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防线》 第1章 无名尸 阴历冬月初八,提壶镇北面的跑马山,跑马山南面的轱辘湖,围着十几号人。 早上十点,天阴冷阴冷的。树叶都掉光了,顶着满树的枝丫,似乎也冻得麻木了,从大大小小的树干上,向四面八方怒射出去,越发地显得冷。 围在湖边的人,一个个冻得嘴巴耳朵都是红的,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 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道:“这人到底谁啊?就没人认得吗?“说着探头向前勾头朝着湖岸下面看去。 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见一具尸体,在湖边乱石堆里,显然被湖水泡过的样子,滚圆滚圆的,衣服已经破烂,肚腹露出来,白森森的吓人,好在尸体脑袋卡在几块大石缝隙里,看不到死者的脸部。 围观人群里有妇人和半大的孩子,不敢靠近,却又赖在那里不走,舍不得眼前这热闹。一个妇人道:“都成这个样子了,谁还认得出来呀?” 旁边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道:“市公安局的人马上过来了,大家不要过来啊,谁破坏现场,谁要承担责任的啊。大家都退后点,离远点。“ 穿警服的年轻人,叫李晓光,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提壶镇派出所,来了才两个月,镇上的人还没认全,不过镇上的人,倒是基本上都认识他,路上见着都招呼他李警官。 这是他遇见的第一桩案子,光那尸体就已经让他惶恐,好在围观的人多,不需要让他一个人面对,所以,他虽然出于职责需要驱赶围观者,却只是让他们站远点,并没有要赶他们回家。 围观的人便十分自觉地站在警戒线外。大家操手拢着袖子,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许是觉得无聊,或者是冻得受不了了,要他母亲带他回家,可是他母亲似乎舍不得离开,在那里坚持着,将自己的羽绒服长镂打开,将儿子的身子纳入自己怀里暖着。 孩子的父亲便在那里骂骂咧咧,道:“你不带着他回去?回头又感冒了!你一个女人,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那妇人道:“那你也回去吧。“ 男人道:“我回去干什么?你,一个女人,不回家干什么?” 那男人自己不回,却要他老婆孩子回去,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一个理由,无非是“你一个女人”,似乎因为他老婆是一个女人的身份,所以便没有围观看热闹的资格,只有回家带孩子的义务。 他女人不再跟他讲话,并不打算怕他的样子,依然十分执着地在那里坚守着,跟她一头的挽起的烫过的卷发梢子一样,在寒冬腊月的冷空气中朝天怒放,有一种决然的孤傲。 众目睽睽之下,女人不听话,男人似乎也束手无策,嘴里嘟嘟嚷嚷半天,周围的人,也没人理会他,一会儿那男人终觉无趣,便不说了。 第2章 刑警古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冬日阴冷的天,天空像挂在视线尽头的洗水布。正是古北最讨厌的天气。一下警车,极目处,让他想起的就是这句古诗词。湖面波澜不惊,但死水也有微澜,那一点微澜,反射着早晨的阳光,嶙嶙峋峋,越发显得清冷。 这个时节,湖面连只水鸟都没有,环湖的林子,密密麻麻,不过叶子都掉光了,树枝被夜里低温冻住,结出一层薄冰,冬日的阳光太无力,还没有融化他们。 古北的视线在那些冷硬的枝桠处停顿了一下,骨子里一股寒气,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忍不住骂出三字经:他娘的。 这是离市区四十公里的提壶镇北面的轱辘湖的南端。这些年,路倒是越修越好,古北记得以前来这里一趟,驱车耗时得一个小时,现在才三十分钟。 湖边岸上立着个铁皮牌子,上面写着一串头衔。 “轱辘湖生态保护区”。 “提壶镇原生态景区开发中心” “骏达集团轱辘湖旅游度假休闲中心” 难怪发展这么快,有外来投资进来了。古北心里嘀咕一声。 古北一行三人,步行十几米,就到达湖岸,往下一看,十几号人稀稀拉拉,站在一处峭壁前,峭壁下面才是湖面,想来就是案发现场了,否则,大冷天的,谁会跑来这里吹风? 正准备拾级而下,却听下面一个声音喊道:“古队,古队,这边,这边。“ 古北细看,认出是提壶镇派出所警员李晓光。李晓光被调派到提壶镇之前在市局受训,在古北的刑侦大队呆过一段时间,市局的人他基本认得,严格来说,他属于市局的人,编制都还在市局,刚从警校毕业半年,抽调到提壶镇也才两个月。 古北一个俯冲下去,瞬间来到他面前,问:“什么情况?“ 李晓光站到峭壁前沿,指了指下面,道:“在那里。“ 古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湖边一片沙地上,几块大石头那里,果然躺着个人,沙地上一堆凌乱的脚步,想必过去瞻仰死者容颜的不止一个两个人了。这个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了。古北朝身边同事挥挥手,道:“走,下去看看。“ 他率先跳下去。 死者面部朝下,脚上没鞋子,穿着长长的厚棉袜,秋裤扎进袜子里,所以虽然没鞋子,袜子倒是牢牢地穿在脚上。古北将死者身子翻过来,死者面部全面积烧伤,加上被水浸泡过的发胀、溃烂,根本无法辨认。 刑侦队的例行拍照、摄影,连着周围的围观的群众一起拍到镜头里。这是刑警队长古北对现场侦察要求过的,先把现场所有的东西都拍下来再说,回头慢慢分析,现场不可能永远保持,可是照片摄像可以记录下一切细节,也许,那里面就有他们需要的信息。 隔两日,鉴证科的鉴定结果和尸检结果出来,死者三十岁左右男性,头部左脑勺遭受重击,是身上唯一致命伤。面部灼伤系汽油浇灌后烧伤,死者十个手指指纹也被灼伤损毁,但没用汽油,疑似烙铁灼伤的,应该是杀人后故意毁容。 dna检验结果也出来,不过数据库比对,没有任何匹配信息显示。 “那就是熟人作案了。”古北看着报告,跟刑侦科几个一起做案情分析的同事讲。这两日,他们一直等待着,希望有目击者,或者失踪人口报案出来,可是,一切安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古北不死心,又带着李晓光一起,去了湖边,最后在湖边找到一只保暖棉拖鞋,就在峭壁下面的一个小水坑里,水坑口径不大,可是有二三十公分深,旁边还有石块凸出半掩着,所以,第一次现场勘验没有发现。第二次去的时候,他们拿着棍子在手上,到处抠挖掏舀,就捣腾出一只保暖鞋子,蓝色,43码。拿去鉴证科鉴定,没想到有意外之喜,棉拖鞋上有残留下来的针织物,纤维检验成分跟死者脚上的棉袜子的纤维物完全一致。 第3章 一条出现在现场的狗 提壶镇主街南北一条街,主街两边向东向西几条小路,都是通往周边村子,每条路下去,都连着方圆十几里路的距离。 市局拟定的方案,先从镇上主街查起。这是最糟糕的状况,被害人身份无法确定。李晓光以户籍核查为名,和所里另一位警员挨家挨户的查,已经这样子查了两天了,依然没有头绪。 街边几乎清一色的两到三层砖混结构的楼房,大都是私人住宅,一楼是商铺,有的屋主自己经营,有的出租,所以,外来人口也有很多。 另有几间稍微气派点的建筑,一家银行,一家电影院,再有几个政府机关单位。 古北穿着便装,在街边摊档买了个烤红薯,靠着根电线杆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一只大黄狗在早餐摊档之间穿梭着,古北注意到那狗背部有块毛没有了,露出一大块红色的皮肉出来,在冬日的冷空气中裸着,看着有点瘆人。 古北朝那狗走过去,将手中的红薯撕开来喂给它吃,一只手顺着它毛发,慢慢挠着,拿出局里跟警犬相处的经验来,那狗果然对他毫无防备。 古北蹲在它身边仔细看那伤口,新鲜的,受损的,毛发和皮肤都有灼烧过的痕迹,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伤口,感觉跟轱辘湖发现的死者脸上的灼伤很像。 二者会有关联吗?要确认的话,需要鉴证科专业的鉴证才行。 路边卖水饺的老板看着他,大概认出他是前几天出现在现场的警察,朝他点了下头。 古北问他道:“这是谁家的狗?” 老板一脸警觉,道:“不清楚。” 问了旁边几个人,都这样回答。 古北道:“这狗我带走了,有人找的话,让他到派出所来领。” 那老板十分郑重的点了下头,道:“好的。” 古北将狗一把抱起,走到警车旁边,正好李晓光过来,古北指着狗的伤口,道:“这狗新近受的伤,看样子像是汽油灼伤的,跟死者脸上的灼伤很像,我要带它马上回市局做鉴定。你继续查,顺便查查这狗的主人是谁。” 李晓光拿出手机,对着狗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很兴奋地道:“看来,我们又多了点线索。” 古北道:“是不是有用线索,鉴定过才知道。” 古北在局里呆到很晚,等着鉴定结果出来,鉴证科警员闻纹,见他等着,马不停蹄给他检验,检验结果出来,显示狗身上的烫伤也是汽油烫伤,而且跟死者身上的汽油型号相同,狗身上伤口经鉴定,受伤日期跟死者时间大概相同。基本上可以断定二者具有关联性。 这是一条出现在现场的狗。 死者出门穿着保暖拖鞋,在现场出现的狗,出现在提壶镇,是否意味着,死者正是提壶镇人?轱辘湖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不大,谁会深更半夜,应约去那种地方,而且是大冬天的?但是,也不排除湖边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啊。湖水把一切痕迹侵蚀掉了。 古北从局里出来,一路驾着车,载着那只狗,回他市区的家。自从妻子跟他离婚,带着儿子离开他之后,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了。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是个刑警,吸引了周文娴对他的注意,为此爱上他并且嫁给他,但是,后来也是因为这个,他们离婚了。可见,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是有道理的,柴米夫妻,哪里有那么多的浪漫温馨,女人们总是过于天真执着,因此厌倦婚姻生活,厌倦男人。古北离婚后,迄今没动过要再结婚的念头。他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办案上了,反正现在没人在耳边嘀咕他,他也就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来了。有时候,加班晚了,他干脆就睡在局里,都懒得回家了。 古北没在家里养过狗,虽然局里的两只警犬他很熟悉,家里没有专门的狗舍。他将狗脖子上套了个链子,想着明天还是送回提壶镇派出所去,也好方便那边人认领,也许找出主人,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这狗要么是凶手的,要么是死者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幸乱入现场的流浪狗。 古北将狗链子绑在窗台那里,那狗朝他吠个不停,古北道:“你不想呆这儿?” 那狗看着他,眼里汪汪着一泡泪水。古北伸出手摸了一下它背部的伤痕,硬邦邦的像冰凉的钢板子。这畜生,被折腾得够呛。 古北声音更温柔了些,道:“难道你怕冷?” 古北又将狗拉到室内,带到客厅里,想着绑着链子,万一被它跑来跑去缠着室内东西,估计要狼藉一片了,他可不愿意大肆收拾善后,便将狗链子取下来。那狗自己找了个地,趴着睡下了。 第4章 捎带你一程,行不? 一大早,“哐啷”一声巨响,古北被惊醒,想起家里还有条狗,估计那畜生不知道干啥缺德事了。循着声源找过去,那狗竟然自己跑到厨房,前面两腿搭在灶台上,吃前两日古北吃剩后装在不锈钢盘子里的鱼骨。 古北走过去,将那盘子拿下来,放在地上,给那狗吃。这才看见,厨房已经被它洗劫了一遍,厨房放的杂物,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摇摇欲坠的,古北叹口气,一一放归原位。他拿起一根直径大概三公分粗的长木棍,这是以前他教儿子拳脚功夫时候,特意从警队替他寻来的称手武器,儿子离开他后,就一直放在这里,没人动过。 古北心里有点难过,感觉有点孤孤单单的凄凉味涌上心头,他拿起棍子耍了一套棍术,感觉身上出了一身汗,心里那团郁闷之气终于烟消云散。古北将棍子放下,就在放下的一瞬间,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急忙拿起棍棒,对着在那里低头吃鱼骨的狗,从右边朝它右脑作出一个击打的动作,又换手从左边对着它左边脑袋作出一个击打的动作。 “凶手是左撇子!”古北为自己的发现,欢呼一声。 古北风驰电掣赶到提壶镇派出所,派出所所长丁占山一早接到他开案情分析会议的通知,早已布置了会场,古北到的时候,所里的三名警员,所长丁占山,警员李晓光和王万泉,都坐在会议室等着他。 古北带着大黄狗一起进入会议室,丁占山看到那条狗,有点诧异,问:“这是什么?” 古北道:“现场目击者。” 古北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讲解给那三个人听:死者是提壶镇人,凶手是左撇子,凶器是铁质粗大棍子,案发第一现场大概率不是轱辘湖,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就是作案现场。当务之急,侦察重点,一个寻找狗主人,另外一个,寻找镇上常住人口,或者经常出没镇上流动人口里面,有没有左撇子。 会议结束,李晓光带着古北去镇上没查完的几家再去看看。街角一家挂着“时尚内衣”招牌的店面,这两日一直关着门的,临近傍晚的时候,倒是开了。 李晓光推开玻璃门进去。古北觉得这个店面的装修,比起其他店面,看着有格调多了。一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迎过来,嘴里道:“李警官。” 李晓光翻着手里的户籍册子:“柳玉芬?“ 女孩道:“我就是。“ 正说着,里面楼梯口下来一个男孩子,穿着校式制服,手里提着个大背包,身材颀长,眉清目秀,头发带点自然卷,颇有点日系漫画里美少年的气质,干净纯洁的可以入画。 古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少年显然意识到他们的注视,有点害羞地跟那女孩子打个招呼,道:“姐,我去学校了。“ 柳玉芬道:“你坐巴士去吗?在门口等就可以,去城里的车子,会经过这里。这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车子。没车的话,我一会儿骑摩托车送你去市里。“ 那少年道:“那我在门口等。“ 说完拿了行李,搬张靠背椅子出来放在门口,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然后将耳麦放在耳朵里,在那里就着手机,想来是听歌。又从他那大大的书包里拿出本书来,在那里争分夺秒地看起书来。 古北问:“你弟弟?“ 柳玉芬道:“我表弟。“ 古北点了下头。李晓光要了柳玉芬的身份证登记,古北瞅了眼身份证,秒读上面的信息,看李晓光在那里问女孩例行的问题,便踱步到店外,在男孩面前站定,男孩兀自低着头看书,古北踢了一下他的凳子,男孩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古北端着警察的架子,森森然问:“在哪儿上学呢?“ 男孩道:“市一中。“ 古北问:“带身份证没?“ 男孩掏出身份证,古北看了下,文晖,看出生日期差两个月满18岁,身份证上地址,倒是跟柳玉芬一致,古北问:“你跟你表姐身份证地址怎么一致的?“ 男孩尚未回答,柳玉芬从店里出来,道:“他从小在我家里长大,是我爸爸妈妈收养他的。“ “你爸妈跟他什么关系?“ 男孩道:“是我舅舅。“古北见他蹙起眉,明显地有点不耐烦,大概自己的身世隐私忽然被人这样子问起,感觉被冒犯了。 古北心想,正是敏感自尊的少年时期,也难怪,就没再深入问下去。古北看着少年精致得让人恍惚的面容,道:“我一会儿去市里,要经过市一中,捎带你一程,行不?“ 语气里带着点安抚,在男孩充分在自尊里浸润出来的傲慢面前,显得讪讪的,几乎有点讨好的味道了。 男孩连看都没看他,盯着书,道:“我自己坐车。“ 古北笑起来,道:“呦呵,脾气挺倔啊。“ 古北想着他表姐刚才说的用摩托车载他去市区的话,一来一回,肯定完全天黑了,镇上刚发生凶杀案件,一个单身女子,总不能让她孤身一人长途暗夜出行,这种情况下,警察的同情心和责任心,极其容易泛滥。 柳玉芬道:“那要麻烦你了。正好快天黑了,我还怕他赶不到车呢。“ 男孩没再反对,不置可否,转头看他的书,还特意把耳朵里的耳麦再往里塞了一下。这个小小的抗议的动作,让古北忍不住笑起来。 柳玉芬陪着小心,笑着解释一下:“高三,明年上半年高考,太紧张了。像个书呆子。“ 古北倒觉得他那样生闷气的样子,特别有趣。 或许从他这个年龄段看过去,少年的举手投足,泰半可爱的时候居多,连反抗也带着点羞涩和倔强的傲然之气,时时刻刻要你看见他不可被忽视和伤害的自尊心,无害而天真。 就好比家里窗台上养的那颗香雪兰,四五月初初绽放的时候,怎样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第5章 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文晖一路上都很别扭地将视线看着车窗外,其实车窗是关着的,大冷天的,不可能给他开着车窗。 少年完全没有要跟他交流的意思。可是,便这样百无聊赖的神态举止,也让看着的人心仪于他的秀美。 古北先开始以为他还在为刚才无意中问及他隐私的事情生气,后来发现,他只是害羞,或者说是倔强,不过用沉默捍卫着少年固执可笑的自尊心而已。古北想着自己像他这个年纪时,是否也是这般处处较劲,不由得觉得好笑。 满车子都是那孩子的倔强气息,古北放了几首流行歌曲,果然,男孩放松下来,一只腿不知不觉跟着打拍子,古北问:“喜欢音乐?“ 男孩“嗯“了一声,终于破功,话匣子慢慢打开,接着问有没有另外一首曲子,古北搜出来放给他听。男孩活泼起来,竟然无话不谈,从流行音乐,谈到漫威,谈到游戏,还问他刑警破案的有趣事情,话题滔滔不绝,根本不是书呆子。 性格还是很开朗的。古北心里想。这样精致的男孩,他还真没见过。 古北直接把他送到市一中校门口,男孩下车后,跟他挥手再见,古北看着他走开,忽然下车,喊住他,男孩又回到他身边,问:“怎么了,古队?“他已经知道他的名字。 古北道:“有需要帮助的话,记得找我。“ 什么样的际遇,会让一个人需要寄养在舅舅家里生活呢?古北一厢情愿在心里给他的生活肖像。一路上他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开口问出来。他应该很讨厌这样子被一个警察询问吧。可是,古北想要为这样的际遇留个白,总觉得这样子戛然而止,辜负了自己这一路捎带他的一颗心。 他愿意想像少年生活的困顿和寄人篱下的满怀愁绪,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民警察的关怀和帮助。 于是,他几乎在他消失于他视线的那一刻就开口截住了他,直接把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抛出来,想要送给他。 男孩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嗯一声,神态倒是这一路来没有过的乖巧。古北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时候,有两个同学经过,跟男孩打招呼,还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了看一身警服的古北,还有他身后那辆警车。 古北叮嘱他道“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是你哥。“当然不能说是去他家里办案的刑警,否则,男孩的老师同学会怎么想? 男孩似乎并没想这么多,有点狐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古北有点无法解释的尴尬,总不能说,人言可畏,你跟办案警察在一起,别人会怀疑你做了坏事被警察盯上,岂不是要吓到他?古北给了他一个简单点的理由,道:“那个,我年龄比你大些,你叫我哥,也可以吧?“ 男孩看着他半天,终于道:“哥,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他说话的语气,一副古惑仔的样子,满脸的自以为是的江湖侠气,古北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行,行,以后我罩着你,不过你可别惹事。快去上课。“ 男孩一转身跑开,到了校门口,又转过身来,对着他挥了挥手,竟然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给他。古北做出挥拳欠揍的动作回应他,心里莫名愉悦,嘴角流出一丝笑意。 第6章 狗不见了 被怀疑到过现场的那只狗,拴在派出所院子的停车铁皮雨棚的栏杆上,第二天早上,他们发现狗不见了,栏杆上还留着套狗的绳索,没有断裂的痕迹,跟狗脖子上的环扣处的扣子,直接解开,是狗自己挣脱的,还是被人带走的,不得而知。 情况汇报上去,市局领导极为震怒,古北电话里直接飙起脏话,把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李晓光骂了一顿。案件重要证据丢失,丁占山自己不露面,竟然指派属下打个电话汇报了事。局里派了三名刑侦人员赴提壶镇,细查头天晚上狗失踪的事件。 李晓光后来反复回想那天晚上他所能记起的所有细节。当晚值班的就是他,他在晚上11点睡觉前去看过狗,当时狗还好好地躺在那里,一晚上也没听见犬吠声。他这个所谓细节,实在是泛善可陈,没有半点参考价值。. 古北怒气冲天,几乎要把所里的会议桌都给掀了,怒吼一句:“这么重要的证据,现场唯一的证据,你们竟然只是拿条绳子,把它随便绑在院子里!所里没有关押的地方吗?“ 吼完这句,他忽然记起,他前天夜带那条狗回自己家里时,也是先把它绑在院子里的窗栏上的,后来那畜生自己怕冷,唧唧歪歪一堆意见,他才拉进家里的。他接着道:“这么冷的天,你们至少也应该担心一下,它在外面会不会被冻死吧。“ 古北有点后悔昨天没跟李晓光一起,先回所里,将狗送回来安置好再回市里。这么想,又想起前日那男孩,叫文晖的那孩子,好像当时因为他急着赶回去上晚自习,所以,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多想,直接载着他回市区了。古北回忆当日情境,心里暗暗心惊,自己何时为了任何人怠慢过工作的,就连以前妻儿,也不曾如此被他迁就过,怎么会为了一个头次谋面的少年,没头没脑的,犯下这等过失? 这段心思,电闪般在他心头掠过,他自然不能跟别人讲。却听李晓光的声音道:“昨日,我把狗带回来之后,准备关进看守所那边小房间里的,后来丁所让我就栓在车棚那边。没想到,谁会那么大胆,竟然跑来派出所犯案的。” “你们丁所呢?”古北嘴里问道,心里却想着他那句:谁会那么大胆,竟然跑到派出所犯案的? 李晓光道:“丁所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电话,说他母亲病重,让他赶紧回去探视,怕是不行了。” 又是他母亲,上次发现尸体那天,丁占山也不在,说是母亲做寿,这次证物失踪,他又不在,母亲生病。不知道这位基层派出所负责人,什么时候是正常在职的。 古北和市局同来的两位警员,一起去车棚那里细细搜查了一番痕迹。他们从车上拿下从市局带过来的宽幅足迹灯和紫外指纹探索仪,还有一台多波段光源灯,把狗待过的地方的指纹和足迹全部都取了。 古北戴上手套,小心地将栓狗的绳子取下来,一并交给身边的警员。又看到那里放着个铝碗,还有些残留的米饭在那里,古北问:“这是什么?喂狗的吗?” 李晓光道:“是的。昨晚是我喂的食物。就一点米饭。” 古北拿起碗闻了一下,又细细看了碗,从里到外,忽然发现饭粒里混杂有一点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像是简单撒进去混合在一起,并没有一起煮食过的样子。 古北将手里的碗递给同来的警员,道:“你们俩赶紧回市局,将这些物证全部化验一下,化验结果出来,立刻通知我。” 古北决定暂时在提壶镇驻扎下来。快年关了,凶杀案悬而未破,案件毫无头绪,未免人心惶惶,证据丢失,古北自己心里也猫抓一般急躁起来。 晚上11点左右,丁占山倒是来了个电话跟他请罪,无非家事繁忙,老母病重,恐时日无多,需要他随时在旁候着,请他谅解为人子女的一番苦心,叹自己忠孝不能两全。古北倒不知道他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 丁占山又问了他对下阶段工作的安排,古北告诉他自己决定这几日呆在提壶镇再行侦查,丁占山吹捧他一顿,最后道:“你在这里亲自督阵,我们就放心了,这种杀人案件,原本你们最拿手,我们是无权无职无能啊。心有余力不足。” 古北心想:这人,推的挺干净啊! 第7章 沾着水泥疙瘩的钢棍 古北抱怨李晓光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基层单位,一年到头,到底都干了些啥啊?这镇上总共就一条街,应该把情况摸排的十分清楚才行吗!你看看你们,像个外来人口似的。” 李晓光这段时间,自己已经觉得他们工作的失职之处,这会儿被他指责,只能一个劲检讨,检讨的语言也十分匮乏,就是:“对不起”“以后注意”“以后一定做到烂熟于心,家家户户的情况都摸清楚。” 古北道:“不光人,你们连哪家养了狗,哪家养了猫,哪家鸡飞了,狗跳了,你都得给我摸清楚。下次再让我这样等着你满大街逮人就问,我抽死你!你好歹在我手下受过训的,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们那个所长,一天到晚,忙家事,吃白饭呢?” 说完,又觉得这样子说人家一个所长,好歹基层干部,有点过分,又伸出一指禅敲一下李晓光额头,道:“刚才这话,不能给你们丁所讲啊。” 李晓光道:“那哪能啊?放心,我这个还是知道的。古队您才是我心中的顶头上司。” 李晓光试图用一个敬语一句话拍他一个马屁,平复他心中怒火,古北又敲他一下,道:“怎么说话呢?” 李晓光脸红起来,讪讪地笑着,这会儿再找不出话来讨好他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达服装店,店里一大家人,都在,根本就没可能家人几天不回来不知道的,俩人继续往北走到牛娃小吃店,老板伙计各一个,也都在,生意好像不怎么好,没啥客人,两人坐那儿打盹,貌似一大早没睡醒。也没问出啥有用的信息来。 最后就是柳玉芬的时尚内衣店了。店里关着门,问隔壁一家叫斌斌杂货店的老板,说是已经关了三四天的门了。如果是四天前,那就是古北载文晖去市区送他去学校的那天啊,难道那天柳玉芬就关门回家去了? 李晓光问杂货店老板:“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杂货店老板道:“应该是回家了吧,好像她家里出啥事了,走的很急的。一大早走的。” 如果是一大早,就是文晖去学校的第二天了。 古北在店门口溜达一圈,视线被一拖鞋吸引住。那拖鞋跟轱辘湖边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而且正好左右配对的,湖边捡回来的那只是左边,这只是右边的,此刻正躺在内衣店和杂货店地基交界处的狭窄的间隔里。 两间屋子的间隔大概只有四五十公分宽,可以容一人进出,不过平时并没有人从这里走,水泥地面,地面经常是湿的,想来两家经常在那里倒脏水的。 两家的房子后面是水田,根本没路,也没人从那里上来这里。古北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小心地把那拖鞋捡起来细看,拖鞋旁边立着跟一米来长的合金钢棍,棍子直径大概三四公分,中间空心的,大概施工中剪裁下来的建筑材料,棍子上面有混凝土凝固在上面。 古北把棍子拿起来细看了一下,又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有点淡淡的血腥味,那上面混凝土里,有点暗褐色的血迹。 杂货店老板本来一直操着手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这会儿开口道:“呃,昨天天黑前我还打扫过这里的,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古北听他那样讲,不用问了,他也不知道。不过,按他的话推测,东西是昨晚上出现在这里的,有人特意送来的?古北道:“老板,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事情?比如什么奇怪的人啊,或者事情啊?或者说,镇上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 杂货店老板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倒没什么特别印象的。” 古北拿着那只拖鞋还有钢管,驱车回了市局,马不停蹄,将物证送去鉴证科。下午在局里等鉴证结果,他有点烦躁不安,赶着快下课的时候,跑去市一中,还特意绕道回家换了套休闲装。 文晖不是市里人,自然是学校住宿。他等到五六点钟的时候,看到许多学生,陆陆续续地放学回家,便跟门口的保安打个招呼,想要进去寻人,可是又不知道文晖哪个班,说得不清不楚的,保安见他彪勇得很,不敢让他随便进去,他又不想亮出警察证来,正在六神无主,忽然想起李晓光上次登记常住人口摸排情况的时候,有登记联系电话,至少文晖表姐柳玉芬的电话应该有留的。 古北打了李晓光电话,找到柳玉芬电话,说了半天,柳玉芬才搞明白他是谁,问:“您找我什么事?” 古北问:“你能把文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他是高三几班啊?” 柳玉芬忽然间哭起来,最后道:“小晖没了。” 古北没听懂,问:“什么?什么没了?” 柳玉芬道:“小晖没了!车祸没了!”说完又是大哭。 古北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是说,文晖出车祸了?人没了?” 柳玉芬哭道:“是啊。” 古北忽然心里一阵难受,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这才想起,他连中午饭都忘记吃了。他到局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本来有慢性浅表性胃炎,按时吃饭,对他来说,是件重要的事情。 他感觉有很多话要问柳玉芬,可是,又好像无从问起。而且柳玉芬一直在电话那边哭个不停。古北感觉更难受了。他挂断电话,忽然间不想回局里了,鉴证结果,现在应该出来了,他应该回去看结果的,可是,这会儿,他感觉想一个人待会儿。 第8章 车祸 古北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像醉酒,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有,可是哪儿都难受。他驱车回家,可是不记得车子怎么被他开回来的。他经过楼下小食店的时候,店老板老吴跟他打招呼:“古队,今天这么早回来,难得啊。” 古北嗯了一声,又回头跟老吴讲:“帮我下碗面,我一会儿下来吃。” 可是,他回家以后,感觉胃痛的呼吸都困难,他没有这样痛过。他栽倒在床上,眼角流出两行泪来。恍恍惚惚中,他看见那个精致得像漫画的少年,看着他,努力做出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痞痞地道:“哥,以后你罩我!” 明明是那么斯文的孩子。古北心里想,嘴角莫名的扯出点笑意。因为眼角还留着泪水,那笑容有点狰狞。 怎么可能,那么美好的,那么鲜活的,那样的一个孩子。他坐了他半个小时的车子,他甚至叫过他一声哥的。 我肯定听错了。古北心想。 楼下传来老吴的声音:“古队,面好了啊。“ 古北下去老吴店里吃面,感觉好受了些。他吃完面,在店里坐了会儿,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惊觉自己似乎并不是胃疼,只是太难受。他这会儿神智清明,只是觉得自己奇怪,怎么会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的人的死讯,心痛到这种地步。 古北又跑回去了市一中一趟,这回,他直接亮出警察证件进去,那保安见他是市局的人,意料之内的变得很客气,亲自带着他去老师办公室。 那保安讲:“确实,前几天有高三的孩子出车祸死掉了,不过是在校外。” 古北心想,这确实是事实了,不过此刻,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像个见惯生死的刑警一样,比较能从容的面对了。 保安带着他到文晖班主任那里,班主任道:“那天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上课前的时候,大概7点半左右,有人说文晖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请假出去了,是打电话跟我请的假,我当时在家里,不在学校。然后出去就没再回来,第二天,我看他没返校,跟他家里人联系,家里人说出车祸了。” 古北问:“那晚自习的时候,是谁找的他呢?” 老师道:“他只说是家里人,没细说,我因为对这个孩子特别放心,所以没细问。他真的是乖巧的不得了的一个孩子,成绩好,人品好,人缘也好。所以,就事事对他特别放心的那种孩子。谁知道。。。。。。” 老师说到这里,忽然间声音哽咽,忍不住流泪。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拿着纸巾揩下眼泪,古北的情绪被她的眼泪带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感觉也鼻子发酸,便拿手摁了下鼻子,缓过那个劲来,才问老师道:“知道事故地点吗?“ 老师道:“在西区前进路那里。我们是第二天才知道消息的,那时候,他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我和几个学校领导去看过,我都没忍心细看。” 第二日一早,古北先去了交警大队那边,确认了四天前周日晚上前进三路的车祸案件,果然车祸中死去的男孩名字叫文晖,市一中高三学生。当时跟在一起的人,据称是他母亲,报案人也是她,名字叫柳怀珍。古北细细看了案卷,西区交警支队受理的案件,确认是车祸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8点到10点之间,文晖离校的时间是7:30左右,这个时间倒是吻合的。 交警支队提供了死者照片给他看了,确实是文晖。样子很惨,古北没太敢看。 他无法想象,在他死去前几个小时,他还跟他在一起,坐他的车,在车上跟他讲漫威,让他放他喜欢听的歌,那是林俊杰的一首《黑暗骑士》,古北以前没有听过这首歌。他站在校园门口,朝他做出一个飞吻的动作,那般调皮,仿佛跟他多么熟悉一样,道:哥,你要罩着我哦。 男孩甚至根本没明白他那天让他跟同学讲,他是他哥的意思,可是,他竟然那么毫不犹豫地叫他一声哥,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狡黠,那样斯文的孩子,那样装模作样的古惑仔的样子。 古北感觉眼泪又快流出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为了这个男孩有这样想要流泪的冲动。他没敢在交警队多留,惶惶然告辞出来,惶惶然上车,车子启动时,他用力过猛,车子抖起来,似乎不满意他这样心不在焉。古北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我真的是疯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路上打开车载音乐,一开始就是那首曲子,《黑暗骑士》。他想起来,他最后一次听歌,就是那天晚上,那个男孩要听的那首歌。 。。。。。。 脚下是卑微的街 我孤独站在城市天际线 别问我恶类或善类 我只是渴望飞的哺乳类 善恶的分界,不是对立面 而是每个人 那最后纯洁的防线 。。。。。。 第9章 指纹 鉴证科闻纹倒是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他钢棍上的血迹,鉴定为死者血迹,拖鞋上的纤维成分和湖边捡回来的那只拖鞋一致,都是死者遗物。而且钢棍上提取到了一枚非常完整的指纹,已经跟公安系统数据库比对过,没有吻合的。 古北接了电话,没有回市局,直接去了殡仪馆,人死了几天,尸体一直在殡仪馆放着,因为车祸致死,交警队那边,一直在处理相关事宜,大概明天火化。 古北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了柳玉芬,几天不见,她瘦的几乎变了个人,蓬头垢面,一看就无心梳妆,眼睛周围满眼的黑眼圈,整个人悲伤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见到古北,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古北问:“你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吗?” 柳玉芬点点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晖这么乖,又听我话,跟我比亲姐弟还亲,我真没想到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啊?”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古北直到现在,才算真真切切有了点斯人已逝的感觉,心里倒没有之前难受了。他跟着柳玉芬去停尸间,看了一下文晖的尸体,这会儿他把心里的难受都收起来,终于能仔细检视了。 死者的脸显然经过殡仪化妆师处理,看着比照片上好多了,不过已经几天,完全找不到当初活人的气息了。古北还是不敢多看,拿出取纹仪器,取了死者十个手指纹。 柳玉芬看着他处理这些,倒也没问,她好像不大分得清交警和刑警的区别,就好像她不知道古北和李晓光在职业上的细分其实不一样,所有警察在她眼里,无非都是公安局派出所的。 古北也不跟她仔细解释,做好这一切,古北道:“我要去提壶镇,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柳玉芬道:“我回去了,没人陪他,明天就要出殡了,我还是等到明天吧。” 古北看她实在伤心,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节哀顺变。” 又问:“只有你一个人吗?他妈妈呢?” 柳玉芬道:“他妈妈回家了。” 古北觉得奇怪,问:“文晖不是你爸爸收养的吗?我还以为他是孤儿呢。” 柳玉芬道:“我姑妈,就是文晖妈妈,在我姑父死后,就改嫁了,那时,小晖只有两岁。本来有两个孩子,她自己根本无力一个人养活两个孩子,那时候,我们家也困难,后来有个有钱的老板看上他。” 柳玉芬停顿一下,看着古北道:“小晖妈妈年轻时很漂亮,小晖你见过的,就是那种漂亮,很少见的那种,但是,那家人不愿意她带孩子进去,男方是二婚,有一儿一女,所以家里不赞成,估计怕以后分家产,后来就同意带一个跟着,我姑妈一狠心,就抛下一个孩子给我们家养着,一个带在身边,然后,结婚后一直也接济我们家里。” 古北道:“原来如此。那天她打电话叫文晖出去,是什么事情?” 柳玉芬道:“说是给钱他,生活费,一直是他妈妈给,不过好像也是瞒着那边家里,每次见面也是。好像很刻薄的一家人,儿子女儿都长大成人了,防备的更紧了,我姑妈在他们家生活十几年,宁愿让她在家里待着,也不给她在他们家公司做事。” 古北问:“公司?是哪家公司啊?” 柳玉芬道:“骏达集团,做房地产的,有钱得很。” 古北又觉得十分意外,道:“骏达?” 原来他母亲真的是嫁入豪门啊。骏达岂止是涉足地产。东临市一半的产业说是他们家的,估计也没人反对。地产,酒店,物业管理,产业多元化,外面人根本无法窥其全貌,只知道全市最气派的写字楼是他们家的,最高级的酒店也是他们的,就连公众场合穿着工作服,说话最牛逼的也是骏达的员工。 就这样子的富贵人家,竟然容不下两个孩子。古北心里难免感慨。 古北本想送柳玉芬回提壶镇上去,谁知道她说不回,古北邀请她去外面吃了个饭,又把她送回市区临时住所,嘱咐她好好休息一下。 第10章 双胞胎 这样,案子就剩下继续确认凶手了。刘亮布局下去,古北主持刑侦科做了一次案情分析。围绕着古北提出的几个疑点,做出一系列部署。 查清楚两个死者丁大奎和文晖的关系,两人有无过节? 文晖在丁大奎遇害以及证物狗丢失的时候,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物证出现在内衣店,店主柳玉芬的嫌疑也不排除,虽然凶器上的指纹不是她的,那她有没有协同作案的可能?两个关键的时间点,丁大奎死亡,以及证物狗丢失的晚上,她人在哪里?有没有作案可能? 就像丝毫不怀疑文晖不可能是凶手一样,对于柳玉芬,古北一样坚信,她不可能参与凶杀案。但是,案情分析,必须要把她作为嫌疑人列进去,他相信,侦察的最后结果,肯定是排除她的嫌疑。 古北第二天依然去了殡仪馆,想赶在尸体火化前,跟死者道个别。 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点拎不请,不过拗不过自己的心,所以别扭半天,还是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跟这孩子,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毫不相关的两个陌生人,竟然在他临死前相处了那么久,似乎他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一样。 如果他那天没坐自己的车,也许错过返校时间,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用这样的假设,诘责自己的良心,颇有点不肯放过自己的意思,心里歉疚自责更甚。 他特意早点过去,怕去晚了,碰见来出殡的亲友,他一个刑警,镇上有许多人见过他,知道他身份,只怕会让人浮想联翩,还真以为他跟案子扯上什么关系,倒是先坐实了那孩子罪名。 不过依然碰上了柳玉芬,她大概很早就侯在那里。 古北被她领着,跟死者告别,拿了现场备好的白菊放在玻璃棺旁边,柳玉芬见着死者面容,又忍不住哭起来,古北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 正在那里难受,一转脸,一个少年正走过来,分明就是文晖的样子,古北吓一跳,以为大白天见鬼了,揉一揉自己眼睛,那少年已经走到跟前,上前一把抓住柳玉芬衣袖,哭着叫了声:“姐。” 柳玉芬拉住他,道:“小晖,你哥哥他。。。可怜他。。。” 柳玉芬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全,那少年也大哭起来。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道:“都不要哭了。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古北这才注意到那妇人,见她年岁虽长,却是风韵不俗,可见年轻时候,必然是极好看的女人。他心里已隐约猜到此人身份,果然听那少年嘴里道:“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我还不如我死了,还不如我去死了的好!” 虽然少年的声音抽抽噎噎,带着浓重的哭音,古北依然听出来,那正是文晖的声音。 古北惊疑不定,问柳玉芬道:“这两位是?” 那少年听到他声音,转过脸来看他,似乎忽然间怔住了一样,然后讪讪地把脸转开。古北话虽然问的柳玉芬,眼睛却是盯着那少年眨都没舍得眨一下的。 柳玉芬看他那样子,知道他被惊吓到了,道:“这个是文晖的哥哥,高晖,还有妈妈。我忘记告诉你,他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高晖? 可是,为什么,他看见的分明是那天坐在他车上的那个少年?而且,他看他的眼神,也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不过,再细看一下,他发现眼前这孩子,跟文晖还是有许多不同,看着似乎更成熟一些,也许是穿西装的缘故,也许,是悲伤的缘故。 文晖母亲道:“这位是?” 柳玉芬道:“是公安局的古队长,那天,小晖出事那天,就是他载他去学校的。” 文晖母亲哦了一声,语气里有点警觉,看着古北,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尴尬的样子,就拉过儿子,道:“小晖,叫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她拿自己儿子当儿童吗?还是说,他已经那么老了? 要是搁平日,古北铁定笑出来,可是,此情此境,自然不是笑的时候,他正想说叫哥哥吧,却听那孩子朝他低头鞠了一躬,嘴里清楚明白叫了声:“叔叔。” 叫完抬头直视着他,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古北看着他,要不是他眼里泪痕犹在,悲伤满满,他可能真的会笑出来。 他觉得奇怪,刚刚自己明明悲伤到眼泪都流出来的,这会儿,忽然间,心里有一种释然,甚至带点失而复得的欢欣。 小晖。他心里叫了声。 是你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心里,依然有这样固执的一问。 第11章 狸猫换太子 “小晖,快过来吃早餐。”柳怀珍招呼儿子,声音里有一股讨好的味道。男孩知道,她讨好的是坐在餐桌顶端的那个老头子。 小晖慢腾腾走过去,举手投足,就是一惯出现在高家人面前的那个样子。这里的一切金碧辉煌。为了这么个销金窟,他妈妈奋斗了一辈子。 双胞胎兄弟,在他母亲那里,一律被唤做小晖,虽然,他们的身份证上一个叫高晖,一个叫文晖。如果不是长相一模一样,谁会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母亲,沉溺于一种奇怪的游戏,从他们幼儿开始,就喜欢让两孩孩子互换身份,进出高家,到现在,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他们到底哪个是高晖,哪个是文晖了。能够准确区分他们两个人的,只有他们自己。 此刻,在他母亲眼里,他是文晖,现在的身份是高晖,高晖死在了车祸现场,死在她妈妈眼前,她母亲在那种关头,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再玩一次狸猫换太子的游戏,把死去的儿子变成文晖,活着的儿子,变成高晖,变成高家的人。 有一次,他们兄弟在一起探讨过他们母亲的这种心理,文晖断定他母亲是一种想要补偿的心理,因为高晖生活在有钱人家,而自己生活在乡下比较困难的舅舅家。 她不过想给我点母爱。文晖这样讲。 高晖却觉得这是母亲对高家的一种报复,因为她从他们那里受到过各种刁难侮辱和暴力殴打。 她觉得她用这样一种方式,把高建国玩弄于鼓掌,所以觉得出了口恶气。高晖得出这样的结论。 两个人的结论完全不同,母亲的心在他们眼里,是个谜团,不过,最后他们统一意见,觉得她应该是两种心里都有。 有一次文晖道:“会不会有一天,妈妈自己也分不清我们两个人呢?” 高晖觉得身为哥哥的文晖,这个想法十分有趣,道:“那我们就让她分不清,让他们所有人都分不清,只有我们两个认识彼此好了。” 这段对话,是他们在高一刚开学,军训结束后,高晖跟自己学校的一个学生打了一架,去文晖学校找文晖的时候讲的。 文晖那时候已经厌倦他母亲总是把他装扮成高晖,混进高家,就只是为了让他吃点高家好吃的食物,穿高晖那些昂贵的衣服,体验一下富贵人家的生活日常,培养一下他的优雅举止。她似乎很担心,乡村生活,会使他变成一个毫无出息的土鳖。 高中开始,他们把母亲甩到一边,经常私下见面,继续母亲带他们玩过的游戏,而且更深入一步,开始互相模仿对方,经常互换生活环境,也交换双方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只为了更好的瞒天过海,骗过周围所有人。 餐桌是长方形,宽180公分,长5米。以前高晖把餐桌不叫餐桌,叫“金三角”,永远坐在顶端的高建国是“大毒枭”,坐在左手的是高建国的一对亲生儿女高杰虹和高杰劢(迈),叫太子,后来,文晖觉得不伦不类,建议改成左枭,右枭,坐在右手的是柳怀珍和她儿子,高晖对自己和母亲地位十分不看好,自认是“小枭”。这样子,高家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住了一窝的枭。 男孩坐下去,看着高建国,心里许了个愿:我会带着妈妈一起,坐上金三角的顶端的。 “丧事都办完了吧?“高建国开口问柳怀珍。 柳怀珍道:“都办妥了。“说完,拿桌上的纸巾摁住鼻子,似乎怕自己流露出悲伤来。 高建国果然没有忽略她的悲伤,嗯嗯两声,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没顾得上去看一眼,也难为你了。“ 连安慰都这么官方。男孩心里发冷。高建国又对着他道:“小晖,现在是不是高三了?“ 男孩欠一下身子,语气恭谨,道:“是的,爸爸。“ 高建国道:“那就该收收心了,总不能连个二三流的学校都考不上吧?说出去不好听吗。“ 男孩没再做声,等着他母亲表态,果然他母亲道:“我会安排他上补习班,其实,小晖还是很聪明的,只要他愿意收心,好好学习,我相信他会考上大学的。“ 男孩这才以一种诚恳的语气道:“是的,爸爸,您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高建国倒是有点意外,仔细看了他一眼,道:“你只要懂得上进,我自然会一视同仁待你们三个的。看看你哥哥姐姐,都这么优秀。“ 对面两个优秀的人,貌似被这句话噎到,嘴里发出额额清喉的声音,男孩十分乖巧地起身倒了两杯水给两位,那两人被他异常举动吓到,不敢再作妖,乖乖吃饭。 高建国似乎十分满意他们三个这样其乐融融的局面,道:“嗯,就是要这样子,你们早这样和睦相处,多好。“ 柳怀珍伸出手摸一下他的头,褒奖乖巧听话的小狗一样。 第12章 青春方恣意,纸笔祭春秋。 文晖站在曜目高中校门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校服,双肩背包的带子,被他母亲系的有点紧,恪得他有点难受。他咳嗽一下清一下喉咙,冬日冷也罢了,还这么干燥。他发现自己没带水杯,心想,一会儿要用什么喝水呢? 正准备进校园,一巴掌从后面甩过来搭在他肩膀上,接着露出一人头,从他肩膀处滚过来,眼珠子咕噜噜溜一圈,然后身子才转过来,到他面前站定,大叫道:“高晖,你可算回来了!哥哥我可想死你了!” 对面胖胖的一个人,张开双臂,一个熊抱过来,文晖轻轻一带,把他撇一边去,自己往前走,那人屁颠颠跟着上来,非常执着地继续表达他对他的思念之情:“高晖,我真的想死你啊。” 文晖道:“你谁啊你?” 胖子道:“我顾盛雄啊。” 文晖道:“我能不知道你是顾盛雄?我就问你是我什么人啊?凭啥想我啊?” 胖子道:“凭咱们是好哥们。” 文晖撇他一眼,继续问道:“咱班最近有啥新鲜事?” 胖子一一跟他道来。马上期末考试,还有半年高考,老师们一个个变成恶魔,十分懂得折磨人,手段一个比一个高超,一班已经有一个兄弟挂掉,神经衰弱到在教室晕倒。老师们变态到到学校恋爱最佳地下场所小竹林抓人,高二有一对上演活春宫被抓现行,后果惨不忍睹。 “活春宫?”文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胖子道:“当然夸张了点,八二折吧,就拉了一下小手,然后被老师捉奸了两只手,扭着一起送到教导处,真的是,十分壮观,我是说,那天围观的人群,十分壮观。” 文晖嘴角噙着抹笑听着。 顾盛雄接着道:“你惨了,你被霹雳娇娃盯上了,她已经放话出来,追定你了。” “霹雳娇娃?” “就是七班那个校花汪莉娜,副市长千金啊。”副市长千金?这句话文晖听进去了。 他淡淡的口气道:“学校不给谈恋爱,她还能玩出花样来?” 顾盛雄道:“她整人的手段多得很啊,你可当心。” 文晖道:“她成绩怎么样?学文学理啊?” 顾盛雄道:“哎呀老大,你生场病脑子也不利索了啊!七班是理科,你不知道啊?是咱们学校尖子班,汪莉娜是学习委员,人家在布告墙上,给你发出战书了,要跟你比期末考试成绩,全校轰动,所有人都押你要么不敢应战,要么败北。” 文晖道:“那你押的什么?” 顾盛雄道:“我押你不敢应战。” 文晖拿眼神抽他,顾盛雄改口道:“是不屑于应战。好男不跟女斗,是不是?” 文晖停下脚步,问:“带我去布告那里。” 顾盛雄道:“你真要应战啊?” 文晖道:“废话!” 顾盛雄带他到布告墙那里。文晖看那挑战书: 校花vs校草,世纪之战,你敢约吗? 本人汪莉娜,负校花美誉久矣,亦慕校草高晖同学盛名久矣,闻同学游戏人间,俾睨天下学子,狂妄不羁,瞩目于曜目,闻名于校园,跋扈于年级,亦腾挪于校园之外市井之间,令本人深深仰慕,特向高晖同学讨教,以期末考试为战局,纵横考场,逐个高低胜负。青春方恣意,纸笔祭春秋。我约你,你敢来吗? 文晖一看,实在没忍住,笑到肚子抽筋。 他朝胖子伸出手:拿笔来。胖子拉开书包,找出一只笔来,问:“你真的确定要跟她比?这可是考试啊?要不,咱们比唱歌?这是你强项啊.” 文晖道:“就要拿自己的弱项,对别人的强项,胜了才算有意思不是。” 顾盛雄看他在布告挑战书“你敢约吗”那几个字后面刷刷写上几个字:娥眉能否战铁骨,巾帼是否让须眉,试过才知!让你服!!!高晖笑纳。 第13章 请你吃饭 文晖在顾盛雄等一帮跟班的簇拥下,走出校园,一眼就见到古北站在那辆老旧得与主人年龄不相符合的二手路虎旁边,这次倒不是警车。看来,他真的认出他来了。文晖打定主意,决不能承认。反正他也无法证明他是文晖而不是高晖,顶多心里猜测一下。 他目不斜视,视线忽略他,跟同学边走边嘻嘻哈哈。谁知道古北并不上前,只是开车跟着他,直到跟同学分手,他才把车窗摇下来,头伸出窗外喊他道:“小晖,上车。” 文晖站在车外,露出点怯怯的样子,古北一看又是装的,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文晖,那种自以为是装模作样的样子,跟那天他跟他在市一中门口道别的神情,根本是如出一辙。 文晖两只手绞着校服衣摆,怯声道:“警察叔叔。” 古北一下子没撑住,扑哧一声,笑得伸出窗外的头磕在车窗上沿,因为毫无防备,力道之大,痛得他龇牙咧嘴,哭笑不得,样子十分奇葩,文晖也被他的搞怪样子逗乐了,捂着嘴巴在那里笑。 古北忍痛将车门打开,道:“上车。” 文晖想着先上车再说。都找到这里来了,他还躲得掉吗? 文晖一上车,古北打开音乐,就是那首《黑暗骑士》。文晖更断定他认出他来了。现在,唯有抵死不认了一招可想了。 谁知道古北道:“你知道吗?这是你哥哥文晖喜欢的一首歌,出事的那个晚上,我载他去学校,他在车上,最后听的就是这首歌。” 文晖道:“这首歌是我推荐给他听的,他生前是很喜欢听。”他把生前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古北转脸看他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古北道:“我请你吃个饭,行不行?” 文晖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古北道:“本来是要请文晖吃饭的,他不在,就只能请你了。” 文晖有点烦,他要缠着他到什么时候,要揭穿他的秘密为止吗?他心里除了有点烦,也有点害怕。想起第一次在提壶镇看见他时,也是不由分说直接问到他最隐私的事情,心里那点装乖巧想要萌弊过关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少年的那点倔强和叛逆又出来了。 文晖气冲冲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能够代替得了他?我还是个学生,而且是个高三的学生,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是个警察,老盯着我,给我很大压力,我考不上大学,我会很惨的!” 古北愣住了,想想自己确实可能给男孩造成困扰了,当下诚恳道:“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是真的,只是单纯请你吃个饭的。当然,也还有点事情,想要问他,现在没办法问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文晖道:“什么事?你现在问,我不跟你吃饭。我不想吃饭。我哥哥刚死,你们就老来烦我!” 他说着忽然哭起来。他想起死去兄弟的脸庞。没人知道,其实他们兄弟之间,彼此感情很深。 古北这会儿有点后悔来找他,感觉自己太轻率,可是,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得直截了当问道:“你有没有听你哥哥说过,提壶镇上的凶杀案?” 文晖没想到他问的这个,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他应该说:那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才对。可是,也不能改口,否则不是欲盖弥彰? 古北当然听出他的口误,当做没听出来,道:“死者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文晖道:“是谁?”问完,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问才对。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他怎么能问呢? 古北道:“叫丁大奎,是提壶镇派出所所长的亲侄子。” 文晖一听那名字,猛然转过脸看着他,口半张着,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这么大反应,倒把古北给吓一跳,莫不会真的跟他有关系?放在他表姐店门外的凶器,难道就是指向他的?可是,凶器上的指纹,为什么是高晖的呢?高晖有可能认识提壶镇的混混丁大奎吗?难道,这对双胞胎联手作案?古北忽然觉得,之前心里的笃定,慢慢在瓦解。 他并没有见过活着的高晖,不是吗? 古北看着一脸慌张的文晖,忽然心里一阵寒颤,不,他绝不相信,眼前这少年,会是杀人凶手。 古北问:“你认识他?还是听说过他?” 文晖道:“没有,我怎么会认识提壶镇的一个死人?我都没去过那里的。” 古北道:“小晖,你可以相信我的。” 文晖看着他,心想,怪不得他出现在高晖的出殡葬礼上,原来他是查案子的。他迟疑了一下,道:“我听文晖说过,那个人是个恶霸。” 古北哦了一声,紧接着问:“他跟你哥哥,有没有过节?” 文晖有一点肯定,丁大奎的死,肯定跟他无关,干脆直接讲道:“我哥哥跟他打过一次架。” 古北看他愿意开口讲,就知道这孩子,心里还是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他愿意讲,倒还没事,接着问道:“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第14章 和混混打架 文晖道:“就是,我哥哥说,那个人好像是个混混,专干坏事的,他跟我讲过几次,所以我记得,他好像看上我表姐,就是柳玉芬,老是跑去她店里骚扰她,要她嫁给他做老婆,好像有一次,被文晖碰见,就在我姐店里面,就正在欺负我姐,把我姐按在地上,文晖当时就拿了个棍子,打了他一棍子,把他打跑了。” 古北问:“什么棍子?” 文晖道:“就一个木棍,我表姐店里的拖把,前段时间正好坏掉了,我表姐把那拖把上的棉布条子全部扯掉扔掉了,就剩一个木棍留着,说有时候会用得上的。” 他说的这么详细,已经是现场经历才可能有的叙述口吻了,男孩说着说着,完全忘记他此刻是高晖了。古北也不点醒他,他现在急于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需要知道,文晖有没有牵扯到凶杀案里。 古北问:“打在他哪里?” 文晖道:“当时是从丁大奎左边过去打他的,应该是打在左脑袋上。” 左脑袋,如果是左边方向袭击的话,无论左右手持棍子,打的都会是左脑袋,但是,丁大奎的伤痕鉴定是从正后面袭击左侧,所以他才推测为左手持棍子袭击的,推测凶手是左撇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古北问:“你哥哥打完他之后,他是怎么离开店里的?” 文晖道:“就自己走着离开的呀。” 古北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文晖想了一下,道:“应该是上上个星期天吧?我哥就那会儿放假回家啊。我们也一般周末会见个面。” 这会儿,文晖又想起他是高晖的身份了。 上上个星期天,那就是丁大奎死前的前两天,这么看的话,丁大奎的死,跟文晖和柳玉芬无关,但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他,但是,为什么指纹是高晖的呢? 古北问:“你们兄弟俩都认识丁大奎吗?” 文晖道:“我怎么会认识他?我都没有去过提壶镇。” 古北把车开到一家肯德基前面停下,道:“小晖,我请你吃肯德基行不?” 文晖知道了他找他的目的,不过是为的镇上的案子,不是为的他身份掉包的事情,倒没那么反感他了,道:“好啊。” 古北道:“不过有个要求。” 文晖翻个白眼,道:“又有要求!你是警察还是无赖啊?” 古北看他那样子,没有了先前的防备,语气里透出股前所未有的熟稔,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劲,便笑着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警察叔叔啊?叫我哥。” 文晖哈哈大笑,道:“你不就是警察叔叔吗?” 古北道:“把我叫老了。改口啊,就当是给哥一个面子。” 文晖此刻心情好像很好,十分爽快地道:“好啊。哥,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古北听着那话,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道:“那天,文晖也这么跟我说的。” 文晖道:“那本来就是我教给他的话啊,文晖就是一个书呆子。” 以后,我罩着你哦!文晖想起高晖说那话时候又拽又酷的样子。 那话,的确是高晖的口头禅,他总喜欢跟文晖讲:哥,以后我罩你哦。 文晖忽然间又难过起来,分外安静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古北看他不下车,问他:“你怎么了?” 文晖道:“我想他了。想我哥了。”说完,眼泪又流出来。古北伸出手,拉着他一只手下车,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男孩的手,冰凉冰凉的。古北感觉到那股凉意,用力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直到进了肯德基店里,才放开他。 古北让文晖自己点了餐,文晖点了个全家桶,足够两人份了,古北本来不吃这些的,被文晖要挟着要喊他叔叔,他才吃了点香辣鸡块。 古北看他开心,问:“小晖,你有手机吗?” 文晖道:“有啊。” 古北把自己手机掏出来,递给他,道:“把你电话留给我,可能后面会有事情找你,还有,你自己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联系我。” 文晖接过他手机,古北看他满手油,小心翼翼地拿几个指尖点着在那里留电话号码,古北道:“等一下。” 古北先拿纸巾帮他揩一下手指,细细将他指腹上的油污揩干净,文晖忽然笑起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像我亲哥额。”古北看他一眼,道:“赶紧把电话号码留给我。” 文晖重新拿起手机,将自己电话输入他电话里,拨打一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古北听到手机铃声是他自己的留言:小枭,起床了。声音很夸张,很怪异,不过古北还是听出他的声音,道:“小枭是谁?” 文晖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我啊。”那电话是高晖生前用的电话。他母亲把高晖用过的一切都拿给他用。 古北道:“你怎么是小枭?什么枭啊?” 文晖道:“枭雄的枭。”接着把高晖关于他们家金三角的典故讲给古北听,古北听得笑不可抑,不过借此机会,倒是知道了他们母子在高家的日子,很是难过。他忽然又有点担心这个孩子了。好在,他马上成年,明年高考,只要能顺利考上大学,以后前途命运,都还在自己手中,只是,他们母子这般狸猫换太子,真的只是为了高家的这番荣华富贵吗? 第15章 谁在嫁祸 古北接过丁占山给他的烟,就着他手上的火机点燃。 丁占山道:“古队今天来,为的大奎的案子?” 古北吐出口烟圈,道:“是啊,下来问问,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进展。” 丁占山道:“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这不,你刚才看到了,麻烦事一堆接一堆。你们刑侦队事情单纯,只做刑侦,我这里可是杂七杂八,什么事情都有,就连街上几个泼妇打个架骂个娘,都要浪费我一早上的人力去排除纠纷。前天,镇上的一家饭馆,偷偷宰了人家一只狗,做成狗肉火锅,卖给店里的客人吃了,结果被狗主人知道了,纠结几个人打上门去,店老板店里东西全毁了,你说说,我怎么办?抓起来,各打五十大板?我还没权利打人,我一个基层派出所长,根本没那权利,但是这点屁事,也不能扯到市局去吧,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协调矛盾,我感觉我就是一居委会主任啊。” 丁占山在那里一堆抱怨,古北含着笑听完,再对他的处境表示出一番同情和理解。不过,有点出乎他意外的是,他本来以为丁大奎死者身份确认后,作为他的叔叔的派出所所长丁占山,肯定会马不停蹄大肆搜查的,谁知道竟然被他们束之高阁,他倒是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古北道:“那你们后续怎么安排?” 丁占山道:“李晓光那里,我已经嘱咐过,主要让他跟踪这件事,但是也只能在例行检查中,查找线索,我虽然是死者家属,但也不能徇私,现在,基层派出所的工作重心,也基本上是听镇政府的统一部署,确保一方平安,何况,现在经济开发才是头等大事,镇长说了,开发案一旦搞完,我们整个提壶镇的经济就要腾飞起来了,产业升级,不再是现在的样子,那些种田的,也可以围绕旅游产业开发,搞一些配套的服务业出来,前景很广阔的,你说,我就这几个人,哪里分得过来啊。” 古北道:“也是。晓光跟踪这个案子,也可以,我回头找他谈谈,以后就直接跟他联系,有需要的话,再来打扰丁所。丁所这边,有什么新的发现,麻烦随时通知一下我们。” 丁占山道:“那是,那是,这个你放心。” 古北转身准备去找李晓光,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丁占山:“你刚才说的,哪家狗被哪家店主打死了?” 丁占山像是知道他怀疑什么似的,道:“这个已经处理了,是条黑色的狗,跟咱们丢的那狗不一样。” 古北哦了一声,丁占山又道:“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个想法,会不会,咱们丢失的那狗,也只是单纯被盗,被谁拿去吃了呢?” 古北笑笑没吱声,他不过试探一下,原来,这位基层所长,死者亲叔叔,果然有点误导他的意思。古北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古北带着李晓光从派出所出来,问了一下他这边这几天的情况,李晓光道:“没什么进展,死者现在已经确认了,本来可以从他的社会关系着手处理,可是这个丁大奎,本身就是个地痞流氓,镇上人人厌恨的,跟谁都有过仇怨的。” 李晓光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说句实话,我感觉那人死了,镇上的人倒觉得大快人心,他叔叔,就是丁所,好像都不怎么想管这事,我估计,他就是拖着,最后不了了之。” 古北心想:问题是,现在不了了之不了啊,到底是谁要嫁祸给文晖,这事必须得查清楚,否则,文晖可能会有危险。 他正想着,李晓光忽然道:“其实,那枚指纹,现在是唯一跟凶手有关的线索了。既然已经确认是文晖的,文晖也死了,这案子不是顺理成章的结了吗?” 古北没想到他思路也是这样简单的,道:“那个,指纹的事情,不排除伪证,如果是伪证,凶手必定另有其人,目前真正能肯定的,有两点:第一,凶器和拖鞋,放在那里,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凶手本人,如果是凶手本人放的,那他把凶器放在那里,还搞个十分清晰的指纹上面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嫁祸,嫁祸的对象,目前看来就是死去的文晖。但是,不能因为文晖死了,我们就放着重重疑点不问,草率结案。” 李晓光道:“那第二种情况呢?” 古北道:“第二种情况,不是凶手本人,而是知情人,那么他可能是试图给警方提供办案线索,又不想露面,如果是这种情况,凶器上面的指纹,应该是凶手直接拿钢棍行凶留下来的,但是,死者。。。” 他一个但是,本来要说,死者是高晖,怎么可能跟提壶镇一混混的死扯上关系?他想着,对文晖高晖身份的怀疑,目前还只有他,他还没打算把这个怀疑先透漏给谁,因为他实在无法确认,到底是谁要害文晖,如果他现在以高晖的身份活着,是否更安全呢? 是谁呢,能够取到高晖的指纹,这么清晰的?又有谁能有这种技术,把指纹完整的伪造到凶器上?古北心里有点发寒,凶手对刑侦和警察办案以及刑事犯罪,都非常了解。如果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栽赃,是一定要置文晖于死地,那这孩子就危险了。 第1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汪莉娜盯着海报墙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潇洒不羁,确实很好看。高晖那个家伙,什时候字迹变得这么好看?但是,高晖的字迹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其实她也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字和高晖那一行字在一起,让汪莉娜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字是这么幼稚难看的,完全配不上自己那篇讨伐檄文的气势。她感觉战争已经在这完全不同的字迹中,拉开序幕,她已经输了一局。汪莉娜觉得自己肾上腺素开始飙升,甲状腺处于亢奋状态,大小姐的本性马上要显山漏水,很想吃人一样,至少要骂一顿人才能解气。 正在那里怒气勃发,耳边一个声音道:“怎么?后悔了?害怕了?”话音里含着戏谶的笑。 汪莉娜抬头一看,少年完美的侧颜映入她的眼帘,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不过是要激起他的斗志,让他好好学习,跟她一样,顺利考上大学,他是她人生规划里的另一半,虽然这个目前还只是她内心的一个小秘密。 文晖低头看一眼她,花痴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样子,这个汪莉娜果然喜欢高晖。 汪莉娜道:“谁会怕?你能应战,我感觉非常荣幸。咱们考场见。” 虽然口气很冲,气势十足,但是,汪莉娜那颗少女心实在不听指挥,砰砰砰如小鹿乱撞,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外面来了,不得不落荒而逃,逃出十来米远,觉得自己这样子错过与意中人相处的机会,实在是可惜,可是又不能再回去,正在那里懊恼,谁知道文晖三两步跟上来,并肩走在她旁边。 文晖问:“汪莉娜,你是不是喜欢我?” 汪莉娜吓得猛地抬头,一眼撞入文晖的眸光里,那么好看的眼睛,她不舍得否认,一个劲嗯嗯嗯点着头。文晖忽然伸出手,在她肩膀上一揽,把她的脑袋带入自己肩胛处,低头在她耳边道:“我要考华科大,你想追我,就努力吧。” 汪莉娜还没反应过来,文晖已经放开她,瞬间走开。她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耳朵处热烘烘,脑袋里也是热烘烘,她懵懵懂懂地走进教室,懵懵懂懂上完一节课后,终于想明白文晖话里的意思,他允许她追求他,他要她跟他一样报考华科大。 可是,华科大是多么牛逼的大学,高晖的成绩那么差,他能考上吗?他那么气势磅礴地应战她的挑战,难道其实实力不容小觑。 接下来,汪莉娜觉得自己陷入一种焦躁中,感觉自己会比不上他的成绩,感觉自己高考考不上华科大,会失去追求他的资格和勇气。一向自负的汪莉娜,变得相当的不自信,开始像她曾经鄙视过的差等生们一样,陷入没完没了的加夜班补习课,她在各科的题海里沉沦了。 结果期末考试,如她所愿,她真的没考过文晖-她以为他是高晖。文晖全年级总分第一,汪莉娜第二。不过这次,汪莉娜倒没有不开心,反而一天到晚,笑得像个花痴。因为,期末散学典礼颁奖,表彰优秀学生,领奖台上,她跟文晖站在一起。 只是放寒假了,她有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 那辆长着四肢像个爬行动物般的大卡车,巨大的车轮胎,一点点压过来,明明是那么慢,可是那种恐怖的力量让他无法呼吸,他跌坐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可是,腿软的只知道打颤,他想呼喊,心里想着喊他妈妈,可是她妈妈站在那里,双手沾着鲜血,眼神空洞到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地上躺着一个人,血流了一地,那是高晖。他躺在那里那样子,没一点动静,可是忽然变得很乖。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高晖,慢慢不害怕了,就觉得心里难受到极点,悲伤像海里的浪潮,快要把他湮灭,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却不再害怕,他让自己沉沦下去。 “小晖,小晖。” 有人把他摇醒。梦里的感觉,依然过于真实,他感觉身子四肢百泰,像被海水巨大的压力束缚住,虽然睁着眼,却眼神涣散,意识空远,整个身子是僵硬的,无法动弹。 “小晖!”那个声音再喊了一遍,他的思绪终于回来,眼神终于聚拢,看着俯视着自己的那双眼。他妈妈柳怀珍的一双眼。他妈妈坐在他床沿,把他揽入怀里,轻轻摇晃着,嘴里道:“小晖,别怕,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自从高晖死后,文晖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子在噩梦中醒来,最近,甚至连醒来都不能了,只是不停在睡梦中抽搐着,他似乎开始习惯于这噩梦,开始想要沉沦在里面一样。柳怀珍看着这样的儿子,内心的恐惧感,越来越严重。 躺在妈妈的怀里,文晖彻底清醒过来,他唤了一声:‘妈妈。”双手抓住他妈妈右手,道:“我饿了,我要吃早餐。” 柳怀珍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道:“嗯,我就是来喊你吃早餐的。赶紧洗嗽,我们在餐厅等着你呢。” 文晖看着他妈妈出去,才起来把衣服穿好,洗嗽完毕,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子前看着自己,又是那个精致到极点的男孩。 这是以前高晖的房间,他把桌上相框里高晖的照片,轻轻地十分认真仔细地擦拭一遍,没人知道,照片里的人,和他是两个人,这个华丽的宫殿,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即便是他妈妈柳怀珍和养父高建国之间,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文晖住进来不久,就曾亲眼见高建国拿手里的拐杖痛殴他的母亲,只是因为有道他喜欢吃的菜,没有合那天他的胃口。文晖觉得,有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在他心里慢慢滋长,他现在能理解高晖那时的放荡不羁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反抗,反抗高家对他和妈妈所带来的伤害。 我也会继续的,继续抗争,为命运给我们的不公平,我会让他们为你流过的那些血,付出代价。可是,我要先使自己真正变得强大。君子报仇,哪怕十年,也在所不惜。 文晖把高晖的相片贴在自己胸口,默默承诺。然后放回原位摆好。少年无邪的笑容,瞬间回到眼角眉梢,看着是那么的天真无害。 诺大的餐厅里,大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高建国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文晖并不害怕。他最近发现,当你仇视一个人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会去怕他。 他直接走到高建国跟前,先鞠一躬,道:“爸爸,早安。” 高建国脸色缓和了一些,眼神终于没那么冰冷。 哼,到底是老了。文晖心里蔑视一番。乖乖坐回自己座位上去。对面高杰虹高杰劢看的矫舌不下,好像他是外星来客一样。 如果那天,高建国不是当着高晖的面对他母亲大打出手,高晖就不会跟他吵架,不会一气之下跑出去,也不会出车祸死掉吧。 文晖一点点慢吞吞吃着燕麦粥,心里这样子想着。 第17章 高氏三枭 高建国坐在车子的后座,旁边是他的女儿高杰虹。开车的是儿子高杰劢。 高建国即便坐在车里,手里也拄着文明拐。自从他满六十大寿,有人从国外带回来一根堪称古董收藏级别的拐杖送给他之后,他就喜欢拿那根拐杖在身边,或许他觉得这样有一股绅士味,可以掩埋住他创业起家时那条暴富之路的腌臜气息。 “杰劢,你抽时间跟交警队的罗警官见个面,问问车祸那天的具体细情。”高建国忽然开口道。 高杰劢道:“好的。” 高杰虹道:“爸,您总算还没老糊涂。我还以为您被那小骗子骗过去了呢。” 高建国道:“骗我?这世界上能骗得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过了一会儿,高建国又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上次车祸和葬礼,应该要过去看一下的。” 高杰虹道:“爸,凭良心说吧,这些年,你对阿姨真的有点过分。”语气里并无埋怨,倒有点志得意满的欢欣。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高建国毫不客气给她的语气做批注。 这样的谈话方式,真的像足一家人。他们的话语里,总是充满各种弦外之音,各种幸灾乐祸,各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和傲慢,缺乏温情和同情心。不知道为什么,高建国最近很烦这种有其父必有其女其子的肖像感。 难道是太老了,已经厌烦在子女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这是一种自我否定吗?他为之自豪的一生,从赤贫到大富大贵,充满传奇的一生,临了,倒开始拷问起灵魂来了。他心里无奈的叹口气。面前这两个子女,太寡情薄意,商人气息太重。 高杰劢道:“爸,您觉得哪里不对劲?” 高建国迟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你去过问一下,问问案发经过,还有肇事司机的事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省的看着我们对他们母子漠不关心一样。” 骏达集团的办公大楼,是本市地标性建筑,从它建立起来那一刻,它的这一地位,迄今为止还没有被人撼动过,就好比它的主人高建国,还没有人像他一样,能代表东临市的商界。 古北坐在大厦对面的小公园的长凳上,旁边一张报纸,里面堆着几块红薯,他不记得谁跟他说过,吃红薯养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如今倒吃成了习惯,不过,他也就喜欢吃烤红薯。另外几张报纸,被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了。这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无业市民,来这里打发时间,混吃等死的大叔形象。 古北一办起案件来,就有一种恶俗到极致的颓丧风。 此刻,他看着那父子三人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女,拥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进入大厦,门口着礼仪服的安保员,待他们下车后,迅速将车子驶入大厦旁边的地下停车场。 那三个人,应该就是骏达集团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了,集团董事长兼公司创始人高建国,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高杰劢,行政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高杰虹。 古北终于把报纸看完,红薯还有一颗,他囫囵吞了两口,实在撑得厉害,把剩下的连同报纸一起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和屁股,这才准备转身离开,却见大厦门口,高杰劢又走了出来,地下停车场那保安驶着另外一辆车出来,深黑色凯迪拉克。 我靠!古北心里一声仇富的怒骂。 古北本来也是顺路来这里,没什么明确目标,只是,以前没怎么注意的骏达集团,最近乱入他心田,惹得他牵肠挂肚,颇有点相思难舍,想着总要来看看,本来他要去西区交警支队那边,看看高晖车祸致死案件的肇事逃逸的司机找到没有,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其实,他那天虽然来过一次,却只是单纯地要确认死者身份,所以并没有问这起交通案的细节,看到死者照片,他一开始以为是文晖,心里难过,仓惶中急忙就离开了。过后又觉得,这起车祸似乎没那么简单,因此,今日过来问问,途径骏达门口,他心血来潮,便将车泊在公园旁边,自己坐在公园里,看着那大厦发了半天的呆,直到看到高氏“三枭”,他才觉得好像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为的看这三个人。 想象着文晖描述的三枭,他忽然觉得,把高建国叫“毒枭“,太过分了点,应该改名叫“枭首”,然后是左枭,右枭,至于高晖为什么要叫自己“小枭”,他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似乎他把自己变成跟他们一丘之貉了,少了点同仇敌忾的味道。 古北这番心思想半天,想完才觉得自己无聊之至,完全玷污了一个刑警队长该有的神圣感和使命感。 下次,我要叫文晖将高建国的名讳改过来。他一边在心里自嘲,一边依然固执地跟这个无聊之至的问题纠结着,一个人在那里想得津津有味。 第18章 一条内部规划道路 古北一路跟着高杰劢的车子,最后发现他的目的地竟然跟他一样,也是去的西城区交警支队。古北尾随他进去,看他在咨询室那里问:“罗科长的办公室在哪里?”古北知道,西区交警支队的罗科长,就是西区支队的支队长罗捷汉,正科级职别。 高杰劢跟他找的倒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找的人是这里最高职衔的人。 古北直接到负责案件的路飞办公室找他。交警队这里,也基本上没什么进展。事发路段,行人稀少,车流也少,严格来说,本来也不是市政统一规划的机动车辆道路,而是一所小区规划留下的小区内部道路,所以连摄像头也不曾安过。后来,小区只建了一半,就留下那条路在那里,供贪图近路的司机抄道而行。 古北仔细看了一下那里地形,一个拥有两千多户的超大型社区,公交线路都是近两年新僻过来的,基本是两条路合围的,一个是大半个圆形的环绕路型,一个是一条直路,直路距离很短,这条距离很短的直路,就是小区规划时候留下的内部道路。 直路在小区后面,靠着一座小山丘,公交站点都在环形路上,小区的大门、商铺,都在前面,后面直路那里,没有直接进入小区的地方,而且,后面的路比较窄,小区以前开发前,这里本来是山体的一部分,路是小区规划时候留出来的,所以并不是很规范的公路,路比较窄,跟市区内的单行道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有些司机贪图小路,偶尔经过这里,不分来去方向,路上行人稀少,车子也少,也没装摄像头,司机就怎么方便怎么走,交通规则,在这条仅仅两百米长的路上,根本不存在。 古北听路飞介绍了那条路的情况,问:“那这条路,既然不在市政规划内,那个gps导航系统,是不是也没有定位这条路的?” 路飞道:“应该是这样子的” 古北道:“既然没有gps定位导航,外来的车辆,司机应该不会走走这条路,本地的司机,可能性比较大,而且是熟悉的司机。虽然直路近点,但是对于司机而言,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而且从主路上来看,要到这条偏僻的小路,反而是折道的,没来过的司机,根本没办法判断这条路通往哪个方向,即便看到这条路,轻易也不会去走,肯定走的大道。” 路飞道:“其实,就是本市的司机,知道这条路的也不多。” 古北道:“你们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两旁的主道上去,两端进出最近有摄像头的地方开始排查,进来和出去的车辆,环形路上有摄像头的,没从小区环形路上走的,肯定是进去小路了,就这样排查那个时间段的车,也排查得出来。” 路飞道:“这个我们也查过,可是那个时间段的车,我们查了很多次,根本就没见柳怀珍所述的大卡车进去又出来的。” 古北道:“难道车子根本就不是那个时间段进去那里?是一早就停在那里的?” 路飞噫了一声,道:“有可能啊。可是,它去了哪里?也没见它出来啊?” 古北道:“柳怀珍是确定看着车子从这里开出去的。” 路飞道:“她就是这么讲的。” 古北道:“一会儿,你再跟我跑趟现场。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路飞道:“行啊。你先坐会,我把手头一点事情处理下,马上好。” 古北道:“不慌。你慢慢忙。” 古北从路飞办公室出来,慢慢转到罗科长罗捷汉的办公室前面,正好高杰劢从里面出来,高杰劢并不认识他,罗捷汉倒是对高杰劢客气的很,那样子前倨后恭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警察面对普通市民的应该有的架势,不过,高杰劢是普通市民吗?恐怕东临市没一个普通人会同意,虽然,从警察办案的角度,他就是个普通市民。 罗捷汉的目光恭送高杰劢转弯下了楼梯,这才转脸面对古北,道:“哎呀,古队,今儿怎么有空闲来我这小庙来?”好像他才看到他似的。 古北道:“这人谁啊?竟然劳您大驾亲自接待。” 罗捷汉道:“你还别说,人家虽然不是国家干部,那派头还真不是咱们能比的。”说着,压低声音,极神秘地道:“骏达的大公子,集团的接班人,上头都给面子的。” 罗捷汉这个人,古北是耳闻很多的,内部评价两个极端,有说很厉害的,长袖善舞,手眼通天,有说原则性差点。无论哪样子,都不是古北喜欢的那种,好在,不是他的上司,否则,古北铁定跟他八字不合。 古北道:“骏达集团的接班人,亲自来支队,想必有要紧的事情找我们警察。” 罗捷汉道:“就那个车祸致死,司机肇事逃逸案。” 古北已经心知肚明,还是装不知道,问:“哪个案子?” 罗捷汉道:“就是死者叫文晖的那个案子,你知道吗?翰林苑小区那边。” 古北道:“这案子跟他什么关系?” 罗捷汉道:“高杰劢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叫高晖,跟那个文晖是双胞胎兄弟。” 古北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个死者我见过,提壶镇人,我们正好在那里查一个案子,镇上的人,几乎认了个遍。” 罗捷汉道:“他就是来问问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找到没有。” 古北道:“哦,我也是顺便来问问文晖车祸案的情况的,毕竟他也是提壶镇人,相当于现在提壶镇半个月内,死了两个人,我不能不联想一下。” 罗捷汉倒是迟疑了一下,道:“你觉得不是单纯的交通肇事?是刑事案件?” 古北道:“不是,只是例行看看,目前倒还没这样怀疑,毕竟孩子的母亲在现场,亲眼目睹的。” 罗捷汉点点头,嗯嗯两声,道:“古队,要不要到我办公室来坐下,喝杯茶?” 古北道:“今儿就算了。一会儿跟路飞再看看现场去。” 罗捷汉道:“嗯,这样也好,我们已经研究这个案子好几天了,现在高家亲自出面催问,是要快点找到肇事司机,给家属一个交代。你是做刑侦的,也许思路跟我们不一样,互相启发一下,就找到破案方法了,路飞让他跟你出去,跟你学学,也不错。” 古北道:“罗科长抬举我了,路飞是交警队的老同志,资格比我老,比我有经验,是我要讨教他。” 罗捷汉指着他笑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不过,话还很中听的。” 这时,路飞出来,对罗捷汉道:“罗科,我跟古队去看看现场去。” 罗捷汉道:“去吧,去吧。” 第19章 超大型社区 小区名叫翰林苑,的确是个超大型社区。后面靠山那条小路,南北向,长只有200来米,严格来说,它只是整个小区的一个犄角处劈出的一条路,沿着山体东面山坡坡脚而建,如果是整个小区南北纵横,可就远不止200米的距离了。而且,说它是条直路,有点笼统,因为直路南端收口处,有一个大约45度的转弯,绕着小区边沿过去。 古北站在事故地点,朝转角处一看,视线被阻住,那正是柳怀珍所述肇事车辆逃逸的方向。 古北看过交警的案情笔录,柳怀珍当时的口述是:那辆卡车突然间出现的,速度很快,直接冲过来,文晖站在路中间靠近小区一两米远的地方,卡车撞上来,他人一下飞出去,落到小区后面一户人间的屋檐下,卡车瞬间冲出去,上了前进路。 前进路就是小区前面的主干道。但是,站在她当时站的位置,是不可能看得到车子上主干道的。 也就是说,柳怀珍看到的准确情形应该是:她看到肇事车辆开到了南端拐弯处,这里还没有上大路,也就是车子是否驶上正路,她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感觉过了拐弯,再往前驶五十来米,就衔接上了市区交通大路前进路主干道。 所以,所谓卡车驶上了主干道,是她主观的自以为是的推测。 古北慢慢踱步到转弯处,这里也没别的路,直接就连上外面正路了,大道往前200米处,有个高架桥,上面安装了一排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是连着市交管系统的。只要上了大道,就没有监控监管不到的。 古北问:“这里的监控,都看过了是吧?” 路飞道:“是的。没发现那个时间段,有卡车出入。” 古北在那五十米的路段来回走了两遍。一边是山丘山脚延绵下来的一大片空地,上面铺着草坪,不过,现在是深冬,草皮都枯黄着,一派萧条之气。 另一边就是小区,这是小区临街面的,一楼都是店铺,五十米的距离,也就只有一两家的门面,都关着门,卷闸门拉在外面。这一边,的确没有侧门可以进入小区。 “还真是见鬼了。”古北嘀咕一声。 路飞看着他笑,道:“莫不是真的有鬼?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不找出来,还不行啊。” 古北道:“咱们不就是专门打鬼的人。” 两个人玩笑几句,缓解一下无效劳动的尴尬。 古北道:“死者涉嫌一起刑事案件,正是我手上的案子,这起交通案件,不能等闲视之,所有细节,一定要查清楚,要丝丝入扣,不能有丝毫马虎。肇事司机,一定要找出来。说不定最后,这案子你们要跟我们这边并案处理。目前,还是要辛苦你们,我们互相交换信息,随时保持联络。“ 路飞道:“好啊。你介入进来,我反而更有兴趣了。我就当刑事案办了。“ 古北道:“肇事逃逸,不就是刑事案件。” 路飞笑骂他道:“还说请教我,一来就揪我错。” 古北道:“那哪能,你是我前辈。今儿个就到这里,耽误你一早上,做的都是你们已经做过的事情,浪费你时间啊。惭愧!” 路飞道:“没有啊,我倒觉得很有启发啊,上次,我们可没有想到这个转角五十米距离的事情。你还是给我很多启发。” 古北看着他笑,道:“安慰我不是?” 二人在那里互损互捧半天,古北驱车送他回交警队。自己又驾车经过这里,将车子绕着小区转一圈,又绕着小区后面那个山丘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原来山丘的另一边,临近市一中的南门,他奇怪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事情。怪不得文晖会跟母亲弟弟在这里见面,离得近,而且不容易被人注意。 古北想起柳玉芬说过的,高家防备很严,柳怀珍要见文晖,还得藏着掖着。什么叫为富不仁,这就是吧。 第20章 高宅 曜目高中。古北看着乳白色大理石碑上,几个烫金的鎏金大字。果然配得上“贵族”二字。来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等闲人上不起,听说实行的是精英教育,不过,再精英,也还得过高考的一关,古北看着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字,心里感叹一声:中国的高考制度,真是好啊,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把眼前这些特权阶层拉到普罗大众的行列。公平! 等了一会儿,古北才意识到校园里太安静,想起来现在是寒假,学生都放假了。他掏出电话,拨了文晖的号。 文晖接了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古北第一次在电话里听他声音,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听。 古北问了他家里地址,直接驱车过去。 别墅区的名字叫楼兰别苑。楼兰,那不是一个消失了上千年的古国吗?这些开发商,光起名字就让他五体投地。 文晖来小区门口接他。古北打着要见她妈妈,问问交通案件的细节的理由,其实也是要一探高晖的生活环境。文晖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到小区门口,见着他,依然蹙着眉,开口道:“古队,你真的是,我到哪儿都逃不过你的五指山啊!“ 古北看他岌着一双保暖拖鞋,穿着件粉红色高领毛衣,宽大的肥仔裤,一看就是在家里宅着没出门的。古北问:“你在家睡懒觉吗?“ 文晖道:“哪有啊。看书呢。“ 古北道:“那还差不多。马上高考了,加油啊。” 文晖小声嘀咕一声:“还真像我哥!” 古北笑起来,伸手揉乱他本来已经够乱的头发,道:“说什么呢?” 文晖摆出个防御的姿势出来,道:“警察不许扰民啊!” 古北作势踹他,道:“你不做坏事,警察就不会扰你。“ 柳怀珍站在门口那里等着他们。虽然上次在殡仪馆见过面,古北还是掏出警察证给她看了一下。柳怀珍邀请他进家里谈。他也就不客气地跟着进门。 主客厅餐厅厨房,别墅公共区域集中在二楼。楼梯是户外直接通到二楼的。古北进去,柳怀珍招呼他坐下。文晖倒是很乖巧,给他倒上茶,茶水是已经备好的,看来是接到电话后现泡的。 如果不是办案,古北真要觉得自己扰民了。 古北直接将话题带入案件,他当然知道,柳怀珍不可能跟他全部讲真话,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编织进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里。但是,总有些细节问题,她会正面回答的。 古北问柳怀珍道:“车祸那天晚上,具体情形,你能跟我讲一遍吗?“ 柳怀珍有点疑惑,当然更多的是戒备。这个刑警以前见过文晖。这点让她尤其惶恐。她问:“之前,交警队那边,已经反复问过了,现场时候,还有去交警队那里,也做过笔录的,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的。“ 古北道:“我知道,我去过交警队那边,看过你的笔录。事实上,我刚从交警队那边过来的。不过,有些细节,我们还是要从你的叙述里,了解一下。“ 柳怀珍道:“你是刑警,刑警不是负责杀人案件的吗?“ 这话对于刑警的职责描述,误差太大,不过,古北也没想着跟她百科全书一下,跟着她的理解,道:“还确实跟一桩凶杀案有关。提壶镇最近有个凶杀案子,你听说了吗?“ 柳怀珍还没回答,文晖插进话来,道:“我妈都不去那边。“ 柳怀珍道:“你少说话,小孩子说什么话,写你作业去。“ 文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古北道:“那个,小晖,我一会儿还有些问题要问下他。“ 文晖又坐下来。 古北将案情简单讲了一下。柳怀珍道:“那跟文晖有什么关系?“ 古北道:“现场凶器,是一根钢棍,上面提取的指纹,是小晖的。“他特意说小晖,好像说文晖也不对,说高晖也不对。 柳怀珍十分意外,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高晖怎么可能跟丁大奎扯上关系。 古北接着问:“为什么不可能?“ 柳怀珍道:“这个肯定搞错了吧?文晖你认识,多么乖巧的孩子,他一个学生,怎么会认识一个混混呢?“ 古北知道,柳怀珍一口咬定不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车祸死者是高晖,而高晖,怎么可能会跟提壶镇的一个混混扯上关系?两个人的生活,根本没有交集。这也正是他的看法。 文晖在一旁,一口咬定:“陷害!” 第21章 你不是他。 古北将钢棍还有死者的照片拿出来,给他们二人看,丁大奎的照片,是他生前的照片。 文晖看着钢棍的照片,仔细辨认,他母亲拿着丁大奎的照片,仔细辨认。 文晖道:“这个好像施工工地上的钢管,建筑施工,搭脚手架的那种。” 他母亲凑过来看一下,道:“这种很常见,你爸爸工地上到处都是。” 说完这句话,母子两个互相对看了一下,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不过柳怀珍转瞬间岔开话题,道:“这个东西,每个工地都有的。施工的脚手架,竖的比较长的,横着的,被截断的,比较短的,这个应该是横着的,水泥混凝土浇灌的时候,会洒出一些来,滴落在脚手架上,水泥凝固性强,很快就会结在上面,裹住了很难得掉落的。” 古北没想到她知道这么多。不过,骏达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她身为高建国妻子,就算被排除在家族企业之外,这些东西,在她来说,也应该是司空见惯的。 柳怀珍将车祸案讲了一遍,跟交警队那边的笔录没什么出入,可见,除了身份对调这件事隐瞒着,现场车祸细节,她应该是尽可能还原了。 古北知道再问,她也不会说。就站起来,道:“我可以看看高晖的房间吗?” 柳怀珍马上紧张起来,道:“怎么又跟高晖有关了?” 