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弄》 第一章 【第一章】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挚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皎皎白驹,食我场藿。湾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 一阵阵悠扬的诵书声从雕花窗棂内传出,其声之大,大得有点儿离谱,就像刻意在背诵给人听一般。 「小姐,别装了,是我。」 一名身着绿衫的丫环推门而人,她手中捧着一只托盘,盘里是各色应节的当季水果,颗颗鲜美欲滴,令人垂涎三尺。 「噢,槐绿。」正在背诵中的少女拿着书巷,一本正经的对着门外扬扬眉梢,用毫无起伏的平板声音问道:「我爹不是从梅县回来了吗?」 名叫槐绿的丫环把水果盘搁在桌上,对着她的小姐摇头叹气。「老爷子在帐房和管事对帐,暂时还没空来查您的勤。」 「太好了。」 少女喜形于色,把书卷啪地一声盖在桌面,拿起藏在方桌夹层的一本闲书,狼吞虎咽的细读起来。 她叫花弄晚。是京城首富花世雄的爱女。 她常想,总有一天她会恶梦成真。 果然,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灵验的,一个月后她将嫁入将军府成为将军夫人,了却了她爹毕生的心愿,不过也成就她毕生最大的哀痛。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吗? 她既没有什么才华,是个靠父荫饭来伸手、茶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理应乖乖遵从父命,嫁给她爹想望她嫁的人。 可是她爹的荣耀却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 要她这么一个经常闲不住的女子嫁为人妻,她觉得简直就是在增添自己的罪孽。她不会是个好妻子的。 她今年已经一十八了,城里像她这样逾龄未嫁的老姑娘不太多,出身首富之家的她还能留到今天仍然待字闺中就更稀奇了。 当然,早在她十五及笄那年开始,她爹就不断想法子要为她婚配。 举凡王公大臣之子,将相王爵之后,都是她爹寻觅的目标。 少年时,她爹曾有人朝为官的远大志向,但这个美梦一直没有实现,反而胼手胝足打造了花府的财富,成就了花府的传奇。 经过三十年的时间,花府已是京城第一首富,富可敌国的花氏商行遍布大江南北,这般富裕了,但没有为官仍然是她爹心头的遗憾。 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将一双儿女都婚配给当朝王公大臣之后,以补足他这点大大的缺憾。 前两个月,他爹大手笔的捐了三千万两黄金给国库,并指名是要给护城的霍家军所用。 后来她才知晓她爹的用心良苦。 原来京城里比她年龄大的王臣子弟大都有了婚配,只有这位早些年忙于边疆战事,年过二十五还未娶妻的霍将军没有美眷。 想来她爹认为这是她最后的好机会了,所以放手一搏,为女儿的归宿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人认为区区三千万两黄金就可以买到将军夫人的美名,整个花府上上下下也都对她爹此次的做法不看好。 而她,当然也是早晚三注香的祷告,希望她爹的计策失败,美梦落空。 当个将军夫人是多么拘谨无趣的事,又听闻那位将军大人是以严厉出名的,不知道将来嫁给他之后,会被他怎么样的约束哩。 可是,那皇帝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黄金入了国库之后,居然把他手下爱将的姻缘就这么潦草的抛售出去,只三千万两黄金就贱卖掉了。 护城将军霍东潜择日迎娶花府千金花弄晚,不得有违——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 想来那位霍将军也真可怜,不但被自己的主子卖身,还得娶她这般不安于室的女子为妻,也算得上是祸不单行了。 「不过您也别高兴的太早,老爷子早晚会米。」 槐绿加了一句,精干的扫了她家小姐的闺房一眼,看看有什么不能给老爷子瞧见的低俗玩意儿落在房里。 弄晚嫣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爹他难不倒我的。」 她知道打她小时候开始,她爹便立志要将她嫁给将相名士之流,因此为她延聘了许多老师,希望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偏偏,除了书,而且还是闲书之外,她对这些高雅的才艺一点兴趣都没有,学得七零八落,难登大雅之堂。 对于这样的结果,花世雄不服气之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考考女儿,自我安慰她虽然琴棋画都不行,但起码识字的功夫还可以。 「不好了!小姐!老爷子回来了,您在东门外买的那些闲书得快点收起来,要是给老爷子瞧见就不好了!」 一名身着红衫裙的丫环急急忙忙的冲进房来,惊慌的表情在她的五官上一览无遗。 槐绿撇嘴摇头,弄晚则有趣的盯着好不容易才煞住脚步的榴红。 「谢谢你,榴红,我已经知道了。」 「哦——哦——一槐绿已经来告诉您啦。」 榴红为自己的慢半拍感到愧疚,她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比人家慢上半拍,连通风报信都一样。 她与槐绿一样,都是花老爷派来当眼线,监视弄晚有没有好好用功的丫环。 可是日子一久,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跟弄晚同流合污了。 「所以了,我爹已经回来了,就表示我自由的好日子要结束了,我现在要赶快出府去玩一玩,你们两个觉得如何呢?」 弄晚很客气也很温婉地询问着她的两名丫环。 槐绿与榴红对看一眼,传达给彼此的讯息很清楚——又来了! 如果说以前弄晚靠自己的力量偷偷溜出府是放虎归山,那现在多了她们两个无疑就是在助纣为虐了。 「我没有意见,您问榴红吧,她说成就成。」 槐绿立即站起来,没事人般的走出弄晚的闺房,轻松的把难题和责任都留给倒桅后到的榴红。 「榴红,你说,我可以出去走走吗?只是走一走而已。」 弄晚强调着,用一双渴盼的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榴红的眼睛。 「可是,老爷子已经回来了……」榴红犹豫着,她的胆子向来小。 「就因为他已经回来了,我才要趁现在一团乱的时候赶紧出府去玩一玩啊,否则等他一闭起来,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弄晚努力说服着榴红,她知道没主见的榴红早晚会被她说服成功,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小姐,你要去哪里玩?」榴红吞了口口水,终于提出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来。 「都可以。」弄晚很不负责任的漫开一记灿烂的笑容。「只要走出这座府邸,我觉得到处都很好玩。」 虽然花宅很大,大得吓人,也大得华丽,但住了十八年的她,对这里了若指掌,当然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逛大街就不同了。 今天这间店铺开张,明天那间店铺倒闭,南来北往的新鲜杂货,车马磷磷的热闹景象,哪是死气沉沉的大宅可以比拟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榴红又问。 虽然知道问这个也于事无补啦,不过聊胜于无,起码表示自己也努力的阻止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不一定。」弄晚笑了笑。「等我到处都玩过了,就会回来。」 第二章 这个答案更笼统了。 榴红张口结舌的瞪着弄晚。「可是,如果没看见你的话,老爷子在用晚膳的时候一定会问起你的行踪……」 「所以啰,」弄晚笑了,笑得心无城府。「这个道理我也懂,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晚膳之前回来!」 她知道该如何打动榴红,只要给她一连串可能做不到又好像做得到的保证承诺就行了。 榴红咬咬下唇,内心天人交战的挣扎一番。 「那——好吧。」 弄晚在心里微笑了下。 第九百二十三次。 她在心里替榴红做了个纪录。 自从榴红同时与槐绿被派来当她的监视人开始,这已经是她们两个第九百二十三次枉顾职责放她出府了。 她的心在雀跃,为了待会可以预期的好玩。 心也有些低落,为了那个连丈夫的脸长得怎么样都不知道的婚盟,毫无幻想的余地啊。 不过堂堂的护城将军总差不到哪里去,起码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一定不缺。 稍后她又如此这般自命潇洒的安慰起自己来。 「小姐又想到未来姑爷了。」榴红小小声地说。 她虽然胆小爱哭,但可不笨。 每当她家小姐美丽的俏脸上出现遗憾的神情时,她就知道小姐必是想起那桩既不浪漫且充满交易色彩的婚姻。 其实,照她看来,小姐纤细而美好,将她配给一个鲁将军确实是委屈了她。 那将军会欣赏小姐的大胆可爱吗? 如果那将军要的是一名贤淑良德、安份守己的妻子,那小姐肯定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想想看,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耶,多可怕! 「走,现在不是火上加油的时候。」 即时绕进屋来的槐绿完全明白榴红在想些什么。 为了避免这个少根筋的小可爱待会出言不逊,还是快点把她带走的好! 「您该回去了。」 霍东潜一双不怒而威的炯目瞪着坐在他对面的悠闲男子,不懂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怎么可以这么枉顾自身安全,坐在这间人来人往的酒楼而恰然自得? 难道皇宫内院都没有好酒了吗? 这间酒楼虽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它的香檀酒尤其有名,饮过颊齿留香,久久难忘。 但是,也不必大老远出宫来坐一坐吧? 想喝的话,派人送几坛进宫不就成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险让自己的龙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难得‘家’里没事,再坐一坐。」 悠闲男子微微一笑,俊美无俦的他有股懒散气息。 他是当朝天子——龙天浪。 二十七岁的年纪,登基不过两年,睿敏惜才、遴选俊秀,将国事治理得井然有序,比先帝在世时更添三分气势。 「再坐下去,家里没事也要变有事了。」霍东潜哼地一声,很不以为然地道。 高大挺拔的他,古铜色的脸庞有股慑人的霸气。 护城将军绝非浪得虚名,十三岁披挂上阵,征战边疆十二年的光阴,晋爵加封不在话下,现在的他,与当年那名黑瘦于扁的倔小子已不可同日而语。 「难道你希望家里有事?」龙天浪挑高眉头,笑意漾深。「别忘了你可是顾家的人哟。」 很少人知道东潜其实是他的表弟,放着安稳的世袭王爷爵位不要,自告奋勇的到边疆去,在三朝之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大概是第一人了。 他犹记得东潜执意从军那年,他姨母差点没将双眼哭瞎,一再请托他母后转告他父皇,千万别让东潜随军出征。 然而他姨母低估了东潜的固执。 他的自动请缨是被打了回票,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军队出发了,凭着向厨娘学来的三脚猫厨艺,他应军队的伙头工,还走运的录取了。 于是他走了,跟着大军往南走,三个月后才捎回来一封信,简单扼要的说明他在军队担任伙夫的工作,并且短期内不会归来。 此后的十二年间,他随军履建奇功。 英雄出少年的他,一股桀傲不驯的气势锐不可挡,他过人的领袖天份更因手拥兵权而威震八方,每当他那漆黑如于夜的黑眸冷冷一扫,便叫人胆寒。 十二年来,东潜很少回京城,回京也是匆匆来去,仿佛芒刺在背坐不住似的,边塞才是他的地方。 两年前,龙天浪初登基,适逢他姨母病危,央求他将东潜调回京,他应允。 说也奇怪,东潜一回京;他姨母的怪病就好了。 两年来,东潜克守己责,为他牢牢的守护着皇城,也时常与边疆他一手带出来的将领切磋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回到战场上。 显然他并不满足于他目前护城大将军的工作,这种悠闲的日子对他来说是太无趣了点。 前两个月,他姨母又病了,央他这个皇帝替东潜配一门婚事,期望娶妻生子后,东潜会打消再上战场的念头。 他再度应允,火速替东潜配了一门亲。 配给京城第一首富花世雄之女———花弄晚。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于花府千金的传闻他听的不少,少年老成又拘谨刻板的东潜和那位逾花嫁之龄还玩兴不减的花家千金会是很适合的一对。 他怎么知道? 不都说皇帝总有过人之处吗? 他这个皇帝的过人之处就在这里,能知别人所不知的,很玄哦。 「看来龙家人都喜欢往这间酒楼跑。」霍东潜眉头紧锁,慢吞吞的说。 随着霍东游的视线,龙天浪眉眼一抬,居高临下的张望了一眼大街。 一名白衣楚楚的潇洒男子玉树临风地站在酒楼前,顾长伟岸的他面如白玉,眉眼充满了笑意。 男子是他三弟龙天阔,这个他不陌生,但那女子——「三弟也来啦。」 龙天浪噙着一抹笑,眸光定在龙天阔身旁那名貌美的女子身上。 他这个媒人可是很负责任的,为了怕他的爱将生下其貌不扬的不良品种,他还特地差人画了花府千金的样貌让他过目。 他记得,图纸中的花府千金有双水灵灿动的明媚大眼,青黛直眉、樱桃素口,巧笑倩兮、美国盼兮,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龙天浪使目闪光,兴味益浓。 照相貌来看,楼下那名正和他胞弟纠缠着的女子,不就是花弄晚吗? 「五十两!」 弄晚紧紧抓住环佩,美眸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老天爷!让她找到了!居然让她找到了!这只失传了百年的壁翠古玉,气韵自生、通透无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上之品!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她最好的礼物,弥补她快嫁人的遗憾。 「姑娘,我不是说不卖吗?这是家传宝物,我说什么都不能将它卖给你,你松手吧。」 龙天阔好脾气地将环佩从陌生女子手中抽离,再次表明自己是不可能和她交易的。 「八十两!」 弄晚义无反顾的出价,爱玉成痴的她,遇到好玉就会发狂发疯,反正花家家财万贯,看在她即将嫁人的份上,她爹应该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钱才对。 龙天闭好笑地扯嘴。 「你出再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卖的。」 这只环佩是他第一次射中猎物时,他父皇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蛮夷万中选一的精致贡品之一,对他来说深具纪念价值。 第三章 「你真的不卖?」弄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龙天阔抱歉地微笑。 「姑娘,我真的没有办法割爱。」 「当真?」她还是不死心。 「当真。」他是有点遗憾要让这样一位美人儿失望啦,不过他也爱莫能助。 如果在大街拦下他,与他纠缠不休的女子是名丑女,他大概不会这么有耐性吧? 可是眼前的美人儿实在赏心悦目,如果这只环佩不那么特别,他可能会把环佩送给她,展现他的风流本色。 「那好吧。」弄晚有点失望,但还是很积极的说:「如果你后悔了,或者一时急用要变卖,我姓花,就住在城东到底那座红瓦的宅子里,你只要说找二小姐就行了,我会用很好的价钱将你的环佩买下来,要卖时记得优先考虑我哟……」 龙天阔眼睛一亮。「你说你姓花,住在城东走到底的那座大宅里?」 弄晚不疑有他地点头,「对!」 龙天阔眉开眼笑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原来她就是东潜未过门的妻子。 虽然已经年过十八了,但容貌还是美得令人惊叹。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 这桩由皇上指婚,轰动京城的婚事将在一个月后娶行,想必到时排场不小。 他真期待看东潜当新郎倌的样子,该不会连当新郎那天他都不苟言笑吧? 「我答应你,要卖玉时一定第一个找你。」他很大方的给她承诺,因为反正他根本就不会卖玉,讲给她高兴也好。 「你说的哦!一定?」 听到他的承诺,虽然遗憾没买成玉,但也不无小补啦。 弄晚不放心地再三叮咛,要不是答应榴红要在晚膳之前回去,她肯定缠到他答应卖玉为止。 看着美人儿走远,龙天阔立即走上酒楼二楼。 他听总管太监说皇上又在午睡,而且一睡要很久很久,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之时,他就知晓他皇兄肯定又是溜出宫来了。 这间酒楼是他皇兄最爱来的地方,来这里找人就对了。 「老大!」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雅座里的龙天浪和霍东潜。 「艳福不浅,三弟。」龙天浪看着龙天阔坐下,微笑说道。 龙天阔吸了口香檀酒,含笑说:「好说、好说!」 霍东潜撇撇唇。 「一个女子,当着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女子就该保守含蓄,边塞某些民族的女子甚至用头巾将脸都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点就要靠你日后好好管教她了。」龙天阔意犹未尽地说:「说真的,东潜,要不是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真会追求她!」 他的红粉知己不少,可是像花弄晚那样的绝色美女却没有。 霍东潜皱起浓眉。 「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吗?」龙天阔稀奇了。 一般人对自己未来的妻子都会好奇吧? 花府千金在京城非常之出名,她习惯性的出来抛头露面早就不是新闻了,只要花老爷不在京城,她的玩兴就变本加厉。 如果东潜有心打探未来妻子的容貌,应当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 但显然他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呢? 他不想娶妻吗? 或者他对花府千金没兴趣? 还是他另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根本不想打听花弄晚? 想不通道理,龙天阔索性很不负责的把问题丢给姻缘的始作涌者。 「老大,他不知道刚刚那名美女是谁耶。」龙天阔道。 「我应该知道吗?」 霍东潜看向龙天浪,后者俊容之上正带着一抹从容的诡橘笑意。 龙天浪神态自若的打开折扇,微笑道:「东潜。她是花弄晚。」 【第二章】 正午刚过,花府的后门处,微风一阵吹拂,花树沙沙作响,一名英挺俊帅的少年跃上白马,他腰际系着佩剑,正潇洒的准备离去。 但是,一只不识相的小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摆不放,叫他动弹不得。 「干什么啊,姊?」 花劲磊看着自己的姊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带我一起去。」弄晚仰着脸,笑容可掬的看着马上英伟的胞弟。 「拜托!」花劲磊嘴角微扬。「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已经下令了,禁止你在出嫁前再踏出花家半步,谁要是敢放你出门,谁就视同共犯。」 弄晚盈盈一笑,胸有成竹的说:「所以我才要请你带我一起出去啊。」 花劲磊皱起剑眉。「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不是他要说,他这个姊姊也太爱玩了一点。 以前就算了,现在都婚配了还不认份,拼命想在出嫁前再找出什么新鲜事来玩一玩,一点即将要为人妻子的样子都没有,难怪他爹提心吊胆,认为把女儿锁在家里最安全。 他未来的姊夫是第一护城将军,过去的丰功伟业多的吓死人,他们有现在安居乐业的生活可以说全都是他的汗马功劳,面对这样一位显赫的女婿,他爹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再像过去那般自由放浪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笨的当那个把他姊姊带出门的罪人?这有可能会连累他也被一并禁足,他才不干哩。 「一点都不奇怪。」弄晚微笑。「恕我卑鄙,要是磊弟你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你开赛马场之事告诉爹爹。」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花劲磊忍不住咆哮。 他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倒媚的让他姊姊知晓了他与两名志同道合好友合开赛马场之事,不料此事就此变成他受要胁的把,真是气人! 「反正我就是要出去。」弄晚执意扯着花劲磊的衣摆不松手,语气很坚定。 她知道现在花府上上下下草木皆兵,在她爹的三令五申之下,胆敢违令带她出府的就只有她的宝贝弟弟了。 「你到底出府去想干什么?」花劲磊头疼地问。 从小到大他都没感觉弄晚是他的姊姊,常爱溜达出府又不安于室的弄晚常让她身边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现在也不例外,被她堵到,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说呢?」弄晚笑盈盈地反问。 花劲磊无奈的皱着眉头,撇撇唇。 知姊莫若弟。 他当然知道弄晚拼死命想出府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玩。 即将成为将军夫人的她,往后注定将过着平淡又枯燥的保守日子,现在不玩更待何时? 换言之,她现在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上来吧。」他终于认命了。 弄晚大喜过望。「谢磊弟!」 她连忙俐落的翻上马背,迎着夏末微凉的清风,马蹄哒哒,她心满意足的眯起眼,让清风拂上面颊。 「你玩够了吧?」 花劲磊皱着眉心,瞪视着对场中大声吆喝叫好的弄晚,感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他真后悔带她出来。 原以为出府后就可以分道扬镖,没想到弄晚死不肯下马,一路跟着他来到他与好友开设的马场。 这就算了,她除了下赌注之外,竟还大刺刺的在这里帮她下注的马匹加油呐喊,这成何礼统? 她也不想想她身旁全都是男人,这些男人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市井小民、流氓赌徒都有,要是他们的爹在这里,不气疯了才怪。 「劲磊,令姊真是活泼啊,你就别阻止她了,让她玩得尽兴点。」管宣棠微笑说着风凉话。 第四章 他也是赛马场主人之一,文质彬彬的外型,很难让人联想他会是京城最大赌场的小老板。 花劲磊撇撇唇,「她是人来疯。」 骆无峻挑挑眉,「不是听她快嫁人了吗?怎么还可以这样抛头露脸?」 他同样也是赛马场的主人,浑身寒气迫人,不爱交际应酬的他,是骆家镖局的少主人。 「这就是她性格的地方。」 花劲磊嘲讽地回答了骆无峻,看着场中的马匹越过终点线,很庆幸比赛终于结束了。 「哇哦!我赢了!我赢了!」 弄晚跟着身旁一堆不认识的男人一起叫好、击掌,为自己的好运气喝采。 花劲磊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拖起得意忘形的弄晚。「好了,我们该回家了。」 再不把她带回家,她恐怕会跟那些赢钱的男人一起去喝酒庆祝,把臂同欢。 「不急。」弄晚伸手拉住管宣棠。「宣棠,我想到你的赌场里去赌两把,可以吗?」 管宣棠微微一笑。「欢迎之至。」 「你够了吧!」花劲磊忍无可忍的瞪着她。 弄晚立即用以哀兵姿态。 「磊弟,最后一次了,让我在成亲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好吗?」她仰着精致美丽的脸蛋,楚楚可怜地问。 花劲磊皱着眉头。 他实在不能苟同到赌场里去赌一把能叫什么美好的回忆。 可是,拒绝这样一张哀求的面孔又好像很残忍。 「答应她吧,我会看着她,不让她赌太大的。」管宣棠连带保证。 「好吧。」他勉强答应,还不忘附注。「只能赌一把……」 弄晚愉快的绽开笑容。「谢磊弟!」 马场的另一头,一男一女严肃的站在观众席中,男的紧蹩着浓眉,女的则一脸的不以为然。 「霍大哥,你当真要娶她?」李碧纱心痛的问。 她已经心仪霍东潜多年,原想找个适当时间要她爹向霍东潜提及这门亲事,不料半路居然杀出皇上这个程咬金来,不由分说就将那个姓花的女子许配给了霍东潜。 多年爱恋转成空,叫她怎不气急攻心、忧愤难消? 何况今天又让她瞧了这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她替自己感到不平,也替霍东潜感到委屈。 一个即将嫁做人妇的女子不好好待在闺中准备花嫁,居然跑来这里与多男子厮混撤野,分明一点都不把她未来的夫君放在眼里。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娶? 「这是皇上的旨意。」 霍东港危险地眯起眼睛,瞪着另一头和几名年轻男子谈笑风生的未婚妻。 他真的不可以小看现在的女子。 是他待在边疆太久了吗?女子居然变得如此大胆开放。 这个花弄晚,非但那日在酒楼被他撞见与三王爷拉拉扯扯,现在又公然在赛马场上和男人们赛马吆喝,而且现在看来正准备和那些年轻男子一同离去。 花府都没有长辈可以管教她了吗? 他这未过门的妻于,看来野的很,难驯的很哪! 李碧纱轻声献计道:「霍大哥,其实以你和皇上的交情,你大可以请皇上收回成命,反正你们只是订亲而已,还没有正式拜堂……」 东潜没有回答她,铁凿般刚毅的面孔沉凝着。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虽然对花弄晚的行为不悦,但却升起一股想征服她的念头。 或许是骨子里本来就刚倔地或许是长年征战使然,他是不服输的,他不信他霍东潜的妻子不能温婉良驯! 「君无戏言,皇上不可能收回成命。」他终于回答了李碧纱,但语气淡淡的。 李碧纱犹不死心,「你不试看看怎么知道?