自己居然在妻子最危急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你别这样,我没事了。”正芳抚着老公的发,心满意足老公对她的紧张。 戎戎和孔承杰悄悄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那对初为人父母的小夫妻。 走出医院大门,黄昏微风送爽,戎戎心头满涨着感动的情绪,看着身边的孔承杰,不知道他当了爸爸是什么样子…… 咕地一长声。 戎戎看看自己的肚子,她很饿,但确定不是自己肚子发出的声音,莫非是-- 她的视线好奇的往上移,落在孔承杰刚毅迷人的面孔上,再度肯定他也是个凡人,因为他肚子饿了也会叫耶。 “好饿。”他看着她问:“你呢?”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好!”她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 他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不像那些女老师们传的那么冷漠,或许是他的表相让人不敢亲近吧,所以那些人就将他神化了,其实他一点都不难相处。 车行至东海大学附近的一问庭园餐厅,入门的木阶走道两旁种满红艳艳的蕃茄,柔和的灯光从落地玻璃透出来,一株株尤加利树结满可爱明亮的小灯泡,店名就叫“蕃茄屋”。 “哦!学长,你总算来了。” 一名穿着红格子背心裙的女生迎出来,清汤挂面的齐肩短发,笑容甜美。 “不是约好七点开始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孔承杰笑了笑,对戎戎介绍,“我学妹,思淳。” “可是大伙以为你中午就会来了呀,一个个傻傻的在这里等呢。”说完,思淳滴溜溜的大眼转到戎戎身上。“好漂亮的小姐,是学长的女朋友吗?” “不是。”他轻敲她脑袋一记。“这位是钟小姐,她饿了,带她上楼坐,给她菜单,让她好好吃顿饭,不许对她胡言乱语。” “是。”思淳行个军礼,顽皮的调侃,“这么体贴,还说不是女朋友,没有人会相信哦。” “我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戎戎胡乱摇手,但没人理她,只好放弃声明,这种被误会的感觉好像还蛮好的。 “走吧,钟小姐,我介绍我们这里最好吃的套餐给你,保证你满意。”思淳信心满满的说。 戎戎跟着思淳的脚步上楼,一个帅帅的男生横冲直撞地与她擦肩而过,吹响一记口哨,夸张的喊,“学长,出版社的林总等你等得头发都快白了,你再不来,他大概牙一咬,准备模仿你签名。” “阿景。”思淳蹙起眉心,边上楼边回头对他抱怨,“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蹦蹦跳跳的嘛,会影响客人耶。” “抱歉,忘了。”阿景朝楼梯间咧嘴一笑。“看见学长太兴奋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思淳摇摇头,对一旁的戎戎道:“他是学长的崇拜者,一看见学长,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管,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个gay哩。” “他——蛮帅的。”戎戎由衷地说。 “真的?”思淳眼睛一亮,捉住她的肩膀,神秘的压低声音。“他是我男朋友,有人说过他像日本偶像明星泷泽秀明耶。” “啊?”戎戎傻眼地愣住。 帅归帅,但像泷泽秀明,这实在是有段距离。 “怎么?你觉得不像啊?”思淳扬起眉梢,语气很受伤。 她赶紧点头,“不,很像,只是我觉得他--他——” 她快想破头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得罪这个小女生,孔承杰第一次把他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这太重要了。 “他怎样?”思淳追问。 “他更像洼冢洋介。”好不容易想起最近看的一部日剧男主角,说完,她吐出一口长气,虽然如释重负,但她这辈子可没说过这么大的谎。 “真的?”思淳听了眉开眼笑,双眼笑眯成弯弯新月。 她把戎戎带到二楼最好的位置,可以欣赏美丽的东海夜景,放眼过去,是一片闪烁的万家灯火。 “钟小姐,你吃什么?”她摊开菜单,与有荣焉地说:“这些菜色都是学长设计的哦,每道菜都是他精心研究出来的,健康美味又可口。” “他做的?”她有点难以置信。 洋洋洒洒,至少二十种套餐耶。 “是啊。”思淳骄傲的扬起唇角。“学长多才多艺,不但拥有一身好功夫,更有一手好厨艺,新书还没上市,顶购的量就达三万本了,别说阿景,我们这些学弟妹都很佩服他。” “什么三万本的书啊?”戎戎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吗?”她露出些许诧异。“学长就是鼎鼎大名,那套畅销二十万册的武侠巨作《白月传奇》的作者凌承剑啊。” “他会写书?”她惊讶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而且预购就有三万册,那那那他、他不是收入惊人吗? 思淳专注的瞪着她看,“你真的不是学长的女朋友?” 戎戎摇头,还没还魂。“我只是他们家隔壁幼稚园的老师。” “可是他从来没带女生来过这里,你是第一个。”思淳对这现象犹自困惑。 “那是因为我刚好饿了,而他刚好要来这里,所以才会带我来吧。”戎戎比她更加困惑,原来他这么有名。 功夫、厨艺、创作……谜样的男人,自己对他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他不是带你来看他替预购书签名的盛况?”思淳忍不住再次确认。 “不是。”她也忍不住再次问:“思淳同学,你说那本畅销大作叫——” “《白月传奇》,一套五册,每册都很精采哦。” “《白月传奇》……”戎戎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会找时间好好读一读的……” 第四章 最近只要一有空,戎戎都在读那套数十万字的《白月传奇》。 她从来不看武侠小说的,现在却越读越着迷,深深被精采绝伦的内容给吸引。当她花了四天把书看完时,她也成了标准的“凌承剑迷”。 如果读者们知道小说的作者是如此俊帅又英挺的人物,不知道会不会对书更加着迷? 又如果他们知道作者本身也身怀绝技,拥有一身媲美李小龙的好武艺,会不会更加倾倒? 活了二十三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第一次那么渴望想了解一个人,她觉得孔承杰好深奥。 思淳说,孔承杰是他们东海最优秀的学长,也是历届以最高分毕业却没有选择出国深造的异类。 毕业后,他婉拒教授们希望他留下当助教的美意,主修经济的他,更对各大企业集团的招手视若无睹,毕业就回石盘镇接管凌门武道馆。 后来他和几名大学同学投资开了蕃茄屋,除了提供东海人一个聚会的地点外,也希望将健康饮食的概念引进中部地区,蕃茄有防癌的效果,营养又好吃,他们就以蕃茄为店命名。 他的头脑冷静而清晰,当他闲暇创作的第一套书问世,大家都以为他写的是侦探推理小说,要不然写食谱也不令人意外。 没想到众人跌破眼镜,他一脚踏进武侠的世界,写得风生水起、丝丝人扣,再度带动华人的武侠风。 现在他虽贵为畅销作家,坐拥武林盟主的宝座,却仍坚持凌门第一,凡事以凌门为重,只愿在处理凌门事务之余略略配合出版社的文字宣传,比如签名或者上网回答读者问题,不过坚持不曝光。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名年约四十岁的风趣微胖男子,未婚,有数名漂亮的红粉知己,台湾出生,但终年居日本京都…… “日本?”戎戎捧着书,一再研究扉页的作者介绍。“为什么是日本?他很喜欢日本吗?” 日头西下,微风轻送,小朋友都放学了,空荡荡的大庭园正是阅读的宝地,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师兄!” 隔壁凌门广场有人,戎戎不以为意,继续窝在草皮上的大象溜滑梯旁看她的书。 “什么事?” 磁性的声音含着一抹稳重,戎戎急切地抬头。 真是他! 这几天都和众女老师在办公室里一起隔着七里香对英挺的他流口水,她连半点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真是老天爷可怜她,给她这么一个好机会她千万不能辜负老天爷的厚爱。 此时凌门广场上有名着功夫装的小朋友在向孔承杰请益,两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交谈数分钟,然后师弟抱拳,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谢谢师兄指点。” 等小朋友跑掉,戎戎马上夹着书本跳起来,越过七里香追过去,孔承杰脚步快,她还追进人家凌门回廊。 “孔、孔——孔兄!”她笨拙地脱口而出。 老天!她怎么这样喊他?莫非是这几天拜读了他的大作,害她也变得古色古香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孔承杰黑眸露出些许诧异。 “我追着你进来的,你没听到?”学武之人身手果然矫健,他步履之快,她要用跑的才追得上。 “没有。”他看着她嫣红的双颊。“你跑得这么快,有什么事吗?” 刚刚在想别的事,所以他没留神。 吴妈说早上圆月打过电话来找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拨她的手机又拨不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想请你签个名。”她把书送到他面前,以一个读者虔诚的心。 他瞅了她一眼,提笔签名。“思淳告诉你的?” “别责备她。”她急忙袒护新朋友。“思淳也是一片好意,这么精彩好看的书应该要让大家都看到才对,不过如果你能再加强爱情的部分就好了,我觉得书里好像看不到什么爱情,有点美中不足……” 错综复杂的江湖恩怨,绝妙创新的武功招式,可惜就是没看到男女主角轰轰烈烈的爱情。 曾经多次审视自己的作品,也觉稍赚不足,但他终不知道少了些什么,今日被她一语点醒,他才恍然大悟。 她说得没错,他的书里确实不见誓死缠绵的爱情,两名主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之间的关系一直若有似无的逃避,以盖世武功秘籍为首要,儿女私情则摆到一边。   有人说一个作者的第一本书,大多是自己的自传影射,纵然他再理智,也难逃此种魔咒。 没有血缘的妹妹……圆月已经是莫冠驰的妻子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怎么?你……你生气啦?” 哦,她怎么那么笨?有谁喜欢听批评的话,况且他这么红,赞美他的话早就多如雪片,她也应该锦上添花才对啊,何必实话实说,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我没有生气。”孔承杰苦笑一记。 他并不是生气,而是讶异,讶异自己在书里表达真正的心意,一份深藏多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就潇洒忘记。 “真的?”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似乎真的没有不悦,她放心了。 “书里还有什么缺点,你都可以告诉我。”被她一语点破之后,他反倒觉得轻松,不再逃避他对圆月余情未了的事实。 或许他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将圆月当成妹妹,对这份感情释然,既然如此,就让时间来改变他吧。总会有那么一天。 “那好,等我发现时再告诉你。”戎戎把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递给他,露出微笑,“喏,你看这个,你对她可有救命之恩,她说希望在她满月那天能看到你,亲自以笑容向你道谢。” 照片里是正芳小宝宝的写真裸照,她昨天才收到的。 端详着照片,天使般的面孔也令孔承杰露出了笑容。“替我告诉她,那天我空下来了,一定到。” 徐缓的风吹上她的面颊,她突然觉得雀跃。 他们有了约定耶,虽然这约会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她却已经好期待了。 ☆☆☆☆☆☆ 周六下午,孔承杰从任教的静悠国中回到凌门,看到一幅忙碌的搬家场景。 他站在敞开的门边,看到戎戎从纸箱里拿出衣物整理,她的长发扎成一条辫子,头上绑着红色头巾,简单的七分袖衬衫和牛仔裤,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 他叩了下门板,引她抬起头。 “你回来啦。”她开心的与他打招呼,想到以后可以有很多机会见到他,她就很兴奋。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这些反应,时时想见到他会想关心他的一举一动,视线常跟着他的身影转,久而久之,她真快忘了自己是在离家出走,试问,哪有人离家出走还这么开心的? “你在搬家?”他陈述着事实,但很疑惑。 她要搬进凌门,而且就住在他房间的对面,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戎戎笑了笑,但有点担心,他眼里的疑惑是不悦吗?“以后我就是你的室友了,请多多指教。” 何园长提供的宿舍太小了,何况还有家在云林的吴敏铃和她同住,拥有“巨象”之称的吴老师,可想而知这么一来她可用的空间有多小了。 受到孔承杰的小说影响,勾起了她提笔作画的欲望,可林林总总的画具为数不少,油彩的味道也不知道吴老师受不受得了,所以前天她在凌门前碰到吴妈时,就请吴妈帮她问问有没有人家要出租房间,没想到隔天吴妈就给了她回音,凌夫人请她搬到凌门住,而且一个月只收她三千元房租。 足足十五坪的和室,还有一间小浴室,却只收三千元,真是太划算了,她毫不犹豫就决定搬进来。 “哦,承杰,我正好要找你。”凌夫人来探望戎戎搬家的情形,见到他微笑的眼眯得更弯了。 “师母。”他口气温和,但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凌夫人,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戎戎从今天开始搬进来住,你要好好照顾她哦。”凌夫人不正面回答,好整以暇地笑着,“戎戎还有点日用品和画具要买,你陪她下山买吧,要是太晚就在镇上吃点东西,别太快回来呀。” 不负责任的中年美妇说完话优雅地离开了,美丽的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所谓日久生情,她就不相信这样一对年轻男女在朝夕相处之下不会萌生爱苗。 想当年她和师兄就是这样订情的呀,但愿承杰也要早日开窍才好。 ☆☆☆☆☆☆ 小镇的商店不多,卖日用品的就集中在一两家,卖画具的更只有一家,因此孔承杰陪着戎戎,很快就买完了她要的东西。 “你说师母每月只收你三千元租金,还包含一日早晚两餐?” 听她叙述完搬家的过程,他大概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分明是别有用心,区区三千元凌家是不会放在眼里,师母这么做,显然是“为他着想”的成分较多。 “对呀。”戎戎由衷地泛起孺慕之情。“凌夫人真是个好人,而且她好漂亮,我还以为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都已经不打扮自己了,没想到她的身段还能维持得这么好。” 她父母早亡,爷爷又教养甚严,有时候她也好想有妈妈的怀抱可以让她尽情撒娇,思念亡母的时候,多半只能把温柔的大姐当成母亲的替身。 “师母拥有一身好武艺,自然不会像寻常妇人到了中年便发福。” 她惊呼一声,“凌夫人懂武艺?” 神态那样可亲、笑起来那样柔美的妇人,她更有一身武艺吗?好不可思议哦。 他们站在美术社前讲话,一群经过的国中生看见他们,全主动停了下来。 “孔老师!”众人异口同声地对孔承杰喊。 一名高壮的男生笑嘻嘻地跳出来,精神饱满的道:“你不是水仙幼稚园的钟老师吗?你好!我是小志的哥哥,小志承蒙您照顾了。”说完,他深深敬一个礼。 这样的大礼让戎戎有点受宠若惊。“你、你……你是小志的哥哥啊。” 小志有点自闭,还很瘦小,完全看不出有这样高壮的兄长,兄弟两个差好多。 “小志自从跟老师你学画之后,现在开朗多了。”大志笑咪咪地说:“现在小志会主动跟我们交谈,假日还会要我们带他出去写生,这都是钟老师的功劳。” 戎戎脸一红,“没没有啦。” 一开始发现小志有些自闭,她才兴起教他画画的念头,想让他从画里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没想到小志很有天分,许多笔法一教就会,完全不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她也很高兴自己收了这么一个得意门生。 虽然得意小志的天分,但她不好意思接收大志祟拜的敬仰眼光,垂下眼眸转啊转,没想到却和孔承杰的眸光撞个正着。 他在看她。 他知道幼稚园里的老师通常都不理小志,任由他每天到幼稚园里只是领点心吃或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蓝天发呆,没有人去关心他,大家都把他当成没救的智障儿。 而她居然会教小志画画,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戎戎心慌意乱的别开眼,他专注思忖的眸光令她心跳加速。 为什么他要这样看她?她哪里奇怪吗? “孔老师,你和钟老师跟我们一起到海边玩好不好?顾老师原本答应陪我们去,又临时黄牛跑去陪女朋友了。”大伙起哄要求。 拗不过学生的热情,也为了学生的安全,孔承杰答应了,但他不忘询问戎戎的意愿,“你去不去?” 她脸红红地点头,“好。” ☆☆☆☆☆☆ 自从戎戎住进凌门后,每天早上走廊上都会飘着咖啡香,她到市区买了个咖啡壶,天大固定煮上三亚咖啡,让画室兼卧室充满咖啡的提神香味。 周六和那些学生,他们在海边玩了一下午。 从学生口中得知,孔承杰是静悠国中的剑道老师,每个星期在剑道社教三堂课。 后来她见识到他游泳的英姿,还看到他骑水上摩托车的剽悍,虽然她也买了件泳衣下水,可是她根本不会游泳。 她害怕的抓着游泳圈在海水里划动,他主动要教她,她还是怕。 可是渐渐的,他的沉稳让她不再害怕,海水波动轻送,甚至有好几次他们双唇几乎快碰在一起,若有似无的情愫缓缓滋长……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搞不好他觉得自己怎会教到一个游泳白痴,对她的不受教很不以为然哩。 总之,就是那天下午的亲密相处害她这两天都神思恍惚,不断回想那悸动的感觉。 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不自觉的脸红。 想看到他,又不敢与他的眼光接触,单恋症状在地身上一览无遗。 “爱是无法解脱的甜蜜漩涡,爱是七彩梦幻无边的天空,爱是晶莹剔透有魔力的苹果,爱是没有下雨的早晨吹的风……” 轻扬的歌声戛然停止,戎戎手上拿着洗好的画具准备回房,看到孔承杰正打开房门,肩上随意被着一条白毛巾,他居然只穿一条功夫裤耶! 她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才早上六点,她以为大家都还在睡,没想到他起得这么早。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莞尔一笑。“歌声不错。” 晨光斜斜的在她脂粉未施的白净面孔打上一道自然光,她清爽的扎着马尾,眼眶有点红,看来昨夜她有作画的灵感,所以画到现在还没睡。 戎戎润了润唇,声音小如蚊纳,“谢谢……” 他会不会觉得她唱这种歌很奇怪? 如果她事先知道他会出现,那她一定哼些意境幽远的歌,要不然唱些英文或法文歌也行,表示她的学问很不错。 可是现在都来不及啦,她哼也哼了,也全入了他的耳,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没掩上的房门飘出咖啡香,孔承杰精神一振。 “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她如梦初醒,一扫哼错歌的懊恼,“当然可以。” 