古北道:“没事,我只是看看,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听高晖讲过,他们以前私下也经常见面的,所以,应该会有点启发。” 柳怀珍无奈道:“那好吧。” 他看了文晖一眼,文晖只得带着他去高晖房间。他知道,他不过就是想看高晖生活的地方。 房间里还算整洁,就是床上乱糟糟的,看来某人的确刚刚起床。文晖有点不好意思,将床上被子胡乱折叠一下,古北道:“不用叠了,反正我一走,你还得窝被子里去。” 文晖道:“天冷,我窝被子里看书来的。” 古北道:“我只想问你,你不会连早饭都没吃吧?” 文晖被他说中,有点气急败坏,道:“没吃早餐犯法吗?” 古北道:“记得听警察叔叔的话。为你好。” 文晖道:“是,警察叔叔。” 古北觉得自己嘴欠,上次请他吃肯德基贿赂他,不许他叫他叔叔的,白请了。 古北视线转到桌上的照片,他确信这是高晖的照片,看着跟文晖很像,其实,气质上还是很不相同。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只见了文晖一面,就能识别真伪,而和高晖生活十几年的高建国,还有高家其他的人,会看不出来呢? 古北拿起桌上的照片,问了句:“这是他吗?” 这话是赤裸裸告诉文晖:你不是他。 文晖道:“你知道,一卵双胞是什意思吗?那意味着,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可分割的一个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古北道:“记得,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记得保护好自己。” 他将照片放在桌上,转脸看着文晖,这么近距离看着他,他忽然发现他眼角处有一丝淡淡的黑眼圈,他问:“晚上睡眠不好?” 文晖道:“这你也管?” 完全是刺猬一个。古北不依不饶继续问道:“为什么睡不好?” 他怎么可能睡得好?古北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可是,还是想听他自己亲口说。可是少年并不告诉他,道:“你这种程度,算得上是搜查我们家里了吧?下次要带搜查证,才能进来。” 小子懂得还挺多。 古北告辞出来,文晖送他到门口,忽然间道:“你能不能顺便再捎带我一程?” 他说“再”,自然记起了上次。这孩子,自己有时候,也是糊涂的吧,说着说着漏嘴,有时候又精明的不得了。古北倒希望,他在高家,能一直像个刺猬一般警觉,不要轻易露出马脚,等着哪天案情大白,没有危险了,他再把他解救出来。 古北问他:“去哪儿?” 文晖道:“去书店买书。” 古北道:“为人民服务,可以。” 文晖跑回去换衣服。古北在楼下等着他。 一会儿门口开过来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正是高家三枭,高建国,高杰劢,高杰虹,那一双儿女扶着高建国。古北没想到这个点,这三个人竟然齐刷刷的回来了。 三个人并不认识他,不过看他站在门口,难免齐刷刷盯着他。古北道:“你是高先生吧?我是古北,市局刑警。” 高建国道:“刑警?刑警怎么会来我家里?” 古北道:“我就是过来,问一下你夫人,文晖车祸案的事情。” 高建国道:“刑警也管交通案件吗?” 古北道:“那倒不是。因为跟我手上另外一个案子牵连上了。” 正说着,文晖出来了,一看到那高家三父子,十分意外。叫了声:“爸爸。”虽然极力隐瞒,古北还是听出他话里的惶恐。 古北后悔今天直接上门了。应该约柳怀珍出去谈才好。估计这个是女主人却没有女主人地位的柳怀珍,要被他牵连了。高建国喜欢家暴,上次他在文晖那里,还是听到一些的。 高建国没想到有刑警找上门来,一口气撒到文晖身上,道:“你去哪里?” 文晖道:“我去书店,买本书,警察叔叔说捎我一程。” 高建国大概想发火也不太好发火,道:“快去快回。” 第22章 你想活下去,就给我忍着。 文晖回家的时候很晚。一出门,就忘记时间,古北似乎心情很好,到书店买完书,又请他吃大餐,结果一晃时间就到晚上八点。 他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直觉不太对劲。他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他母亲竟然在他房间,他把灯一打开,他母亲就一巴掌扇过来,他感觉莫名其妙,抬眼看他母亲,发现他母亲脸上布满瘀伤,嘴角血迹未干。 文晖气得打颤,操起房间的一根棒球棍要去找高建国拼命,他母亲一把抱住他。 他撕心裂肺般的大叫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 他母亲死死抱住他,嘴里声音打颤,道:“你想活下去,就给我忍着。“ 文晖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打电话,他母亲问:“你要干什么?“ 文晖不理,拨电话的手,一个劲打着颤。 古北刚把文晖送到家门口,驱车准备回局里,整理一下今天所有信息,谁知道还没到局里,文晖的电话打进来,他接了电话,问:“小晖?” 电话里传来男孩声嘶力竭的哭声,道:“你来救救我们,我妈妈要被他们打死了,我妈妈要被他们打死了!” 古北大惊,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古北调转车头,想想又跟局里自己手下李徽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两个人赶紧过来。 古北到了楼兰别苑,打电话文晖下来开门,跟他一起去他房间见他母亲,一见到柳怀珍,他着实吓了一大跳,整个脸全部淤血浮肿,身上穿着冬天的衣服,应该还不是很严重,如果说她这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古北完全不敢想象,她到底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古北想着,又给闻纹打了个电话,她是法医,又是女同志,更方便查看伤势,让她跟着李徽他们几个一起过来。 古北问文晖:“你爸爸呢?” 文晖恶狠狠道:“他不是我爸爸,他是畜生!是恶魔!” 柳怀珍还在那里有气无力道:“你叫警察过来干什么?” 文晖道:“难道等你被他打死了,让警察来给我们验尸吗?” 古北看着这对苦难母子,实在是心痛,一时不急着找高建国,先在一旁守着他们,等着警局的同事们过来。十几分钟后,警车呼啸,高家终于沸腾起来,一直没露面的高建国,高杰虹,高杰劢全部都出来了。 警察们敲门进去,古北让闻纹先给柳怀珍看伤势。闻纹看着她脸上的伤势,已经十分震惊,本来以为身上穿着羽绒袄子,应该没事,谁知道掀开羽绒袄子,身上也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看来是被扒了衣服打的。这种程度,已经是下杀手往死里打了。家暴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就是故意伤害了。 闻纹拍了几张照片,出来跟古北道:“这个不行,必须去医院,会出事的,身上全是伤。不处理,伤势重的地方,可能会坏死,感染,引起败血症,后果会很严重。” 古北气得咬牙,吩咐道:“小朱你跟闻纹一起,送她去医院。李徽跟小徐跟我在这儿处理案情。” 结果,柳怀珍死活不去医院,直到文晖威胁要去跟高建国拼命,她才跟着闻纹他们坐着警车去了医院,文晖自然也跟着他妈妈一起出去。 古北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好一个高家三枭! 古北问:“你们谁来跟我讲述一下事情经过?” 高杰虹道:“我爸爸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回家有点不顺心,就发脾气,动了手,至于让你们警察大动干戈吗?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你们这样擅闯民宅,是不是违规啊?” 高杰劢道:“就是。你们局里领导是谁?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这是扰民!” 李徽看三人如此嚣张,道:“受害人报警求助,我们是正常流程出警,请你们协助调查。” 高建国这才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虽然各种不顺,也不该动手打人,让各位见笑了。不过,各位放心,以后肯定不会。” 古北道:“高先生,你也是功成名就的人,更应该知道,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你今天这种程度的伤害,已经不是一句家庭纠纷解释得了的。你能跟我解释下,为什么要这么打你妻子吗?” 高建国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气不顺,心情不好,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不过,既然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以后自然是不会再做的。惭愧。” 正说着,古北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副局刘亮打来的,古北接了,听他道:“你赶紧给我出来!立即撤回来!” 古北估摸着,这三人刚才听到警笛声,估计先就打电话给局里搬救兵了。 也不好多做停留,对着三人训斥了几句,做了出警记录,让李徽将出警记录交给他们三人确认,并签字画押,然后带着俩手下撤出来。 出门对李徽他们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医院看看情况再说。” 第23章 你要一直把我叫文晖 到了医院,问过检查结果,竟然左前胸有一根肋骨骨折错位,幸亏到医院,如果拖延,恐怕会压迫到心脏。古北气得骂一句:简直就是畜生! 古北看文晖一直拉着他妈妈的手,默默流眼泪,那样阳光的一个少年,已经哀伤到让他不忍直视。 柳怀珍看到他,拉着儿子的手,对古北道:“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让他去你家里呆几天,等我出院了,再去接他。” 古北看她说话呼吸之间,都要停顿蹙眉,想来是错位的肋骨已经压迫到内脏,致使呼吸困难,疼痛。 古北道:“这个没问题。”看来,柳怀珍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呆在高家。事实上,古北也不放心。 文晖道:“我要在医院陪着你。” 柳怀珍道:“听话。今天太晚了,你去警察叔叔那里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再来看我。我在医院,没事的。” 古北带着文晖回家。临时把久未住人的侧卧收拾了,安排他住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古北自己胡乱收拾了躺下。半夜又不放心,过去隔壁看看,却见文晖蜷缩着身子,牙关紧闭,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嘶声,古北喊了他一声:“小晖。” 他没有回应。古北觉得奇怪,坐在床沿,连叫他几声,他依然没回,只是不再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是身体轻轻地抽搐着,古北拼命想要唤醒他,却无论怎样他都醒不过来。古北扶起他身子,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在他背部重击了一下,文晖终于醒过来。茫然半天,才算终于清醒,古北问:“你怎么回事?” 文晖不做声,忽然抱住他,脸埋在他腿上,少年身上丝丝缕缕的悲伤,一点点渗透到古北身上,这一刻,他是如此脆弱无助。古北心里瞬间被怜悯和疼惜占满。他伸出手,把他孱弱的身体整个拉入自己怀里,自己顺势半躺在床上,将他脑袋搁在自己臂弯里,轻声道:“时间还早,慢慢睡。不要做噩梦。我是警察,专门对付坏人的,锄强扶弱是我的本分。我是你哥,我罩着你,我以前答应过你的。” 文晖轻轻“嗯”了一声。一会儿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很平和。古北仔细听了一下,确认这次他的睡眠没有问题,这才感觉十分疲倦,合上眼,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古北带文晖回了一趟高家,将他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带出来,高建国倒是在家里,古北在楼下等着,文晖进去收拾东西时候,高建国虎视眈眈看着他,但是也没敢再动他,眼睁睁看着他搬出高家。 文晖接着买了早餐,一并送到医院,却见文晖表姐柳玉芬和舅舅都过来了,柳玉芬正在那里讲:“姑妈,你离婚吧,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这根本就不叫人!” 柳怀珍道:“现在不说这些了。小晖很快高考,再怎么样,也要撑到那个时候。” 文晖道:“咱们离开高家吧,以后我养你。” 柳玉芬道:“干吗你养啊?离婚起码分姓高的一半家产,不要就便宜他了!” 柳怀珍道:“所以,他怎么会答应离婚?他就是折磨死我,也不会跟我离婚。你们不了解这个人。总之是我瞎了眼。” 古北听她讲“就是折磨死我”,暗暗心惊。 古北回到局里,立马被叫到刘亮办公室,无非就是把他臭骂一顿,怪他昨日两次进入高家,都十分轻率。不过,刘亮大概已经看过李徽和闻纹的报告,对高建国的为人十分唾弃了一番,自然对古北开始的那番苛责,好像平反了一样,古北等他发泄完毕,悄悄溜回自己办公室,本本分分呆在局里一天,整理昨天搜集到的信息。 过两日便是春节,古北想着,柳怀珍过年怕是要呆在医院里了,想着自己陪伴着文晖,免得他伤感,便跟家里打了招呼,春节就不回家了。儿子早跟着周文娴回到她父母身边,远在外省,去年再嫁,离自己的生活,日益遥远。他如今真是闲云野鹤一只了,搁哪里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想起他。 除夕晚上,从他母亲病房出来,古北带着他去江边看烟火。文晖开心起来,整个人明媚到不行,古北感觉自己视线几乎无法离开他。这样纤尘不染的少年,他愿意奉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来守护他。 文晖晚上不再做噩梦。第一次在他家,发现他做噩梦会被魇到之后,古北居然神奇地安抚了他,那之后,有一次睡到半夜,他忽然跑来古北房间,跑到他这里睡觉,说:“我刚又做噩梦。” 古北掀开被子,让他躺到自己身边,文晖道:“不过好奇怪,我居然自己能从噩梦里醒过来。” 古北道:“你做噩梦,自己不会醒的吗?” 文晖道:“我刚开始做噩梦时,每次都吓醒,后来,就醒不过来,一直就在梦里。” 古北道:“你都梦见什么了?” 文晖告诉他梦境,躺在血泊里的哥哥,他母亲满手的鲜血淋漓着,空洞的双目。文晖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看到他躺在地上,毫无声息,我母亲那样疯狂的恐怖着,我觉得好害怕,刚开始我每次吓得大叫一声,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后来,我几乎天天做这个梦,我看着我哥躺在那里,忽然觉得很心安,我走过去,触摸他,觉得很亲近,想要呆在那儿,我走不开了,就一直想要呆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到后来,我母亲不再在梦里出现,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好像困在那梦里,无法抽身。” 他停顿一下,头枕上他胳膊,道:“不过现在,我好像不会被困住了,也不会每天都做梦了。是不是因为你是警察,所以让我心安呢?” 古北十分震惊,他哥哥的死,对他影响竟然这么大。春节期间,闻纹打电话给他拜年,古北偷偷拿文晖梦魇的情况,问闻纹,闻纹告诉他:“他会不会在睡梦中有轻微的癫痫?应该主要是压力和心理因素。可能文晖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适当开导他,让他乐观积极一点,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压力太大导致的。” 古北越发担心他,对他越发的迁就。 他现在开口闭口叫他哥,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亲昵。他感觉得到这孩子对他依恋日盛。有时候难免心惊,可是看他一脸纯洁,朝气蓬勃,又不忍心推开他,放任着他自在随性地生活。 有一次,古北在家,中午自己做了两个人的饭吃,文晖在旁边看他做饭,叽叽喳喳闲话个不停。古北忽然叫他一声:“文晖。” 少年的聒噪声戛然而止,却并无慌乱,过了一会儿,方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古北道:“我在殡仪馆,第一眼就知道是你。那么明显。” 文晖从身后抱住他,他个子比他还高,下巴搁在他肩头,一点点蹭着他,最近,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子表达自己的情绪,开心不开心都这样子,不像刺猬了,倒像只猫,温顺的,乖巧的,委屈的,感动的时候,都喜欢蹭着他。有时候他坐着,他会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搁在他腿上,再把头搁上去放在自己手上,就这样子跟他讲话,对他几乎没有一丝防备的亲近。 难道是从小没有父亲,所以才这样子?古北心里有时候这样子想着,并不去制止他。 古北接着听他道:“我是坐你车的那个小晖,也是拿拖把棍子打丁大奎的那个小晖,也是在高家长大的高晖,你在我房间看到的照片里的是文晖,死的是文晖,我们经常玩身份互换的事情,小时候,是妈妈带着我们玩,长大了,我们自己互换着玩,周围的人都分不清楚我们,连妈妈也分不清,表姐也分不清,我们互相模仿对方,不仅共享对方的身份,也共享对方的生活,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古北猛然间转身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他试图忖度着他话的真实性。 文晖接着道:“可是,你是第一个准确区分我们的人,虽然你把我的身份一开始认错,你却从来没认错我这个人。” 他忽然间走进偏房,一会儿出来,一副嘻哈风打扮,完全是照片中那个男孩,神情模样,竟然不差分毫! 古北目瞪口呆。 古北问:“那刚才的那个你,和现在这个你,哪个是你本来的样子?” 文晖道:“我本来的样子,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样子,是我一直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这么多年,我和文晖,我们也长成了彼此的样子。这两个样子都是我,知道吗?” 他接着道:“我本来的性子比较文弱,跟我妈一起,在高家,在夹缝里生长,不敢犯错,不敢不努力。文晖在乡下长大,比我自由,比较野性,我上曜目高中,那里的孩子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飞扬跋扈,我第一个星期被人ko到流鼻血,文晖跟我换学校上课,我去了一中,一中校风好,我在那里如鱼得水,就一直在那里上着的。结果是,我成了一中的校草学霸,文晖成了曜目的校霸学渣。文晖每次看到我和妈妈被高家欺负,就冒充我,在外面寻衅滋事,故意给高家丢丑,让高建国出来善后。在我心里,我从来不愿意姓高的,我也是文晖,我们本就是一个人。有一天,我要把我的名字,也改过来,改成文晖。” 他停了一下,看着古北,道:“所以,你要一直把我叫文晖。” 古北觉得自己完全被这孩子搞懵了。 第24章 投诉信 正月初八开学,文晖申请了住宿,古北一大早将他行李送去学校,还帮他大包小包拿去宿舍,安顿好他才去局里上班。 柳怀珍倒是初五出了院,柳玉芬要接她回乡下住一阵子,可是,她自己却执意要回高家。出院那天,高建国倒是亲自来医院接的她。古北虽然担着心,却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人家家事。柳怀珍这次挨打住院,说来也还是起源于他,他对这对母子,愧疚感更深。 办个案子,他竟然跟嫌疑人受害人家属,牵扯如此之深,已经完全不是他本尊的样子。 结果一到局里,他就被局长方兴国约谈。到了局长办公室,副局刘亮也在。还没开口,刘亮甩给他一个大牛皮封文件袋,道:“恭喜发财的话就免了,先看看这个。” 古北拿起文件袋,道:“这什么啊?“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封投诉信,还有一堆照片,全部是他跟文晖一起的照片,古北大叫起来:“这都什么啊?“ 刘亮道:“人家投诉你拐带他儿子。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 古北看了那投诉信,投诉人高建国,投诉内容:擅闯民宅,越权处理案件,拐带未成年人。 我靠!什么叫拐带未成年人?古北分辨道:“去他家里,第一次,是查案子,是正常的工作,虽然是问的车祸案件,但是死者跟轱辘湖凶杀案牵连着,这叫什么越权处理案件?第二次,是高晖打电话求助,也是去处理案子,这些情况,你们都知道的。“ 方兴国道:“那你带走他儿子怎么回事?“ 古北道:“高晖是他母亲托付给我照料他几天的,她自己住院,不放心他儿子一个人在高家,怕出事。“ 刘亮递给他一张案情笔录,古北一看,居然是柳怀珍2月6日做的一份口供,上面有句话,清楚明白写着:我没有委托古警官照顾高晖。 2月6日,那就是正月初六,柳怀珍出院回高家的第二天。 刘亮道:“投诉信递到了方局那里,初六我带着李徽去的高家,做的笔录,这是柳怀珍的供述。我和方局,当然相信你是出于保护那孩子,所以想要照顾他几天。但是,轱辘湖案件未结,文晖有重大嫌疑,你接近疑犯家属,这已经是严重违纪。这么说,你没意见吧?“ 方兴国道:“这个案子,你先撤出来,由刘局亲自带队。“ 古北还想分辨。方局拿起那封投诉信摔到他脸上,道:“你还有脸狡辩?多年的老刑警了,你办事办成这个样子?这还只是投诉信,如果是举报信,我们是不是要对你进行撤职查办,隔离审查啊?人家高建国,一年纳税几十亿,解决就业岗位上十万,养活上十万个家庭,部里省里都卖他三分薄面的,五年前他儿子高杰劢,md国那边出个乱子,他正好卷进去,连w**都站出来喊话。你小子胆子大,一天给我闯人家里两次!他这是怕我们为难,只给了个投诉信,给我们一个周旋的余地,你还打算给脸不要脸啊?过个年都不让我安生!” 刘亮道:“算了,算了,这案子我接手,亲自督阵,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你离人家儿子远点。“ 古北气冲冲回到自己办公室,将轱辘湖案卷整理了一下,送到副局刘亮那里。依然想想觉得窝火,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找柳怀珍谈一下。他出了警局门,谁知道柳怀珍倒先打了电话来,先约了他。 见面地点,是家茶餐厅,十分考究,想来,是贵妇们平日里喜欢消遣的地方。古北一到那里,隔着街就看见柳怀珍坐在靠玻璃橱窗的地方,巨大的落地玻璃,让人清清楚楚能看见她的全貌,打扮得十分细致,带着顶黑色英伦风八角复古呢子贝雷帽,脖子上围着条黑白色水墨印花真丝围巾,穿着红色呢子大衣。 古北走进去,一进门柳怀珍便看见他,朝他挥了挥手。古北在她对面坐下。 柳怀珍替他斟上茶水,双手合十奉上,嘴里道:“我先给古警官赔罪了。也还要多谢你之前照顾小晖。“ 古北不得不双手接过茶水,道:“赔罪的话,就不必了。只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怀珍看着他道:“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我得让这个儿子活下去。小晖,你就离他远点吧,我知道如何保护他。“ 古北被她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道:“你很怕高建国?“ 柳怀珍并不正面回答他,道:“文晖的案子,早点结了吧。已经死了,就泼点脏水,也没什么,关键是我们小晖,活着的这个,能平平安安的就行。古警官,你就放心吧。” 古北准备再说什么,柳怀珍却已经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招呼一个侍应生过来,道:“小钱,茶水钱记我账上,给这位先生,再上点点心。”又掏了张钞票出来给那侍者,想是给的小费。 古北也站起来,道:“点心就不必了,我送你回去吧。” 柳怀珍道:“我自己驾车过来的,还要去美容院一趟,今天耽误你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说着弯腰鞠了一躬告辞走了。 古北站在后面,看着她推开茶餐厅厚重的玻璃门出去,举手投足,风姿绰约,处处透着名门贵妇范,跟他之前见过的她截然不同。高家大宅里的她,儿子面前的她,被暴力殴打的她,医院里的她,都跟此刻截然不同,带着客套与疏离,还有防备,就跟她偶尔在公众视线里露面的形象十分契合。 古北知道,这人永远再不会做出对他托付儿子的举动了。 第25章 跳楼事件 古北拧开台灯的按钮。写字台上依然放着文晖的照片,也许是高晖的?古北拿起相框,依然十分困惑。他之前觉得笃定的事情,忽然也变得这般不清晰。 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我得让这个儿子活下去。他想起柳怀珍的话。忽然间醍醐灌顶,照片中的人是谁不重要,活着的那个孩子是谁,对于柳怀珍来说,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活着,没有任何麻烦的,干干净净的活着。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做出妥协,一定是出于保护活着的这位。 我就是高晖,可是,我从来不愿意自己姓高,在我心里,我就是文晖。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小晖,他让他叫他文晖,文晖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他们都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或者仅仅是因为身份之谜,让他们更愿意谨慎行事? 古北站在侧卧室内,文晖的东西,都搬走了,可是这幅照片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古北不知道这是他拉下来的,还是故意留在这里的,他记得送他去学校那日,自己出门前还检查过,怕把东西给拉下了,不过他下楼开车的时候,文晖倒是又上来一次,说尿急要先上个厕所。 也许,就是那会儿留下的?这小子,想干吗呢?留个念想给他,让他不想着那个案子还不行。 古北躺在床上,将相框放在胸前,感觉有点冷,又把被子拉过来裹在身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上,次日晨起,外面阳光灿烂,漫长的冬日,已近尾声,春来了。 可是这一个冬天,两件案子,没一个善了,平添他许多烦恼。真是一个窝囊至极的冬天。 和谐社会,突发刑事案件,毕竟不是天天有,无非是些旧案,没结案的,案件走入死胡同,但是时不时抽出来重新检视重新跟进一下,也许会有新的线索新的头绪出来。古北这几日,就是干的这些事。虽然有时候心痒难熬,跑去刘亮办公室溜达一圈,刘亮根本不给他搭讪打探的机会,他也不知道丁大奎案子到什么地步了。 正闲的发霉,翰林苑小区,发生跳楼事件。这已经是这个小区近三年来,发生的第三起跳楼事件了。翰林苑小区,开发商正是骏达,虽然这个事实众所周知,可是,在古北这里,他对这个事情的理解,忽然又变得印象深刻三分。 最近碰到的事情,似乎总是很容易扯上骏达。 古北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楼下已经围了一帮人,小区保安在那里维持现场秩序。警员们拉了警戒线,死者是一六十四岁的阿婆,一早起来,跟儿媳妇吵架,一气之下跳楼而亡。 此刻,儿子媳妇都在现场,却没一滴眼泪,貌似还认为老母亲如此死法,致自己于不孝不义之地,那媳妇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十分彪悍的中年妇女。此刻兀自在那里对着死者尸体恶骂。 “老不死的,你死哪里不好?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活着不给我们安宁,死了都还不得安宁!” 他丈夫道:“你还骂?人死了你还骂?” 看样子,平日里是个怕老婆的,此刻怒向胆边生,依然一副怂样。 他老婆道:“我说错了吗?她这样子死法,不就是存心给我们丢脸?别人还以为我们虐待她了。” 他丈夫道:“难道你没有虐待她?” 他老婆道:“我怎么虐待她了?我少她吃少她穿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大概是两夫妻的女儿,终于听不下去了,怒吼一声:“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人啊?这种时候,还在吵?” 那夫妻俩这才噤声,那妇人一会儿忽然良心发现一样,在那里捶胸顿足哭天抹地,唱做俱佳地哭丧,细数起婆婆的好来,满场的人,看她做戏,本来一个悲剧,倒莫名的染上喜剧的气氛,有几个看热闹的孩子憋不住,笑场了。 古北干刑警这么多年,什么世间百态没见过的?但像这样的奇葩,还是让他深以为异,不免多看了那妇人几眼,但见她一脸的浓妆艳抹,也抵不住满目疮痍,想来以前苦日子过太久,如今富足了,想要捯饬一下自己,却奈何岁月这把杀猪刀,刻下的痕迹太过深刻。 他忽然间想起柳怀珍,也该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吧,还是那样子风韵犹存。忽然间好像理解了她的追求。富贵闲人,时间拿来上上美容院,练练瑜伽,表面的光鲜亮丽,总还是有的。 可是这样子想着,又觉得愧对那孩子,她到底还是他的母亲,古北心里,一想到文晖,便格外心软,带着点挥之不去的想念。 法医现场出具尸检结果,自杀身亡,做治安事件处理,刑侦就没啥事了,例行的安慰下死者家属,嘱咐办理后事。警员们便准备撤了。 古北倒不慌着离开。这小区去年的那起跳楼案件他也来处理过现场。当时没特别注意,这次想着小区后面的车祸案,小晖的那起肇事逃逸案,上次他还没有进来过小区。 第26章 小区门面房 他顺着小区内部走了一圈,尤其靠近后面那条路的部分,走到外面那条直路转弯那五十米的相同位置,发现那里一楼的铺面,有家正开着门,而且两边是南北都通的,各有两面门,一个朝着小区内部,一个朝着小区外面的公路。古北过去看了一下,里面在装修,连地面瓷砖都还没铺,水泥地面上,正在走水电线缆。 他站在那里看了下,装修的师傅,看他一身警服,满脸戒备地看着他。古北穿过店面,出去就到了外面,真是他们上次看过的现场,小区后面直路转弯后,与前进大道衔接的那五十米距离上的两家店铺中的一间。 古北问:“这个店,以前没有装修过吗?” 走水电的师傅道:“没有。” “旁边的这些店,也没有装修吗?” “这个不清楚。关着门的,我们也不知道。” 古北看了一下店面的楼层高度,3米高,他忽然间有个大胆念头:那辆消失的轻卡,是不是从这里转进小区,然后从小区里面走掉的呢? 3米高的楼层,足够一辆卡车穿过去了。 他低头仔细的探视这里地面痕迹。但是经过地面水电装修,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古北问那两个工人:“你们第一次进来这里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比如地面上有汽车轮胎痕迹之类的?” 那两个工人摇摇头,道:“没看到。不过我们进来,地面倒是很干净,连浮土都没有,就好像被水冲洗过一样。” 另外一个工人道:“是的,一般这种毛坯房子,尤其是一楼,地面水泥灰很厚,可是,我们进来铺水电管线,真的觉得很干净。其他倒没什么特别印象。” 古北去门口找了保安,在保安协助下,找到物业,打听到那一排门面房,去年都已经卖完,可是基本上没交房,只有施工那一家,是年前拿了钥匙,开年就来装修了。 物业登记显示,施工的那间,屋主叫任芳,去年国庆节买的房子,钥匙是1月份房产证办下来后拿的。1月份,那就是在车祸案之后的事了。跟业主联系,业主却去了外地公干,古北就在电话里简单问了下她,核实到她拿到房子时候,里面就是干干净净的,语言描述也是:像水冲洗过一样。 古北又让物业的人拿了钥匙,看了同排门面,屋主还没拿钥匙的几间,一一打开看过了,果然地面粗粝的水泥砂石上,厚厚的一层浮土。又叫施工中的两个工人确认对比一下,那两人还是说的,装修的那间,施工前,是水洗般干净的。 非常凑巧的是,小区的监控,对着这一排门面的几个摄像头,正好在车祸那天坏掉了。这个凑巧,让古北十分不爽,十分怀疑。 翰林苑的物业公司是金骏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是骏达集团全资子公司,负责人叫叶伟强,人称叶总,调监控视频给古北看的就是他。叶伟强三十来岁年纪,目光如炬,看起来一股子狠劲,人高马大,长得有点胖,却又没有一般胖子的迟钝,倒是步履轻快,健步如飞。 古北让他拿钥匙去开前面那排商铺的门的时候,正好走在他后面,需要走疾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心里暗暗纳罕,这人绵里藏针,不可等闲视之,怕是高建国的一员猛将。 他们走过小区的时候,跳楼的老太太,尸体已被抬走,几个围观的人依然不肯散去,在那里议论纷纷。 古北听到一句:她本来就有点神叨叨的,最近,老是说看到上次被撞死的孩子,来找她。 古北心里一动,正要细听下文,却听走在前面的叶伟强爆喝一声:“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没见刑警查案子?一天到晚嚼舌根,迟早是非找上你们。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古北只觉这爆喝声忒大了点,忍不住细看他一眼,却见他眉眼之间已布满笑容,不过须臾之间,他已在两种极端的表情之间自如切换了一次。 那帮老太太和几个中青年妇人都朝他叫唤起来:“强哥。强哥。”声音里透着股热乎劲,带着浓浓地讨好的意味。 叶伟强道:“大家都散了吧,别给警察办案添堵。咱们是超大社区,要做治安的典范,都管好自己嘴巴,扫好自个儿门前雪,每个人相安无事,就都天下太平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道:“哎呀,强哥,你就是会讲话。听你讲话,心里就是熨帖。”话说完,还要捂嘴,发出一声娇嗔的笑来。古北注意到,她就是刚才说话引起他注意的人。 那妇人便正常说话,也自带一股骚劲,何况这般语言撩拨。叶伟强倒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伸腿扫荡那妇人下盘,道:“你个骚蹄子,一天不浪你就活不下去。你老公呢?” 那妇人躲过他扫荡,噘着嘴道:“我老公有什么用,跟没有一样。过年都不回来。” 一会儿走远点,叶伟强回头跟古北讲:“当人小三的。就赚了这里一套房子。年纪轻轻,图个啥?“边说边摇头。 古北半天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妇人。 第27章 物业经理 到了那排门面房,门面房靠小区这边,跟临街一样,都是卷闸门,锁眼在近地面处。古北看叶伟强蹲下身子,在手里一大串钥匙中挑挑拣拣半天,最后终于挑出正确的钥匙。 古北见他蹲下身子去开门,却老觉得他开门的姿势,有点别扭,一时也想不出哪里别扭,等到他开第二扇门的时候,他才明白,别扭从何而来,叶伟强一直用的左手拿钥匙开门。 古北心里一紧,还怕不确定,自己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平时开门,绝对不会去左手拿钥匙开门。叶伟强是左撇子?古北看着他一连开了三扇门,都是一个姿势。 等他全部开完门,古北拿出口袋里的烟,将烟盒递给他,示意他拿烟抽,叶伟民道:“古队,客气了。” 然后伸出左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把烟含在嘴里,古北摸一下口袋,道:“哎呀,没带火机,叶总有火机吗?” 叶伟强摸一下自己裤子口袋,古北看口袋也是左边口袋,他摸出一个火机,先用左手打开火机,帮古北点燃了,然后给自己点上,整个过程,一直用的左手。 这下,古北确认他是左撇子无疑了。很自然想起打在丁大奎左脑勺的那根铁棍。忽然间,想起那日他去高家问询柳怀珍案情时候,柳怀珍和文晖跟他讲过的:那种钢棍建筑公司随处可见,搭脚手架横梁用的。 你爸爸的工地上,这种钢管最多了。柳怀珍当时跟文晖讲过这话。 他记得当时柳怀珍这样子跟文晖讲完后,母子脸色都有点异常,古北这会儿想起来,方觉他们当时的反应,其实是很异常的。他自己那时候,还以为母子两个说完那话,意识到这钢棍乃凶器,与高建国联系起来不妥才那样子反应的,此刻他自己心里,倒还真把高建国这名属下,跟丁大奎的死,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这两个人,会有什么瓜葛呢? 叶伟强带他看过那一排门面之后,道:“我们在交房子给业主的时候,一般是要打扫一下,做一番清洁后,才交给业主的。不过具体都是保洁员在做,我回头问问,有没有保洁员冲洗过这间门面房的。” 古北听他这么说,倒是能说得通,关于地面痕迹,这点怀疑,不用追究了,他既然有意遮掩,自然就叫你查不出毛病来。 古北从小区出来,直接去了交警支队,路飞在办公室等着他,古北将手机里摄下的翰林苑那几家门面的视频信息给他看看,提出肇事司机逃逸线路,可能是通过临街这家门面,进入小区,然后消失的。 路飞当即又跟他去了趟翰林苑小区,调取了车祸事发日小区东西南北不同方向,几个门口的监控视频,发现小区正门,基本是业主进出,小车私家车比较多,西面侧门那里,主门旁边,另外开一道小门,专门是供货车卡车进出的,那天卡车进进出出的很多,并且不止一辆,也不止一个车型,又调取了前后几日的,发现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样子的。 跟小区那边物业打听,原来小区一直有业主在装修,小区里面,有几个装修公司,在里面挂牌营业,进出的卡车,都是装沙土建材,不一而足。 虽然排查起来会有困难,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个新的方向。路飞也很兴奋。古北也觉得,迷雾中似乎撕开了一个口子。 古北一回局里,就从公安部户籍信息里面调取了叶伟强的身份资料。 公安系统数据库和联网信息显示,叶伟强,35岁,无为县无果镇人,农业户口,高中学历,目前居住地就是翰林苑小区,在那里有一套他自己名下的住房。已婚,有一子,目前都在本市居住,不过户籍都不是本市,都是无为市无果镇户籍。 有一则出入境信息引起古北注意,五年前,叶伟强去过md国,当时是作为跨国劳务出境,md发生内乱,曾被叛军挟持为人质。古北想起市局局长方兴国曾经提到过,骏达太子高杰劢曾经也在md被挟持过,当时,就是因为高杰劢的身份,此次挟持事件引起普通民众关注,网上热议很长时间。 古北马上搜索md叛军人质挟持事件,果然跟叶伟强在md国经历的人质挟持事件,是同一事件,那么,叶伟强应该就是这件事情中认识高杰劢的。叶伟强也是在此次事件之后,进入骏达的,而且两年后,他从一个学历不高的农村人,摇身一变,成为骏达集团超大社区物业公司经理,还在翰林苑这样即便是东临市一般市民也难以随便买得起的小区里置业,堪称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也许,在那样混战中的生死关头,叶伟强与高杰劢有过割头换命的交情,也许还救过他的命。古北脑海里推测着想象着这两个人的际遇,感觉这种推测应该比较可靠。只有生死之交,才会让高建国高杰劢这种人,有看得上叶伟强这种人的可能。 古北给李晓光打了个电话,让他查下,丁大奎生前,有没有到东临市打过工,尤其有没有到骏达做过事。 他需要知道,丁大奎和叶伟强之间,有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打完电话,他觉得有点饿,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警局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下班了。 第28章 十八岁生日 古北从警局出来,直接回了家,依然在楼下老吴店子里吃了碗面才上楼。他住在二楼。谁知道一到门口,文晖蹲在那里,蜷缩着身子,估计呆很久了,看到古北,眼睛一直瞪着他,也不说话。 古北走到他面前,踢他一脚,道:“你呆这儿干吗呢?” 文晖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古北道:“工作忙啊。” 说完看他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伸出手一把提起他,道:“吃晚饭没?” “没有。”男孩声音有点委屈。 古北笑起来,道:“感情你来我这儿找吃的了?再这样下去,你都快成我儿子了。” 文晖一下子将书包摔到肩膀上,道:“我走了。” 古北一把拉住他,道:“又犯倔了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文晖被他说得恼羞成怒,气冲冲道:“我饿了!” 古北心想:这口气,还真像我儿子,不回家吃饭,找我这儿来吃饭了,我上辈子欠他了!不过这话,他没敢再说出来。 古北问他:“你今儿怎么没上晚自习?” 文晖道:“我一会儿回去。” 古北觉得奇怪,道:“你出来这一趟,就为跟我吃个饭?” 文晖嗯了一声,古北觉得有点费解。这孩子,想他了?又想想,自己也好像一直挂记着他的,这会儿见着他,其实心里也很开心。 古北问:“想吃啥?” 文晖这才道:“我今天生日,满十八岁。“说完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咬着嘴唇看着古北,感觉自己像讹诈,而且讹诈的对象还是个警察。 古北倒没这么想,只觉得这孩子亲厚他,心里倒是十分受用,道:“哟,这可是大日子,想吃啥?“ 古北带他下楼,车库里取出自己那辆二手路虎,问:“说吧,想吃啥?“ 文晖道:“随便。“ 古北找了家档次看着还可以的饭店,二楼要了个小包间,又跟文晖道:“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吧,十八岁生日,可不能不跟妈妈在一起。你的出生日,就是你妈妈的受难日。“ 文晖这会儿倒很听话,包里掏出自己手机,拨了他妈妈电话。说完跟古北报备:“她一会儿过来。“ 古北问:“你多久没回家了?“ 文晖道:“上次搬出来,就没回去。“ 古北有点意外,道:“你妈妈都回去了,你还较个啥劲?一会儿吃完饭,跟你妈妈回去住,今晚就别回校了。你妈妈一个人在那里,你也放心?“ 文晖嗯了一声。古北又道:“十八岁,那就是成年了,意味着宪法赋予你的所有权利和义务,你都要独自承担了,以后,你要自个儿替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任,做错事,会受到惩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违法了,法律会追究你责任,所以,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要心里有数。” 文晖拿着杯饮料,抬着眉毛听着他训话,一脸的笑嘻嘻,古北看他嬉皮笑脸,正色道:“我说的话,听进去没有?” 文晖脸色一正,收起笑脸:“听到了,警察叔叔。”语气却还是十足的促狭。 古北将菜单给他,道:“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文晖道:“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古北道:“这么好养?” 文晖便走过来,拉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起看那菜单。正点着,柳怀珍到了。 柳怀珍见到古北,十分意外,招呼一声:“古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文晖道:“我找的他。警察叔叔说要跟我过生日,还让我打电话给你。”古北觉得奇怪,每次在他妈妈面前,他必定称呼他警察叔叔。 柳怀珍哦了一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古北将餐单给了侍者,对柳怀珍道:“实在抱歉,小晖说今天生日,我自作主张带他来这里。还请你见谅。” 柳怀珍道:“哪里的话,我要谢谢你。上次你照顾他,没想到还给你带来麻烦,局里现在没事吧?” 古北道:“没事。就之前那个案子,我暂时避嫌,撤出来了。” 文晖问:“我哥的案子吗?你怎么能撤出来?我还指望着你给破案呢。” 古北道:“有别的刑警负责,是一样的。” 文晖道:“我只相信你。” 柳怀珍道:“小晖,你别闹。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你准备好应付高考就行了。” 古北道:“其实,我这两天还一直想去找你,又觉得不太方便,今天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柳怀珍道:“什么事?你问吧。” 古北道:“你认识叶伟强这个人吗?” 柳怀珍道:“叶伟强?你说的是金骏物业的叶伟强?翰林苑物业经理?” 古北道:“正是他。” 柳怀珍道:“他怎么了?” 古北道:“也没怎么。就刚认识这个人,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柳怀珍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熟,不过他到过我们家,跟他老婆孩子一起来过,好像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去家里拜年,跟高杰劢的关系很好,听他们讲,好像救过杰劢的命,所以,高建国和高杰劢都很信任他。” 跟他之前心里预想的一样。 她停顿一下,道:“不过,我不喜欢这个人。” 古北问:“为什么?” 柳怀珍道:“这人身上,有一股杀气,让人感觉不舒服,很紧张。他那个老婆,更让人不舒服。“ 古北问:“他老婆怎么了?“ 柳怀珍道:“怎么说呢,你见过乡下那种神婆之类的人吗?“ “神婆?卜卦算命的?“ 柳怀珍道:“也不是,就是那种自称有阴阳眼,能通阴阳,帮人专门问阴灾消阴灾的那种人,他老婆以前在乡下,好像就是干这个的,听她自己讲,她在他们那一块,有名的很。第一次来我们家,到处看,到处摸,硬说我们家小晖的房间有不好的东西。还要在那里施法,我没让她做。“ 文晖插话进来,说:“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柳怀珍看他一眼,伸手捏了一下儿子的手,嘴里道:“你那时候不在家。“ 古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想来怕儿子说漏嘴。他想起文晖在他家里跟他讲的那番话,他到底是高晖,还是文晖呢?柳怀珍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连自己儿子都分不清楚吗? 第29章 排除嫌疑 古北哦了一声,接着问:“你,你们,以前都是跟小晖在翰林苑后面见面吗?“ 柳怀珍道:“基本上是吧。因为,那里离一中近,也很安静。“ 古北问:“高建国,或者高家其他人,知道你们在那里见面吗?“ 柳怀珍道:“我是没跟他们讲过的,因为当初他们有要求过。“ 她停顿一下,看了一眼文晖,接着道:”所以,见面也是私下里,不过,高建国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问过。“ 古北看她神情,大概这么多年,她终归为当初所做的决定,开始后悔了吧。这样歉疚地看着儿子的眼神,比古北之前看到她的样子,倒是多出点身为母亲的温暖来。因为她嫁入豪门,造成两个双胞胎孩子被迫自幼分离,两个孩子,从小在两处寄人篱下,如今,一个还没了,所谓的嫁入豪门,到底有何意义呢? 古北接着问她道:“你们在翰林苑后面见面,有没有被叶伟强看见过?“ 柳怀珍想了一下,道:“有一次,见完小晖以后,我把车子从那里开出来的时候,倒是碰见过他,他当时站在东门那里,同我挥手打了个招呼的。“ “所以,他知道你们在这边见面。“古北得出一个肯定结论。 柳怀珍道:“小晖的车祸,难道跟他有关?“ 古北见她神情瞬间紧张起来,感觉自己说的太多,道:“没有,今天小区发生一起跳楼事件,我见过叶伟强,跟他打了一下交道,对这个人比较感兴趣,所以问问。“ 古北边说边给文晖夹菜,道:“小晖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不要老吃零食,读书费脑子,身体可不能垮下来了。“ 文晖看着他夹的满满一小瓷碗鱼呀肉的,道:“知道了,知道了。“语气嫌弃他啰嗦,却是开心的。他母亲看着奇怪,道:“我没见过小晖这样子跟人亲近的,他好听你话。在我面前,都不知道有多叛逆。开学到现在,他根本连家都不回,我怎么说都没用的。” 古北听她这话,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可能我是警察,所以,他不敢不听吧。” 文晖跟他唱反调,道:“警察很了不起吗?” 柳怀珍拿筷子作势敲他头,道:“你怎么说话呢?” 古北道:“今晚让小晖回家睡吧。学校那边,让他请个假。” 柳怀珍听他这么讲,心想这人这么体贴细心的,忙拿出自己手机,道:“我给他们班主任和宿管打电话。” 吃完饭出来,文晖坐他妈妈的车回家,古北嘱咐他道:“回家好好休息,不要跟高建国,还有高家其他人,产生正面冲突,有需要帮忙的,你依然可以打我电话。上次你跟我打电话求救,是对的,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受到惩罚的。对的事情,就是对的,我们没有必要去害怕。要懂得保护自己,还有你妈妈。” 文晖嗯了一声,点点头。古北看他声音黏糊糊的,这孩子,给他一点关怀,他就很容易被感动,其实,也是个天性善良的孩子吧,所谓的叛逆,大概也只是因为被伤害到了。古北面对他,总是很容易心软,带着点心酸,忍不住伸出手,理了一下他额前的乱发,道:“头发留太长了,有时间剪一下。” 柳怀珍看他一眼,古北收回手。比起上次的冷淡疏离,他觉得今天的柳怀珍友善多了。 事实上,为了防止柳怀珍再受暴力伤害,虽然考虑到她本人意愿,没有追究高建国刑责,但是,这是高建国家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进入公安视线,古北在柳怀珍住院期间,还请妇联介入过,妇联也去医院看过伤情,当时市妇联的人看过后十分震惊,亲自找过高建国本人,对他进行过口头警告和教育的,并表示会定期家访,跟踪受害人情况。 高建国后来跑到市局方局那里参他一本,应该也是被他搞恼火了,不过,柳怀珍出院后,他倒是没有再打过她。所以,柳怀珍心里还是很感激古北的。 次日上班,古北一早去了刘亮办公室,跟他汇报昨日翰林苑小区老太太跳楼的案情汇报了一下,虽然现场刑警和法医侦查鉴定的初步意见是自杀,但是古北建议还是不急于下结论。 刘亮问:“怎么,你觉得有疑点?” 古北道:“我在那里听到小区里的人议论死去的老太太,说了一句话,说那老太太最近一直神神叨叨,老说那个车祸死去的男孩子来找她,车祸的男孩子,不就是文晖吗?我在想,老太太会不会是目击证人呢?” 古北暂时没跟刘亮讲,他心里对叶伟强这个人的怀疑。叶伟强是高建国的人,那个人长袖善舞,大家都太喜欢给高建国面子,吸取上次经验,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不想轻易吐露。何况,现在也本来只是他的怀疑。 刘亮道:“既然这个样子,先不急着下结论,这段时间,你继续查一下。” 古北试探着问了一下:“丁大奎的案子怎么样了?” 刘亮道:“我正准备跟你讲的。文晖在丁大奎遇害之前两天,曾经跟丁大奎在他表姐柳玉芬店里打过一架,是用一个拖把木棍打过他,这个情况跟你之前移交给我的案情资料,情况一致。但之后一直到丁大奎死亡,发现他尸体,文晖一直在市一中,没有离开过学校,他的老师、同学、还有学校门口的监控视频,都有清晰证明,他那几日的确切行程,我们也已经完全掌握了,有充分的的不在场证明,根本没有接触过丁大奎。所以,文晖的嫌疑人身份,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古北道:“那现在的疑点,就是文晖的指纹,是如何跑到打死丁大奎的凶器上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两个人的死,一定被目前还未知的第三方关联起来了,也许两个死者,都是受害人,车祸肇事逃逸案,和轱辘湖凶杀案,这两个案子,是直接关联了的,我建议合并办案。” 刘亮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方局那边,我已经跟他汇报过详细情况,而且,我已经跟他申请,让你重新负责这两个案子。我这边,许多行政事务,都没时间处理。你比我更有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按时将案情汇报上来就可以了。” 古北一听大喜,道:“还是刘局理解我啊。我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刘亮道:“给我注意纪律啊,不可以再干上次那么莽撞的事情了。” 古北心花怒放唱个诺:“得嘞!” 第30章 丁家 往丁家村的那条路,实在是不好走,路太窄。刚开春,枝头已经冒出点点新绿色芽絮,绒绒的,十分可爱,日头正当午,带来点暖意,显得在阡陌路上左冲右突的人,不至于那么凄惨,还有田园风光可以欣赏。 李晓光骑着摩托,一路把他开车的技术充分发挥到极致,依然觉得十分狼狈,好不容易到了村里,人烟稀少,正月十五一过,村里的人大都外出务工,留在村里的,只有老的,少的,年轻姑娘,年轻媳妇,便连四十多岁的妇人,也都不愿意呆在家里。 李晓光找半天找到丁大奎家里,家里也只有他父亲丁占海,丁占海有两子,大儿子娶妻生子另立门户,他跟小儿子丁大奎一起生活,如今小儿子死了,老大也没有要接他去一起过的意思,所以成了鳏居老人。 丁占海见他穿着警服,问:“是老三叫你来的吗?” 他口里的老三,指的是丁占山。他们兄弟有三个,老大丁占江年轻时当兵,后来留在军区,几十年混下来,谋了不小的官职,在城里安家落户,鲜少回来。但是影响力是无远弗届,丁占山后来进了派出所,从编外人士混到派出所长,这个隐身于幕后的丁家老大,听说也是功不可没。 倒也不是说这个丁占江怎么样出头露面打理了什么,而是,下面见风使舵的人太多,有地方官员,讨好他,顺便把其时无业在家的丁占山拉进了警察队伍,先开始是协警,连编制也没有,慢慢的就有了,然后一路高升,最后成为派出所所长。 丁占山是个孝子,那也是有缘由的,丁老太太自小最疼爱的就是老三丁占山,最不喜欢的就是老二丁占海,后来丁占海儿子丁大奎不争气,混成一地痞流氓,越发不讨老太太喜欢,老太太一发话,吹风到军区儿子老大的耳朵中,老大自然就事事关照着老三,连带着也不喜欢老二一家,尤其不喜欢丁大奎。 所以到最后,三兄弟混得最惨的,就是丁占海一家。这几年,到镇上甚至到城里置业买房的多的是,没去的也在家都建起了小洋楼,就只有丁占海和儿子丁大奎家中,几乎是家徒四壁,想来他做这个地痞流氓,也做得十分不成功,并没有讹诈来个金山银山,倒成为一方笑柄,从村里到镇上,没有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的。 丁大奎到底有多么作恶多端呢?根据李晓光此行从知根知底的村民中了解的情况,基本如下:某家的狗被他虐杀烹着吃了,某家的鸡被他拿去卖掉买烟抽了,某家姑娘晾在院子里的内衣内裤被他偷走因为他想花姑娘了,某家的姑娘被他强吻了,某家的姑娘强行被他求亲最后被对方父母兄长暴揍一顿赶跑了。。。。。。 实在是奇葩朵朵开,不一而足,李晓光用四个字概括:偷鸡摸狗。的确,杀人放火的事情,他倒是还没干过,自己倒是被人杀了。按照这样的情形,倒还没有作恶到被人仇杀的程度。 丁大奎穷困潦倒的不堪人生,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字可以概括:懒。懒到活到三十几岁,没有正儿八经的干过一份工作超过半年的,衣服可以一穿一个月不换,污垢子吓得姑娘们不敢接近他,好在有老子在背后收拾着,否则,他也大概跟街头流浪汉没啥区别。就这么一个人,想要娶上媳妇,比让太阳从西边升起还难。 李晓光问丁占海:“他都具体干过哪些工作呢?在哪里做过事的?” 丁占海道:“大奎没读什么书,十三四岁就出来做事,二十岁之前,跟着老三一起,老三带着,那时也还很勤勉的,也吃的来苦,后来,老三回镇上派出所上班,我们老三以前读过高中的,老三上班后,就没人带着大奎了,他一个人外面混了许多年,没混出个名堂,人也变得油条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太早出来做事了。说起来,是我的错,应该让他多读几年书的,就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个结局啊。“ 丁占海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李晓光看他是真伤心,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真正为丁大奎之死难过的人,也是第一个为他潦倒不堪的人生进行开脱的人。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总还是感情深厚。 李晓光道:“你说的是丁所吗?他以前都是丁所带着一起做事的?“ 丁占海道:“不光以前带着做事,后来,也基本上是帮忙介绍的工作,可是都做不久。他整个人都没有进取心了,厌烦做事。都是些苦差事,也不能怪他。“ 李晓光道:“都做些什么?“ “以前在建筑工地做过,都是苦力活。厂子里也做过。最轻松的是做过保安。“ 李晓光问:“在哪儿做的?“ 丁占海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个公司,很大的公司,在轱辘湖有个大工地,他在那里看过场子的。“ 李晓光问:“你说的是骏达的轱辘湖度假中心?是骏达吗?“ 李晓光看他说话很大声,估计听力不大好,自己跟着也大声起来,两个人面对面说话,都扯着嗓子吼,倒像吵架一般,隔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被他们吼声惊动,过来一探究竟,看见李晓光一身警服,道:“又是查大奎的案子吗?人都死了,还在折腾呢?“ 李晓光看那妇人一副精干样子,倒比丁占海看着清楚多了,问她道:“案子还没查清楚,还在查。丁大奎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那妇人道:“你要问他做过什么正经事情,我还真说不出来,无非就是去建筑工地做事,很小的时候就是啊,这孩子也是苦命,很早没妈了,七八岁时候他妈就没了,太早出来做事了,没读书找不到什么好事。最近,确实是在轱辘湖那边的工地做事啊。听说,那是很大的老板的工地。“ 李晓光将上述情况汇报给古北,古北问:“丁占山最近都在干嘛呢?“ 李晓光道:“丁所最近还不是轱辘湖开发案现场安保工作为主。刑事案,一直就我在跟踪配合。“ 古北道:“你明天去骏达轱辘湖工地转转,那里是第一案发地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上次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我这里,目前事情很多,很多线索亟待侦察处理,暂时过不来,那边以你为主。“ 第31章 跳楼起因 指示完李晓光,古北看看到下班时间了,想起昨日仓促,没来得及给文晖准备生日礼物,十八岁生日,对孩子来说,是大事,否则他昨天也不至于翘课来找他。 古北听他上次讲过一个歌手的新歌出来,喜欢的不得了,便买了最新的原声大碟,另外买了一箱牛奶,赶在晚自习前送过去曜目高中。文晖出来校门口,看到他和礼物,开心到不行,兴奋之下,竟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虽然不过一秒钟的事,可是,古北觉得那触感一晚上留在他脑海里,萦萦绕绕,挥之不去。 次日,中捷大厦,坐落在东临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市区主干道东临大道上。古北和李徽站在63层楼高的大厦面前,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打量眼前这钢筋铁骨的巨物,行了半天注目礼,古北问:“在哪一栋?” 李徽打开手里的蓝色封皮的活页文件夹,看了一下上面笔记,道:“c栋b座11楼81118号。” “11楼18号?”古北道。前面的8是吉利数字,后面的1118才是正确的门牌信息。古北已经熟透了这些商务写字楼包括那些宾馆的门牌编码的套路了。 李徽道:“应该是。” 刘汉君,42岁,前天翰林苑跳楼而亡的婆婆张桂贞的儿子,东临市汉君医疗器材贸易有限公司老板,公司成立时间不过一年。刘汉君和他老婆胡金枝以前一直是做医疗器械和医药代理的,跟医疗器械生产商还有医院,上下游都结下不少的人脉资源,年过四十,终于利用多年的资源和资金积累,自己开了一家公司。 古北一进去,迎面走来胡金枝,古北认出他就是那天在婆婆尸体身边唱了半天戏的儿媳妇,他有点无奈地看一眼李徽,本想着来刘汉君上班的地方,会避开他老婆,谁知道,他老婆竟然也在自家公司上班。 老太太尸骨未寒,尸体这会儿还在殡仪馆等着火化,这两口子竟然纹丝不动照常营业,也算是十分看得开生死大事了。 胡金枝显然也一眼认出他来,道:“阿sir啊!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古北倒没想到她一开口称呼他阿sir,古北问:“你是广东人吗?” 胡金枝道:“是呀,你听出我口音啦?” 古北倒不是听出她口音,关键她叫他一声阿sir,让他想起香港电影经常的画面:yes,sir!他刚做警察那会,很喜欢模仿港片里香港警察的那股子拽劲,那时候,刘亮还不是副局,是刑侦队长,他每次跟他阿sir阿sir地汇报工作,被刘亮狠狠k一顿,没敢再叫,所以对这个称呼,十分敏感。 胡金枝把他们迎到总经理办公室,古北看她在公司,倒是十分给他老公面子,迎来送往,端茶倒水,倒是礼数十足的周全,跟那天早上他看到的形象相去甚远。古北有点纳罕。 刘汉君起身招呼他们,三人在茶几面前坐下,胡金枝一旁泡了茶水,古北道:“不需要麻烦,我们问几个问题,耽误你们一小会儿。” 刘汉君问:“是为我妈妈的案子吗?” 古北道:“是的。这两天,葬礼准备的怎么样?” 刘汉君道:“亲戚前两天来凭吊的基本上来过了,公司这两天事情都堆积着,客户那边等着发货,供应商又等着送货,没办法,今儿个过来处理一下,明天火化。” 胡金枝道:“我妈的案子,不是作自杀结案的吗?怎么,你们刑警还要过问的?”古北没想到,她倒还分得挺清楚。 古北道:“其实是另外一个案子。年前小区后面的车祸案,有个男学生被一辆卡车撞死了,你们知道吧?” 胡金枝道:“那个案子,当然知道啊。我婆婆就是那个案子之后,变得神神叨叨的。我就是为这个骂了她几句,她就跳楼了。” 第32章 目击者 古北道:“你能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吗?” 胡金枝道:“车祸的事情,我们小区的,估计后来都知道了,但是,我婆婆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古北问:“她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胡金枝道:“车祸那天,是晚上,大概快八点钟的时候,我妈妈吃完晚饭,去小区下面走一下,她有这个习惯,吃完饭就要走几步,总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她其实很怕死额,所以,我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跑去跳楼哦。” “那后来呢?”古北接着问。 胡金枝继续道:“其实天冷,她有老慢支,我们不愿意她出去冻着的,我就说她几句,她反倒倔起来了,非要出去,所以那天,她在外面呆的时间有点长,快十点才回来,回来就跟我们说,小区后面出车祸,死人了,死的是个学生,长得老好看了,可惜了。” 古北问:“她看到死者了?” 胡金枝道:“是啊,后面警车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搞出很大动静,很多人过去看。不过,我婆婆过去时候,那里还没什么人的。” 古北道:“你意思是,你婆婆到的时候,警察和120都没到现场?” 胡金枝道:“按我婆婆说的,是这样子的。” 古北道:“可是,那条路小区没有门直通,你婆婆是怎么那么快知道车祸,并且还到了现场的?” 胡金枝道:“我婆婆说那天,那边的门面房,就是这几天正在装修的那个门面,忽然间打开了,两边的卷闸门都开着的,临街的那边,还有向小区里的这边,都开着的,我婆婆当时正站在那里,忽然间从那个房间里开出一辆车来,差点撞到我婆婆,因为那里没灯,只有远处有灯光照射过来的一点光,看的不是很清楚。” 古北问:“是什么车子?” 胡金枝道:“这倒没听她细说。” 古北道:“那后来呢?” 胡金枝道:“我婆婆看那车子过去后,就觉得奇怪,以前我们都不知道那排门面房,跟临街那边是通着的,以为外面靠街是实墙,我们平时都没走那边去过,没注意到。我婆婆就从门面房穿过去,到了外面街道那边,然后就听到有女人的哭声,我婆婆就顺着哭声找过去,就看到了那对母子在那里,我婆婆走过去看看,那孩子被撞到路边靠小区围墙那里,满头的血迹,当时就吓着我婆婆了。” 古北道:“那你婆婆是看完整个过程就回来的吗?” 胡金枝道:“也没有看完整个过程,救护车来之后,那个男孩和他妈妈去了医院,我妈妈就回来了。” 古北道:“你说你妈妈八点出去,十点左右回来,在外面呆了两个小时,可是,我们看过交警和120出勤记录,120八点半左右就到现场了,在现场耽搁不过十分钟,也就是8:40离开的,你婆婆如果那时候回家,那回家岂不是花了一个多小时?你们家挨着门面房不远吧?” 胡金枝道:“我婆婆不是从之前那个门面房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准备再从那里穿回来,可是那个门面房的卷闸门已经拉下来了,她还去提了一下,没提起来,门面房被锁上了。所以,她绕道小区前面回来的,那条路就很远了,足足一公里啊,所以,她回家以后,为这个抱怨了半天啊。” 第33章 何仙姑 古北道:“那你说她从那件事之后,变得神神叨叨,又是怎么回事?” 胡金枝道:“就是老说她看见那孩子,又说看到开车的司机,说她好像认识,后来又说,开车的司机是死掉的那个男孩。你说,这不是胡说吗?我们后来担心她是被那车给吓着惊魂了,还找人给她做了法事的,花了一大笔钱,也算是对她尽心尽力了的,可是,她这么一死,搞得我们名声都不好了。” 古北问:“你找谁做的法事?” 胡金枝道:“何仙姑啊。就是我们小区物业经理叶伟强的老婆。” 李徽一旁做笔录,等古北询问完毕,将笔记交给胡金枝确认,胡金枝看了半天,狐疑不定,道:“这个,不会有事吧?” 古北道:“没事,这些都是保密的,只要你们自己不说出去,别人就不会知道。” 胡金枝这才签字画押。他丈夫坐在旁边,只是开始说过几句话,后面就没再说话。不过古北还是让李徽单独给他做了份笔录,一样给他确认签字画押,两人这才告辞出来。 何香莲半眯着眼,从眼皮子后面逡巡着眼前的人。窗户的两扇玻璃移动门,一扇是镜面透明玻璃,一面是磨砂玻璃,上面贴着花纸,透明玻璃推到贴着花纸的那边,外面的阳光透过那半边窗户,照射在对面那女子身上,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一览无余。 另外半边被遮挡着的窗户,正好挡住何香莲身上的光源,她整个人,好似坐在一片阴暗中,使得外面进来的人,想要看清楚她,十分费力。 二十多岁年纪,春寒料峭,她却迫不及待的穿着小春装,娇俏是娇俏,可是依然冻人,红唇烈焰似的,灼烧着欲望,不过与男人相关,又是一个依附于男人生活的人。 何香莲一眼看穿那女子身份。眼神里多出点鄙视。不过对方是看不见的。她的双眼,似乎永远掩埋在那半睁半闭的眼皮子下面,也没人敢一探究竟。 但是这种鄙视的心态在她心里,并不坚固。她会在昏暗的光线里,忽然回到她的少女时光,最初的纯洁纯粹的模样。那时候,她的生活在光亮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年累月的,坐在生活的暗部,像个巫婆般,装模作样的活着。所以,每次她在心里涌起的对于别人的鄙视,慢慢会转化成对于自己的鄙视。 这带给她一种无能为力的沮丧感觉,不过并不妨碍,她对眼前所谓法事的处理。 某种程度上,何香莲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身有异能的人,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能通阴阳的神婆,那自然是骗那些愚夫愚妇的说辞。 说起来,对于她异乎寻常的记忆力观察力和催眠能力,最先发现的是叶伟强,那时候他还不是她丈夫。那时候,她正生活潦倒,三餐不继,读了个三流学府的心理学专业,她根本无法找到工作,不断地在不同地方打短工维持生计,她流浪于各个城市之间,餐厅招待,卖报纸发传单,也进过工厂当工人,她记得在南方一家电子厂做普工,当线长开始利用手中职权刁难她,猥琐她,逼迫她成为她的玩物时,她对自己的前途彻底绝望,又到酒吧去做了一段时间,虽然钱挣得多了些,可是,那时候的她,还有着浓烈的羞耻感,深夜时候会灌醉自己,以此自我惩罚。 有一次,她在一个呆了半年的城市,半夜喝醉酒到了江边,站在防护栏之间的水泥墩上,双手举起面朝江水,正好路过的叶伟强,以为她要寻死,救下了她,他们就这样子在一起。她也跟着叶伟强,把自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什么职业什么经历,仔细看外表,衣服,发型,化妆,眼神,动作,语言,都是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何香莲不断地在心里给对方肖像,她的职业,收入,性格,处境,可能经历过的生活,可能遇见过的人,可能遇见过的事,可能遇见的烦恼,甚至不幸,惶恐,她一点点描述出来,然后一点点观察对方的反应,诱导对方做出反应,从而进一步获取信息,然后,对之前描述的模棱两可的含糊不清的信息,甚至有偏差和错误的信息,慢慢予以纠正调节,慢慢填充细节,慢慢具体化。 第34章 度假村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对细节的记忆理解推理能力。 对方听着她的分析,一点点睁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最后变成虔诚膜拜,嘴里一个劲道:“仙姑,您真的是好厉害啊!您说的,跟我的情况真是完全一致呢。” 何香莲坐在那里,像尊菩提,广施甘霖,普渡众生,拿出一小瓶褐色药丸,给那女子,道:“行房前用,两人一起用。” 那女子双手接过,道:“我也要用吗?” 何香莲道:“你们俩,前世孽缘纠缠,食用后,可去除前世余孽,只剩下今生美满,如此,才能太平,你男人也就不会去外面打野食了。” 女子从随身包包里抽出一千元钞票,放在仙姑面前的小几案上,何香莲拿起几案上的玻璃水缸,一个塑料的新绿色柳枝条子,沾上点水,洒在那女子额头,嘴里道:“天光已开,邪祟速去。”然后放下枝条,双手合十,闭目,石化了一般。 这时候,里屋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对那女子耳语般道:“可以走了。仙姑要去见阴师了,你是生人,不能在这里。” 那女子不敢再呆下去,将那药和包包拿起来,急忙退出来。 那女子一出去,何仙姑立刻还阳。叶伟强从里面出来,拿起几案上的那沓钞票,在手里甩了下,声音清脆悦耳,道:“还是城里人的钱好挣。” 那老妇人在一旁,也是眉开眼笑,道:“我出去菜场,买菜了。” 叶伟强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老妇人,道:“妈,今天加餐,这钱拿着买菜。一会儿晚饭我来做。你出门走路慢点,注意安全啊。” 他妈妈接过钱,哦哦一声,挽着个编织提篮出去。 何香莲道:“上次那个警察,后来来过没有?” 叶伟强道:“就老太婆跳楼那天来过,后来倒是没有。你放心,不会有事。” 何香莲道:“警察再上门,我这点生意也不敢做了。” 叶伟强道:“怕什么。” 何香莲道:“你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身蛮力,要多个心眼。” 叶伟强将手里钞票放入自己钱包,又塞进裤兜里,嘻嘻一笑,一把抱住她,道:“我一身蛮力不就行了,伺候好你,就可以了。” 说着从几案下面摸出一小瓶药丸,跟刚才他老婆给那女孩子的一模一样,道:“要不,咱们也试试这个?真的管用吗?” 何香莲双手攀上他脖子,一纵身,双腿缠住他腰部,道:“你需要这个吗?” 叶伟强放下药丸,抱着她一转身进入卧室,嘴里道:“当然不需要。” 轱辘湖度假村的主体工程,是高尔夫球场,以及以轱辘湖自然风光为主题公园的环湖旅游项目,配套项目有酒店,餐饮住宿,风情园,特色购物,游乐场,动物园,植物园等等,总占地一千公顷。消费目标群体,自然是城里来的有钱人。 随着城际交通线的越来越发达,道路越修越好,周边城镇,也开始纳入大城市的发展规划之中。骏达看中的,也许正是市区对这里的辐射能力。 周边乡村,一些有先见之明的村民,已经开始有人,把家里整成民宿,也有开始种植欣赏性质的农作物的,开农家乐饭馆的也有,都期待能加入到这波旅游经济开发的大潮中去。 市局对这里的规划,倒是上了点心思,另辟了新街出来,临街建筑,都统一部署,原来最热闹的老街,反倒变成了偏街,当然新街还在部署期,跟轱辘湖整体开发项目同步推进,所以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一到骏达的度假区项目园区,基本上就能看出整个开发案的部署了。 施工场地外围被围墙围住,这里现在是骏达集团的地盘,就连本地村民,也不是随便能进去的。李晓光远远地就看见围墙正门那里,一个巨大的角铁焊接而成的大门,上头门眉处横幅,几个金属浇筑而成的大字:骏达轱辘湖度假村一期工程。 第35章 庄经理的狗 三三两两带着头盔的工人进出着,李晓光看那些人胸前都配着工牌。他将摩托车停在门口,朝门口保安室走去。保安室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他身着警服,一脸戒备。 李晓光表明身份,问:“你这里目前有多少施工人员啊?” 那人道:“有一百多人吧。年前走了一批,开年还没复工回来,正常施工,有两百多人。” 李晓光听他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问他道:“你是这里安保负责人吗?贵姓啊?” 那人道:“我姓汪,安保上的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李晓光瞅了一下他的工牌,职务头衔是经理。他虽然没有直接说是负责人,但是这句话倒是表明了他话事人的身份。李晓光问:“你一直在这里负责吗?” 那人道:“我是开年后才过来这边的,另外一个工地调过来的。” 李晓光问:“另外一个工地?骏达的工地?” 那人道:“是的,我是骏达的正式职员,做了十几年了。”那就是骏达老员工了。李晓光听出他语气里有一种身为骏达正式职员的自豪感。 李晓光问:“你们这里有个叫丁大奎的职员吗?” 那人想了一下,道:“你等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花名册,其实是员工进出签名的册子,李晓光翻了一下,发现只有开年以后的登记信息,并没有去年的。 李晓光问他要去年的登记册,那人道:“去年的登记册子,好像被之前的安保负责人上交到集团总部去了,因为年前的员工工钱都结清了,所以,也用不上,我也是没见过的。” 李晓光问他要了之前的安保负责人,名字叫庄国栋的人的联系电话,接着问那个汪经理:“我可以在这里面转一圈吧?” 那人给了他一个临时进出的牌子,嘱咐他一会务必从这儿出去,出去再还给他。李晓光驾着摩托车,在项目园区四处溜达,最后驶上一条新修的土路,一段向上的坡路,绕过那段向上的土坡路,到顶向下一看,正是轱辘湖,脚下正是湖边的一条小路,沿着那条小路驱车下去,最后来到轱辘湖南岸,丁大奎尸体发现的地方。 如果丁大奎是在施工地被袭击,然后被抛尸轱辘湖,那么凶手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了。但是,这条路狭窄,还没到通汽车的地步,那么,是别的车吗?摩托车?三轮车?小四轮人力车?李晓光又将摩托车沿着来路开回去,即便是最松软的上坡那段新僻的土路,也没有汽车留下的任何车辙痕迹。 工地上三三两两的工人,在那里施工,李晓光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一帮工人面前,拿出丁大奎的照片给他们认,那些人倒是一下子认出来,道:“这不是丁大奎吗?他不是死了,年前死的。” 说的不错,李晓光再掏出那狗的照片,一个工人认出来,道:“这不是工地上失踪那狗,是庄经理的狗啊。” 李晓光问:“庄经理?是庄国栋吗?” 工人们点头称是。怪不得他们在镇上问遍了,也没问出来,原来是施工队的狗,镇上的人本来就没人见过。 李晓光将情况电话里跟古北汇报了一遍。就凭这个狗,基本上可以断定,案发第一现场,就是骏达度假村施工工地了。古北在市局召开一次案情分析会,次日,刑警队拿着申请下来的搜查令,对骏达轱辘湖度假村施工现场,进行了一次彻底搜索。 丁占山这次倒是安排派出所全力配合,搜查工作进行了一整天,主要询证上取得一点突破,一是狗的身份确认了,是工地原来项目安保经理庄国栋养的狗,跟随他很多年,专门带着在工地看场子的,叫大黄。二是丁大奎确实在骏达打过一段时间工,不过只有一个多月,出事前,他已经不在工地做事,原因是他偷盗工地的材料卖被发现,工地开除了他,开除他的人,正是前安保经理庄国栋。 第36章 垂死之人 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做完第一次化疗。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挥之不去,折腾得半躺在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实在让人看得出,这个人已经生命垂危,时日无多了。 古北坐在对面的空床铺上,身边李徽拿着速记本做笔记。人成了这个样子,他还真有点不忍问。 古北先将丁大奎的生活照拿给他看,问:“认识这个人是谁吗?“ 庄国栋接过照片,很细致地看一眼,道:“认得,丁大奎。“ 古北问:“怎么认识的?“ “他在骏达轱辘湖度假村工地做过工,我那时候是工地的项目安保负责人。丁大奎手脚不干净,偷盗工地的施工材料,拿去外面卖,被我抓住了两次。他10月份进的工地,12月5号,跟他结清工资,就把他开除了。他叔叔是派出所丁所长,我们看在他面子上,就没有追究他偷盗的违法责任,也没有正式报案,就跟他叔叔打过一声招呼。后来开除他,也是征求过他叔叔意见的。“ 古北倒觉得奇怪,丁占山自始至终,为什么都没有跟市局汇报过这些情况。怕家丑外扬吗? 古北又拿出那条丢失的证物狗的照片给他看,问:“这条狗认识不?“ 庄国栋看了一眼,道:“是我养的狗,养了好几年了,叫大黄。“ “去年12月26日到12月28日,你见过丁大奎吗?“ 庄国栋道:“你们也不用细问了,你们既然找到了我这儿,肯定也已经知道情况了。我反正要死了,就不瞒你们了。丁大奎是我杀的。“ 古北心里还是很意外,他开始推测,他可能会知道丁大奎凶杀案的一些情况,倒还没想过,他竟然是真凶,而且还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古北紧接着逼问一句:“丁大奎是你杀的?“说完盯着他看。庄国栋表情几乎没变化,一副看透生死,不在乎的样子,点了点头。 “麻烦跟我们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按庄国栋接下来的叙述,12月26日,大概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他巡视工地的时候,发现丁大奎在偷工地的铜缆,他当时发现时候,并不确定是丁大奎,就直接在地上捡了一截钢棍,从后面袭击了丁大奎,丁大奎被打中后,直接倒地,他过去拿手电筒细看,才认出是丁大奎。 “我当时发现他死了之后,十分害怕,他叔叔是派出所所长,肯定不会饶过我,我就从工地拿了汽油,给他毁了脸,我去拿汽油的时候,看到值班室取火炉子上的火钳烧的通红的,就把火钳也拿了,把他手指指纹烧掉了。想着这样子,别人就认不出了。烧的时候,我的那条狗也跟过来,汽油不小心撒到它身上,丁大奎脸上的火苗子也点到它身上,我慌手慌脚给狗灭了火,把它赶跑了。然后,用摩托车载着丁大奎的尸体,从工地西南角那里,那里有条新修的通往湖边的路,我一直把车开到轱辘湖南端,不敢再往前开,再往前,就到镇上了,怕碰见人,我就在那儿把他扔下去了。“ 他叙述的这些细节,倒是跟李晓光这两天搜查到的细节一致。古北又问了他用来袭击的钢棍的细节,还有死者当时的穿着,庄国栋对钢棍的描述,跟他们此前得到的一致,对于死者衣着的描述,也基本一致,而且尤其提到了棉拖鞋。 古北拿出钢棍的照片给他看,问:“是这根钢棍吗?” 庄国栋细细看过,道:“是的。” 古北问:“你打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个姿势,你能示范给我们看看吗?” 庄国栋比划了半天,最后确认,当时确实是从左边击打的。问他为什么不是习惯性的用右手,而是用左手,庄国栋解释是他右手那段时间老是出现麻痹的症状,他有老风湿,每次发作,右边症状比较严重。 古北接着问:“那条钢棍,你后来放在那里了?” “我当时打完后随手就扔地上了,也没想到会打死人啊,所以根本没管那么多。后来,等我处理完尸体,第二天的时候,我想起来这个事情,就去找那个钢棍,可是,那里并没有,因为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工人已经开工了,所以,我想可能是工人们拿走了,工地里这种钢棍到处都是,我想着应该没事,就没再找了。” “有人把打死丁大奎的那根钢棍还有他的一只拖鞋,送到了提壶镇时尚内衣店的门口,上面提取到了一枚指纹,是内衣店主表弟的指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谁送过去的?” 庄国栋道:“这我真的不知道。” “你的狗绑在派出所里面,被人偷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你知道是谁偷走狗的?知道狗的下落吗?” “这个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下午局里开案情进展汇报会议,局长方兴国和副局长刘亮都出席了,李晓光也被古北叫来参加会议。古北将这段时间,丁大奎案件的侦查结果,全部详细汇报了一遍,倒是文晖的车祸案件,没什么大的进展,根据现有侦察结果,关于肇事车辆,推理的结果是:卡车撞人后,逃逸线路是从小区转角处的第二个门面里面逃走的。 关于对叶伟强的怀疑,古北还是没说。这个人,像团迷雾,而且不仅仅是骏达员工,他还跟高杰劢高建国关联紧密,他需要更多的查证,要有确实的实证,他才敢拿到案情分析中来讲。 方局的意见是,丁大奎案子,基本上可以结案了,凶手自首,细节描述丝丝入扣,没什么疑问,经得起推敲,后续就按流程走,交给检察院,提起诉讼,走司法程序,等法院审理判案即可。 文晖的案子,继续查,直到找到肇事司机为止。这个案子,目前还无法断定是纯粹的交通肇事案,还是涉嫌其他刑事案件,因为被牵扯进丁大奎的案子里,所以无法单纯的作为交通肇事案件处理,只能和交警大队那边,联合办案。 虽然,最后案件按局里意见,所有证据资料,移交给检察院那边,提起诉讼,案件进入法院审理阶段,但是,庄国栋对丁大奎案件的细节描述,跟他们侦察到的情况,过于契合,反而让古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谁,想要嫁祸给文晖?或者高晖? 丁大奎那天晚上到案发现场,如果是为的偷盗,为什么要穿着拖鞋呢?还是说,这个人本就是邋里邋遢没什么讲究的人,所以这种事情,发生在这样一个泼皮无赖的身上,原本不足为怪? 第37章 结案 对车祸案肇事车辆的追查依然没有结果,虽然综合各方证据线索,推理认为肇事车辆逃逸线路为小区门面房那里,他们也把车祸后一段时间进出小区的卡车,包括目前停放在小区内的所有卡车,全部查了个遍,也根本无法确认是哪辆车撞的人。 这么长时间,就算肇事车辆就在里面,车子主人肯定也早就把一切痕迹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小区物业那边,坚决否认车祸那天他们打开过门面房。那时候房子还没交,业主也没钥匙,更不可能去开门。 然而,因为物业的矢口否认,古北对叶伟强的怀疑更大了,虽然,后来把他请到局里问过话,可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又拿他无可奈何。 交警队那边,案件多,根本没时间把精力完全耗在一个案子上。案件久拖不决,侦查难度越来越大,市局也没精力再耗费大量人力资源在这个案子上,人员慢慢抽调到别的案子上,几乎只有古北一个人在惦记着这个案子,把他觉得可以追查的线索,都追查了一遍,明明觉得找到了方向,却所有的证据都无法取得,实在是懊恼至极。 跟古北一样惦记着这个案子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文晖,现在的高晖。 古北对他的身份存疑,虽然,他说过让古北一直叫他文晖,还说以后要把名字改成文晖,古北还是像他妈妈柳怀珍一样,把他叫做小晖。 也许,柳怀珍现在也跟他一样,莫衷一是了,只能小晖小晖的叫着了,虽然从小她就把两个孩子一直叫做小晖,按文晖说的,蓄意混淆,现在,她分不分的清楚,估计都只能喊他小晖了。 有次周末,文晖过来找他,直接问他道:“我哥的案子怎么样了?” 古北告诉他:“凶杀案嫌疑彻底取消,就是交通肇事车辆和司机还没有找到。” 文晖哦了一声,明显有点失望,什么话都没说。古北倒觉得面对他的失望,很歉疚。如果案件现场处理,马上能发现车辆逃逸路线,也许,案子早就破了吧。古北相信,肇事当晚,车辆一定是在小区内,因为小区周围的监控,那晚车祸后,并没有相同的卡车出去,肇事司机应该也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撞击痕迹,当时立即进入小区排查的话,肯定能找出那辆车的。 但是,当时的情况,警察能处理的,也到不了那么细致的程度,别说是交警队的,就是刑警队的,也未必能立即做出这样的推理判断。 丁大奎案件的诉讼倒是推进得很快,庄国栋以故意杀人罪和故意毁坏尸体罪,判处无期徒刑,鉴于他的病情,延期两年执行。对于庄国栋这种情况,判不判都没区别了。 作为受害人家属的丁占山哥哥丁占海,同时提起民事诉讼,要求民事赔偿,诉讼赔偿金额是一百万,最后法院判决55万,让古北比较感兴趣的是,这笔钱最后是骏达划转到庄国栋名下,然后庄国栋再支付给丁占海。而骏达划转给庄国栋款项用途上写的是捐助款。 但是捐赠是企业行为,也不是法律禁止事项,而且,即便从从情理上来说,庄国栋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制止偷盗才打死的丁大奎,个人因此被追究刑事责任,公司替他担责,似乎也没有说不过去的,而且,丁占山的派出所所长的身份,骏达又在轱辘湖有开发案,正是丁占山的管辖地,骏达主动担责,迅速将赔付款拨付到位,也算是卖丁占山一个人情,从这方面来说,倒也可以解释。55万,对于丁占山,可以给死去的侄子一个交代,也可以给孤寡无依的丁占海一笔养老钱,受害者家属,自然不会再追究,丁占山还会尽心尽力维护骏达在提壶镇的开发项目。所以,骏达这55万,也算是值得的了。 可是,古北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第38章 租房 文晖告辞出来。他们接下来,会仔细查实他的身份背景,最重要他在高家的地位吧。他觉得心里有一丝痛快,好似长久以来计划的一件大事,终于得以实施,心里觉得轻松了。 但是,又有点惶恐,因为不知道,这样子一脚踏进去,会遇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 他想找个人说会儿话,想了半天,也只想得到他的警察哥哥。他已经很久没见他了。他骑着摩托车,在深夜的街道上急速飞驰。车子照例是以前高晖留下的。 高晖,你看得到我吗?你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寂寞孤单的时光的间隙里,思念着我? 古北已经睡下了,被他的敲门声惊醒。拉开门,男孩手里提着一提罐装啤酒。 “哥,我们喝酒吧。“男孩头上还带着头盔,倚着门框站着,一脸的笑容。古北将他的头盔取下来,顺手理一下他的乱发。 两人在沙发那里坐下,古北问:“说吧,什么开心事?“ 男孩道:“你猜啊!“ 古北道:“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男孩道:“嗯。“接着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给他看。 “华科大!厉害了!“古北为他开心,道:”今天允许你喝酒。“ 男孩嗨一声,道:“我满十八岁了。法律都允许我喝酒,用不着你来允许。“ 古北敲一下他脑袋,道:“怎么跟哥说话呢?“男孩不顶嘴了,看着他笑,有点傻傻的样子。 古北被他的笑容暖到,立即有一种很久以来没有过的开心,在全身弥漫开来,他对着男孩道:“你等一下,我炒两个菜,下酒,不能空腹喝。不过,喝酒容易上瘾,偶尔喝可以,不许经常喝啊。“ 男孩道:”我知道。这不是今天开心吗。“ 说完跟着古北到厨房,看他做菜。古北将冰箱里的食材都利用上,忽然想起来,问:“你妈妈知道你出来吗?“ 男孩道:“不知道。“ 古北将他兜里电话搜出来,道:“赶紧的,打电话讲声。“ 文晖拨了电话,跟他妈妈讲:“我在警察叔叔这里,今晚就不回去了。“ 讲完就挂断电话。 古北问:“你妈妈知道你录取通知书下来没?“ 文晖道:“还没跟她讲。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说完这话,他想起来,第一个知道的是汪莉娜,接着还有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本来是想第一个告诉古北的。可是,因为汪莉娜忽然在微信上发出来,那分明是发给他看的,在那种情境之下,他必须要回应她。他的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 古北倒是心里感动半天。这孩子这么黏他,这么在意他,总让他感觉对他有份责任似的。 两个人边吃边聊,边喝酒,文晖放开来,性子倒是显得从来没见过的野性出来。古北有点恍惚,此刻他穿着白色t恤,半扎在裤腰里,牛仔裤,耐克波鞋,感觉有点像照片上的那个男孩,有一种桀骜不驯。 他醉眼朦胧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喉结,那样成熟男性的标记,他的声音,变声期已过,不再那么尖锐,有一种磁性的低沉,古北听他含着酒在嘴里,发出一点笑声,竟然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这孩子,不知不觉之间,长大了。 他感觉自己混淆不清,醉意盎然,道:“你是谁?文晖?还是高晖?“ 其实古北在公安部信息库查过高晖的信息,身份证信息显示他于年初1月22日换过新的二代身份证,二代证录取了指纹信息,但是以前的旧证是一代证,是没有指纹的,新证的指纹信息,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的,1月22日的时候,只有眼前这个小晖活着。 无论他是哪个小晖,他都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定格在了高晖这个名字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古北很不喜欢叫他高晖,他一开始就叫的他文晖,对于他而言,文晖就是坐在他车子被他捎带过的那个少年。那一天,他对他的印象如此深刻,而且美好,没有阴影,他只看见他的青春靓丽,不知道他生活中有那么多憧憧暗影,他宁愿他一直这样子纯洁无暇,定格在他的记忆中。 文晖嘻嘻笑着,明显也醉了,可是意识十分清醒,道:“我是文晖,从来就没有什么高晖,一直就只有文晖。你不许叫我高晖,要叫我文晖。叫文晖。“ 古北道:“好,文晖,你就是文晖,就算别人叫你高晖,我也叫你文晖。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文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都看过你身份证的。你就是文晖。“ 第二日一早醒来,古北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文晖倒是爬到他房间的床上睡了。 古北先醒过来,看着他依然沉醉不醒,不舍得叫醒他,想起是周末,文晖还是暑假假期里,一个不用赶着上班,一个不用赶着上学,就很耐心地做了早点,然后喊文晖起床。文晖在床上赖半天再起来,道:“我以后放假就住你们家。” 古北道:“不行!” 文晖道:“我租行吧。把隔壁的房间租给我住,你还多份收入。” 古北问他:“你真的不喜欢住高家?” 文晖点点头。古北道:“家还是要回的,毕竟你妈妈还在那里。我这儿,你随时可以过来玩,但不是你家。你可记住了。” 文晖骂他:“小气鬼!” 吃早餐的时候,文晖道:“哥,我想谈个恋爱。“ 古北愣了一下,道:“你有喜欢的女孩?“ 文晖道:“算是吧。“ 古北笑起来,道:“什么叫算是?“ 文晖道:“反正她很喜欢我。我昨天晚上,亲她了。“ 古北道:“敢情你昨天是双喜临门?“ 文晖道:“什么双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古北踢他一脚,道:“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不纯洁了呢?“ 文晖慢吞吞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纯洁的呢?“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但是,又有点伤感,所以,听在古北的耳朵里,分外沉重。他到底,还是不开心的时候居多。 古北替他感到难过,看着他垂到脸颊上的刘海,道:“让你把头发剪短点的,都这么长了。“语气里透着点无法掩饰的怜惜和关怀。 文晖抬头看着他,道:“你今天陪我去剪头发好不好?“ 古北不忍心拒绝他,道:“好啊。反正我今天休假。“ 第39章 一路向西 他们到一家叫烦恼丝的发廊,古北让师傅帮文晖头发按现有的发型,剪短点就行。 刚剪完的时候,发廊进来几个朋克打扮的年轻人,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一看到他就大叫:“高晖!“ 文晖看着他们,嗨了一声,虽然极力表现得不动声色,古北依然看出来,他没有认出这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古北听他们讲: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露面啊? 你去哪了? 我们乐队没你,都快撑不下去了啊! 文晖道:“那么想我,也没见你们找我啊。” 其中一个男孩道:“你小子那么神秘,我们除了知道你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你一玩失踪,我们就没辙。你可害惨我们,今年上半年几个比赛,因为缺你,我们都没去参加。” 文晖道:“我准备高考去了。” 那几个孩子叫起来,道:“你还高考?你不是说你是校霸学渣,连三流学府都考不上,你也看不上三流学府,要跟我们组建乐队的?我们还以为你被哪个星探给挖掘了,长得这么好看!” 文晖感觉古北一直在看着他。他对那几个孩子道:“乐队现在怎么样了?咱们乐队,还是那名字,一路向西?” 一个男孩子道:“是啊。名字是你起的,你人却跑不见了。咱们可没你那么没义气,一直惦记着你呢。” 一路向西。古北知道,这名字,说给他听的。也许,两个双胞胎孩子,确实一直在分享彼此生活的每一个方面,但要做到完全共享彼此的生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文晖肯定听过高晖说过这些人,包括他们的乐队,但是,肯定是没见过这些人的。 文晖道:“那要不,我们现在过去咱们基地看看?” 那几个男孩子道:“好啊。”然后对那个准备剪发的女孩子道:“小贝,你今天不要剪头发了?” 文晖站在几个人面前,问:“鬼鬼呢?要不要剪发?” 一个瘦的像鬼的男孩子道:“晖哥,我也不剪了。” 文晖接着问:“安仔,你呢?” 一个穿黄色运动汗衫的男孩道:“晖哥,我也不剪。咱们先走吧。” 文晖手搭上那个没被点名的男孩的肩膀,道:“小水,咱们走吧。” 古北看着他做完全套,脸上早就笑不可抑。难为他还有这般机智,自己给自己找bug打补丁。 文晖又看着他道:“哥,你跟我一起去吧。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玩一天。” 古北本来准备说:你们自己玩去吧。但是,看着那几个孩子,实在太另类,超过他对好青年的形象认知,不太放心,关键,文晖根本不认识他们,就道:“那好吧,不过,就过去看看,不许玩太久,一会儿我让你回来你得回来。” 文晖道:“我知道。” 小水低声问文晖:“他是谁啊?” 文晖道:“是我哥。” 一路向西乐队租住地在老城区原来一家化工厂,搬迁后留下的厂房仓库,地方倒是宽敞,仓库半空搭建出一层出来,一共上下两层,全金属结构,所谓金属,泰半是角铁搭建焊接而成。 里面被他们改成一小间一小间做住房,古北和文晖一间间看了,文晖看到有一间放着个灰色背包,他一眼认出是高晖的东西,便走进去那间房间。 鬼鬼道:“东西都给你留着呢。虽然你以前根本不住这儿,可是,大家还是留一间房给你,我们心里可都装着你,当你老大呢。” 文晖道:“你们,过得怎么样啊?” 小水道:“不怎么样。到处蹭点场子,都是地下演出,挣点吃饭的钱。” 文晖道:“大家还是散了吧。回家去,想读书的,回去读书,不想读书的,做点别的。” 安仔走过来,他年纪稍微大点,道:“高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都是鼓励我们为了梦想坚持下去的。” 文晖道:“梦想?你们这叫什么梦想?你们知道你们像什么吗?你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活命都难,哪里来的尊严!没有尊严,要有梦想干什么?” 古北没见过这样的文晖。他在那里大吼大叫,挥舞着手臂,整个人激动到不行。这是高晖的地方,是高晖生前做梦的地方,他的理想和热血,都曾在这里流淌过,可是,斯人已逝。古北忽然理解,他不过是悲伤愤怒难过而已。 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古北道:“大家收拾一下,回家吧。你们这样子,长期生活艰苦,营养不良,会把自己毁掉的。高晖说的对,你们现在还小,回家去,重新开始,一切还来得及。” 小水道:“我怎么有脸回去?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怎么有脸见父母?” 