你可以把你今天亲眼所见的种种禀明皇上,像这样无妇德的女子怎配嫁入将军府呢?」 真正适合当将军夫人的是她李碧纱呀! 她爹是霍东游麾下的第一谋士,才高八斗,在战场上履献奇谋,为霍家军争光不少。 她是良将之后,又有一身好武艺,更别说她在边疆陪着他度过多少晨昏了,两人共同分享胜利的片刻比什么都刻骨铭心。 这样的她,什么都比空有一张美丽面孔的花弄晚好太多了。 可是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指婚的,形势比人差的她又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呢? 「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他未来的妻子纵有再多不是,他可不想听到一个外人来批评她。 至于管教她的工作,日后他自会担起,绝不会容许她像匹脱缰野马一般,绝不! 一名纤细窈窕的妙龄女子匆匆穿过长街,她熟的弯进一条小巷弄晚之后,索性提起裙角奔向巷弄晚里的一户人家。 她在门板上拍了两下,不等回应又心急地追加了两下。 不一会儿,门嘎地一声开了,微的中年男人看见来人,露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二小姐。」 纵然已经夕阳时分,晚风沁凉了,身材胖硕的他仍是一头汗,拿着一条毛巾猛擦拭。 「朱老板,这次您带回什么稀奇宝贝了?」 弄晚跟着朱老板人屋地不计较屋里灰尘满布,一任衣裙沾染尘埃,黑亮的眼瞳兴浓地在不大的厅堂内溜了一圈。 朱老板是京城最大的古董商,他生意做的大,走南北杂货地批丝绸绫布来卖,他经常大江南北的走,所以手中握有不少珍品。 他为人非常低调,也非常念旧,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他发迹前的旧宅,要找他也得有门路才行。 「就这只小玉戒,特别为二小姐你留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朱老板从一只生锈的铁盒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一只绿中带红的小玉戒。 弄晚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玉戒。 「喜欢!喜欢极了!」 黝绿的戒身带着褐红,人眼生春,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谢谢朱老板,这是小玉戒的买价。」她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朱老板,又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来。「另外,这些银两劳烦您下趟走货时沿路救济贫苦人家,特别是那些该上学堂的孩子,若有不足月来我再补给您。」 朱老板笑着接过银票与银两。「二小姐的善心美意,老夫会照办的。」 弄晚微微一笑。「谢谢朱老板,我不打扰您了,您下回回来时记得差伙计通知我一声,若找不到我,就找槐绿也成,再见了。」 她迫不及待要回家玩赏宝贝去。 她一走,陋室的屏风后便转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他魁梧的身材使屋子更形狭小拥挤,头顶几乎要碰着屋顶了。 「委屈您了,将军。」 朱老板连忙搬出小板凳给娇客。 他与霍东潜相识于边疆,有次走货时,出没的盗匪险些抢了他的货又要了他的命,全赖霍家军救了他。 至此他每回到边疆总会去探望霍东潜,这两年霍东潜调回京城,反倒变成他回来时,霍东潜必来找他喝酒叙旧,聊些边塞的事,也聊些他走货时所发生的鲜事,交情深厚。 「不碍事。」霍东潜摆摆手。「刚刚那位……」 真想不到她野归野,心地倒是满善良的,还知道要帮助贫苦百姓,总算不是全然没有优点。 「她是花府的二小姐。」朱老板替两人重新倒酒,笑盈盈的饮了一杯。 第五章 霍东潜神色不动,淡淡地问:「花府不是只有两姊弟吗?何故称她二小姐。」 「花府原来还有一位大少爷,九岁那年夭折,所以大家都称花大小姐为二小姐。」朱老板说明。 「原来如此。」霍东潜点点头。「看来她经常来拜访你。」 「何止。」朱老板笑道:「她还曾和我一起到北方走货过,那次惊险无比,遇到一群无人饲养的狼狗,衣衫全给狼狗咬烂了,还差点狼狗下腹。」 「什么?!」霍东潜倏地瞪大铜铃,表情十分惊讶。 朱老板愉快的回忆。 「她扮成男装和我的商队一起走,巾帼不让须眉,一路上没让我烦恼,都自个儿打点得好好的,有趣的是,她还让一名村姑给缠上了,硬要嫁给她做媳妇儿呢。」 朱老板越说越兴浓,霍东潜则是越听脸色越怪异。 「不过可惜,听说她快嫁人了,以后恐怕也没这种机会了。」 霍东潜心中觉得好笑。 朱老板忙碌于南北商货的运送,没时间注意小道消息,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不知道花弄晚即将嫁的人就是他。 「娶到这位二小姐的人真是有福了。」朱老板下了个结论。 霍东潜挑起眉毛,这还是他身边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其余听过花府千金传闻的,都认为他娶花弄晚是苦难的来临,霍将军府的门风就快要被新任的霍将军夫人给败坏啦,没有人认为花弄晚可以光耀霍将军府的门楣。 朱老板了啜了口酒,自顾自地说道:「二小姐宅心仁厚,她的性子是爱冒险了点,比较待不住,可是整体来说,现在要找这样的姑娘太难了,哪家的千金小姐不是娇柔或骄纵?要不然就是爱使小性子,对下人颐指气使的,像花二小姐这么爽朗的千金太少见啦。」 听着,霍东潜沉默的喝了口酒。 说真的,他这个大男人真的无法了解花弄晚那名小女子。 花府是京城首富,身为花府唯一的千金,她的一举一动所瞩目,她怎么可以活得这么率性? 再说,她不觉得冒险吗?南北商旅可不是好玩的事,一个不小心,随时有客死异乡的可能,她都不害怕吗? 或许这正是她到十八岁还待宇闺中的原因吧,有谁愿意娶一名一天到晚在外抛头露脸,看起来很不甘寂寞的女子为妻呢? 三天后就要举行婚礼了,这样想来,皇上将花弄晚许配给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弄晚直到坐在新房的这一刻,才终于认命她已成为人妇的事! 这个婚礼热闹非凡,她爹极尽能事的在她身上穿金戴银,并且请了一位唠叨的大娘代替她死去的娘,在她耳边不停的教导她为人妻子该有的礼仪新婚之夜的男女之事,听得她一路上耳朵差点没长茧。 当然,将军府也不马虎,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皇上送的贺礼被摆在霍府大堂,更是象征着霍花两家的荣耀。 她真是如了她爹的愿,风光的出嫁了。 风光的背后呢? 背着将军夫人的大帽子,她是再也不能像过去那般纵情玩乐了,想来有一点点的悲哀。 女于的宿命就该是如此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四维八德,一样都不能少…… 她反驳自己的挑挑柳眉,可是她在家中的时候就不怎么听老父的话,现在嫁人了,也应该不必太听丈夫的话吧? 管他的,她认为这些都是可以沟通的,而且她也相信堂堂一位护城大将军,有那么多显赫的功,应该不会与她一名小小女子计较才是。 正这么想时,一名侍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夫人,将军要奴婢传口讯给夫人,将军他今晚不来新房了。」侍女恭敬地说。 「什么?」弄晚瞪着那名传话的侍女,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害她戴了这么久的凤冠,脖子都快酸得断成两半,现在才来告诉她,新郎不来掀她的红头盖? 真是岂有此理? 「将军他不回房了。」侍女又重复了一遍,心里在同情这位新任的将军夫人,才刚嫁过来就这么被冷落,真是情何以堪。 「那他睡哪里?」弄晚好奇地问。 她有点后悔嫁之前没有花点时间打听清楚,该不会那位将军有小妾之类的吧? 「书房。」侍女恭敬回答。 那还好!弄晚松了口气。 不道怎么搞的,或许是受她爹自她娘过世之后一直没有再纳妾的影响吧,她向往着从一而终的感情,也不太能接受男人的三妻四妾。 「将军喝醉了,大概是怕来这儿吵到夫人您,所以……」 侍女解释着,不过这种解释怎么听都更加让人感觉无力。 试问,春宵一刻千金,哪个男人不好色? 大家都说酒后乱性,若是喝醉了,不是更可以尽情纵欲吗?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留在书房不来见她? 莫非他跟她一样,都不甘愿于这桩婚姻? 弄晚深吸了一口气,要自己别为这种小事生气。 她耸耸肩。 不进房不是比较好?反正她对大娘仓卒之间教导她的那些男女之事都有听没有懂,现在刚好给她一点缓冲时间,明天回花府去找大娘问个清楚。 「你下去吧。」 打发走侍女,弄晚摘下沉重的凤冠搁在一旁。 见满桌的酒菜和交杯酒,只好自斟自饮,把一小壶酒喝个精光。 「头晕了……」 她喃喃地揉揉太阳穴,脱了美丽的嫁衣,伴着浓浓的酒音爬上床,拉起暖被盖住身子。 大约是酒精作祟吧,纵然新婚夫君不在她身边,她还是沉沉的人睡了,且睡得无比舒服,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第三章】 花世雄见出嫁才一天的女儿居然又跑回来了,差点没被她吓死。 「你回来做什么?」 弄晚悠哉的在自家厅里东晃晃西晃晃。「没什么,回来看看爹爹,看看磊弟啊……」 她一早在将军府的新房里醒来还是不见她的夫君,差人去请他,请了半天也没有回音。 于是她自己用过早膳就带着槐绿、榴红回来了,还以为她爹会很高兴看到她这个出嫁的女儿哩,没想到她爹板张臭脸给她看。 「什么都不准看!」花世雄大声咆哮。「劲磊,立刻把你姊姊送回将军府!」 「知道了。」 花劲磊从椅中起身,忍耐的看着这幕闹剧。 真不知道他姊姊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出嫁第二天就算想回娘家,也该带着新婚夫君一起回来吧,自个儿一个人跑回来成何体统?也难怪他们的爹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别这样,磊弟,我还不想回去……」 弄晚被拖着往大门走,她一路犹自挣扎,可还是被胞弟祖鲁的塞进轿中。 「听好,姊!」花劲磊掀着轿帘,很不耐烦地说:「你现在已经是霍府的人了,没事不要常常回来,你这样会让我们很困扰!」 「可是我还是花府的二小姐呀。」 哪有这种道理?出嫁就不可以常回娘家,那父母养她这么大做什么?难不成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 「你同时也是霍将军府的夫人,不要忘了自个儿的新身份!」 花劲磊吩咐轿夫起轿,他帅气的跃上马背押送,一路将他这个不分轻重的姊姊送回了霍将军府。 第六章 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弄晚现在除了霍将军府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况且在她弟弟无情的监视下,她也只得乖乖地进门。 「看吧,小姐,我老早就劝您不要那么快回去的,我就知道老爷一定不会欢迎我们的……」榴红咳声叹气,一路叨念。 走进玄关,弄晚白她一眼。「那你知不知道明天会下雨还是出太阳?」 榴红闭嘴了。 「站住。」 低沉威严的嗓音让主仆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弄晚凭着声音的来处,正确地面对着威喝者。 声音出自一名男子口中,而那名男子正坐在椅中,高大的身形使椅子看起来有点儿小。 如果她不笨的话,该当猜到这个男人是谁。 「你是霍将军?」她一点也不胆怯的问。 他长得不错。 没有她想像中的粗野难驯,虽然谈不上俊美啦,但起码他的浓眉微扬而不凌乱,古铜色的脸庞有长年征战的风霜,鼻翼挺直好看,没有她想像中的落腮胡,线条刚毅的唇线更加令他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味道。 不愧为将军,浑身上下都有股剽悍的狠猛之劲,叫人不寒而栗。 「天哪……他就是……就是霍将军……」 榴红吓得发抖,这样高大威猛的人,她家小姐怎么……怎么承受得起呀。 霍东潜盯着他的新婚妻子,近看的她比远观的她更加细致优美。 他清了清喉咙,重咳一声。 「你上哪里去了?」 要忽视她的美丽很难,但他还是杰出的做到了。 不去看她粉颊嫣红的颜色,不去接触她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双唇,视线更不可以触及她水灵晶灿的大眼,更别提对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着迷了。 她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身段的比例恰到好处,丰满小巧的胸部、纤细修长的腰身,肌肤白如凝脂,浑身无一不美。 他是战场上的第一勇士,护城的第一将军。 自古英雄配美人,莫非这是皇上指婚他俩的用意? 「我回娘家。」 弄晚解读着丈夫眸中古怪闪烁的目光,他一会儿看她,一会儿不看她,就像在做什么天人交战似的。 她真是好奇他在想些什么。 「你该找我一起去。」他加重不悦的口气,不想让她察觉他正在欣赏她的美丽,那会让她恃宠而骄。 「我找过。」弄晚耸耸肩。「但他们说你睡死了,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她打死也不会说她是专程回去请教大娘男女闺房之事,不然会被他笑死。 他浓眉一挑。「谁说本将军睡死了?」 居然用这么难听的字眼形容他? 「反正——就是——有人说。」感觉到他的不悦,她当然不会说是谁说的。 「难道你要否认?」她先声夺人地反问。 他盯着她,她很能言善道。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是为惩罚她在婚前那些放浪的行为,所以昨晚故意留宿书房,不与她圆房。 可是现在瞧见她动人的身子,他觉得好像惩罚到的是他自己。 因为此刻他下腹的欲望居然蠢蠢欲动,真是该死。 「总之,没有等我醒来,你就私自出府,这就是不对!」 他起身,给她一个下马威是他早就决定了的。 「我现在要去上朝了,你最好乖乖留在府里,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再发生第二次。」 他以高高在上之姿,丢下无话可说的弄晚出府去了。 「天哪……他好严肃。」榴红还在颤抖。 槐绿盯着那抹离去的高大背影摇头。「而且毫不温柔。」 「姊姊们,别再说些令我更加沮丧的话了。」弄晚打起精神来。「一天可长得很,想想在这里有什么可玩的吧!」 他只是规定她不准出府,又没规定她不可以在府里玩,反正她早就自得其乐惯了,她相信就算关在这头,自己也一定不会无聊的。 弄晚百无聊赖的在霍将军府里逛着。 一天下来,她已经把霍将军府了解得差不多了,而且终于相信这里就是座循规蹈矩的将军府邸,什么好玩的玩意儿都没有。 这位霍将军的生活一定很无趣,她下了个结论。 难道她就要这么终老一生了吗? 她才十八岁,离「老」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想想往后毫无色彩的生活就叫人意兴阑珊,就更别提毫无感情基础存在的夫妻之间或许要一直「相敬如冰」了。 「小姐!等等我呀厂弄晚被花丛间追逐的声音吸引。 她心念一转,霍将军府里可以称为小姐的——她记得霍将军好像还有个妹妹住在这里,大家都是女孩子,如果她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话,好歹也多了个可闲聊谈心的对象,不然整天面对槐绿、榴红也太无趣了一点。 她兴奋的朝美少女走过去,恰恰挡在人家面前。 「你是霍将军的妹妹吗?」弄晚友善地绽开笑容。「我是花弄晚,你的大嫂,很高兴终于认识你了。」 霍嬉游冷冷的看了她的新任嫂子一眼,美丽的面孔摆着不耐。 「请你让开好吗?我现在有事要去办。」 霍嬉游的贴身丫环青青紧张的倒抽了口冷气。「小姐呀,这位可是将军夫人,您的嫂子呀……」 霍嬉游杏眼扫了青青一眼。「不必你多嘴。」 弄晚看着她美丽而冷漠的小姑,明白了自己的一头热,也明白她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她识相的让开身子,对她一脸歉疚的青青则慌忙的提着裙角追着主子而去。 看着冰山小姑离去的背影,弄晚心里想着,他们霍家兄的长相可真是迥异啊。 哥哥狂放威猛,妹妹则像水晶般剔透。灿若繁星的美眸让人忍不住会留恋的多看几眼,可惜美眸里的寒光像把锋利的尖刀,要追求她的男子恐怕要有点耐心了。 「可怜哟,听说咋儿个夜里将军没回房哩。」 「你是说。将军没和夫人洞房?」回应的声音十分惊诧。 「就是啊!新夫人真是可怜,堂堂一位首富千金却比不过一名青楼女子,看来将军内心还是系在皎皎姑娘的身上,青楼的女子果真魅力非凡,连咱们不动几心的将军都拜倒在她石榴红梅下。」 弄晚拉长了耳朵。 这很明显,花园里经过的那两名侍女,谈论的对象正是她。 皎皎。 应当是这两个字吧。那是她丈夫情人的名字吗? 没想到比被纳有小妾还糟,她丈夫在外头另有香巢,而且还是名青楼女子,难怪了,难怪新婚之夜他没回新房,昨天又是睡在书房里,摆明了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爹真是把她嫁错了,她真是怀念未嫁时的日子呀,那般的自由,不像现在一样,只能在这里做个不受丈夫宠爱的闺中怨妇。 「呀!夫人!」 蓦然间,两名谈话中的侍女发现了弄晚的存在,她一时发呆,忘了隐藏自身的所在。 她们见她如见鬼魅,吓得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弄晚摆摆手,叹了口气。 「别紧张,我什么都没听见。」 为了怕她们尴尬,她干脆很自动的自行离开,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心情不好时唯一发泄的管道——吃。 第七章 幸好她有一副纤细吃不胖的身材,也幸好她心情欠佳的时候并不多,要不然现在她准变成大子。 原想吩咐厨房煮点好吃的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谁知道午后的厨房空无一人,厨娘不知道跑哪去偷懒了。 「好吧,自己来。」 她认命的洗锅起火,准备材料。 做菜向来难不倒她,甚至可以说,她有一点做菜的天份。 她爹还曾歹毒的说过,她只有做菜这项才艺颇为可取,其余的琴棋书画都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啰,她厨艺之好,是花府上下都公认的。 她兴致高昂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厨房里的食材很充足,不但有一尾活跳跳的鲜鱼,还有一只宰好的土鸡、香菇、玉笋、各式青菜等配菜就更不用说了,一应俱全。 霍东潜推开新房的门,新婚至今三天了,这是他第一次踏进门里来。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想碰她的。却偏偏硬是压抑自己,他苦苦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欲,为的就怕自己会对她的身子着迷。 他立志要在她面前做个大丈夫,所以不能放任自己对她的身子着迷,不能让那个小女子恃宠而骄,这是他老早就决定的。 相信这三天来他对她的冷落已经让她有所顿悟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夫人,不再是花府的千金小姐。 她的行为万万不能像过去那般率性而为,合宜保守的举止才适合她将军夫人的身份。 如果她了解到这一点,并且保证不再去外头抛头露脸,他就大方的原谅她,并且会好好疼惜她。 其实,像她这样粉雕玉琢般的美人儿,要不碰她实在太难了,三天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他就是因为想见她,才会踏进房里来的…… 一阵阵菜香将他引到桌前,五道精致的菜肴就摆在桌上,看起来像有人吃过,但还剩下很多。 晚膳还没用的他,本能的坐了下来,然后动筷开始吃。 菜肴的味道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 就拿这道简单的香菇鸡汤来说好了,咬下去的瞬间,浓郁不腻的汤汁从鸡肉里流出来,让他连喝了三碗。 那道普通的炸豆腐也炸得和平时不一样,酥脆金黄的外表,里头的豆腐依旧滑溜顺口,搭配上香菜和些许蒜未,让他吃了个盘底朝天。 「将军。」 侍女恭敬地福了福,她是拿干净衣裳进来放的。 霍东潜看也没看待女一眼,继续狼吞虎咽。「换厨子了吗?怎么今天的菜吃起来特别好吃。」 「回将军的话,那是夫人亲手烹调的。」侍女恭敬的回答,放好衣服便出去了。 霍东潜一愣,挑起了眉宇。 她会做菜? 这还真是令人惊奇哪! 他不由得泛起一记笑容。 这是她向他求和的表现吧,做一桌菜来讨他的欢心,以免他继续的冷落她。 算她识大体。 她终于明白没有丈夫疼爱的女人是多么可悲了,她不再向往过去野马般的日子了吧。 看来他省悟得很快,总算孺子可教。 弄晚回到房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丈夫一脸满意的表情。 「过来。」他对她伸出了手。 他决定了,今晚将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她莫名其妙的瞪着他。 他在发什么神经? 她怎么可能过去坐在他腿上?他们只交谈过几句,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而他,甚至还有个青楼里的红粉知己哩。 「你有省悟之心就好,我不会再冷落你了,从今以后你也要像今天一样,尽好你将军夫人的本份——例如,时时做菜给我吃。」 他真是对她做的菜着迷了,一整桌都被他吃完了,他还意犹未尽。 「你在说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这桌菜不就是你向我求和的证明吗?」他有点不耐烦了,难道她看不出他眼中的欲望吗? 他是个成年的正常男子,他不否认他碰过女人,但那些都是没感情的,他对她不一样,他对她有感觉,而且感觉……很不一样。 或许在酒楼大街初见那一刻时,他就对她的容貌惊艳了,只是对她订了亲还与男人纠缠的行径不悦,才压下对她有好感的反应,对她故作冷漠。 就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无视于李碧纱的劝说,遵旨迎亲吧。 总之,他是喜欢她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弄晚好笑的看着他。「我是做给我自己吃的,只是做太多吃不完罢了,那是——剩菜。」 「你——」 他瞪着她,眼睛在喷火,感觉到脸庞热辣辣的,自己自己给愚弄了。 他气得甩门而去,今晚他还是睡书房! 「怎么回事?我看到将军气冲冲的走了。」榴红走进房里还不时回头张望长廊上那远去的火爆身影。 「他呀……」 弄晚无所谓的扬扬眉,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明,看着风卷云残般的桌面,只有个感觉,他可真会吃! 「小姐,您太不解风情了。」槐绿摇头叹气。 弄晚不以为意。「如果他是几道小菜就可以讨好征服的,也未免太肤浅了,居然会以为我做菜来讨好他?」 槐绿摇摇头。「可是您得知道,男人跟我们女人不一样,有时候他们重视他的胃,更甚于他们的心。」 「看来我们是无法好好和平相处了。」她只有这点遗憾。 他看起来就是很会记仇的人,今天在她身上受辱了,不知道会记多久哩。 原本打算不能鹣鲽情深,起码也相敬如宾,没想到现在变仇人了,恼羞成怒之下,他不拿刀砍她算不错了。 槐绿语重心长的看着弄晚。 「小姐,霍将军是个性情中人,他有那种您在讨好他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您真不该戏弄他。」 弄晚咬咬下唇,想起刚才霍东潜喷火的眼睛,还有那重重甩门的力道……他真的是气极了。 她,好像做得太过份了一点哦。 尽管霍东潜三申五令,弄晚还是趁他去宫里的时候溜出霍将军府。 反正她在家里常常干这种事,要溜出霍将军府并不困难,再说她也算这方面的高手,驾轻就熟。 她是来赴约的。 那日在酒楼外碰到的那个人,答应卖她另一只稀奇宝玉,差了花府的小厮来告诉她,要她务必得到。 得知这样的好消息,她当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来赴约的,反正与霍东潜已经无法好好相处了,若再错过宝宝玉的机会就太不值得了。 「这里!」她向来人招招手。「坐!」弄晚愉快的漾着浅笑。「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 龙天阔笑了笑,折扇潇洒的摇着。「在下郭天龙。」 「原来是郭公子。」她打量着他的衣饰,华丽而考究的衣饰说明他出身不凡,难怪会身怀宝玉了。 「花姑娘,这是我答应卖给你的古玉。」龙天闭拿出一只锦袋,里头是他从他母后珠宝箱里搜刮来的一只稀有古玉,保证她一定满意。 「天哪,好美的玉……」 弄晚啧啧称奇,对着宝玉反复玩赏,直到酒菜端上来才罢手。 一壶美酒,两只王杯,几盘精致小菜,他们开始畅谈古今中外的美玉历史,谈得津津有味。 第八章 喝了几杯小酒之后,一想到待会回府可能又会被霍东潜给教训一顿,弄晚不禁蹙起眉心。 她真不懂,为什么出嫁的女子就不可以出门了呢?难道出嫁从夫的意思就是要把她闷死? 「怎么了?看花姑娘好像十分烦恼的样子。」龙天阔盯着她有点烦恼的悄脸,诚恳地问。 「不瞒郭公子,我已经嫁人了,夫家姓霍,我正是在为了我夫君而烦恼。」 说她毫不在意与霍东潜之间的情况是骗人的,从小到大,她就是花府的掌上明珠,这样备受冷落还是生平第一回。 适才她出府时,在花园又碰到了她的小姑霍嬉游,她很善意的与她打了招呼,可是她还是很冷漠的不搭理她,迳自走开。 她真不懂,自己不是难相处的人,怎么到了霍府人缘变得那么差呢? 现在她已经成了下人口中「可怜的夫人」了,真是悲情。 「怎么说呢?」龙天阔假意不懂。 其实他就是为了打听她与东潜相处的情形才特意以宝玉的买卖诱她出来的。 据他所了解,东潜那个人是个保守拘谨的刚毅男子,长年征战的他,恐怕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 这样的东潜要如何跟满脑子奇怪幻想的花弄晚相处呢?他实在好奇哪! 弄晚烦心地道:「我的丈夫是个肤浅的鲁男子,有个笨蛋出主意把我许配给了他,害我现在生活得好闷。」 人眼人之间,有所谓的投缘跟不投缘。 她觉得自己跟这个郭天龙就很投缘,好像可以放心把心事都告诉他,不怕他会害她。 龙天阔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呃……你……」 说东潜是鲁男子不打紧,她居然骂皇上是笨蛋? 「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看他呛得那么严重。 「还好。」他把那口茶吞下去。「说说看,你丈夫是怎样的一个鲁男子,同样是男人,或许我能替你出个主意。」 