她急急的推开房门,请他进房。 她把房间布置成两个空间,一边是单人床和小衣柜,另一边则是画室和起居室,中间简单地用拉帘相隔,挂着数幅她的作品。 这里完全不能跟她在钟家的房间相比,但她却布置得很快乐,以前她的房间都是知名室内设计师一手包办,她连决定窗帘颜色的权利都没有,一切装潢跟着爷爷的欧洲风走。 但现在不一样,小房间完全属于她,她的归属感十分真切。 她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每天下了班就奔回来先洗澡,然后等着吴妈开饭。 她喜欢大厨房里飘散着饭菜香,更喜欢和孔承杰,凌夫人和吴妈说说笑笑、一起吃饭。 虽然同桌的凌馆主有点严肃,但也不会比爷爷教训人的扑克脸更恐怖,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 爱极了石盘镇,也爱极了凌门,但她不可能一生一世离家出走啊,这大概是她现在惟一的烦恼了。 “你要不要加糖?”戎戎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手也没闲着,从咖啡壶里倒出咖啡。 “给我一点奶精就可以了。 打量完她的作品,孔承杰的视线回到她身上。 她身材的比例完美,小小的腰身,长长直直的腿,似乎怎么打扮都好看。 那天她穿上泳装,肌肤白皙赛雪,学生们连连惊叹,连他都感到惊艳,看她怯生生地抱着泳圈浸在海水里的模样,觉得她就像落难的人鱼公主。 她把咖啡递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个人在晨光里共享早晨的第一杯咖啡,她突然觉得这般情境好浪漫…… “你礼拜天有没有空啊?”她兴匆匆的说:“小香香满月了,你答应去看她的。” 浪漫归浪漫,她还是不敢约他去看电影,有一部电影她好想看,如果她有勇气开口就好了。 喝完咖啡,搁下杯子前,孔承杰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去之前,找个时间一起去买满月礼吧。” 闻言,正在暗暗懊恼自己没有勇气的戎戎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一个点头。“嗯!” 无法去看电影,但一起去买满月贺礼也不错,她很容易满足的。 ☆☆☆☆☆☆ 小洋房洋溢着新生命的喜悦,正芳穿梭在宾客中,举手投足间,母性光辉流露无遗。 “我敬孔先生一杯,要不是你的帮忙,正芳不会这么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应维礼频频对孔承杰敬酒,今天的满月宴席采自助酒会,全部餐点都是五星级饭店的外烩。吃得宾主尽欢。 “小事一件,不足挂齿,应先生不必客气。” 八岁之后他在凌门长大,深受凌门的庭训薰陶,浩然正气长存他心,养父凌道南嘴上常挂着一句话 “平时肯帮人,急时有人帮”,他更是长记在心。 “孔先生的相貌真像日本宇都会社的君冢社长啊。”应维礼三杯酒下肚,不胜酒力地已经脸红了。 “应先生在说笑。”孔承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将此话放在心上。 他却很认真。 “是真的,我没醉哦,你们有八分像,改天我拿照片给你看,保证你会吓一跳。” “真的吗?”戎戎比当事人还感兴趣。 正芳笑道:“维礼在日本住过一年,经常和大企业打交道,如果他说像,那就八九不离十。” 她兴致勃勃,“那好,改天你一定要找照片给我们瞧瞧。” 戎戎从正芳手上接过谈干女儿香香,应氏夫妇招待别的客人去了,她忍不住一再逗弄小女婴。 “你想不想抱抱她?”她问身旁的孔承杰。 好可爱的小天使,才刚满月眼睛就睁得这么大,圆圆的脸庞像极了爸爸,漂亮的双眼皮就和妈妈一模一样。 他一改适才凝视婴儿时罕见的温柔神情,换上些无措,“我怕弄疼她。”学武之人力道大,才满月的婴儿浑身软趴趴的,像只没有骨头的小动物,他不应轻易尝试。 “不会啦,就这样抱啊,很简单的。”见他毫无反应,她忍不住疑惑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 突然之间,他默然不语。 自小在宜兰的孤儿院长大,见了太多被狠心父母抛弃的孤儿,他觉得人若不能对生命负责,就不要制造新生命。 戎戎偷偷观察他,他的神色好像很凝重,她是不是问错什么了?要不然他怎么突然不讲话? “戎戎,我爸妈来了,他们要看香香。”正芳一阵风的跑过来,把女儿接过交给老公,然后拉起她。“我有一些沙拉的材料,陪我到厨房去准备、准备……孔先生,你慢用啊,不要客气。” 她俩来到厨房,正芳打开冰箱取出一大玻璃盆已经拌好的沙拉,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备。 “咦?你不是说……” “那是借口啦,我有些话要单独告诉你。”正芳突然严肃的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在外面不能说吗?”她觉得心里毛毛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 “你的自由恐怕要结束了。”她一本正经的说:“前天你爷爷的机要秘书和你家那个一表人材的帅管家找到这里来了。” 她吓一跳,“什么?” 她神通广大的爷爷找来了,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正芳继续道:“这有,昨天你大姐和二姐分别打过电话给我。” “喔——”戎戎呻吟一声,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们怎么说?” “你大姐很担心你,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流落街头。” 正芳莞尔的想,富家千金的想法果然很超脱现实,钟程程只想到戎戎有没有饭吃,都不会想到妹妹有可能被绑票或奸杀之类的危险。 听到大姐的关怀,戎戎心头一阵温暖,赶忙追问:“我二姐呢?” “她凶得很,叫你不要做缩头乌龟,逃避不是办法,要你勇敢的出来拒婚,并且当面跟你爷爷讲清楚,做个坚强的现代女性。” 她甘拜下风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二姐,很像她会讲的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戎戎一脸忧心忡忡,“应夫人,看在我是小香香的,干妈分上,千万不要泄漏我的行踪,我还不想回去。” 正芳打趣的瞅着她笑,“为了孔承杰?” 她一听羞红了双颊,“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居然还不承认?正芳的笑意更浓了。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喜欢他?那我可要帮他介绍女朋友喽,维礼有几个还没结婚的表妹、堂妹,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不要啊!”戎戎大喊。 “我确定你已经坠入爱河啦,恭喜。”正芳微微一笑,“孔承杰气质出众,是个理想的好对象,好好把喔,我支持你。” “正芳……”她好感动,她会加油的! 第五章 一场大雨令水仙幼稚园的教员办公室里死气沉沉,隔壁让女老师们垂涎三尺的孔少馆主因天雨的关系移师至武道馆内教学,令她们一颗芳心顿失所依。 “我的承杰哥……人家好想你……”贺金枝无精打采地吃着她的午餐。 郭莉容拿着餐盒趴在窗台上吃,也是一副食之无味的模样。“噢,承杰哥,祈祷明天千万不要下雨,再见不到你,人家什么都吃不下了。” “杰哥……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魏……”吴敏铃幽怨地吟起词来。 贺金枝立即不以为然的重重一哼。 “拜托,吴老师,承杰哥和你没那么凄美好吗?你吟什么诗词的真是笑死人了。” 吴敏铃铁青着圆脸,冷冷地说:“我和杰哥怎么样,不必你这只瘦皮猴来多管闲事。” “哈,我说各位老师,情人节快到啦,你们可以亲手做份巧克力送给你们仰慕已久的孔少馆主啊。”已婚的杨老师打圆场地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女马上又七嘴八舌起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靠近戎戎,“戎戎,你知不知道承杰哥喜不喜欢吃甜食?” “我不知道。”戎戎继续扒她的饭盒,她已经对这等阵仗见怪不怪了。 现在她住在凌门,大家都拼命向她打听孔承杰有什么嗜好或癖好,吴敏铃更是羡慕的也想在凌门租间房住,可是被凌夫人打了回票,她笑咪咪地说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那你回去问一下。”贺金枝对她交代。 “哦,好。” 得不到答案,所有人又成鸟兽散,午休时间结束了,大家勉强打起精神去上课。 等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莫冠欣才羞涩地走到戎戎身边,小声地问: “戎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送巧克力给承杰哥,你说他会不会接受?” 戎戎瞪大眼睛,“阿欣你?”莫非她也——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她双颊红通通的,很腼腼的说:“我喜欢承杰哥已经好久、好久了。” “你喜欢他?”戎戎呆呆地问。 她可以打包票,孔承杰不会喜欢郭、贺、吴三位老师那一型,可是阿欣就不同了,她温柔可人又善解人意,任何男人都会想要这样的老婆。 “只是单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承杰哥好像还无法忘记我大嫂。” 戎戎一愣,“你大嫂?” 谁啊?莫非他喜欢的女子结婚了,而新郎不是他? 哦,这太惨了,莫怪他常常没有笑容。 “就是圆月姐。” “圆月姐——”戎戎惊疑不定。“她不是孔承杰的妹妹吗?” 原来他搞乱伦,难怪经常闷闷不乐,台湾社会很保守,小镇更是容不下这等有逆常伦之事。 这下惊讶的人换莫冠欣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知道吗?”这在小镇是人尽皆知的事。 戎戎摇了摇头。 “孔大哥是凌家的养子,只是没有改姓而已,凌馆主对孔大哥视如己出,已决定将凌门武道馆给他继承了。” “原来如此……”也对喔,孔承杰不姓凌。 他是凌家养子,自小一直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但后来他深爱的妹妹嫁人了,而他,只好斯人独憔悴。 不知道那个凌圆月长得什么样子,可以令他一往情深,想必不凡,她好想看看。 “钟老师,不知道你下礼拜二有没有空?”刘俊男走进办公室,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态度极为不自在。 “有什么事吗?刘老师。”戎戎心不在焉。 他又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安。“我那天想请你吃晚饭。” “吃晚饭……好啊。”她随口答应,记得正芳跟地讲过,出来工作就是要合群。 “戎戎!”莫冠欣连忙扯扯她衣袖,紧张的压低声音提醒她,“那天是情人节。” “啊?情人节?”她回过神来。“那不行!” 她刚刚魂不守舍,满脑子都在想象凌圆月的长相,根本没留心刘俊男在说些什么。 遭到心上人的拒绝,刘俊男非常失望,他又推了推眼镜,忧郁的说:“钟老师,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给我有个机会,我想认真的和你交往看看,我三十岁了,家里都希望我快点结婚……” “对不起,刘老师,找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戎戎连忙开口,以免他越说越离谱。“而且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刘俊男深受打击,神情更加抑郁。“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用力点头。“对。” 长痛不如短痛,让他早点梦幻破灭也好。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平时和他也不怎么接近啊,怎么会造成他这么大的误会呢?说要和她以结婚为前提地认真交往,这太可怕了。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刘俊男黯然的走出办公室。 “戎戎,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啊。”莫冠欣的艳羡之情油然而生。 她只能露出一记复杂的笑,“对、对啊。” 而且和你还是同一个人哪,更惨。 ☆☆☆☆☆☆ 下午小朋友都走光了,雨还是连绵的下,戎戎没有带伞,随便用手挡住头就提着背包飞快奔回凌门。 左书“韬光养晦”,右书“静神养气”,中间是一幅“浩然正义”的匾额,凌门如往常般地庄严宁静。 经过武道馆时,她忍不住驻足观看。 孔承杰正在练武,他的时间规律,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必在这里练功。 除了管理偌大的凌门之外,他要处理的事务似乎还很多,凌馆主交棒下来,连全省武术大会及海外分堂的各项联系事宜,他都要一手包办。 凌门博大精深,凌馆主是第五任馆主,据说他在中部地区人脉极广,祖先留下数十甲土地;凌门的弟子遍全省及海外,其中不乏企业菁英领袖和政商名流。 凌家育有一对双生子,可是他们对接掌家业兴趣缺缺,巧合的是,这对双生子在去年都已成家,目前定居台北,短期间没有回来的迹象。 也因此凌馆主对自己的亲生子女接掌衣钵一事是彻底放弃了,听闻他在今年就要将凌门正式交捧给孔承杰。 这些都是她陆陆续续在幼稚园里听来的,最近孔承杰好忙,大陆方面想要成立武术学校,派专员来请益,凌馆主总是要求他同行,还有十二月凌门将举办世界恳亲大会,也是要他全权负责。 所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空可以在下礼拜二跟她吃顿饭…… “戎戎,在看什么?你头发都湿了。” 孔承杰的声音唤醒了她出神的呆视,这是最近他们之间惟一的小小进展,他不再叫她钟小姐,而像所有人一样叫她名字。 “哦,我——你——你可以教我一点防身术吗?”她鼓起勇气要求,润了润唇解释,“我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静,常有流氓……” 其实小镇平静得很,是她的心不太平静才对。 她脸红得有点奇怪,他只看了她一眼遂继续运气出拳,轻描淡写地说:“先去洗个澡再来,我在这里等你。” 他答应了! “好!” 戎戎迅速奔回房沐浴,忍不住满怀缔思,换了凌夫人送给她的功夫装,揽镜自照,帅气的一笑,觉得自己也有三分英姿。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武道馆,正好看到他在收拳。 “过来吧。” 她朝他走过去,有点手足无措,从小她们四姐妹就各有各自的贴身保镖,她根本不需要练什么防身术。 “两肘是女性最强劲的武器,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他做了个示范动作。“要是有人从后面抱住你,你只要两手交叉、互握手腕,猛烈左摇右晃就能够挣脱对方的钳制。来,我们实际演练一遍。” “好。”她呐呐地应,觉得自己心跳耳热。 孔承杰没有察觉,只专心教导她如何两手交叉紧握,她则依照指示,努力的演出挣脱的样子,心却忍不住越跳越快,因为他演歹徒,正从后面抱住她。 “很好。”他松开手,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紊乱。 凌门没有女弟子,虽然以前他常和圆月比划过招,但圆月自小学武,身躯不如戎戎柔软。 她身上有股淡淡宜人的沐浴乳香气,头发还有一点点没干,同样飘扬着好闻的气味。 她才二十三岁,整整小了他七岁,可是自从她住进凌门之后,他却常发现她在偷偷凝视他。 这样的神情他不陌生,从前他也经常这样追随圆月的身影,只要圆月在,他的眼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也就是说,戎戎…… 他的心思波涛汹涌,遂而蹙起眉心,告诉自己不可能。 戎戎不可能喜欢他这个刚毅寡言的男子,而他也只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她的纯真笑语确实为凌门增添了许多欢乐气氛,他承认她活泼爽朗的气质很吸引人,除了圆月之外,她是第二个让他觉得配得上“有趣”两字的女孩。 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他还没有准备好为任何人敞开心扉。 “你为什么皱眉头?是不是我太笨了?”戎戎懊恼的问。 她就知道自己对武术没什么天分,肯定是她的基本动作做得差劲透了,所以他才会皱眉头。 孔承杰定了定神,摇头。“没什么,我们继续。” 他若无其事,继续教她。 “要是有人从你身后绕过手臂突然掐住你,你只要抓住对方的手臂,以肩膀当支点,用力拉下对方手臂即可。” 解说完毕,如常演练一遍。 “用力拉下对方手臂……”戎戎默记在心,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好一点。 听说圆月小姐武艺高强,若她想得到孔承杰的青睐,恐怕得在这方面好好下一番工夫才行。 使劲,她非常用力的拉下他的手臂,一脚踏出,肩膀顺势斜前倾,放手一搏、尽力摔出。 下一秒,她目瞪口呆,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他。 她是将他摔出去了,但也把自己给摔了出去,柔软娇躯就压在他健实的身躯上,两人形成一幅亲密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 她完全照着他说的步骤来啊,怎么怎么现在自己会暧昧的压在他身上? 戎戎涨红了脸,满眼的挫败和羞赧,与他四目交接,心狂猛的跳着,他的眼神好奇怪,他——他会吻她吗? 刹那间心荡神驰的一刻,两人心灵交会,电影都这样演的,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等待他的吻。 一、二、三、四、五……从一数到了十,他的吻没有落下来。 她不死心,又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嘎地一声,武道馆的拉门被拉开来。 “哎哎哎——你们继续,别理我,别理我啊!”看到迅速分开的两人,吴妈一连迭声的喊,“都是我不好,想说都七点了,承杰怎么还没来吃饭,好心跑来叫他却坏了好事,真是糟糕、糟糕了……” “吴妈!”戎戎羞得满脸通红。 “别介意,我会找机会对吴妈解释清楚。”孔承杰起身理理衣衫,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吧,吃饭。” 戎戎非常失望的跟在他身后走出武道馆,她双颊还晕红似火,看来没有一时半刻是退不了。 如果吴妈没有进来,他会不会吻她? 场景不能重来一次,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个谜,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哦!今夜肯定又睡不着了。 ☆☆☆☆☆☆ 第二度和静悠国中的学生到海边出游,戎戎非常开心,因为学生们还准备了烤肉。 在国外时她就独钟户外烧烤,喝儿瓶啤酒,几个好朋友天南地北的闲聊,共度一个愉快的夜晚。 远处,孔承杰和男生们下水冲浪,戎戎则和女生围在一起烤肉,跟她们随便聊天,吹着海风,秋老虎的热力不减。 “钟老师,你的皮肤好白哦,而且一点斑点都没有耶,你用什么保养品啊?” 女同学羡慕的说,她们虽然只是国中生,但已经有美容方面的困扰了。 “这是遗传啦。”戎戎笑了笑,翻动玉米。 她们钟家四姐妹都有吹弹可破的好皮肤,听说是遗传自她母亲的赛雪肌肤,因此平时不必怎么保养就很0k。 “好好的遗传哦。”另一名女同学亦赞叹地说:“老师,你一定有很多人追对不对?” 戎戎还是笑了笑,“没有啦——” “老师你不必谦虚了,大家都知道幼稚园里的刘俊男老师喜欢你。”她坏坏一笑,“可是我想老师你不会喜欢那一型的,永远都穿一样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裤,动不动就推推眼镜,忧郁又一本正经,和这样的‘俊男’在一起,真会闷人心哟。” 她形容得传神,大家瞬间笑得东倒西歪。 戎戎连忙阻止她们的讪笑,“别这样说,刘老师人很好……” “哎哟,人好有什么用?要像我们孔老师这么有男儿本色才行呀。”女同学们个个一脸梦幻。 “如果我漂亮一点,再成熟一点,或许孔老师就会注意到我了。” “沈雅玲同学,你别痴人说梦了,凭你幼稚的尊容,孔老师怎么会注意你。”有人不以为然的吐槽。 “人家只是说如果嘛。”沈雅玲委屈的扁嘴。 “什么如果都不必想,凌门有圆月姐姐这么出色的女生,我想孔老师什么天仙都看不上了。” “说得对。有道理。”众人一致附和。 戎戎手下动作一停顿,“你们……知道凌圆月?” “当然啊,她是我们的学姐。”一个骄傲且与有荣焉的声音扬起。 “而且她是历届最优秀的学生,年年考第一。” “任何比赛都得奖。” “又是学生代表,什么都难不倒她哟!” 大家七嘴八舌的争着说,语气皆非常崇拜。 戎戎很注意的听。突地,有个身影从海滩那一边奔过来,气喘吁吁,边跑边喊。 “喂不好了!不好了!大呆游过警戒区,孔老师去找他,找了好久都还没回来!” 刷满烤肉酱的黄熟玉米从戎戎手中滚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拔足狂奔。 “钟老师!” 女学生们也纷纷扔下用具跟上去,大伙一起出来玩,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幸才好。 戎戎跑到海滩上,男学生们都聚集在一块,不谙水性可都在沙滩上翘首眺望着,熟悉水性的都游过去帮忙了。 戎戎也是干焦急的一份子,情况已经够混乩了,她千万要镇定才好。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心神不宁地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小时候她曾读过一些伟大老师舍身救人的故事,空承杰又是这样正气浩然的一个人,为了学生,他一定宁可牺牲自己性命…… “孔老师回来了!孔老师回来了!” 欢呼声如雷响起,孔承杰拖着大呆从海水里游回来,一到沙滩上,他立刻替大呆做人工呼吸。 所有人屏息以待,时间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直到海水从大呆口中吐出,他咳了几声,缓缓苏醒,更巨大的欢呼声再度响起。 “他没事!大呆没事!” “孔老师万岁!” 男学生们互相击掌,拼命吹着响亮的口咱,在沙滩上又叫又跳。 分不清是感动还是安心,戎戎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身前,她才轻扬沾湿的睫毛,眼睛眨呀眨的,努力不让泪水继续掉下来。   孔承杰深刻的看着她。 “别哭了,我没事,你别哭了。”如春风般的温和声音出自他口中。 “我好担心你——”说完,她脸颊一片臊红,觉得说得太露骨,又赶忙说:“也担心大呆。” 他微笑,“我知道。” 他拥她入怀,夕阳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 已经过好几个小时,戎戎还一直回想着在沙滩上的那一幕,在孔承杰坚实的臂弯中,她觉得好满足。 她终于得偿宿愿,和他抱在一起了。 可是,她会不会误会了他的意思呢? 他抱她并不代表他愿意和她进一步交往啊,或许那拥抱只是……只是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但她喜欢他,这是绝对的。二姐常爱说她做事只凭感觉和一时冲动,感觉对了就去做,一点也不理性。 但这次她不是一时冲动,她是认真的,再认真不过了。 “戎戎,你在里面吗?”孔承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在!” 她连忙从温水里跳起来,迅速穿好衣物,对着镜子胡乱放下包在浴帽里的长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浴室的门,外头已经星斗满天了。 她房里有间小浴室,但只有一个莲蓬头可淋浴,这间日式大浴间有木桶可以泡澡,因此她偏爱来这里洗澡。 门外,孔承杰一身清爽的米色休闲服,显然已经冼过澡了。 “师母说你进来两个钟头了,怕你有事,所以叫我来看看。” “我没事,只是在泡澡。” 奇怪了,她怎么不敢看他的眼睛?平时她最喜欢看他深邃的黑眸的。 他微笑地凝睇着她,“你泡得脸都红了,小心泡太久会头晕。” “哦——”戎戎拉长声音,轻咬了下红润润的唇瓣。 他有所不知,她脸红红并不是因为泡澡,而是因为他呀。 “吴妈煮了红豆芋圆汤,要不要吃一碗再睡?” “好——” 奇怪,今夜的她是怎么了?笨拙的只会用单音来回答…… “哇!” 她尖叫一声,不知道谁在地板上洒了一滩水,她差点滑倒,幸亏他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 “小心。” 他拉住她,等她站稳后却没放手,反而顺势将她带入怀中,黑眸湛湛地望着她。 她浑身发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脸红得像个呆子。 他伸手,轻轻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如此一个寻常的动作也令她心跳加速。 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怕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会大失所望。 他的眼光很专注,不再有平常那种淡然,这次她没有浪漫过头的闭上眼睛等待,他的吻反而落下了。 他挺挺的鼻梁碰着了她,温柔的唇舌在她口中嬉戏,她有好几分钟都像踩在云端里,原来他的唇舌这么柔软,一点也不刚硬。 然后呢? 这样就表示他们“在一起”了吗? 她的双眼迷迷蒙蒙的,心还停留在两唇胶合的震撼里,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确定,更来不及给他火热的回应,因为这个吻没有继续太久,他的唇离开了她的。 她傻傻的看着他。 他怎么会吻她?是因为出浴后的她清新可人吗?还是在沙滩上拥她入怀的那一刹那,他对她有了不寻常的感觉? 但是不管她的探究有没有个结论,总之他们接吻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他的吻只是一时冲动,那她该怎么办?因为她出对他可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高中时有段只牵手的纯纯之爱,在法国也有几个男性的艺术家朋友对她表白过,可是她都没什么感觉,不是因为他们是洋人,而是她从来就不觉得心动。 心动的感觉该是她对他这样,第一眼就像遭电触,而后越来越注意这个人,他的影像鲜明得躲都躲不开,每天都想见到他,对他的事情都特别留意、特别在乎。 她会想知道凌圆月长什么样子,她想了解写小说的“凌承剑”,所以费心的去读他的小说,她想体会他在练武时的情境,所以冒着跌得满头包的危险跟他学武。 她的心意全表达在日常生活里了,而他呢? 孔承杰轻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沉稳的扬起笑意,“你在想什么?” “想”戎戎考虑一下,要不要说呢? 说了好像太小气,可是不说又似装大方,她明明很想知道也很在意。 他莞尔地看着她苦恼而挣扎的俏脸,“我还没有忘记圆月,但我会努力把她当妹妹,再说她本来就是我妹妹。” 这段话是保证。 她愣了一下,轻轻吁出一口气。“真的?” 承诺如此美丽,她夸张的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她不必再像幼稚园里那些娘子军们一直处在暗恋和单恋的灰色地带了,万岁! 两情相悦的感觉居然这么美妙,可是这么一来她爷爷可要气坏了,深陷爱河的她在短时间之内是不打算回去了,甘心留在这小镇看平淡的夕阳和日出,也觉乐趣无穷。   “下礼拜二晚上有空吗?” “啊?”戎戎还反应不过来,心理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关于他们之间的事。 下礼拜二?那不是—— 情、人、节! 孔承杰笑了笑,订下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会。“一起吃饭。” 第六章 戎戎对着跳出远方叠翠山头的红日伸了伸懒腰,然后扭扭酸涩的颈子。 今天她非常勤奋的在五点就爬起来画日出美景,画了一个钟头,现在肚子感觉有点饿了。 吴妈说今天要蒸小菜包,好期待哦!听说吴妈做的小叶包非同凡响,外皮揉和了几种香草,内馅有炒过的豆干丁和猪绞肉,不油不腻,人口香滑,吃过的人都说好,吴敏铃还说,即使是女孩子,一个人吃两笼也不是问题。 两笼耶!足足有二十个小叶包。 哦,不行,再这样下去,她非变成个小胖妹不可。 吴妈做的菜那么好吃,凌夫人又时常弄些进补的当令食材给大家补身子,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的令人馋涎,面对如此美食她是越来越没有自制力了。 这些美味常令她想起也是美食主义的小妹,如果希希也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会喜欢吴妈做的菜,搞不好她们一老一小还可以切磋切磋厨艺哩。 戎戎唇边含着不自觉的笑意,直到看到孔承杰从房里走出来。 咦,他怎么起得这么早? 背上背着一只大登山包,脚上是登山鞋,一身装束虽简单亦显出他的英挺出众。 看到架着画架在走廊上作画的她,他也一怔,随即从容不迫地走向她。 “起得这么早,我以为你还在睡。” 他微微一笑,视线从板凳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看向画布上栩栩如生的红日。 眼前的景色就跟她画布里的—样,也和她的人一样清新。 早晨的她有股柔美的韵致,慵懒的像没睡醒,穿着更是可爱,粉红睡衣外头随便披了件白外套,脚上级着夹脚凉鞋。 她装出可怜的样子来,“所以你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独守空闺,和五妹一起哀怨的度过一天?” 今天是礼拜天耶,也是他们一吻定情之后可以共度的第一个假期,她还以为他会把时间空出来与她约会哩,这么看来,她好像太一相情愿了点哦。 “我也想找你一起去,又怕你起不来。”而且他认为女生根本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去哪里?”戎戎好奇地问。 他是个不逛街、不看电影、不听流行音乐也甚少看电视的男人,只偶尔看些诸如国家地理频道的节目或去看文物展,就因为这样,所以他的休闲娱乐很令她好奇。 “我要上山。” “我也要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去再说。 ☆☆☆☆☆☆ 颠簸的山路加上猛烈的阳光令人头发昏,戎戎坐在小货车里,有点后悔早上的一时冲动。 二姐说的果然没错,她做事往往只凭感觉和一时冲动,然后事后再来后悔。 喏,像现在,她就已经后悔了。 “你还好吧?”孔承杰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熟练的换档。 尽管在小镇生活了两个月,她还是都市来的小姐,看得出来过去她生活一定很优渥,她甚至连小镇都还没习惯,又怎能苛求她太多呢? “还好。”她气若游丝的靠在椅背上,润润干燥的唇。“还有多久才会到啊?” 小货车后头有二十几名凌门的小师弟,平均年龄十五岁,全是拥有高强武艺的小武者。 他们打打闹闹,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所以这趟行程下来既不浪漫他俩也不算独处,现在她只能期望去的地方风景宜人,至少补点不足。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戎戎跳下车,瞪着眼前二、三十户落后的部落居所,后头是好宽好宽的峡谷,岩壁有点陡峭。 “我们来这里干么?” 她原指望到达目的地有一、两间冰店可以吃点凉的,或吃碗普通的鲁肉饭补充体力也好,没想到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内都没有商家。 哦!鲁宾逊漂流到荒岛上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对于她和孔承杰的第一个约会,她真的好错愕。 “帮这里的居民接水。” 孔承杰下了车,一干师弟也吆喝着跳下来,拿出一大堆工具。 戎戎扬扬眉梢。“接水?” 听起来应该像是自来水处的工作才对,怎么会落在他这个平民老百姓的头上? “少馆主,你女朋友啊?很漂亮呢。”一名慈眉善目的老人走出屋子,很感兴趣的望着戎戎。 “对。”孔承杰扬唇淡笑,拿出货车上粗如手臂的草绳。 那个“对”字令戎戎一扫长途跋涉的疲惫,有丝甜意在心中化开来。 她是他的女朋友呢,他亲口承认的。 另一名老人听到引擎熄火声也走出来,脸上同样挂着满满的笑容。“你们来啦,少馆主,大伙盼了好些天,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已经快要没水喝了。” “福伯,你身体不好,还是进屋歇着吧。”孔承杰对老人说完便击了下掌,扬声喊,“开始工作了!” “是,师兄。” 小师弟们齐声应答,分工合作开始工作。 就见他们爬上爬下,替居民从一千多公尺外的地方搭架黑管,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接水过来。 戎戎看得懂,却完全帮不上忙。 他们要这样接水,没搞错吧?管线越过山谷,要是来场狂风暴雨,水管铁定被吹落,要不然就折断,这不是永久之计。 “来,这位小姐,跟我们一起来唱祈祷歌吧o”一名老婆婆笑咪咪的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小教堂里拉。 “戎戎,你跟李婆婆进去吧,我们还要很久,太阳大,你会晒晕。”孔承杰对她吩咐。 她只好跟着老妇人走进教堂,就见里头有四、五十名老人齐聚一堂,大家的表情都很诚心喜悦。 李婆婆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每次少馆主和那些小兄弟来帮我们接水,我们就在这儿唱圣歌给他们祈福,山区陡峭,很危险哪。” 唱完儿首圣歌,戎戎按捺不住地跑出去,已经不见孔承杰和小师弟们的身影。 “人呢?” 福伯笑了,“小丫头,别急,没这么快,来,过来这里坐,有柿子干吃不吃啊?” 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教堂前纳凉聊天,他们有些是山胞,有些是外省的退役军人,有些则是被子女抛弃、相依为命的老夫妻,还有些是病痛缠身的独居老人,奇怪的是,他们全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每个人的圣歌都唱得好极了。 “婆婆,为什么大家都信基督?”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个啊,我们原本都是信菩萨的,后来改信天主。”李婆婆温和地笑说。 戎戎疑惑的看着她,这解释跟没说有什么不同? 倒是福伯开口了,“有一年,有个年轻神父跑来这里传教,见我们没水喝,生活困苦,就自告奋勇帮我们接水,谁知道山壁实在太陡,他掉了下去,从此没再上来。就这样,我们全村的居民都改信天主,感激他对我们的一片心意。” 掉了下去—— 戎戎的心差点要停止跳动,视线不由得回到眼前的峡谷上。 原来接水这么危险,他怎么可以冒这么大的危险跑来这里接水呢?这些老人和他非亲非故的不是吗? 他未免太傻了,老人家的子女都不管他们了,他这样做,万一自己有什么损伤,值得吗? 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直到看见孔承杰的身影安然无恙的归来,她提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她的表情像与他二十年没见。 他轻轻拂开戎戎脸上凌乱的发丝。“怎么了?我以为你会趁机在车上补补眠,你今天很早就起来画画了不是吗?” “福伯说接水很危险,有人曾经掉下去。”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恐惧。 “原来你在担心我。”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揉揉她的发。“任何事情都有危险,不能因为惧怕危险就不去做是不是?” 他说得合情合理,她只能干瞪眼,无话可答。 “水来喽!师兄!水来喽!”小师弟们个个把头靠在水管上静静聆听。“已经听到水声了,我们要准备开闸了哦。” 孔承杰拉着戎戎走过去,老人们多到齐,大家围着水管闸头,一个个紧张得很。 闸源一开,没多久,清澈的水便从蜿蜒的管线流出来,哗啦的水声振奋人心。 “好棒!”师弟们跳起来欢呼,把上衣脱了下来,举在半空中打转。 “又有水可以喝了。”老人家们个个泪盈于睫,满心感激。 何伯腼腆地搔搔头,“我想洗澡,我已经四……四天没洗澡了,水不够,身子好痒。” 郭婆婆摇摇头,笑骂,“哎哟,老何,你这个老脏鬼,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居然四天没洗澡,我才三天没洗而已。” 戎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又好笑又感动,看到老人家这般感激的模样,她心头涌过一道暖流。 没错,他说得没错,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去做,她好像更了解他了。 “你们常来吗?”戎戎问,咬了一口简单的肉松饭团,觉得好好吃。 老人们都回去清洗了,师弟们也散去玩耍了,只剩他们两人靠在樱花树下,吃着迟来的午餐--孔承杰准备的饭团和矿泉水。 “平均半年要来一次,山上有季节性的强劲阵风,会将搭好的管线吹落。” “为什么是你们来?”这仍是她的疑问。 “如果我们不来,这里的居民就没有水喝,而住在这里的居民九成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他们没有能力下山。” “那政府呢?政府在做什么?”她替这些老人家抱不平,同时暗暗决定以后要说服爷爷捐出一笔钱,指定改善这里的水源问题。 孔承杰笑了笑,倒是没多大愤慨。“以后你就知道了,有些事,并不是理所当然有人管理就一定有人会负责。” 戎戎想不通,但看着远处的翠绿山峦,树下微风阵阵吹来,她靠在他肩上,舒服的睡着了。 他轻搂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红润小巧的唇瓣,决定暂时不要吵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她真的累坏了。 ☆☆☆☆☆☆ 情人节的夜晚,天公不作美的下起雨来,戎戎没有被雨水冲走了兴致,仍然打扮得很正式、很漂亮,满脑子都在幻想孔承杰会带她到哪里吃饭。 他不会要带她人番茄屋吧?那里虽然很不错,但感觉上不像情人吃烛光晚餐的地方。 她希望可以一个有舞池的地方,今天的这袭露背晚装很适台跳罗曼蒂克的慢舞,这可是用了她三分之一的薪水买的,还搭配了手提袋和高跟鞋。 “哈啰,准备好了吗?” 她愉快的走到对面去敲孔承杰的房门,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有像她这么猴急的女生吗?主动来敲男伴的房门,他会不会喜欢女生含蓄一点呢? 没有应答,她又敲了敲门,试探着想开门,发现没上锁,“嗨——我进去喽。” 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她却从来没到过他的房间,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房间会怎么布置?