文晖道:“你等一下。” 他拿出电话,拨了个电话,古北听他讲:“妈妈,我跟人家发生点冲突,把人给弄伤了,人家要拿钱私了,要不就要报警。你送五万块钱过来给我。” 第40章 高家是黑社会吗? 他说完挂断电话,古北十分震惊。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孩子,他想起他说过的文晖冒充高晖,专门在外生事给高家找茬,现在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原来他从高家拿出来的钱,都是拿来救助这些孩子的。 他站在那里,在仓库中央的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上,光线有点暗,仓库夹板开出来的窗户,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脸的一边,另一边在暗处。古北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感觉他就像黑暗中的天使,既有一种迷人的吸引力,又有一种诡异的危险气息。 古北完全被他迷惑了。这么陌生的文晖,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柳怀珍风驰电掣地赶过来,看到那几个孩子,显然认识,道:“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文晖见瞒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我准备让他们回家,给点路费他们。” 他母亲有点怨恨地道:“你怎么又跟他们混在一起啊?” 文晖道:“最后一次了。” 柳怀珍拿出一包钱,一万块一沓,一共五万,文晖给他们每个人一人一沓,给那个叫小贝的女孩子两沓。文晖道:“你们真拿我当大哥,就听我的,今天赶紧回家,回去重新开始。” 那几个孩子陆续转身去收拾东西。文晖走到高晖那间房,把里面高晖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里。文晖又去给他们退租了,大家在仓库门口道别。 他们不知道,此刻,在骏达大厦,十三层,董事长办公室,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站在董事长高建国面前,道:“夫人在卡里提取了五万元现金,匆匆忙忙出去的。” 高建国道:“人现在在哪里?” 那人道:“车子定位显示在老化工厂,废旧仓库那里。应该是之前那几个孩子。” 高建国道:“去处理一下,教训总要给点,不过孩子们小,也是可怜,钱回来就行,打一巴掌,就差不多了。让他们知道,高家的钱,是讹诈不得的。” 那人道:“已经派人跟着了。” 古北和文晖来的时候,都是骑的摩托车,本来出来理个发,根本没想到会跑到这么远,如今回去,也只能各自骑摩托车,便让柳怀珍先自己开车回去,一会儿他再送文晖回家。 柳怀珍他也很久没见,古北最近一次见她,是上次老太太跳楼事件后,他又找过她核实细节,主要是问她当时有没有看到那个老太太,老太太是不是如她所说是第一个去车祸现场的,结果柳怀珍告诉他,确实有个老太太很快就过来了,在交警和120赶来之前就到了。 所以,古北确信,老太太关于门面房卷闸门开着,以及有车辆从那里开出来的情况,肯定是真实的,正因为老太太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撒谎的,一定是小区物业的人,所以,他对小区物业经理叶伟强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 柳怀珍上车前跟他讲:“古警官,小晖跟你在一起,我是放心的,总好过他跟这帮人在一起。他比较听你的话,有些事情,麻烦你多教教他。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文晖不在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又没有可以靠得住的人,难得他跟你投缘,希望你不要嫌弃他,多多开导一下他。” 古北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或许高晖的遇难,让她的不安全感日益增强,说到底,她自己在高家,也是完全没有当家主母的地位,所以处处提心吊胆,如今是稍微碰到个信任点的人,就忍不住这样子拜托。古北想着这母子三人的际遇,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古北安慰她道:“你放心,小晖只要在我这儿,我自然会处处提醒他。倒是你,在高家,处处要留心自己。他现在没家暴你吧?” 柳怀珍道:“那之后没有。你拜托妇联的,妇联也经常联系我这边呢,我还参加过妇联那边组织的义工活动,感觉比以前,人倒是充实了很多。说起来,这都是古警官的帮助。我是真的要谢谢你的。” 正说着,忽然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急转弯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奔着刚才那几个小孩子去的方向,地铁口的方向,文晖噫了一声,跟他妈妈道:“妈妈,那不是高家的车吗?我看到司机是骏达的人。” 他母亲道:“糟了。那几个孩子。” 文晖道:“妈妈,你不要过去,你赶紧回家,有事情马上给我电话,如果他们敢打你,你立即打我们电话,还有110以及妇联的电话。” 古北完全被这架势镇住了。高家是黑社会吗?光天化日之下,追打几个孩子?这么快赶过来,看来柳怀珍,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自由,不是被跟踪,就是被监视了。 古北道:“小晖,你跟你妈妈一起回去,我一个人过去就行。我不信他们连警察都敢打。” 文晖道:“可是,你一个人。” 古北吼一声:“赶紧走!我是警察,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柳怀珍道:“你上车吧。” 文晖只好上车,把摩托车只得先停在路边的一个停车场场子上。古北看他们车开动,立马跟妇联主任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人现在过去一趟高家,就当是家访。 至少能震慑一下他们。古北一想起柳怀珍年前挨的那顿打,就觉得不寒而栗。他是真想不通,为什么柳怀珍不离婚,难道真的是怕高建国死揪着不放?还是怕危及到儿子安全。可是,这样的高家,对于文晖,又何尝是安全的值得依靠的呢? 也许真的该把隔壁的房子租给他住。或者白给他住也行。他在租住和白住的纠结中,将摩托车开出去。 第41章 亦正亦邪 那辆车子果然是冲着几个孩子去的,车子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到地铁口,在一个人少的偏僻地段被车上下来的人截住。 古北老远就见着那几个人,一律黑超蒙面,黑色西服套装,大热天的,也不怕热,俨然就是电影里黑社会打手的样子,那几个孩子,被恐吓着拿出手里的钱。 古北一过去,怒吼一声:干什么你们! 那帮人道:“你谁啊?赶紧滚!” 古北掏出警察证,道:“我是警察,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讹诈几个孩子?” 那帮人道:“不是我们讹诈他们,是他们讹诈我们家少爷的钱。” 安仔道:“谁是你们家少爷?” 那帮人道:“高晖就是我们家小少爷。他刚刚打电话给家里求助,说你们讹诈了他五万块钱。你们不还钱,我们就报110了。” 小水道:“钱是高晖给我们的,不是我们讹诈他的。” 古北道:“你看看,听到没有。是你们少爷给他们的,说实话,我刚刚还真恰好看到的,你们少爷人好心善,嘱咐这几个孩子回家,好好读书,不要再外面瞎混,这是给高建国面子啊,广结善缘,就当是做慈善了。” 那几个人见他直接说出高建国的名字,倒有些举棋不定的。 古北道:“要不这样,你给你们高董事长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讲,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应该还记得我吧。” 那几个人犹犹豫豫,大概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终于有个人打了电话给高建国,古北把电话接了,道:“高董,我是古北啊,刑警队的,就是上次去家里叨扰过的。。。对对对。。还是您记性好。这里几个孩子啊,是令公子高晖的朋友,高晖仗义,今天送了点盘缠给他们,做回家的路费,我看着几个孩子也挺可怜,你们家少爷是义薄云天,还是高董教育的好,我今天是大开眼界,佩服得很了。不过,这里有几个兄弟,好像没搞清楚情况,有点为难小朋友们,您看,这事?” 高建国道:“古警官啊,那个,高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孩子们让他们走吧。我手下几个不懂事的兄弟,让你见笑了。你让他们接电话。” 那几个人接了电话,回头朝他点头作揖,撤了。 古北将几个孩子送上地铁,还是不放心,跟着上了地铁,到了火车站,送孩子们上了火车,这才赶回仓库那里,将文晖的车子取了,找了个载货的小四轮载回去,回到家看文晖在家门口等着。 古北问:“你妈妈没事吧?” 文晖道:“没事,妇联的人去了。高建国回家,倒还算很客气的。我妈妈装作不知道那帮人去了,所以高建国也没说什么。” 古北犹自气愤不已,道:“高建国什么人?黑社会吗?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接着对文晖道:“你以后做事要注意分寸,这种事情,不可以再做了。今天是我们看到了,要是没看到,那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惹怒高建国,你自己和你妈妈,也会很危险。” 文晖道:“我才不怕他。” 古北将手里的钥匙取一套下来给文晖,道:“这是我这里钥匙,你以后要过来,就不用在外面等了。” 文晖接过钥匙,忽然间哭起来。古北看着他,心里怜悯之情绵绵密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母子的生活环境,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就像生活在狼窝里的羔羊,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可言,荣华富贵,又有何用,又与他何干? 古北伸手替他揩一下眼泪,嘴里道:“可怜的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文晖当晚还是回去高家。古北才知道,他是不放心他,怕他跟那几个高家爪牙打起来,特意跑过来,等着他回来的,看着他安然无恙,才算放心。 古北再三叮嘱他,不要跟高建国正面冲突,不可以再干今天这种敲高建国竹杠的事情,还批评他今日的做法,亦正亦邪,不值得提倡,禁止以后他再干这样的事情。 如果高建国一口咬定他和那些孩子是串谋勒索,他还真是会陷入麻烦的。 第42章 生活服务部 此刻,夜深人静,就连城市的繁华喧嚣,也被时空交织下的暗夜折服。 房间里没开灯。少年坐在床沿,黑夜中他的眼睛依然闪闪发光,像个盛怒中的狼崽。 文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愤怒袭击了他的胸膛,原先那里积蓄了那么久的悲伤,此刻忽然间不再那么柔弱无力。他手里紧紧攥着高晖留在化工厂仓库的背包,觉得自己全身充满力量。 如果,容忍不是办法,那么,我们就换一种活法。他咬牙切齿地轻声道。 次日晨起,早餐桌上,文晖拿出大学录取通知书,对柳怀珍和高建国道:“爸爸,妈妈,我的录取通知书,我昨天拿到了。” 说着给坐在他旁边的妈妈,柳怀珍看了一下,喜形于色,忙把录取通知书递给高建国,高建国拿过来细看了一下,道:“华科大?不错啊,想不到你考得这么好。” 高建国倒是没吝啬地夸奖他几句,接着问:“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柳怀珍道:“能不能给小晖办个庆祝会,外面大家都是这样子的,考上名流学府,总要庆贺一下。” 高建国嗯了一声,未置可否。文晖道:“爸爸,我们只邀请同学来家里办个party,可不可以?” 高建国这才道:“那可以。回头让你妈妈和张凡负责这件事。” 张凡是他们家生活服务部经理,虽然是公司的一个部门,其实是专门负责高家人所有生活杂事的,家政啊,生活起居啊,礼仪应酬啊,打点高家所有的私人事务。高建国把对家庭生活的管理公司化,这样,无论公司的事情,还是家里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柳怀珍在高家生活十几年,在家庭生活中毫无存在感,主内毫无建树,实在是高建国的一个生活服务部夺了她作为一个当家主妇的权利,怨不得她无能。十几年来,外界对她的印象模糊,模糊之中的印象,也不过是高建国人生中的一只花瓶。 柳怀珍道:“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柳怀珍心想,他始终还是防备森严。本来,她想着藉此机会,大肆操办庆贺,将高家所有重要的社会关系,都纳入来宾之中,逼迫高建国将高晖介绍给高氏企业,可惜,高建国依然不松口。 高晖两岁随她进入高家,论理早就可以让高建国视为己出了。但是,十几年的努力,她依然只是高建国的妻子,高晖也始终只是他的养子,甚至在外人面前介绍,他都刻意要用养子的字眼来加以区分。以前婆婆在的时候,她觉得高建国的态度主要受婆婆影响,如今,婆婆死了两年了,高建国对他们母子俩的态度,未有丝毫改变。柳怀珍心里,最近时时涌起无力感,有点意兴阑珊,有点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真的为两个儿子,选择了正确的人生道路。 文晖接着道:“爸爸,我们学校有三个考上华科大的,我跟另外两个同学也很熟悉,可不可以,我们一起办庆祝会啊?“ 高建国哦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新奇,道:“都是哪两位同学,家里情况怎么样啊?“ 文晖道:“一个叫郭辉,家里是开电子厂的,一个叫汪莉娜,她爸爸是常务副市长。“ 高建国道:“你说的是汪礼斌汪副市长?“ 文晖道:“是的。“ 高建国道:“那他们家里同意吗?“ 文晖道:“还没问他们意见呢。我想要您这里先同意,您同意的话,我们再约其他的事情。“ 高建国沉吟了一下,道:“也可以。“ 东临市的这位常务副市长,他还只是在公开场合见过,虽然认识,倒还没有特别的私交,三年前空降东临市,一来就任职常务副市长,因为前任是犯了腐败案子下去的,新上任这位,大家难免不敢太靠近,打了些交道,给高建国的印象,汪礼斌自己也是谨言慎行,十分低调,倒还一直没让他摸出深浅来,好在,他也不曾给骏达制造过什么麻烦,官商见面交流会议,总是鼓励支持他们实体企业发展的多。 这倒是个机会。 不过,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养子,这孩子,最近在他面前,敛去锋芒,如今,是打算亮一下爪子?还是,只是小孩子单纯的想法? 来了再看看,何尝不可?他忽略了十几年的养子,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成人了呢? 第43章 杀人犯的儿子 庄晓乐,在八月一日之前,还不知道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 网络上一篇文章,转载自一八卦小报,小报文章标题:绝症杀人犯以绝症躲过牢狱之灾,免受制裁反获救助。这个绝症杀人犯,正是庄晓乐的父亲庄国栋。父亲身犯绝症,恐不久于人世,这是庄晓乐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是杀人犯。 文章转载到网上,庄晓乐还不知道这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了。有同学把网上的热议转发到班群里。 热议的核心:如果身犯绝症杀人可以免受惩罚,那是不是绝症病人都可以去杀人以报私仇,以谋私利而免于坐牢的? 如果这样子都可以得到救助,杀人者没得到任何处罚,对社会是怎样一种示范? 新闻中提及的救助方骏达,也被推到前台。 本来只是个单纯的刑事案件,结果变成社会新闻,扯上法制伦理,舆论汹涌,结果古北和市局的同事们也知道了。古北找出最开始报道的东临早报,看了一下,文章登在社会热点新闻版,也没有胡编乱造,但是对案件的细节如此了解,倒是有点奇怪。 古北应局里领导要求,特意去了一趟东临早报编辑部,找到主编和发文的编辑,发文的编辑叫吕路,说稿子并不是她写的,是有人发到她邮箱的,她顺手就用了,因为她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思路并没有像网上的议论,上升到法制伦理的高度,反而觉得身为本市的明星企业骏达,如此救助绝症职工于危难之中,是有情有义的善举,所以,根本没觉得有问题。没想到引起这么大反响,一到网络上,舆论完全变了个样子。 古北知道,报社编辑的邮箱,都是对外公开的,报纸上就有,本来就是供人提供文稿和新闻资料用的。 古北看过那篇文章,除了标题有点耸人听闻,文章通篇没有诘责法院判决和执行的问题,甚至没有诘责罪犯,语气确实还是讨好骏达和高建国的意思。 古北让吕路将对方邮件地址提供给他,谁知道,吕路打开邮箱,发现那封邮件不翼而飞,最后,她自己也不记得是不是她自己清理掉了。因为,她每天都接到许多投稿邮件,甚至许多垃圾邮件,还有骚扰信件,所以,她几乎隔两天就要清理一次邮件,也不知道,是否因此删除了那封邮件。 古北无功而返,自己也并不以为这是多大个事,回来跟局里领导汇报情况,大家议论几声就算了。 只是庄晓乐的人生,并不是简单议论几声就算了得了的。他忽然间发现,他的人生开始偏离既有轨道。因为父亲身犯癌症的事情,上学期期末时,被他班主任知道,身为班级的尖子生,学校很热心地安排了全校范围内的捐助,也就是说,他父亲的癌症,几乎得到了庄晓乐学校所有同学的捐款。而现在,他的同学们发现他的父亲,是个身负无期徒刑的杀人犯。 这一个暑假,庄晓乐因为这件事,变得十分不快乐。他在发愁,开学了,他要如何面对同学。他能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跑到医院他父亲的病房,朝他父亲大发雷霆,还威胁他父亲,他不想再上学了,因为觉得太丢脸了。 古北家里的侧卧,文晖坚持要租下来,还一次性付给他一年的租金,还坚持用微信转账,以此证明他们的租赁关系。古北拗不过他,只得接受了。 文晖倒是替他找了个必须要接受的理由:你收了钱,你是房东,我是租客,别人再没办法诬陷你拐带。他显然记得上次他因他受过的事情。难道因为自己是警察,这小子跟自己待久了,行为方式受了自己影响,动辄证据啊因果关系啊证明啊什么的? 古北道:“你满18了,还是未成年吗?” 文晖道:“那也得分清楚。如果哪天我干什么坏事,也跟你分得清楚。不会牵连你。” 这句话,倒叫古北心惊。 古北见他搬了许多东西进去,说是他个人的东西,不太想放在高家。在高家几乎没有隐私可言,生活服务部可以介入他们每个人的生活,并且直接向高建国汇报。 完全就是鹰犬。文晖这样子评价高家的生活服务部。 古北想起上次柳怀珍送钱到仓库被骏达员工跟踪的情形,基本相信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于个人生活空间和个人隐私,都看得十分重要,古北自己也轻易不去动他的东西。 东西搬过来,他人其实很少过来住,有一天给了他一张请柬,邀请他参加他的大学录取庆祝会,同时还要在会上举办一场成人礼,还有他十八岁的生日会补办。日期是8月18日,正好是周日。 这么多理由,古北不去还不行。虽然,party在高家私人宴会大厅举办,古北估计高建国应该不太喜欢看到他这个人,不过想想,他还是去了。这小子的成人礼,他还是很想看看的。 第44章 一个起点,一个转折 汪莉娜应约而来,在中鸿影院大楼一楼等文晖。早上不到八点,大厦一楼的商场都还没开门,影院在5楼,从户外观光电梯上去可以直达,所以,它的营业时间,不受大厦其他营业部门的影响。 文晖来的时候,一身休闲西装,最近他的打扮,开始有点成人化,但是又不是很古板很正式的着装,他会在身上装饰点小物件,袖扣,胸针,腕表,耳钉,或者挂在耳朵上的耳麦,营造出许多活泼与俏皮在身上,显得人越发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每次汪莉娜看见他,眼睛都不舍得离开他。 最近,他们经常这样子见面。自从上次互相表白之后,文晖几乎天天来找她,骑着摩托车,带着她逛街,购物,看电影,逛书店,看画展,有一次他们还去省博物馆看了远古化石展览。 汪莉娜忽然发现,比起她现在对他的感情,高中三年对他的暗恋根本就不叫爱。他成为她每天生活的重心,完全左右了她的喜怒哀乐,她每天的生活安排也变得颠三倒四,这不,一大早,文晖给她电话,要带她看电影,她顶着昨晚凌晨两点还在跟他煲电话粥根本没睡醒的疲倦,应约而来。 看的是爱情片,还是好莱坞经典大片:钢琴课,带有浓烈情欲色彩的电影。虽然电影情节的表达,十分的文艺范,但是对于他们这样情犊初开的少男少女,实在是惊心动魄了点。 文晖在看电影的时候,不但吻了她,还就着影院昏暗的光线,抚摸了她的**。这注定这一天,对于他们,都是一个起点,一个转折。 两个人看完电影,出来吃了点东西,文晖送她回家。这是暑假,是孩子们自由放纵的天堂,因为大人们要正常上班,没人管着他们。便连汪莉娜的爷爷奶奶,也去了国外小儿子家里常住没回。 他们回家的时候,还是上午十点。文晖今日似乎格外的兴奋,到家便开始不停亲吻她。汪莉娜被他这段时间不分场合地点的亲吻搂抱搞得已经不知道害羞了。 两个人亲热着忽然来到汪莉娜的闺房。文晖像个初生的野兽,目光灼灼看着她,问了她一句:“你什么时候生日的?” 汪莉娜告诉他出生日。文晖想:已经过了,满十八了。他想起古北跟他讲的,满十八岁,你得为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做了错事要承担责任,犯了法要承担法律后果,没有人会原谅你。 文晖想着古北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重心长的样子,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扯掉了汪莉娜身上最后一缕衣物。 汪莉娜拿手抵住他的侵袭,文晖道:“你不想要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枕头上的一根发丝上。 原来,汪莉娜的头发是板栗色的,那应该是染的吧? 她应该是暑假染的,高中还不许染发的。 女生们到了大学,都会染头发化妆吗? 他感觉自己思想有点不集中,又把视线集中到女孩子脸上,女孩的手依然阻隔在两人之间,可是已经没有推拒的力量,只是象征性的一个防范的姿势。 文晖探头亲吻她的嘴唇。女孩子终于投降,双手抱住他脖颈,专心索吻。文晖猛然间进入她。 女孩毫无防备,那种被撕裂的痛苦,不仅仅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有一种心理上的不适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准备要与眼前的男孩进入到这样一种深切的关系中。虽然,她知道自己是那么爱他。 她感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贵的一样东西,随着那疼痛感一起被撕掉了,那样地措不及防,女孩有点难过,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下来。 男孩显然注意到了,忽然间觉得心虚,为了弥补自己的这点心虚,他十分耐心地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女孩子像是感觉到他的深情与眷恋,终于开心起来,再没有无谓挣扎,随他予取予求。 文晖却觉得倦了。拥着意犹未尽的女孩,沉沉睡去。 古北下班回家的时候,文晖已经在家里,心情似乎十分好,在那里自己准备晚饭,边手忙脚乱忙个不停,边吹口哨。 古北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塞满了食品。 古北问:“你去市场了吗?” 文晖道:“去的超市。” 文晖手里用锅铲叼起一块红烧鱼块,要他试试味道如何。古北咬下点鱼肉,感觉还不错,夸奖他一句:“不错。这么复杂的菜都会做,满有天赋的吗。谁教你的?” 文晖道:“春节的时候,我见你做过的啊。” 古北惊奇不已,这么复杂的处理程序,他只是看一下就会了?他还以为他看着书或者网上的做法做的呢。 “总不比高考难吧?” “对于有些人来说,的确是比高考还难。” 文晖得意道:“那说明我聪明。全才。” 古北倚着厨房台面,看着他做菜。两天没见他,发现他好像变了个样子,具体哪里变了,他一时半会倒是说不清楚。 他很久没见他这样子开心。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身上的学生气,好像少了很多,眼角含情,笑中带媚,穿着没那么细致考究,低腰牛仔裤,上面松松散散地束着白t恤,无端的多了点痞气,整个人性感到不行。 古北发现他很喜欢穿白色衣服。很纯洁的色彩,加上点慵懒的媚态,很轻易地就夺人眼目。 古北十分诧异于他的转变。那个青涩的孩子,似乎一点点远离,他还没注意,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人的样子。古北有点失落,也有点期待,他的成长,他愿意这样旁观着。他想起在化工厂仓库里的时候,他站在高台上,那样跋扈,那样不羁,甚至阴冷的样子,虽然陌生,却依然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古北觉得,自己太喜欢这个孩子了,他所有的状况,到他的眼里,折射出来的,就没有不好的。 第45章 另有乾坤 在古北看来,在高家举行的那场以庆祝高考金榜题名为名的宴会,实在是太过奢华。刚进去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高建国肯为文晖如此大手笔,如此大场面,实在让他纳罕,直到看见常务副市长汪礼斌,他才知道,这场宴会,另有乾坤。 高建国看到他,确实有点出乎意外,不过,也还算很客气地招呼了他。 古北特意晚点过去,想着人多进去,大家不容易注意,他只需要将礼物和祝福送到文晖那里就行了,再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来,高建国未必见得到他。 迄今为止,他跟高建国直接打交道两次,一次文晖报警去他家处理高建国家暴的事情,一次就是上次电话里跟他求情救下乐队的几个孩子。高建国对他怎么可能有好感?他心里知道,邀请函是文晖自作主张给的他。 当高建国把他介绍给汪礼斌的时候,古北忽然间兴趣盎然,不想那么快撤了。以他刑警的直觉,和凡事要探个究竟的职业病,有好戏不看,不是他的风格。 汪礼斌跟他握个手,象征性地点到为止,道:“今晚不谈国事,不谈公事,只谈家事,咱们今天就是孩子家长,就是个做爸爸的,没别的身份。” 他转脸看着古北,道:“不过,你一个刑警来这里,又是什么身份?” 古北听他那口气,若他是为的公干,来这办案的,恐怕这位副市长要当场发飙,维护主人颜面了,他只得道:“我和高晖,是朋友。” 他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高建国带点调侃的口气道:“他救过高晖的命。” 高建国自然也不敢把他和古北的两次交恶的详细情况说出来给副市长听。 当然这调侃汪副市长并没有听明白,只能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去了,还当是真的,倒显得跟他有一种好像自己人一样的亲近了。 古北顺势而为,竟然跟着他们观礼完全程。 高家的生活服务部,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第一次举办这种性质的聚会,办的十分出色。 曜目高中三个考上华科大的学生,高晖,汪莉娜,郭辉,三个学生的家长,同学,亲友,以及曜目高中几乎所有老师全部到场。宴会分为四个部分:成人礼,生日宴,金榜题名,最后是酒宴,特意起名谢师宴。连乐队都是请的小有名气的艺人。 古北后来知道汪莉娜是汪副市长的独生女儿。这才搞清楚,原来汪副市长来此的直接原因。 他比较震惊的是汪莉娜与文晖的互动,处处透漏着不可言说的亲昵。那女孩子满脸都写着她对文晖的爱慕之情,关键文晖还受之坦然。 古北想起文晖前段时间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我想谈个恋爱。。。反正她是喜欢我的。 女孩子身份太特别,古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孩子,有这样非同寻常的际遇,为什么不跟他讲呢? 直到生日宴,吹完蜡烛,唱完生日歌,大家轮流上去给孩子送礼物,古北才算是跟文晖直接说上几句话。文晖看着他,十分开心,今晚他整个人貌似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此情此境,也难怪他兴奋。 古北给文晖送的是一副耳麦。文晖倒是很开心,道:“我现在那副,有一边声音不行,正准备换的。” 其实,古北知道那耳麦坏掉了,有一次,他在家里,顺手拿文晖耳麦用过的,所以特意买的。 等到他看过别的家长和亲友送的礼物,古北才知道,曜目高中家长们的实力,这个阶层,果然是上流社会的缩影。古北一介警察,靠薪水度日,实在不只寒碜一些。 好在文晖跟他讲:“我最喜欢你送的这个礼物了。最贴心,最实用。” 古北知道他在安抚他受挫的自尊心,嘴里嘴硬道:“我也觉得我的最好。” 这时候,汪莉娜走过来,手里拿着红酒,看到古北,道:“你就是警察叔叔吧?” 古北不知道该怎么答应她,只能道:“你好,我是古北。” 女孩吃吃笑道:“高晖最喜欢你了,最喜欢在我面前提起你。” 古北这个倒是不知道,有点意外,看着文晖,心想: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的? 柳怀珍这时候也走过来跟古北打招呼,今日的场面,大概是她觉得最有面子的一天。汪莉娜看见她,嘴巴甜甜地叫她一声:“阿姨!” 柳怀珍很亲昵地搂一下她肩膀,道:“我们莉娜好厉害啊,跟男生一样读理科,一样考名校,以后,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哦。”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说给汪莉娜和文晖听的。汪莉娜娇羞地一笑,伏在柳怀珍肩膀上,道:“阿姨!” 第46章 你喜欢就行 古北心里先开始那点揣测,便被她这娇羞一笑给证实了:果然是相亲的意思了。 要不就是,两个孩子恋爱在前,家长们就跟着成全了。真的是郎才女貌,门户相当,金童玉女。 古北脑海里将所知道的四字成语搜索了一遍。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这会儿,便对文晖居然没跟他透露半点口气,有点失望,甚至有点恼怒。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局面,有多么复杂? 也许,他到底是个外人,还不值得他以终生大事相告相询。古北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过。站在那里,跟柳怀珍说了几句闲话。 柳怀珍今日,是十分志得意满,因为忽然之间,儿子竟然可能跟第一副市长联姻,她忽然间明白,她十几年的努力,为的就是今日,骏达小少爷,和副市长千金,珠联璧合,意味着一切可能。高建国不可能再忽视他们母子。 这就是一切。她想要的一切。 文晖倒是注意到了古北的沉默,偷偷问他:“你不喜欢她吗?” 古北掩埋住眼里的不快,道:“你喜欢就行。”语气里的冷淡却没有掩盖住。 文晖道:“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些。” 古北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但是,你自己要对得起你自己,要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说话的口气依然带着点恼怒之意,甚至有点刻薄,文晖从来没被他这样对待过,有点难受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央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古北心软了,道:“没事,你喜欢就好。如果喜欢,就不要辜负人家,好好对她。” 文晖点了点头,后面就一直陪着他,明显有点讨好他的意思。 古北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你知道吗,我没有退路的,这一切,不过是我蓄谋已久的结果,为此,我把自己最纯洁的一部分,已经割舍出去了,我只能走下去。 文晖看着古北余怒未消的侧脸,心里想着。小小年纪,忽然觉得,人生已经如此令人悲伤。初生的那点快乐,便偃旗息鼓了。 古北看他半天不做声,转头看着他,大概看出来,男孩的脸色,刚才在人群簇拥下的欢欣之色,此刻通通褪去,有点冷冷的默然,忽然觉得歉疚,何必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惹他不痛快,觉得自己其心可诛。 古北心中歉疚起来,拉着男孩的手,道:“我不过要你开心点。你还是个孩子,就要像个孩子一样快活,不要把自己置于复杂的环境中去。” 文晖道:“生活本来就是复杂的啊。我从小就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中,要看成人们的脸色活着。” 不过他也感觉到古北话里的安慰之意,不想再令他担心,露出欢欣之色,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呢,何况,她是这么喜欢我。并不是因为别的,你不要太担心我了。” 男孩果然冰雪聪明,揣摩透他那点心思。古北道:“你知道就好。总之,祝福你考上这么好的大学,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他一一地把想得出来的祝福语送给他。文晖听了,咯咯笑起来,道:“打住,你再说,就要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 古北道:“我倒觉得这两句顶重要,所以一定得说:祝你福如东海绵绵不绝,寿比南山岁岁安康。” 文晖终于放声哈哈大笑。 第47章 乔菲 乔菲站在十字路口,十分焦灼地等待着红绿灯的人行灯变成绿色。十字路口对面,就是骏达国际会议中心。汪莉娜高考金榜题名宴会就在那里。 因为堵车,她已经迟到快一个小时了,再不赶紧过去,同学们都要散了。 她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招牌,忽然间脑海里出现高晖的脸。她使劲甩开头。高晖,那个高一高二喜欢她喜欢到狂追不已的高晖,已经对她没兴趣了,自从汪莉娜下战书挑战高晖之后,高晖再没找过她,甚至有一次她老远看见他,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她一样直接走过去了。 以前,一直是她躲着他,他追着她的。 女孩子再一次甩一下头,试图甩掉脑海里的杂念。 也许,你坚持到高三,我会允许你来到我的生活里吧。她心里再次这么想着。意识到自己依然在想着高晖,女孩子有点沮丧,这次也不再甩脑袋,她已经放弃了。 她有时候想,其实她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的。他为什么要放弃呢?自己拒绝他太久了吗? 算了,不想了,这么快放弃,他能有多喜欢她呢? 乔菲进去的时候,宴会几乎接近尾声,她在看到汪莉娜的同时,也看到了文晖。她硬着头皮走过去。 汪莉娜看到了她,喊了她一声:“乔菲。” 文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女孩子,袅袅走过来,穿一条浅绿色连衣裙,披肩碎发,头顶燕尾发夹束发,像要飞出去的蝴蝶,眸光婉转,顾盼生辉。 文晖心里动了一下。 他想起一句话: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那个女孩,就是他遗失的那根肋骨。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感觉心里狠狠疼痛了一下。 乔菲走到汪莉娜面前,道:“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 汪莉娜道:“你又去快餐店打工去了吧?要不然能迟到这么久?” 乔菲感觉文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尽量不去看他。汪莉娜道:“高晖,这是乔菲,是六班的同学,不过高三搬宿舍,跟我一个宿舍,我们是死党来的。” 高晖追着乔菲跑的时候,三个人三个班,汪莉娜彼时没跟乔菲有过交道。乔菲是个低调的女孩子,连带着高晖在追求她的路上也很低调,何况根本还没成功过,也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高晖追求过乔菲。 高二的时候,乔菲父亲的公司腾达物流破产,欠下巨额债务,迄今尚未还清,依然勉为其难地供她念完了曜目高中。大学的学业,她自己便要十分努力,争取自己赚学费。 文晖看着女孩,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高晖。” 他说话声音轻快,一旁站着的古北,一早审视完那女孩,这会儿转脸看一下文晖,小子的眼里,精光大盛,太不淡定了。 古北忍不住嘴角流出笑意。这小子,今年莫不是命犯桃花? 女孩子脸色忽然变了,牙齿咬着下嘴唇,因为在轻轻抖动着,只能以此控制。古北也看出来,那女孩神情有点奇怪,看着并不像不认识文晖。 或者,她认识的是另外一个高晖?古北心里替文晖唱起丧歌。这下好了,无缘无故成为薄幸人,自己却并不知道。 文晖没他那么敏锐,看那女孩很不屑地样子,眼睛根本不看他,嘴巴还撇一下。他讪讪地缩回手。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他主动示好。他第一次觉得脸面尽失。 古北正站在他身侧,看着他耳朵慢慢泛红。 第48章 我爸爸没杀人 文晖觉得没意思,正好顾盛雄过来,拉他去跟班里同学照相,他便立即走开了。古北心里骂他一句:怂货!丢脸了就开溜。 古北放下手里的酒杯,自行离开酒会。一会儿文晖打电话给他:“你在哪儿呢?” 古北告诉他已经到家了。文晖道:“你怎么招呼不打就走了?今晚最重要的戏,你还没看呢。” 古北问:“什么戏?” 文晖停顿一下,道:“我订婚了。” 古北大惊,道:“什么时候?” 文晖道:“就刚刚啊。宴会的最后压轴节目,就是高建国和汪副市长,一起宣布我跟汪莉娜订婚的。” 古北惊呆半天,最后道:“你怎么刚才不跟我讲?你跟我讲,我可能会阻止你的。” 文晖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古北想了一下,十分谨慎地措辞道:“怕你太早订婚,没想清楚,会后悔。“ 文晖道:“我好像已经后悔了。“ 他特意带点玩笑的口吻,但是古北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只能安抚他道:“好好对人家。汪莉娜是个好女孩。“ 文晖过半天,嗯了一声,带着点哭腔。接着挂断电话。古北听着那边嘟嘟嘟的声音,愣神了好一会。这会儿,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8月28日晚上,庄国栋忽然给古北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一趟医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古北跟他约好第二天早上去医院。结果,第二天早上,古北一到医院,庄国栋病房前面,围着很多人,几个家属在那里哭做一团。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那里哭得坐在地上双脚乱蹬,旁边两个年长的妇人,在那里一边自己哭着,一边试图安慰那个孩子。 古北心里道一声:不好! 几步走过去,问那些人道:“庄国栋呢?“ 他穿着刑警的制服,那孩子一见到他,一把揪住他衣袖,道:“我爸爸没杀人,我爸爸没杀人。“ 旁边的妇人道:“我老公死了。“ 古北将那孩子的手扒开,看着那妇人道:“你是庄国栋家属吗?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妇人道:“我是他老婆。国栋死了。” 古北进去病房,庄国栋的尸体,已经被白布蒙上,还没来得及转送太平间,古北走过去,正准备揭开那白布看一看,却听身后一声尖叫:“干什么?” 古北一回头,却见护士长带着两个护士和一个壮实的男护工,推着一辆推车过来。几个人合力将庄国栋的尸体搬上推车。 古北问:“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护士长道:“人都死了,当然送去太平间。” 古北道:“你们不知道他是缓刑期间吗?人死了,怎么不立即报告公安?怎么死的啊?” 护士长道:“怎么死的,要问医生。“ 古北给局里打了电话,让闻纹和另一名法医,跟刑侦科的来两个人。一会儿庄国栋的主治医生来了,给古北讲了下情况,直接死因是肝肾脏功能衰竭,这是癌症病人常见的直接死因。法医过来后,重新尸检,死因判断跟医院一致。 古北觉得这也实在太凑巧了,庄国栋刚说要见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然后还没来得及讲就死了。早知道这样子,他昨天一接到电话就该过来的。 第49章 蝴蝶效应 闻纹后来倒是跟他讲了段意味深长的话:一个必死之人,要延续几个小时的生命,其实也并不难,有时候,医生的不作为,可以提前结束病人生命,疏于治疗和抢救,要加速一个本就到了黄泉路口的病人的死期,很容易。但是,你也不能就此说医护人员有责任。 这段话让古北十分不爽。 古北在医院的时候,问他老婆,庄国栋急着要见他,说有要事相告,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庄国栋老婆说不知道,没听庄国栋说过。 古北想起他儿子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爸爸没杀人,我爸爸没杀人。等他想起找那个孩子的时候,庄国栋老婆已经让孩子奶奶带着回家了。 庄国栋老婆道:“小孩子乱说话,只是见他爸爸死了,因为之前跟他爸爸吵过架,心里自责难过,才这样子讲,并没有特别意思。” 古北只打听到了那个孩子名字叫庄晓乐,庄国栋老婆告诉他,上次东临早报刊登了孩子父亲案子,传到网上,引起热议之后,庄晓乐学校老师同学全知道了,对他情绪影响很大,学校明天开学报名,他却一直说不想上学,还因此跟庄国栋吵过几次架。 古北没想到,这件事的蝴蝶效应,最大的影响,竟然应在庄国栋的儿子庄晓乐身上。 古北和闻纹一起离开医院,从护士站那里走过的时候,听两个年轻的护士在那里讲话,一个穿粉红色护士服,应该是实习期间的护士,在那里跟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女孩讲:“我昨天下班的时候,庄国栋的精神还很不错的,怎么睡一觉就没了呢?” 穿白色衣服的护士道:“昨晚上,我交接班的时候,临终关怀中心的人过来,我就知道肯定是庄国栋。” 古北拐进护士站,问:“临终关怀中心,是什么机构?” 那两个护士看警察忽然进来问话,神情紧张,道:“那个,不是机构,是我们医院的一个部门。” 古北哦了一声,问穿白色衣服的护士道:“你昨晚夜班?” 那护士道:“我不是夜班,我昨天是长白班,这一个星期都是长白班,我交班的时候,快八点了,因为接班的护士来晚了。我正常是七点交班的。” 古北问:“临终关怀,是做什么的?” 他这话问的是闻纹,不过闻纹没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那两个护士:“你们这个中心,具体工作职责是什么?” 那个白衣护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去年才成立的新部门,好像就是,病人不行了,临死前做安抚,心理疏导,有时候也会有些辅助性治疗,主要为减轻病人痛苦的。” 闻纹道:“你说的辅助性治疗是什么?” 白衣护士道:“比如我们肿瘤科,癌症病人,做些心理治疗,有时候也用些减轻疼痛的药物治疗。” 闻纹道:“药物治疗,那不是癌症治疗本身的治疗范围和治疗手段吗?” 白衣护士道:“反正,一般是要死的病人,他们才会来的。主要是临终前的安抚,祷告。” 庄国栋是七点半给古北打的电话,八点钟临终关怀中心的人来,然后,死亡后的心电图和值班护士记录的医嘱、抢救记录都是九点钟。 闻纹道:“那为什么值班护士的医嘱和死亡抢救记录里面,没有记录临终关怀的处理过程呢?” 古北道:“是啊,为什么提都没提到的?” 两个女孩脸都吓白了,不敢乱说话,呆呆地看着两位警察,那个粉衣护士怯怯地道:“我们医院不给记录临终关怀的任何信息的。” 这么神秘的部门?古北和闻纹交换了一个眼神。 古北问:“你们临终关怀中心,在哪里?” 第50章 临终关怀中心 两个护士拼命摇头。 古北觉得奇怪,道:“不会吧,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在哪里?” 闻纹道:“那找她们院长去吧。” 白衣护士道:“他们没有办公室。” 闻纹道:“你不是说是中心吗?怎么会没有办公室?” 白衣护士道:“他们只是在网上有个虚拟办公空间,空间名称就叫临终关怀中心,是医院下属单位,但是只有中心成员才可以登陆进去,而且,普通职员根本连网上的界面都看不到,普通职员没有权限。” 古北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白衣护士道:“因为我们见过中心的成员来我们科室。肿瘤科病人,见到他们的机会稍微多点。” 那个白衣护士紧张地快要哭起来,道:“你们能不能不要问啊,如果我们院里知道我们跟外面的人提到中心的事情,我们死定了。” 闻纹朝古北使了个脸色,道:“小姑娘,不用怕,我们随口问问。”接着对古北道:“我们走吧。” 出来医院大楼外面,李徽他们早在车上等半天,说:“你们俩怎么这么久啊?有什么新发现?” 古北回头看了一眼医院气派十足的金字招牌:东临市第五医院。 古北跟在闻纹后面上车,坐下后道:“回去跟我查一下这个第五医院,从建立到现在,跟它有关的所有信息,全部给我扒出来。” 几经周折,古北还是于当天找到了庄晓乐。 庄晓乐,十四岁,初二学生,目前在新港中学上学。新港中学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弟学校,校董会理事长高建民,是高建国的胞弟。虽然明面上不率属于骏达集团,但是外人眼里,与高氏家族企业无异。其实,新港中学跟高建国确实没关系,百分之百是他弟弟投资经营,不过这所学校的生源,主要来源于骏达员工,所以,外人把它视为骏达职工子弟学校,倒也不是无稽之谈。 高建民致力于教育领域的投资,曜目高中,他就是最大股东,不过曜目高中定位是贵族私立学校,学校资源配置、收费价格、生源都完全不同于新港中学,新港中学是六年制,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所谓外来务工人员,大部分是农民工。高建民还在市内建立了几所私立幼儿园,也是定位高低各不同,还有一家课外辅导培训机构,博力课业辅导中心,在市区有几个分支机构,东临市的私营教育资源,高建民占比恐怕超过半壁江山,大有垄断之势。 古北来校之前,翻了一下新港中学的相关资料,看到高建民的名字,顺便搜索一下,其名下教育资源规模,让他再一次深切体会到高氏家族家大业大,东临市没有哪个行业没有高氏资本的身影。 庄晓乐是在班主任老师的陪同下,到学校教导处来见的古北。今天是开学日,庄晓乐原本是今天报名的。 班主任道:“晓乐今天过来报名,接下来他会请几天假,他父亲过世,情况学校都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十分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前段时间,网上有些流言蜚语,对孩子有些影响,给他带来许多负面情绪,因为是暑假,没来得及及时疏导,不过,今天开学,我们已经跟他做过了思想工作,老师同学,都对他挺好。他现在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 第51章 新的怀疑的方向 那老师长篇大论开局,古北只得等他讲完,才找到机会开口问庄晓乐。 古北道:“你那天在医院的时候,跟我讲过:我爸爸没有杀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晓乐显得十分紧张,看看他班主任老师,欲言又止。班主任老师道:“那个,古警官,您看,晓乐呢,才14岁,未成年,咱们还是等他妈妈来再问话吧。他妈妈是他监护人。” 古北道:“确实如此。通知他妈妈没有?” 老师道:“他妈妈已经来了,这会儿在校董会那里,学校让她申请一下这学期的学费减免的事情,可能在办理相关手续。” 古北哦了一声。一会儿庄晓乐的母亲来了,古北将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庄晓乐看了看他母亲,他母亲朝他使了个脸色,庄晓乐道:“前两天,我说我不上学了,我爸爸就安慰我,说他没有故意杀人。” 古北问:“你把他原话讲一遍。” 庄晓乐道:“我爸爸说:晓乐,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我只是打了那个小偷,我不是杀人犯。就这么说的。” 这跟之前那孩子那句话:我爸爸没有杀人,意思可相差太远了。古北问:“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庄晓乐道:“别的,就是要我继续读书,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大学,要孝顺妈妈,长大要有出息,要做个好人。” 古北想:这些话,肯定也是说过的。 看来,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但是,至少给他一个新的怀疑的方向吧。所有的推理,不都是建立在怀疑的基础上的? 古北起身告辞出来,车子停在校门口转角处,古北上车,对同来的警员小朱讲:“等一会。” 两人在车上等了一下,庄晓乐和他母亲才从学校出来,古北示意小朱慢慢跟着,走过学校的视线范围,古北才下车,截住那对母子,对他们道:“要不,我送你们回家?” 庄晓乐妈妈道:“那怎么好意思?” 古北道:“那怎么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上车吧。” 说着已经拉开车门,一只手推着庄晓乐的后背,那对母子半屈半就着上了警车。 古北问:“你们家住哪里?” 庄晓乐母亲说了地址。倒是不远,十几分钟车程就到了,他们住在一个叫新里集的城中村,一看就是租住房,可能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就离孩子学校很近。社区房屋老旧,布局紧凑,结构密集,各种电线网线乱搭乱建的,真的是老城区了。 古北充分发挥不请自来的厚脸皮精神,完全忽略庄晓乐母亲不要他再送的要求,直接跟着母子二人上了人家府上去。房屋在二楼,两室一厅,家里家具家电设施一应俱全,看来庄国栋在的时候,家里应该也不是太困难。 古北问:“你丈夫在骏达工作十几年了,没想过在城里买套房子的?一直租房子住的?” 那妇人道:“早些年,房子便宜,可是,那时候刚出来,手里也没攒着什么钱,后来,想买吧,房子涨的太快,还是买不起,我们就把手里的一点积蓄,拿到乡下老家,盖了栋楼,本来日子也没有比村里人差哪去,谁知道,国栋出这些事情,还得这么大病。孩子还没成人,你说我们孤儿寡母的,咋办?” 古北道:“你们还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吗?” 妇人道:“我自己也在骏达做了很多年,老板对我们还是很不错的,尤其孩子爸爸这些事情,给我们很多帮助,我们想着,回乡下也不好谋生,在这儿我还有份工资,今天学校还给我儿子免了学费,不仅仅初中,说高中学费也全免了,只要我儿子在他们名下的学校上学,无论哪个学校,都给免学费的。” 古北点点头,问:“晓乐成绩怎么样?” 庄晓乐道:“还行。” 他母亲道:“初中两年,每学期都是年级总分第一。” 古北摸一下男孩的头,道:“原来你还是学霸啊?不错。你爸爸跟你讲的话,要记住了,坚持完成学业,以后才能有前途。” 第52章 毒药穿肠过 骏达国际商务招待中心。8208房。 手机急促的铃声,终于唤醒宿醉不醒的人。 刘维涵眼睛没睁开,先伸手出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然而手并没有按他大脑下达的指令如愿伸出去,一股沉重的压力压住他的手臂。刘维涵终于睁开眼,一颗女人的脑袋枕在他手臂上,他这才惊出一声冷汗,彻底清醒过来。 女人的整张脸被隔夜残妆弄得认不出本来面目,刘维涵胃里一阵翻滚,他跳起来准备往厕所冲,却发现身上未着寸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吐干净再说。 刘维涵其实是个有点洁癖的人,等闲人上不了他的床,他是讲究情调和缘分的人,看对眼才会跟你春风一度,可是,现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他根本没任何印象。 他恨不得把胃都给吐出来。好不容易吐完,他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恶狠狠骂一声:高杰劢,你个阴险小人。 正在怒火中烧,那个女人拿了他手机进来,嗲声嗲气道:“刘行长,您的电话响了。” 刘维涵接过电话,对着那女人怒吼:“滚!” 那女人一溜烟出去了。一会儿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刘维涵这才接通电话,开口就骂:“高杰劢,你个阴险小人,你敢对我下套子?” 电话里传来高杰劢的笑声,刘维涵听他道:“刘行长,不要生气吗,不过,昨晚上,我真的是疏忽了,您是不是在8208号房啊?昨天前台真是搞错了,8208是我们一个客人长期预订的房间,他有个癖好,喜欢在房间里装监控视频,昨晚上,您在房间的一举一动,恐怕都给录下来了,不过,您放心,我这就通知客房部将视频文件送到我这里来,我来保管,绝对不会让您昨晚的事情,透出半点去。” 刘维涵现在连发火也顾不上了,心里惊怒交加,原来外面疯传,高家父子的饭局,不是轻易能赴的,果然是毒药穿肠过啊。 刘维涵道:“你想怎么样?” 高杰劢道:“刘行长,我们的那个贷款,您就大笔一挥,给我们批下来,行不行啊?我都找您多少回了?我都说给您五个点的回扣了,您还较个啥劲啊?我累,您也累,何苦呢?” 刘维涵道:“你之前的借款,已经延期还贷两次了,你在我们这里,信用已经用尽了,现在又要新的,如何批的下来啊?” 高杰劢道:“您批下来,我钱到手了,我先还之前的贷款,不就行了吗?” 刘维涵道:“那流程不对啊!你得先还之前的贷款啊!” 高杰劢道:“那大行长,您说咋办吧,这钱,您不贷也得贷给我,我等米下锅呢。我这资金链一断裂,那可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啊,我们一死后面跟着死的一大串啊,你自己知道厉害的。” 刘维涵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那里立个项目给我,我们搞个理财产品出来,但是,你得跟我保证,别给我出岔子,虽然不是银行贷款项目,你也得把诚信二字放在首位。” 高杰劢道:“那理财产品,资金能那么快到位吗?我这里都火烧眉毛了。” 刘维涵对这位骏达太子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口气很冲地问道:“难道骏达那么大公司,真的到了流动资金枯绝的地步了吗?你们去年海外油气投资一半被该国政府取消合同,到底损失了多少?你要跟我透露个准确信息给我啊。” 高杰劢道:“这个项目还在谈,还大有希望的,不过先期投资实在太大,远远超过我们预期,所以才搞得我们流动资金不足啊。” 刘维涵道:“不是吧,你们还没放弃啊?还在往里投钱啊?你们家老爷子知道情况不?” 高杰劢道:“我爸当然知道啊,这么大项目,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刘维涵觉得跟这位太子爷讲话,越来越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叹口气,道:“资金上的事,我再想想办法。还有,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你抓着我的把柄,也就是抓着自己的把柄,你要挟不了我的。” 高杰劢道:“我的行长大人,你真的想多了,我怎么会要挟您呢?我讨好您都来不及啊。” 刘维涵怒冲冲挂断电话。 第53章 小温馨 古北临下班,接到文晖的电话,让他晚上做他的饭,他要过来蹭饭吃。古北下班先去了菜场,赶着文晖喜欢的菜买了一堆回家,到家的时候,文晖倒先回来了。 上次升学宴会后,他们一直没见面,古北心里一直有点难过,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难过,这种没见面的状态,倒让他糊里糊涂,懒得去深究内心的想法了,及至此刻见了他,才惊觉,自己其实一直是盼着他过来的。 文晖一看到他,直接黏上来,双手从身后探过来,挂在他双肩上,故意媚着个脸,问:“哥,你想我没?” 古北听他语气,心里暖洋洋的,嘴里却道:“我没事想你干啥?” 文晖道:“你又没老婆,没事想想兄弟不挺正常?” 古北道:“我想我儿子不行啊?” 文晖一下子转了半个圈,人从他后脑勺转到眼前,手依然还挂着他脖子上,道:“那我要做你儿子。” 古北甩开他,道:“我有你这么大儿子吗?不过大你十岁!怎么老被你说的我好像七老八十一样?你看看你现在,完全不是我去年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样子,这才大半年,你怎么变得这么皮的?” 文晖道:“因为我们已经熟悉了啊,不分你我,不需要客气啊,装腔作势什么的。这叫。。。”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词,问古北:“这叫什么来的?” 古北道:“你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 文晖道:“什么江郎才尽,用词不当,你应该说我理屈词穷才对。” 理屈词穷?古北觉得还没有自己的江郎才尽贴切,不过也懒得纠正他。这样看着他跟自己拌嘴说话,他觉得很放松,也很享受这种亲密无间的交谈方式。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阳台吹风,古北将阳台的白炽灯打开,光线强了很多,文晖就着光躺在阳台的木头三人位沙发上玩手机,耳朵里挂着耳麦。古北拿了台风扇对着他吹。 文晖嘴里露出副懒洋洋的腔调,道:“哇,好舒服!”算是对他的照顾做出点反应。 古北另外搬了张凳子,挨着他身边坐下,把小茶几放在自己面前,削苹果,苹果削好,古北递给他,文晖双手不闲,不愿意伸手接,撅着嘴巴,古北便喂着他吃,自己再吃一口,一个苹果,两个人共着把它吃完了。 文晖把耳麦取下一只,放进他耳朵里,古北听着,是一首英文歌,迈克尔。杰克孙的,thewayyoumakemefeel。 古北想:这应该是高晖喜欢的歌了。 到现在,他开始慢慢理解当初男孩跟他讲的那些话,他们彼此模仿,彼此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样子,古北越来越在文晖身上,看到另外一个孩子的影子,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长着完全相同的面孔。 古北问他道:“你快开学了吧。” 文晖嗯了一声。古北觉得他忽然间话变得很少了。感觉他情绪有点飘忽不定。文晖忽然把手机放下,一只手搭在他肩膀,再把下巴搁在那上面,道:“哥,如果我有一天变成坏人,你会不会还对我这么好?” 古北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变成坏人,就算你以前是坏人,我也会让你变成好人。” 文晖吃吃笑起来,呼出的气息吹进他耳朵,有点痒痒的,古北很想回头看看他,可是又忍住了,那样明媚的容颜,很容易让人迷失。古北接着听他道:“没意思,你就是一个警察。” 古北感觉他离开自己肩膀,才开口问他道:“警察怎么了?” 文晖道:“时时刻刻不忘记高大上。” 古北道:“高大上不好吗?” 文晖一骨碌探过脸到他眼前,道:“那我要说你假大空。”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有趣,自己在那里哈哈笑个不停。古北道:“你是要我揍你,是吧?” 文晖道:“我要打110了,说警察打人。” 古北道:“那110肯定知道你报假警。” 两个人没油没盐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挺起劲。古北心想:这孩子在身边陪着,真好。一会儿又想:我是不是孤单太久了?一点点小温馨,便能让自己迷醉起来。 第54章 没有证据的推理 后来,文晖貌似不经意地问他道:“那个杀害丁大奎的凶手,是不是死掉了?” 古北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晖将手机递给他,道:“诺,网上新闻都登出来了。” 古北觉得诧异,接过来一看,有人在社交账号上竟然上传了一张他们几个刑警去医院对庄国栋进行尸检的照片,而且直接将新闻与上次东临早报上刊登的庄国栋系杀人凶手却因身患绝症免受牢狱之灾的新闻关联到了一起,下面的评论又是一大片,很多竟然是“恶有恶报”,“便宜他了”诸如此类的恶毒的话。 古北忽然间想起白天看到的庄晓乐,这件事情,说起来,受影响最大的还真的是他,作为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活着,只怕以后,一辈子都是阴影。 古北认真看了一下,爆料的网友,网名是“正义使者”。古北浏览了一下账号历史信息,发帖没什么特别规律,啥内容都有,遣词用语表达风格,都有点二次元无厘头,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过照片是在医院病房那里拍摄的,那肯定是当时在医院的人拍的,医护人员,病人或者家属?都有可能。 古北道:“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无聊的?死个人也要八卦一下!” 文晖道:“一个杀人犯,还没服刑就死掉了,难道不是件值得津津乐道的大事?” 古北倒没想到他会这么想,知道他心里肯定想着高晖的案子,便安慰他道:“至少,他认罪了,就洗脱了你哥的嫌疑了,还了你哥哥清白。” 文晖道:“如果是掩盖了我哥的死因呢?” 古北很认真地看着他,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文晖道:“也许,有人一开始计划用我哥哥的死,顶罪?” 古北道:“目前来看,顶罪,这一点倒是肯定的。但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的,还没有线索可以推断。” 文晖道:“如果是计划好的,那么,我哥哥就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凶手跟杀害丁大奎的是同一个人?” 古北道:“庄国栋?庄国栋有可能杀死两个人吗?” 文晖道:“也许他有帮手?” 两人说完,面面相觑,古北拍一下他腿,道:“可以啊,小子,推理能力很强啊。你有做刑侦的料啊。” 文晖道:“我才不想当警察!” 古北道:“当警察,有什么不好?” 文晖道:“当警察都按条条框框办事,等你们推理来推理去,罪犯早把一切犯罪痕迹都处理掉了,还破个什么案!” 古北心想着高晖的车祸案子,可不就是这样的,明知道撞死他的车辆逃逸方向,明知道翰林苑物业撒谎了,明知道跳楼老太太作为目击证人,死的蹊跷,可是,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推理,可以指导案件侦破方向,但是,破案,还是得需要证据。 文晖依然在那里推理着:“丁大奎的死,我哥是拿来顶罪的,凶手最开始,肯定以为,这样子可以顺利结案,可是,你们并没有结案,继续查,还查到了那条狗,那条狗正好是庄国栋的,然后庄国栋就成了凶手,会不会,庄国栋,也是被安排顶罪的?” 古北想着庄晓乐那天在医院抓着他的手臂哭喊着:我爸爸不是凶手,我爸爸不是凶手。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顺着文晖的思路往下走:“庄国栋,跟你哥一样,在凶手眼里,都是个死人,庄国栋乃将死之人,他迫于某种压力,或者出于某种利益考量,是很容易跟真凶达成某种契约的。” 古北一激动,直接抓住文晖的手,道:“哎呀,我这段时间,脑海里隐隐约约的思绪,好像都能连贯起来了。” 文晖倒没他那么激动,泼他冷水,道:“不过是推理,还需要证据!” 第55章 遗言 学校五点半下课,古北五点钟就等在新港中学校门口东面的一个僻静巷子里。 巷子九十度垂直相交的那条路,就是新港中学正门口的那条路。学生门下课回家的话,这里是必经出路。 庄晓乐五点四十才从里面出来,古北驱车跟上去。男孩直接去的公交站,古北在公交站那里停下来,摇下车窗喊那孩子。 庄晓乐立即认出他来,有点警觉的看着他,古北道:“晓乐,你回家吗?” 庄晓乐点点头,古北把车门打开,道:“我正好要去你们家附近,捎带你一程。” 庄晓乐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上了车,坐在前排副驾位。 古北问:“你妈妈几点下班啊?” 庄晓乐道:“她大概七点到家。” 古北抓紧时间问他:“你爸爸临死前找我,你真的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吗?” 庄晓乐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古北看他很激动,语气充满防备,想了想,道:“你知道,一个人临死之前,想要说出来的话,或者想要做的事,叫什么吗?” 古北看了他一眼,庄晓乐神情紧张,可是一句话不说,依然充满戒备。 古北接着到:“那叫遗言,或者遗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是对他人生最后的一个交代,那对于他来说,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也许,他这么做,不是为的他自己,是为的你,一个父亲,临死之前,想要去完成的,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事情,很大可能,会跟自己的孩子有关,也许,他想要你的人生不受到他的任何影响,也许,他要的是清白,这个清白,不是为他自己要的,也许是为的你。” 庄晓乐一直下意识地搓着自己的裤子,听着古北一番话,最后,终于道:“我爸爸死的那天,下午大概四点钟的时候,我妈妈把我带去医院去看他,我之前因为同学们都知道我爸爸是杀人犯的事情议论纷纷,我跟我爸爸吵架,说不去上学了,跟我爸爸闹脾气,几天没去医院看他,那天我妈妈说我爸爸有话要跟我说,还说我爸爸快要死了,所以,我就去了医院。” 古北问:“然后呢?” “我爸爸跟我说:晓乐,爸爸没有杀人,我打算跟警察说出实情。还说警察会还他清白,他不是杀人犯,我也不是杀人犯的儿子,让我相信他,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要我跟我妈妈一起,过几年苦日子,把书读出来。” 古北问:“他没说具体什么事吗?” “他没说。” “会不会跟你妈妈说过?”古北问。 庄晓乐道:“不会,我妈妈也不知道。因为我爸爸当时说,具体情况,他只能跟警察讲,不能让我们知道,怕我们知道了,反而有危险,还嘱咐我们,要像平时一样,装作不知道这些事,等到警察破了案,坏人抓住了,就没人会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古北问:“你们在病房说话的时候,除了你和你爸爸妈妈,还有谁在旁边,或者有谁进去过病房?” 庄晓乐道:“没有人,只有我们三个,也没有其他病人。” 庄国栋因为是缓刑期间就医,病房特意安排的单独病房,没有其他病人。 古北把孩子送到他家楼下,道:“今天跟我说的话,不要跟任何人讲。还有,你要像你爸爸说的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注意保护好自己,如果你爸爸真的是冤枉的,或者代人受过,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到时候,我们会还你父亲清白,还你和你妈妈清白的。” 第56章 姻亲 汪莉娜最近心情郁闷,要说她为什么不开心,她也说不上来。 文晖对她,依然是百依百顺,随叫随到。但是,这个百依百顺里面,没有订婚之前的那种黏腻和肉麻了,他的情话忽然间通通收回去,再不肯随便对她讲,也不主动亲她吻她,有时候,她自己忍不住索吻,他也配合她,不过,带点没心没肺的敷衍。 有次汪莉娜表示抗议,文晖嬉皮笑脸,道:“都老夫老妻了,要那么肉麻干什么?” 什么叫老夫老妻?他们之间,有突破底线的肌肤之亲,其实也就那一次,此后,文晖再没碰过她。 那次事后,文晖跟她说:“我们订婚吧。我要替你负责,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汪莉娜因为他这句话,对于他超越她心里界限的侵犯,先前心里的不快,和爽然若失的感觉,立即烟消云散。 其实,关于订婚,她跟自己的父母,很是费了番口舌,最后终于拿自己的贞操说事,才算是令父母妥协。 开学前的几天,他们也经常见面,但是,她叫他,他才会来,这跟之前,他总是自己主动来找他,也是不同的。 不过,文晖的母亲倒是对她极好,经常打电话,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还带她逛街,买一些高档礼物送给她,对这个风采迷人的美丽婆婆,汪莉娜倒是极满意。 柳怀珍有时候也在周末或者非工作日邀请邀请汪莉娜母亲,去她家里做客,或者一起去购物,美容,做瑜伽。 汪莉娜感觉她的母亲,最近被这位贵妇人,带的也注重养生,注重气质,也关注起消费品牌了。这两个女人,背景家庭,加起来就是权贵二字,相得益彰。两个女人,走在一起,气势排场,也分外不同了些。 有一次,两位母亲一起参加了民政部门组织的孤儿院义工活动,为此还接受了电视台采访,本来电视台采访,针对的是这次活动,结果发现这对女人的特殊身份,特别感兴趣,竟然又专门对她们做了个专题采访。 文晖就是看了电视台的采访后,发现他母亲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组织能力,都超出他以前的认知,加上他母亲这么多年,闲暇时间太多,也学了些插花绘画甚至书法的基本功夫,电视采访中展示出来,又为她的公众形象加分不少。 文晖特意跟她母亲开通了一个社交账号,他自己的账号也是实名认证为骏达小少爷,再与汪莉娜,汪莉娜妈妈的账号关联,又跟对方的社交圈层勾连交叉,已俨然自成一个社会关系网络。 等到高建国意识到妻子在外活跃度,超过了自己掌控,已经处于失控状态。 生活服务部虽然对家里的这位女主人事事向高建国报备,可是网络媒体,还真没在他们可以把握和掌控的范围之内。 柳怀珍终于在自己的生活里,在高家密密麻麻的层层枷锁里,不经意撕开一道口子,冲出一条血路来,忽然间发现生活中阳光灿烂,她的自信和快乐都与日俱增。 儿子文晖,对于她新的生活方式大加赞赏,并予以鼓励,柳怀珍醒悟到,用这样的方式,她也可以助力儿子的远大前程。 第57章 开学 古北一早驱车到华科大校门口,因为文晖说今天到学校报到,一定要他去看看他的新学校和新宿舍,昨晚上,文晖给他电话时,他还开玩笑,说:“你都大学生了,不是小学生,开学报到还要人跟着啊?” 结果今天一大早,他还真跑这儿来了。 一进校门,人山人海,校园里来报到的新生,来送行的家长,迎新的往届生,简直摩肩接踵。古北有点找不着北,只有给文晖打电话。 文晖道:“你怎么那么早到了?我没出发呢。” 搞得古北本来不想给他太长脸的心理,变成了特别愿意给他长脸的现实状况。他有点难为情,讪讪地道:“那我回去了啊。” 文晖一听急了,道:“别,别,我立马滚过来,你等着我,我还要带你参观我宿舍呢。中午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古北挂断电话,倚着自己的摩托车,看着对面一溜的各个系的迎新接待站,还有各个社团招揽新成员的展台,感觉自己跟那些跟着学生屁股后头肩抗手提负荷满满父爱母爱爆棚的家长,没啥两样,心里涌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感觉他和文晖之间的缘分,实在是奇怪得很。 他一个刑警,平日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脸,从未与人,相处到这般不分彼此的亲近,他想着,无非是他们两个,一个他愿意,一个他允许,愿意靠近彼此,允许彼此靠近。古北不太敢深想,最后,无非用投缘二字解释这奇怪得很的缘分。 文晖赶到他面前的时候,手里推着个行李箱,依然是白t恤,浅色裤子,双肩包,十足的学生气息,倒没有大包小包盆啊桶啊席子被子一大堆,可是,因为这股简约风格,古北觉得,眼前人玉树临风,帅气的一塌糊涂,让他没敢多看。 古北问:“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文晖道:“我妈妈开车送我的。” 古北道:“你妈妈呢?” 文晖道:“我让她回去了。都这么大人,我怎么好意思让妈妈帮我开学报名啊。” “那你怎么要我来?” 文晖看着他,笑了一下,凑近他耳朵,轻声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古北心一惊,感觉心跳漏掉了一拍,没敢问他什么意思。 古北把他箱包放到摩托车前面空挡那里,自己坐在驾驶位,文晖在他后面坐了,道:“先去体育馆办理报到手续。” 古北启动车子,文晖一把搂住他,双手环住他腰腹部,还搂的死紧的,古北知道他故意的,也不理会他,文晖靠近他后背,在他肩胛骨那里咬他一口,夏日薄薄的衣衫,古北自然感觉到了,有一点轻微地刺痛,他正暗自纳罕,却听身后人道:“看你等我这么久的面子上,赏你一口。” 还好他穿的深色衬衣,否则,只怕会留下印子。古北道:“赏我什么?一口唾沫星子?” 文晖不做声,大概不敢太放肆。古北心里花开一样,感觉一段心事,次第绽放,先怒放着,其余的事情,都不想去管了。 第58章 第五医院 文晖是计算机系,报完名,领到宿舍分配号码,13栋610房。古北载他到楼下,锁好车子,跟他一起上六楼宿舍。宿舍已经来了几个同学,大家互相介绍,最后文晖介绍古北给他同学:“这我哥。刑警哦。” 敢情他带他来,为的就是在这里炫一下?古北想起他上次说的那话: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是个孩子气的话,他当时其实有些微介意,总觉得他心里是否也因为他只是个穷警察,轻视了他。这会儿听他那里十分自豪的口吻,心里那朵花,开得更艳了些。 古北脸上笑意盎然,心情大好,邀请他宿舍的人,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饭,搞得那几个同学,开心至极。 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后门附近的餐馆。结账时候,古北去柜台,文晖跟着在一边,收银台告诉他消费金额,文晖先拿了钱出来,要代他付款,古北不许,文晖道:“姓高的钱,不用白不用。” 古北道:“姓高的钱,更不能用,我是警察,你不能拿糖衣炮弹攻击我。” 文晖道:“那我回头给你生活费,我不去你那儿蹭饭吃的?” 他这是担心他钱不够用呢。古北心里领了他的好意,却并不受他的好,道:“当我养了个狼崽子。” 文晖看着他笑,嘴里道:“我哪天吃了你。” 这话古北听出点暧昧来,也不敢深思,不敢回应,把账结了,隔着袖子牵着他手膀子,拉着他跟同学一起返回学校,他才告辞回局里。 一早上顶着出去办案的理由,结果全办理的私事,古北只觉最近自己变得十分无耻,颇觉对不起自己那碗铁饭碗里的米饭。 反正高晖那案子还没结。就当是帮助受害人家属,而且上次文晖帮着他推理,疏通细节关节,也是很给他启发的。他这么安慰自己,感觉不需要过分谴责自己。 下午,李徽送来他们搜集到的有关东临市第五医院的资料,古北看到一条比较有意思的信息:第五医院在十几年前,是骏达建筑承包工程有限公司和骏达建筑设计院的内部职工医院,而这两个单位,都是骏达集团的前身。五年前,骏达集团在原来内部职工医院的基础上,扩建成现在的东临市第五医院,东临市国资委摇身一变,成为控股51%的大股东,入股条件,即是东临市第五医院扩建部分的土地使用权,这样,东临市第五医院,的的确确就是一所混合所有制医院了。 但是医院的经营权,却是牢牢掌握在骏达手中。院长程成,是高建国女婿,骏达首席财务官高杰虹丈夫。程成毕业于欧洲国际著名医学院,主修心理学和精神病学。 八十年代,承包制开始实行的时候,国企变私企的很多,但是私企变身国企,还真是少见。高建国的过人之处,或许正在于此。 这也算得上是国有资本和私人资本的一次联姻了。古北想起文晖和汪莉娜的联姻。原来,这种政商联姻的手段,高建国不止一次使用。关键,也没什么可以指责的,一切合理合法,只能说这人非同寻常,才做得出这样大的生意来。 第59章 发飙 古北和李徽,再次来到东临市第五医院,这次直接到的院长办公室,院长程成正在办公室,古北亮出警察证,自我介绍完毕,程成犹自震惊,大概没想到这样子被两个警察突袭。 古北开口就问庄国栋死去那晚的详细情形,程成道:“具体情形,你们应该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吧。” 古北道:“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程成道:“你就是问我,我也是要带你看医生护士医嘱,要看病人医学死亡证明书上记载的内容,才能回答你,但是,这些资料,你们应该早就拿到手了吧?” 古北道:“例行的部分,自然是按流程走完了,就想问问,医院的处理,有没有异乎寻常的部分,比如,临终关怀?” 古北单刀直入,直击要害,估计这人肯定是不会主动交代了。 程成道:“什么临终关怀?” 古北把那两个护士说的情况拿出来,问他是否确有其事。程成矢口否认,道:“我们医院,没有什么临终关怀中心,不过有时候,配合病人治疗,心理科会参与到病人治疗中,我自己本人,就是医院心理科的直接创办人,这些年,除了门诊治疗,心理治疗手段,也介入到住院病人的治疗中,其实,起到的是一个辅助治疗的作用,根据我们的临床经验,效果还是很好的。” 古北道:“那住院病人的心理治疗,会有医嘱记录吗?” 程成道:“当然有。这是非常规范的治疗的。不过,国内还没有在精神病医院或者普通医院的精神科之外,对普通病人进行心理治疗,我们医院应该说是先例,这也主要是因为,我身为院长,本身学心理学出身的,所以对于心理治疗手段,对于普通病人的积极辅助治疗效果,十分看好,我们医院这才走在同行的前面。” 古北听他一席话,头头是道,后悔没把闻纹给叫上。 他接着问了句:“你们这方面的治疗,没有强制消费吧?” 他本来想用强制手段几个字,临出口改成强制消费。 不过依然激怒了程成,他有点激动的道:“怎么可能?东临市第五医院,你去打听一下,三级甲等医院!我们的管理和专业,都是行业顶尖级的!我们是国家两大重点医疗课题研究中心,其中一个就是心理治疗领域的研究,我们在这方面是同行业发展模板来的!我们的资源配置,那都是顶尖级的,硬件,你看到了,我们的软件,院士都有两名,全国总共有多少个院士?医学研究领域的院士又有几个?你也不打听打听!” 古北看他越说越激动,只得出言安抚他,道:“我还真是外行!实在是失敬!程院长就看在我是门外汉,原谅我出语莽撞了。” 其实,刑侦科之前搜集的资料里,这些都有,古北以外行人的理解,轻视了东临五院,感觉自己也是功课没做到家。 不过,他反过来想想,就算多么牛,跟他们查案子有何相干?这么一想,又觉得平白被姓程的疾言厉色地抢白一顿,难免心里有气。 二人从院长室出来,又去了趟肿瘤科,之前跟他们提到的临终关怀中心的两个护士,居然不见人影,问了护士站的人,竟然一致说不认识这两个人,没有这两个人,简直是见鬼了,治疗科室-临终关怀中心神神秘秘,不承认也罢,连两个大活人都不承认,也太邪门了。 古北一怒之下,当场在护士站发飙,非要搞个水落石出,要调医院的监控看,谁知道,肿瘤科护士站那里竟然没有监控,这跟古北的记忆也不符合,印象中,这里应该是有监控的。 因为职业习惯,即便是到一个陌生环境,他们也能在短时间内,对周围环境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尤其像监控设备之类的电子仪器,基本上是过目不忘。 事情太过蹊跷,古北连自己都觉得那天跟两个护士的一番谈话,是否见鬼了,还特意打个电话给还在局里的闻纹,跟她求证,那天确实不是自己见鬼,这才敢发飙。 他这一发飙,搞得病房的病人都出来看热闹。李徽深觉不妥,古北却已骑虎难下,愣着头硬要看整个肿瘤科的监控。 结果医院保安科还是把监控调出来给他看了,还真的没见到视频里有那两个护士的身影。 古北很后悔,那时候怎么就没问清楚两个姑娘的名字。 不过在看庄国栋病房门口的监控时,看到他死的那天,门口安装在廊道天花板横梁上的监控记录,有一帧视频画面,十分熟悉。 第60章 勾股定律 古北回程的路上,想了半天,忽然间想起来在哪里看过那个画面。文晖那天晚上,给他看过庄国栋死亡当天警察来医院尸检的画面照片,有人上传到网上,文晖就是因为这个,知道庄国栋死了的。 古北把李徽先送回局里,赶在中午休息时间去了学校,到门口才给他电话。 文晖出来校园门口见他,估计他没吃饭,要带他去他们学校食堂吃饭,古北跟着他去食堂,感觉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 吃完饭,文晖带他去校园走走,边问他找他啥事。古北一早上满肚子火,这会儿见了文晖,一股脑儿,全跟他讲了。 “你那天给我那照片,在哪里看到的?能不能再找出来,给我看看?” 文晖拿出手机,将那副照片搜出来给他看了,虽然此前已经想明白了,此刻见了,依然十分吃惊,道:“这幅照片,是那里的视频监控拍下来的,不是人为拍的。” 文晖看了一下,道:“看镜头拍摄角度都看得出来啊,一看就是俯视高处拍摄下来的,病房右前方,按天花板水平方向四十五度角,垂直直线距离三米左右,斜线距离,就是摄像头到对象之间的直线距离,4.242米。” 古北一脸稀奇的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文晖淡淡的道:“算出来的,勾股定律。学过吧?” 古北点点头,道:“学过。” 一会儿又道:“呃,你不搞刑侦,真的是浪费啊!” 文晖道:“我如果做刑侦,对于中国的it业,也会是一个损失。” 古北啧啧两声,半眯着眼瞅着他,道:“上个大学很了不起吗?才几天时间,说话狂妄到这种地步?我也是上过警校的。” 文晖这才把一副拽样给收了,脸上笑靥如花,拽着他手臂,道:“唬你一下你不行啊?谁叫你们警察,一天到晚吓唬人。” 正说着,古北电话响了,一接通,副局刘亮的吼声就进来了,声音太大,旁边的文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小子,你又被人投诉了,你知不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公共场所,治病救人的地方,人家告你扰乱公共秩序,影响人家正常工作。” 古北看了眼文晖,实在觉得太没面子,分辨几句,道:“我正常查案,什么扰乱公共秩序?他们想干嘛啊?” 刘亮道:“你现在哪儿,立马给我滚回来!写检讨,还有给医院的道歉信!” 说着挂断电话。古北讪讪地看一眼文晖,道:“那个,我得走了。” 文晖倒是很担心他,道:“不会有事吧?” 古北道:“不会有事。领导都这样,你参加工作就知道了。” 文晖道:“有什么事要马上告诉我啊。” 古北正准备说,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都是个孩子,可是,看着文晖一脸担忧,他就打住了,拍了下他肩膀,道:“没事,你住校,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文晖送他到校门口,道:“我们过两天军训,得一二十天,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古北道:“那军训结束再说。军训纪律要求严格,你可得注意,不要违纪啊。” 古北叮嘱他一番,这才驾车回局里。 第61章 安乐死 古北风驰电掣赶回局里,跟刘亮把东临市第五医院从庄国栋死亡那天到今天他和李徽去医院调查的事情,一一道来,先开始刘亮还不相信,神秘的临终关怀中心,消失的两个护士,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古北叫了闻纹和李徽来刘亮办公室,三人互相佐证,刘亮将信将疑,直呼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古北的微信响了,打开一看,文晖发给他一条信息,是一段视频信息-东临市第五医院的一段监控视频,视频内容,正是古北和闻纹在庄国栋死亡那天,在护士站跟那两个护士讲话的场面。 古北惊呼一声,立马将视频拿给刘亮看,闻纹也凑过去,确认是那天他们两个询问两个护士的现场。刘亮道:“你们三个,立马跟我一起去第五医院,找他们院长程成。“ 面对眼前证据,嚣张的程院长,终于低下头颅,承认那两个护士近日辞职,公司的临终关怀中心,的确是处于一种实践性阶段,不想外人知道,所以也不便透漏两个护士的信息,干脆就不承认是医院员工。 因为“关怀“内容涉及安乐死的范畴,他们可能会接受患者或者患者家属委托,协助患者安乐死,但并不是直接结束患者生命,只是用一种消极治疗手段,或者消极抢救手段,让患者自然死亡,不人为延长患者生命,但是,都是在患者或者患者家属要求这么做的时候,医院临终关怀中心才会介入治疗。 医院半遮半掩,就是因为安乐死的合法性存疑,在伦理道德上也很容易被质疑。 程成道:“你们没见过那些绝症患者,那些癌症病人,他们被病痛折磨到没有丝毫尊严。那种痛苦,真的是生不如死!“ 刘亮问:“你们迄今做了多少例临终关怀的病案的?” 程成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古北问:“庄国栋有没有被你们安乐死?“ 程成道:“绝对没有!庄国栋是缓刑人员,我们是重点关照,严格按照公安局的要求,定时汇报他的情况的,他几乎没有外出过,大半年时间,也只是回过一次家,我们也专门汇报过情况的。“ 这一趟,算是为古北伸冤,刘亮告诉他:检查不用写了,给医院的道歉信更不用写了,但是,对于庄国栋的案子,殊无进展。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庄国栋在约见他的头天晚上死去,被安乐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又是推理,却无证据。古北想起文晖的那句话:你们警察做事规矩多,等你们按程序走完了,犯罪痕迹早被罪犯处理掉了。古北真心觉得有一种无力感。 这几日,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古北很想给文晖电话,谈点自己的心得体验,当然还有心里的那点思念。可是想着他已经去了军事训练基地,不方便打电话找他,只能等他有空时候,还得他想起他的时候,打给他。 丁大奎死了,高晖死了,张桂贞死了,庄国栋死了。这四个人,或多或少,都跟骏达产生关联。核心的那个谜团,好像就在骏达身上。他想起李晓光说过的,骏达轱辘湖工地上门口保安处的登记册子,没有年前的,没有丁大奎死亡时间段的执勤记录,现任现场保安经理说是册子送到集团总部了。 也许,这里可以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会出现。 古北想:明天无论如何,要再闯一次骏达总部,查一下庄国栋在轱辘湖工地值班记录。一旦开始怀疑庄国栋是否也是顶罪之后,古北开始觉得,之前的侦查工作,许多应该确认的细节,都没有及时确认,几乎就是以庄国栋自首论罪。 晚上十一点半,他发现兜里的烟盒已经空了,下去楼下小卖部准备买烟,已经关门了,他只有朝更远点走去。小卖部前面,要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黑暗的巷子,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古北每天不知道要从那里经过多少次,闭着眼都能丝毫不差地走过那段路。 时间很晚了,路上人烟稀少,虽然远处灯火依然,这里却都是工薪阶层的居住小区,人们早就习惯朝九晚五的日子,早睡早起成为几乎每个人的行为准则。 古北走到那段黑灯瞎火的小巷时候,看到有个魁梧的身影,背对着马路,对着墙,应该是在小便,走近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又是一个醉鬼。只有醉鬼,才是深夜不归人。 第62章 遇刺 下水道的窨井盖子,水像被烧开一样,不停地往外翻涌,他慢慢的克服心中莫名的恐惧感,一点点靠近,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甚至带着热腾腾的气息,他定睛细看,发现那些水,全部是血水。 他想赶紧离开,可是血水蔓延过来,没过他的双足。翻滚的血水,越冲越高,他看到高晖出现在那中间,含着笑看着他,他迈步走过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叫他:文晖,文晖。 他感觉那声音带给他一股安慰的力量,他觉得不再害怕了。他终于摆脱梦魇,醒了过来。 文晖出了一身汗。醒来,天已近亮了,周围的同学已近开始起床了。 他坐在床沿,想着刚才的梦境,心里总觉得不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一直挨到晚上,他终于在军训规定的时间段里,找到打电话的机会,直接拨通古北的电话,先开始一直没人接,最后,电话接通了。 文晖开口就叫:“哥,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一个女声道:“你是谁?” 文晖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女人接他的电话,文晖道:“我找古队。” 那人很执着地道:“你是谁?” 文晖道:“我叫高晖。你是谁?” 女人的声音道:“哦,是小晖啊。古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他醒过来,我再让他给你回话吧。” 文晖再问一句:“你是谁?”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变得十分恶劣。 那边道:“我是闻纹,是他同事。” 那边挂断电话。文晖感觉十分难受。他怎么会晚上跟女人在一起?而且,还睡着了。他忽然想起他跟汪莉娜那次在一起的场景。 文晖完全没办法镇定下来,他跑去跟教官请假,编了个谎话,说他妈妈生病了,很严重,他必须要回去看看。教官给他开出假条,要他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回来。 基地很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交通站,他几乎是跑着赶了几里路,到了公路上,天已很晚,没有去市区的公交车了,文晖拦了辆过路的车子,司机把他载到市中心路段,他下车换乘出租车,到了古北市区的家,家里却没有人,难道他在闻纹家里? 他感觉心里怒火中烧。电话也打不了,他们的手机,军训期间,统一由教官保管。他又打车到市局警局,值班的门卫拦住他不给进去,文晖道:“我找古队。” 那人一听说他找古北,一脸严肃,很是慎重地带他到夜班执勤警官那里,执勤的是一位文晖没见过的警员,但是在值班室碰到李徽,倒是认出他来,问他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文晖余怒未消,气冲冲道:“你们古队呢?” 李徽道:“古队在医院啊。” 文晖大吃一惊,道:“他怎么了?” 李徽道:“古队昨晚上,被人刺了两刀,之前一直在抢救,不过,刚刚闻警官打来电话,说是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应该度过危险期了。” 文晖瞬间坐倒在身边的椅子上,一会儿他抬起头,李徽看他眼睛里泪水直流,安慰他道:“医生给他做完手术后,说他能醒过来就没事的。” 文晖哭着道:“你能不能,送我到医院去?” 多亏那几个路过的孩子,打了120急救电话,古北大难不死,第一刀刺入的位置,离心脏只差半公分,另外一刀,因为古北开始反制,凶手用力没到位,但是刀尖已经伤到脾脏,手臂因为反抗,也被划伤,到医院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医生在他的口袋里发现警官证,还有他的手机,拨打了市局值班电话,局里的同事赶过来,刘亮亲自给他签字做了手术。 文晖进去的时候,闻纹正在喂他喝粥。文晖看他一只手臂挂着吊带。古北一眼就看到他,还没开口招呼他,文晖一下子蹿过去,隔着被子在他双腿上捶了一下,接着脸埋在他腿上的被窝里,胡乱抓着被单包住自己头。 古北将他头拉起来,文晖捂住脸不给他看,古北捉摸着他应该是哭了,又不想让他看见。这孩子这么别扭,他心里觉得好笑,可是又暖暖地,便任他趴在自己身上,跟闻纹和刚进门的李徽道:“你俩先出去一会儿,他害羞了。” 闻纹噗嗤一声笑起来,道:“这孩子!”把手里的碗放下,叮嘱古北记得把粥喝完,然后才出去。 古北待闻纹出去,拿手去抚摸着文晖的头发,嘴里道:“我好饿啊,你把伺候的人赶走了,你是不是得伺候一下我?” 文晖转过头,终于舍得侧过脸看着他脸,古北看他脸上泪痕犹在,可是脸上挂着笑,古北用手指替他揩干净,道:“傻孩子!你到底是哭,还是笑啊?” 文晖抬起头,道:“你不许死,你要是敢死,我非杀了你不可!” 文晖在进门之前,确实是哭着的,可是,看到古北的那一刻,他忽然又笑起来,他这样子哭笑不得的面孔,自觉是不能拿来见人的,何况闻纹和李徽还在旁边。 古北大概明白,之前太担心,之后见他人还活着,太开心,悲喜交集,这孩子,还没办法从容应对这样子大起大落的情绪,唯有哭笑两难,无颜面对周围人。 古北此刻听着他那话,明明悖论毫无逻辑,他却听明白他对他有多么在乎,在乎到,你连死都不能随便死了,除非我叫你死了。 古北声音里含着笑,温声道:“粥冷了。” 文晖拿起那碗粥,舀了一勺粥给他,道:“你一个大男人的,竟然叫女人喂粥你吃!” 这又是没有逻辑不讲道理的一句话。古北却听着开心,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文晖不好意思说怀疑他跟女人在一起,自己跑回来看看,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果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跑回来,实在是太荒唐了。他道:“我就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偷看我房间里的东西。因为我晚上做梦,你把我放在你家里的东西翻了个遍。” 古北笑道:“你干脆说我是小偷得了。”他不敢笑得太厉害,怕扯着伤口。 文晖细心喂他把粥喝完。古北问:“什么时候回去?你是请假回来的吧?” 文晖道:“是请的假。明早八点之前赶回去。” 古北道:“那你今晚怎么办?我家里,我不太放心你回去住,昨晚上就是家里附近遇袭的。估计不安全了。要不你回自己家?” 文晖道:“我晚上就睡这儿陪着你,明天直接去军训基地去。” 一会儿闻纹李徽进来,古北道:“晚上就让小晖在这儿陪我吧。门口有保安,不会有事的,你们俩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过来接小晖,把他送去军训基地那边。” 第63章 熟悉的感觉 他靠近我的瞬间,我应该先意识到了危险,在被袭击之前,我的身体能做出反应之前,我的大脑已经做出反应了。 对方动作干净利落,他身上的酒气,应该只是伪装,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子,他就捅出了第一刀,在我有提前那么一两秒钟反应的时间的情况下,他依然刺中我,而且第一刀直接刺中心脏旁边。 我在他从背后刺中我那一刻,继续往前走一步,这一步已经不是本能,是凭我多年办案经验瞬间做出的决定,我因此摆脱了他的刀,如果是没经过训练的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话,哪怕只是迟疑几秒钟,他肯定会将刺入的刀更深捅入。不对,这人动作利落,心狠手辣,而且绝对有经验,他会将刀把上提或者转动刀柄,这样,我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被刺中心脏的下场了。 我在摆脱他的同时转身,他整个人进入我的视线,一身深色衣服,因为在暗夜里,无法分辨具体什么颜色。个子比我要高一点,大概高个三五公分的样子。 九月份,天气还很热,可是他穿着一件肥大的夹克衫,也许不是夹克衫,是那种去掉活套羽绒袄子里子的羽绒服外罩,冬天穿的那种,又拿掉内里活套袄子的那种,因为我第一眼在暗夜中看到那个人时候,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感觉:这人怎么不怕热的?这外套应该是掩盖他的体型,但是,我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块头比较大,偏肥胖。可是动作利落,应该受过训练,类似军人在部队受训过一样的,不是一般的体能训练。 带着大口径面罩,黑色的,我看见他眼神,有一种恶狠狠的感觉,但是,那种表情,应该不是他平时日常情况下的表情,是一个准备杀人的人,面对猎物,那种嗜血状况下的兴奋感。 刑侦科的几个同事,边听他讲,边做记录。 古北道:“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靠近我的时候,看着我的时候,眼神也不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不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刘亮道:“是你在案件侦破过程中认识的人吗?” 古北道:“肯定跟案子有关。可是,我经手的案子那么多。” 一旁侧写师边听他的描述,边进行人物速写,画完拿给他看。古北半倚着病床上,看着速写照片,边回忆边道:“头发长而乱,杂乱无章的那种乱,猛然一看,你会觉得他会否是街头流浪汉,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是流浪汉,所以凌乱的长发,或者也是一种伪装,也许是带着假发,也许,他现在已经改头换面,将那头乱发修剪整齐,所以,这是一个无效的伪装形象。” 古北把速写本还给速写师,道:“先按我当时印象中的形象画像,看有没有目击者,最起码,在他逃离那一块的时候,他不可能马上改头换面的。也许,有人看见过他,甚至比我看的更清楚。” 刘亮道:“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案子情况,我们会随时跟你沟通,注意安全啊。天知道,你被哪个疯子给盯上了。” 古北问:“现场有什么发现?” 