在他鼓励之下,弄晚把新婚至今的情形全对他说了。 听完,龙天阔不由得暗自感到好笑,他们夫妻还真是一对宝哩。 「这样吧,如果你烦闷想找人聊天时,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他拿出一个龙纹徽章给她。「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到东城门的十方药铺就可以了,隔天我自会在这里等你。」 「真的?」弄晚惊喜的接过龙纹徽章。 这个人和她一见如故,谈吐风雅又不俗,外貌玉树临风的他对玉器又见多识广,她真开心自己多了个可以天南地北。大聊特聊的对象。 「对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要是东潜知道,那还得了。 「一言为定!」 她再笨也不会告诉自己的丈夫,她和另一个男人有如此神秘的约定。 与郭天龙把酒谈玉,这大概是她枯燥妇人生涯唯一调剂的乐趣了。 「将军,听闻您至今尚未与夫人圆房。」 风尉轩闲淡地提起,他是霍东潜麾下的文护卫,与武护卫司徒易锋都是霍东潜不可缺少的左右手,一起为朝廷立下许多汗马功劳。 「你这是听谁说的?」 霍东潜皱了皱眉毛,对这个话题十分敏感。 风尉轩微微一笑。「霍将军府上下。」 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每个人都在谈论将军与夫人不同房之事,甚至有人为此下注,赌看看他们何时会圆房。 霍东潜不悦的一哼。「太多嘴了。」 风尉轩微笑道:「其实夫人活泼外向,大胆而特别,将军您虚长夫人几岁,夫人初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不能适应,您应该让让她才是。」 霍东潜撇撇唇,「皇上派你来当说客的?」 自从他为那桌菜肴恼羞成怒之后,他好几天刻意不回府,不是在宫里和皇上彻夜下棋,便是睡在别馆里。 因此他大抵猜得到皇上嗅闻到他与花弄晚婚姻的不对劲之处了。 「这是皇上赐的婚,他自然希望你们夫妻和乐融融。」风尉轩也不否认。 霍东潜的黑眸落在前方那一字排开,正在演练的整齐军队上,深邃的眸光若有所思。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结晶,在他的训练领导下,他们井井有条、英勇善战。 可是,手掩兵权,可以一统大军的他,为何偏偏对一名小女子没有办法呢? 他甚至幼稚的跟她赌气,对她婚前的行为耿耿于怀,这太可笑了,也不是大丈夫该有的气量。 这么一想,他是不是对花弄晚太苛求了一点? 婚前她是个外向好动的女子,要她婚后一下子改变似乎是强人所难。 他怎么能奢望一匹野马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只温驯的小绵羊呢? 他似乎该修正自己对她的态度了。 【第四章】 弄晚匆匆吃过晚膳便回房把赏新买来的古玉。 眼见这块美玉通体盈翠,毫无暇疵,她越看越是喜欢,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直到推门的声音惊扰了她,她才手忙脚乱的把古玉收起来。 霍东潜走进房里,板着一张严肃面孔的他,心里已经决定对他的小妻子从轻发落,将之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两人重新开始。 弄晚看着丈夫进房,有种作梦般的感觉。 他怎么会来呢? 他已经不理她好几天了,她猜想夜不归营的他,大抵都是睡在那位皎皎姑娘的温柔乡里吧。 究竟那位皎皎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面对皎皎姑娘时,总不会像对她一样的刻板严肃吧? 他们可是终缠绵缱绻?他对皎皎温不温柔呢? 这样一想,本来不该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的,可是看着他,她突然想起槐绿对她晓以大义的话来。 「你回来啦。」 她要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弥补前几天自己戏弄晚他的过份之处。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没话找话,看到桌上空无一物,不知道他未进来之前,她一个人在房里发什么呆? 大概是太无聊空虚了吧,他对她的不瞅不睬对她应该已经造成了伤害,说不定她就是一个人在房里暗自神伤呢。 想到自己对待她的过份之处,他不由得将神情放柔和了些。 「哦——我——我睡不着。」 她当然不能说她在赏玉,要不然他就知道她今天又溜出府了。 他突然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给抱起。 瞬间落入一副坚实的胸膛之中,弄晚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做老早就应该做的事。」 弄晚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抱着她走向床铺,将她平稳的放在床上,脱下外衣之后的他,顺手将纱帐放下,健硕的体型倏然压上她娇小的身子。 他看着她,眸光灼灼欲焚。 「我知道这几天你不好受,以后我不会这样对你了。」 说完,他灼热的唇瞬间复盖住她的,火热的舌尖霸道狂野的探进她唇齿之间,恣意翻弄晚吸吮她的丁香小舌。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他品尝着她的美好,她细致的肌肤就像他想像中一样令他心动,她匀称的身段凹凸有致,皎美的身子此刻正娇慵无力的在他身下展现着诱人姿态,忐忑不安的无心扭动更令他血脉愤张。 第九章 弄晚无力地半阖着眼眸,到这一刻,不管她的做为多么与众不同,也不管她在心底并还没有真正认同他,但她也只能乖乖地领受他即将要给她的初夜了…… 多么奇妙呀,两个原本不相识的人,因为夫妻的名份可以做这么亲密的事。 更奇怪的是,她心底居然有股骚动,真是匪夷所思。 她闭上眼睛感觉他热烫的唇在她身上游走,感觉到他正托住她纤袅的腰肢,动手褪去她的衣物…… 蓦然间,一个东西从她衣衫之间掉落,破坏了情潮暗涌的气氛。 「这是什么东西?」 霍东潜瞪着从她衣间掉出来的东西。 他对这个龙纹徽章一点都不陌生,皇上和天阔也有一个,皇上与他彻夜下棋。 那…… 这代表着,她肯定又私自出府了,而且是瞒着他和男人见面,就算那个男人是他认识的龙天阔,他还是感到非常的吃味! 弄晚同样也瞪着龙徽章,回来时只顾着把玩古玉,她居然忘了把这东西给收好,真是糊涂哪。 「这……这是我买的。」想起和郭天龙的约定,她随口胡诌。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 如此特别的东西,绝不是街上可以胡乱买到的。 「为什么不可能?」 他怎么能如此笃定? 「总之就是不可能!」他想天阔应不会以真卖身份相见。他不愿揭穿龙天阔的身份,继续逼问她。「你今天又出府去了,是吗?」 「没有!」她忙不迭摇头。 自找死路才会承人,再她也不愿连累那些看管她不力的人。天知道他会怎么惩罚他们。 「还骗我?」他低沉的男声酝酿着另一波怒气。 满腹的柔情都烟消云散了,他骤然下床,抓起外衣气冲冲的离去,不愿再与她待在同一个空间。 「你真是害修我了。」 弄晚看着坐下的龙天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 龙天阔不明就里的看着她。「怎么回事?」 听说皇上已经派风尉轩当说客,要东潜好歹善待花弄晚是皇上亲自指婚的人选,不要太冷落了人家。 他还以为她与东潜之间的情况应该已经改善了,没想到今天一见,她还是愁眉不展。 「都是你的龙纹徽章害的。」 她把原因告诉他,不过还是不明白霍东潜是怎么断定那龙纹徽章不是她买来的,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说来,你们还是没有圆房啰?」他忍不住露出了笑。 好个东潜!美人当前,他居然可以因为生气而枉顾欲望,这点他就万万做不到。 「我想,我们大概是没有那一天了。」她不抱希望的说。 昨晚他就那么把半裸的她丢在房里,挑逗她的欲火后又绝情走人,害她一夜无眠,早晨醒来挂着两只难看的黑眼圈。 龙天阔一脸的歉疚。「这样吧,今天我请客,算是向你赔罪,我们不醉不归。」 他打定主意要把她给灌醉,就不信这样一来她与东潜还成不了好事。 「好吧!」 反正她出府前,隐隐约约听到下人们在说,霍东潜今天要进宫与皇上下棋,不会回府了。 那好!就算她喝个烂醉回去也没关系,她只要在他明天回府前醒来就行了,不会被他发现的。 如此一想,她放心的开始与龙天闭对饮起来,越喝越多。越喝越快,越喝兴致越高昂,越喝,夜也越深…… 霍东潜一进门就听到他的夫人喝醉了的消息,他蹙着眉心,表情凝重郁沉,教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他。 他很快的踱回房中,在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天哪!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呀!」榴红急得又是毛巾又是醒酒茶,出尽百宝试图将不胜酒力的弄晚弄晚醒。 「不要吵我……」 弄晚胡乱挥动着双手,她双颊晚霞般呈现一片迷人的嫣红,唇角还带着浅浅如梦般的笑意。 榴红快被搞疯了。「小姐啊,我拜托您快点清醒好不好?要是被姑爷瞧见就不得了了……」 「我已经瞧见了。」 霍东潜跨过门槛,瞪着烂醉如泥的妻子。 「将……将军……」榴红吓得腿软。 惨了,槐绿为什么不在这里,槐绿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会有办法应付她们姑爷。 「你出去吧。」他笔直走到床前下令。 「哦——是、是的。」榴红如获大赦连忙退下,连一分钟都不敢在房里多停留。 弄晚燥热的踢开被子,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那么多酒,浑身都感觉轻飘飘的,虽然头有点晕,但感觉还不错。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他打量着她,依他的经验,她肯定喝了不少。 「好热……」她呻吟着换了个姿势,觉得侧睡比较舒服。 他被她的醉态可掬给迷惑了,昨夜的欲望又涌上心头,他突然将她压倒在柔软的枕头上。 「唔……」弄晚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动弹不得,怎么股热热的气息直喷到她脸上来? 「你这个磨人精,折磨得我好惨。」 今晚他原本要留在宫中与皇上对奕的,可是心里却一直搁着她的影子,忍不住向皇上告假回府来了。 原想与她开诚布公好好谈谈的,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这样的画面,真是令他意想不到。 「你说什么……」 她感觉有人在对着她说话,也感觉到自己身上压了个重重的东西,她用力推着,却怎么也推不开。 「我说,让我好好爱你,你这个难驯的小女人……」 他封住她鲜艳的红唇,浓浓的酒味使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反复吻着她,执意要吻掉她的酒气。 「走开……」她扭动着身子抵抗,她想好好休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来纠缠她呢?真烦!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开的。」 他抓住她胡乱捶打的粉拳,一个掌心便将她两只小拳头固定在头顶上方,一手热切的解开她的衣衫。 他轻而易举脱掉了她的衣物,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束缚,与她赤裸相见。 她柔美的身子同样泛着淡淡嫣红,像朵含苞待放的蔷薇,静待他的摘掠。 她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阵意乱情迷。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看着空空的另一半床和未着寸缕的自己,弄晚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她不是喝得酪配大醉才回来的吗?怎么在醉梦中会出现霍东潜的脸,他吻了她,脱了她的衣服,还……还占有了她。 她猛然掀开子,喜被上那点红渍证明她的感觉绝非梦境。 他们真的做了…… 昨夜那个驾驭着她,几度让她疯狂的男人真是霍东潜! 天哪——她摸摸发烫的面颊,昨夜的柔情蜜情令她一阵心荡神驰,回想起高潮的那一刻,他狂吼着在她体内喷放热源,她又羞得满面通红。 他上哪去了? 「小姐,您醒啦。」 榴红端着洗脸水进来,后头跟着槐绿。 槐绿端着一托盘的食物,昨天刚好回家去看生病姥姥的她,很遗憾错过了榴红红形容成「完全变了个人」的醉小姐。 第十章 弄晚连忙拉起被子将身子紧紧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瞪着她两名丫环瞧。 「小姐,我来替您更衣。」榴红捧着一条衫裙,笑咪咪地走近垂着纱帐的床。 弄晚扬扬眉梢。「你怎么知道我没穿衣服?」 榴红掩嘴笑道:「小姐,您还想瞒我们呀?」 「小姐,恭喜您,您终于动了情了。」槐绿微微一笑,我她家小姐的开窍感到十分安慰。 弄晚脸一红,佯装镇定。「你们在说什么?」 槐绿一脸的笑意,「别装了,小姐,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恐怕都知道,昨晚您与姑爷终于圆房了。」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弄晚忍不住好奇地问。 「因为总管大人被姑爷罚去扫落叶,因为他没将你看好,让您醉酒了回来。」 槐绿说道。 榴红接口,「还有,姑爷临出府前特别对我们两个交待,你昨天‘累坏了’,要让您好好休息,还吩咐厨房炖了盅人参鸡汤要给您补一补哩。」 「哗,我哪有那么娇弱?」 一股温馨甜蜜的感觉袭上心头,昨夜里虽然累,可是心却满满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感觉疲备。 换过衣裳,用过早膳,一整个上午,她就这样如在梦中的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情境之中。 她怦然心动的想着霍东潜对自己的柔情,帘帐里那不厌其烦、反复不停的挑逗,还有两人肢体交缠,激越不已的每一个画面…… 怪了,她是中了什么蛊了? 本来是对他没什么好感的,却屈服于他昨夜的柔情之中,曾说过他肤浅,不过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肤浅的可以。 她霍然起身。 不行,她得出去走走? 就这样坐在房里等他回来,一心渴盼着想见他的情绪太不像她自己了。 不管昨夜他是发什么神经才对她那般柔情似水的,她都还不想被他给主宰、尤其是屈服于他的肉体之下,那太没道理了。 她必须找个人谈谈,将心中的感觉全部说出来。 她帅气的宝贝弟弟会是个好人选,少年老成的他比她还成熟,或许可以给她一点方向吧。 霍东潜一进府邸就急着找弄晚。 他从来没有这么归心似箭过,偏偏今天又特别多公事,戍守边疆的关将军回朝与他议事,最后皇上也加人他们的讨论小组,害他直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夫人呢?」他问着早上被他惩罚扫落叶的总管。 他以为经过昨晚的甜蜜,今天她该当满心期待的待在家中等他回来互诉衷情才是,没想到找遍整座将军府不见她的人影。 「夫人……」总管呆若木鸡的柠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感觉青天霹雳。 夫人又不见了吗? 哦!天哪!怎么会? 将军不是说,她身子有点虚弱要好好休息吗?所以他就没多派人手盯住她,可是现在……显然他又重蹈复辙了,明天大概又得扫落叶了。 「刘总管,不要告诉我,你又不知道夫人在哪里!」 霍东潜的不悦攀升到最高点。 究竟他是不悦总管没把弄晚看好,或是不悦弄晚在昨夜那般缠绵的情况下又私自出府,他已无心去分析了。 「属下……属下确实不知道夫人在哪里……」 惭愧的总管连忙下令寻找夫人,就在霍将军府忙得人仰马翻一团乱之际,大门起了一阵骚动。 「夫人回来了!」守卫来报,但表情怪异。 霍东潜旋身大步往门口走,他倒要亲口问问她,她是跑到哪里去了。 一轮明月当空,人秋深夜的空气泛着凉意,寂静的街道除了打更声,已少有人迹。 一到大门口,跟着霍东潜的众多家丁全都倒抽了口气,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空气紧张得仿佛随时会断弦。 老天爷!他们的将军夫人被个男人抱在怀里! 霍东潜眉眼一抬,一股山而欲来的寒霜罩上他刀凿般的五官,浓眉锐目格外迫他认得这个男人。 骆元峻——京城骆家镖局的少主,同时也是花劲磊义结金兰的挚交好友。 「有劳骆少爷了。」 他没多问什么,从骆无峻怀里抱走弄晚,粗鲁的动作使弄晚柳眉蹙拧,他没忽略她小脸蛋上的疼痛表情。 「霍夫人跌伤了腿。」骆无峻简短的说完,淡漠的俊容再也没有第二句话,跃上马背,驭风而去。 众人以为霍东潜在外人离去后就要大发雷霆了,可是他连表情都没变,抱着闯了祸的小妻子,凝重地蜇回府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整天,他满腹柔情的牵挂着她,没想到她回报给他的却是半夜让个年轻俊逸的美男子抱她回来,他对她的忍耐已经达到最高点了。 「我……本来是想回家找磊弟谈谈天的。」弄晚自知理亏,所以声音很小。 他盯着躺在床上的她。「然后呢?」 「磊弟不在,他跟着我爹到柳州谈生意去了,所以……所以我到赛马场去玩,没想到却被马甩下马背,就……就跌伤腿了,无峻刚巧在那里,于是他就送我回来,就这样。」 说完,她大胆的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张狂的怒焰十分恐怖,她又连忙垂下眼睫。 唉,他真的生气了。 可是,不能怪她呀,她也不知道那匹马会临时发马疯,她也不想跌伤腿,这么一来,她起码好些日子不能出府溜达了。 「他居然抱你!」 他终于暴跳如雷了。 「你别那么激动,无峻小我两岁,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她连忙安抚他。 「哼!」他冷哼一声,还是不悦。 她让他太没有安全感了,显然她的心还没有完全属于他,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她居然可以枉顾他的感觉跑出去。 这令他很不是滋味。 他皱着眉宇,突然走过去,伸手触及她的衣襟。 弄晚陡然感到全身冰凉。「你做什么?」 他不会是气得想打她吧? 她浑身紧绷但不想向他求饶,要打就打吧,她闭起眼晴,静待指掌落下。 预期中的巴掌没有来临,他却动手在脱她的衣服,她睁开眼,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脱落。 瞬间,他已迅速的脱掉彼此的衣物坐在床沿,大手一抱,她便落坐在他两腿之中。 「哦!」她惊呼一声,双手不由得勾住他的颈子。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激情虽然渐渐平息,刚才的感觉却历历在目。 香汗在她颈后耳际粘贴着乌丝,在赛马场玩了一下午,被马甩出去又弄晚得浑身沾土,再加上刚才激情之中制造出来的汗水,现在她真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好想洗个澡,你去唤槐绿和榴红来好吗?」她轻声提出要求,既然恩爱过了,他不能再记仇了吧。 他皱着眉头,用自己的外衣将她密密实实的包住,弄晚正疑惑他干么把她包得像颗粽子时,他已经抱着她走出房门,大步转瞬间进入浴间。 夜深人静,霍将军府的人大多睡了,他亲自烧水,解开外衣让她坐在板凳上,亲自为她清洗身子。 「东潜……」 一阵悸动滑过她心头,她不禁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第十一章 心里头对「嫁人」这件事的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解无踪了,他并不像他外表那般粗扩,心,也有细腻的一面。 「什么事?」他眉眼不抬,拿着毛巾仔细地擦拭她的腿,小心翼翼不碰着她的伤处。 「谢谢。」她柔柔说道。 他以一声微扬的哼字做回答,仍然没有抬眼看她。 「以后绝不许再让我以外的男人碰你,知道了吗?」满溢占有的警告从他口中逸出。 「知道了。」她低垂的眼儿闪过些许笑意,他可真会吃醋。 【第五章】 弄晚觉得自己真是因祸得福! 虽然跌伤了一条腿,暂时动弹不得,但霍东潜对她的态度却大大的转变,每天一结束公事就回来陪她,让她无时无刻倘佯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中,与新婚之初有着天壤之别。 美中不足的是,为了不让她再出府发生什么意外,他派了个名叫香屏的丫鬟跟着她,让她颇为不自在。除了这点以外,其余一切倒都还好,没甩卖可挑剔的了。「不会再埋怨爹把你嫁了吧。」花劲磊挑挑眉,看见弄晚一副幸福小妇人的模样,他也可以放心了。 从柳州回来之后,由无峻那里得知他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姊姊在赛马场摔伤了腿,他简直无法置信身为少妇的她还如此不知轻重。「你那位将军姐夫的脸色很难看,约莫是气炸了。」骆无峻如此轻描淡写的做了结论。 霍将军的严厉是全城出名的,新婚妻子不好好安份的待在家中,反而去赛马场野,最后还被男人给送了回家。 是男人都忍不住这一点的!他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弄晚? 搞不好弄晚这时已经被关在柴房好几天了,没得吃也没得喝,饿得只剩皮包骨;或者,她遭到霍将军府上下的唾弃,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日子…… 不放心之余,他今日特别带着花府农地出产的鲜甜水果来霍将军府探望弄晚,准备好好训诫她一番,要她收敛收敛,顺便请他姊夫给他一个面子,把他姊姊从柴房里放出来,他保证她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等等等。 没想到来到霍将军府之后,发现弄晚非但没有预期中的下场凄凉,还命下人在花园摆设了简单的茶宴招待他,十足女主人的架式。 「你呢?倒是你,看起来有点心烦。」 弄晚细细端详胞弟,但见他英挺的眉宇之间,隐隐带着郁结。 「没什么啦……」花劲磊撇撇唇,终于烦躁地道出,「爹开始帮我作媒了。」 「是吗?」弄晚眼睛一亮。 她的弟弟自小就长得帅气,长大后更加英俊挺拔,她一直以这样的弟弟为荣,也常想像什么样的女子可以系住他这颗年轻飞扬的心。 「你在幸灾乐祸吗?」花劲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是喜呀,怎么能算祸呢。」弄晚笑盈盈地问:「爹相中哪家千金呢?」 花劲磊慢条斯理地说:「慕容宰相家的小女儿,慕容晓穿。」 弄晚笑道:「我真是佩服爹,把我嫁进将军府还不满足,连宰相家的千金都想高攀,我还以为他想找个公主媳妇儿呢。」 「花弄晚,我警告你,我已经很烦了,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他突地住了口。 他们面前忽然有一名美貌惊人的少女走过,但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那遥自走过的高傲神态,连孔雀也要甘拜下风。 花劲磊皱起眉头。「这是谁啊?」 能视将军夫人如不见,不简单! 「见惯不怪,我早已经习惯了。」弄晚笑了笑,根本不以为意。「她是霍嬉游,我的小姑。」 花劲磊挑高一道眉。「她一直对你这么没有礼貌?」 「更正。」弄晚稀松平常地说:「她对任何人都是这副冷冰冰的德行。」 「太过份了!我去教训她!」他就要起身。 「算啦!」她连忙拉住弟弟。「反正我知道她又不是针对我,她就是这么清冷,平常没什么嗜好,老爱关在房里,唯一的兴趣就是去道观和女尼一起诵经,总之,她很传奇啦。」 「没有骗我?她真是对每个人都这样,不是针对你?」他不放心地确认。 弄晚感动的看着他,「好弟弟,我知道你护姊心切,不过不要忘了,为姊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任人欺负的。」 「这倒是实话。」花磊劲哼了哼。「不过你要多注意姊夫,我听闻他在天香楼有个红粉知己。」 「我知道,何皎皎。」弄晚故作轻松的说,心里可觉得一点都不轻松。 自从与霍东潜感情越来越浓郁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搁着这道阴影,他有红粉知己之事在她心中挥之不去,造成她无法真正对他交心的阻碍。 面对这种事情,哪个女人会不在乎呢? 所谓的红粉知己,难道真的只有谈谈心而已?青楼的姑娘何等娇媚,岂是她可以比拟的,他会不心动吗? 她甚至怀疑过,他踉那位皎皎姑娘根本就关系匪浅,不要说疑心是女人的通病,要叫她不疑心也难哪。 「你知道何皎皎?」花劲磊挑挑眉。「那么,你知道他今晚将在天香楼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故友吗?」 弄晚在梦中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副厚实的身躯紧紧的搂抱住,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一睁开眼,就看见丈夫扯着一抹懒洋洋的微笑看着她,四肢都缠在她身上。 「吵醒你了。」 霍东潜忍不住吻吻她细致的脸颊,不料她却没好气的翻过去,令他十分错愕。 「怎么了?」 他又把她翻过来,脑中飞快的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得罪她才对。 早上他出门时还好好的,她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大门口与他吻别,现在却对他要理不理,这是怎么回事? 「霍将军,夜已深沉,你何不干脆在天香楼过夜,何必回来抱着我这个残废睡?小女子担当不起将军的厚爱。」 听见她嘲讽的语气,他不怒反笑。 「原来你在吃醋。」 其实他在天香楼设宴的理由很简单。 皎皎原是边塞人,她与他来自边关的那些老友都认识,不告诉弄晚是怕她误会,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我没有。」她嘴硬地否认。 他把她拉进怀里,再度因住她的身子,深邃的眸子定定地锁牢她红唇微翘的小脸。 「我虽然在天香楼设宴招待故人,但我绝对没有乱来。」 他知道外头的人都把他和皎皎的关系想的很暖昧,他行得正、坐得稳,向来不理会那些谣言,也从来不澄清。 可是弄晚不一样。 弄晚是他的妻子,他不能不理她的感受,他必须给她安全感,他要她知道,她的丈夫只忠于她一人。 