她很好奇。 一进门就看到他在讲电话,还没换衣服,穿的仍是早上她出门前看到的米色上衣和咖啡色长裤。 “喂喂!圆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焦急的对着电话吼,又看着发出嘟嘟声响的话筒。“该死!” 戎戎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他这个模样,他总是很温和的,吻她时很温柔,内敛自持的他也会发脾气?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孔承杰懊恼的拿着话筒,没暇理会她怎么会出现。“圆月在跟我讲电话,突然间她大叫一声就挂了电话。” “那你赶快打过去啊。”她赶忙提醒他。 他打了几次,越打神态越凝重。 “打不通。”他不安的猜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行,我要赶快过去看看。” 戎戎根本没说话的余地,他拿起车钥匙,像阵风一样,几秒钟就消失在她而前门 她目瞪口呆的任他从自己面前走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要马上去看看……也就是说,他现在要开车到台北去。 从这里到台北,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半,再加上回来的时间……她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半。 等他回来,都已经过十二点,不是情人节了。 那她期待已久的情人节大餐和浪漫的夜晚…… 怎么会这样? 她呆呆的伫立在长廊,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湿湿的,心也会下雨的吗?她好想哭哦…… ☆☆☆☆☆☆ 满山遍野的向日葵,每一朵都比人的头还大,她欣喜的摘了好多好多,直到抱不动为止。 “好重……”她辛苦的抱着满怀的向日葵,车子还停在遥远的那方,可是她的脚已经好酸,快走不动了。 “戎戎、戎戎!” 朦胧之中,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胡乱摇了摇头,“不要叫我,我快到了……好重……好重……” “戎戎!” 叫唤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她呓语一声,睁开朦胧睡眼,困倦的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抱着她的人是孔承杰。 “你回来啦。”她打了个冷颤,不忘询问她最关心的事。“圆月……圆月小姐她没事吧?” “只是突然停电,我太紧张了。”他蹙着眉心,抱着她走回自己房中。 她好傻,居然一直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他,还累得睡着了,一见到他却只问圆月的事,一点也没有为他的失约发脾气。 要是他一夜不回来,她岂不要坐等到天亮? 今夜的滂沱大雨一刻没停,气温明显地下降许多,她穿得这么单薄,连件小外套也没,怎么抵得住风寒的侵袭? 他把戎戎放在自己床上,替她密密实实的盖好被子,然后又走出房间,去厨房温了杯牛奶。 “现在几点了?”外头好黑,室内又只开一盏夜灯,她觉得饥肠辘辘,想必已经很晚了。 “十二点多。” 他扶起她的头,把杯沿凑近她嘴边。“喝杯热牛奶暖暖身子。” 戎戎把热牛奶喝完,胃也觉得舒服了点。“你开好快,才十二点多就回来了,以后开车不要这么快,很危险。” 他的眉心越蹙越紧。 她仍然没有抱怨与不满,有的只是对他的关心。 稍早,他飞车疾驶,心中极度挂念圆月的安危。 一到莫冠驰与圆月在台北的住所,才发现原来圆月会尖叫是突然大停电了,莫宅在三十六楼,就在他填了访客资料,打算走上去之际,守卫告诉他,莫先生和莫太太已经出门去庆祝情人节了。 他不禁笑自己的大惊小怪,也忘了电话拨不通可以打他们的手机,圆月压根没怎样,她打电话来找父母,可师父和师母出去吃饭庆祝情人节,电话才会由吴妈转给了他代为接听。 他早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才对,因为在圆月突然大叫之前,她还一直调侃他要做孤苦的老处男了,勉励他早日找到肯陪他共度情人节的苦主…… “你一定很累了,怎么不回房休息?”她看着他,睫毛轻轻煽动了下。 他在想什么?虽然灯光很暗,可是她看得出来他很懊恼,还很歉疚,是因为她吗? “这是我的房间。” 戎戎瞪大眼睛,“什么?”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真是糊涂哪。 “今夜留下来别走。”孔承杰深深的凝视着她。 “什么……”她脸一红,突然不知所措。 虽然她也渴望两人之间有突破性的进展,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与他发生亲密关系,这好像太快了点。 “你身体好冷,和室的窗子又不紧密,我怕你回去睡会感冒。”而且他也想好好陪陪她,弥补自己今天对她的伤害。 她润了润唇,心怦怦的跳,“你……不介意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他笑了,拉起棉被,与她并躺着。 那时,当守卫说出“情人节”三个字时,他的脑海立刻浮现一张失望的面孔。 戎戎。 他扔下她,他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扔下她! 他心急不已,一路超车赶回来,完全违反平时他开车的原则,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翅膀。 最后虽然还是迟了,没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见到的是等到睡着且不胜寒意的她,他心中有无比的抱歉与怜惜。 “我不介意。”她带丝羞赧地说出口,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睡在一块儿,这种感觉很好。“只是你呢?跟我睡在一起好吗?你是不是还喜欢圆月小姐?” 孔承杰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戎戎……” 他不想骗她,也不想骗自己,圆月在他心中确实占有一席之地,可是戎戎对他也同样重要,见到她等在湿冷台阶的那刹那他就明白了。 戎戎已经一点一滴超过圆月在他心中的分量,总有一天她的分量会盖过明亮的月娘。 “你不必回答我这个傻问题。”她连忙替自己找台阶下,以免到时候他说出实话,她反而伤心。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傻,我要很认真的回答你。” 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定定的看着她不知所措的嫣红小脸。 她好紧张,眼睛瞪得好大,心脏坪坪乱跳,胸口热烘烘的,觉得晚装好像从她肩头滑落了几分。 “戎戎……”孔承杰轻轻叫她的名字。 “嗯……”她傻傻的应,声音好像有点震颤,是因为期待吗?她不清楚。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炽烈,这样的眼光好陌生、好热烈,但不叫她害怕,因为他的眼光就像渴望极了她…… 这个想法令她的脸颊烧红再烧红,如果不是灯光太暗,他一定可以看见她大概连身子都红了。 “我要吻你了。”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 戎戎心头滑过一阵颤悸,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当他灼热的唇覆住她的小嘴,舌尖抵进她唇齿之间时,她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一股晕眩的甜蜜向她袭来,她轻轻喘息,无力的抱住他的腰,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的黑眸好亮! 她的心跳霎时急促而紊乱,他热烫的薄唇像火,不停的吮吻着她,嫩嫩的唇被他吻得都有些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她持续怔忡回味着,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这个吻和以前的不一样,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有吻过她好几次,可是都没有这次来得深刻。 原来温和如水的他也可以像火一样,这回是个叫她终身难忘的热吻,就像她与他之间的初吻一样。 “你有这样吻过别人吗?”戎戎不禁好奇他的吻技从何而来。 “从来没有。” 高中时代,他的生活只有书本和武术,有圆月在的地方令他安心。 大学时代则过得清心寡欲,除了牵挂当时北上就学的圆月,他眼中根本看不见任何美好女子。 所以除了一场长达二十二年的单恋,他没有真正谈过恋爱。 她瞪大眼睛,“那你这样吻我——” 他实在不像是个会找特种行业女人的人,可是这也说不准,男人跟女人基本上不一样,不是吗?情欲中,可能就把持不住了。 他笑了笑,“发乎情,知道吗?” 孔承杰完全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个小家伙。 “也就是说,你情不自禁。你喜欢我?”她的眼,闪过欣喜的光芒。 薄唇落在她的额心,给她一吻。“我不会吻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 戎戎轻轻叹息一声,“好可惜,我们没有一起过情人节,不过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 虽然很遗憾,但他的吻已经补足了她心中的缺憾,她感到心满意足。 他紧紧凝视着她的眼。“我答应你,明年我们一定要一起过情人节,不止明年,还有后年、大后年、每一年……” 第七章 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中醒来的感觉好特别,戎戎睁开眼睛已经很久了,身边的孔承杰还熟睡着,她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发现置很简单,就跟他的人一样。 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双人床,一个灰色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有一叠稿纸,那大概是他写作的地方。 她不禁讶然,现在还有人用稿纸写作啊,那岂不是很累? 不过却很有他的个人风格,他就像是个会用稿纸写字的人,反正他写的是武侠小说,用稿纸写也比较有古意。 想到这里,她柔嫩的红唇弯起一个笑容。 “在看什么?”低柔的嗓音在戎戎耳畔响起,孔承杰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她把视线往上移,看到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扬起睫毛,“你早就醒了?” “我习惯每天六点起床门”他微微一笑,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早安吻门 “所以我已经起来一个半小时了,正想看看你这只懒猪要睡到什么时候。” 戎戎推开他,惊跳起来。 “什么?”那现在不就已经七点半了!不得了,要迟到了!情人节隔天可没放假。 孔承杰率先下床,“出去吃早餐吧,你一定饿了。” 她赶忙跟着也下床,“那我得先回房去换衣服,穿这样去吃早餐太不像话了。” “你先回去换衣服,我等你。” “好。” 戎戎打开房门,正想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回房,不料竟看到吴妈从走廊那头走来,她想冲过去,时间不够,要躲回孔承杰房里,吴妈却已经来到她眼前。 “咦,戎戎,你怎么在这里?”吴妈看着表情尴尬的她。“你的房间不是在对面吗?跑到这里做什么?这是承杰的房——” 她突然住了嘴,一脸的恍然大悟,掩嘴笑着走开。 “吴妈,你误会了啦!”戎戎叫住她,可是好像没用。 吴妈笑得阖不拢嘴。“我懂、我懂,你们年轻人比较开放,你们高兴就好,我也替你们开心……对了,我得快点去告诉夫人,看来家里要办喜事喽。” “哪有这么快啊……”她喃喃白语,昨夜他俩除了热吻,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 被吴妈这么一搅和,戎戎更觉没脸去吃饭,匆匆换了衣服,到幼稚园打卡上班去了。 “戎戎,要不要吃个肉粽,我妈包的。”八点钟,莫冠欣提着一袋肉棕走进办公室,显然是要带来分给大家吃的。 “要!要!”她真是饿得两眼发昏,有肉粽吃太好了。 戎戎一下子就把一个肉棕吃完了,盯着袋里其他还没分出去的肉棕,馋涎得很。 “你很饿啊?”莫冠欣又拿出一个给她。“你饿就多吃点,反正还很多,我妈包了三十斤。” “阿欣,你妈真伟大。” 她脸一红。“也没有啦。” 绵羊班的老师赵怡晶随后走进来,她一身淡粉红的洋装、高跟鞋加薄妆淡扫,还真把她普通的五官烘托得有几分姿色。 “阿晶,你今天很漂亮哦!”杨老师先是称赞,然后眼尖地低叫,“哎哟,你脖子上怎么都是吻痕啊,好多哦!你们昨天去市区的宾馆开房间了对不对?” 赵怡晶一脸娇羞,笑中带了几分得意。 “你男朋友还真是热情,也不顾你为人师表把你吻成这样。”贺金枝嘲讽地说,其实是很羡慕。 她们这一票未婚女老师当中,只有赵怡晶有固定男朋友,虽然她男朋友是个毫不起眼的书局老板,不过已经够叫她们羡慕的了。 “情人节都是这样啦,除非是那种一点魅力都没有的女人,才会和男朋友躺一整晚而什么事都没有……比如贺老师你,将来可能就是这样。”吴敏铃和贺金枝是死对头,马上跳出来调侃她。 “真是谢谢你的恭维。”贺金枝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不知道将来吴老师的男朋友和一大块肥肉躺在一起,会不会有性趣啊?” 两女相争,戎戎这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却敏感的停止了继续吃肉粽的动作。 是吗?只有没有魅力的女人,才会和男朋友躺一整晚而什么事都没有? 那她是不是很没有魅力?所以孔承杰和她同睡一宿,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果他够爱我,就算我是一块肥肉,他也会很高兴的把我吞下去。”吴敏铃不甘示弱的答。 戎戎蹙起眉头。 那就是说,孔承杰不够爱她了,所以即使她不是一块肥肉,他也不想吞。 哎呀,她在想什么啊?不伦不类的,她怎么可以把自己比喻为一块肉呢? “钟老师,外找。”工友在门口喊,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是个阿度仔喔。” “什么?”戎戎根本听不懂台语。 “外国人啦。”杨老师好心地翻译。 有外国人找她?她心生疑窦的走出去,看到喜滋滋地等在大门口的男人,她差点没昏倒。 “葛瑞凡!”她一个头两个大的瞪着他。 “就是我,”他笑嘻嘻的拥她人怀,很洋化的亲了亲她脸颊。 “很高兴看到我对不对?我到你家去找你,才发现你离家出走,甜心宝贝,你真是酷!为了我逃婚,我以你为荣。” “等等——”她推开他的怀抱,有几点需要理清与说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葛瑞凡咧嘴一笑,“我去找你的好朋友正芳,她不在家,她先生同情我痴情一片,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所以把你的地址给我。” 戎戎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想,应维礼!恩将仇报,给她记住! “还等什么?亲爱的,既然我已经来找你了,我们就去结婚吧,”葛瑞凡开心的宣布 “不行,葛瑞凡,我不能跟你结婚。” 这个傻男人对她很痴情,痴情到去学了一口流利的国语,可是她对他没感觉,只当他是好朋友,但真的没想到他会追到台湾来。 “为什么?”他委屈的说:“当初你要回来,我就舍不得,偏偏你说你爷爷快死了,我再怎么舍不得也没法留你……不过原来你真是会骗人,那天我见到你爷爷,他很健壮,还把我臭骂一顿,说他的孙女绝不会嫁给死外国人,叫我死心吧。戎戎,你的国家有种族歧视,我是外国人,但我还没死。” 戎戎想笑,拼命忍住笑意。“葛瑞凡,我替我爷爷向你道歉。” 老天,想必她歹毒的爷爷一定很伤他的自尊心。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去结婚吧。”他又恢复那欢天喜地的笑容。 “不行,葛瑞凡,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戎戎一口拒绝。 在法国时让他一直缠着自己没关系,反正她把他当哥儿们,但现在不同,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让他再误会下去。 “你不是喜欢我吗?”葛瑞凡困惑的看着她,这个东方佳人一直是他心中的天使,他想娶她。 “我只是把你当成好兄弟,跟山姆、亚历山大他们一样,大家都是好朋友,这样你明白了吗?葛瑞凡。”戎戎努力地说明。 “你的意中人是谁?真的有那个人吗?”葛瑞凡还是不相信。 “当然真的有。”戎戎怕他不信会继续纠缠,玉手往隔壁一指。“喏,看到了没?凌门武道馆,我的意中人就是这间武道馆的少馆主,名叫孔承杰,他武艺很高强哦。”讲到心上人,她脸部的线条总算柔和了点。 他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但我不会对你死心的!等着,戎戎,我会用我的实力把你赢回来。” 戎戎头疼的看着葛瑞凡离去的背影,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打电话给小香香的爸爸,把他臭骂一顿! ☆☆☆☆☆☆ 纯朴的小镇里开了一间欧风小馆,专卖法国莱。 原以为小镇人吃不惯外国口味,生意一定清淡,但实则不然。 据说自从小馆子开张之后,天天高朋满座,不但小镇的镇民踊跃尝鲜,连邻近县市都有人闻名而来,更有几名来吃过的记者把小馆的道地风味登上杂志,小馆的生意就更好了。 “咦,今天吴妈不煮饭吗?” 戎戎在七点走进凌家餐厅,就见餐桌空荡荡的,孔承杰在餐桌旁坐着,好像在等她。 他起身去牵起她的手,“大家约好今晚一块去欧风小馆吃吃法国菜,就差你一个,走吧。” “什么?去欧风小馆!”她吓一跳,表情如临大敌,硬赖着死不肯走。 那个葛瑞凡,她以为他不死心的话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手脚真快,仗着资金雄厚又有一手好厨艺,竟在小镇开起餐馆来了。 这几天他又是鲜花又是卡片的,弄得她不胜其烦,幼稚园里的老师却兴奋得很,天天跟着送鲜花来的花店小弟起舞,使她如坐针毡。 “我们去蕃茄屋吃饭好不好?”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踏进欧风小馆,否则就死定了。“我好久没见到思淳和阿景了,正好去找他们聊聊天。” 他无可不可的盯着她,温和的说:“吃法国菜不好吗?你喜欢吃蕃茄屋的东西,我随时可以做给你吃。” “不是,是我今天没有吃法国莱的心情,再说开在这种地方的法国餐馆,口味一定不怎么道地,我想我们还是去蕃茄屋好了,要不然去吃牛肉面也行,我好像也很久没吃牛肉面了。” 她从没对他提过自己的来历,如果让他跟葛瑞凡碰上了,她要怎么解释她有个为她追到台湾来的法国朋友?说她是企业界名人钟自封的孙女,所以有钱的在法国待了三年吗? 交往三个多月来,她越来越了解他的个性。 他不贪图富贵荣华,也不爱慕虚荣,更不会做高攀这种事,如果给他知道自己就是鼎鼎大名的钟家女,将来还会继承上百亿的资产,搞不好他明天就跟她淡分手。 所以她绝不能冒这个险,她不想失去他,更不能为了门不当户不对这种烂理由失去他。 