刘亮道:“鉴证科那边,根据脚纹判断,43码,普通材质皮鞋,身高超过180公分,但是185应该没到,体重85公斤,偏胖,与你目测感觉差不多,你是178公分,是吧?” 古北点点头,道:“是的。没有其他可以鉴证身份信息的吗?” “现场捡到一个火机。”一旁李徽递给他一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古北仔细看一眼,道:“不是。有指纹没?” “不清晰,没有提取到完整的指纹。不过,打火机有点奇怪,找不到生产商,好像不是国内生产的。” 这么特别? 第64章 故意受伤 无边无际的雪原,那雪没有白的耀眼,却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就好像天黑之前黄昏的天空,又好比天快亮之前天空的鱼肚白,带点脏兮兮的不洁之感。 不过感觉更深刻的是,那种体积,雪原的无边无际的硕大的存在,那种轻盈却无处不在的压力,带着魔魅的气息,给人丝丝不安。 那种无处不在的庞大,仿佛宇宙洪荒,都在你心上,暮霭沉沉,压将上来,压榨出你的小来。 自我的存在甚至呼吸都变得如此艰难,因为那种渺小,心底泛起恐惧,还有,一种冰冷的触感,蔓延进骨髓。 视线的尽头,高晖在雪地上站着,嘴角一缕血丝。那么好看的样子,鲜血淋漓的样子,文晖看着他,胆战心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高晖,你怎么了?你流血了。 高晖说:这不是我的血,是妈妈的血,是那个人打的。 哥,我好怕他。 那样哀伤的眼神。文晖觉得心里难过到极点。 文晖试图安抚他。我和你换个地方住,好不好?我胆子比你大,我不怕那个人,他如果打我,他如果打妈妈,我就去找警察叔叔帮忙。 高晖,你知道警察叔叔吗?他们专门抓坏人的。 可是,妈妈不让我找警察。 如果你不想呆在家里了,就来我这里吧,跟我住在一起吧。 他们会发现的。会发现我逃走了。他们会把我再抓回去。妈妈会不高兴。 那我就换你去高家住着。他们以为我是你啊。等你想回高家了,我们再换回来,好不好。 好啊。 高晖看着他,一点点往后退,一点点露出笑容,嘴里喊着他:哥,你来啊,哥,你来啊。 可是,文晖知道,雪原视线的尽头,是断崖,他想制止高晖,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使他无法挪动脚步,好像有千斤重担缚住了他的脚步。 他感觉四周的雪,无限庞大的雪,增加了这种压迫感。 他眼睁睁看着高晖身体向后,张开双臂,向后倒下。 文晖大喊一声,醒了过来。 文晖满头大汗,他的喊叫声惊动了同宿舍的室友,可是,总比那种沉溺于梦境无法脱身的情况,要好些。 自从古北遇刺,文晖又开始做噩梦,已经三天了,每日里,依然看见的是高晖,可是,之前那种见到他时的平和的心境,想要与他一直呆在一起的心境,慢慢被一种焦虑所取代,一种更深切的牵挂在拉扯着他,使他最后总能不顾一切,试图摆脱梦里与高晖一起沉沦的困境,使他总能在心智迷失的瞬间醒过来。 他心里知道,那个他惦念的人,那个能将他从梦境里拉回来的人,就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他曾经以为无所不能,可以在任何时候罩着他的人。 他看了看腕表,离下午七点钟还有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之后,他就可以跟古北打电话。可是,大家共用电话,真的好讨厌,因为不能说太久话。 他觉得时间像橡皮糖一样,被无限拉长了,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熬。军训也变得如此让人讨厌。 下午练军姿的时候,照例的在大太阳底下,一站连续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有女生照例晕倒,被送去急救了。文晖心神一动,训练的时候,一个明显违规的动作,使他腿部韧带拉伤,连带着轻微骨折,他去找教官和班主任请假的时候,脚踝处肿的像个馒头,他也被遣送回家接受治疗。 他让学校的人,把他送到古北住的医院,办理好住院手续,然后通知他妈妈来医院。柳怀珍大吃一惊,看着他已经打好石膏的腿,伤心得好像他得了绝症一般。 文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母亲,让他相信晚上在医院,他自己可以独自料理自己,除了脚上打了石膏。他母亲终于回家,答应第二天再来看他。 当他拄着拐杖,拖着打着石膏的左脚,出现在古北病房的时候,古北觉得他简直比自己伤势还重。文晖道:“其实没事,是我要求医生给我打石膏的,这样,等我好了,军训就结束了。” 古北为他如此态度对待军训,十分痛心,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顿,可是说到最后,又眉开眼笑,因为想着文晖为了照看着他的一颗心,十分开心。 住了一天,文晖跟医院闹着要换病房,一定要搬到古北病房里来,古北病房是加护病房,有专门的警方陪护人员,医院自然不敢给他换,最后古北出面说情,才算让他搬进来。好在两个人住的都是外科。 柳怀珍来探视的时候,看到这两个人住在一个病房,只觉得无法理喻,不过知道古北被人刺伤,又十分担心。 她说:“是不是因为小晖的案子呢?” 她的一句话,忽然间好像给了古北一个方向,是啊,有可能是最近手头的案子,也许他的侦查已经让对方感觉到了威胁。丁大奎的案子,高晖的车祸案子,如果不是古北坚持,警方早就已经按完结案件处理,如果除掉他,恐怕再没人追查这个案子了。 是这个样子吗?因为,他追查的方向是对的,凶手在暗处,开始瑟瑟发抖,终于沉不住气,想要斩断他这只寻骨觅踪的手吗? 文晖一听他母亲的话,十分紧张,道:“那怎么办?他会不会第二次害你?你们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啊?” 他对警方的办案能力大肆跶茷了一番,用词刻薄,简直让同为警察的古北气愤填膺。 文晖道:“你们这些警察,真的都是饭桶!死了几个人了,竟然还没抓到真凶。现在,凶手都开始对着你了!” 古北讪讪地道:“刺杀我的凶手,也不一定是这两件案子引起的,我办过那么多案子的。” 文晖道:“那你还是别干警察了,多危险!” 古北道:“那不干警察,不也会被坏人盯上。” 文晖道:“干脆我来帮你破案得了!” 古北愣了一下,想起他的勾股定律,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以啊。” 第65章 打火机 老式煤油打火机,黄铜面,防水防风密封设置,深雕精致繁复花纹,花纹如瀑布如浪卷,繁花簇锦之中,一个裸体长发女子,自上而下仰卧着,一只腿曲起来,抵住私密处,抬头挺胸,生出另一番妖娆气息,手足处皆有繁花簇拥着,虽有黄铜厚重沉甸甸质感,却依然掩盖不住旖旎春色。 闻纹将现场捡回来的打火机,应了古北的要求,带来病房,给古北细看。 古北拿着火机,翻来覆去,研究半天,试图找出点能表明产地或者隐藏着的信息,看能否发现凶手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看着看着,文晖凑过来,嘴里道:“啊,这么古董的东西,做的还挺精致,什么杀手使用这种东西。” 古北下意识将拇指掩住裸体女子的身体,不给他看,道:“不是古董,不过是黄铜面,做工考究,看着质感比较厚重。” 文晖看着他遮遮掩掩的那只手,撇嘴道:“当我三岁小孩吗?我已经看到了。“ 简直是欲盖弥彰。文晖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古北倒难堪起来。 古北道:“走走走,一边呆着去。别妨碍我们破案。” 古北研究半天没看出个名堂,还是把火机递给了文晖。 文晖接过火机,问闻纹道:“网上搜过吗?“ 闻纹道:“搜过,没看到同款。所以,我们怀疑不是国内生产。“ 文晖拿着火机,对着光线,从不同角度查看,又拿在手上摩挲着半天。古北看他手指在那裸体女子身上摸了个遍,虽然他别的地方也摸遍了。古北感觉他太镇定了,完全不受少儿不宜画面的影响,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是太单纯呢,还是太不单纯。 文晖忽然从自己书包里拿出铅笔和纸,将纸盖住火机用铅笔将火机上的图案拓在纸上,火机的六个截面,他全部拓下来后,再细看那花纹,发现女子足踝处那里竟然隐藏有一些看似很有规律的图案。 文晖拿起火机和拓片比对了一下,指着女子足踝处,道:“你们看这里,直接看火机,这个地方看不出有什么纹路,但是拓片印出来的地方,就有图案,是因为,这些纹路,它不像别处是凸起的,这里是凹下去的,所以不细细触摸看不出来,但是拓片是凹凸都能显示出来。你们觉得,这些图案像什么?” 古北细看了一下,果然,拓下的纸片上才看得出那些图案,他又拿手摸了一下火机,稍微用力,才能感觉得到女子足踝处的凹陷。 闻纹也将拓片和火机对比着看了一下,道:“这图案会不会是这女子的纹身?” 文晖道:“不可能是纹身,纹身是美观用的,肯定会很显眼才对。做的这么隐蔽,倒像是一种防盗措施,就好比产品上的防伪标识一样。这个图案本身,我觉得像某种文字,内容信息应该是跟这个火机的产品有关的信息,类似说明之类。” 古北细细看着纸上拓下来的图案,在他看来,还真就是一种三岁小孩随手涂鸦一般,如果是文字,跟汉字的成熟比起来,实在太幼稚了一些,圈圈啊横啊竖啊简单堆积在一起,完全超过了他对文字的认知。 文晖拿出自己电脑,借用了医院的网线,上网搜索,世界文字大全,找了半天,终于找到看着很像的文字,文晖道:“好像是md文字。” 古北惊呼一声:“md?” 就这两个字,他瞬间想起叶伟强,叶伟强去过md,他跟高杰劢在md认识,这点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是此刻,当叶伟强这个名字蓦然进入他脑海里的时候,他忽然间知道了,那天晚上,当杀手靠近他的时候,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跟叶伟强只见过一次面,翰林苑小区老太太张桂珍跳楼后,他发现高晖车祸案肇事车辆逃逸方向,找他开过小区门面房的门,当时,叶伟强走在他前面,个子比他稍高,体型偏胖,但是走路如风,行动敏捷,最关键,当时他怒吼那些院子里八卦的女人们,那瞬间爆发出来的煞气,跟那天晚上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想起柳怀珍曾经说过:我不喜欢这个人,感觉他身上有股杀气。柳怀珍肯定也曾在某种情形下,见到过叶伟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狰狞面孔。 古北叫起来:“我知道是谁了,我知道是谁要杀我了。天啊,我早应该想到是他的。” 文晖和闻纹几乎同时问他道:“是谁?” 古北道:“叶伟强!是叶伟强,金骏物业的物业经理叶伟强!” 他对闻纹道:“你赶紧给刘局电话,我来跟他讲。” 闻纹打通刘亮电话,古北接过电话,一开口就说:“刘局,我知道杀手是谁了,赶紧实行抓捕,金骏物业翰林苑小区的物业经理叶伟强。” 刘亮道:“叶伟强?金骏物业?翰林苑?这不是骏达名下的公司?” 古北道:“是的,赶紧的,赶紧控制住他,我马上过来。” 刘亮道:“你不要过来,在医院呆着,我这就带人去。” 古北道:“刘局你亲自带队吧,先不要声张,先抓捕吧,绝对没错的,抓回来再办理相关手续,免得走漏风声,我们最近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刘亮道:“你放心,如果真是他,这次他跑不了。我刚正准备打你电话跟你讲的,你遇袭的地方,附近扫街道的环卫工人,捡到了一个假发,跟你描述的杀手的发型很像。她看到了我们张贴在案发现场周围的布告,看到那个假发很像,就送到公安局这边来了。” 古北道:“那太好了,头套上只要有一根头发或者一点皮屑,都可以把他给揪出来。” 刘亮道:“上面有血迹,可能是你的。” 古北想了一下,道:“有可能,我当时手上沾着自己伤口的血,试图去摘下他的面罩,但是,面罩没摘下来,可能触摸到他头发假发都有可能,太黑了,当时看不清楚。” 刘亮道:“我马上带人过去。” 第66章 证据确凿 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各种香薰的气息,让人几乎有窒息的感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让人很难相信,翰林苑小区还有这样的地方,整个地方布置得像佛堂庙宇,香炉,香火,纸草,烛蜡,摆的到处都是。 古北不放心,拖着还没恢复的身体,还是赶过来了,此刻,这里正是叶伟强的家。香案上摆满了各色礼物,看来他们真的是什么都收,不仅仅只是收钱。 叶伟强不在家,家里只有他老婆何香莲和他母亲。 叶伟强母亲吓得不轻,何香莲倒是很镇定的样子。老太婆看见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在卫生间,古北他们进去的时候,她正从里面出来,一手的洗衣粉泡沫。 何香莲正在那里埋怨她婆婆,古北一进门就听到她的声音在那里大呼小叫:“你每次都搞到一手泡沫,洗衣机里洗衣服,你把洗衣粉倒进去就行了,它转动起来就可以泡开的了,你干嘛每次都拿手去搅呢?” 两个女人忽然间见一群警察进来吓得赶紧噤声。 古北问两个女人:“叶伟强呢?” 何香莲道:“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我还正准备去报警呢。” 她婆婆接着她的话道:“是啊,警察同志,我儿子两天没回家了,是不是出事了?” 刘亮对何香莲道:“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什么话都不要讲,听到没。” 古北忽然听到厕所里什么声音,他叫声:“不好。卫生间,快。” 李徽瞬间冲到厕所那边,推开门,却什么都没有,窗户也是关着的,古北道:“洗衣机。赶紧停下来。” 原来,古北听到了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李徽关上洗衣机,从里面拿出一堆洗到一半的衣服,果然有一件深色的外套,冬天羽绒袄子的外罩,跟古北描述得很像,古北走过去,闻了一下,有一股血腥味。 闻纹小心的将衣服拿一个大塑料袋装起来。又拿了几样叶伟强贴身用的东西,没洗过的鞋子袜子,牙刷,几根头发丝。 古北怒火冲天,这会儿证据确凿,凶手却跑了。 刘亮道:“大家把现场全部仔细搜,所有证据收集齐全,这两个女人,带回局里询问。” 何香莲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和我婆婆?我婆婆这么大年纪,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还会杀人放火违法犯罪不成,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 古北道:“你丈夫涉嫌谋杀,请你回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何香莲还要叫嚣,古北道:“就凭你这一屋子招摇撞骗得来的钱财,就已经违法犯罪了,就足够直接抓你!” 那妇人听她这么讲,终于闭嘴,乖乖地配合警察。 刘亮带着何香莲和她婆婆一起回警局,古北想起出事前他就准备处理的一件事,跟刘亮道:“我还有个地方要走一下,让李徽跟我去一趟。” 刘亮问:“什么事啊?你可是病人啊,不能到处跑。” 古北道:“去骏达集团总部拿一样东西。早该问他们要的。” 刘亮问:“什么东西?” 古北道:“丁大奎死的那天晚上,轱辘湖工地值班登记册子。李晓光在工地查案子的时候,问他们要过,他们说资料送到骏达总部保管了。” 刘亮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这刚出这么大事,可不能给你乱跑。” 这是刘亮和古北两个人第一次到骏达集团总部。上电梯的时候,古北跟刘亮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也罢了,没想到,你也是第一次来。” 刘亮道:“骏达是什么地方?我们轻易能进来这里吗?这里进出的,动辄是高官官员,光接待外国元首级别的,都有不少,每年都有这些新闻出来的,骏达的这些新闻,向来是上东临市新闻的头版头条的。” 古北叹口气,道:“所以,大家喜欢给高建国面子。” 刘亮道:“人家确实有面子吗。”说完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 古北摆出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出来,刘亮笑骂他:“瞧把你能的,老虎的屁股,你也敢摸啊。” 古北道:“摸老虎的屁股,才显得我们刑警的英雄本色出来。” 刘亮道:“总之,涉及到骏达,涉及到高建国的一切,一定要小心谨慎,没有铁证,一定不能随便动他。这里的水太深,迄今,还没有谁能看得懂。” 古北道:“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今天也闯了。” 人力资源部在十楼,一早接到前台电话,刑警上门,自然格外敏感。古北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倒是十分客气,让他们坐在办公室等一下,说去年的档案已经归档了,要调用的话,需要审批,手续上有点麻烦。 两个人在那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人力资源部抱过来一堆资料,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道:“这是轱辘湖工地归集到总部保管的所有有关劳动人事方面的资料,庄国栋离职前的交接资料,也都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古北道:“那我们先看看这些再说。“ 正说着,骏达太子高杰劢来了,一进来一个十分夸张地声音道:“古警官,咱们又见面了,你这又是查什么来了?“ 他用一个又字,倒也不夸张,这是古北第二次跟他打交道,第一次,是在他家里,高建国家暴柳怀珍,文晖打电话向他求救,他带着刑警队几个同事去高家,当时高杰劢的嚣张,他至今印象深刻。 古北先介绍刘亮,道:“这是我们市局刘副局长。” 高杰劢伸出手,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刘亮的右手,道:“刘副局长,久仰,久仰。” 古北心想:久仰个屁!两人都不认识。 刘亮一脸冷峻,没被他的甜蜜劲给酥到,撒开他手,道:“高杰劢,是吧?你是骏达总经理?也就是这里最高负责人,正好我们有些事情,要讨教一下你。” 高杰劢道:“讨教不敢,不过,你们有什么需要问我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67章 叶伟强跑了 古北道:“骏达轱辘湖工地发生的凶杀案,你都知道的吧?” 高杰劢道:“你说的是庄国栋失手打死丁大奎的案子吗?” 古北道:“正是,我们之前找你们工地那边要庄国栋在轱辘湖值班的记录资料,轱辘湖工地那边说,资料送给骏达总部人力资源部统一管理,所以,想要你们提供一下工地那边归档过来的资料?” 高杰劢道:“这个没问题,警方办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何况死了人,更不能马虎。不过,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古北道:“因为案情出现新的变化,有新的信息需要核实。” 高杰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我明白了,你们发现新的疑点了?有新的疑犯出现?那你们之前,岂不是判错了案子?” 古北听到他一副嘲讽的口吻,实在来气,道:“你怎么知道有新的疑犯?” 高杰劢道:“我听你刚才的语气,好像是这个意思啊。不是吗?” 古北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这个骏达太子,比起高建国更不知收敛,狂妄到极点,说话语气态度,根本就没把他们警察放在眼里。忽然又想起此人跟文晖的关系,想着文晖在高家,如何立得住脚的,他和他妈妈哪里是高家人的对手? 正按耐不住怒火,刘亮截住他的话,道:“麻烦高总将资料提交给我们一下。我们也是按章办事,你这里公务繁忙,我们就不久坐了,哪天有需要,也许会请高总来局里喝茶,我们再细谈。” 古北一听,还是刘亮厉害,直接点他七寸。高杰劢果然不敢太嚣张,立马摆出一脸的笑,道:“我马上吩咐下去。” 古北打了个借条,高杰劢倒是十分慷慨,大笔一挥,把那堆资料借给他带回市局慢慢看。 古北看他那样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的样子,估计这堆资料,已经被他们筛选过滤过的,查起来,估计也没多大价值了,不过过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古北给闻纹打了个电话,让她派鉴证科的人过来取资料。 古北挂断电话,对高杰劢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得问一下你。” 高杰劢邀他和刘亮二人去自己办公室谈。 三人落座,文员进来泡好茶水退出去。 高杰劢道:“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古北道:“叶伟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高杰劢道:“伟强怎么了?“ 古北心想:装的挺像。你名下员工失踪两天,你会不知道? 古北也不兜圈子,道:“他涉嫌谋杀案,我们正在追捕他,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高杰劢道:“他没在物业上班吗?我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他的。什么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最近我公司职员老是出事呢?” 古北看他语气,一副继续逗他们玩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腾的上来了,懒得跟他兜圈子,道:“你跟叶伟强是怎么认识的?” 高杰劢道:“伟强跟我是在md认识的。五年年前的那桩md国军事叛乱,你们知道吧?报纸上新闻上都登了的,当时还上了网络热搜,不知道的人很少啊?你们警局不可能不知道吧?” 古北道:“我问的是叶伟强的事?” 高杰劢道:“我现在说的就是他的事啊?我当时正在那边,视察骏达在md的水电投资项目,骏达在海外的重大投资项目,政府都十分关注的。你们知道,水电属于一个国家重点基建项目,层层审批,难免要跟他们政府高层打交道。叛军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挟持我们,作为跟政府的谈判筹码,我们是树大招风啊,正好被挟持的人中,有叶伟强,他当时正在我们的工地做工,当时场面混乱,叛军直接冲进我们的工地抓人,端着冲锋枪,你虽然是警察,但是,我可以打赌,你还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你要去,没准你会尿裤子。我差点被流弹击中,叶伟强为了救我,替我挡子弹,挨了枪子儿的。他这人义气豪爽,事件结束后,我们被外交部救回国之后,我带他到骏达,给他碗饭吃,也算是报他救命之恩。” 高杰劢说事就说事吧,还吹吹打打,把古北夹枪带棒损了个够,古北知道他不过报的上次的仇,也不能跟他一般计较,只能继续听他吹下去。 古北道:“你知道叶伟强以前的经历吗?他是不是练过武,或者受过什么特殊训练?” 高杰劢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他好像天生力气大,有股子蛮力,这个,我倒是领教过,当时md政府军和叛军交火,混乱之中,他扛起我就跑,还跑得飞快。多亏他跑得快,我才有命今天跟你们在这里见面。” 正说着,刘亮的电话响起来,他一看,是局里的电话,古北等他接完电话,看他神情严肃,问:“怎么了?” 刘亮道:“局里要开紧急会议,赶紧回去。” 出了骏达集团办公大楼,刘亮才跟古北讲:“叶伟强跑了,查到他的出境记录,昨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他的衣服上的血迹,检验出来了,确实是你的血迹,那天晚上,杀你的凶手,确认就是他了。” 古北问:“飞机去的哪里?” 刘亮道:“md。” 两人上了车,古北道:“我总觉得,这个叶伟强的经历,他在md的经历,远不止一个出国劳务人员那么简单啊。” 刘亮道:“回去想办法,从他老婆身上打开缺口。我们要立即向公安部申请,把他列为重点通缉对象,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追缉。” 古北道:“文晖的车祸案子,我之前就怀疑跟他有关,肇事车辆的逃逸路线,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门面房,而能打开那扇门,提供逃跑路线的,就只有翰林苑物业的员工,这个叶伟强,他还是个左撇子,我之前不是推测过,打死丁大奎的,就是个左撇子。” 刘亮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讲?” 古北道:“这不,之前一直没证据,只是推理,叶伟强跟高杰劢高建国关系深厚,是你说过的,跟高建国有关的一切,务必要慎重,现在,他刺杀我的铁证,都已经找到了,现在不怕说出来了。” 第68章 从前慢 古北在市局开完抓捕叶伟强的案情通报会议,就被刘亮催着回了医院。 刺杀办案警察,非同小可,案件已上报公安部,公安部将叶伟强列为一级网上追逃嫌犯。 古北将情况大概讲给文晖听了,因为实在架不住他追问个不休,文晖道:“他逃到国外去倒好了,要是躲在附近,你又抓不到他,他又来杀你怎么办?” 古北道:“我好歹是个刑警,也不是谁想杀死我,就能轻易杀死我的。” 文晖道:“总之,你要特别注意。” 文晖果然在医院赖到军训结束,古北出院,他也跟着出院,其实,这段时间,古北由着他性子,让他住在他一个病房,也是怕凶手对他也下手,他始终对之前的案子心存余虑,丁大奎案,死去的高晖被嫁祸,他一直害怕凶手的目标是文晖。 叶伟强一失踪,本来看似逐渐明朗的案情,立即重新陷入焦灼。何香莲态度十分不配合,所有问题,要么沉默以对,要不就是一句不知道。 叶伟强的妈妈,一个老人,自始至终,摆出一副可怜相,警察们也拿她没辙,只能例行的问问话。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幼儿园,最后,刑警队也只能放她们回家。 乔菲自从在升学宴见过文晖之后,再没见过他。她无法理解,一直追求着她的高晖,怎么忽然间掉头追求别的女孩子,还订婚了,还要在订婚宴上,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如果她事先知道,他们的升学宴也是他们的订婚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那天之后,她感觉自己死心了,不过,心里那份郁闷之气,始终郁结于心,让她闷闷不乐了好久。 她上的是东临财大,一类本科,也算是很好的学府了。父亲的债务,使得从小过惯富足生活的她,人生目标开始变得现实,变得低矮。一上大学,她忙忙碌碌的生活,可以概括为两件事:一件是读书,一件是打工。 学校附近的快餐厅,租用的学校的门面,招的小时工,也是学校的学生,算是跟学校的一种没有书面协议的口头承诺。刚开学,辅导员就在班会上讲:有需要打工赚生活费的学生,将名字报给他那里。乔菲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这样得到这个在校门口快餐厅做招待员的工作机会。 快餐厅取了个文艺范十足的名字:从前慢。看名字倒像是喝下午茶,享受悠闲时光,供情侣们绻旖约会的地方,谁会想到是快餐厅。 乔菲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从前慢的老板,以前也是东临财大的学生,读书时候,几个同学一起开的店,本也是为了赚学费的,谁知道生意一直很好,毕业后,店子也没舍得转手,就一直经营下来,如今听说做成了品牌,专门在各大院校门口设点,分店开了不计其数,成为国内快餐业的一个知名品牌。 乔菲后来上网特意搜了一下,果然,他们的快餐店,采用连锁经营的形式,除了老板亲自投资开设的分店,以加盟的形式,总店只收取加盟费,新的投资者开设的分店,在全国已经上百家了。 这里上班的节奏,实在只能用一个“快”字来形容,加上小时工,本来就是在繁忙时间段才来帮工,更觉得那种忙碌,实在与一个慢字沾不上边。 东临财大和华科大隔得不远。文晖和汪莉娜他们,如果从华科大的南门出来,走过两百米,一个街区的距离,就到了乔菲打工的店子里。 这里是高校集聚区,大大小小的高校,知名学府和二三流院校,全部扎根在这里,几十所,学生几十万人,学生的消费能力,带动周围小店的生意火爆,吸金力绝不亚于市区繁华地段同档次的店子。 因为汪莉娜,文晖也成为从前慢的常客,不过他一般是跟着汪莉娜一起来的。文晖和汪莉娜,外形加上家世背景,很容易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其实,文晖本来没有想要在学校这样招摇的。军训结束后,在学校食堂第一天吃饭,他就被汪莉娜堵住,她直接当着两人班级同学宣布:这是我未婚夫。 汪莉娜学的法律专业,有一次,文晖问她道:“汪莉娜,我们国家,有没有关于安乐死和临终关怀的相关规定?” 汪莉娜为了回答未婚夫给她提出的这个专业问题,查了有关安乐死的所有资料,最后俨然成为一个安乐死问题的法学专家了,一条条一框框地十分耐心地回答他,最后,文晖又给她布置了一道题目:假临终关怀之名,行安乐死之实,我国目前临床医疗治疗领域安乐死的现状和悖论。 论文题目一看就是找茬的,可是汪莉娜对他言听计从,欣然受命。 汪莉娜跟法律系的几个学生,开学时,成立了一个社团,社团名字就叫华科大法律服务中心,十分像模像样的社团,大概因为汪莉娜常务副市长女儿的身份,政法系老师们十分乐见其成,为了社团的成立,在程序上一路绿灯,汪莉娜自然而然成为首届社团会长,副会长四名,文晖作为非政法系学生,也被她死拉硬拽进来,当了名副会长。不过,社团具体活动,汪莉娜不大敢强迫他,他愿意来参加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 汪莉娜自然也没指望他做事,他用他的颜值替社团争光,自从社团一成立,他们就在学校社交论坛上荣获勋章一枚:华科大颜值平均分最高社团。汪莉娜因此就已经很满足了。 汪莉娜和她的社团,根据文晖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东临市第五医院临终关怀中心,把古北他们之前查案时候遇到的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一脚踢爆,又采访了两个记录在案的临终关怀的家属,对医院和家属的做法,提出质疑。汪莉娜以此次系列调查为素材,写了一篇论文,在法制日报上发表了,最终引爆舆论。 第69章 失去经营控制权 其实,这件事情,最后应该是以舆论取胜,倒逼相关机构问责机制,等到第五医院院长程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时,行业内部级官员已然空降医院,公安机关也介入调查,最后,界定第五医院临终关怀中心为非法机构,不具备医疗治疗资格,其行为合法性无法界定,责成取缔临终关怀中心,院长程成,作为主要负责人和直接责任人,吊销其职业资格。作为事件的最终结局,程成的院长资格被东临市国资委以第一股东的身份罢免,东临市第五医院的经营管理权,终于不再是铁板一块,骏达集团对其严格控制,终于被打破,新的领导班子,由国资委从其他医院抽调人员组成 作为在案件中打过交道的对象,程成和第五医院的重大变故,自然也引起古北注意。事件的爆料者汪莉娜,很容易引起他遐想,遐想尽头就是文晖。 文晖周末来看他,古北问他道:“第五医院的事情,是你指使的?” 文晖道:“指使是个贬义词,你不知道啊?做了你没做成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表扬我才对嘛!” 古北讨好他,道:“今晚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你,行了吧?” 文晖挂在他胳膊上,腻在他身边,看着他准备晚饭,道:“这还差不多。” 古北有点担心,道:“不过,以后不要再干这些事了,我都想得到是你,高建国会想不出来?你不要去惹怒他,这个人,能量很大,而且心狠手辣,你和你妈妈,都要当心。” 文晖不以为然,道:“我知道。连你们警察都怕他。” 古北踹他一脚,笑骂他道:“怎么说话你?警察能干的事,你能干吗?” 文晖道:“我能干的事,警察也很多都干不了。” 古北道:“稀奇啊,你能干啥事,警察干不了?” 文晖道:“比如,闯入人家安保系统,上传一张某人跟两位护士聊天的画面,解救某人,免于写检讨的命运。” 古北大吃一惊,道:“那个,原来是你干的?你这是黑客行为啊!” 古北想起来,上次他提供一份视频信息给他,解救他于为难之际,他一直想问照片从哪里来的,却一直没顾得上问,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又是受伤住院,几乎快忘记这事了。 文晖不以为然,道:“所以你们警察干不来这些事,因为犯法吗。我都不该跟你讲。” 古北手里切萝卜的刀放下来,拉他坐到沙发上,道:“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文晖道:“说了你也不懂,就简单点说,你弟弟我是电脑高手。就他们那种程度的安保,我进去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告诉你啊,我上次还黑进去过。。。。。。。” 文晖上下看他一眼,看古北此刻穿着一身警服,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说,你是警察。不知者无罪,你要是知道了,你是打算问我的罪,还是不问我的罪呢?你不知道,你便无责,我是为你好。” 古北将警服脱下来,道:“一派胡言!说,我是你哥。” 文晖坐得离他远点,道:“不行,我不能被你诱供了。我得时刻提醒我自己,你是警察。” 古北气得要打他,两人笑闹着,文晖最后告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哥,我真饿了。” 古北一把拎起他,整理好他衣服,道:“帮我打下手,不许坐享其成!” 文晖乖乖跟在他后面进厨房帮手,其实啥忙没帮,就在那里聒噪着说闲话,学校的各种新鲜事,一一讲给他听。古北每次跟他相处时,最喜欢就是这种时候,看着他毫无戒备,什么事情都肯讲给他听,心里那颗不经意长出来的花,就再向上生长一点。古北从不去细究,只是贪图这一时的好心情。 他想起文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若我成了坏人,你还会这样子对我好吗? 他想,若他做错事,他可能会为他心疼,为他难过,但是,肯定不会对他不好,甚至会不忍心责罚他。他是这样的喜欢这孩子。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 文晖忽然问:“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叫乔菲的女孩子吗?” 古北道:“就升学宴上那个同学?” 文晖道:“是啊。” 古北说:“记得。她怎么了?” 文晖沉默半天,古北看着他,道:“你不会又喜欢上她了吧?你可是订了婚的人。” 文晖道:“喜欢倒不是,就是每次看见她,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古北想起那女孩看到文晖时候的表情,肯定是认错人了。严格来说,汪莉娜一定也是认错人了,大家都当他是高晖。这么看来,以前那个高晖,很招女孩子喜欢啊。 其实,文晖这么快同汪莉娜订婚,他除了有点说不出的难过,更多的是觉得奇怪,难道文晖看中的是她的副市长千金的身份?这孩子到底想干嘛呢? 古北有时候觉得,他单纯的像张白纸,笑起来阳光明媚的样子,也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可爱少年而已,可是,他有时候又让他看不懂。 他跟他好像很亲近,但是很多重要的事情,却并不同他讲,可是他分明是那样在乎他。 他记得他遇刺那天晚上,文晖跑回来看他,晚上陪他在病房留宿,就着病房简陋的条件用塑料盆装了热水洗脚,古北看到他脚磨破皮,问他怎么搞的,他当时回答他:“我从基地跑了几里路,到大路上才拦到车。” 古北当时以为他知道自己受伤,心急着赶回去看他,后来,李徽告诉他,文晖回来时并不知道他受伤了,是他告诉文晖他才知道,让他送他去的医院。 后来有次古北提起来,问他,文晖才道:“谁让你让女人接你电话的?我以为你在做坏事呢。我跑回来,就是要制止你做坏事。” 这话让古北想了很长时间,每次想起来,都有点甜蜜的感觉。 第70章 我帮你 古北看他在那里纠结,也不想去点醒他,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内心想法,便问:“怎么个奇怪法?” 文晖道:“她好像很讨厌我,老是给我脸色看,说话也是,好像我欠她什么一样,但是,有的时候,又老喜欢偷偷看我。真的,我都注意到好几次了,我只要一看她,她就马上转过脸去,躲开去了。” 古北道:“你们经常见面吗?她,跟你不是一个学校吧?” 文晖道:“她在东临财大,跟我们学校很近,她在他们学校旁边一个叫从前慢的快餐店里打工,汪莉娜喜欢去她店里吃饭,我经常跟着去,所以,老是碰见她。” 古北道:“她还打工啊?我还以为曜目高中的学生,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呢。” 文晖道:“我听汪莉娜讲,她家里以前也很有钱的,后来她爸爸公司破产,欠了很多债务,所以,她一上大学,就开始打工。” 古北道:“原来是这样。总之,你是订婚了的人,不要朝三暮四,人家好好的女孩子,不要随便去招惹人家。” 说着说着,古北又烦死,道:“哎呀,你才多大点,这么小就订婚,我真担心你哪天又生出啥事来。” 文晖道:“你是怕我变心,还是怕我不变心?” 古北道:“我自然是担心你变心,怎么会担心你不变心?” 文晖道:“你为什么会担心我不变心,你问问你自己。” 古北把这话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明白,可是,又没有勇气去刨根问底。感觉自己心有杂念,不能问。 从下午六点到八点,每日这个时间段,是从前慢生意最热闹的时候。 乔菲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店里,放下双肩背包,去后面更衣间换上统一制服,双手在脸上揉搓一下,又拿右手捏了一下脸颊,露出点职业笑容,这才走到前台营业员柜台站位那里,接班的同事看她人到位了,忙不迭的将手里点餐一半的活甩手给她。 乔菲细致地听同事跟她交接,每天这种交接,都是神速,刚开始来的时候,她很不适应,对方绝对不会对你讲第二遍,也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钟等你反应过来。 如果没记清楚,她需要再去找客户确认,虽然大部分客户不会为难她,但是,这样子就显得很不专业,店长顶多给你三天时间让你熟悉,如果长期无法适应,试用期就会评定为不合格,只能辞退你。 乔菲本来是比较温婉的性子,这两年,转战于各个打工店,她已经把做所有事情的速度提高了不止一个频率,气质上比起以前那个衣食无忧的单纯的小女孩,生出一种职业女性的干练来。 文晖进来的时候,乔菲视线扫到他,今天他倒是一个人来。她无暇细想。虽然觉得这个人所作所为,极端令她困扰,可是,她已经厌倦这样子为他纠结了。 文晖乖乖站着排队,轮到他,他也乖乖点了餐,乔菲按他点的东西,一一拼齐了给他。自始至终,乔菲也没看他,对别的客户,笑脸盈盈,一到他身上,笑容瞬间收回去,因为表现实在太明显,文晖感觉实在莫名其妙,因此,那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越发严重。 吃完点的餐,他看着乔菲,累到一脸疲惫,这种强度的作业,实在太辛苦,文晖大着胆子,终于走到点餐台那里,从旁边一个小门进去,里面空间有限,站两个人其实更显得逼仄。 文晖感觉自己有点怕看到乔菲阴沉的脸,没怎么敢看她,有点底气不足地道:“我帮你。” 乔菲懒得理他,不置可否,文晖这段时间,看她整个工作流程,看也看熟悉了,站在她旁边,顾客餐单点上,她从她手里接过餐单,递给身后厨房工作室的小窗口里,给厨房里的伙计准备餐点,然后将厨房准备好的餐点,从窗口那里取出来,交给顾客,这样子下来,大部分活,倒是他在做了。 乔菲工作量被他分流一大半,终于有时间喝口水。文晖看她站在柜台下面的两只脚,轮流提起来甩了一下。感觉她放松下来。 文晖觉得她甩脚放松的动作,特别可爱,不知不觉笑起来,结果被乔菲转脸看到,一脚踏下去,踩在他脚上,还在上面使劲转动一下。 倒也没多疼,文晖知道她故意的,没敢吱声,偷偷看她一眼,发现人家根本没在看他。可是,这也比之前莫名其妙甩他脸色好吧。 文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完全抗拒得了他的颜值和魅力的。 终于忙到八点钟,就餐的高峰期已过,乔菲收拾好工作台面,去后面换了自己衣服,拿了背包出来,文晖在门口等着她。 乔菲依然没看他,自己回自己学校去,走到东临财大门口,文晖想都没想,跟着她一起走进去。乔菲这才转脸看着他,道:“高晖,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第71章 为什么,你像变了一个人? 她说话时语气平和,但是,文晖听得出,是一种意兴阑珊的平和。他觉得心里又疼了一下,就好像,他第一次在升学宴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一样。这一次,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是一种类似怜惜的感觉。就好像,你原本应该好好珍惜的东西,却无意中伤害了它一样。 两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乔菲道:“你既然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自己为什么来找她,文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也许最开始,只是好奇她对他的态度,但是,现在,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好奇,好像这样子来看她,帮她忙,好像是他应该要做,必须要做的事,就好像,你曾经承诺一个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你就会想要去兑现这个承诺。 文晖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乔菲道:“我现在觉得讨厌你都是多余,你如果为的这个来找我,那我可以答应你,我以后也不讨厌你了,所以,你不需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是放过我。” 文晖感觉她对他说的话,有点让他摸不著头脑,似乎他们之间的交往,还轮不到她这样子跟他讲话。他心里有点生气,便站起来,道:“我知道了。我对你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不需要这样子防备我的,我不过,看你这般辛苦,就单纯地想要帮一下忙。”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乔菲在背后道:“你说过,你有多么爱我的,高中你追了我两年,我都心动了,我想,高三了,挨过高三最后一年,我就不会再让你等着,我会答应你。高晖,你怎么转身离开,都那么毫不留情?还要让我去你们的订婚宴?到现在,你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我看?你以前,虽然飞扬跋扈,可是我知道,你其实心地善良,你是真心喜欢我的。为什么,你像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你像变了一个人? 文晖忽然间明白,乔菲喜欢的是高晖,她把他错认成了高晖。高晖喜欢了她两年了,是吗? 文晖转过身,看着女孩,乔菲已经是泪流满面。文晖知道,这一刻,他没有立场再安慰她。 乔菲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变得多么悲惨!我竟然在你不再爱我的时候,爱上了你!你根本就是个恶魔!” 文晖看到她眼泪滂沱而下,他似乎无法体会她的悲伤,他到底不是高晖,可是,他是那么想要走过去,走过去擦干她的泪水。 但是,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泪流满面,直到她转身离开,直到她消失在他视线尽头,他一直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文晖出了财大校门,感觉十分奇怪,原来高晖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了两年,他却毫不知情。他从来没在他面前提到过乔菲。也许,一个人内心最隐私,或者是最珍惜的东西,反而是最无法拿来跟人分享的部分。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给古北打了个电话。每次他感觉困惑或者难受的时候,他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古北,这几乎成为他一个习惯了。 古北问:“怎么了?” 文晖道:“原来,她喜欢的是他。” 文晖说完,发现自己无法说出高晖这个名字。因为,即便是心照不宣,他依然不能跟古北讲:我不是高晖,我是文晖。就像他也不能告诉乔菲:高晖已经死了。 他在自己的迷局里,掩盖着最大的秘密,轻易不能对任何人讲,甚至那个同谋,他的母亲,甚至已大概揣测出内情的刑警,古北,他最信任的那个人。 古北问:“谁喜欢谁?” 文晖道:“那个叫乔菲的女孩子。” 古北立马明白了,有点无力地叹口气,道:“不要去招惹她。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只会令她更痛苦。你站在她看不见你的地方,她会忘记那个人,会学着去喜欢别的人,那时候,就没事了。” 文晖一声不吭地听着,古北顿了一会儿,又道:“你也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你只要站在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古北说完,还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只得继续安抚他,因为担心和怜悯,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越发温柔,他听见自己柔声安抚他道:“还有,不要难过。有人这样子爱着他,你应该为他高兴。” 文晖终于嗯了一声,轻轻挂断电话。古北听出来,他已经哭了。 古北有点担心,这个孩子,把自己陷入了一种怎样复杂的局面?小小年纪,他要如何应付这些事情? 第72章 手段 骏达集团总部,十三楼,董事长办公室。高建国坐在大班椅上,眼神犀利,看着眼前这几个人,高杰劢,高杰虹,还有女婿程成。 此刻三个人神色紧张。 高建国也阴沉着脸,道:“你确信查清楚了,是那孩子搞的鬼?” 程成道:“肯定是他,他跟那个刑警走得那么近,我怀疑是那个刑警的主意。他们上次就想查临终关怀中心的。” 高杰虹埋怨丈夫程成道:“你也太大意了,临终关怀中心,我们躲躲闪闪经营多年的,就是怕人知道,你居然让一个大学生去采访。” 程成道:“上次,警察们不是去查过吗,不也没什么事?我就看着警察们好像也没怎样,以为可以慢慢公开,这些课题研究,在国内首屈一指,对我个人的学术研究,也是很好的帮助。” 高杰虹道:“学术,学术,学术顶个屁用!你就猪油蒙了心,让那小丫头片子钻了空子,你是不是还指望着她采访你,利用她副市长女儿的身份,给你宣传一番,你好露个大脸啊?一天到晚想着自己扬名立万,难道,高家给你的一切,还不够你飞黄腾达?你自己说说,我为了你所谓的课题研究,花了多少钱?” 程成道:“我想着,如果我的研究能走在国内同行前面,对医院的发展也是有很大帮助的,甚至,可以用这个项目,拿到更多的政府部门的科研项目研究资金,对我们整个生物医学领域的研究,都可以起到重大帮助,对爸爸一心一意想要从地产行业转型的愿望,也可以助一臂之力的,谁知道会出这个状况的。那个丫头先开始找我,说要采访我,又说自己在研究安乐死的法理可行性,我以为对于我的研究是一大帮助,再说,她再怎么是高晖的未婚妻,跟我们关系这么近,谁知道她竟然会害我们?” 高建国道:“这事,汪礼斌肯定不知道,最起码,我确信他事先不知道,事情闹大了,他就算后来知道,也没办法出面了,只有装作不知道。反正,已经是这种状况了,咱们也不能拿这件事去为难他,以后,还有用的上他的地方。” 高杰劢看着他父亲,道:“那孩子怎么处理?” 高建国道:“先不要动他,之前那一个,让他们慢慢忙去吧。这一个,好好看着,不要随便动,看看再说。最近麻烦事太多,都给我消停点。”. 他接着问高杰劢道:“国外油田投资的事情,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高杰劢道:“爸,这个您不用担心,只要后续投资跟上,那边还是愿意继续这个项目的。刘行长,已经为我们搞到钱了。” 高建国道:“是贷款吗?” 高杰虹道:“不是贷款,贷款审批太难了,今年国家宏观调控,幅度很大,货币政策紧缩,银根吃紧,银行那边,账面上过不去。这次,走的理财产品,融资还是很顺的,当然刘行长帮了大忙。” 高建国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高杰劢道:“就,用了点手段。” 高建国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们能用的手段,还是这么不入流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什么时候,你们三个给我长进一点?我创下的这么大的基业,这么好的平台,还不够你们体体面面的赚钱吗?” 高杰劢道:“爸,这也怨不得我们,那些人他就吃这一套。你好生求他吧,他反而不理你。” 高建国道:“房地产行业,这些年已经不吃香了,房价上涨过快,外面舆论很不好,像我们这样子,树大招风,我的脸拿出去,也卖不动面子了,你们做事,都给我收敛点,不比从前了。我还想着安度晚年呢。” 他顿了顿,道:“花塬三期那块地,我们跟副市长联姻后,标书直接给了我们。那孩子,我观察着,还算机灵,如今有这门亲事,也算是他为高家做出的一大贡献,莉娜这么听他的话,也是好事。等闲你们不要去惹他们母子两个,该客气的,该照顾点的,也要担着点。汪礼斌这块资源,咱们是该好好利用利用了。” 高杰虹一听,老大不高兴,道:“爸爸!那就一狼崽子!还没长大呢,一出手就这么狠,程成都被他废了。咱们得防着他。” 高建国道:“我倒觉得那孩子,是不声不响,能干大事的,冠冕堂皇,四两拔千金,就能把事给办好了,他走的是正道的手段,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希望你们能练出这样的手段来,你们也给我学着点。” 高建国顿了一下,又来个转折,道:“不过,到底是孤掌难鸣,谅他也成不了大事,我赏他口饭吃他才有的吃。程成回公司来上班吧,总务这块,你协助杰虹,让杰虹把精力集中到财务管理上来,尤其是资金这一块,不可以出事,资金链一断裂,就算是像我们这样的庞然大物,也能瞬间倒塌。你们几个,还罩不住一个孩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叫你们平时欺负他们母子太狠了?他这是亮爪子给你们看呢。还有,啥事都给我干利落点,拉屎都拉不干净,一身的臭气,别人掀掀鼻子,都能找上门来。” 高杰劢道:“爸,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们会更谨慎的。只要资金不出问题,项目总归是赚钱的。” 第73章 保护 闻纹将搜查叶伟强家里时拿出来的一小瓶药丸递给古北,道:“猜猜这是什么?” 古北一听她口气,那就是有收获了,问:“是什么?” 闻纹道:“主要成分,蛤蟆菌,原产地北美,以前印第安人奉为神蘑菇,有致幻作用,会导致恶心抽搐,幻听幻视,抑郁,药丸里面还有少量曼陀罗,曼陀罗本身含有少量阿品托,有安眠作用。” 古北道:“翰林苑跳楼的老太太,也找何香莲求神问药过,会不会也吃过这个东西?” 闻纹道:“极有可能。” 古北道:“那这个致幻,会不会让一个人自杀?” 闻纹道:“如果加上心理暗示,就完全有可能。你前段时间住院,有些情况,刘局怕你操心不安心养病,没跟你讲,何香莲以前学过心理学,虽然是三流学府,但是她好像天生异能,她的何仙姑的名号,不仅仅靠装神弄鬼糊弄出来的,我们对她暗中进行过测试,发现她的观察能力记忆能力以及心理暗示和抗干扰力都超强,因此,她利用药物和自身的这些能力,对张桂贞进行自杀暗示,是完全有可能完成的。” 古北道:“所以张桂贞肯定是车祸案的目击证人。那个驾车逃逸的人,很可能是叶伟强。” 闻纹道:“目前,刘局也推测,这也是叶伟强杀你的原因,因为你一直在查文晖的车祸案。” 古北道:“我怀疑丁大奎的案子,也是叶伟强做下的。” 闻纹道:“目前,最主要是突破何香莲这一关。局里应该在做准备,目前在搜集证据,张桂贞的儿媳提供了张桂贞生前从何香莲那里拿回来的药丸,我们已经鉴定过,成分一致,目前在固定证据,就这几天,可能会申请拘捕令。我今天跟你讲,主要不是这个,是关于高晖的。” 古北道:“小晖?小晖怎么了?” 闻纹道:“你上次不是问过我,高晖晚上做噩梦的事情吗?我先开始以为受到太大刺激,他哥哥的死,还有他妈妈被家暴,以及那样压抑的环境,带给他心理上的创伤。” 闻纹拿起眼前那瓶药丸,道:“但是,看到这个,我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古北心里一惊,道:“你怀疑他被人下药?” 闻纹道:“他最近还发恶梦吗?” 古北道:“最近好像还好。没听他说过,春节住在我那里,第一天发过,第二天起就没有,我还以为,是我安抚了他,他后来一直住校,很少回家。不过,暑假他倒是在家住过一段时间,好像也还没事。” 闻纹道:“当然,引起梦魇的原因很多,我们也不排除,他的确是心理上的问题。” 古北道:“不对,你提醒了我。我没想到过这些。他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何香莲曾经去过高家,还要给高晖房间驱邪,他妈妈不喜欢这个人,没答应。不过,如果高府就是个魔窟,他吃住都在那里,如何安生得了?不过,他妈妈为什么没事呢?” 闻纹道:“他妈妈对高家有什么威胁呢?如果哪天有威胁了,会怎么样?何况,她遭受的那些家暴,也不能说没事,他们拿另外的法子对付她。而且,上次那种程度的伤害,我感觉高建国一个人恐怕到不了那种程度。” 古北问:“你怀疑高杰虹高杰劢也动手了?” 闻纹道:“不排除这种可能。那个男孩,我们的确需要对他进行保护。” 她接着又拿起另外一小瓶药,道:“还有这个,主要成分淫羊藿。” 古北听名字奇怪,问:“什么药?” 闻纹停顿一下,大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居然红起来,古北很少看到她露出这种女孩娇羞的样子出来,一时觉得有点异样,不觉伸出手拿起那瓶药。 闻纹道:“主要功效,壮阳用。” 古北这会儿听明白了,道:“那就是春药呗。”他这么大大咧咧一讲,闻纹好像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看桌上的检验报告。古北看她那样子,深以为异,盯着她耳朵处沾染着的一丝红晕发了会儿愣,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有从鉴证科出来。 古北想着那两瓶药,和闻纹的推断,心惊胆颤,直接去华科大找文晖,一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以后周末,不要回高家住了,就住在我那里。” 文晖问:“为什么?” 古北不敢告诉他实情,扯了个理由,道:“我一个人住,太孤单,上次又出事,有个人一起住,感觉会好一点。” 文晖道:“原来你是舍不得我。” 古北感觉有点误导这孩子,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文晖道:“好啊。不过,要负责管饭啊。偶尔帮我洗洗衣服袜子都可以的。” 古北道:“你只要答应我,听我安排,都行。” 文晖开心大叫,一把箍住他颈子,道:“我要开始虐待你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古北却觉得完全笑不出来。 第74章 失踪 何香莲失踪了! 就在警方拿到拘捕令,准备展开拘捕的时候,何香莲从自己家里,不翼而飞。叶伟强被通缉后,何香莲处于监视居住的状态,一个大活人,从警方眼皮子底下消失,实属诡异。 按她婆婆的说法:早上一起床,她洗嗽完毕,就跟我说,她要升天了,然后坐在那里,双腿盘坐着,有一束光忽然穿过天花板,射在她身上,罩住她全身,然后她整个人慢慢变得透明,最后跟那束光融合了,完全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后来那束光也不见了。 没有人会相信老太太的话。警方几经询问,感觉她已经接近崩溃,没法再问了,将整个家里彻彻底底搜索一遍,连个缝隙里的蟑螂都没放过,毫无头绪,调出小区所有监控,发现失踪的头天,大概晚上7点的时候,何香莲从幼儿园接回儿子,进了他们家那栋二单元,正好有一处监控对准她们单元,此后,再没有见她离开。 关键是,叶伟强失踪之后,为了方便监视,小区应公安局要求,特别在叶伟强家门口的走道上安装了一个新的摄像头。只要有人进出他家里,必然会被监视到。可是,即便是这个摄像头,也只拍摄到何香莲头天晚上回家的镜头,没有拍摄到她离开的镜头。 她真的像束光一样,消失了。 按照邻居说法,大概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对门的老太太忽然发疯一样敲他们家的门,他们把门打开,老太太说她儿媳升天了,不见了,要我们去看看,我们被她搞得稀里糊涂,没大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个啥,但是看她好像吓傻了,就过去她家里看了一下,家里是没看见她儿媳,但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忽然变成光消失的? 然后,翰林苑小区传开了:叶伟强杀人了,媳妇升天了,老太太疯了,孙子被何香莲娘家来人接走了。 疯了的不止老太太,市局办案的刑警,也被逼疯了,尤其是古北。接连两天,他就呆在叶伟强家里,呆在翰林苑小区里,进进出出,把何香莲那天走过的所有的路走了不下三遍,把他们家的房屋结构研究了个底朝天。他还翻阅了很多密室逃脱案例的书籍,试图能打开自己的思路,找到破绽。 市局请了国内著名的痕迹鉴定专家朱少明,专程从京城赶来,与市局刑警们,对现场痕迹不放过蛛丝马迹地进行鉴定。何香莲家住在11楼,窗户、阳台,都没有悬索垂吊留下的痕迹,可以排除从阳台或者窗户潜逃的可能性,客厅天花板吊顶是石膏做的,根本连夹层都没有,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可以掩藏的地方。 他们把每一样家具,反复检查,看壁柜后面是否是实墙,每一块瓷砖下面是否有空洞,洗衣机下面的下水管道都看了,好像他们查看的不是一个逃跑的人,而是一只蟑螂一样,然而即便这样子,依然一无所获。 折腾到第二天下午,古北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他不放心文晖一个人回家,无论是回高家,还是回自己家,他都感觉不安全。他给文晖打了电话,让他务必等他去学校接他放学,让他到校门口保安处等他。 文晖倒是很听他话,古北到的时候,他果然正跟门口的保安站在一起,看见古北,朝他走过来,一到跟前就问:“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干嘛一定要来接我?” 古北道:“何香莲失踪了。我不放心你,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 文晖道:“何香莲是谁?” 古北道:“她是叶伟强的老婆。” 文晖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古北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翰林苑小区有个老太太跳楼而亡的事情吗?” 文晖道:“我记得。” 古北道:“那个老太太,很可能是你哥车祸案的目击证人,根据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肇事逃逸车辆,当时从门面房那里拐进了小区,当时那个太婆看到了那辆车,初步怀疑,撞死你哥的凶手,跟刺杀我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都是叶伟强,叶伟强的老婆,懂得心理学,可能还懂得催眠之类的,她利用致幻剂之类的药物,加上心理暗示,唆使老太太跳楼自杀,我们正要逮捕何香莲的时候,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 文晖道:“叶伟强?还有他老婆?你们都给他们跑掉了?你们怎么老是慢半拍啊?” 第75章 机关 神不知鬼不觉?这世界哪有鬼神?既无鬼神,就不可能无声无息。文晖当即非要古北带他去翰林苑小区,再探叶伟强的家。 这里已经被警察贴了封条围起来了。 文晖和古北进去,已经是晚上,古北把灯全部打开,带着文晖又一处处看了一次,也没看出什么来。两个人出去门外,文晖看到门口有摄像头,提出要看小区监控。 自从叶伟强被通缉后,这边物业的安保系统,就连上市局那边。古北带他到物业,文晖让保安调出何香莲头天晚上7点回家到第二天早上发现她失踪时间段的视频给他看,古北想,那得好几个小时呢,而且局里的同事,早就找几个人分段看完了两天的监控视频,也没见过何香莲出门。 古北道:“要不先吃饭去,明天白天我再带你过来看。” 文晖没理他,坐在保安旁边,细心浏览视频,古北没辙,去小区里面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的,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看。 看了大概到一个小时,也就是视频时间大概头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叶伟强隔壁单元1单元的楼梯口,走出一个人,穿着小区保洁员衣服,古北还没怎么注意,文晖大叫一声:“就是她!” 古北吓一跳,文晖把那段视频后退一点,反复回放保洁员从里面出来的情形,古北还是没看出来,文晖道:“看她头上。” 古北这才注意到,那保洁员头上带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走路疾步而行,几乎是小碎步跑的样子,古北恍然大悟,道:“果真是她!” 古北伸手指着视频的一处,却是玻璃门上反射出来的影子,将那人刻意压低的帽檐下的脸照出来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自然留下一帧清晰画面,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来,正是何香莲本人。 文晖看古北发现的重点跟他不一样,道:“晚上戴帽子才叫人怀疑,还走那么快的。” 古北给刘亮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发现何香莲逃出小区的线索了,刘亮十分兴奋,道:“我现在马上派两个人过来,把她逃出来的全路线查清楚。他们家住在2单元的,既然没出门,是怎么跑到一单元的,这个要搞清楚。” 古北道:“你让闻纹和李徽过来。我们今晚上重点排查1单元,挨家挨户搜查。” 古北挂断电话,对文晖道:“你赶紧吃点东西,待会儿可能会搞很晚。” 文晖抓起一瓶牛奶和一块面包,边吃边走,道:“赶紧的。” 古北走出一步,又不放心,回头对保安道:“你跟我一起去。注意,不许打电话接电话啊。” 那保安听出他意思来,嘀咕一声,道:“你们真是,连我都怀疑!” 古北那点心思被人看穿,有点不好意思,道:“没办法,何香莲出逃的时间,刚好是我们准备抓捕她之前,所以,我们必须要保密。” 文晖笑他道:“马后炮!” 古北气得很想踹他一脚,到底没舍得。 古北让那保安将保安室的门锁好,三人一起往1单元那里走。文晖问:“这楼一共多少层?” 古北道:“16层。” 文晖接着问:“叶伟强家住第几层来的?” 古北道:“11楼。” 文晖问保安道:“1单元靠近第2单元10楼11楼12楼,都住的什么人?” 那保安倒是很熟悉,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10楼11楼都还没装修,目前业主还没入住,12楼住着一家四口人,一对年轻夫妻一个孩子和一个老人,几乎是标准的中国小家庭。 文晖道:“从11楼查起。” 古北问:“为什么?” 文晖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三个人坐电梯到11楼。11楼靠近二单元,跟二单元共用一堵实体墙的房子,只有一间1101号房。保安拿着手里钥匙将门打开,里面果然还是毛坯房,空荡荡都是水泥地面水泥灰面墙,水电没通,保安倒是带来一个大大的台式蓄电筒,古北和文晖拿出各自手里,打开手机里面的手电筒,这是四室两厅的房子,一百多个平方。 虽然面积不大,四处空荡荡没大可能会藏得住人,可是一进去古北就紧张起来,让文晖跟着他后面,两个人一步步靠近接近二单元那边的墙壁,古北在墙面上敲打半天,看到一面墙上正中间似有裂缝,正准备细看,文晖忽然看到墙角落立着个铁钩子,钩子钉在楼板水泥地面中,文晖走过去往上提了一下,轰隆隆一声响,古北面前的墙壁,忽然间从中间打开,竟然是一面活动的墙壁,走过去一看,正是叶伟强的家。 那个保安此时也走过来,十分诧异,道:“怎么会这样?我在这里这么久,我都不知道的?” 文晖细细看了看叶伟强家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启动的开关,开关是单面的,只能从1单元1101房间里打开,那个铁钩,正是启动开关。 古北道:“难道有人在这里接应她?” 文晖又回去看了看,道:“应该没有人接应她。开关虽然只有1单元有,但是可以从二单元去控制这个开关。” 文晖从客厅一个沙发后面找出一个绳索,那个绳索看似是后面窗帘的一部分,配色花色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跟窗帘一点关系都没有,绳索从之前古北看到的裂缝穿过去,事先勾住了地上的铁钩子,只要用力一拉,就可以启动开关。 第76章 姑姑 女人坐在二楼的包间,从上往下,俯瞰下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上帝之眼,窥视众生。她右手夹着细长的女士雪茄,缓缓吐出烟圈,透过烟圈,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的笑。 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求生的欲望和本能似乎都较寻常人来得更为强烈。女孩子们疯狂扭动的身影,挥霍着最廉价的青春。 没有是非,没有善恶,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她浪迹于各个城市,在求生的间隙中,看见生活最污浊的暗部。 她眼前总是晃动着女孩子身上被客人拿烟头烫过的痕迹,或者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求助于社会,求助于一切阳光下的公共权力,在她们眼里,根本想都不会去想,因为,她们生活的地方,就是没有阳光的地方,她们就是罪恶与邪恶的化身。 女人刻意的夸张的化妆,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可以瞬间张开直视对方,勾魂夺魄,让坐在对面的人,很难有人能够拒绝跟她的交易。 坐在对面的男人道:“k哥让我来找你的,这批货,我们希望至少能拿到三分之二,上次那批,很快就销售一空。” 女人慢条斯理却又不容忽视的口吻道:“做生意不要太贪心。最近上面查的方式改变了,从资金流上围堵,你们现金的使用,要注意分流,不要留下一堆线索,那大家就都等着死翘翘了。” 那人道:“那是,那是。” 女人接着问道:“钱带来了?” 那人道:“都带来了。”说着将一只箱子提上桌面,对着她打开,她大概看了一眼。 女人双手击了一下掌,外面进来一个劲装黑衣打扮的女孩,手里提着个箱子。女人吐了口烟圈,道:“开始吧。” 十分钟后,她离开嘈杂的酒吧,上了酒吧后面巷子里停着的一辆车上,最后车子在一个上世纪留下来的古旧的教堂前停下。司机泊好车,自己先下了车,司机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也是一身劲装黑衣。她走到后面,将车门打开,道:“姑姑,下车了。” 被叫姑姑的女人下了车,站在教堂门口,四处唆了一眼,这才举步走进去。教堂里面,高而狭长的空间,仿佛屋顶处便是天际,有天国的光辉,会从那宏大繁复的穹顶,或者那高高的教堂的塔尖传递福音到这陈旧腐朽充满暗影的空间里。 几盏昏黄的灯光,依然亮着,在微风中摇摇曳曳,却始终不曾熄灭。两人走过狭长的过道,从一个高耸的回廊穿过去,侧面厢房门依然开着,女人走进去,一个偌大的房间里,同样的狭长高耸的空间,大概因为屋顶太高,显得空间更加的狭长逼仄,有一种宗教场所特有的压抑感。 房间里很安静,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女人走过去,一一探视了一番女孩子们,有个女孩子醒过来,睡眼朦胧跟她打招呼:“姑姑。” 女人在她头上抚摸一下,道:“可怜的孩子,睡吧。” 那个女孩接着睡去,女人继续往里间走去,这里是一个单间,她脱去身上的外套,饰物,换上一套新的服装,最后,俨然就是一个修女的模样。 古北带着文晖,很晚才回到他的家。虽然很晚,他依然十分细心地检查了家里每一个房间,甚至连厕所都没放过,尤其文晖住的侧卧,他把门窗的插销都反复试了几次,门锁也试着扭动几回。 文晖道:“你能再神经点不?” 古北道:“你这段时间,千万注意,任何时候,不要一个人呆着,平时不要走夜路,不要走偏僻的路,手机24小时开着,随时记得充电,把紧急电话设成我的电话,有任何状况,立即联系我。还有,没事不要回高家,不要在那边吃东西。” 文晖道:“难道高建国要害死我?我倒觉得,他现在会更希望我好好活着。就跟汪副市长这门姻亲,这关系,他用着方便着呢。” 难道他跟汪莉娜订婚,图的是个保护伞? 古北为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愣了一下,接着问:“你最近做过噩梦没有?” 文晖道:“偶尔还做,不过不像之前,天天做,还老是梦魇住了,醒不来。现在自己能醒过神来。” 古北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医生?” 文晖道:“我才不看医生,一看医生,我就成病人了,还是精神病人,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没病也能吃成病。你,不会已经把我当成病人吧?” 古北道:“没有。你说得也对,不过,你自己记得一定要乐观,开朗,积极些,这样子,效果会比吃药更好,我也就放心了。” 文晖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担心我?出什么事了?” 古北道:“叶伟强和他老婆逃走了,他们是害死你哥的最大嫌犯,我自然担心你。” 文晖道:“我会自己小心的。你自己不也被叶伟强刺杀过,你倒是更应该小心,不过,他跑去国外,咱们反而安全了吧。” 古北点点头,算是安慰一下他。他觉得自己这么紧张,会不会给文晖更大压力。 第77章 同行 乔菲站在柜台前,照例的忙得停不下来。来就餐的学生,一直源源不断的来,她的动作已经熟练到有了一种惯性,所以,倒是有一种有条不紊的从容不迫在里面。 只是,她最近开始多了一个习惯,总喜欢扫视一下门口,或者眼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的人群。 她发觉自己在下意识的寻找高晖的身影。自从上次谈过之后,他果然没再找过她。 乔菲心里有点有了不同于之前的烦躁,渴望见到他的烦躁。她觉得,她是真的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男孩。 但是,这次带着一种绝望,一种感情被伤害后的沮丧,类似失恋的痛苦。 文晖再没去过从前慢。一旦知道真相,他害怕再见到乔菲。他觉得古北说的很对,他只要远离她,她才可能忘记高晖。 可是,他知道,因为他现在依然以高晖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把高晖变成了一个负心人,一个抛弃她的人,而且他居然还跟她的闺蜜汪莉娜订婚了,他对于女孩而言,已经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文晖比之前更经常的想起乔菲,带着一种深切的歉疚,但是,好像还有一种别的牵挂,她是高晖爱着的女孩,她也爱着高晖。他只要这么想着,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依然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依然对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他不敢再靠近她。因为,无论他怎么做,他都无法代替高晖,去回馈她的感情。 汪莉娜约过几次他去从前慢,他几次找理由躲掉了。 但是,有一次他们在地铁上不期而遇,那次,他从古北家里返校,那之后,他发现原来她家里跟古北家里很近,就隔着一个社区和一条马路,他们去学校,需要在同一个地铁站或者公交站坐车。 乔菲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双方都有点尴尬。文晖先开始尽量不去注意她,装作没看到她。 他们像有默契一样,有时候一个人坐地铁,一个人坐公交车,这样可以错开,但是,也不是每次都能完美避开对方。 有次周末放学的时候,人流量大,他们都选择了坐公交车,而且是同一辆车,车上人很多,文晖看到有个中年男子,一直站在乔菲身后,她躲开一点,那男子便靠近一点,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文晖挤过去,将乔菲一把拉入自己怀里,用自己身子隔开男人的目光,故意对着乔菲道:“还在生我气呢?” 乔菲看一眼他,道:“谁生你气啊?” 知道他在护着他,到底也没再躲开他。那中年男人这才走开。就这样子,文晖一路护着她直到下车。 那次以后,文晖倒是希望跟她同路,无论坐地铁还是电梯,两个人都站在一起或者坐在一块,下了车,各走各路,各自回各自学校。 他与她全程几乎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可是,有时候,文晖会将自己的耳麦塞一只进她的耳朵,两个人共听一首歌,乔菲也不拒绝,十分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有时候站着累了,她也会试图靠着他的肩膀,那种亲昵,实在只有恋人才有。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默契,既不排斥对方,也不更接近对方。 文晖感觉自己好像慢慢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不同于之前的牵挂,也不同于之前单纯的好奇,见面的时候,多出许多渴望,不见的时候,多出许多想念。 这种感觉,实在是又甜蜜又充满迷惑不安。 关键他意识到,他从不曾对汪莉娜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他每周都很期待跟她同行的那段时光。有时候,他坐在她旁边,他感觉自己就是高晖,感觉自己就是爱着她的那个男孩。 他也从女孩的一举一动里,感受到她的情意,看到她笑意盈满嘴角,他就感觉,他对她的爱意更深切了些。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替高晖做一件事了。他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坦然许多,好像自己是个做好事的无名英雄。 他把女孩看的很重,在他心里,她已如亲人一般,是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第78章 你喜欢上她了? 古北无意中发现了他们这种暧昧不清的相处状态。 冬月的第一个周末,这差不多是丁大奎凶杀案发生一周年的时间。古北心情有点郁闷,虽然丁大奎案以庄国栋自首结案,但是,古北知道,这个案子,疑点重重,然而,要翻案,得有铁证,得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他有的只有推理,还带着揣测,却并无确实证据加以佐证,嫌疑最大的叶伟强却在逃。 这样的一个周末,他闲暇下来,细想这个案子,难免沮丧起来。 古北将车子停在地铁口那里,等着文晖,他本来要去学校接他的,文晖说跟同学一起坐地铁回家,让他不要接他。 古北最近知道,有个跟他同路的同学,也住在古北家附近的小区里,好像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 古北没细问。直到他看见文晖和乔菲一前一后走出地铁口,文晖走在后面,相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他走在女孩后面的时候,眼神一直是看着乔菲的,那眼神带着一种古北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和旖旎。 地铁口靠近古北家这边,乔菲要通过马路才可以到她自己家。 古北看女孩子自始至终,并没有回头看走在后面的文晖,文晖倒是站在马路边上,一直目送着她过完马路。 乔菲走到马路那端右转,往前走十几米就是小区牌坊,女孩走到牌坊下的时候,终于回过头来,朝文晖看过来,文晖朝她挥了下手。 女孩子掉转身子走进小区,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文晖终于转过来,一回头,古北站在车子旁边,一脸费解的看着他。 文晖猛然间看到他,明显地慌乱起来,在古北的注视下,强作镇定的走到他面前。 古北一声不吭,上车坐上驾驶座,文晖跟着上车。 一路无语,到了家,古北打开家门,坐在沙发上,他觉得心里更郁闷了,那种沮丧的感觉,让他一时半会不想说话。 文晖显然感觉出来他的情绪,心里惴惴不安,他若朝他直接发脾气,也许他还不怕。 文晖分辨道:“我只是碰巧遇见她。” 古北冷冷道:“是吗?可是,我怎么看着那么郎情妾意的?” 文晖感觉他的话充满羞辱,十分恼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啊?” 古北道:“我意思是,你喜欢上她了?” “没有!”文晖一口否认。 古北道:“没有最好。你若没有婚约,喜欢上谁,原本也是你的自由,你的未婚妻是汪莉娜,她是常务副市长的女儿。你可明白,你自己的处境?” 文晖道:“我知道。” 说完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饭,他心里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古北一样,想着做点什么,来讨好他。古北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这才走进厨房,接过文晖手里的菜刀,道:“我来吧。” 这一晚,古北对他说了不过三句话,每句话没有超过三个字。 文晖第一次在他面前遭此冷遇,心里难受到极点,乔菲和古北,这两人,他不知道自己更在乎谁一些。 如果我的心,可以分成两半,一半是高晖,一半是文晖,就好了。 文晖半夜才带着这样的想法入睡。 第79章 听话 妈妈跟他说:你是哥哥,我只有把你留下,你弟弟还小,我要先带他走,过几日再来接你。 他那时不知道弟弟比自己小,他们从出生那一刻就面对彼此,不曾有过须臾分离。 他没有经历过生离,虽然那时候,已经有过跟父亲死别的经验,可是,他那时候并不明白。 他看着母亲,点点头,努力做出哥哥的样子出来,十分的乖巧懂事。 然后,他妈妈带着弟弟走了。出门的那一刻,文晖想要哭,可是他想着,他是哥哥,他答应过妈妈,便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那时候他两岁,自然不记得。这些事情,都是表姐和舅舅后来讲给他听的。 可是,这一刻,他终于在梦境里,看到了分别的场景。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哭,没完没了的哭。大概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不见了,无法诉说的不安和惶恐,他只能哭。 他不停的走,不停的寻找,后来,他找到了他。 高晖长成半大个孩子了,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他,道:哥哥,你怎么动不动哭啊? 文晖心想:我小时候才喜欢哭,我现在都不怎么哭了,因为现在,我若想要见你,随时可以见你,我为什么还要哭呢? 文晖朝他笑起来,那笑容慢慢变幻,跟高晖的笑容重合折叠起来,他感觉自己跟高晖合为一体,高晖不见了。 他走进他身体里。 他想:现在好了,我们终于不用分开了。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像是两个人合谋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十分得意的笑容。 早晨他被灌进被窝的冷空气冷醒,醒来一看,被子被他掉了一半在地上,他害怕自己感冒了,跑起来找古北。 古北在厨房做早餐,昨日里刻意冷落那孩子,却又整晚上都在担心他受到来自自己给他的压力,会不会又梦魇。 他心里惴惴难安,早起就想着做早点,早餐时候,再安抚一下他。 文晖跑进厨房,道:“哥,我可能要感冒了。” 古北看着他没有丝毫记恨昨日的样子,伸出手,摸下他额头,然后摸下自己额头,道:“没发烧。怎么了?” 文晖道:“我把被子蹬地上了,早上都是冻醒的。” 古北道:“你怎么又把被子掉地上了?你这是什么毛病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古北本来想着昨晚上甩了冷脸给他看了,今早上得安慰一下他,谁知道这会儿一着急一激动就数落个不停。 文晖倒是并没有生气,看着他笑。他宁愿他这么为他着急上火骂他,也不愿意他像昨晚一样不理他。 文晖慢吞吞含着笑,嘴里道:“是啊,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又感冒呢?” 古北道:“你等下。” 他放下手里锅铲,去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找出包板蓝根,拿水泡好交给他,道:“把这个喝了,可以预防感冒。今天就呆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如果一会儿真严重,再去看医生。” 文晖把板蓝根喝完,站在厨房不走,身子斜靠着灶台,看着他准备早餐,絮絮叨叨半天,最后说了句:“哥,我特别喜欢你这个人,你知道的吧?” 古北心里颤了一下。想着他并无别的含义,自己不可乱了方寸之心,便佯做镇定的点点头,道:“那你就要好好听我的话,我总不会害你。” 文晖道:“我如果做错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不理我,我自然会听你的话。” 第80章 时声电子厂 时声电子厂在炉甸产业园,产业园是改革开放初期这个城市较早规划的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因为是劳动密集型行业,电子厂规模说不上多大,也许在早期算是大的了,工人却并不少,时声电子目前依然有上万员工。 公司是港资企业,在早期的外资企业中,算是管理很规范的,所有人事档案资料,包括劳动关系,甚至社保,都是买的比较早的,所以,古北他们才算在联网信息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何香莲有记录在案的,在她结婚之前,最后可查的信息。她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差不多一年时间,这是她人事档案信息里最完整的一个信息。 古北在当地派出所的协助下来到电子厂。人力资源部翻出多年档案资料给他们看。资料显示,何香莲8年前入职时声电子厂,当时21岁,次年被厂里开除,而开除的原因,是违反劳动纪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并无记录。 古北问人事部负责人:“当时她的同事,或者直属上司,或者当时人力资源部负责处理她的违纪事件的人,还有在这里的吗?” 人事部经理姓何,何经理道:“我查一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那经理去了半天,再回来整个人一脸神秘,道:“实在是太奇怪了,当时处理这个事件的人,车间的三个当事人,这八年里,竟然相继过世,,竟然没一个活着的。当时她是总装车间的工人,好像正在申请厂子里内部招聘的文职文员工作,然后就出事了,具体事情,公司内部资料写得很含糊,现在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古北问:“三个人?没一个活着的?都怎么死的?” 何经理道:“这几个人都是死在厂里的,基本上都是工伤事故,人力资源部,以前有个顾经理,就是我的前任,倒是经手过这件事情,他知道些情况,不过人在国外。” 那经理又应古北的要求,翻箱倒柜,找出这几年,车间那几个当事人的工伤事故申请单,以及社保理赔的全部卷宗出来。 古北把所有的信息拼出来,人事部据以除名的原始证明单据,是三个车间负责人共同签名的一个说明。说明用一张普通信笺纸写的:关于何香莲违反车间生产纪律的情况证明,何香莲在工作期间,严重违反车间生产管理规定,情况属实,特此证明,证明人:总装车间主任苏迟时,总装车间副主任钱滨,总装车间线长朱亥正。 而三个工伤事故意外死亡的人,正是苏迟时,钱滨,朱亥正。三人分别于五年前,三年前,两年前死亡,一个是机器操作过程中,被冲压机卷入,人几乎碾成肉酱,一个失足踏空厂区的货运电梯,他试图爬上来的时候,身子几乎被电梯切成两半,最后一个是朱亥正,一只脚被覆膜机卷住,倒是没马上死掉,送去医院途中,竟然又遇车祸,延误了抢救时机,直接死因是失血过多。 古北知道,工厂在处理这种想要申请社保工伤赔付的案子,在事件描述时候,不会真正客观的描述很多事情,比如当事人的精神状态,工作中的不合理操作,厂区管理上的问题,这样才可能顺利拿到社保赔付,所以,这三起死亡案子,肯定是完全按照工伤事故来写的案卷,案卷本身,是找不出什么漏洞的,只是,三个当事人都死了,这个事实,让古北有点不寒而栗。 第81章 乔志利之死 乔志利手里拿着酒瓶,坐在院子的一棵桃树下,虽然知道瓶子里已经空了,他还是把瓶子晃荡了半天,这才把它扔到院子里一只竹篾编织的篓子里。那篓子也是有多少年头了,灰头土脑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近两年,成为乔志利的装空酒瓶的容器。 阳光温暖和曙,刚喝过的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令他昏昏然头脑不清。他想,现在几点钟了,乔菲一会儿该回家了吧。他觉得有点愧疚不安,昨天刚跟女儿许诺不再酗酒的。 可是,酒瘾让人变成不亚于任何一种瘾的瘾君子,言而无信,故技重施,故态复萌,最近两年,他的人生,基本上就可以用这些词语来概括了。而昨天晚上,他竟然在醉酒中动手打了女儿,他从小到大那么疼爱的女儿,他竟然动手打了她。 他对着那颗桃树,那棵他和妻子生前一起种下的桃树,醉眼朦胧道:“乔菲妈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乔菲,我想重头再来,可是,不知道要从何开始。我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 一种深刻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再一次朝他袭来,他步履蹒跚,走到那竹篓子那里,弯下笨拙的腰,从里面捡起刚扔掉的那个空瓶子,然后坐到桃树底下的一张靠背凳子上,将手里的空瓶子猛地敲在水泥地面上,瓶子瞬间碎裂,碎片四处飞溅,他把瓶底放在地面上立好,对着上面皴次不齐的玻璃裂口,想象着,自己身体倒下去,如果正扎进脖子颈动脉,血流满地,应该会很快断气的吧。他闻了闻自己一身酒气,感觉酒醉状态下,应该很容易让人误解为意外死亡。 是意外的话,乔菲应该不会特别难过吧? 他把自己的身子朝着瓶子碎裂的豁口重重摔下去。血从颈部动脉迅速地流出来,他感觉安心了。这样子就可以了。最后,在丧失意识之前,他想:乔菲看到他这个样子,会被吓着吧。 他有点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连自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缓地合上眼睛,尽力使自己的样子安详起来,这是他为女儿做的最后一点努力了。太狰狞的遗容,会更加惊吓到她的。 文晖两只耳朵塞着耳麦,还是古北送给他的那副。周五下午六点,地铁上人流照例摩肩接踵,文晖上车,很自然没有座位,他站在车上的一根柱子那里,他看到乔菲上来了,隔着几个人,他想着,应该靠过去,可是又想起古北那时候很不开心的样子,就站着没动,女孩也没靠过来。 文晖不太敢抬头看她,她知道,她此刻肯定在拿质疑的眼光审视他。他感觉自己站在那里,就好像站在她和他对古北的承诺之间,动弹不得。 不过几分钟时间,车子到了下一站,新的人群涌上来,文晖忽然听到乔菲一声急促的尖叫声,他本能地抬头看向她那边,看到一个拿着大背包的背包客,背包撞到了她,显然撞的很重,文晖犹豫着是否要过去。 这时候,乔菲正抬眼看向他,满脸的怨恨,文晖看着她,那种犹豫不决的感觉,忽然间令他头疼欲裂,他本能地抱住头,一只手撑着面前的柱子,那种眩晕的感觉伴随着疼痛持续了大概几十秒时间,他感觉大脑好似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似乎有点陌生。 他调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看到乔菲,好像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我是跟着乔菲过来的。 他朝着乔菲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拉过来。乔菲犹自为他刚才的冷漠生气,他竟然没拉动她,便靠过去,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向上拉住扶手,另一只手环住她肩膀,乔菲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她终于没有生气了。 地铁到站了,他跟着她一起下车,跟着她过马路。 乔菲觉得奇怪,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孩道:“我送你回家啊。” 乔菲道:“难道你今天要送我回家吗?” 男孩坚持道:“天黑了,我送送你。” 乔菲心软下来,自己往前面走着,由着他在后面跟着。 小区是老城区,本来是东临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房子,如今都租出去给外来人口居住,本地人住在这里的,已经很少。乔菲家在市区的别墅,已经被拍卖,父亲名下的不动产,都拿去变卖还债了,如今,只剩下老宅子,幸亏以前没有处理掉,她爸爸念叨着,这里是他们跟她妈妈以前生活的地方,所以,房子也就一直留着,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住,倒成了父女俩唯一的栖身之所了。 冬天日短,七点不到,已经天黑了。乔菲要经过很长一段光线暗淡的小巷才能到自己家里,所以,这会儿,有他陪着她,她觉得有点安慰。她想,让他陪着她走过那条漫长的狭窄的黑暗的巷子,是她很久以前就想象过的事情。她今天要贪婪一回,让心里想了那么久的念想,实现一次。这样子,她才算对自己这无疾而终的初恋,有了一个交代。 长长的巷子尽头,就是他们家,院子是用红砖砌成的。乔菲站在门口,转身对着仍然跟在身后的男孩,道:“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男孩看着她,道:“那我回去了。”身子却没动。女孩懒得管他,自己推门进去。 男孩看着里面灯光亮起来,终于放心似的,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女孩一声尖叫,他想都没想,立即冲了进去。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上半身浸在血泊里。脖子上扎着一截破碎的啤酒瓶子。 男孩听到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爸爸,爸爸,爸爸。” 男孩一把抱住女孩,试图阻止她看着那样血腥的场面,可是,乔菲已经失控,双手乱打双脚乱踹,嘴里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男孩大着胆子,伸出手,试探了一下地上男人的鼻息,那里已经一片冰凉,像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空荡荡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一丝温度。 女孩问:“我爸爸怎么了?我爸爸怎么了?” 她靠近着,也伸出手,男孩一把拉开她,一只手死命按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他拨打了110。 第82章 第一次人格切换(1) 古北下班后,去市场买了菜,准备回家的时候,接到局里电话,转来110指挥中心的案情通报,110刚接到报警电话,他住的地方,对面的那个小区,幸福里小区,死人了。让他先过去看看,局里的人马上到。 古北直接将车子绕道,开到马路对面,小区地形复杂,不太适合车辆行驶,古北只得将车子找个地方泊好,找到局里提供的地址,很费了点时间,最后还是片区民警带他找到地方的。 虽然住在对面那么久,他还真没进来过这里。这里房屋的密集程度,让他想起庄国栋家里住的城中村,主干道也只有勉强通两辆小车,大卡车根本无法进入,小道根本如阡陌纵横,说羊肠小道似乎也不为过,而通往死者家里的那条路,尤其逼仄,古北感觉不太能说得上是道路,而是两排房子之间留下的一米来宽的间距而已。 关键那条路还很长,有一两百米的距离。古北走在光线昏暗的狭长甬道里,心想,这里估计也要成为拆迁的目标了。 古北进去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他竟然是第一个到的警察,围观的想必是邻居,总算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在那里约束混乱的群情激动的人群。古北一进去便听中年男人在那里喊:“大家不要乱动啊,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过来,保护好现场啊。” 一个男孩拥着一个女孩站在那里,女孩已经哭得有气无力。古北先开始没注意,把尸体仔细看了一遍,准备问那两个孩子事情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两个孩子竟然是文晖和乔菲。 他正准备开口问他,正好局里的人到了,问古北情况如何。 人太多,古北不好说什么,上次高建国拿文晖的事情告他一状,局里的领导,估计还记忆犹新,他心里揣摩着,估计文晖送女孩回家,碰上了这档事。 他心里有点恼怒,此时又不便发作,又有事情要忙乎,便懒得理会他,不过,他心里纳闷的是,那小子竟然也不同他打招呼,也不叫他,难道,也是想起上次他为他受过的事情,不想当着他局里的同事套近乎? 这么懂事,怎么就是不听我劝,偏要跟这个女孩子掺杂不清?古北心里实在觉得可恨。 古北心里憋着团火,对出现在现场的文晖,做事便有点公事公办的赌气劲儿在里面。 作为警察,例行的对两个孩子问了一大堆问题,乔菲虽然一直哭哭啼啼,倒也把放学回家,进门发现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情况讲清楚了,又回答了警方关于他父亲近况的许多事情。 古北问:“你是说,你父亲平日里一直酗酒得很厉害?” 乔菲道:“只是最近两年,才开始酗酒的。” 古北道:“他为什么酗酒?” 乔菲道:“因为爸爸的公司破产了,他受到很大打击,先开始,只是心情不好喝酒解闷的,谁知道,后来染上酒瘾,几乎每天都喝酒。” 古北又问文晖:“你为什么在这里?” 文晖看着他,一副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古北心里道: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回家再修理你。 文晖道:“我送她回家。” 古北道:“说详细点!” 文晖道:“详细点就是乔菲刚才讲的,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进门,然后准备离开,接着听到她一声尖叫,然后我就进来了,就看到她爸爸躺在地上,都是血。” 这时,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进来,一进来就大哭起来,叫哥的,叫弟的,古北一听,应该是死者亲属到了,还好,不需要女孩一个人面对这些。 两个妇人一把抱住乔菲,一口一句我的可怜的孩子啊,惹得乔菲又是一番痛哭。 古北看女孩亲属到了,文晖在场多有不便,怕对方家人多想,便对他道:“你先回家。” 文晖不想走,古北耐着性子道:“你在这里,只会添麻烦,赶紧给我回去。” 男孩看他咬牙切齿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好似有点费解,不过最后点点头,跟乔菲道个别,自己回家了。 古北没想到,他回的是高家,却不是他的家。古北很晚回来,晚饭都没吃,本来以为他会做好饭,给他留着晚饭,谁知道,到家一看,文晖根本没有回去。 他越发恼怒,一时间也没想到他回了他母亲那里,便打了电话找他。 电话却是文晖妈妈接的,古北听她电话里讲:“小晖刚刚回家,这会儿在洗澡,我一会儿让他回你电话。” 古北对他今天的行为十分费解,又有点生气,想着他总是不听自己的话,一直跟乔菲纠缠不清,迟早要出事,这会儿居然一声不响跑回高家,心里越发恼怒,当即对柳怀珍道:“不用了,我就问下,他到家没有,让他在家里注意安全。” 他想起文晖说的,高建国现在要利用他的婚事,应该不可能做出害他的事情来,想想,他在高家,也不需要太担心。 他又对柳怀珍加了一句话:“你自己也要注意。” 