其实过去在边塞也有不少女子对他表示过爱意,但他对她们都没有半点感觉,直到皇上强硬地指婚,他以为他就要和素未谋面的妻子相对无言的过一生了。 没想到弄晚的一切都强烈的吸引着他,让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受,这和他征战时的荣耀是不能相比的,所以他不能让她心中存着芥蒂。 「我才不在乎。」弄晚撇了撇红唇。「男人都渴望有三妻四妾,你应当也不会例外,是我不该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 第十二章 「我绝不会有三妻四妾,我只要你一个。」少了刚硬,他唇边带着笑意,语气温柔似水。「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她嗤之以鼻。 忽然她又眼睛一亮,兴奋的想,难道他要带她去和何皎皎对质?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她从未去过青楼,不知道那是个怎样奢华冶艳的地方,能有机会见识一下,也就不枉此生了。 「待会你就知道了。」他笑着吻住她的唇,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裳。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她怀疑的看着自己的衣裳滑落到肩头,男女之事这阵子在霍东潜的带领下,她已经不陌生了。 他的唇滑到了她耳边,亲密的耳语道:「小女人,如果我曾在天香楼乱来,现在还可能对你这般热情吗?」 弄晚翻了个白眼。 哦,男人! 她就知道天下不会有那么好的事,她还妄想去天香楼见识一下呢,原来他所谓的证明就是发泄他自己的欲望,真是高估他了! 虽然霍东潜一再保证他与何皎皎没有任何关系,弄晚还是十分好奇自己丈夫的红粉知己是怎么样的女子。 于是,她腿伤好了之后立刻做了一件事——乔装到天香楼去会何皎皎! 「公子贵姓啊?瞧瞧您生得俊的,真是贵气哟!」老鸨一见她衣饰华丽又出手阔绰,连忙开出了最好的房间给他。 「我姓花,慕皎皎姑娘之名而来,今天一定要见她一面,这些元宝是打赏给下人的,嬷嬷收下吧。」 看见那一袋沉甸甸的金元宝,老鸨兴奋的直颤抖。「老身这就去准备!马上去准备!」 没一会工夫,几名丫环陆续端来酒菜,精致的菜色显示出是特别下过功夫的,也说明对娇客的重视。 弄晚反剪双手,一派潇洒悠哉的在房里走动,一双盈满趣味的大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味浓厚地打量着各式陈设。 嗯,珠帘绣额,布置得富丽堂皇,典雅而高贵,不愧为京城娼门教坊之冠! 难怪适才她到达大门口之时,看到的是一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景象了。 就在她打量房间之际,房门被推开了。 弄晚立即回过身去,与来人四目相接,第一眼,她就相信了何皎皎与她夫君之间的清白。 蛾眉淡扫的何皎皎,并不如她想像中媚艳,反而有股出尘淡雅的灵秀之气,很难让人相信她会是天香楼艳帜远播的名妓。 「奴身皎皎,见过花公子。」何皎皎优柔的福了福,她抬起眉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君。 一身银白色的装东显得华贵万分,一张俊美中带着笑意的玉面,即使不言不语也格外惹人好感,那双流盼生光的眼睛更是叫人不由自主的会着迷。 她也算阅人无数,京城哪来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呢? 她忽地发现,这位贵公子怎地没有——没有喉结呢? 她心念一转…… 「闻名不如见面,皎皎姑娘花容月貌,果然名不虚传。」弄晚模仿平日所见的那些公子哥儿,有模有样地赞美一番。 「过奖了。」皎皎绽出一丝笑意。「您是霍夫人吧?」 弄晚一怔,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人揭穿,顿时有点尴尬。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皎皎笑了笑。「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皎皎自认还有点识人的能耐,再说霍夫人是京城花府的千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哦——」弄晚拉长了声音,何皎皎的冰雪聪明与优雅自在,相形之下,她就显得笨拙了。 「霍夫人请坐。」皎皎亲自斟酒,心无芥蒂的微笑问道:「今天霍夫人纤尊降贵的前来见皎皎,是为了皎皎与霍将军之间暧昧的流言吧。」 「何姑娘,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很后悔来这一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女子。」 弄晚一古脑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感觉舒服多了。 「我相信霍夫人的话。」皎皎微笑说道:「我与霍将军相识于边关。五年前,我遇到了一位殷实的商人,心想可以改善家中拮据的情况,所以便随着他来到京城,成为他的小妾,谁知道我夫君遭逢生意失败的变故,禁不住刺激而投河自尽,大夫人带走一切府里还值钱的东西,可是不愿我留在她身边多养一口人,身无分文又无亲无故的我,只好流落风尘。」 说完,皎皎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我不敢让家乡的双亲知道我不幸的遭遇,只能托霍将军替我照顾他们,每当霍将军回京时,他们也会托霍将军带些家乡东西或书信给我,才会让大家误以为我和霍将军来往频繁。」 「原来如此。」 弄晚听得入神,她不知道何皎皎还有这样一段坎坷的遭遇。 一个女人丧失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在风尘之中讨生活,这何等的悲哀? 「其实霍将军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呢?」何皎皎看着弄晚,毫不避讳的说:「将军他在边关之时从不碰军妓,来天香楼更是除了与皎皎畅谈故乡风情,喝几杯小酒之外就告辞了,霍将军未成亲前,皎皎几番挽留,总是留不住他的人。」 她不言讳曾对霍东潜动心,已经二十岁的她,没多少好时光可以在青楼打滚了,找个好归宿是她目前唯一的心愿。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霍东潜真的只将她当成可以谈心的红粉知己看待,半点越矩都没有。 时间一久,她也就灭了心中的希望,真心的把霍东潜当成知己了。 对于皎皎的一番表白,弄晚虽然诧异,但却对她一点反感都没有,能这么毫不保留的告诉她,可见心中是坦荡荡的。 「能结识皎皎姑娘,弄晚这趟总算没有白来。」弄晚欣喜的说,对于能多认识一个新朋友,她觉得很兴奋。 近来她的交友运很不错,先是结识了古玉通郭天龙,现在又结识了青楼奇女子何皎皎,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何皎皎苦笑地道:「霍夫人是名门千金,皎皎身在风尘,高攀不起。」 她从没想过要和一位门名千金做朋方,不是她轻贱自己,而是她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哪。 「不要这么说,人无贵贱之分,我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除非你嫌弃我就另当别论,如果不嫌弃,以后就不要叫我什么霍夫人了,叫我弄晚吧,反正我们差不了几岁,我也叫你的名字,如何呢,皎皎?」 弄晚说得认真,最后还漾开一抹浅笑等着她回答,皎皎则一脸受宠若惊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一直以为门名千金都自视甚高,也一定非常瞧不起她们这些堕落于娼门之中,靠男人度日的女子,没想到花弄晚会这样坦率可爱。 「皎皎姑娘,您的信。」一名样貌机灵的丫环拿了封信进来,看了弄晚一眼。 压低了声音,不安地道:「是您盼了许久,从边关来的信,所以奴婢就先拿来给您了,姑娘的贵客不会见怪吧?」 「不会。你做的很好!」皎皎连忙吩咐丫环,「快去替我请欧阳先生来看信!要是他没空的话,就我加双倍的钱给他,要他无论如何都先抽空来我这儿……」 第十三章 弄晚走过去,轻松的抽拿走胶较丰中的信纸,微微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来替你看信吧。」 看她着急的模样,这一定是封很重要的信。 何皎皎一怔,「你识字?」 她是半路出家的艺妓,在边关因家境困苦,根本没机会上学堂,直到进了天香楼才开始学些基本的才艺,毫无基础的她,习字对她来说简直是毕生最痛苦的事。 弄晚自我嘲解的笑了笑。「我与你恰恰相反,琴棋画都一窍不通,只有认字难不倒我。」 「真好。」何皎皎艳羡地道:「我们这里的姑娘没有一个识字的,嬷嬷情愿绞尽脑汁的逼大家学些新曲儿和新舞来讨好客人,就是不肯请老师来教我们认字,大概是怕我们识了宇,就不愿待在青楼里了。」 弄晚异想天开地亮起了双眸。「你们想习字吗?我可以教你们!」 近来她的日子正好过得有点乏味,如果能到天香楼来教这些姑娘们识字,未尝不是美事一椿哪。 何皎皎瞪大了眼睛,不敢苟同她的提议。 她说的是真的还假的?她可是将军夫人哪! 弄晚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始在天香楼里教姑娘们识字,她开班授课,分文不取,阵仗越来越大,连隔壁巷怡春院的姑娘们也跑来习字。 成就感让她忘了该好好掩饰可疑的行迹,三天两头就在将军府失踪也日渐引起霍东潜的注意。 「你又上哪里去了?」霍东潜在花园里拦截到行色匆匆的小妻子,她带着一只包袱,神态有点疲惫,但双眸却显得益加清亮有神。 「找……我回家看我爹!」弄晚没想到该在校兵场的夫君会出现在府邸里,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 为了怕引人注意,她不好着女装进出天香楼,于是每回都是带了男装出府去换,才会包袱这么大一个。 「只是回去走走,何必带个这么大的包袱?」他继续逼问,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哈——这个嘛……这是一、两套新衣裳啦,是我爹新买给我的!」 为了怕他继续追问会露出马脚,弄晚随即夸张的打了个大呵欠。「哦,我累了,我要先回房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了,就这样。」 霍东潜狐疑的盯着前方那个三步并作两步跳离开的娇小身影,他觉得不对劲。 非常、非常不对劲! 花府距离将军府不过三条街,再说她出人有轿子接送,回一趟娘家有这么累吗? 弄晚的教书生涯过得不亦乐乎,只除了随时要担心会霍东潜抓包之外,一切都还算顺利。 倒是近几日皎皎的心事重重令她颇为挂心,课也上得心不在焉,甚至今天没有来习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皎皎!」弄晚趁教字告一段落的休息时间,跑到何皎皎的闺房找她。 房里,何皎皎静静的坐在窗前冥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相当苦恼。 「你怎么了?怎么连课也不来上了呢?」弄晚趋前端详着她。「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我告诉你,你可别笑我。」何皎皎咬着下唇,俏脸微微泛红。「有个人想……想为我赎身。」 弄晚瞪大了明眸,「真的吗?这太好了!」她忍不住兴奋的抱住了何皎皎,替她感到高兴。 「可是我还在考虑。」 弄晚扬起眉。「考虑什么?」 她不明白,风尘里的女子不都盼望有良人可以带她们离开火坑吗?为何皎皎反而如此迟疑? 何皎皎忐忑地道:「或许是上一回的幸福走得太急了,我怕抓不住属于我的幸福。」 「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抓不抓得住呢?」弄晚急切的说。 何皎皎拢拢眉头。「可是……」 「别可是了。」弄晚鼓励的看着她。「如果你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那就勇敢的再冒险一次吧!」 「弄晚,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话没说完,一阵纷沓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回廊一片骚动。 须臾之间门被撞开了,一群带刀官差闯进来,阵仗之大,令弄晚与何皎皎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香楼上下等人听好!」一名像头头的官差中气十足的开口。「夜闯皇宫内院的钦犯就窝藏在这里,来人啊,统统带回衙门审问,一个都不许留!」 「霍将军,那些鲁莽的僚属们不知这位气韵非凡的姑娘正是霍将军您的夫人,多所得罪之处,请霍将军看在本府的薄面上网开一面。」 深夜的县衙大门口,县令亲自相送,一再表达无尽的歉意。 弄晚的身份曝光后,那些官差们对于在妓院抓到第一护城将军夫人都惊惶不已,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死定了。 风尉轩不疾不徐的还以礼数。「吴县令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误会,霍将军明白的,万万不会怪罪任何人。」 风尉轩得体的应答着,霍东潜则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该说话的时候都由他代为发言。 弄晚心虚地低头,无言的上了轿子,一路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向霍东潜解释她出现在天香楼的原因。 可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比较合理的理由,除非和盘托出,否则今天肯定连玉皇大帝也救不了她了。 「夫人,将军府到了。」轿夫恭敬地为她掀开轿帘。 弄晚踏出轿子,忐忑不安的跟在丈夫后头,刻意与他保持五步之遥,避免被他浓厚的杀气给扫到。 原以为自己会被三堂会审,弄晚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了,而且发誓绝不和霍东潜顶嘴,谁叫这件事怎么想都是她比较理亏。 一路上接收下人们同情的眼光,弄晚硬着头皮跟着霍东潜进了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再努力调适情绪,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批。 没想到进了房间,霍东潜一句话也不说,脱了外衣,上床。盖被、闭眼动作一气呵成。 弄晚一愣。 看着他异于常理的举动,她没有逃过一劫的感觉,反而心底更加不安。 【第六章】 弄晚烦恼的发现,霍东潜在跟她冷战! 他已经五天五夜对她不理不睬了,虽然夜里同睡一张床,可是他的表现就像她是个透明人,他迳自正常的作息,而弄晚的生活则相反的变得一团乱,他冷漠的态度让她极端不好受。 「唉,夫君……东潜,」她好声好气的央求他。「你可以骂我。教训我、把我狠狠的关起来,我都无怨无尤,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不理我?我会好好检讨自己的行为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这样迁就一个男人,虽然始作俑者是她,他要继续与她僵持下去,她也无话可说,可她仍然期盼他会被她的诚意打动,重新与她再开始。 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他对她的低姿态仍然视而不见,夜里他仍旧和衣人睡,对身旁的她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失宠的消息已经传遍整座将军府,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传回花府,到时她就雪上加霜,免不了她爹又要寻死寻活了。 「将军,您也别对夫人太严厉了,夫人会上天香楼见皎皎姑娘也是人之常情,表示她在乎你。」 风尉轩的劝言无法叫霍东潜释怀,他仍旧沉凝着一张脸。 「她不相信我,即使我一再保证,她仍然不相信。」 第十四章 从衙门里那些天香楼的姑娘们留下的口供,弄晚是到天香楼去教她们习字的,这点虽然至极的荒唐透顶,他还不至于不能接受。 他在乎的是,她到天香楼的初始目的。 可想而知,她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任他! 在她的心中,不管他再三告白心中只有她一人,没有亲自印证过,她仍然和那些外人一样,把他与皎皎的关系暧昧化了。 眼见他们弄得如此僵,何皎皎也心急如焚。 「其实弄晚对我一点恶意都没有,她只是来看看我,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羞辱我,你不要这样对她,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霍东潜随便她说什么,他文风不动地啜酒,眉都不皱一下。 眼见硬的不行,何皎皎软化了口气,柔声劝道:「东潜,你要知道,这是女人的本能,弄晚是你的妻子,她有资格这么做,我不觉得她冒犯了我,真的……唉,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眼见祸由己起,她也急得很,她不愿见到他们夫妻因为她而失和,所以也不管近日自己和天香楼都是京城人人注目的焦点,她特别把霍东潜请来,急欲对他解释与劝说。 「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插手。」他终于以淡漠的语气回了她一句。 何皎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脾气,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得说动你,可是,你不能把战场上的那一套用在夫妻之间,凡事不留余地哪。」 他板着脸时还真是吓人,她真是为弄晚担心! 霍东潜饮尽最后一杯酒,起身离开。 冷战至今已经五天了,尉轩与皎皎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但他还不愿对弄晚软化。 这次她真的做得太过份了,夫妻若不能互相信任,还谈什么以后呢? 皎皎说他不能将战场上的那一套用在夫妻之间,他并不认同。 就像他与他那些同进同退的伙伴一样,他对他们剖心,他们对他交心,他对他们肝胆相照,他们对他赤胆忠诚,这是相对的。 弄晚可以大胆好动,也可以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但她不可以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他希望弄晚可以趁这段冷战期好好反省清楚他的相对论,她,真的该成熟一点了。 弄晚站在霍将军府后国的小桥上,双眸不复以往澄澈,眉间漾着淡淡轻愁,紧抿的红唇则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秋末的晚风一阵阵的向她吹来,她觉得头有点晕,胸口灼灼的烫热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约莫是这几晚都没睡好的关系吧,她想。 究竟他何时才愿意开口跟她说话? 两人之间的亲密与甜蜜消失了,不管她再怎么低声下气的表现,他就是硬着心肠不理她,他的回应也真的把一向随和的她给激怒了。 她甚至悲观的想,就这样结束吧。 她要创下城里最快被休妻的纪录,提供给大家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错。 想是这样想,她真的做得到毫不在乎吗? 如果她不曾在意他,不曾交出自己的身心,或许她真可以走得潇洒,做回从前那个自由自在的花府二小姐。 可是,就算交了身心又如何呢?她相信花府还是容得下她的,她还是可以回去啊! 想着,她愁闷的抿着唇。 不可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真的想从他身边离开吗?她先前会在乎皎皎的存在,那就表示她的一颗心已经牢牢的系在他身上了,说放就放,谈何容易? 思绪反复煎熬着,突然间,她一阵反胃,干呕了起来。 惊天动地的于呕令远处的霍东潜黑眸眯得更紧。 他观察她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往昔总是生气蓬勃的她,今天显得格外落落寡欢。 他对她的惩戒已经够了,想来这阵子的不理不睬已经收到效果了。 他正想走过去与她和好之际,没想到她出了状况,这使得他心急的加快脚步,迅速朝桥头疾走。 弄晚紧紧抓住胸口的衣物,胃里翻搅得好难受,她感觉到身子摇摇欲坠,就在她以为快跌下池塘之际,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即时扶住了她。 高大的身躯紧紧护着她,她原想言谢,待看清楚扶她的人是霍东潜,她想也不想就推开他。 「你放手!」 此时此刻他的出现竟让她感到无端的生气。 他不是打定主意死都不理会她的吗?为什么又要来扶她呢?难道就因为她刚才的柔弱,所以终于打动了他? 她挣扎的推拒着,没想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弄晚!」 他一颗心提到胸口,脑中瞬间掠过几千几百种自责。 抱起她直奔屋里,直到大夫赶来,他都还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之下,自责依然没有停过。 「好好替夫人检查,她干呕得很厉害。」 听到他的形容,经验丰富的大失笑了笑。「将军不必太过焦急,夫人许是有喜了,才会呕吐害喜。」 将军夫人过门已经四个月了,迟迟未传来喜讯,这是大家都期盼的事。 霍东潜一怔。 有喜……弄晚有喜…… 老天!他想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这些日子以来还不假辞色的冷落她,弄得她花容憔淬又日渐瘦削,如果她真的有孕了,第一个该罚的就是他! 「如何?」他心急的问大夫。 「夫人只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吃几帖药便会好转,将军不必担心。」大夫仔细地把完脉,香屏立即跟着去拿药。 弄晚蹙着眉心睁开眼睛,刚才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有外人在,她不愿睁开眼睛。 霍东潜见她转醒,连忙走过去,爱怜的握住她的小手。「你醒了,哪里还感觉不舒服吗?」 弄晚挑挑眉,轻哼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笑了。 肯这么说,表示她已经不生气了。 她在桥上那么死命的抗拒他,还真叫他吓了一大跳。 他轻轻抚摸她散在颊边的黑亮发丝,刚才大夫的话倒提醒了他,要关住他这个好动妻子最后的办法就是让她受孕。 这么一来,挺着个大肚子的她,就没办法到处闯祸了吧? 他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弄晚没好气的问。 「有个人想为皎皎赎身。」他顾左右而言他,知道这个话题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我早就知道了。」她的语气很骄傲,仿佛后知后觉的人是他。 他噙着笑意。「那么,你知道想替皎皎赎身的人是谁吗?」 弄晚眨了眨眼睛,这点皎皎倒没说,那天兵荒马乱的,她也来不及问。 不想理他,可是又捺不住好奇心。 「是谁?」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她的理智,何况她是真的关心皎皎,不希望她再遇人不淑。 「我过去在边关的部将之一,莫汉霖。」他微笑道:「汉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近年来的表现一直很优秀,前途不可限量,他们很相配。」 忘了赌气,弄晚兴奋的抓住丈夫的肩膀,频频追问:「怎么会呢?他们是怎么……怎么看对眼的?」 这样的形容有点难听,但倒是贴切的很。 「他们在边关原就认识,汉霖一直对皎皎有好感,谁知道皎皎会仓卒决定下嫁给一名商人,随后来到京城定居……」 「我知道了!」弄晚迫不及待的说:「这次从边关来看你的朋友里头就有莫汉霖!」 第十五章 霍东潜点了点头。「再次相见,汉霖发现他对皎皎的情意始终如一,他并不介意皎皎身在青楼,一心只想与她相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弄晚开心的直欢呼。 他轻轻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尖,笑道:「瞧你,对别人的事比对自己还紧张。」 「皎皎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她理所当然的说,盘算着明天要出府去找皎皎,跟她好好聊一聊,如果莫汉霖真像她夫君所说的那么好,她更要鼓励皎皎别白白错过了好姻缘。 「可是她若答应嫁给汉霖,就要随汉霖回边关去了,那么你不就又少了一个好朋友了吗?」他提醒她。 「哎呀,我的寂寞算得了什么,皎皎的幸福比我重要多了。」她扬扬眉梢。 「何况我可以做的事还很多,比方整理整理我的宝贝玉器,比方学学管帐,当个好主母,比方多回娘家走动走动,比方」比方生个小娃娃。「他挑挑眉。 「你说什么?」她吓到了。 他的笑意加深了,「生个小娃娃不好吗?」 她脸一红,嫣红的粉颊引人遐思,他凑上后去,轻轻合住她的唇瓣,温存的缠住她湿热的小舌,撩人的翻搅。 「别……别乱来,大夫说我染了风寒,你小心别被我传染了……」弄晚轻轻推拒着丈夫,突如其来的情潮叫她心慌意乱。 「我不怕。」 他又吻住她水嫩的樱唇,抽掉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窗子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成了暗沉色,劲风急呼呼的敲打着窗子,屋里寂静无比,只有阵阵男女低吟的喘息声。 弄晚的肚兜脱落了,娇美的身子与滑嫩的雪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诱惑得他傲然挺立。 冷战了几天,他也几天未与她云雨了,相思与情欲同样折磨着他,他湿热的舌尖一会纠缠着她软嫩的唇瓣,一会挑逗她敏感的圆润双蜂,直到忍不住她阵阵娇吟的撩拨,冲动的昂藏终于滑进了她的花心…… 弄晚与霍东潜和好之后,感情更加融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东潜对妻子的疼宠,霍将军府的欢笑声明显比以前多了。 