但是她不会过分的把这个大秘密瞒他一辈子,她会告诉他的,等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一天,到了那天就算他不要她这个富家女也不行了。 “戎戎。” 她正在沉思着对策,孔承杰突然叫她的名,害她吓了一跳。 “啊?”她被拉回现实,接触到他锐利的眸光。 他缓慢挑起眉头,盯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关于葛瑞凡这个痴心法国人的存在。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才想着要瞒他,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他勾起薄唇,露出微笑。“葛瑞凡来找过我。” 还以为这丫头会打死不承认哩,瞧她一脸心虚的样子。 戎戎眨动清澈的眼,有些慌乱,润了润唇,很紧张。“那你怎么说?” 她最怕他放弃,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我说你是我的。” 她松了口气,赶忙问:“那他呢?他怎么说?” 他淡淡的说:“他也说你是他的,约我一决高下。” 她倒抽了口气,真是不知死活,居然约凌门少馆主一决高下,除非葛瑞凡在他们没见的这几个月里练成了一身非凡功夫,否则就是自找死路。 “你答应啦?”她屏息问。 虽然有两个男人为她打架是很光彩的事,但一个是她男朋友,另一个是她的好朋友,她都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挂彩。 他点点头,“胜者为王。” ☆☆☆☆☆☆ 戎戎与孔承杰才踏进欧风小馆,在第一时间就感到气氛不对。 平常座无虚席的餐馆此刻一个客人都没有,几只玻璃杯打破在地上,墙上几幅杜乐丽花园和凡尔赛宫的挂报也被撕了下来。 “出去!今天这里不做生意。” 一名凶神恶煞般的平头男子对他们说,旁边还有四名跷着二郎腿的男子,表情同样凶恶。 戎戎瞪着他们,确定葛瑞凡不会请这些人来餐馆当侍应生。 今天葛瑞凡又送鲜花到幼稚园,约她共进晚餐,她根本一点都不想来,是孔承杰坚持要来,她只好被他拖着来了。 想到他们今天就要为她决一死战,她就忐忑不安,想偷偷先通知救护车,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夸张。 “为什么不做生意?”戎戎扬起眉,有孔承杰在,她有恃无恐。“你们又不是老板,凭什么这么说?” 站在她身后的孔承杰从一进门就沉默不语。 他认得这班人,他们是青城镇的混混,每个人手臂都刺着青色的龙。 这些人高中时还欺负过圆月,不过反被圆月修理一顿,没想到他们死性不改,还继续当流氓。 “凭这个!”有个混混甲拿出一把瑞士刀在手中耍弄,自觉技艺高超。 “戎……戎,你们快走,我、我会对付他们……”葛瑞凡从柜台后爬出来,嘴角都是伤。 “哦!葛瑞凡,你怎么伤成这样?”戎戎奔过去,担心的扶起他,发现不止嘴角,他额头都流血了。 “是我打的,哈哈!怎么样?谁叫他不肯交保护费,这间餐厅这么赚钱他还这么小气,活该被我扁。”另一名混混得意的笑着,丝毫没感觉有道冷冷的眼光正射向他。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太可恶了!”她转头大骂这批地痞流氓,一面将葛瑞凡扶到椅中。 “有人性就不会当流氓了啦,小姐。”像是带头的混混甲看她一身细皮白肉地很是心动。“你是这个阿度仔的女朋友是不是?你很漂亮哦,要是你乖乖趴下让老子爽几下,我就放了这个阿度仔,怎么样啊!” 另一名混混的贼眼也直在她身上转。“老大,你不够意思啦,就你自己爽,那我们怎么办?” 这间餐馆的老板已经被他们联手打得半死了,后来进来的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姐,一个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他一掌就可以搞定他们两个。 “我不同意。”孔承杰淡淡地开口。 “你算老几?”玩刀的混混甲站了起来,鼻孔朝天重哼,瑞士刀嚣张的在孔承杰面前耍来耍去。 他的语气更为淡然,“凌门孔承杰。” 混混老大不屑的瞟眼。“什么门?” 身旁的混混一听腿软的扯扯老大的衣袖。“他是凌门的少馆主啦!也是那个凌圆月的哥哥,老大,快闪!” “凌圆月的哥哥……”混混老大浑身一抖。 高中时的记忆犹新,凌圆月以一敌五,把他们青城五人组打得抱头鼠窜,伤势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 而这个人是她哥哥……哇!那不是比她的武功还要厉害,现在不闪更待何时? 五人连忙想逃,孔承杰一个回旋踢,一张椅子飞过去挡在大门口,摆明了一个都不许走。 “少馆主饶命……”混混们很没用的求饶。 他的神情益发淡然,轻描淡写的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和我打一场才能走出这个门。” “我们……我们不想打啊……”声音抖成一片。 孔承杰修长的身躯轻松的站在五人面前,转动指节。“不打不行。” “妈呀……”已经有人怕得想自己撞墙以求解脱了。 回想n年前和凌圆月打架的片段好比一部暴力片,先在又要重来一次,他们不要啦。 接下来的画面儿童不宜,但戎戎看得津津有味,坏蛋被狠狠修理,自此再也不敢小觑天理。 五名讨厌鬼被孔承杰的上乘武功打到趴在地上喘,戎戎很合作的打了一一o,警车把他们统统带走了,按照程序提报流氓。 葛瑞凡感慨万千的看着毫发未伤的孔承杰,心中开始佩服中国功夫。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真惭愧,还曾上门去向人家挑战,如今人家不计前嫌的替他打退收保护费的流氓,他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四海一家是我凌门的精神。”孔承杰简单地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他也同样会出手,况且这人还是戎戎的朋友,他更加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可是我是你的情敌,我喜欢戎戎……” 他微微一笑,“你喜欢她,我很骄傲,证明她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 他的话让戎戎笑咪了眼,那份胸襟也令葛瑞凡彻底服气。“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不跟你打了。” “你是怕了他的武功吧?怕下场会跟刚刚那五个一样,对不对?”戎戎戏谑地问。 “才不是这样。”葛瑞凡对她扮了个鬼脸,随即发下宏愿。“我明天也要到凌门去学武。孔先生,我要拜你为师。” 他爱上了小镇风光,纵然戎戎心有所属已是铁的事实,他还想留下来体会异国风情。 孔承杰微笑道:“欢迎之至。” “咦,怎么回事?”莫冠欣推门而人,就见一片桌椅杯盘狼藉。 葛瑞凡给了水仙幼稚园每位老师一张七折优待卡,希望她们在戎戎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莫冠欣原想来尝尝大家赞誉有加的法国菜,没想到撞见这等惨不忍睹的光景。 “请坐,马上就收拾好了。” 葛瑞凡打起精神来招呼客人,戎戎和孔承杰亦加入收拾残局的行列。 “戎戎,这是怎么回事啊?”莫冠欣坐不下去,也站了起来。“我也来帮忙收拾吧。” “太好了。”戎戎笑着向厨房喊,“葛瑞凡,待会你可要好好煮一顿请我们哦!” “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冠欣边捡碎玻璃边问。 “我们来吃饭,刚好撞见一堆流氓来收保护费,他呀——”她甜蜜的指指孔承杰,“就很神勇的一个人打五个,把他们都打倒了,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戎戎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昵令莫冠欣起疑。“你们——” 戎戎脸一红,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她知道阿欣暗恋孔承杰已经很久了,如果告诉她,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她真怕阿欣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必说,我明白了。”莫冠欣在心中悄然叹息一声。 一对金童玉女,他们很相配。 她老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承杰哥,只是心中仍不愿放弃,存着美丽的幻想,现在幻灭了也好,至少不必每天再患得患失了。 “阿欣,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这种事情总不好昭告天下吧,尤其是幼稚园里那三位死忠的“承杰哥迷”,她还真怕她们知道后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哩。 莫冠欣落寞的笑了笑,“我明白。” 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她相信即使没有戎戎他也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罢了。 所以,与其说她嫉妒戎戎,不如说羡慕,羡慕她居然有勇气去跟孔承杰这样有如天神般的人物谈恋爱她连跟他说句话都会颤抖呢。 三人齐心协力,餐桌椅总算整理好了,打碎的颈璃杯盘也都清理干净,欧风小馆恢复原状,葛瑞凡端出了一盘盘的大餐。 “吃东西喽!”他把最拿手的料理都端上来,还大方的开了一瓶勃根第产的白酒。 莫冠欣难掩心中的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尝了一口海鲜,忽然觉得满口盈香,有种说不出的爽口滋味。 “这是什么莱?” “你喜欢吗?”葛瑞凡很惊喜,仿佛找到知音。“这是我自己发明的,绿柠檬汁浸泡鲑鱼,再稍微煎一下就行了。” “很美味。”说完,她再品尝一口,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糟了。 “真的?”她的肯定今葛瑞凡笑逐颜开。“还有一道煎鲜干贝配佐香莱丝也很清爽,下次你来,我再做给你吃。” 戎戎刮目相看的瞪着葛瑞凡和莫冠欣。 平时阿欣很少说这么多话的,她连和幼稚园的男工友讲话都会脸红,没想到现在她居然可以和葛瑞凡侃侃而谈法国菜。 难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吗? 她微笑起来,但愿阿欣也能找到美丽的恋情,而且是异国的。 第八章 礼拜天的下午,戎戎在作画,但画得心不在焉。 孔承杰一早就带着学生去爬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来,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没跟去。 想去,可是她没运动细胞,平时又缺乏运动,突然间要去爬山,怕自己会成为他的负担,要是全队因为她一个人走不动而下不了山就糗大了。 尽管她是很愿意配合他的休闲嗜好啦,但还是等她练好身体再说吧。 “哈啰,戎戎。”凌夫人笑咪咪的敲门进来,“你可不可以帮我画张像?” “当然可以。”她正愁太无聊,五妹已经在她脚边打盹睡着了,凌夫人来得正是时候。 “好久没让人画像了,我这个姿势可以吗?”凌夫人在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 “这样可以,脸稍微偏左一点点……”戎戎专业的指点,“……对,很好,向着阳光。” 一个小时后,凌夫人看着自己的画像,喜滋滋地。 “哇,你把我画得这么美,让我好好报答你一下。” 她把戎戎拉到自己的美容室去,让她躺进美容椅里,开始为她洗脸。 “放心,我有美容师的资格,保证你做完脸后会美丽好几天。”凌夫人熟稔的开始为她脸部按摩。 戎戎舒服的躺在美容椅中,耳边听着美妙的钢琴音乐,觉得无比安适。 原来凌夫人还有这个嗜好,这间美容室设备齐全,看来她对美容真的很有研究。 “我们女人千万不能变成黄脸婆,像我,虽然生了两个儿女,但对保养还是很注重。” “凌夫人的皮肤保养得很好。”戎戎由衷地说。 “你的更好。”她笑道:“细皮白肉的,难怪承杰会喜欢你,还为你在欧风小馆打架哩,真好。” “他那次不是为我打架啦。”她已经跟人解释过千百遍了,可是都没有人要听,坚持孔承杰开打是为她争风吃醋。 “不管怎么样,看到他跟你谈恋爱,我们都放心了。”凌夫人开心的说: “以前怕他对圆月太死心眼,原来这孩子不会钻牛角尖,他肯放开心怀实在太好了,你比圆月更适合他。” “你的女儿一定长得很美吧?” 美妈生美女,凌夫人相貌秀丽,她生的女儿必定不凡。 “从小到大,她都有石盘之花的称号。”她随手将一只相框拿到戎戎面前。 “喏,这两个家伙就是我生的,左边是圆月,右边是弯刀。” “好像!”她一看惊呼一声且惊为天人。 明眸皓齿的佳人,剑眉挺鼻的帅哥,不知道生下一对俊男美女的感觉是什么? 一定很爽。 凌夫人把相框摆回原位。“他们是双胞胎,以前常常让我操心,现在都已经结婚了,我也不必再为他们担忧,要烦恼的只剩承杰而已。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啊?” “啊?”戎戎闻言傻眼,可是脸上被敷了一层厚厚的东西又开不了口。 电话铃响解救了她,凌夫人擦干手,接起电话。 “圆月啊……什么?要回来……你跟冠驰怎么了……他欺负你?我才不相信,你武功比他高,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好、好,要回来就回来……” 凌夫人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戎戎脸上的面膜被洗掉了,她才有机会开口。 “圆月小姐要回来啊?”假想敌要出现了,她好紧张。 凌夫人笑了笑,“是啊,这孩子大概是和老公闹别扭,说要回来住几天。” 戎戎的心,莫名感到不安忐忑。 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她还怕什么呢?怕孔承杰对她余情未了吗?怕情人节那天发生的事又重演一遍? 他们才定情没多久,如果他看到圆月,会不会又转移心意,后悔和她在一起呢? ☆☆☆☆☆☆ 晚餐时分,凌家大家长凌道南因为去探望伤友,所以没见着突然跑回家的女儿。 戎戎对圆月的美丽自叹弗如,她真的就像天上的月亮般,散发着吸引人的丰采。 圆月开朗健谈,又衣饰得宜,她不懂孔承杰怎么可以默默爱着她这么多年而不展开追求,真是圣人也不过如此了。 “为什么跟冠驰吵架?”孔承杰的询问听起来纯粹只有兄长式的关心。 “听完后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圆月蹙着眉心, “他居然想在莫家的土地上盖观光饭店,我不同意,我们就吵起来了。” “那是他家的土地啊,他有权做主。”凌夫人笑道。 “可是这样会破坏石盘镇的自然风光。”她不同意地说:“而且这么一来,那些开民宿的老百姓不就没有生意可做了吗?” 凌夫人调侃道:“女儿,看来下届镇长选举,娘亲我非推举你出来参选不可,这样爱乡爱民,实在难能可贵,为母佩服、佩服。” “妈!”圆月不依的嚷。 “圆月,你不能说观光饭店对石盘镇完全没有助益。”孔承杰沉吟了一会后说。 她扬起睫毛,“可是我觉得民宿比较有味道。” “可以各取所长啊。”戎戎忍不住开口,“观光饭店可以吸引那些不喜欢住简朴民宿的观光客,饭店同样可以聘请开民宿的业者帮忙,让饭店的经营多一丝乡间的人情味,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戎戎所说的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凌夫人很赞许。 圆月也眼睛一亮,“很有道理。” 凌夫人趁机替女婿说话,“既然问题解决了,那你住两天就乖乖回去,和冠驰好好沟通,不要无理取闹。” “再说吧。”圆月敷衍地道,想起了件事立即兴致勃勃地道:“戎戎,听说你是画家,我可以参观你的画室吗?” 她对美术有天分,也曾想往建筑设计方面发展,只可惜没有继续进修,因此听说戎戎会画画,就对她产生了奠大的兴趣。 “当然可以。” 原以为圆月的美丽会是个威胁,但与她面对面,戎戎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根本看不出圆月对孔承杰有任何一丁点情愫。 看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要修改修改了,近水楼台也未必得得了月,如果月娘无意,住多近都没用。 孔承杰大概就是察觉了这一点,所以连表白也省略,直接决定让深藏的感情升华为兄妹之爱。 真是难为他了,这么做的心情想必很痛苦…… “吃只鸡腿,你整晚都没夹莱,不知道只有白饭你怎么吃。” 孔承杰的声音伴随着大鸡腿落在戎戎碗中,她瞪着那只大鸡腿,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不讲她没发现,因为太紧张圆月回来的关系,她心不在焉地埋首扒饭,连菜都没夹。 有圆月在,他还分心关心她,她好感动。 她还以为圆月一回来,她就会被冷落在一旁呢,因为吴妈做了一桌子圆月爱吃的菜,其他人都是配角,凌夫人对圆月的关心更不用说,流露出满满的母爱。 她以为孔承杰也一样,圆月回来了,就会将她摆在一边。 现在事实证明,显然她这个想法是错的,看着毫无诗意可言的白斩鸡腿,她又好想哭,但这次是感动得想哭…… ☆☆☆☆☆☆ 戎戎煮了一壶咖啡,她的画室顿时飘满了咖啡香。 “谢谢。”圆月接过咖啡,有些意外之喜。“刚才吴妈宰的那只老母鸡太肥了,现在喝杯无糖咖啡刚好去去油腻。” 她噗哧一笑,“吴妈一天喂它们六餐,所以它们都超重了。” 圆月眼中闪着顽皮的笑意,“吴妈怎么可以把自己的饮食习惯加在母鸡身上呢?太不人道了。” 她闻言大笑,“就是说嘛。” 在和圆月聊天之后,戎戎的心情陡然开朗不少,下午为了圆月要回来,她还坐立不安了好久,真是太傻了。 “你现在和承杰哥在谈恋爱?”啜了口咖啡,圆月感兴趣地问。 她红了双颊。“他告诉你的?” “我看出来的。”圆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除了我妈、我和吴妈,承杰哥没有对任何异性表示关心过,可是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夹了鸡腿给你吃,不是吗?” “我们……才刚刚开始在一起。” 她由衷的替他们高兴。“真好,承杰哥终于动心了。” 她和弯刀各自找到幸福之后,也希望承杰哥能够跟他们一样,找到共度一生的女子。 “你为什么不选择他?”戎戎忍不住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像孔承杰这样的男子,该是全天下女人希冀的目标才对。 “我也不知道。”圆月捧着咖啡杯,认真的想。大概是从见面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他是我哥哥,所以没办法对他产生爱恋的心吧。” “可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啊。”她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她,一定会忍不住爱上如此优秀的兄长。 “我真的只把他当做大哥,有时还埋怨爸爸怎么没早点把他带回来,让我被顽皮的弟弟欺负了好几年。” 想到这里,圆月忍不住微笑。 弯刀顽劣成性,却又喜欢在她面前充“大哥”,她很不服气,姐弟俩经常斗嘴,难分辈分。 但承杰哥就不一样了,他内敛沉稳,少年老成,自从他八岁那年来到凌门之后,就一直宠溺她、保护她,凡事替她出头也替她扛,让她百分之百有当人家妹妹的感觉,从姐姐降格为妹妹,她降得甘之如饴。 “圆月。”孔承杰在敲门。 “什么事?”圆月起身开门,看见门外的孔承杰一脸似笑非笑,戎戎也好奇的凑过去。 “有人找你。” 她扬起睫毛,“谁?” 他低声笑,“莫冠驰。” 她的眼立即笑眯成一对弯月。“他跑来啦,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定是妈通风报信对不对?” 