柳怀珍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我会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还一直麻烦你照顾小晖。” 柳怀珍一番客套话,终于让古北没那么生气了。 那条长长的黑暗中的小路,女孩的身影在前面,忽隐忽现,他想跟上去,可是,漫天的迷雾忽然层层叠叠,挡住他的视线,他听到一个声音:哥哥,哥哥,过来啊,快过来啊。 他走进去,依然只听得到声音,女孩的身影也不见了,他有点急躁起来。 你们在哪里啊? 浓雾中传来他的回音。 哪里啊。。。。。。 哪里啊。。。。。。 哪里啊。。。。。。 他感到头痛欲裂,忽然,有个声音传来,似乎近在耳边:小晖,我在这里,快回来。 那声音那么熟悉,有一种让他安心的温暖和温柔。 文晖睁开眼,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房间,完全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回了高家,怎么会睡在高晖的房间里。 第83章 第一次人格切换(2) 文晖一早起来,柳怀珍喊他吃早餐,文晖问他妈妈道:“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柳怀珍不以为意,道:“你自己回来的,你不记得吗?难道你昨晚喝酒了?可是我怎么没注意到呢?反正你回家就洗了个澡,然后就睡觉了。” 到餐厅吃早餐时,不可避免碰到高建国。 高建国在餐桌上对他讲:“你现在是完全把家里当旅馆了,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翅膀硬了,是吧?” 文晖慢条斯理地道:“我怕我在家,你看着不舒心,又要动手打人。” 自从上次柳怀珍被他打到重伤住院,文晖没再去刻意讨好这个人了,他找到了新的方法对付眼前这个人。跟汪丽娜的婚约,会牵制高建国的注意力,他没那么注意他的话,他才能逃脱生活服务部的魔爪,最起码在外面自在翱翔,也好过憋死在这里。而且,高家的人,毕竟不敢再对他妈妈柳怀珍太过分。只要他妈妈不挨打,他就放心一大半。他母亲在高家十几年,唯一学会的,大概就是忍耐,这一点,他倒是很了解他的母亲。 柳怀珍出口制止他道:“小晖,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高建国道:“你忤逆不孝,我一样打得了你。” 文晖将碗筷放下,道:“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柳怀珍道:“你又去哪里?” 高建国道:“他还能去哪里?不是一天到晚跟那个警察在一起。” 文晖道:“我租了警察叔叔家里的房子,我成年了,想一个在外面住,锻炼一下自己,不行啊?” 柳怀珍道:“你有时间,多陪陪莉娜,有时间带她到家里来玩。” 文晖道:“我今天就去找她,明天带她来这边。反正你们都是喜欢她多过喜欢我。我回不回来不要紧,把她带过来就行。” 柳怀珍道:“你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话?” 文晖掏出手机,跟汪莉娜打个电话,让她在家里等他,他过去接她,今天去外面玩,最后道:“我妈妈说,明天让你来家里吃饭。“ 说完挂断电话,看着柳怀珍和高建国,道:“这样可以了吧?“ 高建国道:“明天让莉娜和她爸妈一起过来。“ 文晖嗯一声,转身出门。他骑着摩托车,到汪莉娜家接了她,其实也没计划好要去哪里玩,忽然想起,前几天古北很不高兴他跟乔菲纠缠不清的,就决定带汪莉娜去古北家里,让他看看他的决断的心,他不想古北老是替他担着心,也许,这样子可以讨好一下他。 汪莉娜只要是文晖愿意带她玩,去哪里都无所谓,她到现在,即便是两个人订了婚,她也是迁就讨好的居多,很难得端起女孩子骄横跋扈的气势来。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古北正在跟堆积了一个星期的衣服奋战,家里虽然有洗衣机,可是堆积下来的,都是不能机洗的,所以,一大早,在卫生间里搞得泡沫横飞,满地满墙都是,文晖一看,嘲讽他半天,道:“你送到洗衣店去洗吗。“ 古北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可没家长给我零花钱用。“ 文晖表示一下同情,道:“我下次把我家长给我的零花钱,奉献给你做洗衣费,行不行?“ 古北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文晖嬉皮笑脸,道:“我倒喜欢你给我嗟食,不对,我是蹭食,不要你嗟我。” 古北拿手上未净的洗衣粉泡沫弹他,搞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碎末渣滓,在那里尖叫个不停,一边躲着,一边又要追着古北,要还手弹他。古北虽然笑着,心里却是十分诧异,昨日他跟乔菲在一起,亲眼见他父亲被杀的血腥场面,这会儿,怎么会没事人一样?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古北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正常过。他原本以为,文晖今天肯定会去乔菲家里的,那个女孩,此刻肯定也是需要他的安慰的吧? 汪莉娜在那里看着他们笑闹,讨好古北,道:“警察叔叔,我帮你洗衣服,好不好?“ 古北道:“你会洗吗?“ 汪莉娜道:“衣服我还是会洗的。“ 古北道:“没事,快洗完了,一会儿就好。你们,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 文晖道:“我不也住这里吗?我可是付了租金的。“ 汪莉娜道:“你为什么不住家里呢?“ 文晖道:“我要断奶,独立自主。“ 古北道:“原来你一直没断奶。“ 文晖道:“讨厌,你的理解能力,完全是小学一年级,只知道字面意思。这种智商,你是怎么做上刑警的?“ 两人边做事边斗嘴。古北将衣服三两下浣洗干净,两个孩子七手八脚帮忙晾好。完了,文晖道:“哥,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古北道:“想去哪里?“ 文晖道:“我们去野炊吧。“ 汪莉娜道:“要不,我们把乔菲叫上吧,人多比较好玩。“汪莉娜感觉,眼前两人互动起来,自己很容易被忽略,没什么存在感,想找个伴。 文晖道:“你有她电话吗?“ 古北听他这么说,更觉得奇怪,道:“乔菲家里出事了,她肯定来不了了。“ 汪莉娜道:“她家里出什么事?“ 古北想着,文晖肯定不想汪莉娜知道,他昨天送乔菲回家,所以装不知道,只得说:“她爸爸昨天过世了。“ 文晖猛然间看着古北,道:“什么?“ 他的反应让古北深感纳闷,看他样子,他好像不知道似的,他自己昨天明明在现场的,难道是为了做给汪莉娜看?但是这个样子,也太过分了点。古北昨夜的那股气,本来因为他一大早来看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这会儿忽然间涌上心头,呛他一声,道:“你不知道吗?“ 文晖还是一脸焦急,看着他道:“怎么死的?“ 古北道:“昨天警方看过现场,今天尸检结果,应该会出来。可能是意外。“ 汪莉娜一脸惊骇,道:“天啊,我根本不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 古北看着文晖,看他也是一脸期待,看来,他还是担心的,古北觉得,他担心的样子,才算的上是正常点的反应。 古北道:“也行,这样吧,咱们就步行过去,我今天再去看看,也行,昨晚上,周围环境,没有白天看着清晰。先要排除他杀。 第84章 第一次人格切换(3)(万更求首订) 乔菲家的院子挤满了人。亲戚们都来了,乔菲如今算是孤儿,年满十八,也是成年人,十八岁的成年孤儿,即便没有生存能力,似乎也需要自己独自生存,想起来,似乎更觉凄凉。 古北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忙的一塌糊涂,给人感觉闹哄哄倒像过大节一样。 古北听到有人聚在一起私语:“这孩子的书还读的下去吗?” 另外有人道:“还读书?欠我的钱都没还。估计打水漂了。” 古北忍不住细看那几个人一眼。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分明怕别人听不见一样。古北难免有点怒目相向。 终于有人道:“别说了,别说了,孩子正伤心着呢。” 见到文晖,乔菲好像有了定心丸一样,眼前的亲戚,虽都是过来帮忙料理后事的,可是,乔菲觉得没一个人能缓解她内心的彷徨无助。可是,看着汪莉娜也在,站在文晖身边,她刚刚浮现出一点生机的脸,又暗淡了下去,文晖显然注意到了,直勾勾看着她,一脸担忧。 古北一看那架势,这小子又开始犯糊涂了。他找了个理由,让汪莉娜跟着她去看看周围的环境。汪莉娜兴致盎然跟着他跑前跑后。 文晖问:“你还好吧?“ 乔菲的眼泪忽然间汹涌而出,文晖看她那样子,却不能靠近,不能安慰她,也不能替她擦去眼泪,只觉得十分无力,心口一阵闷痛,像第一次在升学宴上见到她那样,好像对面的女孩子,她是他放在心口的那根肋骨,一牵扯着,便疼痛万分。 文晖感觉那种眩晕感又来了,他用手扶住自己额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身边万事万物,渐渐远去。 高晖,高晖。他听见女孩子唤他的声音。他慢慢回过神来,乔菲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问他道:“高晖,你怎么了?“ 男孩甩了一下头,道:“我有点难受。“ 接着问女孩道:“你还好吧?“ “我还好。“ 这时,古北和汪莉娜走过来,听他正在那里讲:“昨天晚上,我应该陪着你的,可是,那个警察,一直催我走,我还以为他怀疑我,怕影响你,所以就先走了。“ 乔菲诧异道:“那警察不是你朋友吗?” 古北听的莫名其妙,汪莉娜一口问他道:“你昨天来过这里吗?“ 男孩转头看着古北和汪莉娜,朝古北点了下头,倒好似跟他打招呼一样,古北更觉奇怪,感觉他怎么魂不守舍的,便问他道:“你还好吗?“ 男孩似乎有点奇怪他有此一问,道:“我还好啊。我只是来看看乔菲有没有需要帮的上忙的。“ 古北感觉他样子十分可疑,正在奇怪,却见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朝他走过来,到他面前站定,嘴里道:“你是古警官吗?” 古北道:“我是。” 那人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乔菲大表哥,宋智,也是一名律师。” 古北只得伸出手,同他握个手。宋智道:“乔菲还是个孩子,后事只能我们过来帮忙料理,这孩子,实在太可怜,十四岁,妈妈死了,十八岁刚满,父亲又过世,如今家徒四壁,还有些债务未了,恐怕要亲戚们接济她念完大学。” 他边说边揽住乔菲肩膀,以示安抚,古北注意到,乔菲轻轻抗拒了一下,大表哥的手,便收了回去。 古北道:“情况确实很困难,只能大表哥和各位亲戚,多多帮衬一下。乔菲是高晖同学,我虽然是来办公务,但是,高晖是我兄弟一般,若真有过不去的坎,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总不至于叫她失学了,念不完书。” 古北说这话,原本是安抚乔菲,因为看那孩子,并不太喜欢这位热心的大表哥,想着也未必真能得到那帮亲戚们的帮助,女孩子心里,想必也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 可是古北这番话,乔菲倒只是当客套话听着,并无太大反应,倒是站在一旁的文晖,似乎十分诧异于他这番话,一脸不解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这一番反应,自然也落入古北眼里,越发让他费解。 那宋智却还要继续卖好,道:“我身为律师,在家里年轻一辈,排行老大,也算是混的对得起这个老大的名号,我表叔这后事,各种法律上的待处理事务,我自然一并帮忙打理,昨日我们清理我表叔遗物,发现有几份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保额倒是很高,受益人就是乔菲,所以,我们现在急于知道,我表叔的死因,若是意外,倒还可以给这孩子留下一笔钱财,还清债务不成问题,余钱还可以供她读完书。” 古北倒有点意外,道:“我能不能看看他的保险单?” 宋智道:“当然可以。”回头对乔菲道:“你去把昨晚上整理好的保险单拿出来,给古警官看看。” 乔菲嗯了一声,进了家里内宅,一会儿拿出几份保险单,古北一看,保单是几年前签下的,那时候,乔志利公司还在,蓄意骗保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可能。 古北将保单还给乔菲,嘱咐她保管好,又问:“保险公司那边通知了没有?” 宋智道:“乔菲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昨晚上深夜得到消息过来,才找出这些东西,今天一早给保险公司备案了,那边应该会直接去警局找你们要死因鉴定报告,我们现在就比较关心,我表叔的死因,是否可以确认为意外死亡?” 古北看到乔菲有点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显然这位大表哥关心的东西,不是她所关心的,所以十分反感。古北道:“结果应该下星期会出来的,到时候会通知家属。” 古北看看四周,亲戚们进进出出,准备办酒席的样子,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办丧事也要大吃大喝的。不知道,这些办酒席的钱,他们会不会过后算在乔菲头上?古北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乔志利的尸体,已经送到殡仪馆,灵堂设在家里,虽然一切看起来从简,丧葬费也是不少的一笔开销,对于乔菲,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如果能拿到保险赔付,倒还可以缓解一下她的困境。债务还清,她以后也可以扬眉吐气过日子,这么一想,古北自己忽然也十分期待起死亡鉴定结果出炉了。 周一早上,局里应该会开案情分析会议的。如果能排除自杀和他杀,那就是意外死亡,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85章 第一次人格切换(4)(万更求首订) 古北跟大表哥寒暄完毕,就问乔菲道:“灵堂在内屋吗?” 古北其实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把灵堂设在家里,以后家里就只有乔菲一个女孩子,在家里的话,那孩子不会害怕吗?古北虽然不迷信,但是这种神鬼的东西,他还是很怵的。殡仪馆如今都有布置灵堂的服务,直接在殡仪馆布置一个灵堂,多好。他真不知道,乔菲的这些亲戚,都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为了节俭省几个钱? 乔菲道:“在客厅。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自己在前边带路,往屋里走去。 古北跟着她先行一步,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文晖汪莉娜那两个傻傻站在那里无反应,便回头叫他们:“你们两个一起进来,跪拜一下,这是礼节。” 汪莉娜便跟上了,看文晖还无动作,便拽着他袖子拉他一起。古北看文晖看着汪莉娜拽着他袖子的手,又看一眼汪莉娜,又看一眼古北,好似一脸迷惑,但是也跟着进来。 这小子这两日怎么回事,呆头呆脑的?古北心里烦躁起来。 拜祭完毕,古北告辞出来,文晖还站在那里,不知所云的样子,直到古北拉他一下,他才稀里糊涂跟着他们离开。 三个人出来外面,古北带着他们两个人,依然步行回到对面小区古北家里。 古北道:“今日也不用出去玩了,估计你们两个也没心情。你们还有什么安排?” 汪莉娜道:“高晖说,他妈妈明天请我去他家里吃饭,还要我爸爸妈妈一起去。今天倒没什么事。” 古北道:“那既然这样子,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小晖,你送一下莉娜回家。” 文晖一直愣愣地,很努力听他二人对话的样子,这会儿看着汪莉娜,道:“你家里在哪里?” 古北一震,汪莉娜也是尖叫起来,道:“你怎么回事啊?你早上不是去我家里接我一起来这里吗?” 男孩道:“是吗?我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我以前见过你。你是谁?” 汪莉娜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是汪莉娜啊。” 男孩惊叫起来:“未婚妻?我怎么会有未婚妻?” 古北问:“那你认识我吗?” 男孩道:“认识啊,我昨天在乔菲家里见过你啊。你是办案刑警吗。” 汪莉娜又叫起来:“你昨天去过乔菲家?那你早上,怎么还像一副不知道乔菲家里出事的样子啊?” 古北感觉他整个人完全不对了,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古北从车库里取了自己那辆二手路虎出来,让二人上了车。他想了想,自己走开,离车子几米远站定了,给闻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道:“闻纹,你现在哪里?你现在有时间吗?” 闻纹道:“我在家里啊,古队,怎么了?” 古北道:“你是不是有个认识的,很有名的心理学教授?” 闻纹道:“你说的是不是徐教授?我的授业老师。” 古北道:“就是心理治疗的那个。” 闻纹道:“那就是徐教授了。怎么了?” 古北道:“你能叫她现在来你家里一趟吗?小晖情况不太对劲,我需要找个专家给他看看,但是,又不想现在送他去医院。他一直很排斥去医院,我也暂时不想带他去医院,想先确认他是个什么状况再说。” 闻纹道:“那好吧,我现在联系一下她。你先带高晖过来我家里吧。” 闻纹是土生土长的东临市人,不过她哥哥结婚之后,她就自己买了套房子,搬出来一个人住。古北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闻纹住处。 进门坐定,古北指着闻纹问文晖:“你认识她吗?” 文晖摇摇头。古北问:“你以前见过她没有?” 文晖道:“没有。” 闻纹正在那里给他们上茶,听到这里,一脸震惊,跟古北交换了一下脸色。 闻纹在茶几对面坐下来,问:“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古北道:“从昨天到今天,他就没有正常过。” 闻纹道:“昨晚上,我们不是在乔菲家里见过他的?” 古北道:“就是那时候开始不正常,我当时看见他,他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叫过我,我还想着是别的原因,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那时候就不认识我似的。” 古北想了一下,道:“不对,今天早上,他自己去莉娜家里接的莉娜,来我家里玩,在我家里的时候,一切正常。” 闻纹看着文晖,问:“高晖,那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在古队家里的具体情形吗?” 文晖道:“我不知道我去过他家里。”他转脸看着古北:“我跟你很熟吗?” 古北简直要崩溃了。闻纹道:“那你,把你从昨天到今天,你记得的事情,仔细地跟我们讲一下,好吗?” 文晖道:“我昨天在乔菲家里。。。。。。” 古北知道他又要讲昨天讲的那些话,打断他,道:“等等,你昨天是怎么去的乔菲家的?” 文晖道:“我昨天跟你讲过啊。我在地铁上看到乔菲。。。。。”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闻纹道:“应该是教授到了。” 闻纹过去开了门,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一副知识女性的装扮,带着无框眼镜,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闻纹叫她:“徐教授。”古北也跟着站起来,叫了一声。 古北将情况大概讲了一下。教授看着文晖,一声赞叹,道:“长得真好看!你今年多大了?” 文晖道:“我开年就满十八岁,现在读高三,明年高考。” 古北和汪莉娜同时一声尖叫,道:“你说什么?” 徐教授接着问:“你在哪里上高中?” 文晖道:“曜目高中,高三九班。我们班主任叫杨慧茹。四十多岁,是个女的,数学老师。。。。。。” 说的都对,可是,那是去年的事情了。 徐教授看着古北:“什么时候开始的?” 古北道:“昨天开始的。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是晚上七点左右看到他,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是这个样子,只是我当时没察觉出来。但是,今天早上,他一切正常。我感觉他,从昨天到今天,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就是,在两个人之间切换一样。” 徐教授看着文晖,若有所思,点点头,问男孩道:“你现在是谁?” 男孩道:“我是高晖啊。” 第86章 第一次人格切换(5)(万更求首订) 在座的人,除了古北,没人觉得那句话有问题。古北心里一震,问:“你记得文晖吗?” 男孩笑起来,道:“我怎么不记得文晖?我昨天中午还去一中,跟他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的。” 汪莉娜一听,又叫起来,道:“昨天中午,你跟我在一起,吃的学校食堂。你现在是华科大大一学生。” 男孩也十分吃惊,看着汪莉娜道:“什么?” 古北有点后悔带汪莉娜一起过来,应该先送她回家才好。文晖现在的状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他估计汪莉娜应该不太清楚双胞胎的事情,在她眼里,他一直就是高晖。 徐教授问:“文晖是谁?” 古北道:“是他双胞胎兄弟。” 汪莉娜想要说话的样子,古北按住她手,示意她不要讲话。 徐教授道:“高晖,你把你昨天到现在经历的事情,全部讲给我们听一下。从昨天早上起床讲起吧。” 文晖讲述一遍:我昨天在曜目高中,早上我妈妈开车送我去的学校,上午的课很无聊,两节物理,两节数学,中午我去一中找文晖,想跟他一起吃午饭,然后。。。。。。我在地铁上碰见了乔菲。 他忽然间停下来,看着眼前几个人,道:“可是,我怎么会在地铁上的?” 古北问:“那你知道你今天怎么去的乔菲家的吗?” 男孩想了下,摇摇头。 徐教授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上的地铁,但是在地铁上,你看到乔菲了,然后今天,你不知道你怎么去的乔菲家,但是你也见到乔菲了。你能描述一下,你昨天在地铁上见到乔菲,还有今天在乔菲家见到乔菲时,当时的详细情形吗?” 男孩道:“好像是,很难受,忽然间清醒过来一样,一醒过来,乔菲就在我眼前。我是不是间歇性失忆?” 徐教授接着问:“你昨晚回家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孩想了一下,道:“昨晚回家睡觉了。” 徐教授问:“然后呢?” 男孩道:“然后?”他看了一眼众人,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道:“然后就是乔菲家里,今天上午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很担心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徐教授道:“也就是,你昨天到今天的记忆,从昨晚睡觉前,一下子过渡到今天上午见到乔菲?” 男孩很惶恐地看着教授,不置可否,古北看他那样子,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徐教授接着看着闻纹,道:“借你的卧室用一下。” 闻纹把教授和文晖带到卧室。其他人都呆在客厅里。一会儿教授从里面出来,道:“我让他睡着了。大家等着他睡醒,再看看情况,如果是我预想的情况,那基本上,我的判断就不会有错。” 古北迫不及待,问:“你诊断出什么情况了?” 徐教授笑起来,道:“不着急。我们喝喝茶,聊聊天,就当是来聚会,度周末的。闻纹,没意见吧?” 闻纹道:“教授您说笑呢,我求之不得的。你们等下,我叫点外卖来。” 几个人坐在那里,边等着边聊天。徐教授道:“那个双胞胎兄弟,怎么样了?” 古北道:“去年车祸死了。” 徐教授哦一声,道:“刚才的那个孩子,不要跟他讲车祸死掉的事情。一会儿醒来那个,你们再看看,仔细辨认一下是谁。” 古北道:“什么意思?” 徐教授道:“如果一会儿他醒过来,是你们平时认识他的样子,那么,证明我的判断没错,他现在是双重人格,一个是高晖,一个是文晖。昨天到今天,他的身份,在这两个人格之间转换,就他还有你们所述的情况,应该有两个转换点,一个是那个叫乔菲的女孩子,一个是睡眠。” 教授顿了一下,问:“他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古北道:“是的,他兄弟死后,就是去年差不都这个时候开始,他一直发噩梦,开始老是惊吓自己醒过来,后来,他就老是梦魇住了,自己醒不过来,一定要有人叫醒他,但是,后来,他好像又能自己醒过来了。” 古北没讲,文晖每次醒过来,都说是听到他在梦里叫他才醒的。 徐教授问:“是不是梦见了他双胞胎兄弟?” 古北道:“是的。” 徐教授道:“那就是了。这孩子应该是因为双胞胎兄弟的死亡,导致严重心理创伤,那个女孩子,对他这种人格转换,好像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就好像,她是这两种人格的转换按钮一样,睡眠,更具体点说,应该是梦境,梦境里也存在这一个转换,也许是某个人,某个梦境里出现的人,唤醒了他,唤醒了他的主人格,那个女孩唤醒了他的亚人格,这个亚人格,就是昨天才首次出现的。” 唤醒他梦境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自己吗?古北听着教授的分析,心里不觉自问,这么一问,不由得心惊,他在这孩子心里,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吗? 那么乔菲呢?他爱上乔菲了吗?还是代替高晖爱着她?所以,他看到乔菲,就把自己的人格切换到了高晖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是昨天?最近发生了什么?他上一次见乔菲,是什么时候?是他看见的那次吗?那次自己对他做了什么?要求他离开乔菲?是因为这个吗?因为自己强迫他离开乔菲? 古北冒出一身冷汗。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吗?他想起那次他冷落了文晖一晚上。 徐教授道:“今天这里的情况,大家就不要说出去了,平时大家在这个孩子面前,按平时情况就好,尽量让他少见那个叫乔菲的女孩子。还有,让他在主人格环境中的时候,要想尽一切办法,治疗好他心里创伤。” 古北特意叮嘱一下汪莉娜:“今天的事情,注意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也不要去找乔菲,为难乔菲。” 汪莉娜终于开口问:“他怎么跟乔菲这么熟?他喜欢她吗?” 古北没办法说得更明白,只有安抚她道:“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那不是他,你这么想,就没事了。还有,切记不要刺激他,不要找他发火,也不要找乔菲,不要把事情更复杂化。就当是我拜托你。” 汪莉娜终于平静了一些,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不说,我也已知道的。” 第87章 保险赔付(万更求首订) 文晖推开卧室的门,出现在大家眼前。一看到众人,他大叫起来,道:“啊,你们都在这里啊?我说我怎么到这儿了,还在这里睡着了。这是哪里啊?” 古北吁了口气,感觉他熟悉的那个孩子回来了。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有多么惶恐不安。 闻纹道:“这是我家里。” 文晖一屁股坐在古北旁边,很自然靠在他肩膀上,道:“你怎么把我带到闻纹姐家里来了?你是要带我们玩呢,还是你自己想要约会啊?假公济私!” 真是他熟悉的那个孩子了。古北彻底放松下来,道:“带你出来玩,你也有意见?” 文晖道:“不是说出去野炊吗?”说着他忽然停下来,道:“不对啊,那个,乔菲家里,那个,她爸爸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她家的?” 古北道:“你忽然间昏迷了,你上次说你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我带你来这里。” 古北指着徐教授,道:“这是徐教授,很有名的医生,她帮你看的。” 文晖忽然发起火来,道:“是不是心理医生啊?你怎么老要带我看心理医生啊?我都说过,我现在很少做噩梦了,也能自己醒过来了。” 徐教授安抚他道:“孩子,没事的,不用害怕,你啥事没有,就心理压力太大,我们只需要每周抽时间见个面,咱们谈个话,聊聊天,就当是朋友聚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文晖面对慈祥儒雅的徐教授,也不太好意思再发火,只能对着古北嚷嚷,道:“你给我找的医生啊,你以后每次得陪着我来,你得陪着我受折磨!” 古北安抚他,道:“行,行,我陪着你,可你得听我话才行。” 文晖道:“我几时不听你话了?” 徐教授忽然道:“古队,他很信任你啊。” 古北看了一眼教授,教授眼里一副了然的样子,古北想,她大概已经确认他是梦境里的那个转换键了吧。古北倒希望自己是,这样,他可以随时把他带回来。 从闻纹家里出来,古北先送汪莉娜回家,接着载文晖回自己家。一晚上,文晖表现都十分正常。第二日星期天,他还记得他妈妈让他请汪莉娜和她爸爸妈妈去家里吃饭的事情,自己一早起来,驱了摩托车,赶回高家,高家司机已经出发去接副市长一家人了。 周一上午局里开乔志利醉酒死亡案件的案情分析会议,综合法医尸体检验和现场勘查结果,死者体内酒精含量达到0.28%,处于酩酊醉的状态,死者鞋底有碎玻璃扎破的痕迹,现场有玻璃光滑平面划过水泥地面的痕迹,经勘验判断死者醉酒后,行为失控,站立不稳,脚底踏上玻璃碎片打滑,身体倾倒,正好被地上的啤酒瓶玻璃碎片扎进颈部,导致颈部动脉破裂,大量失血而亡。 结果判定为意外死亡。 下午宋智带着乔菲来市局,领取了市局出具的死亡通知单,古北看见乔菲,很想跟她讲讲文晖的情况,希望她能主动远离文晖,但是,又不敢跟她讲。他想,这两个人,估计都是在周末放学时候遇上的,古北想着,以后周末再忙,也得自己开车去接那孩子回家了,不能再给他坐地铁或者公交车了,这样,只要他们不去刻意见面,应该是很难碰上的。 所以,当保险公司来局里查看乔志利死亡案卷时,古北是十分热心,唯恐保险公司的人,提出异议,怀疑乔志利不是意外死亡的,他现在是万分希望,乔菲能顺利拿到保险赔付,只要她日子没那么难过,文晖也许就安心了。 事实上,保险公司并没有过分追究,以公安局出具的死亡原因做意外死亡处理,保险赔付也顺利到位,这样丧葬费,债务,还有乔菲的学费生活费,都妥妥当当了。 古北一直盯着这单保险赔付案卷,跟乔菲还有宋智一直保持着电话沟通,倒跟这两个人混熟了不少,直到保险赔付到位,古北才算放下心来。 从骏达总部拿回来的案卷,倒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刑侦科内勤人员,终于将所有案卷统统查验了一遍,在骏达轱辘湖度假村工程项目处的一个夜班津贴领取的花名册上,发现了叶伟强的签名。 叶伟强于去年12月31日在花名册上签名,领走了大概十天的夜班津贴,也就是他在轱辘湖工地值了大概十天的夜班,而这十天中,正好中间碰上丁大奎的死。 资料是刑侦科文员小柯最先发现的,古北看完花名册叶伟强的签名后,问:“这个是你最先发现的吗?” 小柯道:“是的。” 古北问:“告诉过别人没有?” 小柯道:“没有,我一查到,直接来交给你了。” 古北道:“很好。这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讲。你再跟我找一下,我们上次去骏达物业处理跳楼案子的时候,现场处理文书,是不是有叶伟强的签名,我记得当时是有资料找物业经理签名的,找到后立即交给我,记得不要过别人的手。” 小柯道:“好的。” 一会儿小柯将跳楼案那天的笔录资料拿过一份来,果然有一份有物业经理叶伟强签名,因为张桂贞跳楼案当时现场做自杀处理,没有立案,后来虽然怀疑她是被何香莲教唆自杀,却也只是推理,何香莲逃走,案子也没有正式立案,所以这些当时出警的资料,并没有正式归档,好在,原始文件资料都还在。 古北将两份签名一起交到物证科,进行笔迹鉴定,确认是叶伟强本人签名。古北马不停蹄,带着李徽当即赶赴提壶镇,也没去派出所,在到镇上之前,直接给李晓光一个电话,让他在镇上等着,到了镇上,三人汇合,直奔骏达轱辘湖工地,找到项目负责人,一个姓郭的副总,郭总看过花名册,道:“这个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夜班津贴发放名册,叶伟强是在这里上过几天班,那时候是庄国栋身体不舒服,被检查出癌症,准备办理住院手续,新的项目安保负责人还没到位,暂时借调叶伟强来这里几天。” 古北问:“你是说那时候,庄国栋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 郭总道:“应该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就记得有顶班这个事,因为当时,老是有人偷盗工地上的东西,加上周围因为拆迁,当地人来工地闹事,安保这块,一天都少不了人的。” 古北问:“这种调动,需要通过总部批准吗?高建国或者高杰劢,知不知道他的调动?” 郭总一听古北这么一问,立马警觉起来,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在工地上负责现场的,去总部少,总部的人力资源调度,审批流程是怎么样的,我还真不太清楚。公司这么大,两位高总,这种小事,应该不会亲自过问吧?” 第88章 不可思议的过户(万更求首订) 古北和李徽回到市区,已经晚上8点了,他也不急着回家,又去了一趟庄国栋家里。谁知道他们去以前他家租住的小区的时候,发现庄国栋老婆孩子都已经搬走了。问周围的邻居,并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只知道搬走一个多月了。 古北只觉不好,两人又回到局里,上网搜索跟庄国栋和庄晓乐以及他老婆的所有信息,结果发现,庄国栋儿子庄晓乐名下,多出一套房产来,而这套房子,正是叶伟强和何香莲在翰林苑的那套房子,房子过户手续,在叶伟强潜逃之前,就已经办好了。 古北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他们监视何香莲居住期间,那里其实已经不是她和叶伟强名下物业,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事实,如果一早发现,可能就直接申请逮捕何香莲,何至于给她逃跑的时间? 如今两个人行踪成谜,叶伟强出境记录显示去了md,md那边也显示有他的入境记录,但是,一进入md国,叶伟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人间蒸发一样。何香莲虽然没有潜逃出境的记录,却也迄今未发现她踪迹。他们年幼的儿子和母亲已经回到无为县老家去了。 古北怒气冲冲,连夜召集刑侦科的人员返回局里开案情会议,大家无非看他大发雷霆,被他训斥一番。的确,叶伟强刺杀完古北后逃跑,古北撑着去了一趟何香莲家里,搜出叶伟强留下的血衣外套,坐实了叶伟强刺杀他的证据,这才返回医院继续疗伤的。 古北怒吼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情况,竟然没发现?还说让我安心住院安心养病?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这时刘亮也接到消息,打了电话过来,指示立即询讯庄国栋老婆和儿子。 刑侦科两名警员去了一趟翰林苑,传唤了庄晓乐和他妈妈。闻纹见古北和李徽连晚饭都还没吃,替二人叫了两份外卖,送到局里,古北吃完才觉得胃里舒服很多。 庄国栋的老婆,这次倒是很痛快把知道的情况都讲了:庄国栋的确在去年11月底就查出癌症的,最开始,是胃不舒服,以为是老胃病,先开始还当胃病治疗了,所以当时只是请了几天假,后来做肠胃镜,发现有肠道和胃部都有肿瘤,才开始住院的。 古北道:“他具体住院是哪一天?” 庄国栋老婆道:“12月15号住的院。” 古北问:“你认识叶伟强不?” 庄国栋老婆道:“我见过他几次,我老公住院前他来过一次家里,住院后也来过一次。具体说什么我不太清楚,没当我面说。” 古北问:“房子是怎么到你们名下的?” 庄国栋老婆道:“我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老公当时是跟我讲过,说有人要送他一套房子。那时候,他已经住院了,已经知道是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说房子要过户到儿子名下,算是他替儿子留下的唯一的财产。我当时还说,有谁会那么好心,会把房子送给我们的?他说,他救了那个人的命,那个人送房子给他感谢他的,说是他该得的。后来,庄国栋死后,叶伟强和他老婆让我带着我儿子去办理房产过户手续,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时我问他我老公什么时候救过他的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说。我虽然受了这房子,其实心里也不踏实。” 古北道:“那你怎么当时不把情况及时汇报给我?” 庄国栋老婆不做声,倒在那里抹起眼泪来。古北想着庄晓乐受的那些委屈,不知道他母亲心里,到底觉得值得不值得。 第二日,联系房产局那边,过户手续,的确是在庄国栋死后完成的,无偿转让。受赠人就是庄晓乐。 庄晓乐大概到现在才明白,转让给他房子的那个人,就是他父亲顶罪杀害丁大奎的真凶。庄国栋老婆提供了叶伟强过户时给她的那份协议书,这是庄国栋和叶伟强签署的一份协议,里面明确提到了庄国栋代替叶伟强顶罪,叶伟强将自己翰林苑名下房产无偿转让给庄晓乐名下。 但是,叶伟强犯案细节,并无详细描述,难道,过程就像庄国栋之前自首的一样?丁大奎去工地偷盗,叶伟强错手杀人,然后毁尸抛尸?高晖也是叶伟强车祸害死的话,他的指纹也是叶伟强弄到凶器上,然后做成伪证,开始的时候,试图栽赃给高晖?可是,他是如何取到高晖指纹的? 庄国栋曾经说过:打死丁大奎的铁棍随手丢在工地上,等他第二天想起来的时候,再回去找,却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钢棍是如何出现在内衣店门口的,也不知道上面为何有文晖,其实是高晖的指纹的? 如果,庄国栋关于指纹和钢棍说的是真的呢?那么,凶杀案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拿走了凶器?而且他还知道高晖的案子?这个人显然不可能是高晖本人,因为钢棍出现在内衣店的那天,高晖已经死了。那么做这些事的,如果不是叶伟强出于栽赃,那么这个人这么做,是为了将叶伟强犯下的这两桩案子关联起来吗?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将两个案子通过这个方式关联起来呢? 叶伟强在过户房产时候,为什么要将他与庄国栋签下的协议,交给庄国栋老婆呢?这不是坐实他杀死丁大奎的证据吗?如果庄国栋替他顶罪的事情败露,事实上顶不了罪,他又何必要把房子过户给庄晓乐呢? 乔菲因为父亲的死,请了十几天假,将父亲的一切后事料理完,等她再回学校的时候,发现从前慢快餐店里她的职务,被另外一个学生顶替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争取,在从前慢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她发现自己心有遗憾倒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没了,而是,再也不能在从前慢看到高晖了。而且,她在地铁上公交车上,也没再碰见过他。她想着,那天他带着汪莉娜去她家里,不过就是表明态度,自己终究是妄想。这么断念下来,倒觉得能看得开了,不再去想他。 汪莉娜这段时间,几乎有机会就粘着文晖,把他看的很紧,两个人同校不同系,每天吃饭却在同一个食堂,晚自习也在一起,周末放假,汪莉娜也陪着他等古北来接他放学。文晖倒也没嫌她烦。 第89章 礼物 文晖最近有个同学介绍他接了外面公司的一个软件开发的活,虽然只是给那家公司设计一个简单的内部人力资源管理的应用软件,却是文晖第一次做应用软件开发,结果出来,对方用着,觉得十分方便,一次性给了他一万块钱。这是文晖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自然十分开心,周三对方把钱打给他,他立马打了电话给古北,说晚上请他吃饭,发了地址给他。 古北下班后去了他订的酒店,看见他就问:“你拿了家里多少零花钱,要到这里来消费?” 文晖道:“不是家里的,我自己挣的,以后,我再也不用高家的钱了。” 古北道:“志气不小,不过,钱是怎么挣来的?” 文晖便把自己替别人公司开发了一款应用软件的事情讲了。古北问:“给了你多少钱?” 文晖道:“一万。够我们搓好几顿呢。” 古北道:“厉害啊。”他顿了顿,道:“不过,既然是你开发出来的,是应用软件,那应该不止一家可以用的吧,你把它完善一下,版权是你自己的,只卖软件使用权,跟客户签订软件使用许可协议,面对更多客户,既然是人力资源管理,一般企业都用得上的吧?” 文晖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哥,你做刑警真是屈才了啊,你很有商业头脑额!” 古北道:“我能想到这个,是我之前处理过一个关于软件版权的案子,本来是生意上的事情,几个合伙人互相成了仇人,其中一个人还杀了另外一个人。小晖,你可给我记住了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有这个能力,靠能力赚钱,自然是好的,我也希望你能早日自立,不要跟高家一直纠缠争斗下去,你跟你妈妈不同,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大好前程,我自然是愿意支持你的。但是,外面社会很复杂,你可千万给我记住,要洁身自爱,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要轻易与人结了仇怨,尤其是钱财上的事情,尤其不值得。” 文晖听着他一堆话,手里正拿着筷子,抵住牙关,噘着嘴笑半天,最后等他说完,道:“算了,你还是做你的警察得了。三句话不离本行。” 古北道:“我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文晖道:“我听进去了。” 接着从身后拿起一个大礼品袋子,递给古北,道:“给你买的。” 古北道:“还有礼物?不枉我疼你一场啊。买的什么啊?” 古北打开袋子,朝里面一看,却是一双皮鞋,另有一个小盒子里,装着皮带和钱包。古北对品牌不大在行,看那样子,也不是他寻常买的起的,便道:“你把手里钱花光了吧?” 文晖道:“花光了,我再去挣呗。挣钱还不容易。” 古北听他那句挣钱还不容易,想着如果是平日,估计他要被气出内伤来,这会儿虽然觉得他的消费习惯,多少受了高家还有他母亲的影响,心里倒是感动,道:“以后不许这么乱花钱啊。既然是礼物,我便收下了,谢谢你了。不过呢,男孩子买礼物,是应该要送给女孩子的。” 文晖道:“才不,我只想要送给你。” 古北笑着摇摇头,接着问他道:“你妈妈知道吗?” 文晖道:“我没跟我妈妈说,我一说,她又要拿去高建国面前显摆,我不想让高建国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干什么。” 古北道:“这样也好。对那个人,是要多点防备之心。你自己也要注意敛起锋芒,低调些,不要去招惹他们。” 文晖道:“我倒也不是怕他们。” 古北看着他,道:“你怕不怕他们,都给我躲着他们一点,省的我一天到晚担着心。” 文晖听他语重心长的口气,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关怀,便不犟嘴了,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吃完饭出来,古北问他去学校还是回家,文晖道:“我想回家,回去陪你说会儿话。” 到了家里,两个人坐客厅看电视,闲聊着,文晖最后终于问:“乔菲爸爸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他到底还记挂着她。古北道:“现在还好,因为是意外死亡,他爸爸生前买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都赔付了,我上个星期还给乔菲打过电话,她说债务都还清了,手里还有点余钱,读完大学绰绰有余了。你不要再担心她了。” 文晖过半天道:“那就好。” 古北道:“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文晖想了一下,很慎重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每次看到她,就很心疼,没见到她,会很牵挂,可是,真要见到她,又觉得有点害怕,总觉得自己欠她什么,有时候看着她对我笑,我又觉得很安心。我觉得自己对她有一份责任,我很想去担起这份责任,可是,又觉得自己心有余力不足。” 古北道:“所以,你就恨不得自己是死去的小晖?想要自己替代他,照顾乔菲?文晖,你知道吗,无论你是高晖文晖,你就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文晖,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就是他,也并不欠乔菲什么,你更不欠她什么,你也不欠高晖什么。你们兄弟,感情深厚,高晖就是死了,也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子替他承受着痛苦自责。已经一年了,你该走出来了。我直接跟你讲吧,高晖车祸案,凶手就是叶伟强,他也是杀死丁大奎的嫌疑犯,叶伟强是什么人?他背后是什么人?他连我都敢杀!你只需要替你自己负责,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出事,高晖不在了,你要活得比以前更好,把他的那份,也活下来。” 文晖听着他那番话,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凑过来趴在他肩膀上,嘴里轻声道:“哥,如果这一年,我没有遇见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想去杀了那个人!因为有你在,我才觉得,我的生活,至少有一半是阳光灿烂的。我也没有那么害怕,我也不敢把自己变成一个坏人,我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就好像我也有爱我的父母兄长一样。” 古北自然知道他嘴里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可见,这孩子心里也明镜似的。可是,他既然把这话说出口了,古北反而不担心了。 古北看着他道:“这么想就对了,至少,我还在你身边护着你。” 第90章 闹市裸尸 东临市第五大道一座未竣工的楼盘,工地上,一个大型吊车,上面悬挂着一具尸体,一大早,在大太阳底下,赤身裸体,引来万众瞩目。 警察还没来得及赶到现场,现场照片已经上了网络新闻热搜。媒体记者们比古北他们还早到现场。古北一行人一下警车,就在那楼盘围栏上写着:国建五局金汇大厦项目施工处,后面写着八个大字:安全第一,质量第一。 施工处的项目负责人早在那里等着,大概警方没来,也没敢动那尸体,就任他在那里吊着,下面围观的人,一个个拿着手机相机摄影仪器拍摄个不停。 古北对着围观的人群吼一声:“大家不要拍了啊,都散了啊。”一个妇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背着书包,想是送着去上学的,也在那里围观着,古北问她道:“你觉得,你女儿适合围观这个吗?” 那个妇人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带着女儿走开了。 古北跟施工负责人简单沟通几句,让一个年轻的吊车司机,将那尸体放下来,古北让人拿了块布盖住死者身体。 技术科的人开始对尸体和现场进行检验、取证、拍照。死者,男性,35岁左右,身高170,体型偏瘦,体重65kg左右,**和**被切除,胸口被划伤,伤口呈十字星,横向五公分,竖向十公分,刀口处肌肉外翻,却无流溢出的血迹,看来是对尸体进行过处理。 脖子处有绞痕,悬挂痕迹,是死后被悬吊的,还是被悬吊致死的,暂无法确认,需要进一步做尸体解剖。古北让技术科将尸体拉回局里冷库,等待做进一步尸检。 现场到处都是土石方,足迹倒是十分清晰,却未见血迹,显然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有人杀人后,大费周章将尸体悬挂于闹市区示众,还一丝不挂,侮辱死者的用意十分明显。 指纹鉴定的结果,受害人居然在公安系统数据库留有指纹记录,死者身份倒是很快确认:黄一帆,本市人,曾因诱导妇女卖淫被判刑5年,一年前出狱。 尸体解剖当日便进行,死者声带被切除,胸部的十字伤口,从出血凝血情况来看,当时死者尚未死亡,直接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过程应该持续半个小时,凶手有意加强受害人死亡过程中的痛苦体验,摘除声带,是不让受害者在死亡过程中发出声音。 尸体经过洗涤,身体瘦削,手足有捆绑痕迹,疑似宽幅胶带缠绕形成,根据尸斑和凝血情况,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 工地只是抛尸现场,第一现场应该十分血腥,不排除存在第二现场。怀疑被禁锢在室内密闭空间的可能性较大,死者男性生殖器官全部被切除,疑似跟性有关。 凶手疑有外科手术医学背景,面对受害者血肉模糊的场景,生活和工作经历,使他对这些司空见惯,仇恨,使他有嗜血的快感和报复后的满足感,看着受害者临死前受尽折磨,他十分享受。 现场足迹检验,有两组痕迹,分属于两个人,一个42码皮靴,结合施工现场浮土凹陷程度推测,身高172公分左右,体重约70kg,中等身材,另一组足迹,也是42码皮鞋,普通材质,但是浮土凹陷程度明显较深,推测体形较胖,身高相当。目前判断,至少两人作案,其中一人有工地吊车或者相关工程车操作经验,一个有外科手术经验。 现场没有采集到凶手指纹印。 仁惠医院,外科住院病房。胡镇南站在外科手术室外的盥洗池子前,很细心地一根根洗着手指。那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胡镇南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医术精湛,被称为外科手术第一刀。 胡镇南脱掉手术服,换上自己的呢子深咖色格子外套,走到护士站的时候,一个护士赶在他下班之前,找他签字。古北听那护士叫他胡主任,便从坐了半天的长凳上起来,一起来的李徽跟着他站起来,古北等着他签完字,这才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道:“胡镇南吗?” 胡镇南看着他,问:“什么事?” 古北掏出警察证亮给他看了看,道:“我是市局刑警古北,有个案子,想问一下你。” 胡镇南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去我办公室谈吧。” 古北跟着到他办公室,胡镇南问:“什么案子,会跟我有关系?” 古北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给他,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胡镇南看了一眼那照片,把它丢在桌上,道:“烧成灰我都认识。” 语气虽然平静,却依然掩盖不了他的刻骨的仇恨。古北道:“黄一帆,六年前,他因伤害你女儿入狱,出狱一年了,今早,他的尸体被人挂在闹市区的施工工地上的大吊车上。你听说了吗?” 胡镇南道:“他本来就该死。不过,他死了你们警察找我干吗?难道你以为是我杀了他?” 古北问:“你女儿现在还好吧?” 胡镇南道:“你觉得呢?” 李徽见他说话语气难听,道:“我们现在是办案,只是例行询问,请你配合,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胡镇南终于正常回答提问,道:“那时候她才16岁,读高一,她不过陪着她同学,参加了一次生日party,案件之后,没再继续上高中,后来,我们让她上卫校,学护理,参加工作后,由于抑郁症,断断续续上了一年班,只能让她在家里歇着。我女儿已经被那帮畜生给毁了。” 古北来之前已经调阅过那桩案件。几个女孩子参加同学聚会,却被同学的哥哥黄一帆带去外面迪厅蹦迪,女孩子们因为好奇,跟着去了,醉酒后被侵犯,第二日一早,女孩子们醒来,发现侵犯她们的人,是嫖客,甩了一把钱给她们就跑了,后来才知道,黄一帆自己也在中间,从嫖客那里收了钱。其中一个女孩子报案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被媒体知道了,案子被报道出来了,几个女孩身份被曝光,后果自然比单纯性侵更严重。 而几个女孩之中,家人亲属里面,唯一有外科手术背景的人,就只有受害人之一胡冰雁的父亲胡镇南,所以,古北他们很自然先盯上他这里。 第91章 宋智之死 胡镇南毫不掩饰的仇恨,倒有一副光明磊落的泰然,古北不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古北问:“你前天早上到今天早上,都做过什么,去过哪里,跟谁在一起,麻烦你跟我们详细的讲一下。” 胡镇南将自己这两天的活动,倒是事无巨细讲了一遍,无非是一大早来医院上班,下午下班回家,回家后跟自己家人呆在一起,基本上是两点一线,生活规律到不能再规律,且都有人证在。 当年的那起案件的另外三个女孩子,古北也费了一番力气查询,有两家于案件发生后不久,搬到外地去了,后来没再回来过,另外一家人,倒还在本市生活,不过,当年跟胡冰雁一起被祸害的那个女孩子,叫陈景,高二后就去了国外就读,目前还在国外读博士。 古北带着李徽,依然跑了一趟陈景家里,了解了一下她家里状况,各方面正常,听她父母的讲述,陈景目前倒还是过的不错,只是,不愿意回国生活,可能博士毕业,会考虑定居国外。她父母也不是很愿意提起之前的事情,不过听说黄一帆被杀,陈景的母亲倒是说了句:恶有恶报! 这样,当年的四个受害女孩,倒只有胡冰雁没能从那次伤害中走出来,受影响最大,也最为悲惨。 三天后,东临市一座人行天桥上,悬挂着另外一具尸体,同样赤身裸体,同样引起围观,因为这次在主干道上,顺便还引起交通堵塞。 古北到达现场的时候,警车都被堵在外围,只得下车步行到达现场。古北先上了天桥,从捆绑处的痕迹看起,连绳索都是一样的,户外攀岩安全绳,也用于高空作业,或者救援现场逃生绳索,绳结打法也是像上次一样,打的防脱结。 天桥上没有尸体拖曳的痕迹,人行天桥下面,车来车往,即便是深夜,能如此手脚麻利不留痕迹地抛尸于此,凶手也是够胆大心细了。 古北示意尸体可以解下来了,刑侦科技术科几个警员合力,费了半天劲,开了辆小卡车到天桥下,古北打开上面绳结,尸体的重量将绳结拉得死死的,下面的警员只好临时征用堵在旁边的一辆大巴,让大巴开到桥下,高度刚好接住了尸体,古北终于将绳结打开,将绳结扣住天桥栏杆,两个力气大的警员在旁边拉住绳子,再让大巴开走,天桥上拉绳子的警员一点点把绳索放了,将尸体缀到地面上。 古北跑到尸体面前一看,吓一大跳,死者居然是宋智,乔菲的表哥。古北前段时间,刚跟他打过交道的,忽然间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意外至极。 尸体的伤痕跟黄一帆几乎一模一样,生殖器全部被切除,胸部有十字星伤口。古北让技术科将尸体直接拖回市局冷库,进行尸检,同时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领。 这次倒省事了,是他认识的人。 一个是律师,基本上属于社会精英阶层,一个是有前科的社会无业人员,居然一样死法,居然被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给杀了。两件案子案情细节,如此高度相似,不太可能像模仿作案,因为第一件案子的许多细节,比如绳索,绳结,只有警方掌握着,另外知道的人,就只有凶手本人了。古北由此判断,这两个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凶手至少两人。 古北觉得,这案子,得抓紧了,估计要轰动全国了。 果然,一回市局,局长副局长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们,案子照例被围观群众发视频拍照上传到网上,舆论沸沸扬扬,公安部直接电话问案,定性为重大恶性案件,局里成立专案组,责成尽快破案。 尸体初检出来,紧接着举行第一次案情分析,得出的信息,几乎跟上次一样,除了死者这次没有被切除声带,死亡时间没有超过10小时。 局长方兴国对古北道:“死者既然是你熟人,案子由你负责,需要什么资源调度,我们全力配合。” 乔菲是和姨妈和姨父一起来的警察局。好在一进来,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古北,他几乎同时看到了她。正在和同事讨论案情的古北,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情,朝他们走过来。 乔菲叫了他一声:“古队。” 古北朝她点点头,问:“这两位是家属吗?” 乔菲道:“是的,这是我姨妈姨父,是宋智大表哥的父母。” 古北道:“实在很抱歉,本来要上家里去通知你们的,实在是抽不开身,而且,还得你们亲自过来认领一下。” 宋智的父母已经六十多岁了,接到噩耗,悲伤之下,更显老态,老两口抖抖索索,几乎站不稳。乔菲一直在旁边扶着他们。两位老人,也只有宋智一个孩子。老年丧子,又是人间悲剧。古北看着两位老人,还有身边的乔菲,算得上是少年丧父丧母,心里唏嘘不已。 他母亲道:“我儿子在哪里?我不相信,他怎么会出事?他昨天早上出门前,还吃了我做的早餐,说我做的蒸饺很好吃。他让我下次多做点,他说要带给他们律所里的同事们尝一下的。” 古北带三人到停尸房,说实话,两位老人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心,但是,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只得嘱咐闻纹跟着一起去,旁边看着点他们。闻纹把死者脸上的白布揭开给两位老人辨认,老人扑过去,哭着喊我的儿,我的儿,场面惨不忍睹,乔菲此刻也忍不住哭个不停,父亲新丧,时隔不久,表哥又死了,还死得如此不体面,她哭得倒比两位老人还大声。 古北和闻纹好不容易拉开他们,带他们到局里一间闲置的会议室,闻纹到了茶水,给两位老人喝了,古北试图安慰他们,好不容易待他们平静下来,古北开始询问。 根据两位老人的讲述,昨天早上,宋智吃完早餐,大概7点钟的时候,离开家准备去上班。中午的时候,还打过电话回家给他妈妈,问他们吃饭没有。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说律所的同事聚餐,晚上要晚点回,让他爸妈不要等他,早点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他母亲看他还没起床,就去他房间,结果看他不在,床上被子还是头天折好的样子。 他妈妈道:“他房间平时都是我收拾,三十二岁的人了,一天到晚忙事业,也不结婚,没个媳妇照料他,每天床铺被子都是我收拾的,所以,他晚上没回家,我一眼就看出来的。” 第92章 老照片 古北问:“宋智平时有没有晚上不回家的情况。” 宋智妈妈道:“这个肯定有的了,这么大个人,也不是三岁孩子,我们也不可能管他管得这么死的。他虽然不结婚,但是朋友聚会很多,有时候加班,就在公司或者朋友家待一晚上,但是,他如果不回来,一定会打电话跟我们讲的,从来没有不回家也不告诉我们的情况。所以,今天早上,我一看到他一晚没回,就有点放心不下,但是,因为昨天他说过有聚会,我以为他喝醉酒,忘记打电话给我。” 古北又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或者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 他爸爸道:“他工作上的事情,在外面的事情,本来就很少跟我们讲,总说我们年纪大了,不要操太多心,他要努力挣钱,想把我们家那老房子换成大点的新房子,顺利的话,计划三十五岁前结婚,让我们不要担心他的事情。他从小就很聪明,做事很有计划,所以,我们也是很放心他的。” 看来,这个宋智还算是个孝子。 古北又问乔菲道:“你最近见你表哥,是什么时候?” 乔菲道:“上次表哥帮我把我爸爸的保险赔付的事情办妥当后,我就见过他一次。” 古北问:“什么时候?” 乔菲道:“上个月5号,大概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表哥去我学校找我。” 古北道:“他找你什么事情?” 乔菲停顿了一下,明显的有点犹豫,最后道:“我父亲欠我表哥的债务,约着那天见面,我那天下午没课,去银行办理转账给他。” 古北问:“多少钱?” 乔菲道:“五十多万。” 古北心想,怪不得他那时候那么积极的帮乔菲办理他父亲意外死亡保险赔付事宜的,看样子,乔菲父亲临死前,最大的债权人就是宋智了。 “那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你吗?” 乔菲道:“打过两次电话。” 古北问:“什么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乔菲道:“第一次是上个月月末,大概30号吧,就问我最近怎么样,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开口跟他讲,还说暑假放假的时候,让我去他律所帮忙,做做兼职,他保证让我把下学期学费生活费挣出来。第二次是上个星期三。” 今天是星期四,也就是七天前。古北问:“他说什么了?” 乔菲道:“我爸爸的遗物里面,有一张照片,整理遗物的时候,我表哥看到了,他好像认识照片里的什么人,觉得很奇怪,说我爸爸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然后就把照片拿走了。上个星期,他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有人找我,问那个照片的事情,让我千万说不知道,没见过。但是,并没有人来问过我。” 古北问:“是什么照片?” 乔菲道:“是很老的照片,大概一二十年前的照片,是我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我小时候就在家里见过那张照片。” 古北问:“照片里都有些什么人?” 乔菲道:“照片里面总共有六个人,都是男的,年纪最大的,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年纪最小的,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现在的话,最大的六十多了,最小的三十多岁了。 “里面有你爸爸吗?” 乔菲道:“是的,有我爸爸。” 古北道:“那其他的人,你有认识,或者听你爸爸说的比较详细的吗?” 乔菲道:“里面有个人,我爸爸说救过他的命,给过他很多帮助,所以,他一直把那张照片保存着。但是,那个叔叔,好像后来死了,我爸爸老说他是被另外一个人害死的。” 古北道:“另外一个人?也是照片里的人吗?” 乔菲道:“是的。但是,我爸爸并没有说过,是哪个人害死的。” 古北道:“帮助过你爸爸的那个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乔菲道:“没有。可能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我爸爸并没有跟我们讲更多,但是,我爸爸每年在那个人的忌日里,都会把照片放在院子摆着的桌子上,摆上蜡烛,点三炷香,还要烧点纸钱,算是祭奠他的。” 古北问:“那现在那张照片去了哪里?” 乔菲道:“照片被我表哥拿走后,一直没有还给我。我也没问过他。” 这番询问下来,已经晚上七点了,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古北想着晚上肯定是加班,但是先把这三个人送回去再说,问乔菲是回家还是去学校,结果她说要跟着两位老人,去照顾一下两位老人,不放心两位老人在家里。古北想着,这孩子也真是善良体贴。 结果一出市局大门,就碰见文晖了,他来局里找古北,说是来看看他,原来市内连出大案,文晖看新闻自然知道了,估计他又要加班加点,几日不回家,怕他连饭都不好好吃,竟然买了一堆外卖过来,为了给古北一个惊喜,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跑过来了。 古北一看见他,又看看身边的乔菲,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他现在是不能见乔菲的,怕他又犯病了。 文晖看到他们,提着一大堆食品袋子走过来,老远就喊:“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今天是不是又不回家啊?” 古北还没开口回答他,他就看见乔菲了,古北很紧张,注意看他,先开始倒还好,只是有点意外,乔菲怎么会来警局,同她打招呼,道:“乔菲,你怎么在这里?” 他若只是招呼一声,那也还好,偏偏他这么一问,乔菲脸上,本来泪痕未干,心里正伤心着,又许久不见他,想着他这段时间,刻意回避他,今日见了,各种伤心难过,劈山倒海般涌过来,竟然未语泪先流,看着文晖,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文晖看着她那样子,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古北看他不对劲,忙接过他手里东西,另一只手想要去扶住他,他却已经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古北顺手将东西递给乔菲,一把抱起文晖,将他揽入自己怀里,正好从警局出来的小朱,被古北喊住。 古北对他道:“小朱,你赶紧再找辆车,送乔菲他们三个回家。小晖不舒服,我送他回去休息一下。” 第93章 两套完全独立的记忆和感知 古北不待那几个人反应过来,立马将文晖放到副驾驶座上,趁他醒过来之前,驱车离开乔菲他们。 车子刚启动,文晖醒过来,古北估摸了一下,他昏迷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文晖有些惊异地看着他,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古北一看,知道他已经不是文晖了,是高晖了。古北问:“知道你是谁吗?” 文晖道:“我是高晖啊。” 他很认真看一眼古北,道:“我记起来了,我认得你啊,你是那个刑警,上次在乔菲家里遇见你的,还有那个叫汪莉娜的。” 他忽然住口不语了。古北知道,他上次是高晖时候的记忆,依然在他脑海里,也就是,这一个人格,他一样有完整的记忆,他记得他身为高晖这一人格时候的所有事情,只是不记得他是文晖时候经历的事情。也就是,文晖和高晖,这两个人格,他们彼此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他们的记忆是互相封闭的。 这是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状况。古北觉得简直要发狂一般。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拥有两套完全独立的记忆和感知,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活着两个人。他想起眼前这个是高晖,他无法告诉他,文晖,那个名义上已经死亡的人,其实是高晖。 文晖为什么会分化出高晖这个人格,也许正是因为,他始终无法接受高晖的死,所以,古北无法告诉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他不能对着高晖的人格说:你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文晖。 古北道:“我看到你在街上晕倒了,就准备带你回家休息一下的。” 男孩道:“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古北小心翼翼,试图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的思路,道:“先去我家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高晖道:“也行吧。我今天也不想回家,我想起来,我跟高建国吵架了,所以,我刚从家里出来的。你干脆收留我一晚上吧。” 古北道:“好啊。” 两个人到家里,古北简单做了点饭菜,吃完,古北带他到隔壁侧卧,男孩一进去,立马看到了桌上的照片,非常奇怪,大叫一声,道:“这是我的照片啊,怎么在这里的?” 古北道:“这是你吗?我还以为是文晖呢。 男孩道:“你怎么也认识文晖吗?” 古北道:“我跟文晖很熟,他把我叫哥。这里是他租的房子。” 男孩道:“他不住学校了吗?”他忽然又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上次,乔菲说我跟你是朋友,她肯定把文晖认成我了。不过,她什么时候见过文晖的?” 古北岔开话题,道:“你不是不舒服吗?早点休息,好不好?” 男孩道:“嗯,不过,文晖去哪里了?” 古北道:“文晖回乡下去了。” 男孩道:“我以后也要搬来这里住。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着,等长大了,我要跟文晖住在一起的。” 古北意识到,这其实是文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感觉心里难受到极点,走过去,帮他把床铺铺好,柔声道:“听话,赶紧睡觉,睡一觉就好了。如果做噩梦,不要害怕,记得叫我就是,我就在隔壁。” 大概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男孩看着他好一会儿,道:“你很喜欢文晖吧?” 古北点点头。男孩忽然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外套都不脱,自己躺下去,将被子扯过来胡乱盖在身上。古北看他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悄悄理一下他被子,再悄悄退出来。 古北没敢去局里加班,他实在是不放心,只能给刘亮请个假,说自己发高烧,这是他第一次拿假病告假。半夜起来,去文晖房间几次,看着也还好,没什么异常,倒是他自己,一夜折腾,第二日八点多钟才醒。一醒过来,文晖正趴着他床沿看着他,那样清澈明媚的眼神,他一看,就知道,他熟悉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文晖道:“这位警察叔叔,你今天不上班吗?睡懒觉睡过头了!” 古北笑起来,一下子坐起来,只觉精力充沛,精神大好,忍不住在男孩头发上亲吻一下,道:“睡个懒觉,真舒服啊!我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你上学也迟到了。” 文晖道:“我早上选修课,上不上无所谓。你赶紧起来,我做了早餐的,吃完再去上班。” 古北道:“不错啊,开始孝顺我了。” 文晖道:“你又不是长辈,我为什么要孝顺你?” 古北道:“是哥你也得孝顺我。” 古北将文晖送到华科大,这才去了局里上班,刘亮正在刑侦科里,询问案子进度,古北大概讲了下昨日询问宋智父母和乔菲的情况,还重点提到乔菲说的那张照片。 当下,分两班人马,一班李徽带队,去宋智家里,主要搜查宋智遗物,重点查找乔菲提到的老照片,另一队人马去宋智的律师事务所,询问案发当日宋智的活动行程,搜查宋智办公室遗物,查找可用线索。 警局内务人员,继续昨日工作,调出市内交通电子监控设备查看案发当日从早上宋智出门到律所,下班从律所到晚上聚会地点,一路上进入电子眼的视频信息,全部整理出来,包括可能的可疑信息,有无跟踪他的人,有无异常情况。另外安排一个人跟电信部门联系,调出宋智最近的通讯记录,查找有用线索。 一切安排妥当,古北带着两个警员,去了宋智工作的律所,诚智律师事务所,律所有两位合伙人,除了宋智,另外一位就是张其诚,张其诚亲自接待了他们。古北亮出警察证,还有带来的搜查证,道:“市刑警队长,古北。我们来查宋智的案子的,需要你这里协助一下。” 张其诚道:“应该的,应该的,我真的没想到啊,宋智怎么会这个样子的?那天晚上,我们还聚会了的,大家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古北问:“你这里有多少员工?“ 张其诚道:“十三个人,包括我和宋智,现在只有十二个人了。“ 古北道:“我需要对每个员工分开询问,包括你,主要问那天你们每个人跟宋智有交集的细节,所以,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个单独的空间来询问?“ 张其诚道:“没有问题。” 第94章 并案处理 张其诚想了一下,道:“古警官,不知道宋智办公室可不可以,他一个人一个办公室,这会儿空着的,其他地方,我们这里地方不太宽敞,也没有闲置的空间。” 古北道:“那最好。” 古北回头跟一起来的两个警员道:“小朱,你负责搜查一下宋智办公室,还有最近他在律所留下的文书资料等等,都要查看,小徐你负责记录。” 接着对张其诚道:“不好意思,今天要打扰你们办公了。” 张其诚道:“没事没事,我今天也没有心思办公。本来,我之前计划今天带几个员工去慰问一下宋智父母的,看看能不能帮忙操持一下他的后事,宋智是家中独生子,这一走,两位老人实在太可怜了。” 古北点点头,道:“确实,要你们多费心。” 十几号人询问完,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综合了张其诚和其他职员的话,宋智当天上班后的行程明晰了。前天早上他七点出门,自驾车去公司,从家里到公司,全程14公里,耗时20分钟,车库泊好车回办公室,已经7:30分,这是律所正常上班时间,实际上,如果当天有代理诉讼案开庭要出庭的话,他们一般来得更早些,或者直接去法院。那天他们手上并无法院开庭审理案件,所以就基本上都在公司。上午10点左右,宋智和张其诚接待了一个离婚诉讼案件委托人,一个42岁的女人,跟丈夫打离婚官司,涉及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争夺案件,下午有个三十多岁的委托人,找他们代理一笔遗产继承案件。 晚上六点钟,他们去夜玫瑰酒店聚餐,中间宋智喝了酒,但没到醉酒的程度,聚餐是欢迎一名新入职的员工。九点就散场的,散场时候,张其诚替宋智叫了辆车,因为考虑晚上聚餐会喝酒,所以他自己的车子放在公司车库,并没有开出来,来酒店的时候,开的是公司的一辆9人座的奔驰商务车,一辆车把公司13名职员一起拉过来的。 在夜玫瑰酒店门口载走宋智的那辆车,被查明是套牌车,车身被伪装成捷运出租车,其实根本不是捷运的车,也不是捷运的司机,问题是,张其诚他们看到的那个司机,在夜玫瑰酒店门口的视频信息里也有显示,视频信息并不清晰,只看到是名年轻男性,有胡子,但是胡子和头发,给人的感觉不大自然,伪装的可能性比较大。 宋智就是在上这辆车的那一刻,就被挟持了的。交通电子眼搜查那辆车的下落,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发现了它的踪迹,古北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车子就表面看着尚可,轮胎磨损严重,车上的行驶仪vin码gps都已被拆除,无法追踪车辆来源,车辆内部被处理的很干净,无指纹信息,无毛发残留物。从车辆附近的轮胎痕迹来看,另外有一辆车轮印,凶手应该是在这里换了车子,此处地形复杂,是老城区,都没有配置电子监控设施,如果是换乘车辆从此处出去后,可以有很多路径可走,而且兜兜转转,纵横交错,根本无法再追查。 劫持宋智的车辆信息,至此戛然而止。 张其诚被叫到市局,配合技术科进行模拟画像,画像师是部里特聘刑侦专家。刑侦专家画完后,说了句话:“这不像一个男人的五官啊。” 不像男人,那就是女人了。古北一震,问:“怎么不像?” 专家道:“虽然有胡子,但是胡子是假的,还有头发,也是假的,这个伪装,最大的目的,就是混淆性别。刚刚张其诚说,那人的脸型,脸颊,额宽,鼻梁,脸长,还有肩宽,整个体态,给人感觉,作为男性来看的话,明显娇小,但是,并没有觉得那个人有多瘦。男性如果瘦弱的话,脸上筋骨分明,轮廓线条比较粗,女性身上脂肪比较多,毛孔细,皮肤比较细腻,就是偏瘦,也还是线条柔和。” 古北想着之前张其诚的描述里,的确有:体态较小,偏瘦,脸上线条轮廓比较柔和,皮肤光滑不粗糙,感觉比较干净整洁,胡子挺扎眼。剔除伪装的胡子,这不就是一张女性的脸吗? 但是,女性作案的话,宋智上车时,还是微醺的状态,人是清醒的,一个女人要制服他,应该不容易。 “会不会车上还有人?”古北问。 张其诚道:“当时直接坐的后座,副驾没人,后座也没人,只有司机一个人在车上。这个我当时看得很清楚。” 会不会车子在行驶过程中,在中途没有电子监控地段,中途有帮凶上车?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技术科将黄一帆和宋智的尸体,按照古北的要求,进行了一个十分细致的比对。闻纹将比对结果拿来交给古北,古北将比对结果在刑侦科案情分析上展示出来。 尸斑:两具尸体发现时,死者都是处于悬挂状,但是,黄一帆的尸斑,集中在背部,后颈部,腰部,臀部和大腿后侧,尸斑固定为平卧位,后续悬挂体位变化并未引起尸斑转移,所以,判定死亡时间超过24个小时;宋智的尸体,尸斑集中在下肢,下腹部,呈现樱红色,有中毒倾向,经检验为氰化物中毒,典型的悬吊型尸斑,应该是死后不久即被悬挂抛尸现场,发现时死亡时间不超过10小时。 声带:黄一帆声带被切除,宋智声带没被切除。 胸口外伤:都呈十字星,横向5公分,纵向10公分,但是,黄一帆是在未死亡状态下刀具割伤,宋智是在死亡之后切割形成的伤口,所以二者的肌肉外翻和伤口的出血凝血状况完全不同。 脖颈处勒痕:都为绞索悬挂造成,死后悬挂。 死因:黄一帆是失血过多死亡,宋智是氰化物中毒死亡。 也就是,看似相同的两具尸体,死因却完全不同。前者被杀害过程,受害人会十分痛苦,被折磨的意图十分明显,凶手带有浓浓的仇恨的情绪,后者瞬间死亡,氰化物中毒死亡,不过分分钟时间,后面做十字星,感觉仪式感比较强,将尸体抛尸于闹市,或者有种示众惩戒的意味。 两件案子,最关键的地方,却有重大差异,是否意味着,案件的侦破方向,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可以合并? 古北最后,提出新的侦破思路:两个案件,依然按之前方案,并案处理,但是,在侦查环节,各自为战,两边都不可放缓侦查进度,暂时不能有以一个案子破两个案子的想法。 第95章 来自于仇恨的报复 这么一部暑,古北自己先清醒了。黄一帆案,凶手有非常强烈的报复的欲望,而报复,一定来自于仇恨。 黄一帆生平履历,最大的污点就是六年前的案子,而这个案子的四个受害者,到目前为止,深受影响的,貌似就是胡冰雁,一个抑郁症患者,一个充满仇恨的父亲,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有护士从业经历。 内勤组将宋智最近两个月的通讯记录跟踪整理完毕,核查了两百多个电话,经过筛查,留下十几个最近突然联系或者联系比较频繁的电话,整理成名册交给古北。 古北看了那十几个电话,其中有两个电话跟骏达有关,其中一个,是骏达的座机,上个月15号,宋智打了骏达人事部的电话,内勤组核实对方解释是宋智问他们一个员工的相关情况,那个员工最近在办理离婚诉讼,宋智是她的委托人,这个内勤组核实过,诚智律所那边,的确有一个离婚的案子,当事人正是骏达员工。 另一个,是打给骏达的总裁办主任张泽宇,张泽宇那边给内勤组核实电话的答复是,宋智想要拿下骏达集团法务代理业务,不过他们本身一直有自己的法律服务团队,所以并没有深入谈下去。 古北觉得有点意外,宋智的律师事务所,他刚刚去过,律师事务所成立也才不过两年,好像还没到拿的下骏达这个庞然大物的合约的底气和实力,没想到,这个宋智,原来是这么有追求的一个人。 古北打了个电话给张其诚,问他道:“宋智跟骏达联系法务代理业务,具体细节,你知道吗?” 张其诚道:“我不知道啊。不过,他之前有跟我提过,说要跟骏达合作,就算拿不下全部,拿下某一块或者某个分子公司的法务代理业务,那也行。不过,我以为他说一下而已,不知道他真的打电话过去了。” 古北问:“那你觉得,你们跟骏达如果谈合作的话,有没有成功可能?” 张其诚道:“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以为他开个玩笑的,不过,宋智野心勃勃,成功的欲望特别强烈,所以,他如果真的打过电话给骏达,我倒也不奇怪。” 古北道:“那你觉得,他敢打电话给骏达,是不是有什么筹码?” 张其诚道:“不可能吧?我们这种小律所,有什么能要挟得到骏达那么大公司的?等不到骏达动手,他们的代理律所就会出手痛揍我们了,我们惹不起的,我们现在也就接接离婚案,财产纠纷之类的案子。我是一向主张慢慢来,慢慢做大做强。宋智的野心就比较大些。” 古北哦了一声。 其余的电话,排查下来,基本上是宋智客户或者家人亲属的电话。 对宋智家里和办公室的搜查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连乔菲提到的老照片也不见踪影。 古北下班依然抽时间去接了文晖周末回家,又不放心他自己在家里,晚上便带他在自己办公室呆着。一晚上,文晖坐在古北安排他坐的位子,安静地像个小学生,一直在自己笔记本电脑上忙着,头都没抬一下,古北也没时间关心他忙啥。 他自己面前也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从宋智家里拿过来的,技术科已经做了技术处理,电脑上加密的文件已经解锁,近期删除过的文件也做了恢复。 古北将文件一个个打开来看,基本上都是些律所的案件卷宗证据,文件内容之多,古北看了一晚上,充分理解了何谓案牍之劳形,他感觉腰疼眼睛疼手腕疼,比起这种内勤工作,他倒宁愿出现场。 站起来舒一下筋骨,看文晖还在那里忙个不停,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了会,整个屏幕全是满屏的代码,看样子在编程,古北看不懂。正要走开,文晖欢呼一声:“搞定!” 古北看他一脸开心,问:“你忙啥呢?” 文晖道:“外面接的一个活,忙了半个月了,今天终于弄完,明天拿去给客户试用。终于可以轻松几天了。” 古北看他最近的确没怎么打理自己的样子,上大学还没到一年,他已经是往it技术宅男范儿上发展了。古北心疼他,道:“不需要这么拼命,编程多费脑子啊,你可别把身体熬坏了。” 文晖道:“那哪能?孰能生巧,这些代码,外行看着头晕,对于我们,再熟悉不过。就好比一门外语,会的人,就像说母语一般,自然亲切,不会的人,觉得根本就是无字天书。” 古北道:“把你能的!”边说着,边倒了杯水给他。 文晖道:“哥,我准备注册一个公司,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曜晖软件开发有限公司,大学生创业园那边,你知道吧?” 古北道:“知道啊。准备在那边注册吗?” 文晖道:“是的。那边是专门针对大学生创业的一个园区,有许多优惠项目,前期注册,设立门槛也比较低。” 古北道:“资金上有没有问题?” 文晖道:“前期注册资本,十万元就够了,本来是服务型公司,我们靠开发软件来盈利,最大的资本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脑袋,道:“这是无形资产,等公司发展了,有了盈利,再慢慢追加资本。” 古北道:“你哪里来的十万?” 文晖道:“我手里这个项目做完,基本上钱是够了。有公司的话,在外面开发业务,别人比较相信你,价格也谈的起来。我还没跟我妈妈讲,只跟你讲一下,我不想引起高建国注意,更不会用他的钱,就算是我妈妈拿钱出来也不行,一定要跟他们毫无瓜葛才行。” 古北见他想得如此透彻,倒是放心了,道:“有需要我帮助的就说,就算我自己没什么经济能力,人面上也比你广,借点钱周转一下救个急,没问题的。公司没有合伙人吗?” 文晖道:“本来想找你合伙的,可是你是公职人员,不能从商,不能参股,而且,怕对你影响不好。” 古北笑起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啊,我完全不懂你们那些东西。不过,一个人操持一个公司,太累了,总要找些帮手。” 文晖道:“顾城武你认识吗?“ 古北想不起来,道:“谁啊?“ 文晖道:”我高中同学。就是以前老跟着我,胖胖的那个,他念的工大,学的也是it专业,他答应过来帮忙,给了他10%的干股。他家里倒是有钱,想要替我出这十万,说就当送我的,我没要,钱上的事情,我不想纠缠不清。这家公司,会是我事业的起点,我不想一开始被人情捆绑着,施展不开拳脚,以后会很麻烦。“ 第96章 胡冰雁 古北从来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考虑事情却这般成熟,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眼前的这个男孩,好像已经完全成人了,不仅仅年龄,心智上显得更成熟。也许,这一年多来,一系列的生活变故,逼迫他快速成长起来,古北不知道,他对未来的目标,定义在一种什么样的高度和境界。可是这样子奋勇向前,能这么清醒的剥离人情与利益关系,让他欣慰,也让他心酸,还有点担心。 古北道:“小晖,我不知道,你已经这么成熟了,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快长大。不过,你很聪明,有经营头脑,这样子,我还算是放心的。“ 文晖道:“表扬我都这么不痛快!你都不知道我在学校多忙的,除了专业课程,选修课一大堆,金融,贸易,会计,税务,经济法,我每天都忙死的。“ 古北听他这么说,倒真的心疼了,道:“你可别逼自己太狠。人一生,不止有赚钱重要,要学会享受生活。” 文晖道:“我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享受!” 古北一听,心寒半天,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扫兴的人,好不容易他高兴了,他非要惹得他不开心。若他开心,他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就是。古北心里告诫自己,叮嘱自己不要惹他不开心。 古北将宋智的电脑往文晖面前一推,道:“高材生,帮我看看,看你能不能看出点特别的来。” 文晖把电脑拿到自己面前,问:“这是什么?” 古北道:“是宋智的电脑。宋智就是,就是前天那个被害者。” 他本来要说乔菲的表哥,忽然想起那天见到宋智的,是高晖那个人格。他还是不要提起乔菲的好。 文晖将宋智的笔记本电脑操作了一下,咦了一声,道:“这台电脑安装有teamviewer软件。” 古北问:“那是什么?” 文晖道:“teamviewer是一个能在任何防火墙和nat代理的后台用于远程控制的应用程序,桌面共享和文件传输的简单且快速的解决方案。为了连接到另一台计算机,只需要在两台计算机上同时运行teamviewer即可,而不需要进行安装(也可以选择安装,安装后可以设置开机运行)。该软件第一次启动在两台计算机上自动生成伙伴id。只需要输入你的伙伴的id到teamviewer,然后就会立即建立起连接。” 古北好像听出一点门道,可是又无法准确表达,只得再问:“你意思是,这台电脑,连着另外一台电脑?” 文晖道:“也可能是手机。手机的可能性更大。一般人,也喜欢这么做的,因为手机是随身携带的,电脑一般会放在家里固定不动。” 古北见他手指在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快速移动着,文晖接着道:“是手机。这台电脑被这部手机远程控制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古北,问:“他的手机在哪里?” 古北道:“至今没有找到,是移动的sim卡,可是,移动那边检测不到信号,gps定位不到,应该卡被卸掉了。” 文晖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失踪的?” 古北道:“20号晚上九点,他上了一辆伪装的出租车,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有人报警,发现他的尸体,在靖国大道人行天桥上。” 文晖道:“他把自己手机的gps定位系统,连接到电脑上了,电脑上有记录他的手机gps移动路线。20日晚上21:20他在赤霞路附近。” 古北一声惊呼:“对的,对的,那辆车从夜玫瑰门口载了他上车后,第二天我们发现那辆车子停在赤霞路,从夜玫瑰到赤霞路,大概就十几二十分钟。你再往后看看。“ 文晖继续浏览着,边看边道:“gps最后记录时间是21日零点10分,从20日22:03分开始,到零点十分,gps定位地点,再没有发生改变,地址是和平路梨园小区。” 和平路梨园小区?那不是胡镇南家住的地方吗? 古北激动地一把抱住文晖头,在他头上昏头昏脑亲上一口,道:“小子,你立大功了!” 古北立即致电刘亮,刘亮十分激动,道:“你们先出发,不要泄露消息,直扑现场,我马上过来。搜查令逮捕令我带过来。” 古北召集刑侦科十几名干警,迅速赶过去,直接去胡镇南家里。一行人在门外盯着胡镇南家的阳台,等着刘亮送搜查令和逮捕令过来。一会儿刘亮过来,带着他们进入胡镇南家里。 胡镇南看到他们,又惊又怒,问:“你们干什么?” 古北道:“我们现在有充分证据,证明你涉嫌一起谋杀案,现在对你实行正式逮捕。” 胡镇南道:“你有什么充分证据?” 刘亮道:“带他走。” 正在这时,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一个女孩走出来,很胖,胖到身上的睡衣绷得紧紧的,脸上的肉十分夸张的堆积在脸上,嘴巴却被口红涂得满满的,因为太肥了,像极了两根横卧的香肠。 那个女孩子开口道:“我爸爸没有杀人,人是我杀的啊。” 说完她拍拍手,哈哈哈笑起来,似乎觉得十分好玩的样子,那样子配上她那句话,给人感觉十分诡异,古北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缝隙里费劲千辛万苦爬出来的一样,几乎不像人的声音,感觉像来自地狱。 大家本能的掏出枪对着她,李徽站在古北身边,张口就问:“你是谁?” 胡镇南紧张起来,道:“大家不要开枪,她是我女儿,她精神不正常,千万不要开枪。” 古北放下枪,问:“你女儿?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胡镇南道:“是啊,这就是我唯一的女儿,胡冰雁。” 古北简直不敢相信。古北之前查黄一帆六年前那个案子时候,看过所有受害女孩的照片,当然包括胡冰雁的,那时候她16岁,照片上的女孩,长得甜美可爱,离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刘亮问:“你为什么说人是你杀的?“ 女孩道:“因为人就是我杀的啊。“ 胡镇南一个劲道:”她精神不正常,你们不要听她胡说。“ 古北问:“那你在哪里杀的他?“ 女孩道:“在我们家楼下车库里啊。“ 女孩拍拍手,道:“我带你们去看好不好?“ 正在这时,一起来的警员负责搜查的几个,已经发现厨房旁边有个一平米的小天台,天台下面有个楼梯,连着一楼的车库,警员们大叫:“在这里。“ 古北将父女俩交给李徽控制,自己璇身来到楼下,打开楼道里的灯,第一眼古北就被震到了:这哪里是什么车库,完全就是一个屠宰房。 第97章 让人心惊胆颤的凶手(求订阅) 胡镇南的家在二楼,车库在一楼,从二楼的旋梯下来,可以直达车库,显然是装修的时候改装成这个样子的。关键梯子建的很隐蔽,厨房旁边的小露台是入口,平时厨房门关着,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如此狭窄的小阳台,因为主阳台在卧室外面,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 车库很大,大概六十多平米,宽五米长十二米,就这一套房子一个车库,胡镇南应该说是城里标准的中产阶级,小康之家,本来可以一家三口过富裕体面的生活的,一场变故,全毁了。 除了车库卷闸门进门处放了辆车,拿车布盖住外,其余地方,俨然就是一个外科手术室。 车库正中间是一个医院常见的手术台子,靠墙一排盥洗池子,白瓷面的池子里垢迹严重,泛出牙黄色,怎么看都污秽不堪,何况上面还有血迹。 一个医院常用器皿放置活动推车,上面摆满了各种手术刀、钳子、镊子、缝合针线、纱布、绷带、胶带,手术台旁边,一个金属支架上挂着空的吊瓶,还有输血血包,里面甚至还有半包血液,上面沾染的血迹,斑斑驳驳,叫人看着就怵目惊心,可以想见,案发时是怎样的惨状。 技术科现场取证忙碌个不停,现场所有刑警,一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古北看了一会,上楼将父女两个押到楼下,现场指认。 胡冰雁虽然疯疯癫癫,说得却是手舞足蹈,极为细致,胡镇南却一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听她女儿在那里讲个不停。 爸爸把那个人扛进来,把他放在台子上,他太瘦了,眼睛一直瞪着我,我很不喜欢他那双眼睛,可是他喉咙里一直呜呜个不停,我更觉得讨厌,就把他嘴里的破布拿下来,他就大叫起来。 爸爸说:冰雁,咱们把他的声带切除掉,好不好?让他的声音,比你还难听,好不好? 我很开心,就说:好啊好啊。我很讨厌我的声音,实在特别难听。我是女孩子,声音这么难听,我会找不到朋友的。 爸爸说:你知道怎么切除声带吗?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些手术吗? 我当然记得啊。我记性可好了。 我把那个人的声带切除了,我很细心的,都没有切除到别的地方。因为,爸爸说,不可以切除别的地方。我一个人切的哦。我爸爸说我是天才,做外科手术的天才,我很开心。 那个人再也没办法说话了。他看着我,可是眼神充满恐惧。我感觉到他好像很害怕,他竟然很怕我,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我们用绳子绑着他。 爸爸说:冰雁,这是个坏人,他以前伤害过你,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现在可以还回去,让他也承受你承受的痛苦。 我说:我要怎么惩罚他呢? 爸爸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 我拿起手术刀,我想画一个十字星,你知道十字星是什么样子的吗?就是一横,一竖,然后把肉翻起来一点,就做成星星的样子了。 爸爸说我手术很好,继承了他的天分。说我的手,是天生的外科医生的手。 那个人,流了好多好多血。爸爸拿了个桶子接住了。 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讲哦。爸爸说,这是秘密,不能跟别人讲的。 周围那么多人,忙碌成那个样子,杂乱不堪的现场,却十分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倾听那女孩的声音。她的嘶哑的声音,配上这样的情境,还有她所说的那些话,显得分外的令人胆颤心惊。整个停车场,诡异到极点,大概因为太过恐惧,现场那么多人,竟然安静的听不到一丝杂音。 古北拿出两张照片,一张黄一帆的,一张宋智的,问她道:“是这两个人吗?” 女孩看了看,指着黄一帆的照片,道:“是他啊。” 古北拿着宋智的照片,问:“那这个人呢?” 女孩子摇摇头,道:“这个我不认识啊。” 古北问:“你没见过他吗?” 女孩摇摇头,胖胖的圆圆的脸上,几乎只看得见两只眼睛在转动,其他的表情,都被过于堆积的脂肪给淹没了,女孩眼睛里透着疑惑,问:“他是坏人吗?我需要杀了他吗?” 古北注意到,她每次说杀字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就跟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一样。古北跟女孩子面对面交谈中,老感觉喉咙发痒,像要咳嗽,又想要呕吐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了,不仅仅这个屠宰场,还有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明明曾经只是个受害者。 女孩的母亲,大概四五十岁,苍老的却像七十岁,白发苍苍,眼睛里浑浊无光,从他们进来起,几乎没有说过话,却一直闪烁着她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睛,盯着警察们看着,一脸的戒备,如城市黑暗隧道里的鼹鼠,忽然间被人打扰,有点一惊一乍的惶恐和警觉。 胡镇南倒是自始至终一脸漠然,既不抗拒,也不配合,很被动的任人摆布着,也是一副让人厌恶的可怜样。 这样的一家三口,让人很难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他们把生活变成了一块抹布,也许,他们曾经有过体面的光鲜的生活,生活糟践了他们,他们被打垮了,就此萎靡不振,腌臜着,给世人看看,顺便糟践一下别人。 古北没见过这样让人心惊胆颤的凶手,感觉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自己要疯了。 古北吩咐李徽:“把他们三个人全部带回局里关押,今天晚上连夜审讯。大家今晚做好通宵加班准备啊。“ 到了局里,他才想起文晖,刚才匆忙出门,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一个人跑回家了。他有点担心,一下车直接冲到办公室,文晖趴在他办公室的凳子上睡着了。 他看着男孩美好无暇的睡梦中的容颜,眼前晃过胡冰雁的令人作呕的脸,想着照片中她十六岁时候的美丽样子,忽然格外珍惜眼前这个孩子。 我只要你永远这样子,永远不被生活所伤害。他觉得内心的祈祷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一刻,他是如此害怕。 他抱起男孩,感觉着他的瘦弱,连睡着了也不觉得有多沉重,他把他送到平时自己值班的休息室,盖好被子,盯着他沉静的睡颜看了会儿,这才掩好门出来。 第98章 胡镇南的口供(求订阅) 你知道十六岁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子吗? 就是怎么样都好看,怎么样蛮狠你都会喜欢她,何况那是你的女儿,你除了爱她,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是那么爱她。