现在的弄晚习惯替偶尔留在宫中晚归的夫君等门,然后亲自替他温热几样小菜,陪他小酌一番,谈谈彼此一天所发生的事。 她想要学的霍家剑法与射箭,霍东潜都有理由先拖着再说。 开玩笑,现在他只想让弄晚受孕,怎么可能再教她那些危险性高的东西,万一她学会,可想而知又会天下大乱。 于是他以柔克刚,每每在床上纠缠得弄晚没时间再去想其他。 「你最近要得很凶。」这晚云雨过后,弄晚一个翻身趴在丈夫身上,美眸狐疑的盯着他。「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夜夜对我那么热情似火?」 「丈夫对妻子热情有错吗?」他双手不安份的游移在她美好的纤细腰身和粉臀之间,来回摩搓。 「是没错。」弄晚扬扬眉梢。「但你热情得很可疑。」 「难道你希望我冷落你?」他的指腹轻柔的在她形状完美的肚脐周围画着圈圈,随后更加大胆的往下探索。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有意无意的挑逗令她燥热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冷战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受够他的冷落了,她才不要再体会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失落感。 「那就行了。」他笑了,双手不经意的托起她的臀部。「你只要专心一的领受我给你的爱就行了。」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哦,他再这么需索下去,她真要认真考虑让他纳个小妾了。 弄晚愉快的在后花园走着,繁星点点的秋夜,明亮的月娘美丽盈圆,时序过得很快,已经快到中秋了。 东潜答应她,中秋那天要一起到城里赏花灯,不要随行护卫,也不要丫环相伴,两人就扮成寻常的百姓夫妻,浪漫而惬意的共度成婚后的第一个中秋夜。 她期待着中秋节快点来临,在府里闷了一段时间,她想出去呼吸一下外头热闹的空气。 想想她也好久没见郭天龙了,有点想念他,她近日的行为都良好到不行,东潜应该不会反对她出去见见朋友吧…… 「咦——」 她稀奇的看着霍嬉游步履急促的走向林园的另一头,都已经夜深人静了,她自己是因为在等霍东潜才不睡,霍嬉游呢?她又是为什么半夜不睡出来走? 一时好奇心大起,她忍不住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霍嬉游行色匆匆,摹然间,她在一块宽阔的草地上停下脚步,四周幽静得一个人都没有,她忽地对着夜空吐呐,缓缓伸展四肢。 弄晚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老天! 她美丽柔弱又高傲的小姑居然在练功? 她的身手一点都不像随意比划的花拳绣腿,扎实的招式,一招又一招,看得弄晚瞳孔越放越大。 不敢多加停留,生怕霍嬉游发现自己,弄晚连忙又蹑手蹑脚的离开,离开林园之后,这才一路奔回房。 「你上哪去了?」 弄晚抚着胸口吓一跳,看到丈夫已经回来了。 「没什么。」她掩饰性的笑了笑,赶紧开门二度出去。「快去洗澡吧,我去准备宵夜!」 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她心不在焉的温热了酒菜,脑袋里充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端着酒菜回房,霍东潜已经洗好澡了。 夫妻对坐,浅酌谈心。 酒过三巡,弄晚忍不住问道:「夫君,嬉游跟你一样,自小就学习武艺吗?」 或许她今晚所看到的,在霍将军府根本不是个秘密,是她太大小怪了。 「当然没有。」霍东潜笑了笑。「嬉游她是姑娘家,学习女红就够了,学武做什么?」 「还是她身子骨弱,需要靠学武来强健身子?」弄晚不死心的问。 「嬉游的身体很健康,跟一般人无异。」霍东潜回答。 弄晚蹙着眉心。「那她……她的兴趣是武艺喽?」 「怎么可能?」霍东潜奇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嬉游对兵器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物均感到十分厌恶,她从不碰与武有关的事。」 这也不是,那也没有,那到底……弄晚迷惘了,她夫君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妹子身怀绝技吗? 找不到答案,她更是心痒难搔。 一位美丽骄傲的将军府小姐夜半练武,武艺又不知道是谁传授的,几乎足不出户的她,究竟是从哪里学得这身好武艺的? 这件事太玄疑了,她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这天下午,弄晚特别在霍嬉游必去喂鱼的中庭挡住她,她笑盈盈的看着又要与她擦身而过的美丽小姑,连忙开口唤住她。 「嬉游,你昨夜那一身飘逸出尘的武打招式,看得为嫂我真是佩服佩服哪。」 霍嬉游一僵,整个人像被雷劈到般不会动。 「你在胡说什么?」待回神,她一开口就否认。 弄晚嫣然一笑。「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没有告诉你大哥,可是如果你要继续否认下去,我就不保证你大哥明天会不会知道了。」 霍嬉游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大嫂。「你想怎么样?」 第十六章 其实,霍花两家未结亲之前,她对她这位现任大嫂的传言就多有所闻,她一点都不讨厌花弄晚,反而还满佩服她的。 繁华的京城人多口杂,哪家的千金不是每天安安份份的待在家中,等着出嫁那天再换个牢宠住,像她大嫂这么率性而为的女子简直是奇葩。 所以基本上呢,她是喜欢她的。 就因为不讨厌她,所以她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生怕两人熟捻后,机灵的弄晚会发现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没想到现在还是给她发现了。 「告诉我,你的一身好武艺是从哪里学来的?」弄晚兴致勃勃的问。 霍嬉游蹩着眉心,看来事到如今,她只得和盘托出了。 「究竟是哪里学的?」等不及,弄晚又心急的追问。 「道观里,和女尼学的。」霍嬉游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每回我去上香,其实是在道观里和师父学武,我师父与世无争,不愿世人知道她的名讳,所以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现在算是破例了。」 弄晚听得眼睛发亮。「带我去!」 「什么?」霍嬉游瞪着她大嫂。 哦,老天,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要是她大哥知道她带着大嫂到道观习武,她就死定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啊,她比任何人都还不愿意,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秋风拂面的午后,两名衣饰华丽的女子坐在茶楼二楼里,俯看着街道往来的繁华景象,品尝着招牌茶点。 「虽然身在道观之中会让人感到身心详和,但偶尔也该体认一下红尘俗事才不枉此生。」弄晚笑咪咪的说。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跟着霍嬉游到道观去了,因为上香的正当理由,所以没人阻挡她们出府,而有霍嬉游这块免死的金字招牌在,香屏总算不再跟着她。 霍嬉游看了一眼四周一桌桌高谈论阔的男人。「就算再想体认红尘俗事,平常我一个人也不敢上这种地方来。」 「不敢一个人来茶楼,那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想到要习武呢?」弄晚对这点还是很好奇。「你大哥说你对兵器和打杀最厌恶了。」 霍嬉游啜了口茶,眼神甚然游移不定,美丽的粉颊还染上浅浅红晕。 弄晚盯着她悄脸上那不寻常的神情,觉得不对劲。「你还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霍嬉游又啜了口茶,这才小小声地说:「其实我……我习武都是为了……为了」为了什么?「弄晚拉长耳朵,对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甚感奇怪。 「为了一个我心仪的男人。」霍啜游终于道出,同时也感到松了口气,心中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其实她也不好受。 弄晚否眼圆睁,非常意外。「你有心仪的男人?」 这太精采了! 霍啜游点了点头,这才清了清喉咙道:「一年前,我和青青到炒禅寺去进香,回程的途中,有个坏蛋调戏我,是他救了我。」 「他是谁?」弄晚听得人迷,这种浪漫的邂逅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向往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马夫告诉我,他长剑上刻有‘楚踏鸿’三字,后来经过我辗转调查,他便是楚家堡的主人,而且……而且还没娶亲。」 说到这里,霍嬉游不由得又羞红了耳根。 「所以你就一直单相思到现在?」弄晚兴味盎然的说着,「而且为了与他堂堂一堡之主匹配,开始克服自己心的厌恶,奋发图强的学武,期盼能成为楚家堡的女主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已经一年了,我都无缘再见到他。」霍嬉游幽幽地敛下浓密的长睫毛。「或许他已经娶亲了,是我一相情愿的痴心妄想。」 「你可以上楚家堡去找他问个清楚啊。」弄晚语出惊人。 「那怎么行!」霍嬉游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是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怎么可以亲自跑去对一个男人示爱?再说楚家堡亦正亦邪,也不是闲杂人等便随意进得去的。」 「你是黄花闺女,我已经不是了,那我替你去总成了吧。」弄晚异想天开,很兴奋。 此时此刻,她一心只想替霍嬉游解除单相思,至于她答应霍东潜的那些条约,已经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弄晚的自告奋勇,霍嬉游完全不能苟同。 「万一被大哥知道就惨了。」霍嬉游蹙着眉心,她不能设想那恐怖的后果。 「这简单。」弄晚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不说,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霍嬉游沉吟着,最后仍然摇了摇头。「还是不妥。」 「难道你真打算等他娶妻之后才来后悔一辈子?」弄晚对她分析。「姻缘可遇而不可求,既然你们在茫茫人海中有缘邂逅,你又那么努力的为他习武学艺,你怎么可以错过抓住幸福的机会呢?」 霍嬉游挣扎了许久,内心天人交战。 她真的好想再见楚踏鸿一面,他那温煦的笑容,俊美的样貌和翩翩有礼的风度都令她心动极了,每当想起他打退恶棍,将她轻轻扶起之时,她就会感到怦然心动,心中总会滑过一阵甜蜜的暖流。 理智敌不过情感,她终于点头答应了。 【第七章】 一轮明月攀升在夜空中央照着黑静的夜,恍如铜墙铁壁的楚家堡外围,从子夜时分便一直徘徊着一个细瘦纤弱的身影,频频尝试各种有可能跃进墙里的方法,可是履战履败之下,弄得她也无计可施了。 「这里果然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来的地方。」 弄晚叹了口气,终于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异想天开。 她不该自告旧勇替嬉游来的,现在嬉游一定满怀希望的在等她回去,如果她知道她连墙都爬不进去,她一定会失望极了…… 「来者何人?」 一声低喝响起,瞬间几百支熊熊火炬同时由四面八方涌来,把周围照得恍如白昼,也把一向大胆的弄晚给吓傻了。 「别……别动手,我不是坏人!」她连忙对着四周大喊,并举起手来投降。 「姑娘夜半一直在我楚家堡探测不去,不知有何指教?」 一名英俊冷漠的男子从让开的人群之中走出来,颀长挺拔的他,眸光清冷,冷然无畏的眼恍如寒星。 「你的楚家堡……」弄晚重复他的话,原本放弃的瞳眸出现光芒。「你是楚踏鸿?」 「正是在下。」楚踏鸿锐利的瞅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忽略她乍现光芒的表情。 弄晚疑惑的皱起柳眉。 不像,一点都不像。 这个楚踏鸿怎么跟嬉游形容的样貌差那么多? 不说别的,光说他那淡漠冷峻的神情就与嬉游口中那「温和亲切」的楚踏鸿相去十万八千里,她真怀疑这个楚踏鸿会笑吗? 「冒昧的请教,楚家堡里,只有一个楚踏鸿吗?」弄晚小心翼翼地问。 「不得对堡主无礼!」一名虎背熊腰的男人不悦的喝喊。 「哦哦!我不是要对他无礼,你千万不要误会!」弄晚胡乱挥摇着手。「我只是想知道,贵堡有没有一位相貌俊朗温煦,风度翩翩又乐于助人的楚踏鸿呢?」 闻言,楚踏鸿冷漠的俊容终于泛起波澜。 他明白她要找的人是谁了。 第十七章 「请问姑娘,你所形容的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吗?」他剑眉微微挑起,俊容依旧不动声色。 「不是我,是我朋友!」弄晚连忙说道,「他在禅寺前救了我朋友一命,我朋友想亲自感谢他!」 楚踏鸿淡淡回绝道:「请姑娘回去转告你的朋友,楚家堡没有这个人,她认错了。」 弄晚瞪着他,怎么可能? 刚刚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了然神情骗不了她,他为什么要否认?这么一来她更加肯定她要找的人一定在里面! 突然一名手下对楚踏鸿附耳过去,闻言,一直无波的俊容总算起了些微变化。 他睨视着面前那张妍丽的容颜。「你是霍将军的夫人?」 楚家堡因为他与边关蛮夷太子的交情颇深,近年来几乎与朝廷交恶,目前井水不犯河水,两方不相往来。 据他所知,霍东潜是皇帝的首席爱将,他的夫人夜间楚家堡,莫非是有什么目的? 「不是!」弄晚惊跳了一下,连忙否认。 「堡主!别跟她罗嗦,她一定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刚才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又恶声恶气的喊。 楚踏鸿眯起眼眸,「你当真不是霍夫人?」 「不是!」弄晚是铁了心,打死不承认。 「那好。」他转身,淡淡地道:「把她捉起来。」 弄晚就在万分狼狈的情况下,让那名虎背熊腰的男子给送回了霍将军府——后来她才知晓那名鲁汉子叫秦同山,是楚家堡的二当家。 霍将军府灯火通明,因为楚家堡送他们夫人回来的阵仗太大了,一路敲锣打鼓,招摇过街,这样喧哗张狂,若他们还假装睡得着就大虚伪了。 「霍将军,许是您忙着保护城池而冷落了您的夫人,她才会无聊到三更半夜跑到我们的小碉堡来玩,打发打发时间,您说是吗?」 泰同山中气十足的嗓门响遍整个厅堂,讥消调侃的语气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太放肆了!这家伙居然敢这样对他们将军说话,简直目中无人! 司徒易锋代主送客出去,谁都看得出来霍东潜现在是火山爆发前的前兆,他们夫人的小命唯恐难保了。 「你最好可以明白的告诉我,你夜半跑到楚家堡去的理由。」霍东潜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 弄晚一愣,她以为自己起码要等回房后才会接受霍东潜的拷问,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责问她。 这里人这么多,她怎么可以说出她是代嬉游去找意中人,她还要顾及嬉游尚是黄花闺女的声名哪。 于是她紧抿着唇不语。 霍东潜瞪着她,看她一身小偷似的黑衣非常不顺眼。「你还不说?」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必替她保留什么将军夫人的颜面了,反正她做任何事之前都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他又何必让她有什么面子? 弄晚依然紧闭着嘴,连吭也不吭一声。 「你说是不说?」霍东潜隐忍着脾气,一双黑瞳跳跃着极度愤怒的火焰。 过去的他不想跟她计较,可是这回她已经离谱到了家,殊不知楚家堡是朝廷的死对头,她居然跑到敌人的地盘去? 更教他生气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去楚家堡的理由,就算她有去楚家堡的理由,他现在给她解释的机会,她也该说出来,而不是挑衅般的考验他仅有的耐性! 「你要是再不肯说,我便……便要……」他一咬牙,进出三个字。「休了你!」 此语一出,立即震惊了所有人。 「将军三思!」风尉轩连忙息事宁人,人在冲动之下往往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弄晚迅速抬头看着丈夫,她心中的震惊当然远远超越了所有人。 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说要休了她…… 她知道自己有错,但罪不至此吧,他可知道体书一下的后果,她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弃妇,他们便再也不是夫妻了。 「将军,夫人只是一时贪玩,您就原谅她吧。」刘总管也连忙跳出来求情。 虽然平时他常被弄晚不明的行踪整得疲惫不堪,但整体上来说,弄晚是个随和好相处的主子,对他们这些下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都很喜欢她。 弄晚感动的看着刘总管。「刘总管,你不必替我求情了,如果将军执意要这么做,我无话可说。」 此话无疑又激怒了霍东潜,就算他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碍于大男人的颜面,他也非做到不可! 「你还执迷不悟?」他逼近了她的脸。 他好歹也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众挑战他的权威,她是看准了他不会休她是吗? 「我说了,我无话可说。」弄晚一脸的平静与淡然。 除了招供,她还能说什么? 她答应过嬉游会保密,所以无论情况多么精,她都要信守对嬉游的保证。 倒是霍东潜在盛怒之下作出的决定叫她意外,她想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休掉。 过去的那些甜蜜与情感呢?无数的耳鬓厮磨、无数的轻怜蜜爱,那些个用热情堆砌起来的夜晚难道他都不留恋了吗? 少了她在身边的他,真的也无所谓吗? 「很好!」他气得脸色铁青。「花弄晚,你等着接我的体书广 冬日飘雪的午后,弄晚一个人在房里对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发呆。 她被霍东潜休掉,回到花家已经一个月了。 这是京城前所未有的大事,大街小巷将她与楚踏鸿的暖昧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她的名声也因此而一败涂地。 她爹自然是气炸了,整天咳声叹气。 出嫁不到一年的女儿就送回来,风风光光的出嫁竟会落得这种下场,他这张老脸颜面何在? 「女儿啊,你究竟半夜去那个楚家堡干什么?你好好的告诉爹啊,爹也好去向霍将军求情啊!」她爹不止一次这么要求她。 谣言非但没有止于智者,反而越传越离谱。 谣言说楚踏鸿是她的情夫,她就是因为半夜跑去私会情夫才被霍东潜抓包,然后霍东潜受不了戴绿帽子的污辱,一怒之下休了她。 总而言之,各种怪力乱神的版本都有,她俨然已经成为京城新一代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小姐,喝茶吧。」 榴红端来一壶热腾腾的自酿桂花茶又一溜烟的退下,就怕笨嘴笨舌的自己又说了什么让她家小姐触景伤情的话。 弄晚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通俗小说,这场雪已经下了一整个早上了,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她的视线跟着窗外那个走过的高大身影移动,花劲磊忽地从窗外走过,蓦然间,门被推开了,他大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抽掉她手中的小说。 「干么?」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胞弟。 自她出嫁之后,劲磊似乎更成熟了。 据说他经常代表他们的爹到别的县城谈生意,且谈得头头是道,沉稳俐落的作风令花家相关商行上下等人都极为推崇,花世雄现在敬儿子二分,不再把他当成毛头小子。 「换上。」花磊劲丢了套男装给弄晚。 「爹不准我出门。」她提醒他这一点,看他风衣上还沾着飘雪,大概刚从外头回来。 第十八章 自从她回到花府之后,唯一没对她严加拷问和闲言闲语的就只有劲磊了,他什么也没说,却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 他严重的警告他们的爹,不准再逼问她到楚家堡的原由,不然他就再也不去商行视察生意。 再来,府里只要是嘴碎嘴杂的下人全部被他一句不吭的给换了,杀鸡儆猴,从此没人敢再说她半句闲话。 然后他不知道打哪里弄来许多通俗小说,足够她每天关在房间里打发时间,每当她看完一批,他又会替她换一批没看过的来。 劲磊为她所做的,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幸好有他的支持,要不然她真不敢想像成为弃妇之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我知道。」花磊劲哼了哼。「但是我再不带你出去走走,你大概就苍白得要死掉了。」 弄晚一愣,不由得摸了模自己的脸颊。 真的吗? 她还以为自己表现出来得很健康活泼又快乐哩。 原来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在旁人的眼中,她的落寞竟是那么明显啊! 开龙殿龙天浪研判性的盯着他对面的霍东潜,专心思考棋路的他,表面看起来平静,内心大概煎熬得快死掉了吧? 他真没想到他与花弄晚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他这个姻缘的始作俑者似乎该负一半的责任,都是他硬要将这么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拴在一起,难怪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东潜,你当真要再回到边关?」 这是昨日早朝时,东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主动请命的。 霍东潜头也不抬,逞自走了一步棋。「如果可以的话,臣希望快点出发。」 龙天浪沉吟着,「可是边关近来战事频传,蛮夷犯侵我国犯得凶,你现在回去不好吧,姨母会责怪朕的。」 他这个爱情逃兵,心里明明还有花弄晚却要逃走,以为这么一来就可以粉饰太平,他敢打赌,若他去了边关,心情不会获得平静,一定会更加烦乱。 「臣会向她解释。」他知道双亲都无法接受他休妻的事实,他会让他们知道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了。 「唉,没想到好好一段姻缘会落得如此下场。」龙天浪叹了口气。「这样吧,史部温尚书的闺女今年方才一十六岁,模样清秀可人,朕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闻君之言,霍东潜立即板起一张脸,不悦的说:「微臣终身都不想再娶妻,请皇上不必费心了。」 其实他也不想对弄晚这么绝情,分开的这段日子以来,他比任何人都更难受。 他牵挂着她,知道被他休了的她,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他只是……只是拉不下脸来求她回来罢了。 毕竟这个口是他开的,当日当着众人的面扬言休妻,他这个堂堂大丈夫又怎么可以求她呢? 所以,解决这些恼人情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到边关去,纷乱的战事可以帮助他暂时忘掉这些扰人的情事。 「可是温小姐知书达礼、温柔可人;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妻人选。」龙天浪始终挂着无害的微笑。「朕保证她跟花弄晚是截然不同的温顺姑娘,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霍东潜瞪着龙天浪,眼里像在喷火。 该死!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要提起花弄晚的! 花劲磊带着弄晚来到他们惯常喝茶的客栈,许是因为天气转寒的原故吧,客栈的客人寥寥无几,二楼只有一名红衣少女独坐着。 「嬉游!」弄晚一上来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立即开心的坐下来。 「哦!你瘦了。」霍嬉游苦恼的看着弄晚,一个月不见,她一直挂心着弄晚的情况。 事情发生之后,知道全部的祸端都是由自己引起的,其实她很想对他大哥坦诚一切,可是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自小她就畏惧她那严肃的兄长,长大之后更加不敢亲近他,兄妹两人倒像父女,非有必要,不然她不会主动找她大哥谈话。 也因此她对弄晚充满了愧疚感,她知道城里的人都将弄晚与楚家堡的关系传得很难听,明知道不是那回事,她却无法开口替弄晚分辨。 「我待会再来接你,你们聊一聊吧。」花劲磊一把弄晚送到就走人,没兴趣听两个小女人谈天的内容。 他原本对霍嬉游没有好感的,没想到弄晚被霍家休了之后,只有霍嬉游会主动打探弄晚的消息。 昨天霍嬉游还差丫环到花府的布庄告诉他,她想见弄晚一面,请他代为安排,所以他今天才会带着弄晚来与她见面。 花劲磊走掉之后,弄晚与霍嬉游聊天就没禁忌了,虽然她对弟弟无所不谈,可是代霍嬉游去楚家堡之事,她是一个字也没说。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霍嬉游的自责从弄晚被休了之后就没停过。