圆月一副甜蜜小女人的模样奔出去找老公了,几个小时不见,她已经开始想念他,她不要再跟他吵了,他们会好好沟通。 长廊上,只剩孔承杰和戎戎。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晚有夜市。”他悠哉地问,这个小女人,她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仿佛有些事已经豁然开朗。 戎戎很兴奋,“好啊,我要吃霜淇淋。” 离开台湾三年,她好久没吃夜市卖的那种霜淇淋了,真是怀念。 “刚吃完晚饭又要吃?”他打量她的身材,剑眉一挑,其意不言而喻。 “怎么了?我很胖吗?”她有点担心的问。 自从来到凌门之后,她确实吃多了一点,都怪吴妈的手艺太好,害她多了一点肉。 孔承杰徐缓地道:“以后每天早上和我一起练武。” “是,少馆主!” 她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两人相视一笑,准备去逛夜市。 她心中那块小小的阴影似乎渐渐移走了,她不再担心她的假想敌,反而多了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她知道自己今夜铁定会有个好梦。 ☆☆☆☆☆☆ 戎戎和孔承杰在一起的消息,经过吴妈多方努力的奔走相告,整个镇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水仙幼稚园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莫冠欣有接受事实的雅量,纵然人缘不错,戎戎还是度过了一阵被冷嘲热讽的痛苦期。 最夸张的是郭莉容,她居然辞职以示抗议。 何团长也很大方的放她走人,她乐得这么做,因为郭莉容上课经常心不在焉,整天只知道趴在窗台往隔壁的武道馆看,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 郭莉容就这样含恨离职,而何团长很高兴自己省了一笔遣散费又可以除掉一名没有建树的员工,她慷慨的请大家吃了一顿,最感抱歉的是戎戎,她觉得一切事端都足因她而起。 “别傻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没有你,承杰哥也不会和郭老师有任何结果,你别再怪自己了。”莫冠欣一再安慰她。 戎戎感动得吸了吸鼻子,“阿欣,谢谢你……”她真是幸福,有这么多好朋友。 “晚上一块儿到欧风小馆吃饭好不好?葛瑞凡说有一道新的料理要请我们尝尝……”她兴匆匆的提议。 “晚上不行,我要和承杰去看画展。” 这两个礼拜来,他们都是四人行,可是她看出阿欣和葛瑞凡之间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只是这两个人都没发觉。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她很失望。 “我们不去,你自己也可以去啊。”戎戎鼓励她。 “我自己去?”她张口结舌,随即慌乱摇头。“不,不要,这样不好,我一个女孩子跑去那里吃饭,会给人家说闲话。” 戎戎奇怪的看着她,“你第一次不也是自己去,况且吃个饭有什么闲话好说?” 她在法国还不是常常和男性朋友相约吃饭,也没听过什么蜚短流长啊? “反正就是就是不妥啦。”莫冠欣涨红了脸,上课钟声一响恍如救星,她连忙推开椅子,匆匆拿起教材。 “我要去上课了,改天再聊。” 她落荒而逃的举止让戎戎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微微笑了起来,晚上她要和承杰好好谈谈,如果能因此促成一段异国恋情,也算美事一桩。 ☆☆☆☆☆☆ 音乐画展。 这场中部重量级人物几乎都出席的盛宴,是历年来少见的国际级大师画展,因此吸引了各方的艺术家前来欣赏。 主办单位在画展内贴心的准备了欧式自助餐点,让来宾们自由取用、随兴交谈,造就一股热络优雅的气氛。 戎戎一身正式的白色削肩晚装,孔承杰也难得的身着笔挺西装出现,顺长的身形、英俊的眉目,尔雅的贵族气质令戎戎忍不住一再偷眼望向身边出色的男伴。 “水晶吊灯下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看,你认识他吗?”拿着白色餐盘取餐,孔承杰若无其事地询问她。 戎戎正处在看完画展的兴致盎然中,听到此言, 这不会是她爷爷派来找她的…… 她尽量不着痕迹地朝水晶吊灯的方向看去。 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考究西服、整齐发型、身材高大,见戎戎看过去,他面露微笑,举杯颔首朝她致意。 人家对她笑,她也只好匆匆对陌生人笑了笑,赶忙将眼光调回。 她苦恼的皱起眉心,“我……好像……应该……不认得他。” 她不确定,但也不保证,她从没在爷爷身边看过那个人,但搞不好是她爷爷的新心腹也说不定。 “看来是他仰慕你。”那人的意图很明显,如果戎戎身边没有男伴,他大概就会过来搭讪了。 “仰慕我?”她觉得不可能。 她今天的衣饰并不华贵啊,身上的洋装简单大方,皮包和鞋子都是旧的,除了颈上的白金项链,她连贵重点的首饰都没戴,比起过去参加舞会时穿的华衣美服要逊色一百倍。 “以后穿得保守点。”孔承杰的眼光落在她的v字领上,小小的领口微露酥胸,虽然适当的裸露是种社交礼貌,但他并不乐意太多男人分享她的性感。 她清丽得像朵百合,稍微性感一点的穿着使她揉和了娇柔与纯真,纯白晚装又令她看起来粉嫩而秀丽,柔软的长发被在肩上,夹在一堆时尚装扮的女性当中,她很难不被注意。 戎戎变起红唇,笑意浮现在眼底,“你在吃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挟了一块烧烤小牛肉搁在她盘中。 “谢谢。”她的笑意更深了。“我答应你不会再穿这样的衣服,以后都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大热天也会穿着外套,连手臂也不露出来……”突地,她住了嘴,心中大呼不妙。 那人—— 老天!是东堂! 他居然在宾客里,而且显然在找人,找的应该就是她! 她搁下餐盘,食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她哪还有心情吃东西,要是被他给逮到,她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就泡汤了,搞不好还会因为爷爷的门户之见,要被迫和心爱的人分离…… 正拧着眉心思索问题,视线不期然的与言东堂对上,戎戎心下一惊,思绪抛到九霄云外,立即拉起孔承杰,撩起群摆。 “我们走!” 她怪异的行为引人侧目,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怎么回事?”孔承杰反手定住她手腕,不让她动弹,黑眸锁在她慌张的小脸上。 “快走,以后再跟你解释。”她急得很,偏偏拉不动力气惊人的他。 或许是她语气中的恳求意味太浓了,孔承杰虽狐疑的盯着她几秒,可最后终究松了手,任由她拉着自己乱窜。 他们离开画展会场,室外是车水马龙的商场,一排排店家亮起霓虹灯,热闹的夜正要开始,到处都充满出来狂欢的周末夜人潮。 戎戎回头查看敌情,言东堂正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她一急,赶紧加快脚步,专往人潮密集的地方钻。 “我们进去。” 她胡乱拉着孔承杰冲进一间黑摸摸的店。 嘈杂的音乐震得戎戎耳膜快破了,这是一间人声鼎沸的酒吧,看起来不怎么高级,生意却很好,里面挤满了人,灯光极暗,每个人都摇头摆脑的跳着舞。 她咳了两声,酒吧里烟雾一片,几乎人手一烟,哪还有什么空气可言?根本全被烟雾弥漫了。 “我们……我们还是出去吧……” 她仰头对孔承杰说,有几个喝醉的年轻男女跌跌撞撞走过来,分开了他俩紧紧相握的手。 “承杰!”看不见他,她突然觉得心头很慌。 “小姐,在找人吗?” 两名獐头鼠目的年轻人在此时围住她,笑嘻嘻地将她逼到角落。 “你们走开!”空气很差,她都快要窒息了,这两个人又靠得这么近,让她毛骨悚然的想起某些电影的强暴片段。 “小妞,来这里就是要happy,你摆什么架子?”其中一人邪恶的拿出一颗药丸。“把这个吞了,你就会现出原形,到时候……” “我不要!”她拼命扭动颈子,放声大喊,“救命!救命啊!” 她的声音被震天价响的音乐淹没了,就算旁边有人听到,也好像置若罔闻,继续摇他们的头,连抬一下眼都嫌多余。 戎戎心凉了半截,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没有人会来救她的,在这里看得见的根本不是人,他们像是行尸走肉,受毒品的控制而丧失心性。 “不吃不行。”那人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吞下去。 戎戎死命咬紧红唇,她绝不能吞下药丸,就算他们拿出力来威胁,她也绝不碰毒品。 “老子叫你吃就吃……啊!” 他突然哀嚎一声,背后受袭。 “承杰!” 戎戎双眸一亮,连忙奔向熟悉的怀抱。 “你没事吧?”黑眸仔细审视怀中的宝贝,孔承杰脱下西装外套罩上她肩头,要不是她一身白衣很显目,他不会那么快找到她。 她拼命摇头,“我没事,这里好恐怖,我们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群人向他们两人靠拢过来,矛头指向孔承杰。“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们海联帮的人,真是不要命了……给我打!” 孔承杰冷嗤一记,海联帮的人朝他围攻上去。 “不要打了!” 戎戎大喊,她信任他的功夫,可是在酒吧闹事毕竟不妥,要是上了警局给凌馆主夫妇知道…… 几分钟后,没有意外的,孔承杰只有嘴角受了点伤,那几个年轻人就惨了,全部倒在地上直不起身。 戎戎正感到松了口气,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突然看到一个年轻人歪歪斜斜的从地上爬起来,返身拿起吧台上的酒瓶,使尽力气往孔承杰头上砸。 “去死吧你!” “小心!”戎戎大喊。 酒瓶从孔承杰脑后砸落,他身形一斜,脑袋躲过酒瓶的攻击,肩膀却没躲过,顿时血流如注。 尖叫声四起,戎戎冲过去,大眼里泪光充盈。 第九章 孔承杰和戎戎深夜回到凌门,直接进入他的房间,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惊动凌道南和凌夫人。 “你的伤口还痛不痛?”戎戎好抱歉、好抱歉,她倒了杯温开水,把医院外的消炎药送到他唇边。 “不碍事。”他吞了药,研判的眼光落在她懊恼叹息的小脸上。 “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他会受伤都要怪她,要不是她闯进那间酒吧,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他受伤之后,酒吧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后来他们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缝合包扎伤口,又到警局做了笔录,折腾了大半夜,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件事情要瞒着师父师母,我不想他们担心。” 她当然懂这个道理,“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在画展上为何要仓促逃走。” 她震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知道自己迟早要对他说清楚。 “很难启齿吗?”孔承杰盯着她,她的手扭成十个小结,泄漏了她的不安。“还是你还不想告诉我。” “不不,你有权知道。”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她不能再瞒了。 如果他因为她是钟家千金而不要她,那她也认了……虽然她一定会很难过……不止难过,会难过得要死。 她的神态很悲壮,他并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她自己开口。 戎戎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决定对他坦白。“其实我……我是离家出走才来到这里的。” 他点点头,“你来石盘镇是因为你正在离家出走?” 他的语气很平和,并不觉得她的行为有何惊世骇俗之处,她才二十三岁,和父母闹闹小别扭也没什么。 “对。”她润了润唇,“而且我还……逃婚。” 他终于有比较人性的反应了挑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因为不想结婚而离家出走?”综合她的说法,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原来她和别人有婚约,看来事情没有他想的简单,对方是谁?会因为她的逃婚就放过她吗? “对。”糟糕,她怎么讲来讲去,就是不敢将重点告诉他。 孔承杰认真的看着她。“对方是谁?” “那不重要,我根本没见过他,婚事都是我爷爷一手主导的。” “你的家庭很古板?”她的讲法令他有这样的联想,一个保守古板的家庭,长辈的媒妁之言。 “可以这么说。”戎戎扬起眉梢,表情比较丰富了。“我爷爷是个很独裁的老人,而且狡猾奸诈,我本来在法国读书,他却用尽卑劣手段把我骗回来,就为了叫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你的父母呢?难道他们不为你说话?” “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死了。”她轻声说:“我们四个姐妹都是爷爷扶养长大的。” “这么说来,你爷爷很辛苦,你这么忤逆他的意思,他一定很难过。” “他怎么会辛苦呢?”她叹了口气,“他有权有势,小时候雇用四个奶妈照顾我们,长大了就请四个保镖保护我们,去哪里都有死机接送,功课不好就请老师回来家里替我们补习,从小到大都上私立贵族学校,以免被不肖人士接近,照顾的工作都有人代劳,他只要出钱就行了。” 小时候她一度认为自己很可怜,没有家庭温暖,后来才知道爷爷若不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时间经营庞大的公司,她们四姐妹才逐渐谅解了他。 “听起来,你的家庭很优渥。” “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戎戎努力稳住呼吸,小手却已沁满了汗珠。“事实上,我是商界名人钟自封的孙女,将来我会拥有钟氏集团四分之一的资产,身价在百亿以上。这样,你还敢不敢要我?” 她憋得好辛苦,牙一咬,索性一古脑地全说了出来。 孔承杰用深不可测的黑眸看着她,她则屏息等待,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把她赶走,不要她这个千金小姐。 半晌后,他云淡风轻的掀开被子。“上来。” “你……”她怔忡地看着他,不能理解。 “我们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 接下来的几天,孔承杰都没有向她提起她最害怕的话题,为了掩饰伤口,他佯装重感冒,以免教师弟练功时露出破绽。 为了给他补身子,戎戎每天都偷偷在自己房中用电磁炉炖补晶,然后再提过去给他吃。 生平第一次照食谱炖东西,她知道味道一定不怎么样,可是他很捧场,不管她做什么,他一律吃光光。 “承杰。”提着保温壶,她轻叩他房门。 “进来。” 戎戎推门进去,他只穿着休闲裤,没穿上衣,头发是湿的,显然刚洗好操。 “我来帮你吹头发。”她自告奋勇,也为了转移自己对他裸身的注意力。 他的身材真的好得没话说,用膀的线条笔直优雅,健硕的体格、劲瘦的小腹和结实的肌理,晒成古铜色的肌肤更是令她心跳急促。 胡乱将他的头发吹干,搁下吹风机后她还是手足无措,眼一瞟发现带来的保温壶,连忙跑过去倒补汤给他喝。 “喝……喝汤。”她盯着地板,把碗捧给他。 要命!她居然会被他的男色给迷惑,还觉得这样的他很性感,有几分狂野的味道。 凌门少馆主狂野?不可思议,看来她真是疯了才会这样联想。 孔承杰一口气把汤喝完,好笑的扳正她的身子。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你……你没穿衣服。”说完,她心跳更激烈,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谁叫他靠她这么近。 他笑了。“你不敢看我没穿上衣的样子,要是我全身都没穿,你怎么办?” “啊?”戎戎傻傻的看着他朗笑的俊眉俊目。 他突然将她抱起。 她惊呼一声,“你的伤——”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将她抱上床,顺手关了灯,她立即满脸发烫。 她紧张的看着他,眼儿瞪得好大。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他们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也都好端端的一觉到天亮没有事啊,那为什么现在她会特别紧张? “你看起来很紧张。”孔承杰轻笑一声,搂住她身子的手突然缓缓滑动,轻解她的衣扣。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原来不是她想太多,是真的要发生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么突然…… 戎戎羞怯地脸发红,第一次和男人裸裎相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在思考,他热烫的薄唇旋即印上她的,让她不能再想。 他轻吮着红唇,两人的衣物褪尽,她害羞的想要 遮住些什么,手却被他拉开,修长的双腿也被他分开,周身都被他的热气包围了。 晶莹粉嫩的身躯不敢乱动,他托住她的腰,让两人的身子几乎密合,黑眸带笑地定在她羞红的消脸上。 “原本想等到我们的新婚之夜,可是为了让你这个小傻瓜安心,不再胡思乱想,我只好牺牲小我了。” ☆☆☆☆☆☆ 周六下午,戎戎跟着孔承杰去蕃茄屋,他说阿景研发了一道新料理,要请他们两个去试吃。 “阿景也会做菜?”戎戎很惊喜。 这几天她神清气爽,自从那一夜之后,她不再担心自己会被他赶走,一心等着当他的妻子。 今天蕃茄屋客人很多,她没见到阿景,也没见到思淳,孔承杰直接将她带到一楼最雅静的一张桌子,那里有两名女子背对着他们在喝下午茶。 “我们不坐老位子吗?”戎戎奇怪的问。 每次来这里,他们都坐在二楼靠左边的窗户下,可以看见窗外绿油油的尤加利树。 “三姐!” 希希忍不住率先转过身,对她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程程也跟着转身,唇边带着一抹微笑,“戎戎,我也来了。” 戎戎惊呼一声,“大姐!希希!” 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好好谈谈。”孔承杰拍拍她肩膀。“我到办公室去,你要走时再来找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戎戎坐了下来,一脸不解。 希希还在张望孔承杰的背影,频频夸赞,“哇,三姐,他好英俊哦,气质又好,难怪你会为了他逃婚。”孔承杰的英俊令她十分倾倒。 戎戎很紧张,“别乱说,我不是为了他逃婚,我是逃婚之后才认识他的。” 希希露出梦幻般的微笑,“听起来好浪漫。” “可是你让爷爷气炸了。”程程很实际的接口。 戎戎润了润唇,“爷爷他……很气吗?” 虽然她离家出走很理直气壮,但说她不在乎爷爷的反应是骗人的,尤其她在音乐画展上逃掉之后,想必这消息已经由东堂的嘴传到爷爷那里了。 希希叽哩呱啦地说:“婚事拖了三年你还是选择逃婚,麦家觉得没面子,麦家二公子已经迅速和另一位富家千金订婚了,你说爷爷气不气?” 戎戎瞪大眼睛,“什么?这么快?” “还有呢,”她接下去眉飞色舞地说:“爷爷眼见到手的亲家飞了,内心十分痛苦,偏偏麦家还扬言从此不再与钟氏集团合作,爷爷眼见大势已去,也只能暂时沦为商场的笑柄,谁叫他有你这么一个不孝孙女。” “戎戎,这次爷爷是真的气到了,不过不是被你气的,是被麦家。”