她是我心爱的宝贝,从小到大,我自己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的。她从小就乖巧伶俐,学习好,性格好,长得好,就没有一处不好的。在我心中,她是无暇美玉,是无价之宝,是这世界上,我唯一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天使。因为,她就是我的命! 十六岁之前,她是我的心脏,我的血液,我的骨骼,十六岁之后,她是我身体里剩下的最后的那口呼吸。 你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夜晚吗? 四个女孩子,四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相约去一个男同学家里参加生日party,因为她们相信一切善良美好和简单的快乐,她们不知道世道险恶,人性恶毒,在家中聚会之后,她们被男孩子带去酒吧,这是她们在有生之年,离开家,离开学校,第一次,最近距离的接触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为什么我们的社会,会允许那样的地方存在? 在那样藏污纳垢的地方,她们天真到不知道那里对女孩子有多危险,她们单纯的喝酒跳舞跟男孩子在一起,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忘记矜持。 你知道我女儿被几个人玷污了吗?就因为四个女孩里,她长得最漂亮,她被玷污的次数最多,到最后伤痕累累,她回家的时候,我已经认不清楚她了,我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报警。 可是在我报警之后,她们被糟蹋的视频照片新闻上了社会新闻热搜,在警察将坏人绳之以法之前,人们先就开始用恶毒的目光再一次伤害着她。 那四个女孩子,竟然有家长埋怨我们不该报警,害得他们女儿也被影响,她们都选择了离开,可是,我们选择了用法律手段讨回公道。 那场官司,光开庭就好几次,我女儿一次次在庭上讲述受害经历,到最后她都麻木了,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站在法庭上,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讲述着那些,甚至忘记了她受到的那些伤痛,那些耻辱。 你知道最后,被告律师在庭审上问了个什么问题吗? 那个律师问:请问你在整个过程中,感受到快感了吗? 你知道我女儿怎么回答那个问题的吗? 我女儿说:好像有一点。 就因为这句话,这件案子,最后不是以强奸案而是以诱导妇女卖淫案来结案的。 你知道吗? 那个律师最后自己也为此感到抱歉,判决下来后,他跑来跟我道歉说:我也实在没想到,案件会成为这个样子,我本来也是按强奸案来替被告辩护的,谁知道你女儿竟然这么愚蠢,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强奸我女儿的那几个男人,最后只是按嫖娼来处理,坐牢的就只有黄一帆,他以教嗦组织妇女卖淫罪被判五年。 五年,四个女孩的人生。这就是我们的法制社会。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相信过法律,没有相信过人性,没有相信过一切善良的美好的东西。 我女儿先开始被我逼迫着念完卫校,勉强工作了一年,就在我工作的医院,她依然是别人眼中的笑柄,她患上了抑郁症,很严重,我只有让她回家。 我女儿自杀过两次,其中一次吃的药,人抢救过来了,可是声带被毁坏了。你看到了吧?你们看到了吧?就现在那样子,成了现在那样子。 我老婆以前是医院的护士长,年轻时很漂亮,我追求她很久她才答应我结婚,你现在看看她的样子,你看到了吧?你们看到了吧? 我女儿呆在家里,有段时间,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吃掉了一切她能找到的东西。她慢慢的发胖。我们已经没力气管她了,就任由她胖下去,胖下去就没那么漂亮了,我们就再也不需要担心坏人打她主意了。我老婆就是害怕她一个人在家,又有坏人欺负她,所以班也上不了了,就在家看着她。 但是,你们知道吗?她其实很聪明啊,她在卫校的时候,成绩很好,我在家里教她做手术,有一次她的兔子死掉了,是她把它杀死的,她本来是要吃掉那个兔子肉的,可是,她在杀死兔子的时候,她很享受肢解兔子的过程。 她说她要学解剖,她把那兔子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骨骼,都完整的切割开来,又完整地把它们缝合上了。 你知道什么叫天才吗?那就是天才,我女儿继承了我的外科手术的天分。她从此找到乐趣,我们支持她这一乐趣,反正生无可恋,没有什么更美好的东西值得追求的。她甚至解剖过一只老鼠。你们知道那有多么难吗? 几年来,她沉迷于解剖无法自拔。我们尽一切努力满足她。我把我们的车库改造成手术室,买来很多动物给她解剖。 有一天,她说她要当医生,说要帮活人做手术,说要解剖活人。 正好,那时候我知道黄一帆出狱了。我到处找他,找到他之后,又跟踪他。有一天晚上,我终于逮到他了,我用乙醚迷倒了他,把他带到我的车库里,我女儿先开始很开心,切掉了他的声带,生殖器,是我让她这么切的,她自己心血来潮,要在死者身上切割出一个十字星出来。 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十字星。她好像在网上见过的,觉得很漂亮,就割了个十字星出来。 可是,流了太多血,弄脏了她的新衣服,我刚刚给她买的新衣服,她有点不高兴,就不想再做下去了。 我把尸体冲洗干净,觉得我女儿这件作品,真是旷世绝作,我想要把他展示出去。 我们等着那个人死透了,放了一天,去外面物色地方。我女儿看中一个工地的吊车,本来白天看的那个没有那么高的,我觉得放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我很痛快答应了我女儿的要求,但是,晚上我们到工地的时候,那辆小的吊车不见了,有台大吊车在那里,吊车车斗垂在地上,我上去看了一下,车钥匙还在上面,我试着按了几个按钮,居然很顺利开动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吧,原来吊车那么好开,你们肯定想,凶手一定有娴熟的开吊车的技巧。 第99章 我们都是罪人(求订阅求票) 古北看着他洋洋自得的样子。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忽然觉得,这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伤心透顶发了疯的父亲。 古北问:“你们除了杀害了黄一帆,是不是还杀死了宋智?” 胡镇南道:“宋智是谁?” “宋智不是你杀死的吗?” “我不认识什么宋智。我们本来计划好的,杀死黄一帆后,再去找当年那几个强奸犯,可是那几个人,找起来有点困难,都不在本市,所以要做长期打算,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被你们发现了。如果,你们能晚点逮捕我,我可以再杀几个坏人的。那几个强奸犯,居然逍遥法外,这是错误的,是不可原谅的,既然法律不能惩罚他们,那我,那就让我,让我这个父亲来替我女儿伸张正义吧。你以为我害怕吗?我不害怕,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我,还有我的女儿,我们要惩恶扬善,如果恶人得不到惩罚,如果他们得不到制裁,那么,善良的人,无辜的人,被伤害的人,要怎么活下去?我们的社会,要靠什么来维护正义?我们杀了这些人渣,他们才没有机会再去害别人,不是吗?” “你觉得你女儿杀死黄一帆的时候,她获得安慰了吗?”古北冷冷的问他道。 胡镇南沉默了,他眨巴着眼睛,似乎这个问题问到了他。但是,他依然沉浸在他刚才洋洋洒洒的宏篇大论里,眼里依然闪着得意的光芒。 古北看着那点虚幻的光,进一步摧毁着他的疯狂执念,道:“她没有获得安慰。因为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精神世界已经不正常了,她甚至不认识那个人了,她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感,就像你说的,她最后弄脏了她的新衣服,她甚至不开心了。你只是安慰了你自己,你只是自己在复仇,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现在享受那种复仇的快感,可是,你把你女儿变成了杀人凶手!” 古北疾言厉色,毫不留情鞭笞着他眼里流露出的那点小得意。 胡镇南终于从那种洋洋得意的状态下崩溃了,显得有点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古北道:“我是没有资格指责你,可是你女儿有!” 胡镇南双手被镣铐缚住,兀自在那里挣扎,铁制镣铐撞击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叫嚣着:“你胡说八道!你不知道我多么爱她!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是真正爱着她的!” 古北道:“是吗?受害的女孩,有四个,我不止查访过你们,另外三个孩子,我也查访过,她们内心深处肯定一样深受伤害,可是,她们没有被击垮。她们的家人,为她们做了一切可能做的,只为了保护好她们。” 胡镇南气得发狂,眼睛发红,看着古北,道:“我要杀了你,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警察吗?我女儿被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古北道:“这世界或许不美好,人性很多时候或许很丑陋,正义有时候或许会迟到,但是,绝不会缺席。作为成年人,如果你没有这种信念,你如何保护你的孩子?你如何去保护你爱着的人?你自己变得善恶不分,你把孩子也带入邪恶的世界,你一样是伤害你孩子的人!” 胡镇南不发狂了,安静下来,眼里泪水流个不停,嘴里喃喃道:“我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是杀死孩子的罪人啊!” 古北看着女孩十六岁时候的照片。那么纯洁的孩子,那么纯洁的笑容,那么鲜艳的青春年少。 我们是罪人。是的,我们是罪人。因为,没有使我们的孩子在一个更为纯洁的世界里无忧无虑的不受任何伤害的生活。 从审讯室出来,天已经蒙蒙亮。古北一身疲惫,来到值班休息室,文晖听到他推开门的声音,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半抬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古北,问:“你一直没睡吗?” 古北走过去,坐在床沿,把他一把搂进自己怀里。 宝贝,我心爱的宝贝,谢谢你,在被生活伤害之后,依然选择坚强,依然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文晖感觉自己被他抱得紧紧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是,他感觉十分安心,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安慰他道:“哥,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不会出任何事情,因为我有你护着我啊。” 古北松开他,眼眶发热,泪意盎然,这一刻,他终于无法否认,他是多么热烈地爱着眼前这个孩子。 他看着他,柔声问:“有没有做噩梦?” 文晖伸手抚摸着他的眼睛,道:“没有,睡得可香了。你要不睡一会?” 古北觉得这个轻轻的触摸安抚了他的伤感,他轻松起来,抓住他的手,道:“我们回家吧,我回去再睡。睡醒了再来局里。你知道吗?你这次出名了,在我们局里,大家都知道你了。我们副局刘局明天要见你。我们现在赶紧回家,下午你再跟我来局里,见见我们副局长。” 文晖道:“我干嘛要见你们副局长?” 古北道:“我们副局长想招兵买马啊。” 文晖道:“我说过我不想当警察的。” 古北道:“我也这么说的,可是他一定要见见你这位大功臣啊。上次第五医院的事情,还有叶伟强打火机的事情,我也告诉他,是你帮的忙,他是恨不得立即拉你去警校受训再回来局里上班啊。” 文晖道:“还要上警校?我连军训都没搞完就当跑兵了,警校会要我?我就是来,也是搞技术分析的吧?” 古北听他这么说,道:“你同意了?” 文晖道:“我才没同意。我还要开公司呢。” 古北笑骂他一句:“财迷心窍!” 文晖穿好衣服,搂着他肩膀,道:“警察那么穷,咱们哥俩都当警察,穷的叮当响,总要有个人会挣钱的吧?以后,我负责挣钱养你。” 古北看他一眼,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便道:“你胡说什么呢?” 文晖道:“我没有胡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以后要挣很多钱,给你买很多好东西。哥,你知不知道,你们警局里,我看就你最帅,但是,你最不喜欢打扮自己,我今年过年要跟你买套西装,最好的品牌,一定会迷死人。” 古北感觉心里暖的一塌糊涂,鼻子发热,竟然又想流泪的样子,又怕男孩看见笑话他,只好沉默着不做声,自己先走出去,男孩跟在后面。 古北骑了摩托车,文晖坐在他后面,伸出双手抱住他,古北道:“坐稳了啊。”话音未落,车子已经冲了出去。 第100章 警务辅助特勤技术人员(求订阅求票) 文晖下午跟着古北去了趟局里,刘亮看到他,热情的不得了,果然找他到办公室密谈半天,古北等他出来,问他谈了些什么,他也不说,后来倒是刘亮告诉他道:“他答应有需要可以在技术上帮我们忙,但暂时没想过当警察,想着学业要紧,这小子,人才啊!” 局里下午开案情会议,局长方兴国也参加了,指示两个案子解绑,分开处理,黄一帆的案子算是破了,可以结案,剩下就是准备资料,固定证据,然后移交检察院提起诉讼,交给法院审理。 古北在会上提出对胡冰雁进行精神病鉴定,局长和副局长都予以认可。这大概是他们为这个女孩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 刘亮提出让文晖参与刑侦科的技术鉴定工作,为了方便,特聘他为警务辅助特勤技术人员,文晖坐在会议室,当场表示:“这是义务的,我不拿报酬啊,拿报酬我会有压力的。” 与会警员都被他逗得笑起来。近一年来,刑侦科的人,都跟他混熟了,大概因为长得太好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刑侦队长古北。 从胡镇南车库拿回来的物证,经技术科检验鉴定,确认结果如下:残留血迹物品检验,血迹是死者黄一帆的,现场收回来的血包,里面的血迹,有人和动物血迹混合,其中人类血液dna检测也是黄一帆的,这样,黄一帆确认是被胡镇南和女儿胡冰雁所杀。 黄一帆抛尸现场提取的足迹,经检验与胡镇南胡冰雁吻合,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女儿因为奇胖无比,体重反而超过体型瘦弱的父亲。 但是,现场没有任何与宋智有关的信息。市局准备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沿着宋智手机定位系统在他电脑里留下的信息,进行沿线排查。 文晖根据定位信息上的每个时间段和每个点之间的距离,算出手机定位移动速度,最后15分钟,就是手机定位靠近胡镇南小区的速度明显缓慢,之前的速度是60公里,最后15分钟的速度是6公里,也就是,前面一个是车辆的正常行驶速度,后面的是步行速度。也就是最后的15分钟是步行过去的,而且,是20日晚上22:03分到21日00:10分,手机定位系统没有发生改变,一直在胡镇南所在小区和平路梨园小区,00:10过后,手机定位系统消失。也就是手机在梨园小区至少停留2个小时。 步行15分钟的距离是1.5公里,古北让警员们重点搜查这1.5公里距离,还有22:03-00:10分,这两个小时,在梨园小区发生了什么? 1.5公里处是一条老街巷的里弄,巷子叫米里四巷,这一带没有摄像头,没看到车辆信息,但是:22:03分前后,进出小区的人,倒是被摄像头拍下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引起大家注意,身份很快被锁定,卢亚军,23岁,外来人口,刚从一家电子厂辞职,暂时失业,目前租住在梨园小区。 古北带着队员第一时间赶到卢亚军住处,当场抓捕,搜出两部手机,全部缴获连人带东西一起带回警局,审讯下来,一部手机是他自己的,一部是捡来的,而捡的那部,正是宋智的手机。因为手机屏保,正是宋智本人。 古北问:“你把你捡到手机的详细情况讲一下,时间,地点,经过,还有,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 卢亚军看来倒是个老实人,警察从天而降,已经把他吓破了胆,一听警察问话,唯恐说的不详细,十分配合。 卢亚军道:“20日晚上,我去我一个老乡家里玩,他住在米里大街米里三十七巷,吃完晚饭,在他家里打了几圈麻将,就玩得比较晚,回来十点多,经过米里四巷的时候,有一辆车子从我身边开过去,车上有个人手从窗户伸出来,差点碰到我,气得我当时还骂了一句,那车子开过去之后,我看到地上掉了个手机,我想起来,车上那人伸出手好像就是扔这手机的,我捡起来一看,手机还挺新的,挺高档的,我觉得是那个人扔掉的,丢了太可惜,我就把手机揣兜里回家了。后来,大概快十二点的时候,那部手机有人打电话进来,我没敢接,就把手机的sim卡取出来,拿剪刀剪碎扔厕所放水冲掉了。 李徽在一旁道:“11:58分,确实是宋智的手机未接电话的最后一个电话,已经核实过,是他一个离婚诉讼案的委托人打过来的,她说因为突然间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跟她的离婚案子有关,她怕忘记了,所以虽然当时很晚,也立即打电话给了宋智,电话没接通。“ 古北嗯了一声,接着问卢亚军道:“你记得那辆车的特征吗?“ 卢亚军道:“就一辆黑色轿车,其他没太注意,有点像丰田车。“ 文晖将网上搜出来的丰田车车型拿给他辨认,卢亚军最后确认了一款车型,道:“样子就是这样的,但是,是不是就是这个车型,我不能肯定。“ 古北问:“车上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几个人?是男是女?还有,手伸出来的那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卢亚军道:“几个人?至少应该两个人吧,因为伸手丢掉手机的那个人,不是坐的司机座,所以肯定还有个司机的。” “有没有什么特征,让人特别注意的?” “没有看清楚,就一瞬间,根本来不及细看的。” 卢亚军道:“不过,肯定是个男的,那个手臂,肯定是个男的。” 卢亚军询问完,古北留了他电话,放他回家,嘱咐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东临市。 古北跟大家交换了一下意见,问:“扔掉手机的,会不会是宋智?” 文晖道:“不太可能,如果是宋智,他会希望手机一直在他身边,手机在的地方是可以定位的,他会希望警方根据手机找到他,所以不可能扔掉手机。” 古北道:“那他如果扔掉手机,是为了求助,希望引起路人注意,如果他知道对方绑架他,是为了杀死他,他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求救,为了活命。” 文晖道:“这样也有道理。不过,车上不太可能只有司机和宋智,既然换了车,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开车接应的车,至少有个司机吧?这样子,车上至少三个人。” 古北对着办公室同事拍拍掌,道:“大家注意啊,宋智的案子,手机的线索,目前看来是断线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辆车子。大家接下来,还是以车辆追查为主,全市这么多监控设备,难道没有一个拍到它?大家绕着米里巷周围三百六十度范围所有电子监控设备调出来,给我把这辆车找出来。” 这时候,闻纹过来,告诉他,技术科对手机鉴定结果,提取到的指纹是卢亚军的,其他没有有效指纹,看样子,卢亚军把手机上原来的指纹已经都蹭掉了,或许,原本就没有指纹。手机因为设置了开机密码,卢亚军还没打开过,里面文件还都完好的保全着。 第101章 给哥长脸了(求订阅求票) 古北带着文晖去局里食堂吃晚餐,吃完晚饭,想着还要加班,让文晖先回家,文晖要等他一起,古北想:今晚就少加会班,早点回家。 晚上,刑侦科的警员们照例的陷入海量的信息搜查和筛查中。文晖刚被聘为特情警务人员,十分踊跃,别人查过的资料,他还在从头看起,宋智案子的起源,在20日晚上,夜玫瑰饭店门口,他就从那里看起,大家都在在搜那辆车的下落,从公安系统的电子警察里查相关联的视频资料,时间长地段多,古北给每个人分点分段,大家忙着查看,文晖没任务,自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众人正忙得神疲力倦,忽然听他在那里大叫一声:“哎呀,那个人不能让他走啊,他就是凶手中的一个。” 古北一抬头,文晖激动得朝他挥手:“哥,过来看,快过来看。” 古北和大家围拢过去,看他电脑上有段视频,文晖退回去一点,画面嘈杂,很多人,古北觉得有点熟悉,一时没想起是哪儿,问:“怎么了?” 文晖指着视频里一个穿格子衬衣带运动帽,帽檐拉得很低的人,道:“快看,快看,这是不是下午抓来的那个卢亚军?” 古北一看,果然是,这时,李徽道:“这是夜玫瑰酒店啊。” 古北细看,可不正是夜玫瑰酒店,问:“这什么时候的?我怎么没看过这个?” 文晖道:“这是20日晚上夜玫瑰的监控录像,酒店内部的情形。” 古北问:“你哪里弄来的?”说完反应过来,拉过他电脑一看,道:“你又入侵人家安保系统了?” 文晖看看周围站满一地的刑警,有点害怕,道:“那我退出来?” 李徽道:“没事,你继续,我反正啥也没看见,我只看得见犯罪分子。” 后面其他警员跟着起哄,道:“我也没看见。” 有耿直点的说:“跟罪犯斗智斗勇,还讲什么客气啊。” 古北挥挥手,道:“都闭嘴啊。不许教坏孩子啊。小子,你给我记着啊,咱们是警察,出去调查案子亮下身份,别人就得配合,不需要黑人家家里去,要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里要去,知道不?” 文晖小声道:“所以我说我当不了警察的,是你老要我当警察的。我总说你们警察做事,老是按部就班,等你各种文书批下来穿着警服开车警车鸣着警笛跑人家那儿去大动干戈要回点东西,是只耗子都被你们吓跑了!” 李徽朝他竖一下拇指,道:“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古北吼李徽一句:“你一个刑警,就这么想问题?思想觉悟这么低,你还有脸给我说出来?” 古北拿巴掌掴文晖头,又舍不得用实力,轻飘飘地像摸过一样。文晖还是感觉到他想要修理他的意思,气呼呼地吹了一下额角的头发。 古北接着吼文晖,气冲冲道:“再往后退一点,晚上7点半左右,宋智他们到夜玫瑰的时候。” 文晖将视频倒退,果然,七点半,宋智他们到达夜玫瑰的时候,卢亚军已经在那里等着。夜玫瑰门口的视频显示,他在街对面的一个卖水饺的摊档那里吃了碗水饺,宋智他们进去之后,他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再看夜玫瑰酒店内部的视频,卢亚军果然晃悠着转到宋智他们酒桌附近,还偷拍了他们的照片。 古北立即转身,手一挥,道:“大家动作快点啊,别给那小子跑了。” 一会儿警车呼啸,等他们赶到梨园小区卢亚军的租住地的时候,卢亚军已经跑了。问过房东,连房子都没退,到小区门口调监控一看,卢亚军根本就没有回小区,估计从警局一出来就跑了。 古北不死心,打他电话,也没打通,语音提示显示空号,连号码留的都是假的,古北气得恨不得把自己手机也摔了,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这么大案子,唯一近距离接触过受害者的,他们竟然只是问了个话就放走了。 关键,卢亚军看起来实在是太老实巴交了,一屋的警员竟然就这样轻松地让他脱身了。 这时候,刘亮过来看大家,倒是很宽容,安慰大家道:“黄一帆的案子,四天时间找到凶手,公安部表扬了我们,要我们再接再厉,继续破获第二起案子,大家方向是对的,虽然跑了一个,但是,咱们又多了一个查找的方向。大家已经连续加了四天班了,我和方局的意思,卢亚军的通缉令先发出去,天网恢恢,他跑不了了。”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今天周六,已经晚上10点了,到明天,星期天,大家正常放假休息,不能把大家身体都拖垮了,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不是连环杀人案,群众也比较放心了。大家就放心休息两天吧。周一正常上班。” 接着拍一下文晖肩膀,不遗余力夸奖一下他,道:“小子,厉害啊,屡建奇功啊!回头跟你请功去。” 文晖趁机告古北一状:“你们的刑侦队长别呼我巴掌就是。” 古北道:“你胡说什么呀?” 刘亮问古北道:“你呼他巴掌了?” 古北道:“我哪儿有啊?” 刘亮指着文晖,道:“这是我们刑侦科的宝啊,不许欺负他啊。长这么好看,你也下得了手?一会儿送他回家吧。” 古北道:“他住我那儿呢,租的我的房子。” 刘亮有点意外,问:“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文晖道:“我不想住在家里,上大学我就在外面自己住了,我妈妈知道的,说我住警察家里,比较安全。” 刘亮大概知道一些他家里的特殊情况,也知道之前双胞胎哥哥之死,疑点颇多,高建国身份非同寻常,家庭关系也比较复杂,当下嘱咐古北道:“那你还真是要照顾好他。也注意不要搅进高建国的家事,保护好高晖就行。” 古北道:“这我知道。” 两人下了班,古北走前面去车库取车,文晖屁颠颠跟在后面,这会儿想起要讨好他,道:“哥,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古北道:“得了,你别告我状就行。” 文晖一把抱住他胳膊,道:“我开个玩笑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幽默呢?” 古北放慢脚步,两人并肩走着,古北道:“小子,你今天真的给哥长脸了,哥心里开心着呢。“ 文晖一高兴,在他脑门上隔着头发亲一下,古北诧异看他一眼,文晖道:“赏你的。” 古北心情大好,道:“走,咱们吃宵夜去,吃完宵夜再回家,明天好好睡一天懒觉。” 第102章 外柔内刚的女孩(求订阅求票) 说是睡一天懒觉,其实两个人早上九点就起床了。古北自己去附近市场买了点菜,回到家,没想到柳怀珍和汪莉娜一起过来看文晖,拿了一大堆东西,新鲜的牛肉羊肉猪肉,冰镇的一大箱子海鲜,一箱牛奶,还有特别给古北买的两条烟两瓶酒。搞得古北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他发现自己跟这母子俩的关系,从最初单纯的案件受害人甚至一度怀疑是嫌疑人家属,变成了现在这样亲近的关系,但是,要坦然的接受他们送的礼物,似乎又另当别论,毕竟不是家人亲戚。古北有点骑虎难下。 文晖道:“哥,你就当是我送你的就行。” 这句话让他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最后五个人一起吃了中午饭,古北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柳怀珍道:“想不到古警官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古北道:“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就什么都学会了。好吃你们今天就多吃点啊,免得这么多菜,吃不完得剩下了。” 说着给文晖夹了一堆菜,想想又给两个女人各夹了点菜。 文晖道:“手艺好有什么用?他自己天天吃快餐,要不就吃面条,完全是混着过日子。” 柳怀珍道:“怎么了?” 古北道:“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做饭,有时候,难免就凑合一下。” 柳怀珍道:“那小晖呢?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文晖道:“我平时都在学校,就周末回来,有时候我也会做下饭的。” 古北想起来,道:“有件事情,我正要跟你讲一下的,小晖呢,是电脑天才,最近,我们的几个案子,他帮了很大的忙,局里本来很想让他加入我们,暂时聘请他做特勤警务人员,主要做些技术协助,这个不需要直接去现场,也不需要跟罪犯打交道,他也接受聘任了,昨天还跟我们一起,在警局忙了一天,我跟你讲一下这个事,其实,应该提前跟你讲才对。” 柳怀珍道:“小晖刚刚跟我讲了的。没有危险就行。最近那两件案子,破了没有?” 古北道:“工地的那个案子,已经破了,说起来,还是小晖找到关键线索的。” 柳怀珍道:“那个叶伟强和他老婆,还没消息吗?” 古北道:“没有。这两个人,完全像人间蒸发一样,实在太奇怪了。我们甚至监控了他父母和儿子,他们名下的账户,金钱往来,也没查到线索。他儿子被他母亲带回乡下,跟他大哥一起生活,他大哥的账户、电话,也没什么异常情况,这两个人,实在太谨慎。” 柳怀珍道:“我第一次见这两个人,就觉得这样个人,不像一般的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狠。” 古北道:“时间问题,总会找到的,不过,你和小晖,都要注意点。只有抓住他们两个,文晖的案子,才会水落石出。” 文晖道:“你自己才要注意,你都被他刺杀过一次。” 古北道:“他想刺我第二次,肯定是不可能了。” 吃完饭,文晖陪母亲和未婚妻逛街去了,古北下午一个人呆在家里,闲暇了一会,还是放不下案子,把从技术科拿来的宋智的手机,打开来一个个文件的看。 手机里面照片视频音频各种文件资料几千个。古北先看照片,最后发现一张照片,是拍的一张老照片,古北细看,照片里果然是六个人,分两排站着,后面站着四个人,前面站着两个人。 古北将照片赶紧发一份到自己手机上,接着给乔菲打了个电话,问:“乔菲吗?你现在在哪里?” 乔菲道:“我现在在家里,不过一会儿要出去一下,去一下学校图书馆,我在那里有份兼职,晚上过去整理图书馆资料,有一批新书到了,要编档后整理好上架。” 古北道:“那你现在在家里等我一下,我找你有点事情,我一会儿开车送你去学校。” 乔菲道:“好吧。” 古北赶到乔菲家里,乔菲正在院子里等着他。古北看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新种了些花,倒比她父亲在时,更有活力一些,心里觉得安慰许多,看来这孩子,还是很坚强的,是外柔内刚的那种女孩,也很能干。 古北在院子里坐了下,道:“宋智的手机,我们找到了,我刚在手机上看到一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他从你这里拿走的那张照片?” 乔菲看了照片,道:“就是那张照片,不过,这样子再拍摄一次,照片比以前更小了,没以前原来的照片看的清楚了。” 古北问:“是不太清楚,所以,我来问一下你,这里头,哪个是你爸爸?我看半天没看出来。” 乔菲道:“本来是二十年前的旧照,那时候,我爸爸他们还年轻着呢,我爸爸应该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就是原本的照片,不熟悉的人,肯定也是很难认出来的。” 她指着照片上后排最左边的那个人道:“这个就是我爸爸。” 古北问:“那是哪个人帮过他的?” 乔菲另外指着站在后排他爸爸身边的那个人,道:“就是这个人。” 古北极力想要辨认清楚,无奈根本看不清楚。二十年前的照片,本来就不大,再重新拍一次,显得更小了,估计宋智也是随手把照片拍下来备存的。 古北问:“你爸爸说的,就是这个人,被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杀死的吗?” 乔菲道:“是的。” 古北道:“你有没有跟宋智提到过这个事情?” 乔菲道:“那天他看到照片的时候,拿起来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他好像认识照片中的一个人,对于我爸爸认识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就细细问了我很多关于照片的事情,我当时把我知道的,就都告诉他了。” 难道宋智的死,跟这张照片有关?宋智认识照片上的人,无意中发现他杀了其中一个人,就拿去敲诈别人,结果,反而被被人害死了?凶手害死他之后,故意整成黄一帆凶杀案的样子,混淆警方? 可是,为什么卢亚军刚好出现在梨园小区呢?出现在宋智被害的胡镇南家里附近?是巧合,还是凶手本来就知道黄一帆是胡镇南父女杀死的?宋智死的时候,黄一帆的案子,凶手还没查出来,凶手是如何提前知道杀死黄一帆的是胡镇南的呢?还是,他们之间,其实是有某种联系的? 第103章 十字星 古北送乔菲去学校的路上,乔菲终于开口问道:“那天,高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生病了?上次在我家里,还有,有一次在地铁上碰见他,他好像也是突然间这样子。” 古北最怕她问的,她终于问了。古北想着,她应该也是忍了半天没忍住才问出口的。 古北道:“还好。” 他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呢?或者还怎样跟她讲?最后古北终于道:“乔菲,高晖有个双胞胎哥哥,你知道吗?” 乔菲道:“我知道啊,以前,高晖跟我讲过,还说要带我去见他哥哥,还说我肯定分不清楚他们两个的。不过,那是高二时候的事情了。” 你确实分不清楚他们。古北心想。他想,以前高晖追求乔菲,应该也还没到十分熟悉的地步,大概就是你追我躲的状况,她能了解他多少呢?文晖的状况,他不想跟任何人讲,至少目前不能。 古北道:“他哥哥一年前车祸死掉了,你知道吗?” 乔菲道:“什么?” 古北道:“高晖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很大打击,有些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有时候,又好像能记起来。” 乔菲十分诧异,难道,这就是他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他是失忆了?古北说得那么含混不清,而且,她也听明白他无非是要让自己离开他,所以,知道不知道,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她还是礼节性地道:“怎么会这样子?” 古北道:“他现在好很多。我们想让他继续保持目前这个状态,以前的事情,不想他,受到太大刺激。他从小寄养在高家,这个情况你知道吧?” 乔菲道:“这个,我知道,他跟我讲过一些。” 古北道:“乔菲,你,还是离开他的生活吧,尽量远离,以后也不要跟他见面。他已经订婚了,汪莉娜的家庭背景,你是知道的,高晖他,不可以再出任何问题,如果他跟汪莉娜之间出什么状况,我很担心,高晖会受很大影响。我知道你爱过他,可是,那毕竟只是初恋,虽然,初恋都是美好的,但是如果它已经结束了,那就让它结束吧,至少,记忆是美好的。乔菲,你这么善良,这么漂亮,又有这么高学历,你以后会过得很好的,还会有很优秀的男孩子来爱你。” 乔菲过了半天,道:“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些吗?” 古北道:“不是的。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些。” 乔菲道:“你跟高晖关系很亲近吗?” 古北道:“是的,我因为办理他哥哥的案子,接触他比较多,也很担心他的处境,他也很信任我。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情。” 乔菲冷冷地道:“就算你跟他再亲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话,我又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 古北被她的话噎住,好在她们学校也到了,乔菲下了车,连招呼都没打就走掉了。古北觉得今天是实实在在做了一回恶人了。 周一上班,宋智的案子,刑侦科的工作重心,从搜索车辆,改为搜寻卢亚军的下落。车辆线索,是卢亚军口述提供的,现在,事实证明,他自己就是嫌疑犯,那么关于车辆的线索,真实性自然存疑。 古北去了一趟看守所,分别见了胡镇南和胡冰雁。古北拿了卢亚军的照片,问他们认不认识,两人都说不认识。从胡镇南嘴里,基本上套不出什么话来,古北觉得他的态度,又回复到一种冷漠的偏执的状态,如果说那天的审讯,他从胡镇南女儿的角度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这几日的关押,他又开始变得死硬。 胡冰雁倒是还是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古北问她道:“你为什么要在死者身上划上十字星呢?” 十字星,这是两具尸体上最大的相同之处。虽然,宋智的尸体,也可能是罪犯从当时已经流露出去的第一件案子黄一帆的尸体得到启发,蓄意模仿,他还是希望能再得到更多启示。 胡冰雁道:“因为好看啊。” 古北问:“哪里好看了?” 胡冰雁道:“长长的,尖尖的,中间发出白色的光,你知道吗,我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只要睁开眼,看向天空,我就会看见它,它就像骑士手中的剑,刺向天空,划破黑暗,它是那么的圣洁,在黑暗的夜里,熠熠生辉,它带来宁静,还有光明,带来温暖,还有安慰,你不觉得好美吗?” 古北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总觉得她说话虽然疯癫,却又一种奇异的宗教气息,但是这样的话语,经由她嘶哑的声音说出来,显得十分的诡异。古北心想:胡冰雁如果不疯,大概会成为一个诗人吧,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古北只能抓住她的只言片语问下去:“那里是哪里?” 胡冰雁道:“那里是睡觉的地方啊。就是床上啊。” 古北道:“床上怎么能看得到屋顶?你说的是天花板吗?” 胡冰雁拼命摆着手,道:“没有天花板。那么高的屋顶,好高好高。你知道吗?真的好高啊。” 古北只得顺着她的话道:“是啊,为什么要那么高呢?” 胡冰雁喃喃道:“乌鸦飞来了。十字星的光芒被遮挡了。恶灵要来了。” 她对着古北嘘了一声:“嘘!你听!恶灵要来了。十字星的光芒被它遮挡了。我们都要死了。都要死了。” 十字星。骑士。恶灵。乌鸦。高高的屋顶。那种宗教气息扑面而来,古北迅速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些元素,试图把他们组织成画面。忽然间,脑海里的那个十字星的背景显现。 是教堂。 古北问:“那里是教堂吗?十字星在教堂的屋顶上吗?” 胡冰雁脸上惊恐万分,看着古北,隔着桌子,忽然间站起身,伸出双手,朝古北喉咙扼过来,嘴里叫道:“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姆姆会生气的,姆姆会生气的。” 古北大吃一惊,起身躲开,仓促中竟然带倒自己坐的凳子。门外的警察立即走了进来,控制住胡冰雁,问古北:“没事吧?” 古北道:“没事,没事,你们把她带走吧。” 有着十字星屋顶的教堂。闪闪发亮的十字星。躺在床上可以看见的十字星。 那会是哪里? 第104章 钱去了哪里(求订阅求票) 骏达大厦,13楼,董事长办公室。 高杰劢,高杰虹,二人站在高建国面前半天,高建国大发雷霆,骂着眼前一对儿女,嘴里道:“如果不是刘维涵打电话给我,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高杰劢道:“银行这款理财产品,本身是不保本的,又不是债务,非还不可。” 高建国道:“你还想着不还啊?虽然,银行发放理财产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吸储得来的钱,构筑一个资金池,一个影子银行出来,游离于监管资金之外,最后其实还是用于放贷,它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收益项目啊?说白了还不是要我们替他赚钱,他只能把钱给我们,正规的渠道走不通,这才掩耳盗铃,打着理财产品的幌子,实质是替我们揽储,再把钱贷给我们,赚取更高额的利息,我们跟银行之间还是借贷关系,钱是必须要还给银行的。你知不知道,这事一闹开,骏达的信用会被完全毁掉的,那些贷款银行,会立即反应过来,现有负债不说,我们没办法再拿到新的贷款的,只要市场传开,我们的资金链,可能瞬间崩溃的。国外油汽田开发案,从前年开始,对方国内就政权更迭,时局动荡,新政府根本就没打算认前朝的账,你怎么会去年到今年,还在不停往里投资啊?你连止损都不懂吗?” 高杰劢道:“这批理财产品收来的钱,有一半是还了前面银行到期贷款的,剩下的钱,并没有投资油汽田,其实今年开年后,我就已经放弃了这块投资的,只是我不敢跟你讲。” 高建国道:“那你钱去了哪里?” 高杰劢不敢哼声,看了看高杰虹。高杰虹走到她爸爸身边,在他肩膀上按摩了两下,道:“爸爸,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投资,投资周期长,收益慢,而且风险大,利润空间薄弱,整个国家都在做产业结构转型,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找到新的有效的投资点,本来,之前想利用第五医院的研究资源,朝着生物制药领域有所作为,现在,东临市国资委将经营权收回去,另外找的新的经营管理层,我们实际上已经被排除在外,第五医院,我们已经无法再利用它的资源了。哥现在试图做些新的投资,来钱快,利润高的。” 高建国问:“具体是什么?” 高杰虹不再做声,又朝高杰劢使了个脸色。高杰劢道:“就是,以前刚起家时候做过的老生意,捡起来做了。” 高建国问:“什么生意啊?你有话直说,躲躲闪闪干什么啊?” 高杰劢掏出自己手机,找出手机里一张照片,拿过去给高建国看,高建国一看,吓得一身冷汗,道:“你们,你们两个,干的什么事啊?” 高杰虹拿出一份报表数据递给高建国,道:“最近两个月,我们的利润已经达到这个数,目前,钱在项目上压着,不敢在报表上做出来,要通过国外油汽田的走账把钱洗出来,这个月底可以到账,还这批理财产品的数额,这批理财产品,项目就是油汽田,月底还钱就没有问题了,银行刘行长那里,他想看的报表,正好是油气田项目,咱们把收益做到那边项目名下,他就会放心,贷款项目,一样会继续给我们授信的。“ 高建国想了一下,道:“既然能解燃眉之急,那就这么处理吧。不过,生意有没有问题啊?” 高杰劢道:”md那边,我们已经将渠道完全打通了,那边的供货商很相信我们。国内我们不做终端个人,只对中间人,我们也是要求把销售环节的交易放在md那边,所有中间人都要求他们在那边有交易账户,布吉过去后,全程负责,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那边的业务了。” 高建国嗯了一声,道:“严禁他与国内有任何联系,一切要通过你来安排,他家里,不要有大笔钱财往来,等他儿子长大,再送到那边,跟他团聚,到时候,他要怎样安排他儿子,去美国,去欧洲,都随他便。你去那边时候,多去看看他,不过要谨慎,该给他的,都给他,让他安心,狗有骨头吃,就不会跳墙,反咬主人。国内的这个,要能有效控制住。” 高杰劢道:“我都知道。” 高建国嗯一声,接着问:“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高杰劢道:“最近在警局挂了个特勤警务人员的头衔。听说,能力很不错,五医院的事情,确实他搞的鬼,好像那边的安保监控视频被他劫持了。” 高建国道:“什么叫劫持了?” 高杰虹道:“就是入侵了那边的监控系统,那两个护士和警察的对话视频,就是他提供的。” 高建国道:“那这是黑客行为,是吧?” 高杰劢道:“算是吧。” 高建国不怒反笑,道:“小家伙挺厉害的啊!以后,铁定比你们两个有出息!你们看着就行,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到什么地步,目前看来,还是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资源。我希望他能给我们注入新的生机,可惜,以前,我们许多事情做得过分了些,这孩子,跟我们心不在一块。以后,尽量对他们好点,尽量弥补吧,希望,能为我们所用。” 高杰虹道:“爸爸,你太相信他了。从小都没养熟他,这么大了,还能驯化得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建国道:“我相信,他对高家还是有企图心的,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他必然愿意拿出相应的东西来换。你们觉得,他有多喜欢汪莉娜呢?喜欢到这么急着跟她订婚?他在积累资本,跟我,跟高家交换的资本。至少,目前这个交换,我是满意的。他既然交了一份试卷出来,我总要给他一个反应。“ 高建国顿了顿,对高杰劢道:“公司的电脑中心,交给高晖打理吧,那本来也不是你的强项,等他来之后,电脑中心升级为it部,让他任职it部部长,从后勤处独立出来,不过,仍然率属于你的管辖之下,他想做什么,也还得通过你这里,目前给他挂个名,列个闲职,他也还要上学,本来也只是一个后勤服务部门。不过,我给他这个平台,他要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也算我没有小看他。与其让他在外面,羽翼丰满了,再想着去把他纳入我名下,不如趁现在下手。他要长成什么样子,那也得我说了算。“ 高杰劢惊呼,道:“爸爸,电脑中心交给他,我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啊。“ 高建国道:“不交给他,他就入侵不了我们的系统?让他进来,先在墨汁缸里给他染一回,上了色,跟我们没分别了,自然就是我们的人了。一丘之貉,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成为利益共同体,他才能跟你共命运。“ 高杰虹终于明白他意思,笑起来,道:“还是爸爸手段高。“ 高建国道:“也该给汪副市长看看我们的诚意了。找个适当的机会,安排媒体采访一下高晖,是时候让他以高家的一份子,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第105章 闪闪发光的十字架(求订阅) 汪莉娜边吃饭,边跟文晖讲着话,因为忙于说话去了,拿在手里的饭勺一直在她手里无力的耷拉着。 文晖竭力让自己不要去注意那把勺子,虽然他感觉自己有一股冲动,很想拿那勺子舀一勺饭塞进汪莉娜的嘴巴里。那滔滔不绝的话语,实在是让他感觉到了厌烦。 最近这段时间,汪莉娜对他明显看的比以前紧。整个华科大,从学生到老师,几乎没有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一个是副市长千金,一个是骏达小公子,本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可是汪莉娜人前毫无遮拦,从不吝啬告诉周围的人他的身份。文晖自然感觉得出来,这种毫不遮掩,带着一种炫耀,也许还带着一种对于他身为高建国养子的身份的芥蒂。是因为芥蒂,所以才不停解说,唯恐别人误会了轻慢了什么?文晖最近站在汪莉娜身边,每每看到她不厌其烦的跟别人介绍自己,就会有这样的疑惑。她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没有丝毫意识,他对于高家的那种仇恨。 文晖发现,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汪莉娜了,他好像忽然间发现,她对他的喜欢,包括了高家的家世在里面,当然,最重要他的长相,这与他最初的感觉她是简单单纯的爱着他,相去甚远。 文晖不喜欢这些,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从汪莉娜对他的态度里,也看清了自己对她的态度,他一样只是在乎着她副市长千金的身份,他发现自己对待她的初心,不过是想利用她。 虽然,也许他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的,但是那时候,他多少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她这个人的,可是,最近那种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厌恶感,使他明白自己的真心,从来就没有给过这个女孩。 他连带着连自己都有点讨厌了。 古北的电话适时地打进来,文晖立即接了电话,古北问他道:“在吃饭吗?” 文晖嗯一声,语气很自然变得柔软,充满关怀,道:“你吃饭没?有没有认真吃饭啊?” 汪莉娜沉不住气,气呼呼问:“你跟谁说话?” 古北听到了,笑起来,道:“是莉娜吗?你们在食堂吗?” 文晖道:“是的,哥,莉娜和我一起呢。有什么事吗?” 古北道:“你一会儿帮我查一下,东临市有哪些教堂,或者跟教堂有关的地方,查好后整理一下发给我,我现在外面不太方便。” 文晖心想:你不会用手机查的? 不过文晖心里知道他故意打电话给他,大概是培养他作为特勤警务人员的参与感。也许,只是单纯的想找个理由跟他讲讲话而已。不过,在自己烦躁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文晖心里十分开心。他还不太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很自然,语气就变得轻快愉悦起来,配合着少年特有的声线,几乎有点撒娇的感觉了。 文晖道:“好啊。我查到就发给你,不过你跟我讲讲是什么情况,我也许能更加有针对性的查啊。” 古北道:“我今天去看守所,去看了下胡冰雁,她说到了十字星,姆姆,乌鸦,骑士,你觉得,这像不像教堂的背景?” 文晖道:“确实有中世纪欧洲宗教气息,我查一下,再告诉你。” 想了一下,文晖道:“胡镇南上班的那家医院,是不是叫仁惠医院?” 古北道:“是啊。” 文晖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家医院的名字,也带有浓浓的宗教气息?” 古北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有点像。” 文晖道:“我在网上查过这家医院,它是1895年建立的,是一个英国人,叫托马斯的英国传教士建立的,本身就是一家教会医院,当时是隶属于圣惠堂教堂的,是它名下产业,后来,这家教堂解放后撤销了,但是医院却一直经营着,仁惠医院,应该是东临市历史最悠久的医院。” 古北道:“想不到啊,你竟然提前就做好功课了。胡冰雁在那里当过一年的护士,看来,跟这家医院有关啊。我下午过医院去看看。” 文晖在他挂断电话前再嘱咐他一次:“你要按时吃饭啊,你可是有胃病的人。” 古北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语,莫名的带点老气横秋的口吻出来,倒像自己平日里嘱咐他的口气,脑补着他帅气的脸,配上这样子说话的语调,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心里暖起来,这孩子,知道关心人了。 古北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也一样,照顾好自己。” 这是古北第二次来仁惠医院了。 胡镇南被抓后,外科主任还没来得及换人,古北说要找外科负责人,竟然没人出来接待他,最后找的是外科护士长。护士长四十多岁年纪,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古北想起第五医院肿瘤科的护士长,感觉天底下的护士长似乎都一个风格。 护士长一听说他是警察,就道:“人都被你们抓走了,你审当事人去就行了呀,还来找我们干什么?” 古北看她架势,十分的不愿意配合,只得问些别的,道:“你们这里,以前是不是教会医院啊?” 护士长道:“是啊,我们现在的院长,也还是天主教信徒呢。” 古北道:“那你们外科主任,还有他女儿,是不是也信天主教啊?” 护士长道:“因为我们院长信教,所以,这里确实很多医生护士都信教的。胡主任以前也是天主教徒,他女儿是不是,我还不太清楚。但是,听说她幼儿园是在仁济医院附属幼儿园上的,那里的孩子,在幼儿园就开始接触天主教的,很多孩子还受过洗礼,所以,冰雁如果受过洗礼,也并不奇怪。” 古北道:“如果受过洗礼,是不是表示她就是教徒?” 护士长道:“可以这么说吧。” 古北问:“你知道哪里有那种十字架,闪闪发亮,躺在床上,看向上面的屋顶,就能看到的十字架,你见过吗?” 护士长想了一下,道:“闪闪发光的十字架,倒是见过。不过,放在屋顶,躺下来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倒是很少见。” 她停了一下,忽然道:“你说的应该不是十字架,而是一种屋顶的明瓦才对。我以前见过,有人在屋顶,那种比较暗的房间,在屋顶上盖上明瓦,我以前见过一个信教的人,把明瓦做成十字星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十字架的样子。” 古北问:“你说的做,是怎么做出来的?是本来就是十字星的明瓦吗?” 护士长道:“也不是,就是本来是正常的玻璃明瓦,在屋顶装饰的时候,跟别的材料一起,把明瓦覆盖成十字星的样子。” 古北哦了一声,大概明白她所说的是个什么样子了。 第106章 教堂里的窗花(求订阅) 古北接着问道:“你说的那个用明瓦的人,是谁呢?是在家里用还是在教堂用的?” 护士长好像有点不耐烦,道:“那个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很多年前认识的人。倒是在教堂修缮的时候用到的,因为教堂的房间实在太高太暗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的。倒不是每个教堂都会这么用。” 古北道:“你能告诉我,那个教堂在什么地方吗?” 护士长道:“不在东临市,我是山东人,小时候在那边见过,我奶奶是天主教信徒,小时候喜欢带我去教堂,有一次在教堂的小房间住过一晚上,那时候,也是躺在床上,一抬眼看见十字架在头顶闪耀着,感觉十分安心,那种环境,很小的那种房间,很给人压抑甚至害怕的感觉,但是,看到十字架明瓦,露出一点天光下来,才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你会觉得心安下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古北听着护士长的话,想着胡冰雁的描述,她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在空荡荡高而狭长的压抑的空间里,带点惶恐不安的小女孩,抬眼看见那丝天光,从缝隙里钻过来,给她温暖和安慰,所以,她觉得这样的十字架,是世间最美的图案。 你不觉得那样子很美吗? 他试图理解胡冰雁眼里的那种美感。 如果只是小时候的记忆,对现在的案子,大概也没有多大帮助吧?古北感觉自己对于十字星的追查,有点步入歧途。 文晖将他整理好的关于东临市教堂的信息发给他,只有两家,一家是圣心堂,基本处于废弃状态,一家是济安堂,倒还在正常运营着,每年圣诞节,市民去那里的人,特别多,倒是人气很足。 文晖还特备附注:这只是在册注册的教堂,解放前,东临市的教会发展十分兴旺,教堂众多,教众也多,解放后大多解散,不过,听说有些地下教堂,情况就不是很明朗了。 古北从仁济医院告辞出来。又去了医院旁边的医院附属幼儿园,去孩子们宿舍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透明的十字架之类的。 虽然对于胡冰雁执着于十字星的情况已有所了解,在古北的分析里,应该是基于童年在幼儿园的特殊记忆,古北随后还是来到了人气旺盛的天主教堂济安堂。 站在教堂的铁栅栏外面,他一抬眼,便看到了教堂顶上高大的十字架,来教堂的人,络绎不绝,居然还有旅游团队,举着小黄旗排队进入参展。古北进入教堂,一名身着神职人员正在讲经布道,下面坐着的人倒是满满的,可是,大半并不是信徒,旅游的人居多。 古北坐在下面听了一下,布道员不知道是神父还是修士,古北分不清楚,但是他一身西装,白衬衣上打着蝴蝶结,与古北印象中的着黑色长袍的神父完全不同,大概太年轻,古北感觉他说话语气有点飘忽,少了点庄重感,内容居然讲的是跟佛道儒相比,信耶稣的好处,无非是信耶稣不需要花费钱财,信佛去庙里烧香,即便买点想烛纸草,也是要破费的。 古北大跌眼镜,感觉那西装男孩,完全像个推销员,虽然来查案,他也是带着对西方古老文明的一番尊崇之心,还有对一种古老宗教的神秘感进来的,这会儿听了,只希望这讲经布道的年轻人,并非正儿八经的神职人员,不是神父主教之类的,否则太让人失望了。 没一句开蒙启智的话,话说的这么功利,算什么传道呢?古北心里这么想着,便没怎么听那年轻人讲话,盯着他背后那恢宏高大的柱子和背景墙,那里也悬空吊着一个硕大的十字架,却是金光闪闪的,倒像是镀金过的。 古北向侧面看过去,两侧是狭长的玻璃窗户,窗户上贴了花色浓烈的窗花,图案也有浓烈的宗教气息,满屏都是,十分的耀眼,外面的阳光,经过窗花的过滤,到了室内,倒显得晦暗不明,古北想:原来教堂的诡异气息,都是人为布置出来的。 古北忽然觉得那窗花十分熟悉,似乎在另外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教堂用的窗花,别处应该很少见才是,放在教堂,虽然有一种异样的宗教气息和美感,但是,如果贴到寻常人家窗户,大概只会让人觉得恶俗不堪。可是,他好像分明在教堂之外见过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对着教堂的窗户拍了张照片,然后从教堂出来,将照片发给闻纹,又给了她个电话,道:“你看看这个窗户上的窗花,我印象中,应该在哪个办案现场见过的,一时想不起来,你让物证科帮我查查,有没有现场照片拍摄过这样的窗花?“ 闻纹看了一眼,倒是马上记起来,道:“那个何仙姑家里,窗户上不就是贴的这种窗花吗?我当时记忆很深刻,因为觉得很特别。“ 古北恍然大悟,道:“对,对的,就是她家里,你说了我就想起来了。你帮我查查,她有没有任何天主教或者基督教背景,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不要放过。“ 古北挂断电话,朝着教堂后面走进去,里面应该是神职人员的生活区和办公区。一位俗家打扮的信徒见他进来,过来询问,古北拿出警察证给她看过,道:“我是市局刑警,目前正在查一个案子,疑犯背景涉及到教堂之类的信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环境,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不知道可不可以参观一下?” 那居士好像不敢自己决定,对他道:“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 古北站在廊道里等着,一会儿那居士带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过来,介绍道:“这是我们雷神父。” 那神父朝他点点头,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古北把刚才跟那名居士讲的话,又讲了一遍,神父道:“这个没问题。“接着对先前那名居士道:“你带警官到处看看吧。” 古北对着神父颔首致谢,这才跟着那居士后面,一一看了他们生活的场所,他特别地注意了卧室屋顶和有十字架的地方,并且还问了那居士,问他是否见过有十字架明瓦装饰的屋顶,那名居士并不知道。 古北大概看了一圈,告辞出来,快走到大门口,却见那名神父匆匆赶过来,叫住他,道:“我刚听居士跟我讲,您问到过十字架明瓦的事情,我倒是见过一个地方有过这样的装潢。” 古北问:“在哪里?” 雷神父道:“圣心堂。” 第107章 圣心堂(求收求票求订) 圣心堂在城南,知道那里有教堂的人,貌似已经不多了,即便是居住在附近的人,也有很多不知情的,大概也是因为废弃太久。 古北问了好几个人,才算找到地方。 教堂并没有他此前预想的断瓦残垣一片,建筑倒是气势恢宏,占地面积之大,也超出他的想象,只是有些破败不堪。铁栏杆上锈迹斑斑,墙体石灰墙皮脱落,窗户门框破损。 古北进去走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时近下午五点,教堂在逐渐无力的光线照射下,显得荒凉。古北看着偌大的教堂,想着今天反正也是看不完的,便想着先打道回府,隔日再多带两个人过来。 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觉得教堂顶端塔楼处一个黑影闪入他的视线,古北定睛看去,已无一丝踪迹。古北正准备举步进去教堂里面巡查,手机响起来,古北掏出手机一看,是局里办公室的电话,古北接了电话,问:“什么事?” 李徽的声音传来:“古队?你在哪呢?卢亚军死了!刘局让你赶紧回来。” 古北赶到现场的时候,局里的同事都已经到了。尸体是在东临市二桥东面桥头桥墩下面发现的,被匕首刺杀,正面刺入心脏,一刀致命。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看来是毫无防备被杀的。 命案一桩未了,又来一桩,死者互相有牵连,市局震怒。古北压力山大,分派警员们从不同方向不同环节搜查线索,文晖也被他安排进来,以网络电子数据为搜索方向负责侦查。他现在只问结果,懒得问他用什么手段了,能把证据找出来,把凶手抓住就行。 文晖倒是很自觉,知道古北急的抓狂,晚自习时间就来局里,跟着市局警员们一起加班。这会儿,他正在网上搜索圣心堂的资料。宋智身上的十字星刀伤,跟黄一帆身上的十字星刀伤,如出一辙,他坚信不是单纯模仿作案,二者之间,一定会有联系。 胡冰雁口中的十字星,如果真如教堂牧师所言,是圣心堂,那么这个圣心堂,一定大有文章。在网络海量的信息里,他终于搜索到一位名为上帝之眼的社交账户,提到了圣心大教堂,指出圣心堂其实就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就解散的圣惠堂,而圣惠堂,曾经是仁惠医院的创立者。这一点,从来没有任何别的地方提到过。 文晖关注了他的账号,在他的社交好友里一一检视,最后关注到另外一个聊天群账号。文晖很轻易就进入该群。这是一群狂热的宗教信徒集结地。 文晖在群里问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说现在的圣心堂就是以前的圣惠堂? 马上有群友回答:虽无官方记载,但确实是同一教堂,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因为我的一个姨外婆曾经是天主教徒,最开始就是在圣惠堂做修女,后来圣惠堂1940年之后,关闭了一段时间,大概到1945年圣诞前夕,又重开了,改名圣心堂。圣惠堂是修女院,跟济安堂差不多同时建的,济安堂是修道院,两家一家是女的修行者,一家是男的修行者,是兄妹堂一样,两家的创始人,本来就是同一家族的英国兄妹。 有人上传了几张旧照片佐证,圣惠堂教堂的照片,还有圣心堂教堂的照片,教堂门口的招牌名字不一样,但是的确是同一教堂。还有一张旧报纸,1940年12月24日的东临早报,上面有一则关于教堂圣诞活动的新闻,其中提到了教堂的地址,正是现在圣心堂的地址。 有人问:教堂两次关闭,不知道为的什么? 那个祖父在圣惠堂做过修士的群友道:1940年圣诞节,教堂举行圣诞日大型弥撒,当时日军突然攻城,民众进入教堂躲避,战乱之中,亦有军官和士兵进入教堂躲避,教堂瞬间变为避难所,日军进入后,开始掠杀,开始只是针对官兵,后来针对妇孺学生,最后竟然连里面年轻漂亮点的修女都没有放过,惨遭凌辱,日军走后,被侮辱的修女集体跳井而亡。当时东临早报都有记载的。后来圣惠堂就此关闭,里面的修女都转为地下。 有人问:那前两年,圣心堂忽然关闭,又是为的什么? 有人解答:圣心堂这几年信徒流失,听说里面十分诡异,几乎每年会有修女死掉或者失踪,而且,以前古井那里,不断有尸臭味道传出来,后来填塞了,还是有,听说是死去的冤魂回来了。 还有人补刀:废弃的这两年,有游客进入,也发生过两起女孩失踪事件,但是失踪的女孩后来又自己回来了。 文晖将这些信息拿给古北看,古北看过后,道:怎么这么邪门的? 想了一下,他道:“你再问问十字星明瓦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文晖在群里发消息:听说圣心堂舍房的屋顶,装饰有闪闪发光的十字星明瓦,很是漂亮,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 有人道:我见过,不就是姑姑住的那间房吗? 文晖问:姑姑是谁? 还没等到回答,文晖忽然发现自己被移出了群,再想进去,群竟然瞬间被解散。 古北在一旁看着他操作的,如此匪夷所思,令两人瞠目结舌,互相对看了半天。文晖问:“姑姑是谁?” 古北道:“是啊,姑姑是谁?” 文晖叫一声,道:“刚才照片没来及保存。” 古北道:“那个可以查得到,1940年的东临早报,应该就是如今的东临早报吧,报社会没有保留档案吗?明天过去查查。”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不行,我明天还是先去圣心堂看看。” 文晖道:“这么好玩的地方,我也要去。” 古北道:“你不上课吗?” 文晖道:“明天早上有课,下午没有,你干脆上午去报社,下午我跟你一起去教堂。你中午的时候来学校门口接我。” 古北道:“也行。” 文晖不死心,回头又找回去之前的那个上帝之眼的社交账号,在他的照片墙那里,一张合照引起古北注意,照片里面,有两个人是他认识的,一个是胡镇南,一个是何香莲,但是,照片是很久以前的老照片,古北很奇怪自己居然一眼认出了何香莲,照片中的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何香莲现在是30岁,那就是14年前的时候了。照片的背景,正是圣心堂。 古北道:“把这张照片赶紧保存下来,再发一份给我手机上。” 文晖吸取刚才教训,道:“我把这个上帝之眼账号里的所有资料全部保存下来。” 第108章 仁惠医院(求收求票求订) 古北上午没去东临早报,而是去了看守所,去见了胡镇南。 他拿出何香莲现在的单人照给他辨认,问胡镇南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胡镇南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认识。” 古北又拿出手机里保存的那张合照,指着少女时期的何香莲问:“那你认识她吗?” 胡镇南看了一下,依然道:“不记得。” 但是,他显然记得这张照片,胡镇南仔细看了一下,道:“这是很久以前的合照啊,那时候,冰雁还很小,我们一家都是天主教徒,经常去教堂去做礼拜,参加教堂的活动,每次都是带着我女儿一起去的。” 他指着照片上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小女孩,道:“这就是冰雁。” 古北仔细看了一下,那么可爱的小女孩,他还真没认出来。 古北道:“那你记得这个女孩当时在那里干什么吗?她叫何香莲。” 胡镇南道:“圣心堂教堂那时候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除了神职人员,俗家居士,教会学校的实习学生,信徒,社会各界人士,还有旅游参观的,也有参加教会举行的慈善活动的义工,义工里面也有普通信众,很多人的,有的是信徒,有的是参观旅游,还有的是体验生活的,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个很有名的作家,也经常去礼拜,与其说他是信徒,倒不如说他是体验那里的生活,寻找素材,不过,教堂广纳善缘,也不拒绝,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那时候,教堂人也多,活动也多。不过看这女孩子打扮,应该是学生吧。” 古北问他道:“圣心堂和仁惠医院,是什么关系?“ 胡镇南道:“圣心堂的前身是圣惠堂,仁惠医院最初是圣惠堂建立的,相当于是圣心堂名下产业,后来,大概1940年的时候,日本人打进来,圣心堂被迫关闭,仁惠医院开始独立经营,圣心堂成立后,曾经提出过要索还仁惠医院的产权,但是,医院方面一直没同意,90年代以前,圣心堂作为宗教机构,也一直没敢跟医院打官司,五年前倒是打了场官司,却无法提供证据证明仁惠医院是它的产业,这么多年,经过战乱流离,政权更迭,物是人非,哪里还找得出一点证明文件的?“ “那教堂和医院的关系应该很差吧?可是,为什么你作为医院的医生,却还可以经常出入教堂?” 胡镇南道:“仁惠医院和圣心堂教堂关系,其实也不是很差啊,仁惠医院之前,一直每年有一大笔赞助给它的。我们去那里,也是作为信徒去的,我女儿小时候还在那里受洗的。” 古北问:“你女儿小时候有没有在圣心堂教堂留宿过?” 胡镇南道:“留宿是留宿过,不过不是小时候,而是那件事之后,她得抑郁症没法工作之后,在这里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们是所有的手段都用过,没办法,最后想着,用宗教的力量,看能不能治愈她。我尽力了的。你知道吗?你对我的指责,其实毫无道理!” 胡镇南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古北想起上次为了刺激他,说的那番话,到此刻他依然还记得,可见他是真的触动很大,古北诚心道:“如果我说错了,我可以道歉,但是,你其实最后是绝望了吧?因为绝望了,所以放弃了最后的坚持,从你们开始放纵她暴饮暴食,对身体体重失去控制,再到后面放纵她解剖动物尸体,直到解剖活人,你内心深处,已经有毁掉她的想法吧?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你只是在报复伤害她的那些人,但是,最终断送她的,就是你们的绝望和放弃,还有纵容和毁灭。” 胡镇南看着他,这次倒没有像上次那么暴躁和激动,眼神无比空洞,嘴里喃喃着,无力的分辨道:“我尽力了的,我尽力了的,我真的尽力了的。” 古北道:“我们已经申请对你女儿进行精神病鉴定了,她应该可以免于坐牢,但是,恐怕得入精神病院治疗。你老婆,不予起诉。” 胡镇南道:“很好,很好,一切让我来承担吧。” 古北道:“等案子判下来,你女儿的事情定下来,办完入院手续,我大概会去探视她吧。你知道吗,我最开始看到的是你女儿十六岁时候的照片,后来看到你女儿现在的样子,现在,我看到她孩童时候的照片,每看一次她的照片,还有她现在的样子,无论是以前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心里难受。如果,我们不能让孩子们生活在一个善良的世界,如果不能在这个世界保护他们的纯洁纯真,我们就没有尽到我们该尽的责任,包括你们这些做父母的责任,也包括我们这些做警察的责任。” 胡镇南道:“我曾经相信过法律,我相信过法律会伸张正义,可是,我们选择让我女儿站上法庭的时候,结果呢?我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当初就绝不会报警,我应该直接去杀了那个王八蛋,你知道吗?六年前,他就该死的!还有那几个强奸犯,还有那个律师,至今逍遥法外,我不后悔我杀了那个家伙,我后悔没把他们杀干净,后悔把我女儿变成了杀人犯。你说得对,我不该让我女儿去杀人,我应该更好地守护好她才对!” 古北觉得这样偏执绝望的父亲,他已经无法置评其善恶了,只得道:“无论审判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最后能明白这点:我们不能以恶制恶,那样的话,善恶就没有分界线,一切最后都会沦为邪恶的殉葬品。心中有正义,我们才会去相信正义,才会想要去维护正义。” 一出看守所,古北跟小柯打了个电话,道:“你现在马上帮我查一下,当年黄一帆的案子,被告方办案律师叫什么名字。” 小柯道:“好的,我马上查。” 古北挂断电话,想着关于圣心堂和圣惠堂的渊源,胡镇南和文晖网上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上没啥出入,东临早报报社那边,也不需要急着去了,他想着下午还是去一下圣心堂看看,神秘的十字星,这两日听到的传闻,昨日见到的一闪而逝的影子,最关键这个地方居然跟他苦苦追查的何香莲有交集,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得去闯一闯了。 第109章 宋智就是宋军平 何况,他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流言和传说。古北驱车先去了华科大接文晖,刚到学校门口,古北接到小柯的回复:“黄一帆的案子,当时的辩护律师,是一个很年轻的入职不久的律师,没什么名气,叫宋军平,不过,这件案子判下来之后,宋军平改名叫宋智。” “宋智!?”古北忍不住大叫起来,接着问:“你确认是我们这桩案子的那个宋智?” 小柯道:“是的,古队,我怕搞错,特意调出了宋智的户籍资料,核对了身份证件号码和其他信息,确认宋军平就是我们这个案子的被害者宋智。宋智和宋军平就是同一个人。“ 宋智果然跟胡冰雁六年前的案子有关联,可是,为什么胡镇南矢口否认认识宋智?为什么他坚决否认没有杀宋智?为什么车库黄一帆被杀现场完全没有宋智的痕迹?他想起胡镇南刚刚还咬牙切齿要杀了其他几个强奸犯和律师,如果宋智真的被他杀了,他应该不会隐瞒。 最关键,搜捕胡镇南和胡冰雁的时候,古北拿了黄一帆和宋智的照片给胡冰雁看,胡冰雁也说只杀了黄一帆,胡冰雁的状态,不太可能说谎,那么,宋智被杀,为什么他的手机出现在梨园小区胡镇南家附近,也就解释得通了,因为真凶是真的想要嫁祸给胡镇南,只是他们不知道胡镇南不知道宋智就是宋军平。 宋智为什么要在黄一帆案件之后改名呢?因为愧疚感?或者担心被报复? 凶手了解胡冰雁被污辱的那桩案子,甚至了解关于十字星的事情,只是警方没有及时注意到当时案件的代理律师宋军平就是宋智,加上宋智手机在卢亚军手上,古北揣测,他们应该是安排卢亚军将宋智手机扔在胡镇国车库附近,但是,卢亚军起了贪恋,将手机据为己有,结果导致卢亚军被警方注意到了,所以,这个嫁祸才没有成功。 嫁祸二字一出现在脑海,古北电闪一般,联想起此前丁大奎的案子,先开始嫁祸给高晖,接着嫁祸给庄国栋,这次,又是谁想嫁祸给胡镇国父女?他眼里浮现出昨日文晖在网上下载的照片,胡镇南胡冰雁和何香莲同框的画面,让他不寒而栗,打了个冷颤。 古北给李徽打了个电话,道:“你带着两个兄弟,赶紧到城南路口那里等着我,我一会儿过来。” 古北挂断电话,接着给文晖打电话,文晖接到他电话,立即出来,在校门口看到他,古北不及细说,道:“赶紧上车。” 文晖问:“你吃饭没有?”此时已经中午12点半了。 古北道:“没时间吃饭了。何香莲可能藏在圣心堂教堂里,我昨天在教堂,她们可能注意到我去了,我怀疑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接着又问:“你吃饭没?” 文晖道:“我刚刚吃完。”接着从随身带的一个小纸袋子里拿出还热乎乎的小笼包子,拿出一个送到古北嘴边,道:“还是热的,赶紧吃,我就知道你又没有吃饭。” 古北手里握着方向盘,由着他喂着吃了几颗包子,文晖见他咽得急,又拿了买的奶茶给他喝了几口,古北道:“好了,好了,垫着肚子就行了,回来再吃去。” 文晖见他急成那个样子,道:“你慢点啊,注意安全。” 车子开到城南路口,李徽他们三个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古北车都没停,朝他们喊道:“圣心堂老教堂,跟着我啊。”李徽三个一看,情势紧急,急忙上车,跟在古北的车后面。 到了圣心堂,几个人跳下车,古北拿出手枪,让文晖跟在他后面,不要走开,李徽他们几个一看他这架势,更加紧张,以为有重要案犯,李徽问:“古队,要不要叫支援?” 古北道:“不用。” 破败的教堂,斑驳的墙壁,木质门框上剥落油漆,窗户被人卸走了,徒留着四四方方的大窟窿在那里,有一扇窗户甚至还挂着破败的窗帘,在风中摇摆着。教堂里面的摆设用具都已搬走,徒留空荡荡的墙壁,可是讲经台后面的背景墙上,依然悬挂着一个黑色木质十字架和耶稣像,显得十分的诡异和狰狞起来,教堂中间的椅子,倒是都还在,彩绘玻璃,基本完好,可是只是蒙了厚厚的灰尘,显得没那么艳丽了。 古北他们往教堂里面走去。整栋建筑群,以教堂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南北东西四个方向拓展开来,基本上是上下两层,门洞都是拱门,却又不是圆形,上面收顶处是尖的,契合教堂高耸入云的塔尖,廊道的天花一律是石膏顶,却并不显得粗糙,因为雕花繁复细致,欧洲宗教气息浓厚。 教堂后面,有一排房间,一小间一小间,简易的上下铺,铁质床,里面摆着各种生活用品,丢弃的长丝袜甚至内衣,没什么灰尘,但是狼藉一遍。一看就是最近有人居住过的,又仓惶间卷铺盖走人的样子。 古北气得踢一下一地的杂物,骂一声:“妈的,又给她跑了。“ 文晖蹲在那里看一个铁坛子里燃烧留下的灰烬。古北掏出手套,丢了一双给他,道:“注意保护现场啊。“ 文晖把手套戴上,在灰烬里拨弄着,试图寻找出残余的纸片。古北跟李徽道:“把这些内衣袜子什么的,全部装起来,带回局里检验。“ 古北看见小隔间房最里面,有一扇门关着,古北推开门,里面布置明显精致得多,很干净很整洁,床头一个柜子上放着烛台,还有未燃尽的蜡烛在架子上,床上被子还在,整个房间面积狭小,大概9平米的样子,高度却几乎跟着教堂的高度,古北本能地抬头看向屋顶,那里,十字星漏下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这样压抑的狭窄高而空荡的空间里,在信徒的眼中,那就是来自天国的光辉一般的圣洁吧。 抑郁症中的胡冰雁在这间房里住过吗? 网上的那些人说:这是姑姑睡的那间房。 姑姑是谁?是何香莲何仙姑吗?她藏匿于此,改头换面,不做神婆了,继续装神弄鬼,披着宗教的外衣,鼹鼠一般,在地下宗教场所活动着?她在干吗?她想干吗? 第110章 恶臭 古北开始仔细查看,掀开被子,床垫,打开每一个柜子,抽屉,最后在床底下终于找到一个小铁盒子,铁盒子躺在床脚隐蔽处,应该是仓促逃离的人拉下的。古北打开它,里面有个小小的玻璃瓶,装着白色晶体状药丸一样的东西,古北准备拧开瓶盖,又停住了。里面还有一张照片,古北掏出来,照片上,赫然是何香莲和她丈夫叶伟强以及儿子的合影照。 古北将铁盒放进自己兜里,出来跟李徽道:“你和文晖一起,去别处看看,小朱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保持警觉啊,都带枪了啊?这个地方有点邪门。“ 小朱手里拿着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给古北看了一下,道:“先将证物收着,我在里面搜到了何香莲的私人照片,她肯定在这里呆过,所有化学类物品,密封的一律不要打开,有些化学品接触空气会挥发,如果有毒就麻烦了。“ 古北接着对文晖和李徽道:“你们俩跟着我,小晖跟在我后面,不要离开我视线,李徽也注意点啊。“ 三个人沿着一楼房间向东面搜查,到东面尽头,发现有楼梯通往二楼,楼梯扶手是铁质的,上面的绿色油漆已经脱落,露出的部分已经在空气中氧化,红色的锈迹,越发显得有一种破落的荒凉,二楼的楼梯口有一道铁栅门,门上并没锁,虚掩着,古北轻轻一推,走进去,里面是一道道圆形拱门,小而且密集,走过几道方向不同的拱形门,门后面是被隔成的一小间一小间的房间,房间里桌椅家具全无,空空荡荡,想来应该是教堂办公的地方。 他们沿着二层楼房向西前行,到头又折而向东,古北发现一间比较大的房间,里面有讲坛,桌子,墙壁上有浮雕绘画,十字架,一排雕花木质栅栏,上面还放着一排烛盏,蜡烛的残汁还凝结在盏底。 古北站在窗户处往外看了看,忽然发现背面尽头,一楼的廊檐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在柱子后面,古北定睛细看,一双眼睛撞上他的视线,从二楼的这个位置看下去,跟那人站立的地方,空间直线距离竟然如此之近,古北大吼一声:“什么人?“ 那人撒腿就跑。古北转身朝文晖李徽吼一声:“下面有人。“ 三个人飞快地跑下一楼,往一楼南面跑去,那边已无人踪,他们顺着南向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一口枯井,上面却罩着一块厚厚的水泥盖子。 文晖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那口井?“ 李徽问:“什么传说?“ 文晖道:“传说日本人在这里杀了许多人,都扔进井里了。“ 古北正准备开口,一阵风过来,夹杂着一股臭气,文晖和李徽也闻到了,文晖道:“真的有臭味。“ 古北拿着枪,循着味道的来源找过去,走到一堆景观矮丛灌木后面,发现草地上有个两三平米的铁栅栏横在地面上,古北站在那里,感觉臭味越来越浓了,古北摘掉手套,伸手拉了一下那栅栏,感觉并不是很紧,示意文晖拉另一头,两个人一起用力,竟然一下子将铁栅栏给提起来了。 铁栅栏下面,是两块的硕大的铁板拼接而成,古北凑近那缝隙处,里面恶臭扑面而来,古北没忍住,一下子后退几步,呕吐出来,好在他中午只吃了文晖给他的包子和奶茶,这会儿已经消化完毕,就只是干呕着,文晖看他那样子,也准备去探那铁板下面,古北一把拉住他,道:“下面可能有腐烂的尸体之类的,先不要动,等技术科的法医和鉴证员过来。“ 古北掏出手机,给了闻纹一个电话,道:“你带着技术科所有人,包括痕检的和尸检的法医,在局里的,全部到城南废弃的圣心堂教堂,现在马上过来。“ 闻纹道:“好的。“ 古北挂断电话,忽然听身后一声巨响,古北一回头,一个黑影摔在地上,文晖正面朝着古北的,正好看到,文晖尖叫起来:“那个人跳楼了!“ 古北怕他受到惊吓,走过去一把拉住他手,安抚他道:“没事,我在这儿呢,如果害怕,就不要看。“ 他看着李徽,道:“你看着小晖。别让他受惊吓了。“ 文晖倒还算镇定,道:“我没事,我又不是孩子。“ 古北道:“那你看到他从哪儿掉下来的?“ 文晖指了一下楼顶,道:“二楼楼顶。“ 古北走过去,那人俯面朝下。古北将他身子翻过来,原来是个女孩子,穿着修女的服饰,看样子年纪不大,顶多一二十岁的样子,古北看她圆睁双目,七窍流血,脖子处白色的披肩迅速被血染红,古北探了探她脖子动脉处,已经没有脉动了,瞳孔也发散放大,看来已经死了。 古北道:“应该是我刚才看见的人。” 古北跟刘亮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案情重大,刘亮不放心,道:“我亲自过来一趟吧。“ 古北打完电话,回头一看,文晖正在那里沿着铁板周围走着,旁边一个花坛,立着一只巨大的铜铸的鸽子雕塑,引起文晖注意,他伸出手在铜鸽身上摸了一遍,那铜鸽的肚腹处竟然有一处开关被他触动,地面的两块厚重的铁板慢慢被打开,瞬间臭气熏天,三人扛不住,跑得远远地站着,等着那臭气散开。 结果,闻纹带着市局的人过来时,空气中依然恶臭不止,物证科的警员和法医都全副武装,闻纹给三人分发了口罩,古北和文晖才敢凑过去看。 铁板下面,堆积着几具尸体,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衣服都还没有腐烂。场面太血腥,古北不让文晖看,文晖也不太敢看,站在两三米远处,问古北道:“那个钢板下面,是不是有滑轮,滑轮是不是被轴承控制着?“ 原来他惦记的是那个开关的控制原理。古北细看一下,果然如此。古北站起身,走到文晖身边,道:“是这样的,你怎么知道的?“ 文晖给他看那鸽子,把那肚腹处的一块铜块抠出来,铜块里面,连接着一根直径大概三毫米粗的钢缆,通过花坛下面,地面,一直通到铁板那里,接连着焊在钢板下的滑轮,就成了制动阀门。 古北看他研究着手里的机关,兴致勃勃的样子,嘴里道:“啊,这个真的是,做得太机巧了。“ 古北觉得他对眼前血腥残暴的场面,反映的好像迟钝了点,道:“你不害怕吗?” 文晖道:“有你在这里,我怕什么?” 第111章 失踪女孩梁洛 现场物证,检验结果出来。闻纹在第二日市局重大案件案情通报会议上做了详细汇报:小玻璃瓶子里的药是剧毒物氰化钾,现场提取到两枚完美指纹,其中一枚正好是何香莲的,另外一枚,数据库暂无匹配信息,小塑料袋包装的白色粉末,是海洛因,其他杂物里面,女性内衣袜上,有提取到发丝肤屑的信息,做过dna鉴定,其中一个dna信息,跟四年前一宗失踪案里的失踪女孩梁洛一致,其余未知。 尸骨检验工作,目前还未结束,暂时确认窖藏的尸体,一共有三具,尸骨全部为女性,年龄十四岁到十六岁之前,死亡时间大概两三年。 今天现场跳楼而死的女孩,二十岁,身份未明,指纹和dna信息数据库比对,无任何匹配信息,死者跳楼前服用了氰化钾,然后瞬间跳楼,直接死因是氰化钾。 窖藏死者尸骨身份信息,需要花一段时间慢慢确认。 古北随后做案情分析:圣心堂取回来的所有物证和尸检结果,有两样可以确认,一是,何香莲这段时间,确实以圣心堂为落脚点,二是,失踪女孩梁洛,在教堂出现过,目前生死未卜。 联系黄一帆和宋智的案子,宋智为何香莲所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基本可以断定是团伙作案,杀人凶器就是氰化钾,并且试图嫁祸给杀死黄一帆的胡镇南和胡冰雁,凶手熟知黄一帆和胡冰雁六年前的旧案,知道该案律师是当时名字还是宋军平的宋智,凶手认识胡镇南胡冰雁的可能性很大,胡冰雁很可能在圣心堂接受治疗期间,住在教堂有十字星明瓦的那间房里,而且,这间房也是何香莲最近住宿的地方。 何香莲目前的别称,很可能是“姑姑”,她目前的身份,修女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她所从事的活动,危害性可能很大。现场发现的女性尸体,死亡原因不知是否跟她有关,但失踪女孩梁洛跟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至于现场发现的毒品,因为分量较少,暂无法判定是吸毒还是贩毒,建议这部分信息交给缉毒大队,同时将何香莲的信息与他们共享。同时,建议将何香莲作为杀害宋智的重大嫌疑犯,进行正式通缉。 第二日,看守所,古北和李徽一起拿着提审文书,押解胡镇南和胡冰雁去圣心堂,胡镇南确认女儿三年前接受治疗时,正是住在那间装有十字星明瓦的房间。 胡冰雁一到教堂,显得十分不安,到女孩子们住的房间的时候,甚至十分惶恐。古北把她带到那间有十字星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抬头看屋顶,胡冰雁看着十字星在阳光照射下,又开始胡言乱语,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怪异,一会儿惶恐不安,一会儿平安喜乐。 古北拿出何香莲的照片给她看,她看着照片,叫了一声:“姑姑。” 古北问:“你怎么认识姑姑的?” 胡冰雁道:“姑姑给糖我吃,抱着我睡觉。” 古北觉得奇怪,道:“什么?你说姑姑抱着你睡觉么?在哪里?” 胡冰雁直挺挺躺在床上,道:“在这里。” 她蜷着身子侧卧着,指着旁边,道:“这样子。” 古北道:“她为什么要抱着你睡觉?” 胡冰雁道:“姑姑说我生病了,她要治好我。她抱着我的时候,恶魔就会走开。我睡着了,我不会再记得坏人的样子了,然后,我就好了。她说,坏人会死的,迟早会死的,会被神灵惩罚。乌鸦会吃掉他的尸体,他会变成一堆臭屎。” 她忽然坐起来,跑到墙角,抠出一块活动的砖头,从里面掏出几张泛黄破旧的纸出来,拿到古北面前,给他看,古北打开一看,却是用铅笔素描的十字星,一共上十张。 胡冰雁道:“我画的,我画的,十字星,亮晶晶,横五竖十待天明。” 古北问:“你唱的什么?” 胡冰雁道:“催眠曲啊。姑姑教的,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着十字星,横数五下,竖数十下,然后就一觉睡到天亮。” 古北问胡镇国道:“为什么你女儿认识何香莲,你却不认识?” 胡镇国道:“我真没见过这个人。我女儿当时在这里接受治疗,她们不许男人和家属进来,说会妨碍治疗。后来,治疗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冰雁并没有特别好转,只是变得糊里糊涂,好像忘记以前的事情,抑郁症好像好很多,但是却变得有点痴傻疯癫一样,我就把她接回家去了。” 古北道:“这个何香莲,以前人称何仙姑,号称有阴阳眼,但其实学过心理学,懂得心理暗示和催眠。她应该是利用这一套手段,转移了你女儿的心理关注点,影响了她。” 横五竖十。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宋智的尸体上的十字星,跟黄一帆尸体上如此相似。 古北问:“你在这里的时候,还有别的女孩子吗?” 胡冰雁道:“有啊。” 古北问:“都有谁啊?” 胡冰雁道:“欢欢,洛洛,小青。”她忽然间着急起来,问古北:“她们去哪里了?你看到她们没有啊?姑姑去哪里了,小青她们去哪里了?” 古北拿出梁洛的照片,胡冰雁看到,一把抢过来,对着照片叫着:“洛洛,是洛洛。”还对着她爸爸胡镇南叫了一声:“这是洛洛。” 古北将照片拿过来,递给胡镇南看一下,道:“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胡镇南道:“不认识。没见过。” 看来,这里的一切,十分神秘。古北收好照片,问胡镇南道:“你知道圣心堂两年前为什么关闭的吗?” 胡镇南道:“我上次跟你说过,五年前他们跟我们医院打官司,然后打输了,医院本来之前是一直有赞助他们的,后来就大幅消减对他们的赞助,他们本来运营不善,都是女的,没什么善于理财的,又没其他产业,加上种种不好的传闻,所以,完全没有信众了,最后,不得不关了。” 古北道:“那以前的那些修女都去了哪里?” 胡镇南道:“听说关闭之前,本来就走得差不多了,有的被介绍去了别的修道院,有的干脆就还俗了。” “这些人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古北问。 胡镇南道:“没有。” 第112章 我想你了 因为案情重大,报到公安部那边,十分震动,重案组就此成立,技术科那边,应闻纹要求,请求调来外援,公安部牵头,从全国调来痕检、尸检专家,同时跟教会协会那边取得联系,辖区之内,发生如此恶劣案件,教会协会深感事态严重,责任重大,所以十分配合。在教会配合下,所有在教会存档的,关于圣心堂的档案文件,全部对重案组开放,之前的圣心堂教会负责人,除了有一位去了国外,国内的全部取得联系,有去了外地教堂任职的,按教会协会要求,赶回东临市,配合市局调查。 最后,耗费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各种信息综合起来,圣心堂窖藏的三具尸体,包括那天当场服毒跳楼而亡的第四个死者,全部是教堂从小收养的孤儿,因为各种原因,这四个孩子一直无法取得合法身份,教堂被关闭前夕,有三个孩子因为身份问题,既无法出外到社会上谋生,也不被其他修女院接受,圣心堂就是她们的家,看着教堂被迫关闭,三个女孩竟然相约自杀,那时候,圣心堂已经名存实亡,没有任何管理了,三个女孩在这个时候自杀,虽然上报了教会,教会怕引起麻烦,而且这三个孩子本来也没有身份,而且自杀在教会里面,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最后教会以自杀违反教义需要予以惩戒为由,将三个孩子的尸体放进地窖。 钢板下的地窖,原本是放置教堂重大贵重而且需要秘密保存的财物的地方,教堂关闭自然就一并弃置了,所以他们匆忙之下,就把三个女孩的尸体放置进地窖里,本来最开始还立了个十字架碑在那里的,谁知道,后来有人说立碑太惹眼,怕被人看见了反而引起怀疑,就把碑也撤掉了。 那天服毒后跳楼的修女,可能是见到警察进来,惶恐之下,一死了之。尸检下来的结果,前面三个孩子,都是缢死,虽然按照几位圣心堂长者所言是自缢,也已经无从考证了,当天跳楼的那个女孩,倒是十分严谨的经过技术科和专家们的尸检和现场痕迹鉴定,确认为服毒后自杀。 最后,责成教会出面,对四个孩子重新择墓地厚葬。圣心堂旧址,既无主人,为维护社会治安,保一方平安,全部资产没收充公,后来,那块地被拍卖,施工方将教堂拆了,那口井却被保存下来了,作为抗战期间历史遗迹的一部分,见证着日军侵华史上的残暴罪恶。 一番处理下来,反而自责最深的是古北,如果他不去追那个修女,她也许就不会服毒跳楼自杀了。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几个管事的人,竟然没一个认识何香莲,一致认为,她绝对不是教堂的修女,应该是认识教堂里的某个人,才进入教堂活动的。 文晖对于古北耿耿于怀,有点不解,劝解了他一次,反倒被古北骂他冷血,他当时骂他的样子和话语,让文晖十分生气,以至于几天下来,他都念念不忘。 古北当时骂他道:“你的血难道是冷的吗?你没有愧疚感的吗?你在教堂的时候,我就想说你的,你看到那样残忍的场面,你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怜悯,甚至一点害怕难过,你只是在那里研究鸽子上的机关,你是不是天生冷血啊?” 文晖生气之后,觉得自己更多的是难过,这是古北第一次疾言厉色的骂他,而且用词语气如此之重,他一气之下,几乎两个礼拜没联系他了,期间古北也没打电话给他,文晖觉得几乎有种自暴自弃的气馁了,他甚至想,古北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喜欢自己。 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更难过了。 他又开始做噩梦,梦见高晖。 高晖在教堂二楼的栏杆上,身着黑色长袍,张开双臂,惨白的脸,朝他露出笑脸,他纵身跃下,摔在地上。 他睁着眼,看着他,嘴角,鼻子,甚至眼角,都流着血。 他笑着,文晖走过去,伸出手,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挨着他,并排着躺下。 高晖伸出手,抓住他的,文晖觉得他的手太凉了。文晖的眼泪流下来。 他听到高晖讲:我们走吧,跟我走吧。 文晖正要答应他,忽然又觉得心有牵挂,迟疑之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道:文晖,我在这儿,快回来。 文晖松开高晖的手。 他睁开眼。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潜出家门,出了门他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可是他不想再回去了,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摩托车上次放在古北家楼下,他一直没去取。 到古北家里,大概七八站路吧? 他发疯一样跑出去。他跑到古北家里的时候,已经三点了。他竟然跑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想起军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因为急于见到他,也是跑了几公里路。 他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古北把门打开,看见他站在门外,一脸诧异。文晖一把抱住他,眼泪忽然间就流个不停,似乎所有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古北感觉他全身颤抖,不知道他怎么了,拖着他身子进了家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了。 古北极力忍耐着,倒了杯开水给他,等他平静下来,柔声问:“你怎么了?” 文晖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道:“我想你了。” 他的语气让古北十分震惊,因为,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是那样的郑重其事。古北端着自己一颗心,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他道:“发生什么了?” 文晖道:“我做噩梦了,然后,听到你叫我了,我就跑过来了,我是说,我出门忘记带钱包,我跑步过来的。”他脱掉鞋子,因为匆忙间没穿袜子,他的脚,经过这一路奔跑,又磨破皮了,两只脚上各一只大水泡。现在,他要拿这两个大水泡,博取他的同情和原谅。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心可诛,又觉得自己用心良苦,万般委屈,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了。 古北是真正心疼了,一声不响打来热水,替他洗脚,帮他上了点碘酒,边轻声问他道:“你做啥梦了?讲给我听听,让你疯成这个样子?” 第113章 曜晖软件 文晖细致的讲着梦境,每一个细节,每一丝情绪,他都努力仔细表达清楚。他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向他描述过自己的噩梦。古北听得十分认真。 讲完后,文晖看着他道:“哥,我并不是天生冷血。你知道,从小寄人篱下是什么感觉吗?那意味着,你开心了,不敢大笑,你伤心了,不敢大哭,你被伤害了,你不敢报复,你得找地方躲起来,免得再被伤害。你别赶我走,从我有记忆起,没有谁给过我安全感,除了你。” 古北一把揽过他肩膀,道:“傻孩子,我要请你原谅,我要谢谢你,愿意回来给我机会,让我有机会跟你说这声对不起,教堂那个女孩子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忙,我该谢谢你的,却毫无道理去指责你。” 文晖心安下来,这会儿才真的感觉累了,靠着他肩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古北试图抱他去他房间睡,文晖道:“我要睡你房间。” 古北看了一眼他,眼睛依然闭着,装睡,便没好气地放下他,道:“要去哪儿,你自己走着去。”文晖乖乖睁开眼,自己跑去他房间睡下。 古北有点为难,又不想说他,最后和衣而卧,在他身边躺下,侧身看着他睡颜,感觉自己心花绽放,焰火一般,没有章法的一路燎燃,已经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刀山火海,都可以为这个孩子去死了。 那孩子一晚上倒是十分安稳,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周六,古北例行的要加班,文晖说要跟着他去局里,因为两个人最近斗气,文晖已经上十天没去过局里了,古北也没安排他参与刑侦科的案子。上次教堂一案,他觉得自己不该带文晖去现场,那样血腥的场面,他还是个学生,还是个孩子,古北觉得不该让他看见太阴暗的东西。以后,还是单纯的让他从事些技术上的事情,跟他的专业有关的。 出门后,古北开了路虎车子上班,文晖道:“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古北问:“去哪里?” 文晖道:“大学生创业园18号。曜晖软件开发有限公司。” 古北道:“公司开起来了吗?什么时候开张的?” 文晖道:“上个礼拜完成全部注册手续的,工商注册税务登记的流程都走完了,这两天,在装修办公室。今天带你去看看。这学期快结束了,马上暑假,我可以安心公司的事情了。不过,暑假我还要要考驾照,感觉分身无术啊。” 原来这十几天他不声不响地忙这个事情去了。古北道:“刚开始,慢慢来,你还是学生,学业还是重要的,好在,公司主业跟你专业对口,不要太急躁,一步一个脚印。” 