「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答应你去楚家堡的,其实你和大哥很相配,害你们就这样分开,我真的……真的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说这些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不能全怪你。」弄晚对她同样有歉意。「倒是我,这一趟惊天动地的去了楚家堡,却没找到你要找的人,让你失望了。」 霍嬉游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不想再找他了,如果有缘份的话,我们自然会再相见,如果没有缘份的话,强求也是无用。」 「你能这么想也好。」弄晚放心了,她打起精神,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刚才你说我瘦,你自己也变瘦了却不说,今天我们就好好的吃一顿,把不见的肉给补回来!」 弄晚叫了一桌酒菜,这些日子以来她吃不好也睡不好,难得今天看到霍嬉游,她很开心,所以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画面看在刚上楼的一对男女眼里,无疑是碍眼的。 「一个弃妇居然大言不惭的在这里大吃大喝,霍大哥,我真是为你不值。」 李碧纱很不屑地道。 霍东潜看见分别一个月的弄晚,心情无疑是激荡的,他定定的锁牢她清丽的面孔,思潮几度翻涌。 她削瘦多了,即使是在跟嬉游谈笑,那笑容仍有淡淡的落寞。 压抑住想走向她的欲望,他淡淡的转身下楼。「碧纱,我们换一家茶楼。」 今天李碧纱主动约他出来喝茶,自从他休了弄晚之后,李碧纱跑霍将军府跑得很勤。 「霍大哥,你不去教训她一顿吗?」李碧纱连忙跟下楼,对于他对弄晚的「处置」很不满。 「我没有资格教训她。」霍东潜的声音更趋平淡。「她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李碧纱欣喜的想,是呀,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她怎么那么笨呢!居然要他去教训花弄晚。 她要学聪明点,不可以再制造让他们见面的机会,如此一来,她就可以牢牢的抓住霍东潜的心了,相信当上将军夫人是指日可待的! 霍嬉游回房的途中,看见她大哥站在两院之间的中庭冥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那并不关她的事,作贼心虚的她只想快快回房。 「站住。」霍东潜叫住想轻手轻脚走过去的妹妹,一个大步就来到她面前。 「今天跟花弄晚见面了?」 霍嬉游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是逃不掉了。 第十九章 「对。」她没有否认,反正她大哥会这么问,就一定是有人看到去向他打小报告了。 「你见她做什么?」他的语气十分严厉,这是为了掩饰他对弄晚近况的关心,他想让嬉游发现他还在乎着那个被他休掉了的小女人。 「没什么,只是喝茶聊聊天而已。」她刻意的轻描淡写,心里又开始挣扎了,她要不要把楚家堡之事说出来呢? 要?不要……是要?还是不要? 「你们有谈到我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但表情是一副不悦的样子,就像谈到他会污辱似的。 霍嬉游心虚的头皮发麻,但她还是非常云淡风轻地说:「没有,完全没有。」 霍东潜皱着眉毛,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失落。「好了,没事了,你回房吧。」 他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些什么答案,只知道嬉游的回答令他很不舒服,直到偌大的中庭剩下他一个人,他还是烦躁不已。 被他休了之后,她还可以过得那么愉快,这么一来,他们短暂的夫妻情份算什么呢? 一个身影悄悄的走近他,缓缓的贴近他的背,思潮紊乱的他没有发现,等到发现之时,他的腰身已经被一双柔绵的玉手给困住了。 「霍大哥……」 李碧纱从身后大胆的抱住他,她晚上借住霍将军府,刻意多喝了许多酒,借酒壮胆想对他一诉情衷。 「碧纱……」他拧着眉头浑身一僵。 「霍大哥,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吧……」她把头靠在他坚实宽阔的背上,摩挲着他的男性体温。 「不要再说了,你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阻止着她,不希望从她口中再说出什么会令两人尴尬的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她忽地转到他身前,不由分说的又抱住他,把头埋在她渴盼已久的怀抱里。 酒气冲刷着霍东潜的脑门,怀里的她软绵绵的,娇弱无力的挂在他身上。 他是知道的,李碧纱一直对他有好感,念及她父亲是他麾下大将,他也不想伤她的自尊心,所以没有开口,静静的任由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轻推开她,将她扶到中庭的石椅上坐下。 「碧纱,一直以来我都只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她抬起微蓄泪光的明眸,激动的问他。 「没有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迈开步履。「你坐一下,我叫丫环来伺候你,明日还要早朝,我不陪你了。」 霍东潜的离开无疑是最好的说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碧纱又羞又愤。 她究竟是哪一点不好?他居然这样拒绝她?难道他心里还想着那个背叛他的花弄晚吗? 她真是恨哪,恨极了! 弄晚看着欲言又止的霍嬉游,好奇她到底要跟她说些什么?为什么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她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呢? 这天为了掩人耳目,她们约在道观见面,柳苑里,两人边走边聊。 「我有一件事情告诉你,可是你听了可别……别生气。」兹事礼大,霍嬉游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什么事?」弄晚非常好奇。 「那我就说了。」霍嬉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日我们见面之后,大哥叫住我询问了跟你见面之事,我回房后再三考虑,决定对他吐露真相,没想到蜇回中庭却看见他与李碧纱相拥在一起,我吓得赶紧逃回房里,没敢再看。」 弄晚揪着怅然的心,拼命露出无所谓的神情。 她以前就知道李碧纱这个人,在霍将军府见过几次面,每次都只是点头之交,对她并不了解。 「大嫂,你怎么了?」虽然弄晚已经不是霍将军府的人了,她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 「没什么。」弄晚摇摇头,不让心底翻涌的情绪形于外,要不然嬉游又会自责。 「说好不能生气的。」霍嬉游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其实李碧纱原本就对我大哥有爱慕之心,现在你走了,她就乘虚而人,如果你还在乎大哥的话,就快点和他和好吧,男人是禁不起诱惑的。」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 「他要是喜欢李姑娘,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我会……会祝福他们。」弄晚死鸭子嘴硬地说。 休了她才一个月,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像他这种滥情薄幸的男人不值得她爱。 如果霍东潜可以堂而皇之的和女人搂搂抱抱,她当然也可以约会别的男人。 于是弄晚想到与她志趣相投的郭天龙。 整座京城现在还敢跟声名狼借的她约会的,大概就只剩不拘小节的郭天龙了。 她决定明天就把郭天龙约出来,不让霍东潜专美于前! 【第八章】 霍东潜陪着李碧纱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她仍然没有决定要买些什么替她爹祝贺,眼见天色有点灰暗,好像就快下雨了。 「碧纱,你还没决定吗?」 一早她就跑到霍将军府来找他,言明过几天便是她爹的寿辰,请他陪她一起挑选祝寿的礼物,她以他比较了解她爹品味的理由邀请他,使他无法婉拒她的邀约。 「霍大哥,你瞧这柄扇子如何?」 终于,她拿起店家里一柄做工精巧的折扇询问他的意见。 虽然前天晚上被他拒绝了,可是她还没死心,顺水推舟假装醉忘了那回事,打算重新来过,现在先跟他慢慢培养感情再说。 「不错。」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奇怪,从前他也跟花弄晚一起逛过大街,可是就没现在这么不耐烦,他还曾陪她在同一个玉器摊前流连了将近两个时辰,也不觉得有丝毫疲惫感。 「那就买这个好了。」 李碧纱喜孜孜的付了帐,盘算着她爹寿辰那天还要请霍东潜到李府做客,她已经缝制了一件全新的衣裳等着那天亮相,绝对会让众人眼睛一亮的。 「既然买好了,我们回去吧。」他根本没有心情继续陪她逛街。 李碧纱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好不容易两人才有独处的机会,她若这么放过就太笨了。 「哦,霍大哥,我……我头好晕……」 她虚弱往他身上靠去,柳眉也不舒服地皱了起来。 「头晕?」霍东潜反射性地扶住她。「我送你去找大夫。」 「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眼尖的看到一旁的茶店。「就那间茶店吧,你扶我进去坐一下就行了。」 「好吧。」既然她这么说,他便依言扶着她走向茶店。 李碧纱紧紧依偎着意中人,在心中窃喜不已,这样亲见的画面,在外人眼中,他们应该是一对恩爱非常的爱侣吧? 弄晚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个令她揪心不已的画面,嬉游告诉她的果然都是真的,她的心,在一刹那间碎成千片万片。 「你怎么了?」尾随在她身后的龙天阔见她步履停顿,狐疑的抬头一瞧,正好和霍东潜火冒三丈的眸光对个正着。 往右看去,他正怀抱着一名佳人,两人形迹亲密,难怪弄晚会僵到连路都忘了走。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弄晚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地问,神情依旧如遭电殛。 第二十章 他与李碧纱已经是一对了吗? 当场撞见的震撼比那天听嬉游口述时强烈十倍,她应该大大方方跟他们打个招呼才对,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出来,觉得自己没用得快昏倒了,一心只想逃开这个地方。 「到我住的地方去坐坐如何?」像是特意说给霍东潜听的,龙天阔说得很暖昧。 「霍大哥,我们进去吧,我腿好酸。」李碧纱撒娇地说,故意更加紧贴着霍东潜,脸上是一副得意的笑容。 霍东潜的不快全摆在脸上,根本没看见李碧纱胜利的表情,一心只定格在弄晚和龙天阔身上。 他们两个开始交往了吗?以前龙天阔就说过,如果弄晚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真会追求她。 现在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难道龙天阔当真开始追她了? 他更气的是气他自己,因为他不懂自己在气些什么,不是已经决定远赴边关不理这些恼人情事,然而此刻的情绪失控又算什么呢?真该死! 弄晚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李碧纱挑衅的眸光看得她头皮发麻。 才一个月而已,将军夫人的空缺就有人等着递补,他的魅力很大嘛,还说什么只对她一个人有感觉,这样不负责任的甜言蜜语,亏她还曾相信哩「弄晚,上轿喽。」龙天阔的车夫驾着马车而来,天空飘起了雨丝,远山一片乌黑,显然快要下倾盆大雨了。 弄晚提起裙角坐进马车里,心明明在隐隐作痛,却还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笑脸来。 她好想洒脱些,好想真正的不在乎,可是她一点都做不到,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忍不住滑下心碎的泪水。 轿里没有旁人,她正好可以哭个痛快,外头轰隆隆的打雷声也将她的哭声巧妙的掩盖住,等到出轿时她会将眼泪擦干,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轿中哭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雨声停了,轿子也停了下来。 轿夫为她掀开轿帘,眼前是一深宅大院,雨后的山景异常美丽,空气里仿佛还有着雨水的气味。 「这里就是你家?」她问一旁笑盈盈的龙天阔,希望他没看穿她哭过红肿的双眼。 「进来坐。」 他一路引领着她,将弄晚带到~问华美优雅的偏厅去,随口吩咐下人备酒菜。 弄晚打量着室内的陈设,除了墙上的名家真迹之外,还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古董,可是今天的她没心请鉴赏。 「刚才在茶店门口的那个男人是霍东潜?」龙天阔明知故问。 他兴奋的想,明天他就进宫把今天他们小俩口撞见的情形一五一时的告诉他皇兄,相信他皇兄会很有兴趣知道的。 弄晚淡淡的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口茶,不想继续这个令她心痛的话题。 龙天阔笑盈盈的盯着她,语出惊人地说:「弄晚,既然他已经休了你,不如你就嫁给我吧。」 弄晚吓得手中茶杯差点滑落。「你说什么?」 郭天龙怎么会跟她求婚呢?他们不是好哥儿们、惺惺相借的知己之交吗?怎么会这样呢? 老天!这么一来,感觉全都不对了。 「难道你不愿意?你还爱着他?」龙天阔拉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没头没尾的拿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脸上写满爱慕。 弄晚惊煌的抽出自己的手,大大的吞了口口水。「呃…郭天龙,我想……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他像是听不懂,又重新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你不是为了我才故意夜闯楚家堡好跟他分开的吗?」 她稀奇的瞪着他。「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他理所当然的说。 弄晚翻了个白眼。 老天!原来她的表现让他产生这么严重的误会,这样变质的友情她可不想要,她吓得推开他,立即夺门而出。 龙天阔好笑的追上去,她可真单纯,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她吓成这样。 「别跑,弄晚!」 她脚程还真快,一下子就跑得那么远。 「不要过来,你不要追过来!」弄晚气喘吁吁,她边跑边回头察看敌情,这栋宅子可真大,糟糕的是,她好像有点分不清楚大门在哪里了。 「你别跑啊!」龙天阔对着弄晚高喊,「你明明还爱着霍东潜,为什么要逃避?你这样做会让别的女人乘虚而入的,你不在乎吗?」 弄晚终于停止跑路,她回头,扬起眉梢。 「谁告诉你我还爱那个朝秦暮楚的坏蛋?」这一直是被她休了之后的标准答案,只是在大哭之后的此刻作答,显得份外言不由衷。 而且她心知肚明霍东潜也不是坏蛋,这么污蔑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龙天阔走到她面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到楚家堡去?」 这个答案每个人都想知道,连他皇见都常挂在嘴边猜臆,他当然也不例外。 弄晚看着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我要回去了。」她终于开口了,却是要求回家。 她不说,他也拿她没辙,她那坚定又坚持的模样,仿佛决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一样。 「好吧。」他耸耸肩。「我派人送你回去。」 至于那叫人心痒难骚的答案,只有日后再来慢慢打探了。 花府之前徘徊着一名焦躁不安的男子,夜已深沉,他要等的人却还没有回来,令他越等越煎熬,越来越心烦。 终于,一辆马车缓缓驶近花府,不等车夫掀开轿帘,弄晚自己走了出来,礼貌的向车夫道谢之后,目送他离开。 她转身要叩大门,黑暗中却窜出一个人影,她整个人被一具高大强健的身躯紧紧的箝制住,丝毫没有动弹的空间。 「你到那家伙的住处去了?」霍东潜拧着眉心,愤怒在燃烧着他。 三王爷龙天阔的风流倜傥是有名的,弄晚也不是不晓人事的小丫头了,两个成熟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他光用想像就快疯了。 弄晚压抑住惊呼的本能,看清楚箝制她的男人是霍东潜之后,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他不是有了李碧纱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这里等她? 可能吗?他跟她一样,还在乎着彼此? 「说!你们做了什么?快说!」他毫无理性的逼问她。 一想到他们可能激发的情欲,他就觉得不能忍耐,追根究抵,他根本不能忍受别的男人碰他碰过的女人! 弄晚扬起眉梢,冷淡的说:「霍将军,我是你休掉的女人,你凭什么管我和什么男人来往?」 「他不会对你真心的!」霍东潜暴跳如雷的喊。 她居然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她的心已经完全靠到龙天闭那里去了吗?想必权衡之下,她已经不要将军夫人的身份,决定要当个王妃了。 虚荣!真是虚荣! 他后悔休了她,非常非常后悔,是他错误的决定导致让别的男人有机可趁,他更加懊恼的是让她撞见他和李碧纱在一起的亲密画面,虽然他问心无愧,但又怎么知道她不会误会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霍将军费心。」弄晚的语气更加生疏。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他针锋相对,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脱口而出的老是一些口是心非的场面话。 第二十一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准你跟那家伙来往!」重要的是,他根本到现在还当她是他的妻子! 「霍将军,请你不要再说这些好笑的梦话,我不可能听你的,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抓住小女子很唐突、很失礼吗?」 「你——」 她是不是非要这么牙尖嘴利的与他说话?那个在被窝里依偎着他撒娇、赖在他怀中不肯起床的温顺可人见到哪里去了? 「霍将军,请你放开我,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的娇客确实显露出疲态,但一句话又引得他妒火中烧,她和龙天阔做了什么这么累? 蓦然间,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借着霸道的吸吮来发泄他嫉妒的情绪,他牢牢的捧住她挣扎的脸,吻得忘我、吻得热情也吻得激烈。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弄晚的理智抵挡不住他的唇舌攻势,多久没碰触到他的后了?她承认自己想念他的吻,疯狂的想念…… 热吻许久之后,她终于想起现实的状况。 他们在做什么?没有夫妻关系的他们吻得如此激烈算什么?他又是以什么心情强吻她的?吻她之前,他是否也同样吻过李碧纱了? 想到这里,她奋力推开他朝大门奔去,他没有追上来,但她强烈的心跳直到她到府里还犹自跳个不停。 她火速往房里走去,不愿被下人看到自己这副可怜兮兮的落魄样子,当成咸的泪水滑落到她的唇瓣时,她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难过的在掉眼泪。 「怎么了?」花磊劲正好经过回廊,看见神情有异又满脸泪痕的她,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她手臂。 「磊弟!」她立即抱住他痛哭失声。 花磊劲虽然惊诧,但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做无言的安慰。 只有他明白,休妻这件事对弄晚的伤害有多大,表面开朗的她,已经很受伤。 花劲磊带着要死不活的弄晚来到管宣棠的赌场,放眼望去都是大小赌徒,无论何时来这里,气氛总是热烈高昂。 「尽量玩,赢的算你的,输的算我的,玩多大都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 花劲磊大方的宣布。 管宣棠和骆无峻交换了一个视线——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爱他姊姊啦? 「真的?」弄晚也不敢相信一向最反对她进赌场的弟弟会对她说这种话。 花劲磊点点头,加强语气,「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弄晚,弄晚开开心心捧着银子下注去了。 「怎么回事?」弄晚一走,管宣棠立即问。 花劲磊蹩着眉心,视线落在前方的弄晚身上。「说来话长。」 那晚弄晚不寻常的表现让他觉得不对劲,问过霍嬉游之后,他才知道他老姊出现了实力坚强的情敌,难怪那她会哭得那么难过。 「劲磊,注意到没?你姊姊玩得并不起劲,我去吩咐庄家让她多赢些。」管宣棠笑着离开。 有了管宣棠的护航,弄晚自然是大获全胜。 她把赢来的赌金吩咐赌场的跑腿杂役去买了许多新鲜鱼肉和时蔬回来,亲自在赌场后头的厨房烹煮了一桌子佳肴,在中庭的凉亭里和三个大男孩边欣赏夜色进喝酒聊天。 「日前马镖师押镖到贯县,路经楚家堡下的峡谷,不意狂风乱扫又骤下一场暴雨,一行人被困在山谷里无法进退,干粮都吃尽了,原以为死定了,谁知道楚家堡的人竟会出手相救,死里逃生,连见多识广的马镖师也感到意外。」 骆无峻谈起走镖之事,立刻吸引了弄晚的注意力。 管宣棠点点头,「楚家堡亦正亦邪,确实叫人难以捉摸,方圆百里之内,甚至没人敢接近楚家堡。」 弄晚专注的听着,楚家堡他们形容得如此诡情危险,她倒是不那么认为。 如果楚家堡里头都是坏人,那么那天她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回到霍将军府? 楚家堡的人顶多是狂放不羁一点而已,她可不觉得他们是不讲道理的野蛮之徒。 她想到那天楚踏鸿的神色,他分明有事隐瞒着她。 既然为了这件事都已经弄得如此下场,她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再上楚家堡一趟呢? 虽然嬉游说她放弃,不想再找那个人了,可是她总觉得不甘心,反正现在她是自由之身,少了身份的羁绊,要做什么都方便,没什么人或事可以约束她了。 「姊,你最好别再打楚家堡的主意。」花劲磊皱着眉头警告,很明白弄晚眼中乍然出现的光芒代表着什么,她又想冒险了。 虽然他至今仍不知道弄晚对楚家堡究竟有何种情结,但满城的谣言还未止,他们的爹又还在气头上,他不希望再给好事者制造事端的借口。 弄晚瞪大眼睛,劲磊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她睁眼说瞎话的否认。 「没有最好。」虽然他根本不信。 弄晚再度夜潜楚家堡,而且她觉得自己变聪明了,穿上男装的她,心想着就算再被逮到也不怕自己花家千金的身份曝光了,穿着男装的她可以死赖活赖的否决自己的女儿身。 反正她过去跟着朱老板在南北商旅之时也常这么做,男装对她而言驾轻就熟,没有问题的。 她蹑手蹑脚的在楚家堡周围徘徊,比上次更加仔细观察地形,研拟着上回那数百名手持火炬的汉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样或许可以推敲出人堡的洞口究竟在哪里? 好奇怪,她耳朵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却不如水从何来,又听到啦啦的马蹄声,也不知道马蹄声是从何而来的…… 摹然间她瞪大了眼睛,前方真的出现了一匹马。 一名风尘仆仆的白衣男子乘骑着白驹而来,那匹通体纯白的非凡骏马是她此生见过最俊美的马,马上的人——弄晚的眼睛越瞪越大,那个人……那个人……楚踏鸿!跟姨游所形容的楚踏鸿长得一模一样! 他拉住缀绳,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去向天空,火花瞬间在天空散开,恍如铜墙铁壁的楚家堡外围居然缓缓降下一道吊桥通道。 弄晚恍然大悟,原来有暗号才可以进人楚家堡,难怪她怎么找都找不到漏洞了。 马与马主即将进人通往楚家堡的吊桥通道,她眼见机不可失,来人就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连忙向前拦阻,却踩到一块石头滑倒了。 「老天!」白衣男子连忙拉住缀绳,怕不长眼的马蹄将人给踩死。 「小兄弟,你有没有怎么样?有受伤吗?」白衣男子翻身下马,扶起弄晚关心的问。 弄晚激赏的看着他,果然和嬉游形容的一样温文有礼,和那个楚堡主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别担心,我没有受伤。」弄晚看着他,眼里隐隐跳动着兴奋。「你也是楚踏鸿吗?」 白衣男子显然很惊诧。「姑娘为何如此问?」 确实没错啦,这个时候他也可以叫做楚踏鸿,只是这位姑娘素未谋面,她是谁呢? 「你跟我一位朋友口中所形容的楚踏鸿长得好像。」弄晚端详着他俊朗的五官。「难怪她会为你害相思病,自从你在禅寺前救了她之后,她就一直记挂着你,想再见你一面。」 第二十二章 「相思病?」白衣男子困扰的说:「小兄弟,不瞒你说,我是……我是女人。」 「你是女人?!」弄晚惊呼一声,秀丽的眉毛疑惑的高高扬起,眼睁睁看着对方摘掉帽子,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技泻而下屏晚一阵头皮发麻,她颓然又跌坐在地。 看看她做了什么蠢事?如果她不跑来追根究抵不就没事了吗?起码嬉游还可以保有美丽的浪漫回忆,现在一切都破坏了,令嬉游魂牵梦萦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你怎么了?」