程程叹了口气,“还有,东堂说他在画展看到你,可是被你逃掉了。” “三姐,你也太笨了,离家出走还去看什么画展。”希希数落着,“爷爷早料到你这个艺术狂不会错过这场国内难得的盛事,所以派了东堂去守株待兔,没想到你还真去了,给东堂逮个正着。” 戎戎皱着眉问:“既然麦家公子已经另行订婚,爷爷还派东堂找我做什么?”难道想死马当活马医,挽回与麦家的亲事吗? “当然是找你回家啊。”希希白了她一眼,“难道你想永远在外头流浪?” “可是我现在回去,爷爷他……”她还真怕一回去就被禁足,再也见不到孔承杰。 “放心,爷爷已经原谅你了。”程程连忙告诉她,“你离家出走后,研研与爷爷几乎天天为你的事吵架,看得出来爷爷已经在反省自己了,他知道是自己不对,才把你给逼走了。” “真的?”她真不敢相信向来刚愎自用的爷爷也会自我检讨。 “当然是真的,大姐不会骗你,你回去收拾行李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回家,爷爷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戎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不行,我还是不能回去。” “为了刚刚那位孔先生?”程程问。 她不避讳的点了点头,俏脸一红。“我不想与他分开。” 程程温柔的说:“看得出来孔先生对你很好,他主动找到我们,跟我们联络,希望我们跟你谈谈,将你与家里的误会解开来。” “三姐,孔先生这么出色,相信爷爷不至于瞎了狗眼看不出来,不如你把他一起带回家给爷爷过目,请爷爷答应你们的婚事吧。” “爷爷不会答应的。”戎戎沮丧的说:“他只是一间武道馆的少馆主,而且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爷爷不会赞同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希希同情的看着她,“留在这里嫁给他吗?” “也不是这样。”她烦恼的蹙起眉心。 就算她要嫁,也不可能就这样私订终身,就算她肯,她也必须对凌馆主夫妇说明自己的处境,而且依照孔承杰主动与她家人联络的情况来看,他是希望她 与家人误会冰释才对。 “对了,你在巴黎的朋友写了一封信给你,他们希望你寄作品去参加今年的玫瑰艺术大赏。” 程程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时间已经到了吗?”戎戎惊讶的打开信封,这个艺术大赏每三年举行一次,她盼了好久。 “至于要不要回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在你没有决定之前,我们不会泄漏你的行踪。”程程体贴的说。 戎戎红了眼眶,很感动。“谢谢你,大姐。” “还有我呢!”希希也来抢功。“对了,三姐,这里的拿铁好好喝,我还要一杯。还有,这里的蕃茄套餐也很好吃,有个服务生说这里的老板就是你的孔先生,你能不能向他要食谱给我?” “我试看看。”这个希希真是的,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想研究人家的做法,想偷师回去她的店里卖。 希希笑逐颜开的说:“太好了,三姐,你快点嫁给他吧,我就可以常常来这里吃东西。” 希希大做她的美梦,戎戎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乐观,人家是巴不得攀上富家千金好少奋斗三十年,可是凌家不同,她真担心凌馆主会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呢。 ☆☆☆☆☆☆ 晚餐时,凌道南宣布一个消息。 “承杰获武术大会的提名,角逐今年的东方武术奖。”他非常以养子为荣,认为继承他今生衣钵的非他莫属了。 “真的?”凌夫人与吴妈笑得阖不拢嘴。 “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孔承杰轻描淡写的说:“近日我准备到台北拜访戎戎的家人,向她的长辈提亲。” 戎戎差点噎到,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候讲这个,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好——好害羞哦。 “真的?”凌夫人更加开心。 “你和戎戎——”凌道南蹙起眉心。 “你们两个--”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怎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他的三个孩子都这样,都到结婚的前一刻才让他知道他们的另一半是谁,难道他有那么可怕吗?早点告诉他不行? 凌夫人看着老伴的臭脸,笑道:“老公,你平常太不关心孩子们了,从现在起你可要好好的关心我,要不然哪天我改嫁了你都不晓得。” 凌道南脸色一僵,瞪着老婆丽如春花的笑脸说不出话来。 “哈哈,开玩笑的啦。”凌夫人嫣然一笑,转而向养子道:“承杰,你到台北拜访戎戎的爷爷时可要庄重点,别像我这样,钟老爷子跟你师父一样,是开不起玩笑的,知道吗?” “凌夫人……”戎戎看了孔承杰一眼,是他告诉凌夫人的吗? “你这个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啦。”凌夫人笑嘻嘻地说:“你一失踪,钟家就刊登了许多寻人启事,还附带你彩色放大照片,想不看见都难。” 她很高兴承杰与戎戎终于变成一对,戎戎天真单纯又毫无富家千金的骄气,她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能有戎戎和净而这两个这么好的媳妇。 “你们快点结婚,赶快生个小娃娃,好让家里热闹、热闹。”吴妈兴奋的说,好像已经看见奶娃娃满地爬了。 戎戎羞红了脸。 生孩子……她真的还没想到那么远。 可是生他的孩子……想起来满甜蜜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教导孩子?可想而知的是他一定会教他们练武吧。 饭后他们在庭园散步,入冬的星子还是一样闪烁,星空很美,身边有相爱的人依偎更美。 “回房吧。” 才看了一会儿星星,孔承杰就拉起她的手要走。 “干吗?”不是还早吗?才九点多而已。 “你没听吴妈讲吗?”他揽住她的肩,扬起一丝笑意。“生孩子。” ☆☆☆☆☆☆ 一如外界所预期的,孔承杰顺利夺得本届的东方武术奖,他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得主,武术造诣又高,许多媒体都争相来采访。 石盘镇又热闹起来,孔承杰成了名人,戎戎小心地将有关他的剪报都收集起来,心想这样她爷爷应该就不会反对他们了吧,好歹他也算知名人士,有个武术高强的孙女婿也不错啊。 武术奖的奖金颁下来后,孔承杰带着她到宜兰的育幼院走了一趟。 “八岁以前,我都住在这里。” 他向她介绍育幼院的环境,心有所感。“如果不是师父收养了我,我也会像这些孩子一样,无法获得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无法获得较好的教育。” 他永远记得自己被领养时的喜悦,即使在当时他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一来到凌门,他就喜欢上这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了。 师母待他如己出,圆月和弯刀又敬他如亲生兄长,师父凡事都与他商量,圆月非常依赖他,弯刀若闯了祸一定第一个找他庇护,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生而不养呢?”戎戎看着孩子们天真可爱的面容,替他们的未来感到心疼。 他嘴角有微微的抽动,但不明显。“不知道。” 八岁以前,他怨恨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过他们会是谁,可是到凌家后,这股怨恨之气已慢慢消失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想探究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甚至还有点感谢自己被他们给抛弃,否则他就不会遇到凌家这么好的一家人。 或许他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是个赌徒,亲生母亲是个舞女、是个村妇,不过那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承杰哥哥,来教我们练武功。” 小朋友们簇拥着把他拉走,戎戎笑着凝视他们,看他和小朋友玩得开心,她心中盈满了感动。 喜欢一个人,想亲近他,然后爱上他,最后与他共组家庭,一起生儿育女,这是多么微妙而自然的一件事。 她不能想象媒妁之言的婚姻是怎样的,跟一个陌生人结婚又是多么可怕的事,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把这个道理好好的说给爷爷听,以免爷爷改天又拿程程、研研或希希当牺牲晶。 “你就是戎戎吧,我是刘院长,承杰写信向我提过你。” 刘院长笑盈盈的走出来,他是凌道南的老朋友。凌道南当年就是来这里探望老朋友,见孔承杰骨架奇特,是天生的武质,便收养了他。 戎戎甜甜一笑,“你好,院长。” 刘院长凝视着前方欢乐的景象,欣慰地说:“多亏有承杰,这些院童才可以衣食无缺,他一直固定捐款给院里,要是没有他,我们根本没办法支撑下去。” 戎戎恍然大悟。 思淳曾经神秘兮兮的向她提过,承杰武侠小说的版税都捐到一个地方去,原来是育幼院。 他衣着朴实,吃的也很简单,却将钱都捐给了比他更需要人关心的孤儿们,如此胸怀是常人所不及的。 或许是因为他自小生长在育幼院,所以比任何人都了解当一个孤儿的苦,因此他愿意不求回报的付出。 但并不是每个从育幼院出去的院童都会感同身受、感恩图报,所以她更加坚定自己一定要当他的妻子。 不知不觉中,她握紧拳头,小脸浮现坚决之色。 她从未如此倾心过一个人,对一个人如此的爱慕,她再度发誓,回去之后要说服爷爷再捐一笔钱出来给这些育幼院和老人院,帮助这群无依的人。 一直到回到镇上,戎戎的心头还是暖洋洋的。 “那些小朋友都好可爱,—卜次找还要跟你一起去看他们。”她计划着,“我要买很多糖果和点心给他们吃,还要买很多玩具送给他们。” 孔承杰笑了,“你会把他们宠坏。” “他们平时没人宠嘛,我宠宠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突发奇想地说:“以后我们结了婚也收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看到那么多没人要的孩子,她突然有种深深的感触,孩子不一定要自己亲生,如果她对他们好,他们也会给她同样的回报,就像承杰对凌馆主夫妇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他黑眸泛起笑意。 “你这么孩子气,能当个好妈妈吗?照顾孩子可不比你照顾五妹那么简单,你可知道?” “你明明说过要去台北向我爷爷提亲,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她据理力争的抗议。 薄唇微微往上挑起,笑意扬满他的俊脸。 一进凌门,他们与两名西装笔挺的男人擦身而过,孔承杰略略扫过一眼便进屋。 凌道南交游广阔,有访友并不奇怪,只是他从未见过那两个人,那样的外型也不像他会交的朋友,或许是他曾收过的徒弟也不一定。 踏人厅堂,凌道南与凌夫人都在,茶几上还搁着两杯未喝完的茶,显然是刚刚那两位客人的。 凌道南像往常般严肃不奇怪,奇怪的是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凌夫人此时也非常严谨,脸色凝重,这使孔承杰怀疑到刚才那两名陌生人身上。 “师父,刚才走的那两位是什么人?”是因为那两个人,所以他们的神色才这么奇怪吗? 凌道南勉强笑了笑,淡淡地说:“没什么,是我的老朋友。” 他没有多问,凌夫人随即站起来,嘴角噙着刚才所没有的笑意,将他们两人往餐厅的方向推。 “戎戎,宜兰好不好玩啊?你们两个累了吧,吴妈炖了只全鸡,就等你们回来开动……” “真的?”戎戎眼睛一亮,她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 “我最喜欢吃炖鸡了。” 没人发现,凌道南看着养子的背影,心情无比沉重,因为…… 第十章 为了北上的提亲之行,戎戎拉着孔承杰跑了几家百货公司,买了几样爷爷平时惯用的欧洲名牌货。 她已经先叫程程和研研代她求情了,要爷爷见到承杰的时候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太为难他,要不然她会很他一辈子这是她软硬兼施撂下的狠活啦。 说真的,她真怕爷爷挑剔的古怪性格会伤了承杰的自尊心,怕爷爷以两人家世背景的差距大作文章,更怕承杰会一时气愤拂袖而去,然后将她遥遥拒于心门之外,再也不理她。 总之,她要怕的情况太多了,事情没有顺利达成前,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睡个好觉,就算有他的怀抱,她还是夜夜恶梦连连。 梦境反映现实,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因为她的梦里都是爷爷千变万化的面孔,各式各样的富人嘴脸 唉,希望这些都只是她想太多了,爷爷不是真的那么嫌贫爱富。 但说起来凌家也不算是贫户啊,人家富甲一方,凌馆主家底深厚,孔承杰本身更是文艺新贵,收入惊人耶。 可是她也知道不管是凌家或孔承杰个人的收入,那都是无法与钟氏集团动辄百亿的年营业额相比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主保佑,希望爷爷能明白这一点才好。 “哇,今天真是荷包大失血。”看着手上的大包小包,戎戎很心疼。 她现在日常花用都是教书的辛苦钱,在幼稚园工作的这段日子,她明白赚钱不容易的道理,如果不是为了讨好爷爷,她才不会这么浪费呢。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出钱的又不是她,钱都是孔承杰出的,她只是在为他的荷包心疼啦。 他真的买了很多礼物,除了爷爷之外,她三个姐妹的礼物也买了,连那天辛苦追她的东堂也有一份。 还有,他也顺便为圆月和弯刀夫妇买了一些礼物,当做补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因此她逛到脚酸死了,恨不得能赶快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回到凌门,走进春风厅,就见凌道南与凌夫人都在,两人神色同样凝重,似乎在密商什么大事。 “承杰,你师父有话要对你说。”凌夫人代夫开口,凌道南则一副痛苦的样子。 承杰要成家立室了,他们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如果不是这件事来得这么突然,他们现在应该是带着欢愉的心情在筹办婚事才对。 “什么事,师父?” 这几天他隐隐觉得凌门有事,而且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因为他察觉到有好几次,师父都望着他出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前几天你看到的那两个人,是日本君冢家派来的人。” 君冢?!戎戎忽然觉得这个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与我有什么关系吗?”孔承杰神情依旧淡然。 “他们是你亲生父亲那边的人。” 再内敛的人,此时也不免感到震撼。 他的亲生父亲…… 二十年了,他再也没有想过的事,居然会来临。 “我的亲生父亲,他还在?”脸色依旧不变,语音也维持平时的沉稳,可孔承杰内心却已波涛汹涌、五味杂陈。 他以为自己在世上已没有亲人,现在却有人找来了。 就在他再也没期盼之时,这迟来的亲情…… “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凌道南凝重地说:“他们是你爷爷派来的人,他生了重病,想见你一面。” 戎戎一怔,这桥段好熟哦,很似曾相识耶,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忽然间,她瞪大眼睛,这不就是她爷爷用的那招吗? 她心头滑过一阵不安,莫非他爷爷跟她爷爷一样,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把他骗回去逼婚?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三十年了,如果他还有亲人,为何到现在才来找他?他的内心真的有无限个疑问和气愤。 “你得了武术大奖之后,照片被刊登在各媒体上,他们是看了报导找上门来,因为你和你父亲、祖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也相当惊讶。” “那么,你希望我回去吗?” 回避着养子询问的眼光,凌道南口是心非的说:“你该回去一趟,那毕竟是你爷爷。” 去他的!其实他根本就不希望承杰回去! 二十二年来,尽管承杰从没开口喊过他一声爸,他却早已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他们的父子之情,更胜长年浪拓在外的弯刀。 他真怕承杰被君冢家抢走,怕这个儿子不再属于他,不再回来凌家了。 在日本的那个是他的家,他真正的家,听说君冢家族在日本很显赫,他又怎么能自私的阻碍他的前途呢? “承杰,你的身世是个谜,回去就可以揭开一切。”凌夫人深深凝视着他,仿佛可以看见他内心深处的挣扎,轻声道:“没有一个孩子会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 台湾直飞日本的班机,还有两个小时才会降落。 “吃点东西吧,早上在家里你什么也没吃。”孔承杰把餐包涂了奶油,送到戎戎唇边。 她勉强吃了餐包,还是没什么食欲,索性招来空姐,要了一大杯黑咖啡提神。 她一想到他爷爷有可能跟她爷爷一样,她就头大,所以尽管这家航空公司提供的餐点还不错,但是她真的什么东西也吃不下。 “承杰,昨天半夜我睡不着,起来透透气,看见长廊上有个人跟我一样睡不着。” “我师父?”经过一夜,他已经比较可以面对这个话题了。 “凌馆主一直在抽烟,显得很烦躁,也很落寞。” 凌馆主独自对着院落抽烟的背影居然让她觉得心酸,他们想必都很舍不得承杰离开吧。 “师父戒烟已经好多年了,没想到为了我的事,居然使他破了戒……”孔承杰声音暗哑,说不下去。 师父为他彻夜难眠,这种心情他能体会,就如同昨夜他也一夜未眠一样,君冢家族的出现,深深影响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会再回去台湾,只是他势必走这一趟,他只想弄清楚父母遗弃他的原因,不论他们找他的意图究竟为何,他都不会将养父母抛弃,他深爱他们,就如同他们也深爱他一样。 “记得那次维礼说过,君冢家族非常显赫,集权贵和财势于一身,是日本上流社会的龙头。” 戎戎第一次听到君冢这个姓就是应维礼说的,当时他还强调孔承杰和那个君冢赊帐很像,原来是真的。 都怪她后知后觉,要不然也可以早点去找些资料,探探这个家族的虚实,也好过现在像只六神无主的苍蝇,对对方一无所知。 “快到了耶,我好紧张。” 早知道自己会这么紧张,她就留在台湾等他的消息就好了,何必跟来。 只是不跟来她又不放心,要他独自面对一堆陌生的亲人太残忍了,她要跟来给他一些力量才行。 “你只要紧紧跟在我身边就行了,”他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安心的力量。“有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的话有如一颗定心丸,她心情果真放松了下来,直到飞机降落,他们依然手牵手踏出机场,眼前是很陌生的景象,一个陌生的国家。 