他忽然想起他上次说的,辅修了好多课程,有点担心他,接着告诫他,道:“不过,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狠,我真的很担心你吃不消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我能帮上忙的,吱个声。” 文晖道:“正有需要你帮忙的。” 古北道:“有什么要我效劳的?” 文晖道:“陪我练车。” 古北道:“这个自然,不过驾校选好没?” 文晖道:“驾校那边已经报名了,其实早就想学,我妈妈一直担心,老说我太小了。这本来就是非学会不可的东西,难道年纪越大才越安全?我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我妈妈大脑是怎么思维的。你看看,她要是像你这么理解我支持我多好,所以,我好多事情都懒得跟她讲。她老是一惊一乍的,快烦死了。” 古北听着他对他妈妈一堆抱怨,难得听他这么絮絮叨叨,倒感觉他跟他妈妈的关系比从前亲昵许多,若从来不愿意开口提起,那才是心有芥蒂吧。到底是母子,血脉相连,他从前便对他母亲有再多埋怨,也还是这世界上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 到了公司,装修工人正在里面忙个不停,顾城武在那里帮他看场子,看见古北,叫了他一声:“古队。” 古北点点头,嘱咐他几句,无非是要他好好帮衬文晖,将公司好好帮忙打理好,两个人既然合伙做事,要像兄弟家人一般,钱财身外物,万事商量着来,不要为一点小事伤和气。顾城武一一应了他。古北看他,不是那种心眼多性格狡诈的人,人憨厚老实,做事倒是很实在,也不怕吃亏,关键,对文晖是真的很好,很崇拜他。文晖在他面前,权威还是十足的。这么看来,这个合伙人倒还选的不错。 顾城武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他一直拿他当高晖,他先前甚至不知道双胞胎兄弟的事情,不过,后来文晖也大概跟他提到过有个双胞胎兄弟车祸死掉,也因此认识古北的。 也许,顾城武也算的是高晖留给他的一份珍贵的礼物吧。一个知心的愿意追随他的朋友。古北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又想起汪莉娜,想起乔菲,那个死去的孩子,对活着的这位,留下的东西,还真是多,他生活里最重要的人,如今全是高晖留下的。甚至,连古北自己,也因为高晖的车祸案子,让他有机会一直贴近文晖的生活,到如今,他们彼此成为彼此最信任最关心最愿意亲近的人。 回局里的路上,文晖跟他讲了另外一件事情:高建国让他到骏达总部,将公司电脑中心升级为it事业部,还承诺他作为it部部长。 文晖道:“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古北道:“骏达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吧。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你自己公司成立,你连十万块钱都不想问他要的。这会儿还有什么犹豫的。“ 文晖道:“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我目前还无法跟你讲。有一天,你终究会明白的。“ 古北道:“是你妈妈要你去吗?“ 文晖道:“我妈妈自然希望我进骏达。这是她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骏达的辉煌,我妈妈看到的只是表面,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古北道:“你既然有数,又何必要进去膛这趟浑水?再说,高建国不是善茬,防备你十几年,忽然间这么门户大开欢迎你进入集团,还直接是部长,安的只怕不是什么好心。“ 第114章 豪门恩怨 文晖道:“因为他现在想折断我的翅膀,想要我跟他变成同类,变成他一个棋子。“ 古北听他那番话听到心惊,他不知道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如此清晰地洞悉人性的,如何能如此准确的剖析高建国这个老狐狸的计谋的。 古北道:“那你知道还去?骏达既是龙潭虎穴,你就该躲得远远的。“ 文晖道:“他既然让我去,我若不去,他必定拿别的法子对付我,你知道,骏达成立这么多年,干掉了多少对手吗?我查过,乔菲爸爸的公司,也是被他搞垮的,那时候,骏达想要进驻物流行业,而东临市物流公司做得最好的,就是乔志利的腾达物流,高建国让人设圈套,让乔志利上当,因此导致公司破产负债累累。他们那些肮脏的手段,多了去了。“ 古北倒不知道这些,问:“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文晖道:“乔志利死后,我查过他的公司,跟腾达打官司的那家公司,跟骏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敢打赌,幕后黑手就是高建国。骏达物流就是那之后开始快速发展的,现在,东临市所有的物流公司,加起来还没骏达的份额大。“ 古北道:“那卷入骏达,后续怎么办呢?“ 文晖道:“我知道高建国,也不会给我实权,就养个闲置人员,顶多吧,让我当个计算机维修工人,所以,也算的是白拿他一份工资。“ 他停顿一下,看着古北,道:“可是,哥,我不想做他傀儡,也不会做他傀儡,不会按他意思活着,我有一个梦想,我要把现在的骏达彻底推翻,我要还一个新的骏达,给我妈妈,还有我死去的爸爸。” 古北听他给我妈妈四个字,猛然间吓一跳,道:“你说什么?给你妈妈?死去的爸爸?什么意思?” 文晖道:“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嫁给高建国吗?骏达的前身,叫骏达建筑设计院,设计院是我爸爸一手创立的,我爸爸叫文扬,他以前毕业于英国著名大学,学的就是建筑设计,本来回国后在大国企的设计院里做设计师,高建国那时候做建筑施工,承接工程时候认识我爸爸,后来他怂恿我爸爸出来自己成立设计院,我爸爸的设计院,做了两年,生意很火,高建国说要跟我爸爸合作开公司,在骏达设计院的基础上成立骏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我爸爸的设计院,沦为骏达建筑工程公司的一个部门,但是,成立之初,一直是依靠我爸爸的设计院在拿工程拿项目,我爸爸死后,高建国安排高杰劢成为设计院负责人,但实际上他不懂设计,不过,我爸爸在世时候,已经为设计院培养了一批业务骨干,骏达初具规模,在业界已经很吃香,所以,极力淡化设计院的影响,我妈妈知道我爸爸将设计院并入骏达建筑的时候,是有协议的,内容应该是关于分红配股,甚至还有将设计院重新独立出来的特别条款,我妈妈大概浏览过一次那个协议,可是,她那时候很年轻,跟我爸爸结婚没多久,我爸爸也没让她操心这些事情,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么年轻会死,然后等到我妈妈想起来有这份协议的时候,高建国矢口否认,我妈妈拿不出证据,那时候,我们母子三人,几乎是靠高建国施舍过日子,我妈妈没工作,要养活三个人,高建国后来向我妈妈求婚,我妈妈本来很讨厌这个人的,可是那时候想得简单,以为结婚,可以曲线救国,拿回我父亲的那份财产。可是,高建国虽然不控制她乱花钱,却从来没有让她掌握过财政大权。你知道骏达的生活事业部吧?就是我妈妈嫁给高建国之后成立的。” 这一出豪门恩怨,听得古北目瞪口呆。过一会他才想起来,问:“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文晖道:“在工地,出事故死的,他去现场看设计施工的时候,吊车的缆车断裂,砸下来,正砸中他,很惨,整个人完全碎了。当时,我妈妈也在场,直接就吓晕过去了。你知道吗?我妈妈很忌讳去工地,也决不允许我去那种地方,决不许我学建筑设计专业。” 古北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文晖道:“我哥死后,我妈妈跟我讲的。” 就是高晖车祸案后,柳怀珍才跟儿子讲的这些。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告诉儿子呢?为了让文晖心甘情愿,代替高晖,进入高家,激起这个孩子的斗志? 古北觉得自己心里的这个揣测,应该比较接近真相。 古北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更不放心了。一定要接受高建国的安排吗?” 文晖道:“不会有事。” 古北还是不放心,叮嘱他道:“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你即便进去公司任职,也要远离,别把自己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文晖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不会上他们当的。” 古北又问:“你跟汪莉娜那么急切的订婚,也是有计划的吗?” 文晖过半天才回答他道:“我会好好对她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看,我最近都没见乔菲,我听你的。”他像是表决心一样举例说明。 可是,举的这个例子,让古北更不放心。古北问:“你还惦记着乔菲呢?” 文晖道:“现在没有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她的。” 古北道:“小晖,你知道我到底有多么担心你吗?” 文晖道:“我知道,所以,你一个警察,你也顾不得别人说闲话,说你跟案件当事人家属在一起,因为你不放心我,所以,你才不管不顾。” 古北道:“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我一番苦心,就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两个人到了局里,一进门李徽告诉古北道:“梁洛的失踪案子,根本没办法再进一步啊。” 古北问:“怎么了?” 李徽道:“她父母根本完全不配合,好像根本不关心她是死是活一样,无论问什么,一律说不知道。” 古北觉得奇怪,道:“女儿失踪了,竟然还有这种父母?为什么啊?” 李徽道:“听说,梁洛以前很叛逆,而且,不是一般的叛逆,估计,她父母对她绝望了,倒好像不希望她回来一样。” 古北问:“她有兄弟姐妹吗?” 李徽道:“有一个姐姐,还有个弟弟。” 古北哦了一声,道:“把她的失踪案的卷宗,以及跟她有关的所有信息,全部拿给我,我亲自跟进。” 第115章 梁洛的家 梁文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把她刚刚洗完头的长发甩了一圈,吹风机的插头插进阳台窗户下面的插座里,可是,大概因为年久失修,插座已然老化变形,插头怎么都插不进去。 梁文朝室内喊着:“爸,我让你修一下这个插座,你怎么老是没弄啊?干脆买个新的得了。” 她妈妈道:“买新的不要钱吗?客厅的插座是好的,可以用的啊。你来这边用不就可以了吗?” 梁文气冲冲抱怨道:“为什么我们家这么穷啊?买个插座都要算计半天!” 她妈妈道:“所以,我让你早点找个人嫁出去啊!找个有钱人,你就能过上好日子,顺便帮帮家里,帮帮你弟弟。” 梁文走到自己房间,房间的床铺是上下铺的,她跟她弟弟梁武共用一个房间,家里四个人,本来五个的,老二梁洛失踪四年了,否则家里仅七十平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根本住不下。两间卧室,一间她爸妈住着,另外剩下一间,她和梁武共用,方寸之地,姐弟两个经常为抢夺地盘恶语相向。 梁文打开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找出二十元钱,想想又换成五十,走到客厅交给正在埋头打游戏的梁武,道:“下去买个插线板,要三米线长的,我接线到我房间用,我讨厌在客厅吹头发。” 他弟弟头都没抬,道:“别妨碍我,你不会自己去啊?” 梁文道:“买插线板大概20块,给你五十,多三十是你的。” 梁武终于把手机放下,拿起钱,跟他妈妈讲:“我手机没话费了,记得帮我充话费。” 他妈妈哦了一声,嘴里咕噜一声,道:“不知道今年厂里的降温费什么时候发?” 她丈夫道:“那能有几个钱?” 梁文见父母二人为几百块钱的事情在那里计算着,十分恼怒,又气呼呼地跑回自己房间,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来到阳台,就着太阳光晾晒着自己一头长发,视线瞅着楼下过往行人发呆,古北正好抬头,跟她的视线对上了,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梁洛家里吗?” 梁文没好气地道:“梁洛死了。” 古北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气话,耐着性子道:“我是警察,你爸妈在家吗?有些问题,要问一下你父母。” 梁文道:“那你上来吧。” 古北上了二楼,一起来的李徽跟在他后面。梁文把门倒是打开了等着他,古北站在门口,亮了一下证件,表明身份,他爸爸妈妈这会儿过来,看着他们,因为李徽之前来过这里,他们倒是认出他来,叫了声:“李警官。” 李徽道:“这是我们刑侦队队长古队。” 他妈妈哦了一声,道:“怎么还来问啊?你们都来过多少次了?” 古北道:“最近,我们在追查意见案子的时候,发现了梁洛的踪迹,所以,想了解一下梁洛的有关情况,也许,可以帮你们找回女儿。” 他妈妈道:“找回来有什么用?她自己要走的。” 古北问:“她是自己离开家的吗?不是离家出走吗?” 他妈妈道:“是啊。” 古北问:“她是因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梁文道:“还有什么原因,家里太穷了呗,我都想离家出走啊,也许她碰见有钱人,不想回家了。” 她妈妈骂她道:“这儿有你什么事?你回你房间去呆着。” 梁文一扭身,去了自己房间,一会儿出来,挂着包,道:“我出去逛街了。” 她妈妈道:“又去逛街!你一点工资都拿来逛街买东西了。” 梁文道:“我出去才能碰到男人,才有机会碰见有钱人啊,呆在这个破家里,哪里有贵人上门?你再这么啰嗦,我要学梁洛,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她妈妈道:“那你今天就给我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没找着,就别回来!” 梁文道:“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家啊!”说完摔门而去,古北看那门颤悠悠半天方才静止不动,这才回过神来,面对她母亲。 梁洛妈妈道:“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没办法啊,没钱啥事都不顺啊。” 古北道:“一家人在一起,慢慢过日子,要和和气气的。”他劝解一句,接着道:“你能讲讲梁洛离家出走之前的情况吗?” 梁洛妈妈道:“也没什么特别情况啊,我们家里,你也看到了,每日里都是这样子,争争吵吵的,我就在场子里做事,效益不好,工资低,他爸爸身体不好,慢性病,以前为了治病,家里被掏空了,我也拿不了几个钱,姐姐梁文在外面做商场营业员,工资也不高,只够她自己花。本来苦日子过着,大家和和气气也没事,可是,现在的孩子,孝顺的少,埋怨父母无能的多,天天为家里穷埋怨我们,你刚才都看到了。” 古北道:“你意思是,梁洛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离家出走的?” 梁洛妈妈道:“是啊。还能为什么?这样子,已经够让人难以忍受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就让她在外面混吧,也许比在家里强。” 古北道:“你不怕她出事吗?” 梁洛妈妈道:“还能出什么事?” 古北道:“这四年,她一直没联系过家里吗?” 梁洛妈妈道:“没有啊。” 古北看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起身,道:“如果她联系你们,麻烦你告诉我们一声。” 梁洛妈妈道:“那个我知道的。也麻烦你们这么久了,要不,我们那个失踪案,可不可以把它撤销啊?我们不想找她了。” 古北道:“你为什么不想找她呢?” 梁洛妈妈道:“她想要回来的话,自然会回来的,我们当时是着急才报的警,这么多年,也许她不希望我们找她,那我就想着,按她自己意思来,让她自己按自己意思活着,家里也不想打扰她了,回来也无非跟我们一起受苦。” 古北道:“这个,目前恐怕不行,牵扯到别的案子,是一定要查出来的,你有什么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梁洛妈妈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是不是做了犯法的事情?” 古北看她脸色露出点焦虑出来,进门到现在,这会儿他才算在她脸上发现一个母亲的正常点的反应,原来,她也并非对梁洛毫无牵挂。 古北道:“我们先找到她再说。” 第116章 梁武(求收求订求票) 古北和李徽二人从梁洛家里出来,下楼时候碰见梁武,梁武现在读高一,已经放暑假,所以呆在家里。李徽上次来见过他,自然认得出来,唤住他,问:“梁武,你姐姐真的一直没跟家里联系过吗?” 梁武有点紧张,道:“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是很清楚啊。”古北看他喉咙咽了一下,大概因为紧张,嘴里吐出一块咀嚼过的口香糖,黏在过道的墙壁上。 古北问:“你想不想你姐姐回家?” 梁武道:“当然想。我小时候,二姐对我最好了。” 古北道:“我们帮你把你姐姐找回来,你把你知道的跟你姐姐有关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梁武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不过,我初三的时候,我二姐有次忽然找到我学校,给了我几百块钱,说是零花钱,让我不许告诉爸爸妈妈。还说她在外面挣大钱,不能给我太多零花钱,怕我学坏了,说让我好好读书,以后要上大学,做个人上人。还说她会把挣的钱都攒起来,等我长大了,如果以后我想要买房子或者投资干事业,她会拿钱出来资助我。” 古北道:“她有没有说,她在干什么?” 梁武道:“没有。” 古北道:“那她后来找过你没有?” 梁武道:“没有。” 古北道:“那你跟你家里说过这件事吗,就是你二姐找过你的事情?” 梁武道:“没有。我二姐再三嘱咐我不能跟爸爸妈妈讲,她说,如果我讲了,我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古北道:“你二姐跟你爸爸妈妈关系怎么样?” 梁武道:“很不好。” 古北道:“怎么个不好法?” 梁武道:“就是,我记得小时候,我二姐总是跟我爸爸妈妈吵架,我妈妈就动手打她。大家说我二姐很叛逆。” 古北道:“你爸爸打过她没有?” 梁武道:“我爸爸打得少,几乎没有打过她,他总说对不起二姐。” 古北道:“你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梁武道:“我爸爸说,都是家里太穷了,人穷志短,害了二姐。” 古北看眼前这个男孩还算实诚,比他姐姐梁文给他印象好多了,古北看着他道:“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你二姐,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 梁武点了下头,上楼去了。 李徽道:“我怎么觉得,这一家人,就只有这孩子对梁洛还算有点感情。” 古北道:“人穷志短,害了二姐。这句话,你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两人到楼下,这里是老城区,住宅基本是以前国企自建房,后来房改后卖给职工的,房屋结构布局都很老旧。古北在附近逛了一圈,在梁家附近看到一家五金店,想着刚才梁武手里的插线板,估计就是在这儿买的,便跟老板搭讪了几句。 老板是一中年男子,潮汕人。古北问:“老板,你这店在这里开了很多年了吧?开了多少年了?” 老板道:“我这店子啊,开了有十几年了。” 古北问:“那周围的人,这里的居民,你应该都认识的吧?” 老板道:“基本上都认识。这里五金店就我这里一家,大家平时家里买个什么东西,只要我这儿有的,都上我这儿来买,我自己家里也在这里,相当于街坊邻居一样,家长里短的话,平时也是经常说的,所以,各家各户有什么事,大家都知道。” 古北问:“刚才来这儿买插线板的男孩子,你认识吗?” “你说梁武?认识啊。” 古北问;“那他二姐梁洛你认识吗?” 老板道:“是失踪那个孩子吗?” 古北道:“就是她。 老板道:“认识啊,那孩子,小时候可机灵着呢,长得也好看,清秀得很,嘴巴也甜。到初中,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叛逆的不得了。” 古北道:“怎么个叛逆?” 老板道:“就是浓妆艳抹,打架斗殴,说话粗俗,忤逆父母,完全像个太妹一样啊。” 古北问:“是到初中才变的吗?” 老板道:“差不多初一初二的时候吧,真正最坏的时候,是初三。然后,中考都没参加,就离家出走了。” 古北对李徽道:“回去重点查查梁洛14岁到16岁之间,也就是她初中时候,包括家里,学校,她周围的一切,在她生活中,肯定在这个时间段里,出现过重大变故,不只是因为家里穷,肯定发生过别的事情。” 正说着,文晖电话打进来,古北接了,听他道:“哥,我回一趟高家,我妈妈说有一个关于高建国的什么采访,要我一定到场配合。” 古北道:“那你去吧,当心点啊。” 文晖道:“我知道,我就去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文晖到家的时候,果然有一家电视台的一个专栏节目在家里拍摄采访,专栏名称就是“对话名流”。电视台的一众工作人员一见到他,一片惊呼声。 专题采访记着道:“高董,没想到,你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真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摄影师也一个劲赞不绝口,道:“我们只知道您夫人气质不凡,没想到您儿子竟然这么帅气。” 高建国道:“这是我小儿子高晖,以前因为还小,一直没在人前露脸,今天把你们约到家里采访,就是为了把我这个宝贝儿子介绍给大家,以后,就需要大家多多照顾提携了。另外,我今天有一则重要消息要跟你们分享一下,骏达电脑中心,一直以来,只是一个内部后勤服务部门,从今天开始,它将改名为it部,由我小儿子高晖出任部长一职。我们会慢慢转型,或者会引入更多元化的格局,希望能赶得上互联网发展的时代浪潮。” 媒体记者十分震惊,道:“您儿子还这么小,好像还是学生吧,高董如此委以重任,想必小公子才智过人了。” 高建国道:“高晖是华科大计算机系高材生,目前自己还在外面成立了自己的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我们这代企业家,已经是过气的了,未来在他们手上,后生可畏啊。不过,到底年轻,还需要历练,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帮助小儿。” 第117章 姐弟情深(求收求订求票) 骏达集团总部。高建国办公室。 高杰劢看着他父亲,道:“之前的那个,已经安全送出去了。” 高建国道:“也好,一走了之,最省心。这边的事情,有跟进的人吗?” 高杰劢道:“都安排好了。” 高建国道:“人可靠吗?” 高杰劢道:“特别可靠。” 高建国道:“你自己要注意,任何状况下,自己要能全身而退,这才叫天衣无缝,很多事情,不需要亲自出面,否则,养着下面一帮子闲人干什么?你是集团继承人,要清清白白的,以后,打打杀杀血腥气的东西,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你把精力,放在正经生意上,骏达这两年,业绩一日不如一日,难道这么大家业,要生生地断送了不成?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只是权宜之计,救急用的,虽说富贵险中求,那也只能偶尔为之,趁早洗脚上岸。免得哪天搭了性命进去,抽身都来不及。” 高杰劢道:“我知道了。” 高建国道:“昨天的电视采访,今天的新闻,都出来没有?” 高杰劢道:“今天新闻满天飞,都是关于高晖的,他是副市长女婿的事情也放料了。之前很多人不知道,这会儿估计都知道了。今早,之前胶着的几个项目,合作方都主动打来电话,前段时间,关于公司的负面新闻较多,尤其资金方面,外界揣测很多,影响合作案,这会儿疑虑都打消了,几家供应商,本来因为前期积欠的货款,停止供货的,今早又把货给送来了,还有两家起诉我们的供应商,今早法院那边说已经撤诉了。” “银行那边什么动静?” “银行有一家今天让我们提交贷款的授信资料上去,杰虹早上就是去的银行,财务部已经在准备资料了。款项这个月底应该会到位。” 高建国道:“想不到这小子,倒帮了我们大忙。我最担心的资金问题解决了。长得好看,倒也是个资本,用得好就是公司的资源。后续生意上的事情,就看你的了,借的钱,总是要还的,赚钱,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高杰劢道:“我知道。那这小子怎么安排?” 高建国道:“怎么安排?办公桌给他备着,也不要催他上班,他来不来公司随他便。他不是开了新的公司吗?等着他好好做,如果他有需要支持的,任何要求都答应他,等养肥了,再去拿回来吧,要转型,还真的指望他。反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注意,不要跟他产生冲突,要做出个哥哥的样子出来。” 梁武受不了家里的闷热,还有无休无止的争吵,一大早,自个拎着书包出门,去市图书馆看书去。最近警察们不停上门,询问梁洛的事情,让他有点烦躁不安,也许不是警察的态度影响了他,而是家里人面对警方的态度,让他觉得讨厌。 那个小时候跟他最亲近的姐姐,在他心里,留下一堆的谜团,然后神秘失踪了。这让他的生活,在密密麻麻的如同虱子般无所不在的咬噬性的烦扰之外,多出点让他为之向往的神秘感来。时间长了,梁洛在她心里,留下侠女般的影子,他期待有一天,她会忽然间从天而降,带他离开家,去一个优雅高贵的世界里生活。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盼望梁洛能回来,哪怕只是悄悄的来,悄悄地带走他。如果有一天,梁洛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梁武,跟我走吧。”他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离家出走的,跟梁洛一样。 他想起那个警察问他的话,事实上,他只说了一半真话。梁洛曾经告诉他:如果你全部说假话,别人会很快看出来,如果你加入一成的真话进去,别人会根据这一成的真话,考虑你整个话的全部的真实性。 事实上,梁洛每年都会跟他见几次面,最近也跟他见过面。她穿着一身紧身黑衣,动作利落,像是受过训练的战士一般,英姿飒桑,十分契合他关于梁洛侠女形象的幻想。 那是期末考试完他回家的晚上,他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梁洛忽然间出现在他面前。梁武看着她,轻轻叫了一声:“二姐!” 梁洛一把抓住他的手,带他到一个非常黑暗的空间里,她一身黑衣,隐身在黑暗中,即使站在她对面,你也很难发现她的踪迹,即便是她的气息和脚步声,也是如此忽隐忽现。梁武觉得血脉喷张,对于这样的突如其来的见面,十分兴奋。 梁洛问他道:“你还好吗?” 梁武道:“我很好。”他想了想,又道:“我很想你。警察们都在找你。” 梁洛问:“爸爸妈妈找过我没有?” 梁武顿了顿,道:“没有。”他不想欺骗她。梁洛冷笑一声,道:“很好!他们已经忘记了他们做的孽吧?” 梁武道:“那个坏人是谁?我帮你报仇去。” 梁洛道:“我会自己报仇的。我已经有能力报仇了。你要好好读书,要考上好的大学,念完大学,我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真正的骄傲。” 说完,梁洛踮起脚跟,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梁武听她在黑暗中轻声道:“我爱你,就像珍宝,你是我生活中,最后全部的希望,我会守护好你的。” 梁武感觉自己身体轻轻颤抖着,他伸出手,死命抓住梁洛的手,对着黑暗中看不清的那张脸,道:“我也爱你。” 他很想拥抱她,可是又不敢,只得徒劳的让热情从他的体内一点点流失掉。他又开口叫了声:“二姐。”几乎是无助地重复了一句:“我也爱你。” 梁洛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激情,主动拥抱着他。男孩将自己的脸颊在她耳边厮磨着,嘴角不断地触碰过她的嘴角,却又不敢更靠近,只能嘴里喃喃叫着她的名字:“梁洛,梁洛。” 梁洛挣脱他怀抱,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宝贝,回家去吧。”说完转身离开。 梁武感觉她几乎是瞬间消失于黑暗中。他的手伸出去,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梁洛。他在心里轻唤一声。他感觉梁洛成了他生命里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渗透进他的思想,他的情感,他的血液里,存在于他的梦境里,他的思念里,他对这个世界仅剩的柔情里。 第118章 叛逆青春 梁武看着自己站在那里。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那个男人又来了,提着很多礼物,还给他母亲一沓钱。然后,梁洛就被他妈妈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着那个人出去。 梁洛经常给零花钱给他花。有时候买很多零食给他吃,还带他去逛公园,动物园,海洋世界,他小时候所有其他孩子体验过的童年乐趣,不是父母给他的,都是他二姐梁洛给他的。他二姐像个有钱的贵妇一样,总有用不完的钱。这是梁武小时候,关于梁洛身上的谜团之一,明明家里那么穷。那时候,他父亲住在医院里,用他母亲的话来说,钱都拿来给他父亲治病了。 他妈妈有时候问梁洛要钱,想要买点稍微贵点的生活用品,或者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梁洛就道:“你找姓皮的要去啊!你也可以陪他上床吗,你那么喜欢他的钱!” 他妈妈就动手打梁洛,梁洛跟他妈妈对打。两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在对方身上留下指甲划过的痕迹,这一次,他妈妈的脸被划出很深的血沟来,流了血。惊动了左邻右舍,很多人来看热闹。 梁武躲在客厅的角落里,看着妈妈和梁洛大打出手,吓得哇哇大哭。后来,他大姐梁文下班回来了,跟着他妈妈骂梁洛,道:“你个不要脸的婊子,一家人脸都被你丢光了!” 梁洛操起手边的一根棍子,狠狠打在梁文头上,梁文额头上流出血来,流了满脸都是。梁武哭得更大声了。 姓皮的。这也是梁武关于梁洛身上的未解的一个谜团。似乎梁洛和家里人之间所有矛盾的根源,都在这个姓皮的身上。 这次打架之后,梁洛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梁武每天在家里还有院子里家里附近的巷子里去找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她。 家里人绝口不提梁洛。梁洛不在家的日子里,他妈妈必须要提起她的时候,会恶狠狠道:“那个瘟疫!”梁洛在家人眼里,成了瘟疫般的存在。这也是梁武在孩童时代的另一大困惑。 因为种种困惑,梁洛在他年幼的心里,成了谜一般的存在。后来,梁洛回来一次,印象中,梁洛就是那时候开始穿黑衣的,她以前喜欢穿的那些鲜艳的衣服,那些明晃晃的耳坠项链手链脚链,统统不见了,简单地扎着马尾辫子,走路步履轻快,眼神熠熠生辉,整个人干净干练。梁武很喜欢她那个样子。 这次回家,梁武印象深刻,还因为有一天,梁武生病发高烧,病情延绵几日,他母亲只是在社区门诊给他看着,吃着药没见起色。梁洛回家后,二话不说,背着他去大医院看病。打吊针的时候,她一直抱着他。 梁武第一次觉得,梁洛的怀抱那么温暖,手臂那么有力,她泛着馨香的身体,跟他母亲是如此不同。他母亲永远疲惫而邋遢,永远一副被生活压榨到像腌制过的咸鱼,带着点腐朽的气息。 原来,不同女性的身体,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梁武就是在那时候,迷恋上梁洛身上的气息。像干净素雅的白百合,又像芬芳艳丽的红玫瑰,有一种热烈的冷静。后来,在后面几年的时光里,他对梁洛的思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对她身上这种女性气息的怀念。这几乎成为他心里最深刻的挥之不去的秘密。 后来,没过多久,梁洛跟他讲道:“我要走了。” 第二天,她真的走了。所有人都说她离家出走了。警察来他们家里,有段时间,打开门随时可能看见警察站在他们面前。因为见得多了,梁武从小便觉得,警察也不过如此,他并不害怕警察。而且,他们一直没有找回梁洛,这让警察在他心中,形象大打折扣。 他觉得自己有点鄙视那些警察。连个人都找不到。后来,梁洛第一次偷偷回来看他,对他道:“那些警察都是饭桶,根本找不到我的。”他开始莫名地崇拜起梁洛来。 这个暑假的见面,他对梁洛的思念到了令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希望自己时时刻刻能看见她。也许,那个坏蛋死了的话,梁洛就会回家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由假设变为肯定,由如果变为了必须。 东临市第十四中学,是梁洛读初中时候的母校。 一个14岁到16岁的女孩子,生活场景无外乎学校和家庭,身边的人,无外乎就是父母亲人,同学,老师,朋友。既然,跟父母三番五次的沟通,无法取得明确的进展,只能从学校入手了。东临市第十四中学,这样子进入专案组的视线,是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古北看着梁洛失踪案案卷,四年前,梁洛父母报失踪的时候,失踪案的警方调查案卷,一样显示当时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员,也有采访过她的学校。 梁洛失踪于中考前夕,具体在中考前十天的时候,家人报的失踪案。学校部分的调查,主要是梁洛班主任,一个叫皮海波的中年男教师的叙述。 皮海波关于梁洛的描述基本如下:梁洛很叛逆,整个初中,初一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初二开始,喜欢惹是生非,喜欢打扮自己,言谈举止粗鲁,行为方式比较社会化,疑似受到不良社会人员影响。学校给过她很多次处分,甚至两次要开除,都是作为班主任的他出面跟学校求情,才让她一直上学到初三,临近中考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学,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上过几次课,中考前夕,忽然失踪。班主任跟家长联系过,也家访过,经了解,该生在家里也很叛逆,家长也无能为力,我后来还介绍她进行过心理治疗,但是,没什么效果。学校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试图让她顺利参加完中考,谁知道她等不到中考,就离家出走。 心理治疗这几个字,引起古北注意,梁洛的父母,自始至终,未有提及过对女儿进行什么心理治疗。这位班主任,看来对梁洛的情况应该十分了解,也有较深介入。 古北跟李徽讲:“将梁洛初中班主任的信息跟我查出来,电话,家庭住址,学校正在暑假,只能去他家里找。他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第119章 班主任 李徽查了户政信息,最后查到的结果,居然是皮海波已经死亡,死亡时间是两年前,死亡地点却是宾馆,警方给出的尸检结果是服用春药过量,而当时跟他在宾馆约会的女人,居然是他老婆,叫罗淑梅。他老婆罗淑梅还因此被起诉,理由是涉嫌过失杀人,但是在法院庭审阶段,又被判无罪释放,理由是,服用的药物是皮海波自己提供的,而且他老婆罗淑梅也服用过,并没有什么事情,皮海波死亡的原因应该是服用过量,且长期服用造成身体功能受损。 这样的人间悲剧,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啼笑皆非。连古北和李徽调出公安部数据库信息,看了那桩案卷细节,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世间,真的是什么样的悲剧都有啊。 虽然如此,古北并没有一笑了之,特意去市局档案库申请调出了皮海波死亡案的刑事档案。档案拿到手后,他细细的一件件检视,最后发现拍摄的物证照片上,春药的药瓶十分眼熟,他看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何香莲家里搜出来的那几瓶药丸来。他还怕自己搞错,特意将证物借出来,拿回刑侦队,送到技术科,请技术科进行鉴证,闻纹将鉴定结果告诉他,果然跟他们从何香莲家里搜查到的药丸成分一致。 这么一来,皮海波之死,跟何香莲扯上了关系。 那么皮海波所谓的介绍人对梁洛进行心理治疗,这个心理医生,是不是就是何香莲呢?梁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认识的何香莲吗? 皮海波之死,是正常的吗?因为跟何香莲扯上了关系,古北不能不多出个疑问。 古北带着李徽,抽时间去了趟皮海波家里,在东区的一个叫佳家里的小区里。如今这里是罗淑梅一个人居住,罗淑梅和皮海波并无子嗣,罗淑梅也没有再婚,皮海波死后,房子过度到罗淑梅名下,好像也并没有人来跟她分割这处遗产。 古北他们到罗淑梅家里的时候,发现有个男人在她家里,古北一开始以为是罗淑梅的新的男朋友,因为第一眼的时候,感觉二人之间神态举止比较随便,很熟悉亲昵的那种随便,结果介绍完后,才知道那那人是罗淑梅的小叔子,皮海波的弟弟皮海涛。 这么一说,古北细看之下,觉得这兄弟二人,脸型身材倒还是很像,虽然皮海波他只是看见过档案里的照片,但是因为都是方头大耳,厚嘴唇,粗粗的一字眉,发际线较高,中等身材又偏胖,总体印象,是其貌不扬里面有点丑的那种,所以,古北觉得兄弟二人,确实十分像。 罗淑梅是非常普通的一介妇人。体态偏瘦,身材倒是很好,皮肤一看就是平日里很注重保养的,有点龅牙,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已经使得整个唇部向外扩张鼓起来,破坏了整个面部的整体协调,不过并不算难看,胜在温柔可亲,配皮海波,也还算绰绰有余的那种。 罗淑梅道:“不知道警官们找我什么事情?” 古北问她道:“你丈夫以前有个学生,叫梁洛,请问你认识吗?” 罗淑梅道:“他那么多学生,我哪能随便就认识?梁洛怎么了?” 古北道:“她失踪了。” 罗淑梅道:“失踪?你说失踪,我倒想起来,他以前是有个学生失踪了,警察也来过我们家里询问,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还没找到吗?” 古北道:“是的,还没有找到。” 古北又拿出何香莲的照片给她辨认,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罗淑梅看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认识。” 古北问:“你丈夫当时服用的药,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罗淑梅道:“说是一个很有名的懂得治疗疑难杂症的人给的,叫什么仙姑的?” “何仙姑?”古北问。 罗淑梅道:“对,就是什么何仙姑,好像很厉害,很有名气,但是不是正规的医生,有点像那些卖狗皮膏药专治疑难杂症包治百病的江湖术士,我是不怎么信的,我丈夫很信那个。” 古北道:“他怎么会信那个?他不是老师吗?” 罗淑梅笑起来,道:“老师就不迷信啊?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检查后发现是他的原因,到各大医院都看过,吃了不少药,有些医生居然还要我跟着他一起用药,搞得我都跟着受了多少罪!那个何仙姑给他的药,还不是要我跟着一起吃的?后来法医检验,说是主要中药成分的春药,什么不育不孕,根本就是糊弄人的,倒把自己一条命给搭上。” 古北道:“那怎么这个案子都没有提到何仙姑呢?” 罗淑梅道:“当时我的律师找过她,但是她矢口否认给过药给我老公,无法证明药就是她给的,因为,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药的。” “关于那个失踪的女学生的事情,你没有听你老公说起更多的吗?”古北不死心,继续问。 罗淑梅道:“没有。他不怎么跟我提学校的事情。失踪案也是因为有警察来家里询问,所以我才知道的。” 二人告辞出来,古北给闻纹打了个电话,问她道:“何香莲还治疗不孕不育吗?” 闻纹道:“她应该是包治百病吧。只要有人求她,她就见人开方,自然就是什么都能治,要不怎么叫神婆?” 古北哦了一声,想想也是。 古北下班后,去附近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碰上了乔菲,虽然上次因为他在乔菲面前,奉劝她让他忘记文晖,惹得乔菲十分不满,不欢而散,这次不期而遇,乔菲倒是很自然地跟他打了招呼,唤他“古警官”。 古北问:“你也来超市购物吗?” 乔菲道:“我在这里打工,做导购员。” 古北马上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困难?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跟我讲,不要客气。” 乔菲道:“没有,我只是在这里做暑期工,暑假时间比较多,就当是社会实践,锻炼下自己,生活上没有困难。” 古北道:“那就好。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生活上不能太节俭了,尤其吃饭上面。” 乔菲道:“我知道。我想问问,我表哥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第120章 皮海涛之死 古北有点不好意思,宋智的案子,最大的嫌疑犯何香莲,虽然发了通缉令,却一直没有抓到人,好不容易在圣心堂教堂发现她的踪迹,却被他打草惊蛇溜之大吉了。 古北将大概情况跟乔菲讲了一下,又问宋智父母那边情况如何,乔菲神色黯然,道:“老年丧子,还能怎么样呢?我有时间就会过去看看,能照顾就尽量照顾一下他们。” 古北看着乔菲,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个善良坚强又通情达理的孩子,文晖如果没订婚,也许,她更适合文晖吧,汪莉娜太像芭比娃娃,她对文晖真实的内心一无所知,反倒是乔菲,貌似对文晖,或者说以前高晖的内心世界和现实处境更多一份了解,她对高晖的感情,有更为深厚坚实的理解作为基础。又想着,文晖体内潜伏着的另外一个人格,还是离乔菲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她才行。教授那边的治疗,古北坚持一周带他去一次,这段时间,看着他一片祥和,大概也只是他们很小心让文晖与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见面。 正想着,文晖的电话打过来了,古北不想当着乔菲的面跟文晖讲电话,便点点头,跟她再见,走开几步,这才接通电话,文晖的声音道:“哥,想我没?” 古北笑起来,声音愉悦,道:“想你干吗?” 文晖口无遮掩,道:“我几天没见你,可是想你得很。” 古北道:“明日周五,下班后我去接你,能按时回家吧?”其实现在是暑假,文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公司,提前体会上班一族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颇有点不适应,连晚上都呆在公司里,古北知道他在公司有一间小卧室,专门休息用的。 其实公司还没有正式开张,开张日订在下周一。古北这几日心里一直盘算着给他送个什么礼物好。曜晖的那个公司牌匾倒是他亲自订制的,已经挂在公司门口,文晖看后是十分满意,可是古北总想着,开张日需得另外再送他样东西。古北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愿意费心思去讨他开心。 文晖道:“明天要跟我姐安排住宿的地方,不能那么快回家啊。” 古北道:“你姐?哪个姐啊?” 文晖道:“就是我表姐啊,柳玉芬。我让她把她镇上的店给盘掉了,来我公司帮忙,总要有个人帮忙管理内务后勤,周一开张,事情肯定很多,我姐处理这些事情很能干,她来了我比较放心。她明天下午到,我让她先到公司,房子已经给她租好了,就在公司附近,下班后再送她过去,还没完全布置好呢,晚上只怕会搞到很晚。” 古北道:“那挺好的啊。你表姐人很好的。那这样吧,我明天早点下班,直接去你公司,一起吃个晚饭,就当给她接个风,然后一起去安排你姐住宿。” “那我等你啊。”文晖道。 皮海涛从公司出来,去车库取了车,自从皮海波死后,他父亲经营了二十几年的家具厂就彻底交给他打理了。独生子还是有好处的,没有继承人的抉择难题,皮海波死后,他和父亲跟嫂子达成协议,皮海波和罗淑梅名下的那套房产,在佳家里的那套房子,全部过到罗淑梅名下。房子其实是皮海波结婚的时候,他父亲给买的,如今全部给她,皮家一切家产再与她无关,皮海波以前在家具厂的份额罗淑梅也放弃了,这样子处理下来,双方都接受了,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家具厂生意一般,一年净利百几十万,赚的也是辛苦钱。皮海波在世的时候,喜欢隔三差五到厂里报销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找身为公司总经理的皮海涛签字,皮海涛自然知道他哥哥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还的都是风流债。 罗淑梅大概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倒是对他这个小叔子很好,做的一手好菜,每次他只要去她家里,罗淑梅都是殷勤有加,必备丰盛的菜肴款待他,皮海涛因为看不惯他哥哥在外面乱来,连带着有点同情自己嫂嫂,所以叔嫂两个的关系倒是很好。她虽然说不上花容月貌,人却温柔体贴,喜欢浪漫,颇有些小资情调,家里被她打理的温馨舒适。在小学当语文老师,父亲却是市教育局的高官,他大哥皮海波娶她,也不过图的这点背景关系。罗淑梅说是他嫂子,其实比他还小几个月,他大哥比他们大三岁。 皮海涛自己的家,也在佳家里小区,当初父亲买房子,特意在同一小区对门买了两套户型面积都一样的房子,以示一视同仁,他结婚时候也搬来这边住,有一个儿子,儿子两岁的时候,老婆跟他离婚了,跟一个比他有钱的年纪大他二十几岁的老板跑了。他老婆跑了之后,他也没再结婚,儿子基本上是罗淑梅帮忙照顾,尤其皮海波死后,大概自己结婚多年无子,特别愿意把他儿子当自己亲生的一般看待。结果,叔嫂的关系,因此更亲近了,还平白的多出许多暧昧的情愫出来。 皮海涛觉得自己十分享受这样的暧昧。感觉暖心。他父亲似乎看出端倪,有次还旁敲侧击,皮海涛听出父亲并无反对之意,倒像是乐见其成。其实他也懂父亲的意思。家具厂每年最大的订单来自几所学校,自然是罗淑梅的父亲那边的人脉关系。可是,要把嫂子变成妻子,现实之中,毕竟还是个十分艰难的选择,所以,也就一直拖着。 皮海涛把车子停在小区的地下车库,然后步行回家,今天回家有点晚,天已大黑,他估计儿子和嫂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 电梯坏了,已经维修两天了,他只能爬楼梯。他们家在十楼。 走到五楼的时候,楼梯口一个半大的男孩站在那里,一身的黑衣,脸朝窗户那里打着电话,他没怎么注意,经过那个孩子身边时候,那孩子忽然转身,捅了他一刀,他十分意外,本能伸出手去抓他,那孩子接着捅他第二刀,第三刀,他无法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那孩子冷冷地看着他,返身朝楼上走去。 他感觉血在不停往外流趟着,他试图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可是,已经没有余力了。 半个小时之后,市局接到报案电话。古北赶到现场的时候,看着血泊里死者的那张脸,他万万没想到,昨天刚刚见过的人,今天竟然死在眼前。 第121章 简单粗暴的杀戮 技术科出具现场痕迹鉴定和尸检结果:死者,皮海涛,35岁,胸部被捅了三刀,一刀左侧刺入,刀刃伤及肺部,一刀刺中心脏下方五公分处,第三刀正中心脏。刀子为双刃匕首。现场采集到足迹却无指纹,很普通的运动球鞋。 如此风格简单粗暴的杀戮,仇恨中带着决然的气息,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要多恨一个人,才能这般痛快淋漓的杀死一个人? 要恨一个人恨多久,才能如此没有一丝害怕的决绝? 小区调出监控,疑犯很快锁定为一身材瘦削高挑的年轻男性,脸上带着蒙面口罩,鼻子嘴巴都被遮住,头上戴着顶鸭舌太阳帽,遮住了眼睛,所以,整个面部特征基本模糊。 皮海涛的嫂子、父亲和儿子都在,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尤其老人,两个儿子都死了,所受打击可想而知。 三个人里面,相对镇定的是罗淑梅,即便如此,古北依然看出她的哀伤是真心的。他想,这个女人对皮海涛的感情应该很深才对。 古北先从她问起。古北问:“皮海涛生活或者工作中,有什么跟人结仇怨的地方没有?他有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罗淑梅道:“海涛人很好,在他这个年纪的私营企业主里,算得上是很正派的人了,比他哥哥为人善良正直得多,你别看他哥哥是老师,骨子里都是渣,可是,海涛不同,有担待,也很有责任心。” 古北问:“他在生意上有没有跟人结过仇怨?” 罗淑梅道:“应该没有,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公司虽然不大,可是,我们也是经营多少年的家族企业,我公公也是善良忠厚的人,生意上从来都是和气生财的。” 古北跟皮海涛的父亲道:“公司有没有年轻的职员,最近跟你儿子起过冲突的?” 皮海涛父亲道:“我现在基本上不去公司的,都是教给他打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古北道:“我们明天早上去一趟你们家具厂,你把所有的职员都集中起来,你们公司有多少员工?” 皮父道:“公司三十多个人,我一会儿通知人事科的,明天早上所有员工全部到公司,我也去公司,等着你们过去查询。” 古北又看了皮海涛家里,他个人的所有用品,一点点细细搜寻了,出来他特意走的原来的楼梯下来,走到六楼和五楼的转角地方,他站在那里仔细看了一下。 古北顺着栏杆,一点点细看,终于在栏杆的铁栅栏外面看到一小块充分咀嚼过的口香糖,黏在扶手和栅栏交接的缝隙处。古北戴着手套,小心地撕下来,放进证物袋里,交给跟在身旁的闻纹。 闻纹道:“这个应该是比较有价值的了,嚼口香糖可以缓解紧张,凶手应该有嚼口香糖的习惯。“ 古北道:“希望是凶手留下的。先拿回去检验。” 皮氏家具厂离佳家里小区不远。早上九点,古北和局里一帮警员按约定时间到达厂区,展开全面搜查。皮海涛父亲和罗淑梅都在厂子里,三十多名员工被叫来一一排查,对照着小区视频上的信息,从身高体型和走路姿势上注意甄别,也没找到相符的。 古北亲自搜了皮海涛办公室,在他抽屉里搜出一沓借条,借款人是他哥哥皮海波。古北觉得奇怪,拿给皮海涛父亲和罗淑梅看,两个人都说不知道。 皮海涛父亲叫来公司财务经理和出纳,问那笔欠条是怎么回事?钱是不是从公司账面提走的? 财务经理和出纳告诉古北:皮海波生前是经常到家具厂拿钱,但是具体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平时入账,财务是作为费用列支的,而且费用都是皮海涛名下发生的,但是领钱的是皮海波。这些借条,财务部并没见过,应该是私下打给皮海涛的。不过皮海涛曾经嘱咐过财务部门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不要将他大哥在公司账面上支钱的事情告诉他父亲和大嫂,怕他们知道会生气,引起家庭纠纷。 古北问:“为什么会生气?”古北将那借条打开,有一笔竟然是三十万,时间是六年前,六年前三十万,那可是不少的一笔数字。古北将那张借条拎出来,递给财务经理看,问她道:“这笔钱你有印象吗?” 财务经理支支吾吾,皮海涛的父亲已经是脸气得通红,吼一声:“说话啊!你们就是这么管理财务的?就是这里替我管钱的?” 财务经理道:“这笔钱,我印象是最深的,我当时不敢拿,我们厂里,一年也赚不来几个钱,我是要求一定要跟皮老讲的,可是,皮总说坚决不行,说他哥哥在外面惹出大事来了,他现在是拿钱消灾,如果钱到不了位,他哥哥可能会被人家告,会坐牢的。我就没敢再说。”她嘴里的皮老,指的是皮海涛的父亲。 古北问:“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皮海波当时惹上什么事?” 财务经理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事。只有皮总一个人知道。不过,我当时隐约听到一点,好像是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古北接着问皮海涛父亲和罗淑梅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罗淑梅道:“他还能有什么事?无非跟女人有关!死都死得那么不体面,还害得我跟着丢人。” 古北听她那话,想起皮海波死时,罗淑梅被迫陷入的一场官司,深觉此人人品实在不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教师的。 皮海涛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气得手直哆嗦。 古北道:“如果你们知道是什么事,请一定要讲出来。皮海涛被杀,明显是被仇杀,也不排除他哥哥当年惹下祸事,人家寻仇到了弟弟身上。” 皮海涛父亲道:“你们到学校那边去问问吧。” 古北看着搜查工作接近尾声,让警员们都撤了,自己带着李徽去东临市第十四中学,一路上忽然想起梁洛也曾经是这个学校的,而且皮海波还是她初中三年的班主任,联系到刚才罗淑梅对丈夫的评价,忽然间心里一紧,莫名地又想起梁武说的他父亲说过的那句话:人穷志短,害了女儿。 古北心里一紧,跟李徽道:“快,去梁洛家。” 李徽道:“去她家干嘛?” 古北道:“我有个想法,要马上求证一下。” 第122章 口香糖 两人赶到梁洛家里的时候,家里只有梁武一个人在家,看到警察,他显得明显比上次慌乱,因为表现的太明显,古北和李徽都感觉出他的不对劲。古北注意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一块咀嚼得很透彻的口香糖。他想起上次在楼道里见到他的时候,他当时也是嚼着口香糖的。 古北不动声色,问:“你爸妈呢?” 梁武道:“我爸爸发病了,我妈妈送他去医院了。” 古北问:“你爸爸是什么病啊?” 梁武道:“尿毒症。” 古北问:“尿毒症?他什么时候患上尿毒症的?” 梁武道:“有五六年了,以前做过肾脏移植手术的。” 五六年?皮海涛在家具厂的30万借条也是六年前的时候。古北觉得心里的那条思路好像更清晰了些,接着问:“你爸爸在哪家医院住院?” 梁武道:“在三医院。” 古北道:“你带我们去一趟,好不好?” 梁武迟疑了一下,最后道:“好吧。” 古北看他穿着拖鞋便装,便道:“你要不要去换下衣服?” 梁武道:“那你们等我一下。”说完进去卧室。古北拿起茶几上一块纸巾,包起那块口香糖,放进自己口袋里。李徽看着他做这些,忽然间明白他跑来这里的理由,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一声:“天啊!难道?” 古北朝他嘘一声,道:“你先下去,马上跟闻纹打个电话,问一下昨天口香糖的检验结果出来没有?” 李徽点一下头,立马跑到楼下一僻静处,给了闻纹电话,问道:“闻姐,口香糖的检验结果出来没有?” 闻纹道:“我们对口香糖上的提取物做了dna检验,结果是出来了,不过比对数据库,找不到相匹配的信息。” 李徽道:“我和古队在外面,一会儿回局里,你在局里等我们一下,我们手上有重要证据,急需检测。” 闻纹道:“好的,那我在局里等你。” 李徽挂断电话,看到古北带着梁武下来,三个人上了警车,古北上车就问:“你姐姐梁洛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梁武道:“没有。” 古北接着道:“你认识一个叫皮海波的人吗?” 梁武立马道:“不认识。”可是,他的声音明显有一丝慌乱。古北道:“他是梁洛的以前的班主任。” 梁武道:“我那时候小,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 古北道:“也是,六年前,你才十岁。就算看见听见什么,估计你也无法理解。” 说完这句话,古北忽然觉得不忍心再问下去,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跟梁洛关系很好吧?” 梁武道:“她是我姐。我们自然关系很好。” 古北心想:不是所有的姐弟,甚至不是所有的父母与子女关系都很好的。他真的不敢再问下去。身边的这个孩子,到现在也才16岁,坐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他的害怕和惶恐不安,他的身材瘦弱颀长。古北不敢再想下去。他没再问了。 李徽把车子径直开到三医院。古北在梁武带领下找到了他父亲病房。 梁洛父亲六年前肾脏移植手术,包括住院治疗,花费三十多万,古北从医院调出当初的住院结算明细单据,有一笔一次性付款日期正好是皮海波向他弟弟的家具厂借款30万的同一天。 面对这样确切的证据,古北只能当场作出决定:同时传唤梁洛母亲和弟弟梁武到局里接受询问。古北将二人带回局里,将两个人分开,却并没有询问梁武,只是对他母亲进行询问。 古北单刀直入,直接问:“六年前,梁洛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梁洛母亲依然不开口。古北将医院的30万缴费单还有皮海波同日出具的30万借条一起拿给她看,道:“你丈夫做肾脏移植手术的钱,是皮海波出的,为什么?” 梁洛母亲忽然间啜泣起来,古北道:“皮海波对你女儿梁洛做了什么?你们拿了30万私了的?” 古北道:“我们有很多途径可以查明事情真相,但是,我希望是从你这儿听到的,如果是别人那里,以前的伤疤,可能还会被撕开在社会大众面前,你愿意亲口告诉我吗?” 梁洛的母亲依然不做声,可是啜泣声越来越大。 古北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三个孩子,被这个事情伤害有多深?你的小儿子,那时候应该只有10岁,可是,他好像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们怀疑,梁洛跟梁武有联系。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儿子也被毁掉?你是一个母亲,是你孩子的靠山,是他们所有的依赖,你对他们做过什么?” 梁洛的母亲终于嚎啕大哭,她双手捶着自己胸口,嘴里一个劲道:“我是罪人啊,我是罪人啊!是我害了我的孩子!我当时太糊涂了!我毁了我的孩子,我毁了我的女儿,我毁了洛洛啊!” 古北示意一边的警员拿了纸巾给她,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最后,梁洛母亲终于慢慢讲起陈年往事。 “梁洛初一的时候,班主任就是姓皮的,这个人就是个畜生,根本就不配当老师!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有一次梁洛晚自习回家,衣衫不整,回来就抱着我哭,说姓皮的非礼他,借着找她谈心的理由,把她叫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欺负她,我女儿反抗着跑回家里,但是,根据当时我女儿讲的,他还没有最后得逞,不过第二天,我还是告到了他们学校教务主任那里,教导主任拿出息事宁人的态度,希望我们私下解决,不要把事情闹大,说对我女儿和学校都不好,说一个女孩,最要紧的就是名声,有时候,名声比公道更重要,我觉得说的也是有道理。” “那时候,正好他爸爸等着要做肾脏移植手术,要30万,我就开口说要三十万,我本来是随口说说的,谁知道,姓皮的竟然真的给了我们三十万,我们把钱也很快用在手术上。但是,我女儿竟然就此落入他魔掌,他后来一直缠着我女儿不放,开口闭口说他花了三十万买了我女儿,后来甚至跑到我家里,说我卖了女儿给他,我女儿就该伺候他。” “我女儿误会我收他三十万,是真的把她卖了,第一次被那个畜生强暴后,她就开始自暴自弃,那个人要怎么欺负她,她都无所谓了,整个人完全变了,到后来完全叛逆了,整天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太妹,玩世不恭,花姓皮的钱,作践自己,也作践我们,我和她爸爸,被她忤逆到恨不得打死她算了。” “后来那个姓皮的畜生也觉得这孩子已经毁了,这才像良心发现一样,介绍我们去一个叫何仙姑的人那里看病,说是进行心理治疗,他不敢送她去正规医院,怕他的丑事被人知道了。我女儿在那个女人那里治疗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花枝招展的打扮自己了,每天就一身黑衣服,扎马尾巴辫子,也不化妆,我看着觉得她好像好起来了,觉得很安慰,但是,过了没几天,她忽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123章 心有灵犀 古北拿出何仙姑的照片给她看,问:“你说的何仙姑,是这个人吗?” 梁洛母亲看了一下,道:“是的。” 古北道:“你知道皮海波两年前就死了吗?” 梁洛母亲好像有点意外,道:“他死了吗?我不知道,我女儿失踪后,他没再找过我们,我们也不想再看见这个人渣,也没去打听过他的事情。真是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可怜我的女儿!” 她说着又大哭起来。 古北出来,站在隔壁梁武的询问室外面的观察室看着,问李徽道:“他怎么样?” 李徽道:“我们按你指示,让他一个人呆着,他先开始还算镇定,后来有点慌乱,不过,现在看着又好像镇定了一样。” 古北道:“技术科那边他的口香糖鉴定结果还要多久?” 李徽道:“可能还得等几个小时。” 古北道:“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让他们离开。去买两份盒饭给他们,注意,梁武特别注意,不要让他自残或者逃跑什么的,他现在很惶恐,情绪不稳定,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买份麦当劳快餐给他,不要给刀叉筷子给他,让他用手吃就行。” 古北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明天就是文晖公司开张的日子,他无论如何得出去挑个礼物才行。他给李徽交代一声,道:“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在这儿守着,安排几个人轮流看守,尤其梁武,别让他出任何意外,dna结果出来,立即联系我。” 李徽道:“好吧,你放心吧,我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事,结果一出来,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 古北去花店订了个开业庆典的花篮,嘱咐店主明日一早送到文晖公司,又去大大小小的商场专卖店逛了半天,最后选了个青铜鼎的骏马奔腾的工艺品,高宽各一尺有余,十分气派,样子让他一看就觉得文晖会喜欢,想象着他应该会放在自己办公桌上当摆件,忽然觉得送这个东西当礼物,是再好不过。 刚买好东西,文晖电话来了,道:“哥,过来吃饭。” 古北道:“你在哪儿呢?” 文晖道:“在表姐这儿,我妈也过来了,她们中午做的饭菜,整了好大一桌子,看着就很好吃,你赶紧过来。” 古北周五下班刚跟文晖和他表姐一起吃过饭的,也不同他客气,道:“我现在过来。” 到了表姐住处,文晖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两个人一起上去,古北见着柳怀珍,跟她打了招呼,吃饭的时候,文晖问他妈妈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开公司的事情的?竟然还在电视采访上说出去了。” 柳怀珍道:“你做什么事情,是高家不知道的?你瞒得过他们,那是你厉害了。” 古北道:“知道也没事,你正当开公司,怕他什么?不过,尽量不要跟骏达扯上关系就是。” 柳怀珍道:“我估计高家明天会有人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因为不开心,当场闹脾气,场面上的面子要顾着。” 文晖一脸不高兴,道:“真的讨厌!他以前不闻不问,这会儿上赶着跑过来,我想躲都不行?” 古北道:“听你妈妈的。你记得,骏达是骏达,你是你,你要走什么样的路,一定得是你自己做主。他也左右不了你,再说,不还有我们陪着你,在你身边看着的吗?” 文晖一把抱住他胳膊撒娇,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当着柳怀珍的面,古北有点难为情,瞥了一眼他妈妈。柳怀珍如今倒是见怪不怪了,表情波澜不惊,像没看见一样,古北本来要推开他的,便没舍得推开他,由着他在自己胳膊上挂了一会儿。 吃完饭,文晖说要去公司,古北车他过去,文晖一上车,就看到他买的礼物,问:“这什么?送我的吗?” 古北道:“是啊。一会儿去公司,给你搬上去。” 文晖打开来看,一声惊呼,道:“哎呀,哥,咱们两个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古北问:“怎么了?” 文晖一脸神秘,道:“一会儿到公司,你就知道了。” 到了公司,两人下车,文晖抱着青铜鼎摆件,古北跟着上去,一进文晖办公室,就看到一座落地青铜鼎人像,手持青龙偃月刀,赫然是关公像,青铜鼎的材质着色,都跟他买的那个青铜鼎骏马像一样,倒好像是配对的一般。 古北自己也觉得神奇,站在那关公青铜鼎前,看了半天,一会儿回头一看,文晖已经将他买的那青铜鼎骏马摆件放在大班台上,两个人站在那里,左看右看,只觉得这两样物件,实在是太般配不过。 古北指着关公像,道:“谁买的这个?” 文晖道:“我买的啊。要不怎么说咱们两个心有灵犀呢?” 古北心里花开一般,嘴上却要调侃他一下,道:“你比较有钱,这么大个家伙,无非衬托出我的穷酸来。” 文晖道:“俗气了不是?咱们兄弟还分什么彼此?”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哥,真的谢谢你啊。” 古北道:“刚说不分彼此,这会儿又来跟我客气。” 文晖道:“你下午没事吧?就在我这儿玩,等我弄完一起走。” 古北道:“下午要去局里,加班。” 文晖道:“又加班?最近又有新案子吗?” 古北道:“是啊,昨天又有件凶杀案。” 文晖道:“是吗?有什么头绪没有?” 古北大概跟他讲了一下,提到梁洛的弟弟梁武,古北有点心痛,趁机又告诫了文晖一番,年少时候,出于无知和气盛,做任何事,有时候可能欠思量,可是,一失足,便是千古恨,所以,做任何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以恶制恶,最后毁掉自己,后悔莫及。 文晖道:“哥,我有你在身边,就连学坏的机会都没有,你就放心我吧。” 两人说着话,古北等着局里电话,倒也不急着回去,自告奋勇帮文晖收拾布局尚未布置好的办公室,让文晖自个儿忙手头接的活去。 到了下午四点钟,李徽电话打过来,道:“dna鉴定结果出来了,闻姐说,两块口香糖上面提取的残留物经过dna检测,鉴定结果不是同一人,也不是亲子关系,不过相似度比较高,考虑为姐弟关系。“ 古北十分意外,道:“什么?姐弟关系?“ 李徽道:“我们怀疑,是不是他姐姐梁洛的?“ 第124章 我做坏人,是为了让你能做个好人 古北道:“先不要放他们母子走,我现在马上回来。你让技术科那边,取一下梁洛妈妈的检测物,马上做dna鉴定,先确认从现场拿回来的那份检测出的dna跟他妈妈是否亲子关系,如果是亲子关系,还要再做一次排查,确认不是他大姐梁文的,梁文那里,你现在安排小朱马上去找到她,传唤她到局里,再做她的dna检测。” 李徽道:“好的。刚才闻姐也是这么讲的。” 这样,梁文也被传唤到市局,连夜检测dna,到次日晨,所有检测结果出来,皮海涛被杀现场发现的口香糖上提取的残留物,dna鉴定结果,跟梁洛的妈妈是亲子关系,但是排除是梁武和梁文的dna,也就是,只能是梁洛的了,因为,她妈妈只生过梁文梁武梁洛这三个孩子。 杀死皮海涛的凶手是梁洛吗?至少她出现在现场过。 不管怎么样,古北只得把这一家三口给放了。古北放出梁武时,跟他说了句话:“皮海波,你姐姐以前的班主任,伤害过你姐姐的那个人,两年前就死掉了。” 梁武大吃一惊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无比慌乱。古北又道:“记得,保护自己或者我们爱的人,不一定要去做坏人,你一样可以做个好人。” 周一开业,高建国和高杰劢竟然都到场了,居然还通知了媒体,骏达的一些客户供应商竟然也有过来捧场的,结果,场面搞得不是一般的大,这样,说曜晖软件跟骏达毫无瓜葛,估计也没人相信了。 古北看那架势,高建国在媒体面前侃侃而谈,来宾面前谈笑风生,颇有点喧宾夺主,文晖到底年轻,完全不是这老狐狸的对手,只有干生气的份。 好在高家父子唱完戏,露完脸就走了,留下几个曜晖软件合作开发商,聚在一起,共商大事,之前合作的两个公司,十分爽快的跟文晖签下订单,大概高建国父子的露面,多少给他们许多底气。 但是,古北倒宁愿文晖按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慢慢成长。文晖有的是才华和魄力,又这么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即便有失败和挫折,也还输得起,便跌跌撞撞地走一程,一步一个脚印,反而能更好更健康的成长。 高建国能给他什么呢?古北是见识过的,他所有的套路和经验,带给他的不过是过气的东西,还带着天生的罪孽和血腥之气,古北心里只希望文晖离他越远越好,不要沾染了高建国父子的腌臜气息。 再说,高建国会安好心吗?这一年多来,古北经手的几个案子,虽然还没有直接牵扯上高家父子,可是,每一件案子,都与骏达和高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巧合吗?古北不相信,所以,他对高建国的防备之心,虽然泰半是出于对文晖的担心,其实也是来源于他作为一个刑警的敏锐和直觉。 开业庆典,古北怕文晖和顾城武年轻,架不住场子,让闻纹和李徽着了便装过来撑场面,全程陪着,几个人英姿飒爽,没怎么说话,却气势十足。 等客人去了,古北才回局里。这半日告假,自然是得了副局刘亮许可。一到局里,佳家里小区物业打来电话,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匕首和血衣,疑似刺杀皮海涛的凶器。古北立即赶到小区,取了血衣和匕首出来,拿回市局检验,匕首为双刃匕首,跟皮海涛尸体上留下刀伤吻合,衣服也正是那天视频监控里疑犯穿的那套衣服,血衣上血迹正是死者皮海涛的,通过对上面残留的毛发残留物进行dna检验,与现场搜索到的口香糖检验出的dna是同一人,这样子,通过这些物证,基本可以确定,凶犯就是梁洛。 梁洛由失踪人口,变为凶杀案疑犯,通缉令也跟着下来了,剩下的就等着她落网。 文晖过两日,终于得了点空闲,跑来局里兜风,兴冲冲要看这两日的新案子,说是要观摩学习,古北看他如此有兴致,便把佳家里的视频发给他看,文晖研究半天,又找他要了那天夜玫瑰门口的视频,将夜玫瑰门口接走宋智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疑犯的图像,和佳家里小区疑犯的图片进行比对,竟然发现是同一个人,两个人的脸型轮廓,从某个角度剪辑出来的图像,竟然百分百完全契合。 原来佳家里小区的疑犯,也是女扮男装的。 这一发现,使得案情又往前推进一大步,宋智案的凶手,疑犯至此确认了两名:一个是卢亚军,一个是梁洛,而且,皮海涛被杀案,几乎确认是梁洛无疑了。 古北原先对梁武的怀疑至此烟消云散,案子原来是他姐姐梁洛犯下的,他倒有点如释重负起来,若凶手真是梁武,他觉得这一家人,也太凄惨了。 古北被案子搅得有点心力衰竭,早早带了文晖下班。已经是晚上,他们骑着一辆摩托车,两人带着头盔,经过一处巷子的时候,听到有声音自黑暗中传出来,飘进他们的耳膜,明明对方轻言细语,他们居然鬼魅般地听得十分清晰。 古北发现,自己居然把车开到了梁洛家附近的巷子。简直是鬼使神差。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车子到了一处巷子的转角处。他猛然间清醒一般,把车子停下来,然后,他们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梁武站在小巷子黑魆魆的暗处,身边人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梁洛道:“不要跟警察讲任何事情,你一律说什么都不知道。永远记得,我不需要你出任何意外,若你为我出意外,我死不瞑目,你可明白?” 梁武道:“我明白。姐,是我牵累了你。我不知道,那个人两年前就死了。” 梁洛道:“记住,你不仅不知道两年前死的那个人,你更不知道昨天死的那个人,一切与你无关,你务必答应我,以后,就算是我被警察抓住,你也绝不可以出头露面,否则,我死都不会原谅你。你记得了。” 梁武道:“我记得了。姐,你会死吗?” 梁洛道:“会。每个人都会死的。可是,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死而无憾。” 梁武伸出手,在黑暗中紧紧抓住她的手,梁洛道:“你知道吗,我做坏人,是为了让你能做个好人。所以,你什么也不要做,就做个好人。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会想: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好人,值得我牵挂。” 梁武抽泣起来,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姐,我好难过!” 梁洛将他揽入自己怀里,道:“宝贝,记得,我有多爱你。我要走了,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第125章 无证之罪 梁武点点头,可是黑暗中,梁洛并没看见,他感觉她松开他的手,那种熟悉的气息慢慢消散,终于变得不留丝毫踪迹。 她总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瞬间消失,就像她每次忽然间出现一样。 梁武蹲下身,抱住自己肩膀,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如江河溃口一般,无法止歇。这感觉实在太痛苦。 他想起白天那警察的话:保护自己或者我们爱的人,不一定要去做坏人,你一样可以做个好人。 他终于嚎啕大哭,在这城市的暗影中,总有光影不曾光顾的黑暗的角落,他只能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哭泣。 等到他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终于站起来,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他刚才待过的黑暗里。 一个人说:你的直觉没错,一切都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寻找答案。 另外一个人说:这世界上,善恶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善恶之间,不过多点怜悯和渗透在骨子里的爱,你若爱一个人,你便再十恶不赦,也有值得原谅的地方,就算没有原谅,也至少值得怜悯。 一个人说:我们为什么不去抓那个弟弟? 另外一个说:因为那是无证之罪,我们没有证据。 一个人说:那我们去抓那个姐姐吧。 另外一个说:要抓,但不是现在。 一个人说:为什么不是现在? 另外一个说:因为她已经走了,而我们,该回家去了,等到下次碰见她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抓住她。 次日晨。古北和文晖站在顶楼。 沿着皮海涛死去的第五楼楼梯,一直爬到到达顶楼,然后朝楼层四周和上下看了个遍。 文晖笑起来,道:“原来如此!这家伙该来这里踩点多少回啊?这么熟悉这里的地形。” 楼高总共11层,10楼有个裙楼,多出一个露天的天台,从11楼顺着墙角的pvc或者金属管道,很轻易就能溜到十楼,然后到达裙楼那里。这一块没有摄像头,真是个天然的再好不过的潜逃路径。 古北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未置可否。 文晖又道:“他根本没走小区内部。从顶楼下的楼梯。他很聪明,不在死者住的10楼等,却跑到5楼去等,这样,就没人想到他是从上而下,以为他是从下而上的。姐姐发现后,故意从前面走,在摄像头里留下影子,在现场留下口香糖,将自己的衣服沾上死者血迹,然后追上他,将匕首拿回来,将匕首和血衣丢到垃圾桶,肯定是之后丢的。” 古北道:“没想到,姐弟两个竟然都喜欢吃口香糖。” 文晖道:“是弟弟模仿姐姐吧。他很喜欢她。” 古北道:“我们回去吧,我送你去公司,我再去局里。” 文晖问:“你会抓他吗?” 古北道:“如果再作恶,会的。” 文晖想起他的无证之罪,确实,这次,除非他自首,否则,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推理。 但愿那个孩子,不再作恶。 文晖到公司的时候,汪莉娜在他公司等着,自从开张典礼邀请她参加之后,她几乎是一天不拉的来公司报到,美其名曰帮忙,文晖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帮忙,可是,她并非计算机专业,所以,帮忙也只能是打打杂,处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其实文晖很反感她这种做法。公司刚成立,虽然各种管理还没办法规范,岗位设置也不能像经营多年的成熟企业一样齐全,可是,再忙再乱,也还是公司正式职员在身兼数职地做事,汪莉娜不是公司职员,甚至可以说是家属,这样没头没脑的进来,实在只能让管理更显得没有章法。 而且,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自带老板娘属性,公司的几个职员,都知道她身份,而汪莉娜似乎很享受这种属于老板娘才有的光环,虽然啥事做不来,却还可以用一种颐指气使的心态来指挥别人。 文晖自然看在眼里,有一次,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谁知道倒把她说哭起来了,怪他不该在众人面前不给她面子。文晖也不理她,次日她便没来公司,没想隔一日,她又来了。 文晖没想着讨好她,反倒看见她开口就问:“你怎么又来公司了?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公司的?” 汪莉娜道:“你昨天说看我的,你根本没去看我。我只有来公司才看得到你。” 文晖掏出钱包,拿出钱包里的几张百元钞给她,也没细看是多少,道:“你找我妈妈去,顺便去看看她,陪她逛逛街,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回去看她。” 汪莉娜噘着嘴,道:“每次都拿钱打发我。” 文晖看着她,终于在她噘着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道:“乖,女孩子,要贤惠一点吗。无理取闹,没人喜欢啊。再说,我每天忙死,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你情绪啊。” 汪莉娜终于开心了些,踮起脚,抱住文晖的头,文晖任由着她亲了半天,耐着性子等着她放过他。汪莉娜自然有所察觉,忽然发狠,用力咬下去,文晖吃痛,推开她,一摸嘴皮子已经被咬破了,渗出点血迹来。 文晖捂住嘴巴,道:“你疯了你!” 汪莉娜眼泪婆娑,道:“谁叫你对我不好?” 文晖道:“我还对你不好?你要怎么对你好?” 汪莉娜不管不顾了,道:“你现在都不碰我,你,你,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那个乔菲?是不是啊?” 两个人正在那里吵个不休,柳怀珍到了,一进门便听汪莉娜在那里大叫,完全不是平时温顺乖巧的模样,有点诧异,随口问:“乔菲是谁?” 汪莉娜道:“是他的心上人。” 文晖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她喜欢的是高晖。” 这话汪莉娜没听懂,柳怀珍却听懂了。 汪莉娜道:“你不就是高晖吗?” 汪莉娜吼完,忽然想起古北那日在闻纹家里请教授对文晖进行治疗时拜托她的那番话,有点后悔自己在他面前提起乔菲。其实,那次之后,她跟乔菲就断绝了联系,文晖她看得紧,那之后也没见他联系乔菲,也没有提到过乔菲,自己心里为他对自己心不在焉的态度窝火,竟然这样子全无章法,把乔菲拿出来诘责他,反而是自己失策了。 第126章 柳怀珍知悉双重人格 柳怀珍本来是送早点给文晖的,看到他们吵成这个样子,还当是什么大事,听了文晖一句话,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知道是个不能解释的误会,便安抚汪莉娜道:“莉娜,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男孩子吗,性格难免粗糙一些,咱们不跟他计较。不过,这是公司,万不可在公司朝他发火,他要领导下面的人,咱们不可折损了他颜面,等回到家,我自然会帮你修理他的。” 汪莉娜听她这番话讲完,终于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些,不敢再发火,只有坐在那里生闷气。 柳怀珍将保温食盒里的早点取出来,倒了两碗营养粥给二人,道:“你们两个,赶紧趁热吃了。我让厨房一早煲的鱼片粥,加了点香菇虾仁里面,冷了可不能吃了。” 文晖倒是很乖地拿起粥来,道:“我都吃过早餐了的。” 柳怀珍道:“你能吃什么早餐,无非就是外面买的没营养的东西。” 文晖喝一口碗里的粥,赞叹一声,道:“妈妈,这粥味道是真的好。”接着舀一勺给汪莉娜,道:“你尝一口,很好吃。” 汪莉娜就着他勺子吃了一口,点点头,道:“嗯,是真的好吃。” 柳怀珍看二人已经和好了,喜笑颜开,道:“莉娜,赶紧把你这碗喝了。” 汪莉娜道:“谢谢妈妈。”然后才拿起碗,很小心把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 柳怀珍道:“一会儿咱们逛街去,逛完街你跟我去家里吃中午饭。” 汪莉娜嘴里含着口粥,点点头,嗯嗯两声。柳怀珍亲昵地理一下她额头头发,看着文晖道:“你不许欺负莉娜啊,下次再让她不高兴,仔细你的皮。” 文晖正好喝完粥,道:“妈妈,你既然要当审判长,就要公平公正,你既然要偏心,就不要当审判长。我做事去了。”说完坐到自己办公桌前。 柳怀珍道:“我就偏心!什么审判长?我还不能说你了?“ 两人出门,逛街花了两个小时,回头又去咖啡厅坐了一下,柳怀珍一早见到的那一幕,还是让她不太放心,一路上就想着怎么样既能开导准儿媳,又能让她适当教育一下她,让她明白,文晖公司,实在不能给她当来谈情说爱任性撒泼的地方。 柳怀珍想着先从表面矛盾讲起,当下也不绕弯子,就着他们一早吵架的话题,问:“那个叫乔菲的女孩,是谁啊?“ 汪莉娜道:“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不是一个班的,只是同住过一个宿舍,以前,算是闺蜜吧。跟高晖也不是一个班的。“ 柳怀珍哦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多了,想太多了,事情就会走样,你自己都会走到死胡同去。小晖对你,绝无二心,你知道吗,他为了跟你订婚,平生第一次主动求他爸爸。我们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小晖性子冷点,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你。你多多包涵一下他。” 汪莉娜道:“我就怕他太在乎那个乔菲,才对我心不在焉的。你不知道,他都因为那个女孩子。。。。。。” 汪莉娜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文晖双重人格的事情讲给柳怀珍听了,柳怀珍十分诧异,一脸不敢置信地担心,道:“怎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他都没跟我讲的?” 汪莉娜道:“他自己不知道的。两个人格,互不相干,各自有自己的记忆和行为方式,甚至各自的生活,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不记得对方所做的事情。就好像两个绝缘体一样。给他治疗的教授说,不要跟他讲那个双胞胎哥哥已经死掉了,也不要讲他双重人格的事情,只需要不让他跟乔菲见面就行了,他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切换到另外一个人格。我也搞不清楚,都被他们说糊涂了,他的主人格不应该是高晖吗?为什么他在亚人格的时候,也自己说自己是高晖,在主人格下,也说自己是高晖,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柳怀珍听他那么讲,更是心惊,看来,汪莉娜已经意识到有点不正常,她倒是明白了,主人格下的文晖,冒充着高晖,亚人格下的高晖,本来就当自己是高晖。可是,这样诡异的局面,她不能跟任何人讲的。 如果,像莉娜所说的,梦境是另外一个转换键,那么,那个转换键又是什么?或者又是谁?文晖的噩梦,不是只有高晖和自己吗?难道,自己是他的另外一个转换键? 柳怀珍道:“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 汪莉娜道:“就古警官,闻警官,徐教授,我,再就是你。” 柳怀珍道:“这个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跟任何别的人讲了。他现在开公司做生意,被人知道了,不好,人家会不放心,甚至还可能给小晖带来危险和伤害,你可得记住了。” 汪莉娜见她说的慎重其事,倒有点害怕起来,很用力的点下头,道:“我知道了。警察那里,会不会泄露消息?” 柳怀珍道:“古警官我是很信任的。”这位古警官,应该是知道文晖的真实身份吧?至少有怀疑,可是,他对文晖一直很关照,感觉他也很在乎文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 不过,她还是决定见一下古北,当下对汪莉娜道:“莉娜,我想起还跟人有个约,我差点忘记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接你来家里。” 汪莉娜道:“妈妈,我自己回去,明天我自个儿来家里,你就不要来接我了。” 柳怀珍道:“那好吧,我明天做好吃的你吃。我上次得了个包包,人家从国外带来给我的,我舍不得用,怕自己这老婆子用了糟蹋好东西了,明儿给你拿去用,省的搁我手里浪费了。” 汪莉娜道:“妈妈,你才不是老婆子,你比我妈看着年轻漂亮多了,我最喜欢你了。我都把你照片给我同学看,她们都问是哪个大明星呢。” 柳怀珍笑起来,道:“你嘴巴这么甜,我最喜欢你了。” 古北接到柳怀珍的电话,有点意外,见面地点还是上次的茶餐厅,电话中她只说有点情况要跟他讲下,古北还以为是跟高晖的案子有关,以为她是忽然间想到什么,见面才知道她问的是文晖双重人格的事情。 第127章 乔菲家被盗 古北看她十分紧张,言语之中,对文晖这种状况十分担心,既害怕他出什么问题,又害怕别人知道对他有影响,甚至有人藉此害他。古北倒是很体谅她的忧虑之情,因为他自己也是一直担着这方面的心的。 古北道:“也不需要太担心。他只要不见到乔菲就没事,那个乔菲,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也很优秀,大概高一高二的时候,高晖追求过她。她现在虽然不知情,也绝对不会有故意害人的心思。其他人,自然不能给别人知道,关键两种人格切换的过程中,他们彼此不记得彼此做过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恐怕对他公司生意,或者他人身安全都有影响。乔菲虽然不知道小晖这个状况,但是,上次我跟她直截了当讲过的,让她离开小晖,她也并没有找过他,莉娜也看着小晖的,不会给他们见面机会。” 他一说高一高二,柳怀珍自然就知道,当初追求那个女孩子的是高晖,那女孩恐怕错认了现在的这个小晖。 柳怀珍道:“我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自己的儿子,出这么大事,我竟然毫不知情,我真是枉为人母!” 古北看她说着说着,竟然眼泪都流出来,一时倒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得拿了台面上的纸巾递给她,柳怀珍方觉得自己失态,自己拿了自己包包里的纸巾出来,很小心揩了泪水,道:“让你见笑了。” 古北道:“没事。我其实也很担心的。不过,目前一直在跟他进行心理治疗,我觉得还是有效果的,只要他在主人格状态下,一直很顺利很平和,不受大的刺激,就会慢慢好转,说白了,他还是对于他哥哥的死,无法释怀,受打击太大,我们看着以为他没事,其实,他心里受伤害很大。你是他妈妈,如今你也知道这种情况,多点关心他,最重要理解他,他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柳怀珍道:“治疗花了很多钱吧?你怎么也不跟我讲一声?回头我把钱付你账上。” 古北道:“徐教授是闻警官的恩师,看她的面子收治的,目前还没有收过费用。这个事情,我们是希望绝对保密的状态,所以,不方便从你手里拿钱,我不怕当你面说,我和小晖,都不太信任高建国,所以,费用不能从你那边走,好在,现在小晖自己成立公司,等他有能力了,再来还这个人情不急,教授那边,好像也根本没有要钱的意思,她倒是对小晖的治疗本身很感兴趣,很尽力的。” 柳怀珍道:“你的顾虑是对的。徐教授人好,可是也不能白给治疗,小晖我回头提醒下他,让他下次治疗,付一笔治疗费给徐教授。” 古北最后只有照实说道:“其实,上次我已经预付了一笔款子给她了,也没多少钱,她还说给多了,要退回一部分给我,我说先搁她那儿,所以,现在倒不需要急着付费。都是熟人,她也不会乱收费。” 柳怀珍道:“说来说去,还是你垫的款子,这怎么行?我让小晖回头给你。” 古北怕她一直纠结于这个钱的事情,便道:“要不,我自己跟他讲吧,反正,我跟他也不讲什么客气的。” 柳怀珍道:“那好吧。”看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谈了一个小时,便道:“你们晚上过来玉芬家里来吧,我过去那边做饭。也不太方便在外面请你单独吃饭。” 古北不太好驳她好意,便道:“晚上有时间的话,下班我再过来。” 古北下班过去柳玉芬住处,见到文晖的时候,盯着他嘴唇上的疤痕看了老半天,一起吃饭的人太多,他没敢问,倒是文晖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替他憋的慌,众目睽睽之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老虎咬伤的。 不过这个直截了当他没听明白,柳怀珍气得骂他道:“莉娜是老虎吗?” 古北这会儿明白了,替他在他妈妈面前求个情,道:“他跟我玩脑筋急转弯呢。” 结果柳怀珍脑筋没转过弯来,柳玉芬旁白道:“女人是老虎。” 众人笑起来,古北的电话正好响起来,竟然是乔菲的电话,古北十分意外,起身到阳台上接了电话,问:“怎么了?” 乔菲道:“我家里被盗了。” 古北一惊,问:“报110没?” 乔菲道:“报了,可是我怕跟我表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是你经手的案子,你应该最熟悉,所以还是跟你打个电话,你可以过来看一下吗?我担心不是普通的盗窃案子。” 古北道:“好,你处理得很好,我马上过来。你注意安全,110应该会比我先到,不要害怕,应该很快到的。你手机保持通话状态。” 古北跟大家打个招呼,道:“有个案子,我得过去处理一下,你们慢慢吃,小晖一会儿跟你妈妈回去吧。我得先走了。” 文晖道:“我跟你一起去。” 古北道:“你就不要去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你尽量少去现场,你毕竟还小,又没经历过专门训练的。” 文晖道:“那你注意安全啊!” 古北赶到乔菲家里的时候,附近派出所警察已经过来,有一个警察正在那里询问,一个在旁边做笔录。 古北亮出警察证表明身份,派出所民警见他是市局的,细看他一眼,有个警察认出他来,道:“原来是古队,你怎么过来了?” 古北道:“上次裸尸案被杀的宋智,是乔菲的表哥,我怕不是单纯的偷窃案,特意过来看看。” 认识他的那位警察叫孙泽,道:“那不是大案的?这可得仔细了。” 古北问:“发现什么没有?” 乔菲道:“没丢什么东西。不过,小偷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连书架子上的书都打开来细看了一样。而且,我用的一个台灯,也被拆开了。” 孙泽道:“地上足迹很乱,没有检测到有用指纹,估计带着手套的。” 古北道:“这样,没什么大的问题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乔菲再了解一下别的情况。” 那几个派出所民警撤了。古北问乔菲道:“你爸爸留下的遗物,都还在吧?” 乔菲道:“都还在呢。我之前都整理好了,我拿给你看一下吧。” 古北道:“好。” 第128章 他是不是姓文? 乔菲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来,古北一样一样的细看。有几本旧相册,古北看的特别仔细,有些是很久以前的,他也很仔细的看着,试图看能不能找出认识的面孔,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 倒是乔菲忽然间指着一张照片上的人,道:“这个人,就是以前救过我爸爸的那个人。” 古北一看,那是乔菲父亲和一个人的合影,两个人大概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这张照片时日虽久,倒是很清晰。 古北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人,总觉得十分面善,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张脸,而且,想想自己怎么可能见过这个人,这人死了十几年,那时,他不过十来岁,都还没有来过东临市。 古北道:“这张照片先借我用用,好吧?” 乔菲道:“你拿去吧。” 古北又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怕不太安全,这几天还是住到亲戚朋友家去,过几日开学,还是住在学校去吧,贵重东西就不要放在家里了。你有地方去吗?我送你。” 乔菲道:“还是去我表哥家去吧,顺便可以照顾一下两个老人。” 古北知道她说的是宋智的家,宋智在时,感觉乔菲并不怎么喜欢这位大表哥,他死了,她反而只有他家里可去,想来,别的亲戚给她的感觉更凉薄一些。 古北让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她送到宋智家里,又跟着上楼,去宋智家里看了看,两位老人,见乔菲搬过来住,倒是开心得不得了,听说乔菲家里被盗,就让她以后不要一个人住,跟他们住一起。 古北去宋智房间又看了一遍,心里老惦着以前宋智从乔菲那里拿走的那张照片,其实这里他之前来过两次,还是不死心,今次恨不得把墙上的壁画,床上的床垫枕头都细看过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古北出去客厅,看到两位老人,忽然想,既然是宋智和宋志利都认识的人,会不会两位老人也认识呢,毕竟是家人和亲戚。 古北将从乔菲家里带出来的那张照片拿给宋智父母看,他们倒是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宋志利,老太太道:“这不是志利年轻的时候吗?” 古北问:“那照片上另外一位,你们认识吗?” 两个老人看了半天,宋智父亲道:“这个人我们见过,是跟志利很熟的人,是吧。” 宋智妈妈道:“是啊,很眼熟的。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玩的,姓什么来的。” 照片上的人,围着条围巾,戴着眼睛,十分文雅,相貌出众,古北看着总觉得有一种眼熟的亲切感。 宋智父亲道:“好像在英国留过学,搞建筑设计的,很有名。长得很好看。” 在英国留过学?建筑设计?古北脱口而出:“他是不是姓文?” 他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原来照片上的人,跟文晖长得很像。 宋智父母齐声道:“对的,对的。就是他。” 古北告辞出来,回到家,文晖却在家等着他,古北道:“让你跟你妈妈回去,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文晖道:“你一个人,晚上跑出去办案,还神秘兮兮的,我怎么放心?” 古北道:“不是一个人,还有别的警察啊。” “我问过李徽了,市局刑侦队晚上根本没任务,到底谁找你?” 古北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乔菲,更不愿意提到乔菲父亲和他父亲还是故交。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之间,还有这般渊源。目前的状况,实在令人头疼。两个不能相见的孩子,牵连竟然如此之深。 古北道:“是一件盗窃案,不是大案,不过受害人我认识,她报了110不放心又打了我电话,我只能过去看看。” 文晖对于他吞吞吐吐十分不满,道:“肯定是女人,看你那样子,我就知道。” 古北道:“我什么样子?” 文晖道:“一副奸情败露的样子。” 古北明知道他说笑的,却莫名地动了气,道:“你是要我揍你是吧?” 文晖不躲开他,反而凑过来,把脑袋伸到他跟前,道:“你舍得打我就打吧!” 古北一把抓住他下巴,把他拉到镜子前,道:“你自己看看,是谁天天跟女人纠缠不清的?还要留个疤子下来,唯恐别人不知道。” 文晖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挣脱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你吃醋了?” 