对方关心的问。 「没什么。」弄晚摇摇头。「那么你是……」 「我叫楚凝歌,是楚家堡的大小姐。」她露出贝齿一笑。「踏鸿是我弟弟,我经常借用他的衣裳和佩剑在江湖上行走,大概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让小兄弟你的朋友误会了。」 「唉,不要叫我小兄弟了。」弄晚索性也拿掉黑头巾,在楚凝歌同样惊诧的眼光中感慨的说道:「我也是个女人。」 「姊!」花劲磊冲进弄晚房里。「大事不好了!姊夫他……」 「慢着。」弄晚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把看到一半的书放到桌面。「磊弟,霍将军有名有姓,你这样语焉不详的称呼他不太好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这种无聊的架子?」花劲磊皱起眉毛。「姊夫他就要领兵出征了!」 这件事他早就略有耳闻,只是没有获得证实之前,他不愿说出来让弄晚烦心,现在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城,要不知道都难。 弄晚呆住了。 他要领兵出征? 征战非儿戏,此去经年,若是蛮夷强大,不知道要几载春秋才能够回来。 「如果你还在乎他,就去挽留他,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时间是不能重来的,错过了就错过了,等他出征后才后悔就来不及了……哦,我没时间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米庄走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花劲磊等她的答案,她木然的摇摇头。 「那好吧,我自己走了。」 花劲磊匆忙离去,弄晚重新拿起书,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心酸酸楚楚的,好痛、好痛……她不知道,原来人的情绪会产生这么具体的痛楚啊! 弄晚从花劲磊口中知道消息的数日后,护城第一将军霍东潜领兵出征,这是件轰动京城的大事,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相送,连皇帝的圣驾也到了。 冷而萧瑟的冬风吹得人牙齿打颤,一身英挺军装的霍东潜在军队里份外显眼,他沉敛的接受万人的欢呼与欢送,刚毅的古铜色脸庞看不出喜怒哀乐。 「真的就这样让姊夫走了吗?」 花劲磊皱着眉头问,他们兄妹两人站在崖上虽然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但风也更为强劲。 弄晚没有说话,她衣袂飘飘,红红的鼻头显示哭过的痕迹。 她不知道霍东潜会走得这么突然,她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才几日而已,连要怎么开口挽留她都还没想好,他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出发了。 世事的变化真大,才没多久的时间,他们已经形同陌路,接下来甚至要待不同的地方,她不敢想像几年后会是什么情况。 曾经的亲密,如今变得如此疏离。 她看的清楚,李碧纱一直陪在他身边。 据说李碧纱的父亲是霍东潜手下的大将,所以她也会跟着军队一起去边关。 然后呢,他会慢慢的将她忘记,最后忽然有一天会想不起那个名叫花弄晚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到时候他恐怕和李碧纱已经儿女成群了,他不会记得他曾要求她生个小娃的事,也不会记得他曾经如何温存地替她擦澡。 她与他共有的一切,将灰飞湮灭…… 【第九章】 初春的京城,枝芽悄悄展露新绿,经过寒冷的严冬,迫不及待的抽出了新芽与春争辉。 太阳刚刚落山,火红的夕阳将天边染得水红一片,晚霞的美景令人觉得格外舒畅与悠闲。 茶楼里,三名女子围着一张桌子而坐,几盘点心瓜果和一壶茶,三人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容貌,各有千秋的美,引来许多男人惊艳的目光,但她们自顾自的谈天,丝毫不在乎周围的视线。 看着女装的楚凝歌,霍爆游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叹。 自从知道她爱慕的楚踏鸿居然是女扮男装的楚凝歌之后,她的心情一时讶异,一时羞愧。 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结局,单恋与初恋同时夭折,她虽3法接受,但也只好面对现实,安慰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一定可以遇到更喜欢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轰隆雷响之后,所有人都淋b了落汤鸡,山老虎一双凶恶的虎眼瞪着我们,随着我们的打车而走动,它不愿投降,楚家堡的弟兄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地忽地一把长剑挑过去,它愤怒的狂吼一声,嘴里哈出的热气如火球,把大伙都着实吓了一大跳……」 楚凝歌谈着去年她在山林和楚家堡的弟兄们猎捕大山e的情形,擅于描述的她,讲得丝丝人扣,弄晚和霍媛游都听得津津有味,这是她们这两个千金小姐从未有过的经历。 「然后呢?」弄晚心急的追问。 楚凝歌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秦二当家的长剑绝引浪得虚名,他的长剑一过去,山老虎头顶上的毛忽然都黜卷一片,你们猜为什么?」 「为什么?」这回忍不住发问的换成霍嬉游了。 楚凝歌挑挑眉,「因为他长剑上涂抹着桨糊!」 弄晚大笑起来,拍案叫绝,「真有这种事?」 想不到秦同山那个虎背熊腰的粗鲁汉子会这么幽默,居然想得到用桨糊对付老虎。 「结果呢?」弄晚和霍嬉游异口同声追问。 楚凝歌耸耸肩,「结果因为满头相粘的卷毛太难受了,山老虎受不了痒,情急之下用它的山爪子去搔头皮,原以为会舒服点,想不到越搔毛越相粘,它内心感到又诧异又惊惶又莫名其妙,最后把自己的头皮抓得头破血流,只好束手就擒啦。」 霍嬉游瞪大眼睛,哺哺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弄晚笑得抱住肚子。「凝歌,你太夸张了,连老虎的内心世界在想些什么你也知道?」 她一想到老虎抓自己的毛,却越搔越粘的那种画面,她越想越好笑,满溢的笑不住地在她唇边闪动。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就是这样。」楚凝歌笑着啜了口茶,妩媚的眉眼凝睇着笑到不行的弄晚。「你们觉得很好笑吗?我再讲一个给你们听好了,是关于我某一年到鱼玄镇发生的故事……」 「哦!不行!你不行再讲了。」弄晚投降的笑道,「你再讲下去,我会笑到明天,我会笑破肚子,还会笑得无法吃也无法睡,这太严重了,所以你不能讲。」 她喜欢凝歌,与她同年的凝歌浑身都是探险的因子,大概从小在男人堆中长大的关系吧,她的个性爽朗又直率,还特别会说故事,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所以啰,这些日子她都不烦劲磊了,天天和凝歌厮混在一起。 「既然不能说故事,那好吧,随时欢迎你们到楚家堡来玩。」 第二十三章 楚凝歌热情好客又健谈,她没有姊妹,楚家堡又都是大男人,所以才和两位新朋友认识不久就把她们两个当成知己相待了。 「去楚家堡玩?真的还假的?」弄晚扬扬眉梢。「你们楚家堡不是生人勿近,很恐怖吗?尤其是你那个弟弟,我真看不出他只比我弟弟大一岁耶,他那张冷峻的脸孔恐怕可以冻死一条鱼。」 「弄晚,你真是客气了。」楚凝歌一本正经的说:「就算是夏季的大热天里,整个楚家堡上下,只要被他单独叫进议室厅的人,一定得穿上雪衣御寒呢。」 霍嬉游听得差点把茶喷出来。 怎么有人这样说自己弟弟的?像她,她就从来不敢对她兄长大不敬。 弄晚笑着摇头。「好夸张。」 霍嬉游连忙接口,「对呀,我都不敢这样讲我大哥,就算在他背后也不敢乱讲,他呀,太严肃了……」 她蓦然住了口,因为气氛忽然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弄晚啜了口茶,掩饰心中的震荡。 少了霍东潜的京城寂寞多了,时间没有冲淡回忆,她反而更加想念他,她逼自己以夸张的玩乐来忘记他,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虽然他未出征前两人就已经分开了,但起码还住在同一座城里,多少有撞见彼此的机会,也可以知道对方的消息。 可是现在呢,远在边关的他根本不是身在京城的她可以了解的,一想到他的远走,还有随时可能举兵侵犯的蛮夷,他的安危哪……她的心就无端沉重。 霍嬉游轻蹙娥眉。「大嫂,你还牵挂着大哥对不对?」 每当她一想起她兄嫂是因为她而分开,她就非常的良心不安。 「没有的事。」弄晚又啜了口茶,没想到却呛到了,像是穿拆了她的心事般,每当想起霍东潜,她就会情绪低落。 霍嬉游盯着弄晚局促的动作,不否认还好,一否认更加让她确定了弄晚对她大哥是余情未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她太罪过了,所以她得想法子再促成他们这对英雄美人才好…… 边关黄昏的沙地开始吹起狂风,天地间有着浓烈的草莽气息,天空灰暗深沉,一天过去了。 霍东潜皱着眉头看天色诡谲的变化,一只黑鹰正在天空盘旋,百里之内均是军帐的扎营所在,他的主帐在几百个帐蓬的中央,绣着「霍」字的大型车旗在风中飘扬着,象做他带领的霍家军。 别馆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也不习惯住在别馆,尤其最近战事吃紧,他要留在第一线才能做最及时的指挥。 「霍大哥,吃饭了。」 李碧纱体贴的带来他的风衣,看着身着黑色铠甲的霍东潜是如此英气勃发,她眼里流露出的爱慕之意更浓三分。 霍东潜收回视线。 自从来到边关之后,李碧纱就对他殷勤守候,温柔体贴毫不避讳,知道他已体妻的弟兄们很自然的将他们看成一对,还有一些人干脆把她当成未来的准将军夫人,会向她请示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而他没有制止,并不代表他的默认,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反正他永远也不可能和碧纱在一起,他早己对她表态过,他只当她是妹妹看待。 至于他心里的人…… 其实离京那日,他看见弄晚了。 他弄不懂她,如果她对他没感情了,为何跑来相送?如果她对他还有感情,又为何不回头求他,回到他身边? 那夜在花府前,她拒绝他的吻,推开他奔回府中,害他对着花府前那株大柳树痛击了几掌才带着满身烦躁回到府邸。 她居然不让他吻她? 该死! 他酸涩的猜忌着她与龙天闭的关系,更不能释怀她夜闯楚家堡之事。 带着重重心事来到边关,他不否认他的动机不纯正,就像皇上所言的,请命征战,他是在逃避罢了。 「晚上凉了,霍大哥,你穿上披风吧。」李碧纱温柔的将披风亲自披在意中人肩膀,心中泛起无限柔情。 她真是感谢老天爷的帮忙,来到这个边关地带后,她就再也没有情敌了,在看不到花弄晚的情况下,霍东潜的选择只剩下她。 在这里,每一天都忙碌而紧张,她相信她只要加倍的温柔、加倍的体贴,一定可以打动他,他就算想不动心也难。 「谢谢。」霍东潜步履不停,返身蜇回营帐。 李碧纱咬着下唇。 什么嘛,他的视线从头到尾就没在她身上停留。 难道他心里还想着那个花弄晚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太过份了,她都已经对他这么好了,他还不满足? 花弄晚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凭什么跟她比? 不行!她不能让情况就这么停滞不明下去,她得找机会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突破,利用目前有利于她的情势,她得快点想法子才行…… 灯火通明的营区一片风声鹤戾,主帅受伤的消息不是个秘密,他为了救即将成亲的莫汉霖,霍东潜中了敌军一记带毒的冷飞箭。 莫汉霖和皎皎的好事近了,为了不让历经风霜的皎皎再度失望伤心,他甘愿自己受箭也不愿让莫汉霖有半分差错。 私心里,他是为了弄晚才这么做的,她一直盼望皎皎能得到幸福,如果她知道莫汉霖受箭也会忧心不已吧。 「霍大哥,换药了。」李碧纱唤醒沉睡中的霍东潜,细心的为他换好药,转瞬间他又沉沉睡去。 从夜晚到天亮,转眼间又到晚上了,她衣不解带的守了霍东潜一天一夜,这是她自告奋勇向军医要求的工作,虽然照顾得极为周到,然而他却还是感染风寒而发烧了。 「来,霍大哥,喝药。」 她扶起他的头,撑直他虚弱的身子,喂他喝下浓烈苦郁的黑色药汁。 他皱着眉宇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她想抚慰他,让他不要这么痛苦…… 她的心怦怦乱跳,随后大胆动情的送上自己的红唇,牢牢贴住他那温热微带苦汁的好看嘴唇。 霍东潜吃惊的推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霍大哥……」她受伤的看着他,她都已经抛下女孩子的矜持,难道他连一个区区的吻都不肯给她吗? 「碧纱,尊重你自己,我说过,我们不可能……」他胸口一阵痛,感到浑身力气尽消。 她扰着眉心,没说什么的扶他靠在床头,然后把碗搁在桌上,很快地又转身面对着他。 他正在疑惑她这一连串的举动,蓦然间,她缓缓脱下衣物,一件一件,直到浑身赤裸。 她不相信他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这是她一直想做的,找个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只有实质的关系可以牢牢的抓住他,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要她成为他的人,他会负责的,更何况她爹是他的第一谋士,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始乱终弃呢?这点她很有把握。 「你做什么?」霍东潜紧抿着冷硬的唇线。 她坚定的看着他,对自己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胸部很有自信。 「要了我吧,霍大哥,我要当你的女人,我不要名份,也不会要求你负责任,我只要求一夜的露水姻缘。」 她卑微的语气会让每个男人都充满虚荣,没有目的的献身更是扣人心弦之处。 她一丝不挂的走向他,乌丝披在肩头,在幽暗的帐篷里,份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第二十四章 少女的馨香体味在他鼻息间冲击着他的脑门,转瞬间她已经坐上床沿,轻柔的牵起他粗糙的大掌放在自己柔软浑圆的胸前。 四目相交,他惊诧她大胆的举动,她则动情地瞅着他。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恍如白玉般的娇美胭体等着他的征服与占领。 他却毅然决然的收回自己的手,离开她发烫的身子。 「霍大哥……」她颤抖着双唇,不敢相信这样还无法打动他。 「你出去吧,叫军医进来照料我。」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她的脸和裸程的身子。 「为什么?」她握紧双拳,气得浑身打颤。「你还爱花弄晚是吗?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花弄晚!」 「与你无关。」他仍然闭着眼睛。「出去吧,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她胡乱穿上衣物,羞愤难当的奔出营帐。 室外一片寂静,仰望着天空,她对着漆黑无星的夜空咬牙发誓,她要得到他的心!就算不能得到他的心,她也要毁了他的爱! 霍嬉游头一回拜访花府,花世雄跟前跟后张罗茶水,对她卑躬屈膝的模样就像个跑腿的小厮,对她抱歉得不知如何是好。 「伯父怎么……怎么这样?」 好不容易和弄晚在房里独处,她连忙压低声音问,生怕那位怪老伯还在门口等着伺候她没走。 弄晚气定神闲地说:「我爹他呀,他认为我们花府永远亏欠你们霍将军府,因为我的不守妇德让霍将军府很没有面子,所以对你们霍将军府的人都深感歉意,觉得自己教导无方,都是他的错。」 「哦。」霍嬉游觉得很不安,说来说去,起因还是因为她。 不过没关系,幸好她已经做了补救了,相信很快情势就会变好,她有信心未来必定会有大逆转。 「别放在心上啦。」弄晚早就懒得理她爹神经兮兮的想法了。「倒是你,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想约我一起去楚家堡找凝歌玩?」 虽然楚凝歌再三热情的邀请过她们,可是嬉游一直裹足不前,再怎么说她也是霍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而楚家堡和朝廷的关系又那么奇怪,她不想惹是生非。 「不是。」霍嬉游十分重地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弄晚兴致勃勃地问。 「我大哥在边关受伤了。」霍嬉游凝重地说,「这是风大哥飞鸽传书告诉我的。」 「他……严重吗?」弄晚心乱如麻。 虽然也想装作不在乎,但受伤可大可小,尤其在那种刀剑不长眼的地方,对抗的又是不讲道理的蛮夷,她真的担心、非常非常担心! 「这不是重点。」霍嬉游摇摇头。「重点是,李碧纱在我大哥受伤的时候一直在营帐里守着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最后还衣衫不整的走出主帐,许多守夜的土兵都瞧见了。」 弄晚心一沉,这个结果虽然不难猜测,她还是被这个消息刺痛了。 当日霍东潜离开京城时,李碧纱殷殷相守、追随左右,身在寂寞的边关,又有深情的女子温柔以待,他怎么会不动心呢? 他们大概……大概夫妻间该做的事都做了,只差没成亲而已吧。 「那………那很好啊。」她蹙着眉心,说得勉勉强强。 「很好?」霍嬉游瞪着她。「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弄晚烦乱的说,「你大哥现在对我怀疑重重,我是他休掉的前妻,他现在又有了新欢,难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他对你的怀疑是因为不明白你去楚家堡的原因,这点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她胸有成竹地说。 「裂痕已深,谈何容易?」弄晚苦笑,幽幽的叹了口气,「算了吧,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忘记他的,反正现在我有你、有凝歌,我已经很满足了。」 女人不一定要有好归宿才会幸福,她会好好实践这一点。 霍嬉游对弄晚的结论根本不以为然,她挑挑柳眉,「对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这下子弄晚兴趣缺缺了,生怕她又要说关于霍东潜和李碧纱之间的事,说她是没用的鸵鸟也好,她根本不想听。 「我写信把你到楚家堡的理由告诉我大哥了。」 霍嬉游的话恍如平地一声雷,弄晚脑门一片空白,瞬间被炸到不能动弹。 捏着手中的书信,霍东潜的眉头皱成一片,表情十分凝重。 荒唐! 他真不敢相信原来造成他与弄晚分开的原因竟是那么可笑和荒谬,嬉游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告诉他,让他平白度过这许多煎熬难耐的日子。 不行!接到这封信,他的心神全乱了,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法静心的待在这里,他要回京城去见弄晚一面! 想起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混帐话,他就一刻也不能等,就算她现在跟龙天阔在一起,他也要把她求回身边。 她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没有她在身边,他做什么事都没有意义。 她是他的妻子,永远的爱妻,他们不可以分开,他还要她为他生儿育女。 他把信紧紧的捏在手心贴在胸口,满腔的情绪沸腾着,他又酸楚又如释重负的摇着头苦笑地想,弄晚……你这个笨女人! 她的守口如瓶真是害苦了他,如果她私底下告诉他原由,嬉游是他的亲妹子,难道他会笨的说出去破坏嬉游的名节吗? 当然,他不能怪她,一切都是他的不好。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定论她的罪,也是他的大男人主义作祟,才会让他义无反顾的休了她。 再相见时,他会祈求她的原谅,他会用一切的办法打动她,只要她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证明给她看的,他是多么爱她…… 「将军!出事了!」 风尉轩与司徒易锋同时奔人主帐,两人脸上凝重的表情说明有大事发生了,不然他们两个平时各司其职,不会同时来的。 「什么事?」霍东潜敏锐的看着两名部属。 「蛮子潜入边境,大军正在攻打我们!」 手中紧捏着信纸,霍东潜皱着眉头,看来他也只得先将儿女私情摆在一边了。 弄晚百无聊赖的与楚凝歌坐在画舫里游湖,湖光粼粼,照映着天上的明月,元宵早就过了许久,两岸杨柳头梢依然以绳索连系,挂着一排灯笼,灯笼随风飘摇,煞是浪漫。 「弄晚,你瞧,好美!」楚凝歌眯着眼睛在欣赏一艘华丽的楼船,想必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吧,才买得起这么美的船。 「嗯,满美的……」弄晚无精打采的拨弄着水花,眼睛根本连抬都没抬,睁眼说着瞎话。 嬉游写的信已经送出去一阵子了,却迟迟不见回音,无从得知边关消息的她,每天的心情都起伏不定。 知道实情后,他该会明白他自己有多么野蛮了吧?他在众人面前硬要逼问她夜闯楚家堡的理由,还毫不留情的休了她,这些种种,他都该好好地检讨。 可是,如果他已经不在乎她了呢? 若他现在爱的人是李碧纱,知不知道原由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心里像有一小团海浪,缓缓的把她的心淹没。 「你怎么回事?还没有消息吗?」楚凝歌关心的问。 第二十五章 她知道嬉游写了封信给霍东潜,也知道弄晚一直在等霍东潜看过信之后的反应,所以现在每次约弄晚出来玩,她都玩得不怎么起劲。 「不必等了,我想他不会回信了。」她深吸了口气,终于起身走进船舱里。 楚凝歌马上跟在她身后。「为什么你一定要在这里等他的消息?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点,到边关去找他谈个清楚吗?」 「不行。」弄晚咬着下唇。「如果他现在跟李碧纱在一起,我去等于自取其辱。」 「给自己一个机会,反正你心底还在乎他。」楚凝歌微笑,大胆地说:「甚至,你可以从那个李碧纱手中把霍将军抢回来,反正他是你的丈夫。」 弄晚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那种夺人所爱之事,只是去找他谈个清楚…… 这倒可以考虑。 想到近日她去拜访朱老板时,朱老板跟她提过的边关之行。 他接了一单大生意,要把梅县最知名的丝绣运到靠近边关的青海镇,那里离霍东潜镇守的地方相当近。 她真要去吗? 他看见她会有什么表情呢? 这些她都不知道,至于她要不要真试试看跑去边关找他,她还在犹豫。 二十几名身着铠甲的男子乘骑在雁兰山下,迎着沙漠将夜的彻骨冷风,仔细地勘察着地形。 「将军请回吧,这里有末将们察看就行了。」李淮禀告着,生怕主帅离开大军扎营之地会发生差池,那他们可就担当不起了。 他是霍东潜手下的第一谋士,同时也是李碧纱的父亲,年过五十的他,双目精明睿智,三十五岁才生下幼女碧纱,因此对她极为疼宠。 霍东潜不以为意地说:「不要紧,人夜前再回军帐就行了。」 他猜测敌军近日将会发动大规模行动,因此特地随李淮出来研拟布阵地形,决心要给蛮夷一个迎头痛击,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将军,前方有情况。」一名探路小将来报。 霍东潜神色不变。「说。」 小将禀道:「应该是蛮夷在强抢过往商旅。」 霍东潜一双飞扬的浓眉挑了起来。 他深恶痛绝此种匪类的途径,那些打家劫舍的蛮夷根本不能称之为军人,他们残暴的手段比禽兽还不如。 「驾!」他策马往小将禀告的方向而去,李淮等人也连忙跟上。 凶恶的蛮夷人正掳掠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商旅,哀嚎尖叫四起,散落一地的货物吸引着蛮子贪婪的心,他们抢夺着那些昂贵的药材和珠宝银票,狂妄地放声大笑。 「哪里逃?!」 霍东潜拔出腰间佩剑,长剑一格,连挑了十六招,将一名蛮子的裤子挑落,还在他额头行云流水的刺了个「霍」字。 「你……你……」蛮子吓得惨无人色。 李淮等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加入抗敌的行列,没一会工夫,蛮子全被他们给制伏了,唯有一名瘦弱的少年被一名粗壮黝黑的蛮子像玩具似的扛着打转,发出微弱的气息和求救声。 「救命啊……」少年气若游丝,他的鼻嘴都蒙着口罩,这大概也是他呼吸不过来的原因。 霍东潜纵马飞掠,一掌击向壮汉厚背。 壮汉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浓血,肥胖的身躯向前踉跄跌去,双手抛出少年。 「救一一命——」少年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霍东潜接住飞出去的少年,安稳地将他安置在自己怀中,少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无恙,他睁开眼睛,眼瞳闪过一丝张皇。 忽地,霍东潜皱起眉头。 这双眼睛怎地如此眼熟? 不经同意,他直接动手扯落少年的口罩。然后在下一秒,惊诧地与怀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第十章】 回到营帐,霍东潜亲自打水给浑身黄土的弄晚清洗,又亲自端来馒头和简单面食让她解饥。 弄晚边吃面边偷偷抬眼看他,他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很寻常,可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不责骂她吗? 他知不知道她是专程来找他的? 他该不会以为她又是贪玩跑来这里,然后很倒媚的被他遇到了吧? 一边卷起面条,她微张着红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放弃,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她风卷云残地把食物全吃光了,他也随之拿起地形图准备出去。 