孔承杰的薄唇抿得死紧,还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日本人。 “大少爷,我是竹野健一,请你多多指教!” 一名操着流利华语的男子迎上来,恭敬地将他们迎上车。 车身疾驶向东京郊外的高级住宅区,这里的别墅造价都要上亿日圆,除非名流富贾,平常人根本住不起。 车子在一栋传统日式大宅前停下,铁门缓缓从两边打开,车子直驶进去,停住后,又有四名仆人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来。 一行五人将他们两人恭迎下车,替他们提着行李,那名管家模样的男子则在前头领路,一切都在极度静谧中进行。 偌大的宅院,一点声响都没有,每一处的布置都雅致而干净,庭园里那些假山流水看起来很逼真,当然这也是费了一番心血才有这样自然的效果。 孔承杰对这样的屋宇结构并不陌生,凌门就是仿造日式大宅而建,两屋很像,走在这里的长廊,稍一恍神会觉得身处在凌门一样。 “大少爷请,社长正在等你。” 竹野健一趋前引导,戎戎紧紧握牢孔承杰的手,希望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做,自己都会站在他这边。 孔承杰镇定如仪地踏进房间,里头至少有十个人,每个人都像在等待他的来临门 “天哪……好像,和哲也好像……”一名穿和服的端庄老妇人瞬间红了眼眶,捂着嘴不可置信的低喊。 “大少爷,那位是你的姑母,你父亲的大姐。”竹野健一立即介绍。 “这孩子真的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一名英挺的中年男子,语气略微激动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孔承杰。 他和大哥手足情深,看到大哥的孩子,心神震荡之深,非笔墨可形容。 竹野健一继续道:“大少爷,那位是你的叔父,你父亲惟一的弟弟,也是目前君冢集团的掌舵者,哲平少爷。” 经过竹野健一逐一说明,孔承杰才知道原来今天在场的都是君冢家族的核心人物,包括他的叔父、叔母、大姑母、二姑母、小姑母、堂弟雅弘、堂妹硝子,他父亲小时候的奶娘,以及两名律师。 原来,他尚有这么多亲人。 床上的老人咳了几声,说了几句话,竹野健一立即将他请到床前。“大少爷,社长要和你说话。” 他一步步走近床沿,看着床上瘦弱的老人,枯槁的面容居然和自己有八分神似。 “孩子……”老人眼眶浮动泪光,平复了初见的激动心情后,对竹野健一交代几句话。 “大少爷,社长要我将你父亲和母亲的故事告诉你,他要祈求你的原谅。” 俊容一点起伏也没有,孔承杰平静的道: “我在听。”他几乎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悲剧了。 “当年你的母亲是来日本留学的大学生,她家境原本很富裕,父亲却在一次错误的投资中破产,父母双双因庞大的债务自尽,留下她一人。 “无依的她只好继续留在日本半工半读,在她晚上工作的居酒屋里,结识了君冢家的大少爷,也就是你的父亲。 “他们两情相悦,但社长知情后极为震怒,因为当时哲也少爷已经有未婚妻。大少爷为了你的母亲,他坚持要解除婚约。 “眼见哲也少爷态度坚决,社长遂动用所有势力,将你的母亲驱离日本,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任她在茫茫人海中消失。哲也少爷因思念过度,酒醉开车而车祸身亡。 “一年后,君冢家接到一封信,是你的母亲写给大少爷的,她说自己为他产下一名男孩,她会好好扶养他,坚持等到他来接他们母子俩那天为止。 社长接到信后立刻派人到台湾寻找,按照地址却遍寻不着你们母子,邻居说你母亲得了会传染的肺病,因邻居的抗议,她带着孩子搬走了,下落不明。 社长从来没有放弃找你们,可直到你得到东方武术大奖,照片上了全亚洲媒体,我们才发现你的下落,再加上你长得和哲也大少爷十分相似,而你又姓孔,这是你母亲的姓,才确定你就是君冢家寻找了三十年的嫡长孙。” 说完,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他的反应。 “承杰……”戎戎很担心他是否承受得住这个事实。 原以为这样老套的故事很平凡,可是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她仍然觉得很难受。 如果老社长当年没有自私的坚持己见,或许就不会造成一家三口骨肉分离的悲剧。 承杰的父亲死于思念,母亲死于遗憾,而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以为由自己无依无靠。 她发誓,回去后要好好的训i诫爷爷,就算身为长辈,有时也要听听晚辈的话,否则等到铸成大错,后悔就来不及了。 孔承杰凝视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君冢哲平突然向前一步,眼中满是恳求的说了几句话。 “大少爷,你的叔父说,社长已经后悔了三十年,请你原谅他好吗?” “请你转告他,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我也不打算向一名垂危的老人追讨些什么。” 二十二年了,他师父、师母视他为己出的养育他,就算有再大的仇恨,都已经被这份爱给化解,他不想代替母亲背负对君冢家的仇恨过一辈子,这样的人生太痛苦了。 经过竹野健一的翻译,大家都松了口气。 “大少爷,社长和哲平少爷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下来接管君冢集团的家业,这里是你的家,大家都盼望你能留下来。” 孔承杰的目光从亲人们期盼的脸上一一滑过,沉稳但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开口,“关于这一点,我暂时无法答应。” “大哥,我是硝子,请你留下来别走好吗?”一名丽光四射的美丽少女用生硬的国语开口,她柔柔的、充满感情的说:“爷爷想念你,我们大家都想念你,你不要走可以吗?” 竹野健一恭敬地道:“硝子小姐知道你自小在台湾长大后,拼命学华语,虽然讲得不好,可是她已经尽力了。” 君冢硝子腼腆地微笑,红晕染上她娇美的脸庞。 一名俊雅的少年也向前,热情地说:“大哥,我是雅弘,我也希望大哥可以留下来不要走。” 自从知道大伯还有一个孩子在人间,他们兄妹俩就极度渴望能赶快见着大堂哥,自小便被养在深宅大院,显赫的家世使他们拥有的朋友少得可怜,分外渴望家人的亲情。 看着这一幕,戎戎突然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浪,直冲到眼眶。 怎么回事?通常这种大富人家不都是怕外来者回来争夺家产吗?他们怎么都不会? “谢谢你们,但是还有一件事令我非回台湾不可。”孔承杰把身边的戎戎往前一带上起站在君冢老社长面前,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径自道:“她叫戎戎,是你的孙媳妇,我要和她结婚,婚礼在台湾举行,到时请你来参加婚礼。” “这位——是不是台湾钟氏集团的三小姐?”孔承杰的叔母眼尖,认了出来,她平时也在财团里担任高职,因此对世界各大集团了若指掌。 经过翻译,君冢老社长眼睛一亮,气色也陡然好了起来。 “结婚?和钟氏集团的三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君冢家已经很多年没办喜事了,承杰结婚,一定要办得盛大、隆重一点……” 略懂日语的戎戎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天下的爷爷果然都是一样的。 ☆☆☆☆☆☆ 石盘镇第一次有人以欧式宴席举行婚礼,宾客上千人,全部由欧风小馆的总厨师葛瑞凡负责。 而在婚宴现场忙进忙出,帮忙打点一切的则是向来羞怯胆小的莫冠欣,让许多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及朋友们跌破眼镜。 如同戎戎所料,莫冠欣与葛瑞凡擦出爱的火花,在他的带领下,她开始爬山、游泳、跑步,身体健康许多,而莫家人也不反对他们交往。 婚礼盛大的程度更胜圆月与弯刀的婚礼,许多古礼按照日本习俗举行,而君冢家族更是远渡重洋,来了好多人,全员气势非凡,男的英俊女的美,让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大场面。 “三姐,这次爷爷真是开心死了。”希希穿着雪白的伴娘礼服,跟前跟后,对孔承杰的身世和君冢家族啧啧称奇。 “何止开心,简直扬眉吐气,让麦家怄极了。”研研扬起眉,很不客气的说:“戎戎,这或许是你今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帮我们钟氏集团找了这么好的姻亲,看来钟氏集团要到东洋发展是指日可待。” 戎戎翻了个白限,她真不知道研研这是夸奖她还是损她。 “二姐,今天是三姐的大喜之日,你不要满口的生意经嘛。”希希忍不住小小的抗议一下。 “是呀,戎戎今天好漂亮,新娘子就是不同,气色真是好极了。”程程温柔的替妹妹整理白纱,细心的替她将发鬓整理好。 研研义正辞严地道: “大姐,你也该好好检讨检讨,戎戎都出嫁了,而你八字都还没一撇,上次爷爷帮你介绍的王公子你不喜欢,远大集团的邱小开追求你,你又不愿赴约,你这样叫我们钟氏集团在商场上怎么立足?” 希希不以为然的睨着她,“拜托,二姐,大姐也才二十五岁,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处女,你催她嫁做什么?而且她不接受那些无聊人的追求和我们钟氏在商场立足又有什么关系了?” 研研板起俏脸,很严肃的说:“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才大人家四岁,也不是大很多嘛……”希希忍不住咕哝。 “哎哎,别吵了。”程程连忙制止大家。“结婚进行曲已经响了,希希,快点扶戎戎出去,别让承杰等太久。” 戎戎噙着浓浓笑意走出新娘休息室,手里拿着漂亮的棒花,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等待她的孔承杰。 他水落石出的家世帮了大忙,爷爷获知他是君冢家的嫡长孙之后,简直是点头如捣蒜的立即答应了这门亲事,恨不得马上将她嫁掉。 而今天最高兴的除了她爷爷之外,大概就是凌馆主了。 养子失而复得,没想到他会回来,这已是他最大的安慰,不管承杰日后会不会真的继承凌门武道馆,他都没有遗憾收养这个儿子,在他心中,承杰永远是凌家人,是凌门武道馆的少馆主。 “承杰哥从现在开始要脚踏两条船了,弯刀老弟,你不考虑回来接掌家业吗?”席间,圆月戏谑地笑问孪生胞弟。 她问过承杰哥,知道日后他将台湾、日本两地飞,君冢家甚至已经决定在台湾投资高科技产业,要全权交给他来管理。 君冢雅弘和君冢硝子更是自告奋勇要来台湾帮忙,他们这对出色的兄妹均对华人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对中国功夫爱不释手,天天争着向孔承杰请益。 所以可想而知喽,日后他留在凌门的时间不会像从前一样多,想必凌馆主暂时要打消他的退休梦了。 弯刀不怎么认同地扫了孪生胞姐一眼。“圆月老姐,我现在已经放弃赛车了,你居然要我连赛车场也放弃,这好像天理不容哦。” 自从净而怀孕之后,为了让她安心待产,他放弃在赛车场上玩命,专心管理天边赛车场。 其中最怪的是商尊浩,他迷上了赛车,但是对于他妹妹商尊虹那满是长腿辣妹的银狐赛车场却敬谢不敏,经常到天边找他切磋。 他们名副其实地从情敌变成了朋友,商尊浩还预约了要做他们孩子的干爸哩。 圆月瞄瞄台上代表男方家长的父亲,“承杰哥一下多出这么多亲人,你看咱们凌馆主多失落……” “看情形啦。”弯刀不置可否地说:“要是凌门真的很需要我,或许我会考虑回来,你知道,我是武艺高强、腿无虚发、功力凌驾于你之上的正宗凌门少馆主。” “是吗?”圆月嘴角勾勒起一抹淡淡笑容。 “失敬、失敬,正宗的凌门少馆主,你好大的口气啊,咱们待会宴席结束后九点武道馆见,比比谁的腿功比较强,谁的武功凌驾于谁之上。” 莫冠驰和夏净而相视一笑,都几岁的人了,还是亲姐弟哩,居然还来决战定胜负这档子事,真是童心未泯,也可以说相当幼稚啦。 大伙继续观礼,台上的新郎新娘好像在讲话,但没人听得见他们在讲些什么。 “刚才邮差送来了一封信。”孔承杰深幽的眼瞳有丝愉悦的光亮,唇角有抹淡淡笑意。 戎戎扬眉看他,“什么信?”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从巴黎寄来的信。” 她还是不解。 他薄唇绽笑,“你的画得到了玫瑰艺术大赏。” “我?”她的表情如坠五里迷雾,她没有寄作品去参加啊。 “我在你桌上看到那封信,替你寄了作品去参加,那幅‘山泉之手’。” 那幅作品非常生动,她画的是山上那些缺水的老人们,在水流出来的那一刻,纷纷伸出去接水的十几双满皱纹的手,苍老,但喜悦。 “真的?”她眩惑的看着他,整个人飘飘然的,喜悦太大了,好不真实哦,她居然得到玫瑰艺术大赏,她最想得到的奖项耶。 “还有奖金五万元美金。”孔承杰提醒被喜悦冲昏头的她。 戎戎握紧他的手,决定了。“老公,明天陪我到山上走一趟,我要把奖金全部捐给那些老人们。” 耳濡目染,她好像也变得正义了起来。 时至今日,她好感谢她那部在田野间抛锚的跑车,还有当时失踪的五妹,最要感谢的就是装病骗她回来的爷爷了。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遇上今生命定的男子,她的功夫男! -全书完- 欲知凌圆月之逐香情恋,请看圆月弯刀系列之一《愿嫁有情郎》 欲知凌弯刀之十年情传,请看圆月弯刀系列之二《愿娶有情娘》 尾声 结局大公开 制作人简璎 五、四、三、二、一,拍板! 第一章 “别可是了。”正芳不容置喙,轻松的抛下一句,“除非你想回家。” 戎戎妥协地耸耸肩,“好吧,那我明天就回家。” --全书完-- 第二章 玩够了就快点回来吧,姐好想你呀! 说时迟、那时快,大门处奔来一只扎着粉红蝴蝶结的小博美,不正是她的五妹吗? 戎戎欣喜若狂地抱起小狗打转。“五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一人一狗踏上回钟家的归途。 --全书完-- 第三章 “《白月传奇》……”戎戎深深思索,喃喃自语,“我会找时间好好读一读的……” 一名背着电吉他的驻唱歌手来了,甩甩长发,在台上动感的扭唱起来。“没时间,我没时间,瞬间来到夏天……” 戎戎如梦初醒。 对呵!她哪有时间读什么《白月传奇》啊,她在法国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哩,教授肯定又要骂得她臭头了。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蹉跎光阴下去,把这顿饭吃完,她明天就飞回巴黎! --全书完-- 第四章 “正芳……”她好感动,她会加油的。 “不要这样叫我。”正芳突然哀戚地纠正她。 戎戎一怔,“为什么?” “我原名杨玉环,来自公元七百五十六年的唐朝。”她幽怨地说:“今天是我吊死在梨树下的日子。” 戎戎突然感到一阵阴风从窗外吹进来,牙齿忍不住打起颤。“怎么——怎么会这样?” 正芳白她一眼。 “前世今生的言情小说你没看过啊,这个单元就叫做——”她青面撩牙地说:“鬼——话——连——篇!” “哇!”戎戎吓得昏死过去,化为一缕芳魂。 --全书完-- 第五章 孔承杰笑了笑,订下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会。“一起吃饭。” 戎戎想了想,“还是吃面好了。” “不,我要吃饭。”他专制地说。 “可是我想吃面!”她口气也硬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不驯的女友,“我说,我——要吃饭,其余免谈!” “但是我要吃面啦!”她吼道。 “那你自己去吃。”孔承杰铁青着脸,走人。 戎戎毫不留恋,也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去就自己去,稀罕啊,哼。” 就这样,一对难以达成吃饭还是吃面决定的情侣,一拍两散。 --全书完-- 第六章 “我答应你,明年我们一定要一起过情人节,不止明年,还有后年、大后年、每一年……” 戎戎哀戚的看了孔承杰一眼,“不行的,承杰。”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我吗?” 她哽咽地说:“因为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随时会死掉。” “什么?”他难过的看着她。“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完成。” 她眼中出现梦幻的迷离色彩。“我想要盖一座玻璃花房。” “盖玻璃花房做什么?”他不解的问。 戎戎嫣然一笑,“当然是种满薰衣草喽。” “好,我明天就去买玻璃!” 一个月后,凌门武道馆的练武广场盖起了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种满薰衣草,纪念它红颜薄命的女主人。 从此,人们再也不记得凌门武道馆原是座道馆,都改叫它“童话牧场”。 --全书完-- 第七章 她微笑起来,但愿阿欣也能找到美丽的恋情,而且是异国的。 “不可能!”莫冠欣断然道。 戎戎扬起眉梢,“为什么?” 她拢眉,拳头紧紧握牢。 “因为我们莫、葛、钟、孔四家是世仇!” “不可能,”戎戎大表惊讶,“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爷爷没有告诉过我。” “你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要追溯到百年之前。”莫冠欣从椅中起身,双手拉展,摆出黄飞鸿的姿势。“不知道的话,就继续收看雪山飞狐之宝藏之迷,你就知道了。” “那雪山飞狐几点演?”她天真的问,她刚回国,对国内的节目不太熟门 莫冠欣展露一记微笑。“就是每晚八点在tvbs播出啊。” 戎戎比出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装可爱的偏了偏头,“要记得收看哦!” --全书完-- 第八章 尖叫声四起,戎戎冲过去,大眼里泪光充盈。 “别哭,戎戎。”孔承杰肩部血流如注,气若游丝的倒在地上,缓缓抬起手,替她拭去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你这样叫我怎么能不哭呢?” “傻戎戎,当眼泪变成钻石,浪漫磨成理智,你就不会再哭了。” 说完,他松了手,平静的闭上眼睛死去。 戎戎大哭,“哇!承杰,不要死啊,我听不懂你的话,起来!起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你再死。” 可惜,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带着满腹不解,悲怆地走出摇头酒吧。 --全书完-- 第九章 戎戎兴高采烈,可是凌道南看着养子的背影,心情却无比沉重,因为…… 该怎么对承杰说出口呢?其实他深爱的人是他呀! 自从八岁在孤儿院见到承杰的第一眼起,他就爱上他了,借领养之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以便可以天天看到他。 原以为可以一辈子拥有他,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要跟一个外来的小狐媚子结婚了,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想到这里,凌道南万般无奈、满腹酸楚、难以割舍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情人做不成,未了避免连父子也做不成,他还是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全书完-- 第十章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遇上今生命定的男子,她的功夫男! 十万字的呕心沥血,一个多月奋力的写,这件是最好的结局啦,不然你还想看什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