「你先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这里是霍家军的扎营地,你可以安心的睡。」 弄晚点点头,一路上赶路奔波,她真的累坏了。 在青海镇与朱老板的商队分道扬镖之后,她就独自上路,好运地遇到另一个运送药材的商队,商量之下,跟着他们一道走。 没想到最后会在雁兰山下遇到可怕的蛮夷匪类,他们抢先那些商人的药材和财物,似乎还打算将他们统统灭口,幸好有霍家军的解救,要不然现在大家恐怕都已成一缕亡魂了。 盯着霍东潜离去的高大背影,弄晚还是有些疑惑。 他当真,一点都不生气吗? 奇怪,他向来飞扬跋扈的眉,今天怎地看起来特别和善? 是分别太久了吗?连他那双锐利的黑眸都温和许多。 当然,他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审判她,这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她了,所以对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他也没太大感觉。 可是旅途的疲惫让她没精神去想那么多,一沾上称不上舒适的枕头,她就累得睡着了。 她睡得极熟、极沉、极香。 直到夜半,有股怪异的炙热气息徘徊在她颈子周围,她柔若无骨的纤腰被一双厚实的男性手掌紧紧的搂抱住,一声叹息滑至她耳旁。 她惊悸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梦! 她心头狂跳,对上了霍东潜的黑眸,他正与她并躺在同一张床上,紧紧缠搂着她,而且——裸体。 尽管对他的身体并不陌生,但分开了这么久,重新接触到他的体温,她竟然觉得口干舌燥,这种慌乱的感觉就像两个人的初夜那晚似的,忐忑又充满期待。 「弄晚……」 他温柔的叫唤声有点低哑,她垂着头,粉拳无力的抵在他的胸膛之前。 幸好营帐里很黑,要不然他一定瞧得见她此刻羞红的小脸。 「我可以爱你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但动作却毫不迟疑,他的手掌隔着她身上的男装粗布衣衫,揉握住她丰盈的柔软,缓缓挑弄。 她深深吸一口气,他的男性身躯像火,让她觉得好热、好热。 她结结巴巴的回道:「你不是己经……已经有李碧纱了,何必……何必还要我?」 「不要提任何人,过去的事就此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 他云淡风轻地掠过她的问题,指间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轻。 他加重了爱抚的力道,大手穿过她的衣襟,直接覆上她粉色肚兜上隆起的诱人柔软。 弄晚惊呼出声,喘息着。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一夜的恩爱代替了所有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热情的表现让弄晚相信自己是来对了,激烈的云雨过后,他不愿松手,紧紧搂着她的身子人睡,弄晚缱绻在温存的柔情之中,在梦里十分安稳。 一早霍东潜就起来了,他必须去视察营地,弄晚换回女装也跟他一同起来,新鲜地在营地里走动观看。 第二十六章 中午时分,他们在营帐里一起用餐,霍东潜看着笑意甜甜的她,微蹙眉心。 「弄晚,你必须马上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他终于开口对她宣布他考虑了一上午的决定。 纵然他多么希望她能待在他身边陪伴他,可是他又不愿她身处险地,这里是边关,随时有爆发征战的危险,他不要她冒一丁点的危险。 「让我多待几天!」弄晚立刻像过去央求花劲磊般,采取拖延战术。 她老早就猜到他不可能让她待在这里,以他的个性,他大概老早就打算在今天黄昏以前把她打包送上马背,派个孔武有力又文武双全的部将护送她回京。 可是,她还不想回去。 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到此,好不容易与他误会冰释,好不容易不再孤枕难眠,她才不要那么快又离开他。 「不行。」他一副没有商榷余地的样子。 「只是几天而已。」 她稀松平常地说,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上他的大腿,勾住他的颈子,对他柔柔一笑。 「我保证不会乱跑,我保证人夜后不走出这个营帐,我保证绝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让我留下来,拜托!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给了三大保证,她依在他怀里,温驯的很,一双小手抱着他腰际,还不规矩地在他腰间来回摩挲。 「你真的可以做到你的保证?」依她的性子,让她留下来无疑是个很大的冒险,他皱着眉心沉吟。 「一定!」她立刻大声承诺。 他还是蹙着眉心。「你要知道,这是战地,要是违反了,我会以军法处置你。」 她一点都不认为他会这么做,不过她还是很庄重的用力点了下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好吧。」他严酷的面色终于同意了。「你可以留下来。」 「太好了!」她欢呼一声。 看到她兴奋的模样,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他该知道,她向来是坐不住的,把她留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条件谈完了,将军,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吻吗?」她挑着眉头浅笑,红唇弯成一个浅浅的笑容,唇瓣柔柔地印上他的唇,吻着他的唇,轻声软语。「知道吗? 一个早上不见你,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弄晚在营帐里缝补霍东潜撕破的外袍,她的手并不巧,所以缝得奇差无比,看到自己的杰作,她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外袍拿给霍东潜穿。 要是他穿出去,大家就会看到,看到了,不免会问,问了,就知道是她缝的,到时候她可就要找个地洞钻了…… 「我可以进来吗?」 军帐布帘被掀开来,李碧纱带着浅浅笑意站在那儿。 弄晚意外的看着营帐门口的不速之客,她从来没和李碧纱好好的交谈过,过去也曾感受来自李碧纱对她的敌意,所以她觉得,基本上,呃,她们应该是不对盘,谈不来的。 「请进。」弄晚知道自己的表情可能非常僵硬,她实在完全猜不到李碧纱来找她做什么。 捅她一刀吗? 嗯,非常有可能。 李碧纱微微一笑,走进营帐。「我听大家说你到边关来了,一直没来看你,真是失礼。」 忍了两天,她还是来见花弄晚了。 她不敢相信花弄晚会跑到这里来,看到这两天霍东潜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她就感到恍若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弄晚笑了笑。「别这么说,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是吗?」李碧纱略显失望的表情。「霍大哥说你烧得一手好菜,我还想向你讨教厨艺呢。」 「来日方长,等你回京之后,欢迎你到花府来玩,我们再互相切磋厨艺。」 弄晚觉得自己真是虚伪,明明就不想跟她打交道,却还讲这种好听的场面话。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我们回京之后再连络。」 李碧纱一走,弄晚就立刻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里,这才晓得刚才神经绷得有多紧。 霍东潜返回营帐取军折,看到她窝在椅中的疲累样子,注视着她,感到疑惑。 「女人,我误派了你去出操吗?你看起来很累。」 他从椅里抱起她,将她放平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天虽然还未全黑,但她的表情让他觉得她应该休息了。 「你猜刚刚谁来找我?」她连忙抓住他衣袖,要他坐回床沿。 他摇摇头,懒得猜这种女人家的把戏。 「李碧纱。」弄晚扬扬眉梢。「她来向我讨教厨艺,我们说好回京再连络。」 她说的人让他蹙起了浓眉。「她还说了什么?」 他很意外碧纱会这么做。 自从那晚她主动献身被他拒绝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气氛就一直怪怪的,所以他烦躁的猜测,或许她会说些什么破坏他与弄晚的感情。 「没有。」弄晚敏感地问:「她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告诉她那晚的事,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她对你……献身?!」听完,弄晚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李碧纱怎么说也出身将门之后,还是霍家军里唯一的女将,作风虽然不若官家千金般含蓄,但她也太不拘小节了点吧,居然这么大胆。 「事情都过去了。」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愿多谈。 「那她……身材怎么样?」弄晚忍不住好奇,又想到他曾看过李碧纱的身子,还是有点吃味。 「无聊的问题。」他敲了她脑袋一记。 「看到她那样,你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死心。 「不要再问了。」他拿起奏折走出营帐,声音飘到她耳际。「看到什么都不重要,我喜欢的人是你,不会变的。」 夜半,弄晚在睡梦中惊醒,有人在摇她,摇得厉害。 「弄晚,起来穿衣服!」 「怎么回事?」她蒙蒙胧胧的睁开眼睛,看着床前已迅速换上一身铠甲战服的霍东潜。 「号角在响,表示敌军偷袭,你不要离开营地,我会派人保护你!」他匆促地说。 弄晚本没机会开口问第二句,他就疾风般离开营帐。 她连忙起身穿好衣物,帐外沓杂的脚步声似乎正说明着战事的吃紧。 她关心霍东潜,更关心其他霍家军的安危,然而她知道自己最好安份地待在这里,以免让霍东潜反而要分心照顾她。 从半夜到天明,她一直在帐里不安的等待。 景后,她从保护她的士兵口中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霍家军战败了,首次战败! 每个岗哨都被敌人给捣毁,人员伤亡惨重,士兵奉命将她带到新的安全据点。 冷风在营帐外刮起一阵狂沙,她看到愤怒不已的霍东潜和其他神色凝重的大将及部属。 「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据点分布和粮草所在。」霍东潜铁青的面孔此刻满布阴骛。 风尉轩也同意。「这次蛮夷的行动确实可疑,太精准了,像是早已知道我们每一个重要定点的方位,攻击得相当精准。」 「一定有内奸!这件事绝对有内奸!」 鼓噪声中,有个人开口了。 「我知道是谁泄露了军机。」 李碧纱缓缓走出来,全部人的视线都看向她,其中神情最为震撼的,是她的父亲李淮。 霍东潜半眯起暴怒的黑眸,冷眼横眉。「你知道?」 第二十七章 李碧纱点头,挑起柳眉。「这件事不难解,楚家堡的堡主楚踏鸿和蛮国太子交情匪浅,而近日和楚家堡走得近的——一」她眸光一瞥,直直落在弄晚身上。 「是她!」 全部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屏晚更是压抑惊呼的冲动。 「你胡说!」弄晚直觉地否认。 「我没有胡说。」李碧纱根本不理会她的分辨,语气严厉。「你利用霍大哥对你的信任,将情报给了蛮子,所以他们才会打赢这一仗,否则在你来之前,霍家军从未吃过败仗,这是第一次!你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任!」 「一派胡言!」 弄晚快气疯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出卖霍家军?出卖霍东潜? 「霍大哥,这件事你得禀公处理,要不然,军心定会大乱。」 李碧纱加重鼓动的语气,眼眸溜了一圈,从大家愤慨的眼神看来,至少有八成的人是支持她的。 「我知道了。」霍东潜徐缓说道,不看李碧纱,也不看弄晚的反应,冷声吩咐,「来人,把花弄晚拿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释放。」 「将军,此事三思!」风尉轩趋步向前,霍东潜的脾气是不好,可是几时变得这么冲动又意气用事了? 「霍东潜!你居然相信她的话?」弄晚根本不服,她左右挣扎,仍挣脱不了两名士兵的箝制,就这样被带出营帐。 弄晚已经在牢中过了七天,这七天里发生了不少事,她从狱卒口中得知霍家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一次夜半的偷中,让蛮夷元气大伤,甚至还让他们的主帅受了重伤,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是个好消息,她真心的为霍家军高兴。 但是她呢,霍东潜连半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如果说,前几天他为了反攻蛮夷没有空,现在应该有空了吧?可是他却不见人影,让她好绝望。 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泄露了军机? 为什么他连听听她的说法都不愿意,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她的罪,太不公平了,单凭李碧纱的片面之辞,就可以让她从天堂掉进地狱。 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虽然她在牢里被照顾的不错,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要洗刷自己的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证明自己不是为了盗军机而来…… 「风军师。」 狱卒的声音唤回弄晚飘远的神智,她精神一振,连忙奔到铁门前。 「尉轩,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弄晚满怀希望地问。 这几天来,霍东潜没有来看她,倒是风尉轩天天都来探视她。 风尉轩歉然地摇头。「我来是要告诉你,蛮夷主帅伤重不治,蛮邦正式向我军投降,过几天霍家军就要班师回朝了。」 「班师回朝……」消息仿佛如青天霹雳,弄晚声调抽紧。 难道东潜要将她留在此地? 不!不会!他不会这样对她的…… 这夜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全是一个人被留在荒漠的情景,她惊骇莫名,茫然的在空无一人的荒原行走,觉得又干又渴。 「弄晚!醒醒!快醒醒!」 她一头冷汗醒来,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感觉犹在梦中。 凝歌?怎么会是凝歌呢? 「凝歌。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眼里写满疑问。 「我来救你出去。」楚凝歌又气又急地说:「霍东潜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你是内奸?还以为他只是关你两天就会放了你,没想到却把你关了这么久,我真不该鼓励你来找他的!」 弄晚感动的看着楚凝歌。「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当然!你以为我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吗?」楚凝歌连声催促。「快走,我洒了迷魂散,一个时辰内他们就会转醒,我们得趁他们醒来之前,一路直奔京城,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不到天亮,牢狱遭劫的消息就传开来,霍东潜得知弄晚被不明人士劫走,怒得快杀人。 「花弄晚一定是畏罪潜逃了。」李碧纱斩钉截铁的说。「她也可能被蛮夷人给救了,毕竟他们是一伙的,蛮夷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关,我老早就料到那些人会来救她了。」 「不要再说了!」李淮喝止自己的女儿,严峻的面容十分凝重。 「现在这么一来,更加能证明花弄晚与蛮夷的关系,霍大哥,回京之后你一定要禀明皇上,将花府满门抄斩,一个也不能留……」李碧纱犹自个不停。 「够了!」李淮忍无可忍的看着女儿,沉痛写满他的眼。「碧纱,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才够?」 李碧纱轰地脑门一片空白,她心慌意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爹,您说什么?」 「向将军自首吧,不要一错再错了!」李淮痛心地说。 李碧纱不停的深呼吸,脸色苍白,「爹,您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是您的女儿,您知道这么说会害了我,是吗?」 「纵然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再维护你了。」 看到女儿毫无悔意,李淮下了个痛苦的决定,他面向霍东潜,单膝跪下,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只有霍东潜仿佛心中早已有数,镇定如常。 「将军,末将教导无力,碧纱偷了军机泄露给蛮夷,复又嫁祸给将军夫人,请将军严惩,不必宽贷!」 「爹!」李碧纱惊呼一声,她震动得退后一步,不相信她的亲生爹爹会如此对她。 「我都瞧见了。」李淮抬眼看着女儿,眼中盛满忧伤。「那夜你以为我睡了,到我房中偷走军地布置图,我以为你只是贪玩,我没想到你居然把军机泄露给敌军……碧纱,你太叫爹失望了。」 李碧纱咬紧着红唇,不发一语,身子微微颤抖着。 「李军师,起来。」霍东潜淡淡地命令。 事情的始末,他隐约猜到,所以不动声色,将弄晚关入大牢,以保护她的安全。 李淮是他的大将,他出生人死的好伙伴,他尊敬的长者。 泄露军机,依军法可处死刑,李碧纱是李妻难产而生的独生爱女,所以他没有揭穿,不愿李淮老来痛失爱女。 他没想到李淮会大义灭亲,将爱女的罪行给供了出来。 「李碧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将军革除你五品女将的官职,从今尔后,你再不可出现于中原。」 「谢将军开恩!」李淮流着泪代女叩首。 李碧纱倔强的不发一语,她双眼闪过受伤的情绪,明眸终于滚出泪珠,奔出营帐。 结局虽然令人不胜欷吁,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然而弄晚呢?她在哪里?又被什么人劫了去? 霍东潜忧心不已,日以继夜的在幅原辽阔的边疆搜寻弄晚的下落,哪怕是死,他也要见到她的尸首。 她可会了解他将她关入大牢的苦心? 她是否还埋怨着他? 她,究竟在何方? 连日来的搜索毫无音讯,边关开始变天气了,一道道催他回京的圣旨以及部将们的思乡情切,这些因素都让班师回朝变得刻不容缓。 他终于决定先回朝,命司徒易锋留下来继续找寻弄晚的下落,他则准备先带领大军回京,再单独回来。 然而起程回京前,他在营帐里接到一封来自京城的飞鸽传书。 信是花劲磊写来的,大意只有一句,而且是他万万想不到的——弄晚回京了。 终曲 【终曲】 清风微吹的午后,花府庭园的凉亭石桌上摆着各色蜜饯点心,一名说少女不像少女,说少妇又不像少妇的女子悠闲地荡着秋千。 凉亭里,分别有两名穿着绿衫及红衫的丫鬟紧张兮兮的坐在那儿,四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荡秋千的女子,两个人都显得忧心忡仲。 「姊,他又来了。」 花劲磊原是来通报消息的,一看到他姊姊大胆的举止,当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把她弄下来。 「下来!你给我下来!」他气急败坏地将弄晚抱下秋千。 脚尖才一落地,弄晚就责怪地看了她弟弟一眼,还撇撇唇,「何必这么紧张? 只是荡荡秋千而已嘛。「 「而已?」花劲磊哼了哼,完全不能认同。 弄晚走回亭子,槐绿、榴红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斟茶倒水,榴红还迅速拿起一件薄外衣披上弄晚的肩。 虽然春天了,可是这几天不晓得怎么回事,天气倏然转凉,还是注意点好,她家小姐现在的身子可是禁不起风寒的。 弄晚撑着下巴,拿起一颗蜜饯塞进嘴巴,半眯起美眸,惬意地欣赏白云的流动和满园花朵随风轻曳。 「我说,你不准再荡秋千,不准再做任何危险的动作,知道吗?」 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花劲磊忍不住再度耳提命面一番。 「知——道——啦。」她拉长的声音明显在敷衍。 「知道就要做到,不要光说不练。」花劲磊皱着剑眉,提醒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吧?姊夫又来了。」 「他不是你姊夫。」弄晚不厌其烦的纠正。 花劲磊怪责的瞪了她一眼,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她是存心让谁不好过? 自从霍东潜率领霍家军班师回朝之后,他已经亲自登门造访花府十八次了,每次都被弄晚给打了回票。 「你该见见他。」花劲磊忍不住的说道:「你也知道那是场误会,他关起你是因为要保护你,」 「再说吧。」弄晚又塞了颗蜜饯进嘴里,觉得翻腾的胃部舒服多了。 「你真的不见他?」花劲磊嘴角微扬。「我听说姊夫又请命镇守关边了,如果你再不见他,恐怕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枣色蜜饯被不雅的吐了出口,看着瞬间大惊失色奔向大厅的娇小身影,花劲磊不可思议的挑挑眉。 还真的有效。 想不到霍嬉游那小妮子满聪明的嘛,教他用这招。 弄晚当然不知道自己中了计,她急奔回厅,早忘了要让霍东潜领受煎熬滋味的决心。 她不要他再赴边关,她不要再与他分隔两地,没有他的京城是那么寂寥,如果他一定要走,那就带着她一起走! 厅里很静,茶几上一杯热茶还冒着烟,霍东潜反剪着双手在看一幅字画,他蹙着眉心,很明显的心不在字画上,看字画只为打发等待的时间。 弄晚放慢脚步,缓缓踏进厅堂。 她清了清喉咙,引他回过身。 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的眉头没有松开,神色反而益加责怪。「笨女人,你终于肯见我了。」 弄晚不信地眨了眨眼。 什么?没有思念?没有道歉?也没有狠狠的热吻吗? 她不满地咕哝,跟她想像的久别重逢相去太远了,不及格,完全不及格——突然间,她张开嘴,娇小的身躯一个腾空,被他抱了起来,豪迈的步伐不停,无视下人惊诧的目光,一逞往外走去。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弄晚被他弄得心慌意乱。 「回家。」 他笔直走到花府外,那里停着一匹通体墨黑的高大骏马,把她送上马背,他也跟着翻身上马,没多久就回到三条街外的霍将军府。 他照样像扛货物一样将她扛进屋,回到她睽违许久的房间,把她卸在床上,顺便放下纱帐。 「干什么?」 弄晚对他的举动很敏感,连忙曲起双腿往床里缩去。 「让我像疯子一样在边关到处找你,你当然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我要罚你。」 他把她的双腿拉平,不由分说就压上她娇小的身子。 「不、不行啦。」弄晚手忙脚乱的推开他,真是乱来,他怎么可以压她呢。 「为什么?」他皱起眉毛。 「我……我有了。」她羞得满脸鲜红,是在军帐里的那一次,久别重逢的干柴烈火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你有了?」他听不明白。「有了什么?」 她一翻白眼。「孩子啦!」 「你有了孩子?!」 他的声音陡然扬高,着火般的翻下她身子,紧张的巡视着她,生怕她和孩子被自己的重量给压坏了。 「我没事。」她红唇绽出薄薄笑意。 她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这个傻蛋,孩子还小,连一个拳头大都不到,压不坏的。 他松了口气,重新躺在她身旁,伸臂将她纳入怀中,却不满意她搂起来的份量。 他皱起眉头。「你有了身孕,怎地还这么瘦?」 不是说怀了孩子的女人都会发胖吗?她的身段依然玲拢有致,小小的腰肢看不出有个小生命在里头,而胸部—一他粗鲁的伸手抚弄,嗯,好像肿胀了一点。 「我说了……现在不可以。」她轻扭着身子,轻轻抗议,却也轻轻呻吟。 她知道自己也想要他,总是这样,他的爱抚总能轻易撩拨她的感官。 「好吧。」他总算住了手。「我们什么时候再成亲?」 「再说吧。」她舒服的偎在他怀里,舒服的闭起了眼,微风从窗子吹进来,吹得纱帐飘飘,心也飘飘。 「再说?」他蹙起眉心,眸光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想像几个月后它隆起来的样子。「你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笑了笑,掩口打了个呵欠,自从怀孕之后,她就越来越贫睡了。 「不怕,这已经算我的专长之一了。」她笑笑地说。 她是京城里第一个被丈夫休掉的女子,现在未婚生子又有什么大不了,替大家增添点茶余饭后的话题也算功德一件。 应该烦恼的是他吧? 霍家军打赢胜仗后他又晋了爵位,他是武将中地位最高的一品武侯,如此崇高的地位,若冒出个私生子,定会遭人议论纷纷。 「不行,我们明天就成亲。」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可让妻小骨肉流落在外,万万不成。 「抱歉,本姑娘暂时还没有出阁的打算。」凉风微拂,舒服至极,她快睡着了。 他瞪着她那娇慵的脸。「花弄晚!你非得再嫁给我不可!」 要不是顾念她怀着身孕,他会对她用刑——打屁股,屈打成招。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弄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枕着他宽实的肩头,舒适地、甜甜地进人了梦乡。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戏说花嫁之一《同心弄》; 2、戏说花嫁之二《情悠悠》; 3、戏说花嫁之三《喜红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