古北被他一句话给噎住,只觉得他这话说的十分荒唐,可是又好像切中要害,过半天才知道反击他,道:“我吃你什么醋啊?你脑子进水了吧?” 文晖虎视眈眈盯着他,忽然间在他脸颊快速亲了一下,古北本来要躲开的,结果却叫他蹭到他嘴角。古北只觉羞怒交加,一脚朝他踹过去,文晖却已经跑开,跑到自己房间里,把门关上,在里面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道:“哥,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下次不敢了。” 古北站在客厅,听他在房间里面杀猪一样嚎叫个不停,嘴角忍不住笑意莹然,想想又吼他一句:“你今晚上不要出来了,自个儿呆在里面反省,一个星期不许跟我说话。” 文晖猛地将门拉开,道:“不行不行,我做不到,你也太狠了。” 古北没想到他前一秒警告他不许出来,后一秒他就拉开房门出来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掩藏好,文晖已经看到了,愣着看了他半天,道:“你骗我,假装生气,其实心里很高兴,是不是?” 他凑过去,道:“要不要再来一个?” 古北这次真的踢了他,很不客气地踢在他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古北的脚力,那不是一般的狠,他还只使出了两成力。 文晖忽然间发火,道:“你还真打我啊?你为什么打我?” 古北道:“打你是让你长点记性,咱们就是再亲近,也还要有点距离。” 文晖道:“我怎么你了?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是不是你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古北道:“我是喜欢你,可是,我拿你当兄弟。” “你说的啊,你可别后悔!”他气呼呼地跑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又一下子打开门,嘴里大叫道:“你一个星期不要跟我讲话。”又砰一声把门关上。 第129章 都是旧事 古北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他在那里怒火朝天,心情愉悦,满脸笑容。 一会儿听他房间安静了,古北自己收拾了回房歇息,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想着的就是那两张老照片的事情,半夜起来上网搜索了一下,分别以文扬、建筑设计院、英国那所著名学府的名字搜索,终于找到一则旧闻,上面有文扬的照片,果然跟他今天从乔菲家里得来的那张照片是同一个人。 综合目前为止得到的信息:照片上的人,确认是文晖爸爸文扬,文扬也确实于十八年前死亡,按照柳怀珍跟文晖讲的,是死于施工现场意外事故,可是,乔菲的父亲,却说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六人照片上的那个人。 那张照片去了哪里? 宋智之死,跟照片有关吗? 乔菲家里被盗,跟那张照片有关吗? 照片上的六个人,除了文扬、乔志利,剩下的四个人是谁? 柳怀珍知道真相吗? 如果柳怀珍知道真相,会不会告诉了文晖?文晖是否也知道? 问题是,这个真相是什么?文扬是意外死亡?还是被人害死的? 这般连环自问下来,古北心惊胆颤,这一年多来,发生这么多案子,纠纠缠缠,连环套一般,一案未解,另一案又扣将上来。似乎有一股无形之力,在引导着事态向前发展,那个最终的结,到底在何处? 虽然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古北倒是起得很早,估摸着文晖还没起床,他准备偷偷溜出去上班,想着昨晚上两个人互相怒吼着不许对方一个星期之内跟自己讲话的场景,觉得不太好意思这么快见面,免得尴尬。 这小子,是得治治他的毛病,他忽然间想起昨夜并不是他第一亲他,去年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他也这样子,又想着他其实并无其他心思,实在是跟他混得熟了,彼此之间,在心里没有了界限,才会如此,倒是自己,着了痕迹。 到了局里,古北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落在家里,昨天夜里,他在上面圈圈点点做了案情分析推理的笔记在上面,他有点担心会被文晖看见,上面有提到文扬的名字,还有乔志利的名字。 又想想,他出门时,自己房间的门是带上了的,锁没锁他没记清楚,不过,文晖如果要进他房间,锁也没有用,他手上有家里全套钥匙,包括他房间的。 他有点不放心,忍不住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文晖,文晖一接电话,开口就道:“我一个星期都不要跟你讲话。” 古北道:“那你可没做到。” 文晖道:“我自然做得到。” 古北道:“那现在是谁在跟我讲话啊?” 文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道:“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这是钓鱼执法!” 古北听着电话里他夸张的声音,含着笑道:“你在哪儿呢?” 文晖道:“我在楼下吃早餐。你吃早餐没?要我带不?” 古北道:“我吃过了。” 古北心想,现在担心也是多余的了,要看也被他看了,不过,听他口气,应该没看过。 刚挂断文晖的电话,忽然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古北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古北听他道:“你好!请问是古警官吗?” 古北道:“是,你哪位?” 对方道:“我是以前时声电子厂人力资源部经理,我姓顾,顾洪饶。” 古北想起来了,时声电子厂是何香莲有档案可查的最后一个正儿八经的就职单位,去年何香莲从家里不翼而飞之后,他特意去过电子厂查过她的一些情况。当时查到她被辞退的情况,有点含糊不清,经手的三个当事人都死于意外,分别是电子厂的总装车间主任苏迟时,总装车间副主任钱滨,总装车间线长朱亥正,只有当时的人力资源部经历顾洪饶人在国外,还健在。 古北道:“原来是顾经理啊,上次去电子厂,本来要找你了解一些何香莲的情况,听说你去了国外,你现在回国了吗?” 顾洪饶道:“我现在在东临市,有些情况,还是想要跟你说一下,不过,我不想来警局,也不太喜欢跟警察打交道,你可以便装来见一下我吗。” 古北道:“可以,没问题,你在哪里?” 顾洪饶道:“我在鸿盛宾馆,你到了给我电话,这个是我手机。” 古北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古北挂断电话,看李徽一身便装,道:“李徽,跟我走一趟。” 二人出来,直扑鸿盛宾馆,到门口古北给了顾红饶电话,顾红饶让他们上811房间找他。 顾红饶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有点发福,不过看着倒很儒雅。古北自我介绍,在一个会客的茶几旁坐下,开口问道:“顾先生是香港人吧?” 顾红饶道:“是啊。我们在外面跑,一般都希望警察不要找上我们,轻易不要去派出所,这样子就万事平安大吉的了。” 古北见他满口的港式普通话,话倒是很直接,道:“确实,我们警察事越少,说明我们社会越太平。” 顾红饶道:“可是你问到何香莲的事情,我就要同你讲讲了。终于有个警察愿意同我谈谈何香莲的事情了。” 古北觉得他出语奇怪,道:“怎么讲?” 顾红饶道:“我怕有一天我会像另外三个人一样,莫名其妙出事故死掉啊,所以,这几年我都在国外不敢回来国内啊。” 古北问:“何香莲当时在电子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红饶道:“何香莲当时是总装车间的人,总装车间要开除她,开除证明是那三个人出的,上交到人力资源部走流程,本来一个车间工人,就算是被开除,我们也顶多看到的是相关证明资料,走一下流程,不会接触到她本人,但是那个何香莲跑来人力资源部找我,说是那三个人在她上夜班时候,由线长朱亥正把她叫到总装车间的临时储货仓库,轮奸了她,她告到厂子里没人理她,她要我帮帮她,但是她又拿不出证据。那几个强暴她之后,还关押了她两天,没吃没喝,连口水都没给,后来出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找我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久,而且车间主任苏时迟是时声老板的小舅子,老板娘的亲弟弟,我也不敢帮她了。她不去找警察,却在厂子里闹,结果最后自己吃亏。” 第130章 收电费的小秦 古北道:“那三个人的死,跟她有关吗?” 顾红饶道:“就算我说跟她有关系,都没有人会相信的。何香莲不是一般人啊,她当时找过我几次,后来我让她报警,她说,她没有证据,然后有次,她自己写了一个证明,要我给她签字,证明她被三个人强奸的事情是属实的。她当时盯着我看,拿着笔在我眼前晃悠了几下,我就差点被她迷惑了,差点就签字画押了,幸好我一个同事进来喊了我一声打断了她。你们不知道,她会催眠术啊。我又没看到,我怎么给她证明啊?” 古北道:“关于何香莲会催眠这个情况我们大概也知道一些。在查案的过程中,了解到一些相关情况,不过,也不是十分清楚。” 顾红饶道:“后来我听说,跟她熟悉的工友,都知道她会催眠术,而且很厉害,她们有个同宿舍的女工跟她吵架,她催眠了人家后,那个女工跑到宿舍窗户的栏杆上,准备跳楼,被宿舍的人看见,把那女工救下来了,后来,知情的人,基本上都不敢惹她。最后我才知道,厂子里也是知道她的一些情况,流言蜚语很多,而她当时还想着通过公司内部考试考文职人员,公司本来就想开除她的。但是那三个人,偏偏不信邪,非要去惹她。” “三年前朱亥正死亡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另外两个人也死了,我就感觉很害怕,就辞职离开时声电子,去了国外。当时那三个人出事的时候,我都有跟警方提到何香莲,但是,又不敢提倒强奸案,警方就将信将疑,问我有什么证据,我说何香莲会催眠术,他们根本当我讲笑话。” 古北道:“何香莲去年牵涉我们手中一起命案,而且跟多起案件都有瓜葛,目前是在逃嫌疑犯,我们还在查找她下落。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小心点就是,很感谢你今天特意来跟我们讲这些情况。我们会尽快将她抓捕归案。” 顾红饶道:“我希望你们快点抓住她,我怕我会有事啊。”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头靠头并在一起,一个女孩小声道:“你们知道吗?姑姑快回来了。” 另外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问道:“真的吗?姑姑要回来了吗?”语气中透着股欣喜。 之前的那个道:“是的,我听说了。” 一个女孩子道:“我还是喜欢姑姑在身边的时候。比现在更有安全感。”那个女孩边说边看了一眼房间另一头一个人坐在那里写字的同样身着黑衣的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衣服上,袖口上镶着金色大花滚边。 那女子走过来,扫视一眼围在一起的女孩,一脸严肃,道:“都睡觉去,不许瞎议论。谁要走漏风声,就别想活着。姑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啊。” 几个女孩子迅速散开,爬上自己的床铺,而所谓的床,赫然正是停尸间常用的停尸台子。袖口镶滚边的女孩关掉灯,走到隔壁的一个小房间,这里倒是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床,女孩躺到床上,从胸口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男孩,十来岁的样子,女孩抚摸着那孩子,放在嘴边亲一下,然后把照片放进贴身衣服的暗袋里,伸手关掉墙壁上灯的开关,这才躺下。 到处漆黑一片。黑暗中,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有个女孩嘴里梦呓了一声:姑姑。 房子外面,是一片荒芜了的公墓,如今早就无人看管。墓地管理处的房子,也早就荒废许久。这里许久,没有人烟,只剩下鬼魂,在四周居民的传说里,偶尔会出现一下。 世人早就遗忘了这个地方。 姑姑回来的话,她们就不必躲在这种地方吧?也许,她有更好的方式安排她们。 秦世杰是东临市供电局电费管理中心的一名小职员,用通俗点的说法被人们称作收电费的小秦。收电费的小秦每月负责片区内各家各户各单位的电费收取工作,电费单据的制作、分发、欠费的收缴,包括对欠缴电费客户进行断电管理。 此刻他坐在电脑前,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电费清单,眼睛盯着风林公墓那几个字,半天都没有眨一下。 过一会儿,他终于转动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真的好奇怪啊。” 一个荒废几年的墓地,忽然间却开始有用电量出现,那里又开始运营了,听说,现在经营墓地,赚死人的钱,也很吃香。但是,并没见原来的公墓管理方来办理用电手续啊。 当然当时墓地停摆,也并没正式办理断电手续,因为并没欠缴电费,所以这条线也一直留着,几年之间,也不曾见有用电量。 难道租出去了?或者承包出去了? 我应该去看看才是。秦世杰心里想着。 秦世杰到达风林公墓,已经下午四点,因为是夏日,离天黑尚早,日头正毒辣着,虽然汗流浃背,可是,大太阳底下,墓园的阴气没那么重,连带着活人的底气大增,光天化日之下,那些鬼神的传言,只有荒诞。 秦世杰豪不犹豫走进去。 墓园的大门只剩下半扇。秦世杰看着那半扇门,心想:这不像正常营业的样子啊。 眼前的荒凉,在墓园的背景下,开始狰狞起来。他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了,要回去吗?先开始的那点胆气慢慢消失,不过他还是举步进去了。 他去了原来的园区值班室,值班室破破烂烂,门窗都被卸走,想来是附近的村民拿走了,估计不知道洗劫了多少回。几只容颜憔悴的桌子椅子在那里堆放着,一看就没人没烟火气息的。 秦世杰走到墓园机电房,这里以前他负责,经常过来,自然十分熟悉。 走过以前的值班人员卧室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焚香的气息。 难道还有人来此祭祀上坟的? 他朝卧室那边看了一下,发现卧室门和窗户完好无损,像新修过的,周围看着也比较干净,门虚掩着。 秦世杰喊了一声:“有人吗?” 周围寂静无声。可是,秦世杰这会儿感觉,周边都是人的气息,甚至有细微的呼吸声,若有若无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有人在吗?我是供电局的,来收电费的。 秦世杰又问了一句。 第131章 吓死(求订求收求票) 房间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此刻秦世杰正面向镜子,忽然镜子里一个着黑色宽大曳地长袍的人,悄无声息地立在他身后,那人脸上罩着面具,面具是骷髅头,秦世杰想起以前看过美国恐怖片,他猛然间转过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他再转头朝向镜子,镜子里头那骷髅面具的人依然站在他身后, 秦世杰瞬间毛骨悚然,这次他再也不敢回头,他倒退着想要退出房间,无奈腿脚已经发软,挪不出半步来。他既不敢抬眼看眼前镜子里的诡异黑影,也不敢回头,只能盯着自己打着哆嗦的两条腿。 镜子里忽然发出咄咄怪笑,秦世杰本能看了一眼,却见一个黑衣人倒挂在空中,长发委地,脸色白的像纸,目中流出黑色血液。 秦世杰胸口瞬间如巨石滚过,压榨着他的胸腔,他呼吸困难,晕倒在地。 镜子后面走出两个黑衣人,一个蹲下来,伸出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似乎很奇怪,道:“居然吓死了。” 另外一个人道:“他为什么不跑?却要站在这里把自己吓死为止?” 先前那个道:“因为他已经吓破胆了,走不了路。” 蹲着的那人站起来,踢了一下秦世杰的身子,道:“死在这儿,倒麻烦了。” “麻烦什么,现成的墓地,随便找个墓扔进去,还帮他省了安葬费。别人葬这儿还得付钱。” “埋这儿会有人找过来。马上天黑了,找个地方把他扔了。既然是电工,那就扔在靠市区的高压电杆下面。”黑衣人看了看秦世杰的工具包,装备挺全的,忽然起身,将墙上已经老化的电源线拔下,老远的用一根塑料竿挑着线,将电源导到秦世杰身上,眼见着尸体被电灼伤着留下痕迹,这才拔掉电源线。 周末渔场钓鱼的人,加上观光旅游的游客,平时人迹罕至的鲤鱼湖鱼嘴围,也有钓客至此。鲤鱼湖整个形状酷似一条鲤鱼,也因此得名,鱼嘴围顾名思义是是湖的头部,比较偏僻,也不是最佳垂钓位置。来这边的人很少,来的也只是图个清静。 岸边长着许多茅草,一米多高,夏日的时候,正是蓬勃燎原之势,远远看去,湖光山色,所以,鲤鱼湖本身并没有旅游项目,但是,市区的人来这里度过周末的也不在少数。 岸边坐着相距不过一米的两个人,一个戴着黄白相间的太阳帽,一个戴着灰色运动帽。如果不走近,你无法判断这两个人是否认识,从远处看,他们的姿势背离,不曾有过互动,其实两个人一直在说话。 戴太阳帽的开口道:“什么时候,这些陈年旧事,不要再来扰人清梦?” 戴灰色运动帽的道:“快了。” 戴太阳帽的道:“你没有当年的手段啊,留下的尾巴太多,老是被人踩住了,你就永远没办法脱身。想办法,找把快点的刀,把所有尾巴都砍了吧。留着那么多尾巴,死了,会很难看的。” 戴运动帽的道:“我知道了。碰到了一个拦路虎,当自己是打虎英雄,比较难啃,丢了很多骨头出去,却堵不住他的嘴,愣是要把一具尸体,变成一堆,早结案,就不用死这么多人啊。” 戴太阳帽的道:“拦路虎绕不过去的话,就想办法清理掉,有些人就是这么讨厌,让你不得安宁,我们也不是喜欢杀生。” 说完,他笑起来,道:“我最近认识一个佛门长老,倒是看透彻了很多东西。” 戴运动帽的道:“您是什么人?您就是智慧的化身。” 戴太阳帽的站起来,将身后一个桶子里的鱼,放生到湖里,勾着头看着那些鱼在水中四散开来,嘴里感叹道:“看,活生生的生命,多新鲜啊,就这么摆一下尾巴,也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戴运动帽子的也站起来,将自己钓起来的鱼也放生了,道:“您这是生杀予夺,您叫它们生,它们才有活路。” 戴太阳帽的,哈哈大笑,道:“这话太不佛系,不过,我爱听。我最近,都不吃荤了。修禅是门艺术,你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活到九十岁?今儿就到这里吧。以后,就不需要再为这种事情见面吧。” 戴运动帽的道:“您放心,不会再拿这些事烦您了。” 戴太阳帽的走开,运动帽看着他渐行渐远,这才挥挥手,几个站在远处的黑衣人立即围过来,替他拿了渔具,一个黑衣人撑着一把太阳伞递到他头顶。 他抱怨了一句:“这天够热的。” 旁边撑伞的黑衣人殷勤地道:“您回车上去就好了,车里冷气已经打开了。” 远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在那里拍摄湖边景色。 此时,在湖的另一边,一座高压电厢下,围着一堆人。古北和市局的同事,远远地站在外围,看着一名电工将那具尸体搬出来。 那电工走过来道:“这边是安全的,大家不要靠近高压电那边。” 闻纹和另一名法医走过去,开始检验尸体,古北搜了一下死者身上,搜出一本电工证。 “秦世杰。你认识这个人吗?”他问电工道。 那电工看了一下死者证件,又回头看了一下尸体,道:“原来是小秦,我都没认出来。是我们供电局同事,不过不在一个部门,我们平时打交道比较少,只是认识。” 闻纹走过来,道:“尸体表面有电流灼伤痕迹,看着像是电死的。具体死因,回去解剖才知道。” 古北道:“将死者先带回局里,通知受害者家属到局里认领。现场已经看过了,痕迹检验完毕,大家就撤吧。” 古北走到高压电附近的路边。这是一条环湖马路,人车不分道,偶尔来的车辆,也是来湖边休闲度假的人。古北放眼四处看了一下,远处垂钓的人倒是不少。 古北想:想不到东临市还有这等休闲的好去处,哪天得空了,带文晖来这里钓钓鱼,也不错。 正想着,眼前开过一辆车,司机的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晃而过,古北只觉面熟得很,本能地看着后面车厢,挂着车窗帘子,挡得密不透风。那辆车在他视线里消失,他才想起来那司机是骏达的司机,在化工厂追一路向西乐队的几个孩子的黑色奥迪车,司机正是眼前这个司机。 第132章 到哪儿都能碰到他。 这条路是环湖观光路,虽然不禁止车辆通行,但来的车辆,肯定也是观光的。想不到骏达的人,也会来这里,车后座的人,会是高建国吗? 古北发现,只要碰上骏达的人,很容易就让他脑海里多出几个问号来。 车里面,坐在车后座的人,开口问:“刚才是不是有警察在那里办案?” 坐在副驾上的人道:“是的。估计死人了。” 后面的人道:“派个人去查查,是什么案子。” 副驾上的人道:“是。” 司机道:“刚才站在路边的,好像是市局的古队长。他好像看到我了。” 副驾座的人道:“妈的,简直像瘟神,到哪儿都能碰到他。” 后座的人道:“想办法,一劳永逸,把这个拦路虎给我移除了。” 副驾座的人道:“知道了。” 后座的人接着道:“小张,跟你爸爸讲下,这段时间,给那个小子,可以给多点关照了,放养了这么久,也该勒紧下缰绳了,顺便试探下这位刑警队长的反应。也许,只有那小子才会让他犯错误。” 古北一行人回市区,在路上居然还是碰见了骏达的那辆车,貌似在等着他似的。当时正是堵车的一个地段,那司机先喊了声:“古队!” 古北看过去,这才看清楚副驾座那个人,赫然正是骏达太子高杰劢。古北正要开口,后车厢车窗玻璃摇下来,果然是高建国在车上,古北干脆下车走过去,问:“高董,你们也被堵这儿了?” 高建国道:“可不是,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出来钓个鱼,公司打来电话,有重要客户来了,只得赶回去。” 古北看他一身休闲装,高建国唯恐他看不见似的,特意将钓竿渔具拿给他看看。 高杰劢道:“古队,出任务啊?又死人了吗?” 古北道:“有个供电局的职员,一大早被发现,死在高压线变压站那里。” 高杰劢道:“是触电死的?” 古北道:“暂时没有定论。” 高杰劢道:“做警察真是辛苦啊,假期就不该死人,死人都是你的事,听说,你离婚也是因为你老婆受不了这个?” 高杰劢这话,古北怎么听怎么都不怀好意,知道他是故意的,当即不动声色道:“没想到高总这么关心我。” 闻纹看着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椅子上的古北,汇报秦世杰尸体检验结果。 除了电击伤,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口,直接死因是心脏衰绝,考虑是心室震颤引起,这也符合触电死亡的情况,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从死者身上的内脏器官和表皮灼伤来看,应该是持续受到低电流电击,但是,在高压电杆那里,应该是很强大的电流瞬间流过死者全身,那种灼伤程度和灼烧方式,是有很大不同的。 死者瞳孔放大,呈现极度恐慌的症状,感觉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被电流击中的瞬间,也可能产生慌张害怕的情绪,但不太可能到达这种程度。死者临死前,应该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古北综合了一下目前了解的情况。 除了刚才闻纹所讲的,目前有点可疑的是,供电局那边说,秦世杰虽然有电工证,但是他的工作岗位根本就不是电工,不负责现场检修工作,他是负责电费管理的,当然有时候上门查验电表催收电费派发电费单的时候,可能会临时性的帮客户提供一些简单的电力检修,但是,绝对不可能到户外大型高压线变电设施进行设备检修。 而且,这种户外大型检修,都是有专门的维修人员负责,统一调度,每次都会有相应登记。 出事地点,鲤鱼湖旁边的那个高压站点,根本就没有检修记录,秦世杰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还身带作业工具,而且他的工具,也不是大型户外高压电杆检修的标准配备,很令人费解。 这些都是供电局方面给的信息。供电局那边,对秦世杰的死因存疑。 古北围绕着解剖台上的死者尸体转了一圈,看到他两只鞋底上,有一层白色的东西,古北仔细看了看,问闻纹道:“你看看,这些白色的,是不是石灰?” 闻纹拿镊子取下一部分,作了检测,果然是石灰。 而尸体发现的现场,并没有石灰,如果石灰是在别的地方沾上的,他从别处走到高压电杆那里,鞋底的石灰印迹,就不至于如此完整。 而且,湖边高压线旁边,并无石灰足迹。他不是自己走到那里的。 古北道:“鲤鱼湖边,并不是秦世杰的第一死亡现场,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小,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这样,根据尸检痕检及供电局那边提供的线索,初步确认为不排除他杀,最后立案处理。 死者身上随身带着电工用工具,说明他是正常上班作业时候死亡。 古北去了趟秦世杰上班的地方。 秦世杰的师傅姓梁,一个年长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古北问:“梁师傅,秦世杰出外勤的机会多么?” 梁师傅道:“早些年的时候,我们是经常要去外面跑的,查电表啊,派发电费单啊,催缴电费啊,等等,现在都是网络管理,客户缴费也都是通过网银或者第三方支付工具代理缴费,很方便了,基本就不需要出去跑什么了,我们不是检修维修工作,是电费管理中心,专门管收电费的。” 古北道:“也就是,你们没太可能跑去高压电杆那里现场作业的?” 梁师傅道:“是根本不可能。再说,我们属于特种行业,涉及到用电安全,安全作业管理很严,不可能跨部门作业的。” 古北问:“那你有没有最近听秦世杰提到要出去,或者别的什么特别情况,需要外出处理的?” 梁师傅道:“那倒没有。昨天,我因为家里有点事,请假了一天了的,所以,他那里发生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古北道:“我可不可以看看他的办公桌,看一看他的工作资料什么的?” 梁师傅道:“可以,没问题。” 梁师傅带他走到秦世杰办公桌前,拿出一串钥匙,打开抽屉,还有桌子旁边的一个铁皮文件柜。 梁师傅指着柜子里的一摞摞文件,道:“这些都是他经手的。” 第133章 风林公墓 古北看着眼前资料挺多,一番都是些陈年档案,便问:“他平时工作中,最近手头日常需要处理的文件资料,都是放在哪里的?” 梁师傅道:“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桌面上这些也是的。” 古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同来的李徽也拿了份资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李徽问:“古队,我们要找什么?” 古北道:“找客户,情况异常的客户,需要他出外上门去处理的客户。” 梁师傅听他这么讲,道:“我想起来了,他上次说,有个客户很奇怪,说那个地方已经关了几年,几年不用电了,最近忽然有用电,他说过要抽空去看看的。” 古北问:“那是哪里?” 梁师傅道:“好像是什么墓园管理处。” 李徽看着手上那份资料,那是份客户电费清单,其中有一个地方划上了圈圈,还打了个问号。一看客户名字,正是风林公墓。 李徽将清单递给梁师傅,问:“是不是这个风林公墓?” 梁师傅看了一下,道:“正是。”接着把清单递给古北。古北一看,那名字是重点圈起来的,知道不会错了,问:“风林公墓不是废弃好多年了吗?那边应该没有单位在那里上班了吧?东临市墓葬现在不都在湖山南麓这边吗?” 梁师傅道:“是啊,所以那边供电线路虽然还在,但是多年没用,忽然间,最近又开始用了,以前的联系电话也有,但是打过去,也已经打不通了。我们之前是说要抽个时间去看看的,没想到他自己一个人去了。” 古北看着李徽道:“看来,我们要去走一遭了。” 墓园的半扇大门洞开着,古北和李徽一靠近,墓地特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两个人立马紧张起来,掏出配枪在手,先沿着进门后第一排的房间一间间排查开去。荒废已久的房间处处透出点腐朽的气息,走到尽头,转弯后的第一间房子里,传来女子们嬉闹的声音。 古北示意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李徽放缓脚步。两个人屏住呼吸,蹲下身子,慢慢靠近声源地。 古北听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们看,你们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最吓人?” “我这个造型才最吓人。昨天那人不就是被这个吓死的吗?” 古北抬眼看着他们面前的一扇窗户,上面镶着玻璃,玻璃上映出几个影子,黑色长袍,造型恐怖怪异。她们口中的昨天被吓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秦世杰,没想到他碰到的就是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女孩子,竟然生生吓死了自己。 荒郊野外,废冢之地,怎么会有妙龄女子住在这里?还以吓死人为乐? 古北轻手轻脚挪到房子门口那里,待李徽跟上了,蓦然间一脚踢开房门,大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同时拿枪指着女孩子。房间里一共三个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显然愣住了。 一个劲装打扮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看着倒像领头人,十分镇定,道:“姐妹们,不要怕。” 接着朝古北大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古北道:“我们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孩子满脸戾气,瞪着他,做出防范的姿势,嘴里道:“我们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拿枪指着我们?” 古北正欲答话,忽觉背后劲风来袭,不及细想,身体就地滑开,一转脸,一道黑影朝他扑了过来。古北闪身躲开,那黑影紧接着踢出一脚,竟然直接踢飞他手里的枪械。 李徽见状,赶紧拿自己枪指着另外三个女孩子,道:“不许动啊,动我就开枪了啊!” 古北这才看清对方是一年轻女子,拳脚功夫了得,待她第二脚来袭,先飞出一脚踢中她脚踝处,那女子踝骨受挫,顿时向后倚在门廊处,古北已借此机会就地一滚,捡回了自己的枪。 古北拿枪指着那女子,怒喝道:“跪下!” 那女子冷笑一声,丝毫无惧的样子,古北掏出身上手铐,那女子倒不再反抗,任由他拷住自己。古北将她拷在窗户栅栏旁,再走过去将其他三个女孩子一一拷住。 李徽赶紧给局里打了电话,请求支援。对方四个人,而且有一个还拳脚功夫了得,古北和李徽不敢大意,全神戒备,静待市局刑警们过来支援。 那四个女子,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十分害怕,不过,无论古北如何问话,四个人都一言不发。 一会儿市局警员们赶到,古北道:“把这四个人带回局里,先查明他们身份,留几个人,跟我一起清理一下现场。大家注意警戒啊,这里地方大,地形复杂,而且荒凉已久,不知道藏着些什么东西,不可大意。” 那四个女孩子被人带出去,押到警车上,带回局里。古北带着剩下的几个警员,细细搜查墓园,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找到了一条电线,一头有插头,一头剥了外面绝缘皮壳,露出了里面的铜线。 古北拿起来细看,破损的铜线上,明显有烧焦的痕迹。古北将线装进证物袋子里。 古北回到市局,立马吩咐将四个女孩子分开审讯。四个女孩子,居然约好似的,都一言不发,那个最小的女孩,虽然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嘴巴也是十分紧,只是翻来覆去道:“我要见我姐姐们。” 最后技术科鉴定结果出来,其中领头人一样的女孩子,竟然就是失踪已久的梁洛,另外三个女孩,有两个的dna鉴定结果,跟上次在圣心堂取回来的物证检验出的dna结果一致。电线上被烧焦的东西,是人的皮肉组织,经检验,是秦世杰的。 原来是圣心堂那帮人。古北苦寻他们这么久,竟然不经意之中抓住了他们。 他拿着鉴定结果,直接去了梁洛的审讯室。 他细细地看了一下她。仔细辨认,跟他们手上掌握的她初中时候的照片,是变化很大,以至于他没有认出她来,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很像的。 古北想起和文晖那天晚上在梁洛家附近,在黑暗中听到的那两姐弟的对话。其实她的声音,他也是听到过的。可是,刚才在墓园,她气冲冲说话的口音,让他完全找不到熟悉的感觉。 第134章 皮海涛是我杀的 古北开口道:“梁洛?” 女孩明显震动了一下,终于抬头直视着古北。古北接着问:“你是梁洛?” 女孩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地笑。古北道:“你不说话没事,我让梁武过来,跟你见个面。你愿意见他吗?” 女孩子忽然间怒喝一声:“你有事冲我来,你别搞我弟弟啊!你敢动他试试看,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啊!” 梁武果然是她的短肋。 古北道:“你知道吗?就在前两天,梁武,梁文,还有你妈妈,在这里接受询问,因为我们发现你涉嫌一起凶杀案,因为你,你们全家人在这里接受了询问。” 古北看着她,道:“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帮你讲?” 梁洛道:“皮海涛是我杀的。” .古北道:“你为什么要杀皮海涛?” 梁洛道:“我不仅仅要杀他,我还计划杀光他全家的,谁叫他是那个畜生的弟弟!” 古北道:“皮海波两年前就死了,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梁洛道:“我知道皮海波死了,他是自己找死的,死得那么难看,是不是很像他的这个人?如果是我杀死的他,我一定会把他抽皮剥筋,一定会把他暴尸闹市,让他受千人骂,万人唾!” 古北道:“就像宋智一样?” 梁洛愣了一下,道:“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不错,宋智是我杀的。” 古北问:“你为什么要杀宋智?” 梁洛道:“因为他该死!” 古北问:“他哪里该死?” 梁洛道:“因为他代理了黄一帆的案子,致使受害者胡冰雁受到伤害,因为他毁掉了一个女孩的清白和声誉,他毁了那个女孩。” 梁洛冷笑一声,接着道:“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没错,我替冰雁报仇杀的他。” 古北看着梁洛。虽然她极力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她的动作,依然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她远没有她看起来那么从容不迫。 除了痛痛快快承认了她杀死了宋智和皮海涛,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予答复。 古北问:“你想保护谁?梁武?姑姑?” 梁洛一声不吭。古北接着问:“四年前,你离家出走,追随何香莲,也就是你们称呼的姑姑,你为什么选择跟随她?” 梁洛不语。古北道:“因为她答应替你杀了皮海波?” 梁洛忽然暴怒,双手握拳,拽着铁手铐铮铮作响,道:“皮海波那种畜生,还有黄一帆那种畜生,不应该受到惩罚吗?不该死吗?为什么你们这些警察,你们这些律师,你们这些所谓匡扶正义惩奸除恶的警察们,你们为什么不能替我们伸张正义!皮海波,黄一帆,宋智,他们一个个的,都该死!” 古北道:“我知道,你,还有胡冰雁她们,甚至此刻坐在隔壁审讯室的你的那几个姐妹,肯定都被伤害过,但是,法律,就是惩恶扬善,警察,就是匡扶正义的,这一点,你没有搞懂,你一直都没有搞懂,所以,你才走上这条极端的不归之路。” 梁洛道:“你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有多么可恶吗?你们,所有的成人,甚至我的爸爸妈妈姐姐,你知道那都是些多么肮脏的灵魂吗?” 古北问:“宋智被害的细节,你讲一下。” 梁洛道:“宋智被害的细节,再简单不过的,一粒氰化钾药丸,就要了他的命。便宜他了!” 古北道:“参与的人,除了卢亚军,还有谁?” 梁洛道:“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古北道:“你们既然是替胡冰雁报仇杀的宋智,为什么又要把手机带到梨园小区,嫁祸给胡冰雁和她父亲呢?” 梁洛道:“我没有嫁祸冰雁,我怎么会嫁祸给冰雁?” 古北道:“那你们为什么把宋智的手机,带到了梨园小区?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手机定位到了梨园小区,我们才找到了胡冰雁父女,才发现他们杀了黄一帆。” 梁洛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不可能!” 古北看她样子,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些事,幕后布局的人,另有其人。 古北进一步逼问她道:“你并不知道这些?因为,你从夜玫瑰门口载走宋智之后,在赤霞路附近的小巷子里,转手交给了另外的人,另外的人再把手机交给了卢亚军。你们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这盘棋下的真正意思。在赤霞路接你的人是谁?” 梁洛又沉默了。 这一次,或许不仅仅为她知道的想要隐瞒的那些,也为她不知道的被人隐瞒的那些,她选择了沉默。古北看着她,一脸漠然,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打击。某种自以为百分百信任,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棋子,那种心理上的打击。 古北决定,就算今晚上通宵不眠,也要把这个女孩的心理防线彻底撕碎。 梁洛不知道,宋智的案子,不是为了替胡冰雁报仇,而是为了嫁祸给胡冰雁。 那个警察的话,显然打击了她。她感觉有点难受,重新变得沉默起来。 眼前的警察,显然在试图突破她的心里防线。她觉得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些。 我不能被他们的伎俩给动摇了。 我只要相信她。 相信那个给了我新的生命的人。 我在黑暗中声嘶力绝地呼号的时候,有谁来拯救过我呢? 孩子,跟我走吧,那些邪恶的,伤害过你的一切,那些丑陋的,肮脏的一切,我会帮你清理掉。 我会让你,变得像新生的婴儿一般纯洁无暇,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亵渎你! 她抱着她,以自己的胸膛和温暖,安抚她受伤的不洁的灵魂。 她想起父母虚伪无情的嘴脸,想起那个无耻之徒的下流肮脏。 他让她看见这世界最邪恶最丑陋的灵魂。 她曾经在绝望之中,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 她想起弟弟梁武,她在被那个畜生糟蹋的夜晚,回到家,她已经不想要跟她父母求助了,他们拿三十万,卖断了她的贞洁。 她坐在家里客厅里,所有人都睡了,黑夜之中的呼吸是那么的轻盈,没有任何负担,好像她所受的这场屈辱,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她摸黑走到厨房里,找到一把水果刀,她想着,要不要就这么切下去。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二姐。 梁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 我饿了。 第135章 偶遇 她放下刀子,啪的一下打开灯,梁武,小小的梁武,只有十岁的梁武,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那样天真无邪的双眼,像末日审判的天使的眼。 她伸出手,一把抱起他,道:我找吃的给你。 那样绝望的晚上,梁武拯救了她。 他们像绝望世界里,相濡以沫的两条蠕虫,努力的互相靠近,互相慰藉生活带给他们的伤害。 她从那时候才慢慢发现,她的弟弟,是如此的敏感纤弱,又是如此的聪慧。 他像她生活里的一缕光芒,给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感觉到温暖的血脉亲情。 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叫他宝贝。 那是她生命中,已经唯一残留下来的让她想要珍惜的一切。 梁武也用深情回报她。他对她的眷恋,随着他从一个孩童,到长大成一个少年,一日日深重起来。 那几乎是这个世界赠与她的唯一的真情。 那个刑警问:你想要保护谁? 是的,她想要保护的,不过是这世间唯一爱她的那个人。 她觉得自己终于变得坚定了,从这一刻起,她只是他的守护神,没有什么能动摇她。 她看着那个警察,看着眼前讯问了一夜的刑警们,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 古北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她嘴角的那抹轻蔑的笑容,是如此嚣张地宣告着,这一夜审讯的徒劳。 一个人的内心,怎么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的灵魂?那样冷酷无情的杀戮之下,分明有一丝温情,留在心灵的最深处。 古北没感觉到困倦,只是有点疲惫。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一个个被折腾得不行。 古北道:“今天就审讯到这里吧。大家先回去休息,下午两点开会再讨论。” 古北走出局里,外面天蒙蒙亮,古北驱车回到家,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文晖。 文晖从房间出来,问:“怎么又是通宵啊?人都抓到了,白天审问不行啊?” 古北道:“有时候就是个心理战。总希望能一鼓作气拿下她来。” 文晖看着他,一脸心疼,道:“别说了,赶紧睡觉去。” 古北走到自己房间,想想又回头嘱咐他道:“天还早,你再回去睡会儿。” 文晖道:“你就别管我了。” 文晖看他睡下了,也不想再睡了,决定去附近的一个公园晨跑。临出门时,他看了一眼冰箱,里面的食材很丰富,他想今天上午就不去公司了,难得哥大白天在家睡觉,他中午就在家做一顿午饭给他吃。 他一边翻着冰箱里的食材,一边念叨着:红烧鱼块,千张就做水煮的,辣酱不错,就很好吃了,鸡丁花生米做宫保鸡丁,土豆丝醋溜就行。 他从厨房出来,站在古北房门口细听了一下,很安静,估计睡得正香。他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公园里有个湖,他沿着湖边跑,跑了没多远,迎面竟然碰到了乔菲。 他想起她就住在对面小区,来这里晨跑锻炼,原本不奇怪。 他比较奇怪的是,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才发觉他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她。他发觉自己其实一直有点想念她,他想跟她说下话,或者,只是简单的问一声:你最近过得好吗? 他们迎面碰上,虽然猝不及防,但是,显然都认出了对方。可是,乔菲只是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点轻微的诧异,很快恢复正常,丝毫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从他身边一路不停地跑过去。 文晖不死心,掉头跟着她跑,最后追上她,并排跑在她身边。 到了终点,乔菲停下来,文晖看着她,终于问出心里的话:“乔菲,你过得还好吗?” 乔菲本来漠视他的脸,忽然间怒气冲冲,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我离你远远的吗?你跟着我干嘛?你给我滚开!” 文晖看着她,感觉此时的乔菲很陌生,那种自责的感觉又来了,她的脸在他眼里一点点模糊,他觉得头痛欲裂,他抱住自己的头,弯下腰。 乔菲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了,她觉得有点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次见到她,就永远是这个样子? 乔菲没好气的道:“你就给我装吧!” 她懒得理会他,转身走开。走了几步,没听见他一点声音,又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经昏倒在地。 乔菲大惊,走过去,扶起他,嘴里喊着:“高晖!高晖!你怎么了?” 她着急起来,想起那个警察,早上出来锻炼,她也没带手机身上。 正在着急,男孩醒了过来。有点奇怪的看着她,道:“我怎么在这里?” 乔菲道:“你来这里跑步的。” 男孩哦了一声。看着女孩一身运动装,好似明白过来。他好像很开心现在的局面,女孩半搂着他。 乔菲拉他起来,道:“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动不动晕倒?你身体不舒服吗?” 男孩甩了一下自己臂膀,道:“我很好啊。” 乔菲道:“那你接着跑吧,我要回去了。” 男孩好像有点奇怪,问:“你不要我送你吗?我送你回家。” 乔菲忽然发怒,道:“你以后不许来找我!离我远点!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碰到了,也要装作不认识!” 男孩看着她发怒的样子,感觉更奇怪了。他得罪她了吗? 他看着女孩怒气冲冲的走了。 男孩站在原地,有点迷惑不安。口袋里忽然传来手机铃声,他掏出手机,是闹钟铃声,七点整。 他不记得闹过七点的闹钟。 他一时想不清自己何以出现在这里,又是要去哪里。 他翻着手机,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给警察哥哥的。 警察哥哥? 他想起上次见过的刑警,那个叫古北的刑警。上次他坐过他的车,还在他们家里住过。 那个房间,是文晖租住的。 他感觉有点亲切,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他走出公园,站在那路边上,终于认出这是哪里了。马路这边,是乔菲家里,马路对面,是警察哥哥家里。 文晖的警察哥哥,也应该是他的哥哥才对。可是,他感觉并不是很喜欢这个。 文晖那家伙,怎么能跟别人比跟他还亲近? 他觉得不是很喜欢那个警察。 不过,他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还在这里晨跑,是因为他昨天晚上住在那个警察家里吗? 第136章 我是个失忆者! 他摸了下口袋,掏出一串钥匙。走过马路对面,来到警察家里。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又把两个卧室门打开了,警察还在睡觉。 他从他房间退出来,又来到隔壁,他上次住的房间,文晖租住的房间。 他走到房间里,看着那张摆在桌子上的照片,脸上浮出笑意,哥,你还是最爱我的。 他很满意的将照片擦拭了一下,把照片摆好。 又看了看桌上的书,都是大学的书,他忽然间想起,上次警察带他去一个叫闻纹的女警察家里,还让人给他看病。 他们好像认为我生病了。他心里想着。 忽然又想起那个自称他未婚妻的女孩,那个叫汪莉娜的女孩。我怎么会有未婚妻? 他忽然间明白了:乔菲生我气,是因为我订婚了吗? 你现在是华科大大一的学生! 他想起汪莉娜的话? 我怎么都不记得这些?订婚,升学,这一切,我怎么会都不记得? 我失忆了吗? 所以,他们请了个心理医生来治疗我? 文晖呢?文晖去了哪里? 他也考上大学了吗?他在哪个大学的? 他急切地打开抽屉,翻箱倒柜,最后终于翻出一张图书借阅证,华科大。借阅证上的名字,是高晖。 高晖不是他自己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晖怎么会以我的名字,在华科大上学的? 那我呢? 华科大难道有两个高晖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实在太荒谬,这些书,还有借阅证,都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放在这里的,他只是忘记了。 我是个失忆者! 他终于想起上次在那个女警察家里,他问过那个心理医生的一句话:我是不是有间歇性失忆症? 原来如此! 这样子的话,就都解释的通了! 男孩为自己能想通自己困惑的处境感到开心,他兴致勃勃打开华科大的教材,他感觉自己不记得看过这些书,可是却一看都懂。 原来我学的是计算机。 我竟然这么厉害的。 他心里有点小得意,在那里不由得哼出歌来。 他从手机里找到许多歌曲,找到一个耳麦,边听歌边翻箱倒柜。 后来,感觉饿了,看了下时间,才十点多。 难道我没吃早餐吗? 我怎么会这么快饿了的? 他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是没有吃过早餐的。他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食材倒是很多,他做了几道菜,水煮千张,红烧鱼块,醋溜土豆丝。 原来我这么会做菜的。他感觉神奇,又多做了一道菜,宫爆鸡丁。 一切准备好,他把饭菜摆上桌子,看了一会儿,感觉总还缺点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缺什么。 他感觉自己饿的慌,便坐在餐桌边,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又放下筷子,他总觉得缺点什么,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时,古北从房间出来,看见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道:“你今天这么勤快的?” 男孩问:“你怎么睡到现在才起床?你今天不上班吗?” 古北道:“昨晚通宵啊。” 古北边说边去卫生间洗嗽。男孩道:“文晖去哪里了?我怎么老是没看见他的?” 古北本来睡眼惺忪,被他一句话吓醒,嘴里含着牙刷满口泡沫跑出来,看着他半天,问:“你刚才说什么?” 男孩道:“我说,文晖去哪里了?” 古北一惊,问他道:“你早上去乔菲家里了吗?” 男孩道:“没去她家里,不过,我去湖边跑步,碰见她了。” 古北心里了然,哦了一声,道:“现在是暑假,文晖去乡下了。” 男孩道:“好烦啊,我想见他。” 说完,他又道:“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成文晖了?” 古北不太敢随便回答他问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男孩道:“我在这里你都不吃惊,我还用你的东西,做了这么多饭菜,你都不吃惊。” 古北道:“确实,我分不太清楚你们兄弟俩。” 男孩忽然气势汹汹道:“你是不是跟文晖关系很好?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古北道:“确实。” 男孩道:“我要让文晖从你这里搬出去。” 古北道:“为什么啊?” 男孩道:“文晖是我哥,是我亲哥,他只能对我好,我不喜欢他跟你在一起的。你们太好了,让我很烦,我想要我哥只对我一个人好。” 古北有点哭笑不得,道:“那个,你看见他的时候,可以跟他讲的,其实,我也很烦那小子。我最近都没怎么跟他讲话。” 男孩好像很开心,笑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古北三两下洗嗽完,坐上餐桌,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男孩道:“你为什么吃我做的饭?” 古北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试着想象眼前此人跟他还不熟悉,不到共享食物的程度。 古北道:“那你做这么多菜,给谁吃的?” 男孩道:“我自己吃啊。” 他停顿了一下,有点困惑的道:“可是,我怎么做了这么多菜的?难道,我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古北细细观察他,心里想着,如果是文晖,正常状态下,看他熬夜忙了通宵,他肯定也会这么做,做一大桌子的菜给他吃,讨好他,不对,不仅仅是讨好,是真心想要照顾他。 那么,现在的这个人格,在高晖的人格状态下,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这么多菜,是否,文晖的人格意识,其实也是潜意识对他现在的第二人格,也是有影响的? 高晖的人格里,他跟他不熟悉,所以,他觉得做饭只是给自己吃,可是,主人格下的文晖,却是做给两个人吃的,这两个人格,彼此在互相影响吗? 男孩道:“算了,这么多菜,你也一起吃吧。” 古北道:“那我不客气了啊。” 男孩道:“上次你带我看心理医生,后来怎么样了?我是不是有点失忆症?” 失忆症?他是这么理解自己的处境吗? 这个认为自己是高晖的亚人格,却生活在主人格的生活空间,所以令他产生困惑了。大多数双重人格患者,两种人格的生活环境是完全隔离的吧。可是,这孩子,两个人格是互相认识的双胞胎兄弟。 古北想起上次徐教授的话:两种人格互相认识,生活环境一样,认知却完全不同,亚人格甚至认为自己还是高中生,这种共有的生活环境,会使亚人格在面对主人格的生活环境时,产生新的困惑,带来更大的混乱,很可能会对精神分裂症状产生更恶劣的影响。 第137章 亚人格 失忆症,也许这是目前应付这种困境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亚人格能对现实困境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他就不会有更深入的精神上的伤害了吧? 古北脑海里翻江倒海的一番思量,感觉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古北道:“是有点失忆,不过,徐教授说,不是很严重,她说,你只要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男孩道:“为什么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古北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徐教授是很有名的教授,我们听她的就是。” 男孩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带我看医生。还有,现在,好像也很关心我的样子。” 古北道:“你是文晖的弟弟,我自然对你好的。我把你们两个都当自己弟弟。” 男孩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我吃完饭回家去。我妈妈肯定又着急找我了。” 古北道:“你要不睡个午觉再回去吧。” 男孩道:“我不喜欢睡午觉。” 古北道:“那我一会儿让你妈妈来接你。” 男孩道:“你怎么连我妈妈也认识?” 古北道:“通过文晖认识的。” 男孩想了想,道:“可以。” 古北吃完饭,看着男孩很主动去收拾碗筷,感觉跟文晖平日里差不多的样子。只觉得,他今日的情形,照前几次有明显不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偷偷到自己房间给柳怀珍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接文晖回家,特别嘱咐她今晚睡觉之前,务必寸步不离守着他。 柳怀珍过来接了文晖。待他们走后,古北给徐教授打了个电话,将文晖今天的情况讲了一下。 徐教授听了后道:“双重人格的治疗,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主人格战胜亚人格,亚人格消失,另外一种情况,两种人格互相融合,形成统一人格,这样也算拥有新的统一完整的人格,高晖这种情况,可能第二种方式愈合的可能性更大些。” “您的意思,他最后,很可能两种人格合二为一?” “是的。不过,还是不要让两种人格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一般亚人格的产生,源于现实生活中所承受的伤害挫折和压力,他们有非常强烈的人格意识,所以能凭空塑造出一种人格出来,这种人格,也有非常强烈的生存的欲望,如果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种亚人格,可能会和主人格争夺控制权,而主人格性格如果比较软弱的话,尤其他这种源于对亚人格的愧疚感幻化出的亚人格,主人格甚至会放弃自己的主导权,主人格消失都有可能。”徐教授道。 古北听得心惊胆颤,道:“那现在的这个状况,是好还是坏?” 徐教授道:“现在的这个状况,他应该受主人格影响比较大。应该是好现象。之前我让你等他主人格状态下带他来见我,是不想让亚人格察觉到人格分裂的事情,不过,他既然记得上次治疗的事情,又自认为自己失忆,那我们也可以在亚人格的状态下进行治疗,按失忆症治疗他,我主要想要了解一下他在亚人格状态下的心理。” 古北道:“好的。他今天跟他妈妈回家了。” 徐教授道:“如果,亚人格状态下,他更亲近他妈妈一些,治疗时候,也可以让他妈妈带他来。” 古北心想:柳怀珍出面,肯定会被高家盯上,会给文晖带来危险,可是,他没法把自己这番顾虑告诉徐教授。 柳怀珍小心翼翼看着儿子。 她无法理解儿子目前的状况。从载着他从古北那里回来,柳怀珍就开始提心吊胆。 虽然古北在电话里把她儿子目前的状态,十分详细的讲了,并且再三嘱咐她,要时刻注意他,尽量不要让他在亚人格的状态下,接触别的人。 虽然她一再防备,吃完饭的时候,她依然无法阻止高建国看到儿子。 如果高建国像以前一样,对儿子不闻不问,要安然度过睡前的这段时间,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问题是,高建国现在对他的兴趣,远远超过以前。 “你公司最近怎样了?有没有困难,有困难的话,随时跟我,或者跟你哥讲,我们随时可以跟你提供帮助。”高建国果然开口,一开口就让柳怀珍胆颤心惊。 柳怀珍本能的看向儿子。他果然一脸茫然,完全没有明白高建国在说什么。 柳怀珍迅速接上话,道:“公司刚开业,还能怎么样?让他按自己节奏慢慢来吧,如果走的太快的话,怕他自己根本顾不过来。” 这是柳怀珍第一次在高建国面前就生意上的事情发表意见,他有点奇怪,很仔细的看了老婆一眼,接着清了下喉咙。这是明显的表示不满了。 柳怀珍顾不上高建国的看法了,她一只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死命的攥住。 男孩十分困惑。 不过,高建国的神态动作传达出来的不满,他是明白的,还有,他母亲握住他的手,那种紧张感,他也充分感觉到了。 他不敢乱说话。看来,自己忘记了太多事,高建国不知道他的失忆症?她母亲知道却害怕高建国知道? 他小心措辞应对,道:“妈妈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高建国嗯了一声。 一吃完饭,柳怀珍立即催促儿子洗澡,洗完澡赶紧睡觉。 她儿子睡觉之前问她道:“妈妈,公司是怎么回事?” 她妈妈道:“今天太晚了,我有点累,我明天再跟你讲吧。早点睡觉。” 第二日一早,柳怀珍迫不及待跑去儿子房间喊他起床,文晖已经在那里洗嗽,看他母亲进来,道:“妈妈,我昨晚怎么回家睡了?” 柳怀珍道:“我昨天接你回家的。你不太舒服,有点发烧,人一直在昏睡。” 文晖道:“我就说嘛!” 他接着道:“我一会儿去公司,过两日开学,时间紧张了,这两天趁还没开学,多花点时间在公司上。” 柳怀珍心疼儿子,道:“你不要那么拼命吗,家里又不是缺钱,开什么公司,这么辛苦。” 文晖在她脸颊上亲一口,貌似心情很好,嘴里道:“我自己挣的钱,自己开的公司,才是自己的。我不想沾上高家的边。” 柳怀珍道:“吃完早餐再去吧。你最喜欢的鱼片粥。” 正说着,文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道:“哥,你吃早餐没?” 古北听他这句话,知道他又正常了,道:“正在吃呢?你呢?今天怎么安排?” 文晖道:“我今天还去公司呗。过两天开学,我真要忙死了!” 古北道:“不要太拼命,身体要紧。” 文晖笑起来,道:“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一样?” 第138章 买新房 从风林墓园带回来的几个女孩子,除了梁洛的身份确认了,其余三个孩子,无法确认身份信息,根据她们自己的交代以及目前掌握的信息,三个孩子都来自圣心堂,跟圣心堂上吊自杀的那三具尸体情况差不多,没有公开合法的身份信息,从小被教堂收养,不过,他们不是一直在圣心堂长大的,而是辗转流离于各个教堂,包括地下教堂也待过。 正因为如此,圣心堂关门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像另外三个孩子一样自杀,对于她们而言,不过是又失去了一个容身之所,又要开始新的流浪生活。在她们心中,没有家的概念,只有不断流浪的生活,活着,生存,是生命全部的意义。 就是在这种情境下,一直跟圣心堂有关联的何香莲收养了她们,带着她们一起生活。但是,几个女孩子对于何香莲的描述,十分之少,而且也不愿意谈及。 她们之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叫玛丽,只有十二岁,好像对姑姑十分濡慕,谈起何香莲,口气里都是想念崇拜,还有感恩。这些被生活抛弃了的孩子,何香莲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收养了她们,跟她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奇特的依存关系,这种情况,实在是大大出乎古北和一众刑警们的意料。 另外两个孩子,一个14岁,叫菲菲,她跟玛丽一样,貌似除了对姑姑很崇拜,对何香莲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另外一个,就是拳脚功夫很厉害的那个女孩子,跟古北交过手的那个,自始至终,什么话都不讲,他们只是从两个较小的孩子嘴里,知道她叫叶子,22岁了。 梁洛和叶子,应该是比较了解何香莲的情况的,可是两个人对于何香莲的情况,矢口不谈。 案情分析会议上,古北将四个女孩的情况综合整理了一下,建议将两个未成年,没有身份的孩子,在建立dna数据信息的基础上,尽一切可能找到亲生父母,在此之前,联系民政部门,作为孤儿安排到孤儿院。 梁洛是有明确的犯罪嫌疑,她自己也自认是宋智和皮海涛案的杀人凶手,但是疑点颇多,建议由公安局继续关押审讯。 叶子打手的身份很可疑,她参与何香莲犯罪活动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个人身手不凡,而且顽固不泯,也由公安局继续关押审讯。 何香莲的情况,目前看来,只有这两个人身上可以找到线索,后续审讯的压力很大。 会议刚开完,柳怀珍的电话就打进来,古北听她的声音道:“古警官,我在你们警局对面的咖啡馆里,麻烦您出来见个面,我有些事情跟你讲下。” 古北估计她是要跟他讲昨日文晖回家之后的详细情况,可能家里和电话讲都不太放心。古北来到对面咖啡馆,柳怀珍果然在那里等着。 古北详细问了问文晖昨日在家的情形,柳怀珍重点讲述了高建国问到文晖公司,但是他完全不知情的一个状态。 柳怀珍好像很着急,道:“他这个样子,随时可能出问题,可怎么办?我想要见见那个叫乔菲的女孩子,不知道行不行?想问问你的意见。” 古北想着乔菲的情况,那也是孤苦无依的一个孩子,自尊心强,敏感,他并不想柳怀珍去找她。柳怀珍找到她能说什么呢?无非是让她不要缠着她儿子,甚至搬出汪莉娜来,也许还会仗着有钱,拿钱去砸她。古北无法想象,乔菲如果因此受辱,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大概会气急败坏,找到文晖理论,那么,对于两个孩子,都会是一种伤害,两个孩子,平添新的恩怨出来,必会产生新的纠葛,文晖的状况,只会更加恶劣。 古北道:“目前的状况,还是先不要找她。小晖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昨天,其实是我大意了,小晖应该是太早被我吵醒,一大早就跑去湖边跑步,所以碰上乔菲了。” 柳怀珍道:“那个孩子,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出钱,让她出国的,我可以让她比现在过得更好的。” 柳怀珍的想法,果然跟古北揣测的差不多。也许,有钱人都喜欢拿钱出来解决问题,也天真的以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古北道:“这个,不是钱的事。那个女孩子,不是一般女孩子,很洁身自爱,很自立要强的一个孩子,肯定不会接受这些,只会因此让她跟小晖产生更深切的瓜葛,反而不好办了。实在不行,我让小晖从我这里搬出去,把房子收回来,可以在他公司附近,另外跟他置办一套房子,这样,他不过来这边,自然就没什么机会碰到乔菲,学校那边,莉娜看得紧,也不会有事,我也会找机会劝说他的。” 柳怀珍道:“这样也好。” 柳怀珍跟古北告辞,直接驱车去了骏达集团总部,她很少直接来这里找高建国。所以,高建国看到她的时候,十分意外,直截了当开口就问:“什么事啊?” 柳怀珍道:“老公,我们跟高晖买套房子,好不好?” 高建国有点奇怪,问:“他说要房子的?” 柳怀珍道:“他没说,你知道他不会开口要任何东西的,是我这么想的,我想跟他在他公司附近买一套房子,这样子,他不会跑来跑去的那么辛苦。你知道,他现在,又是学业,又是公司,他现在租住在那个警察的房子里,我始终觉得不太好,人家是国家公职人员,小晖跟他走得太近,也不好吧?” 高建国本来就十分不满意古北和文晖之间如此亲近,不满意古北对他的影响太大,不过,他也深知自己出面说什么,他这个养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会引起他反感,如今,柳怀珍愿意出面解决他心中一大难题,那真是再好不过。 高建国道:“可以啊。你先把房子看好,回头让张凡陪着你办理好一切手续,房子登记在你名下吧,登记在高晖名下的话,估计他又要闹别扭,等房子买下来,装修好,都弄好了,你再告诉他就行。” 柳怀珍来时忐忑不安,怕高建国不答应,谁知道他这么痛快答应了,自然是开心之至,出来就看房去了。 第139章 我想结婚了 文晖怒冲冲看着古北,古北低着头,也不看他,静待他的怒火降下去。 预料到他不开心,没想到他这么不开心。不过刚跟他开了个头,探了他一下口气,就已经把他气成这个样子。古北真不知道他是该为他如此舍不得离开他家里高兴还是不高兴。 此刻,他正在文晖办公室。特意赶着下班过来的,还特意买了套餐给他,没开口之前做足了前戏来讨好他,依然让他发飙到恨不得动手跟他打一架。 而他进门到现在,不过就开口说了一句:“小晖,你还是从我家里搬出去住吧。” 文晖道:“为什么?” 这句话他已经问了四遍了。古北一狠心,道:“我想结婚了。” 虽然是随口找出来的一个借口,不过一说出口,古北觉得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理由了。他应该没办法再坚持要住在他那里了。 “那个人是谁?” 是谁这个问题,他自己暂时也还没有答案,古北只能遮遮掩掩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文晖道:“是闻纹姐吗?我就知道,我早就看出来她喜欢你!” 古北有点意外他这么说。闻纹喜欢自己吗?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点。 古北道:“不要瞎说,传出去对闻警官影响不好。” “你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啊?上次李徽跟我讲的,说闻纹姐铁定喜欢你!” 连李徽都这么认为吗?古北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从来没这么想过。闻纹今年有28岁了吧,一直没见她谈朋友,难道真是喜欢自己? 古北干脆顺势问他道:“那你觉得闻纹姐怎么样?” 文晖道:“闻纹姐当然好,可是,我很讨厌你们在一起。” 古北道:“那你觉得我跟谁在一起合适?” 文晖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你不结婚不行啊?你不是结过婚的吗?” 废话! 古北很认真的道:“我想要谈个恋爱。你哥我还年轻着呢,不能这么荒废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文晖很直白的为他这句话批注:“你想女人了?什么大好青春,不就是生理需要。” 古北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要不要这么直白,有时候他真是对这样的他又爱又恨,咬牙切齿,也只想咬到他脸上,可惜,他没眼前人胆大包天没心没肺没规矩。 此刻他心里纵然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想要收拾他,也只能假装云淡风轻的点点头,道:“差不多的意思吧,我可是单身很久了,再不谈恋爱,我怕自己会犯错误。” 文晖不知道再说什么,埋头到自己手头工作,键盘敲得啪啪响,一会儿烦不过,将电脑关了。 古北看他余怒未消,讨好他道:“下班吧,我回去做饭你吃。” 文晖道:“你是不是跟我妈妈约好的,我妈妈昨天跟我说,帮我在公司隔壁看了套房子,还是带精装修,拎包入住的那种,你们都急着赶我走。” 柳怀珍动作那么快,古北倒是没想到。看来,是高建国首肯的了,柳怀珍想买房子,不过高建国的手,那几乎不可能的。这么一想,想到高建国那只老狐狸,古北又觉得自己好像又把文晖往火坑里推了一把,心里有点歉疚不安。 他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更放心一些,便有点虎头蛇尾地道:“算了,我那房子还给你留着,你想住就住,想来就来,我也不太想你搬走。” 文晖大喜,啪一声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古北这次没躲开。他感觉自己不想躲开。倒是文晖,忽然间想起上次被他踢的那一脚,神情慌乱了一下,立马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我又忘记了,我没别的意思啊。” 你没别的意思,却老干这种让人心烦的事情。古北没敢再看他,他感觉自己心慌意乱,几乎没办法再忽略自己那番心思。 文晖接着道:“还是哥你最疼我。你要是嫌结婚我占你地方了,我到时买个大房子给你,不是,给咱们,买两层,你跟你老婆住一层,我住一层,这样就没问题了。” 这样子,问题应该更大了吧。没心没肺的家伙!古北在心里骂他一句。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他一句:“其实,你住在我那里,我最担心的是,怕你跟乔菲老见面,纠缠不清,对你对乔菲都不好。” 文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赶他走了,道:“原来如此!你怎么这么害怕我跟乔菲在一起啊?不过,你既然这么在乎,我以后不跟她见面就是。前两天跑步碰上,真的是无意的。” 古北道:“你答应我的,可要做到。” 文晖道:“不过,我怎么每次见到她,都老是昏迷过去,然后,就好像什么都记不清楚一样呢?” 原来,他自己也注意到了。古北道:“你不见她,自然就没事。乔菲那边,我也会看着她的,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你离开她视线,她才能更好的忘记高晖,你毕竟代替不了他。” 古北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在我心里,你永远只能是文晖。 闻纹将手里的检验报告整理好,交给前来拿报告的李徽,顺便问了一句:“古队呢?” “古队在办公室。”李徽道。 在办公室,却自己不来拿报告,有点反常啊。闻纹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古北在躲着她吗? 她想着这几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一点事都是亲自跑去找她,跟她说话时候,有点躲躲闪闪的,不怎么看她,客套,而且有种刻意的疏远。 难道我哪里得罪他了?或者说,他有所察觉?她掩藏了这么多年,从她第一次进警局,第一次在他手下做事,她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可是,那时候他有女朋友,后来,他结婚离婚,她一直旁观着,自己又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带着点敏感自尊,甚至自卑,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女人呢?连古北这种男人也不例外吧? 所以,她一直不敢开口。 闻纹想着想着,心里有点沮丧,也有点难受。他终究发现了她对他的感情,然后也只能做出这般反应吗?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瞒着他,也不愿意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喜欢自己这份工作,喜欢跟古北一起探讨案子的那种感觉。 做不来爱人的话,做一辈子的同事,那也是好的。 这也是她一直掩埋自己真心的原因。 还是让他发觉了吗? 第140章 不忍心 乔菲快步走过那段黑暗的长长的巷子。 身后似乎总有脚步声,在跟随着她的脚步。自从上次家里被盗之后,她在宋智父母家里,也就是她姨妈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这几天因为要准备开学,才回家住了两日。 她发觉有人在跟踪她。她憋着胸腔里的一口气,提心吊胆,跑进家门,急切之中栅好院子的门,站在门里面,倾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停下来,在外面站了半天,最后终于走了。 到底是谁?是谁在跟踪她?为什么跟踪她? 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会跟父亲有关吗? 她把父亲留下的遗物,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发现她父亲是个细心的人,连去银行或者柜员机上存取款的单据都留着,而且很多年前的东西都留着。也许,就是那些多年前留下的东西,招来了那帮人吧。 她把每一张单据,每一个纸片都打开来仔细看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她拿着父亲留下的一大串钥匙,推开落地大衣柜的门,将钥匙伸进去,在一个极难被人发现的角落里打开一个锁孔,里面的木板掀开,后面放着一个小小的保险柜,将父亲的遗物放进保险柜。 这里,大概是小偷唯一没有翻过的地方。 那些小偷,跟现在跟踪她的那帮人,同一批人吗? 她想,是不是该把父亲的遗物,交给警察保管呢,也许,他们能发现什么? 要交给古警官吗?那是她唯一比较熟识的警察,而且,应该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她犹豫半天终于拨通古北的电话。 古北问:“怎么了?” 乔菲道:“古警官,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我爸爸的遗物?就是上次给你看过的那些东西。” 古北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菲道:“这两天,我老感觉有人跟踪我,我怀疑是不是上次偷东西的那帮人,是不是跟我爸爸有关啊?” 古北道:“这个样子啊,那你自己得注意安全啊,不是让你不要一个人住家里吗?” 乔菲道:“如果有人有心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如果我被盯上了,住哪儿都不安全,住我姨妈家里,怕给他们也带来危险啊。我明天开学,本来这两天回家里收拾东西的,感觉家里还是被人又搜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过,没有上次被盗那么明显。” 古北不放心,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马上过来。今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不要一个人呆家里了,明天开学后,你就开始住校吧。这段时间不要回家了,” 古北到了乔菲家,看了看她父亲的东西,还是上次那些,倒是没动过的样子,想是藏的比较隐蔽,没被那些人搜出来。 古北问:“你父亲留下的,就这些吗?全在这儿?” 乔菲道:“我知道的就这些。” 古北带着她出来,看着她锁上门,手上一大串钥匙,不像只是家里的钥匙。 古北问:“这是你的钥匙吗?” 乔菲道:“是我爸爸用的一套钥匙,我现在拿着用的。” 古北道:“你自己钥匙呢?” 乔菲道:“我自己钥匙也在身上。家里的一套钥匙,我也有的。” 古北道:“你把你爸爸这套钥匙也放在他的遗物里面吧,这样才算全了,是吧?我带回去,会好好研究的。” 乔菲道:“确实,这钥匙也是我爸爸留下的遗物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完她把那串钥匙放进装她父亲遗物的盒子里。 古北带她到闻纹家里,跟她说明情况,让她收留乔菲一晚上,明天送她去学校,让她这学期住校,就不要回家了,等盗窃案查清楚再回去。 闻纹没想到他还愿意来拜托自己这种事,感觉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信任她的,而且这种信任,一直是超越了局里其他同事。 她感觉心里温暖了很多,这几日堆积起来的沮丧感,忽然间就烟消云散。 古北告辞出来,闻纹忽然道:“我送你出去吧。” 古北几乎马上意识到她有话要跟他讲,而且,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心里有点慌乱,可是也不能轻易拒绝,他知道,只要他说个不要,估计这个好搭档好同事好属下,就会被他伤害了。 两个人一起沿着小区的人行道走着。古北听她道:“好久没这样子跟你一起走路了。你还记得我刚来局里的时候,你带着我跑现场,是你,帮我客服了对现场的恐惧感,虽然你不是法医,可是,你对案情的分析,使我对于尸检有新的更加深刻的理解,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使我真正的爱上我的职业。我很珍惜跟你在工作上的默契和合作,也希望,能一直这样子,留在刑侦科,做技术检验工作,能一直配合你,哪怕只是做工作上的搭档。” 古北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倒被她的诚恳打动。就着夜色下的灯光,他发现她一向偏冷静的中性气质,多了点女性的柔和出来,其实,闻纹长得很秀气,就是平日里,给人感觉太冷。 他以前一直不太理解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干法医。后来发现,她是真的喜欢这行。而且,比起男性法医,她更为细心。 他发现自己一直是很欣赏她的。以前并没有多想,忽然间发现她有着暗恋着他的可能,他有点慌乱,感觉好像是从来没有遇见的一道难题,他还没有找到答案。 古北道:“闻纹,我一直很欣赏你,局里我真正信得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你是其中之一,我也很喜欢在工作中你的专业,细心,配合默契,你给我在工作上的帮助,是其他所有人都取代不了的。” 闻纹听着他反复强调在工作上,虽然自己跟他讲话的初衷,也是不想在感情上让他为难,可是还是感觉有点难受,她停下来,道:“谢谢古队。我就送到这里了,你早点回家,早点休息,明天见。” 古北感觉出她被他伤到了,一时间十分不忍心,踌躇之际,伸出手,抓住她的双肩,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轻声道:“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闻纹抬眼看着他,他眼神里的温柔让她忽然间勇气倍增,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吻上他的唇。 第141章 以身相许,以报深情 那种感觉久违到他几乎快忘记。古北有点感动,他都还没给她丝毫承诺,她就如此倾情以待。他慢慢的给她反应,使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变得缠绵悱恻。 就这一个吻,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需要替这个女人负责了。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指责他,又似乎在祝福他。 古北忽然不想想那么多了,也许,可以开始试试吧,给自己一个机会,更重要的是,给眼前这个女孩子一个机会。至少,他是希望她的人生是幸福完美的,如果这个人对于她而言,只能是自己,那么,为什么不慷慨点,成全她呢? 他试探着放纵自己的热情,更加的投入进去。他伸出舌头,探进她的口腔里,那种湿热温暖的感觉立即包围了他,古北感觉情欲忽然间排山倒海袭击过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原来能如此轻易地勾起他的欲望,看来,他对她的喜欢,超过了自己想象,至少不止是欣赏。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终于不用辜负这个暗恋他多年的女孩了。 他听到闻纹在他耳边细语呢喃道:“我爱你,一直一直爱着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开始了,爱的都快要死掉了。” 那几乎是一种无助而绝望的语气。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因为他,变得生死两难了,他却一直没有察觉。 第一次见他,那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她第一次来刑侦科上班的时候?那时候,她多大来的?23岁?一个女孩子,拿自己最好的时光来暗恋着自己整整五年。 古北觉得,他唯有以身相许,以一辈子相许,才回报得了她这般深情。 对梁洛和那个叫叶子的审讯工作,几乎陷入停顿。 梁洛似乎打定主意,除了抓捕回来的第一天的突审,她显得有点激动,之后,她如坐禅一般,雷打不动,古北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她一律沉默以对。 那个叫叶子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不爱讲话,偶尔开口讲话,也是很少超过三个字。相比梁洛,她身上的谜团更多。 审讯前后进行了好几轮,却始终没有任何突破。古北对何香莲的认知更诡异了些,这个女人,莫非真的会什么妖法,给这些女孩子下了魔咒,一个个都被蛊惑成这个样子,宁死也不愿出卖她。 他们把叶子的照片和dna信息放到部里的失踪人口的数据库里,期待有人能认出这个女孩,最好能找到她的父母亲人。至少要先确认她的身份,才能知道更多别的。她虽然在教堂,可是跟教堂其他的没有身份信息的女孩完全不同。 关于秦世杰死亡案的审讯倒是很快完成,除了叶子没有说任何话,梁洛和另外两个女孩,口供基本一致,都说秦世杰是被吓死的,她们为了掩盖真相,在他死后用电电了他,然后抛尸到鲤鱼湖高压电杆下,试图伪装成触电死亡的假象。 为了印证她们的说法,闻纹又会同几个经验丰富的法医,最后还聘请了外面著名的医学教授,再做了一次尸检,最后得出的结论,根据血液凝结的情况,以及电流灼伤的特点,死者在死亡前的生理反应和面部特征,确认确实是死亡后被电击的。 就是这样,也算得上是过失杀人了,两个年幼的女孩子,倒是没被牵连进来,梁洛一口咬定是她扮鬼吓死的秦世杰。 古北审讯到最后,倒从梁洛身上发现了一点侠骨之气,可惜,她终究误入歧途,不知道大是大非了。古北想着她的际遇,十分可惜。如果,她的生活不曾受到那样的伤害,这会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孩。 从乔菲家里拿来的乔志利的遗物,古北反反复复看了几回。此时,他拿着一张银行存款单,上面手写着一串数字,一看就是身份证号码,可是是15位的,不是二代证的18位,古北将身份证号码在公安部户政系统进行查询,赫然是已经死去十多年的文扬的身份证号码。 古北大吃一惊,乔志利为什么要把文扬的身份证号码写在一张银行存款单上呢?存款单上的日期是五年前的,是文扬死后十几年的存款单,账户名称是乔志利自己。为什么十几年了,他还记得文扬的身份证号码? 古北将所有其他遗物查遍了,并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相同的号码。一定有记录文扬身份证号码的东西,否则,乔志利不可能在文扬死后十几年还记得他的身份证号码,可是,那个记录有文扬身份证号码的东西是什么?它又被放在哪里呢? 古北看着那串数字,发现有几个数字明显被加粗了,他把那几个数字单独抄下来:1、8、1、4、8、0。六个数字。会是什么? 银行账户密码?古北决定去一趟开户银行,查一下那个账户。 古北出了办公室,想想又绕道去了闻纹那里一趟,见着她,看她化了淡妆,没那么冷了,在他面前有点害羞,倒多出点女儿的柔媚出来。 古北看着她,方才觉得,一夜之间,从同事转为恋人,还有点不适应,两个人都有点拘谨。 古北问:”乔菲上学了吗?” 闻纹道:”早上送她去学校报到了,我已经嘱咐她让她住校,这段时间不要回家了。” 古北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吧。” 闻纹道:”去哪里?” 古北告诉她银行账户的事情,不过并没有提到文扬的事情。 闻纹嗯一声算是答应他了。古北看她脱掉白褂子,里面一身警服,道:”穿便装吧。” 看她羞羞切切的样子,与往日大不相同,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打趣她一句:”就当是咱们第一次约会。” 闻纹道:”讨厌!”却很听话的进去里间换了衣服出来,古北一看,她上身穿一件绣花滚边白衬衣,下身中长黑色一字裙,这一身搭配,简单干练,又把她的好身材妥妥的展露无遗。 古北看着眼睛有点发直,想起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又想起这个悦己者就是自己,心情莫名畅快,待她走过来身边,拉了她手,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这才放开她。 闻纹道:”别人会看见的。” 古北道:”看见就看见,我正想着怎么告诉大家呢。” 嘴里说完这话,他心里忽然想着:可该怎么跟文晖讲的?这小子发起浑来,说话都不带半点逻辑的。 又想着自己,这般成全,一是为的闻纹,二倒是为的文晖,委屈的倒是自己心里莫名的一段心事,却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只能他自己吞了咽下去。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只能跟自己讲的。 第142章 快刀斩乱麻 二人出了门,去了乔志利存单上写着的开户银行,到了银行,找到银行负责人,古北拿出警官证给银行职员看了,又把乔志利的账户拿给他们看,银行的人道:”人死了,账户自然注销了。” 不过银行工作人员依然十分配合,还是从数据库里调出来账户明细给他们看了,都是些往来流水,古北让银行的人打了流水明细给他,这才告辞出来,带着闻纹重回到了局里。 下午下班,古北坚持送闻纹回家,闻纹请他一起吃晚饭,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古北亲自下厨,闻纹打下手。这样亲密无间的气氛,今早尚存的一点不适应全没了,但好像他们谈了多少年恋爱似的。 吃完晚饭,古北磨蹭着不太想走,闻纹也不赶他,两个人客厅里说着话看着电视。古北从昨夜到现在,仔仔细细检视了自己内心情感,觉得自己愿意给闻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一旦下定决心,便拿出正儿八经的追求她的架势来,谈恋爱的经验他自然有,怎么讨女人欢心,他当然也知道,就看他愿意不愿意而已。 古北拉她坐在身边,扣了她在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闻纹整个人由冬日里的冰窟变成一汪春泉,清甜甘冽,甜美芬芳,万种柔情都给了他。古北心都化了,最后终于道:”我今儿不回去了,晚上陪着你,可行?” 闻纹满脸通红,可是很干脆的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她已经等他太久了,不想再等下去,古北也不想让她再等了。 快刀斩乱麻。 他一把抱起闻纹,朝卧室走去,心里想着这句话。 他觉得这话说的就是自己了,他心里那团乱麻,纠缠在那孩子身上,第一次见他时他的视线便被他吸引住,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至今鲜明无比,到如今已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到他自己都无法忽视,再不斩断情丝,只怕会害了自己,不,他更怕自己会伤害了那孩子。人的欲念,有时候就是光明背后的另一面吧,若放纵贪婪,便成罪恶。 谁说人之初,性本善呢?嫉妒,贪婪,自私,恶毒,甚至任性,为所欲为,从来都是与生俱来的,我们活着几十年,修身养性几十年,不过是扬善抑恶,不让自己做了恶人去,我们要多么小心翼翼,才能一生无过的走完一生。身为刑警,他们永远都是直面这世界最邪恶最龌龊肮脏的那群人,因为见得太多,便最知道善恶之间,其实不过是方寸之间,不过是一念之间。 所谓正人君子,大概也只是知道要约束自己,免于坠入魔障。这世间,他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他最想要守护的。即便藉爱之名的占有,又何尝不见得是伤害? 为了你,我愿意更善良洁净,更克己守礼,更简单纯粹。 文晖这学期没有住校,因为公司的事情,他没太可能住校了。 开学那日报了到,照例回公司,晚上忙到十点,他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回古北家里。这样子学校公司还有古北家里跑来跑去,的确十分辛苦。他现在连市局都很少去了,好在古北知道他忙,也没怎么拿案子上的事情问他。 他拨了古北的电话,电话竟然没人接,他又打了局里电话,办公室电话也没人接。 这是他第一次打他电话没打通。他有点不放心,难道在出任务?静音了? 他骑了摩托车到了市局,局里并没有加班,也没有出任务,他站在市局门口,又打了古北的电话,那边终于接电话了。 文晖道:”哥,你在哪儿呢?” 古北停顿了一下,道:”我在局里加班呢。” 居然骗他?文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在局里加班吗?真的?” 古北有点心虚,道:”难道我还骗你?” 文晖正准备揭穿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古队,文晖几乎立刻听出来是闻纹的声音,他立即挂断电话。 他跑出市局,骑上摩托车,几乎是飞驰一般赶到闻纹家,到了她家楼下,他终于冷静下来,他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跟闻纹在一起? 他发现,自己无法再任性了,那种在古北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讲道理的蛮横,在他发现古北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撒谎的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在他面前蛮横的资格。 文晖感觉自己像疯了一样,好似他一夜之间,失去所有,那种感觉,在得知高晖死讯的时候也有过。 他路过一个人声鼎沸的大排档,许多人在那里,推杯换盏,呼朋唤友,热闹非凡,而此刻,他的人生,变得如此孤单,不,不只有此刻,一直以来,他都是孤单的。这一年多来,他以为古北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不是,他从来就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们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他心里难受到极点,任自己泪流满面,他停下车,走到大排档那里,找了个位子坐下,侍者过来问他要什么,他随便点了几个菜,他坐在那里,感觉这世界似乎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切都是那么遥远,他那么努力想要抓住的东西,总是如此轻易的就消失不见。 几个年轻人进来,见他一个人占据一方桌子,希望他让位给他们,去别的地方跟人拼一下,他立即跟对方起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那几个年轻人狠狠打了他一顿,幸亏老板报了警,一行人都被带到派出所。 古北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立即赶到下面派出所,好在派出所里有个人曾经在市局见过文晖,认出了他,才打了电话通知他过来。 古北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身上都是伤,第一眼就让他心疼到极点。他问了派出所民警详细情况,签了字保了他出来,自始至终,古北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最后,古北耐心用尽,怒骂他一顿,道:”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一个人,对方几个人,你居然跟他们动手,你找死吧?” 文晖终于开口,道:”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你我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古北听得心惊胆颤,不仅仅他的话,还有他的神态。 他心软下来,问:”你到底怎么了?” 文晖道:”我妈妈帮我准备好了房子,我明天搬走。” 古北也怒了,道:”你愿意走就走!犯不着作践自己给我看!你不愿意听我的,我自然也管不着你。” 文晖一言不发骑上车,古北不放心,想着他身上的伤口不处理可不行,开着车跟着他回了公司,他跟着他上了楼,文晖不理不睬,倒也没制止他。 第143章 我要你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 到了办公室,两个人虎视眈眈坐在那里,古北实在憋的受不住了,先跟他投降,走到他凳子面前,几乎是半跪着在他面前,乞求讨好他道:”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文晖冷冷地道:”你为什么骗我?” 古北道:”我哪里骗你了?” 文晖道:”我刚才在市局给你打的电话。” 古北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为的这个,他居然气到跟人打架。 古北道:”我刚才跟闻纹在一起,不太好意思跟你讲,所以随口说了个瞎话,但是,你也不用气成这个样子吧?” ”你为什么要骗我?” ”都说了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我跟闻纹的事,怕突然间告诉你吓到你。” 古北伸出手,想着抚摸他脸上的伤口,文晖躲开他,古北柔声安抚道:”乖,别闹了,咱们去医院好不好?可别留下疤痕。” 文晖冷笑一声,道:”你拿刀子捅我心口,却只是关心我脸上的疤痕?我痛不欲生,你却只是云淡风轻的安慰几句,你把我当什么?” 古北听他这番话,没头没脑,却句句惊心,这孩子,到底要他怎么样?远不得,近不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么为难? 古北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小晖,你知不知道,如果需要,我为你去死,那也是可以的。” 文晖道:”我要你去死干什么?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哥哥为我死了,可是他再不能陪着我了,你若再为我死了,我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自然只有跟着你去死。你以为死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吗?陪着我,不离不弃,才是我最想要的。我不想你去别的人身边,不想你抛弃我。” 原来如此!这孩子,对他依恋竟然如此之深。古北道:”我没有抛弃你,我还在你身边,以后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文晖道:”我要你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说完这话,终究知道自己是任性的,不过是痴人说梦,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又夺眶而出。 古北几乎被他折磨到恨不能通通答应他,无论他要求的多么荒唐,此刻,看着他满脸泪水,和脸上的伤痕,只觉自己为了他,便上天揽月,下五洋捉鳌,他都随他去。 古北站起身,将他揽入自己怀里,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若你是女人,我愿意是你的爱人,你可明白?” 文晖抬头看着他,也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我也是。” 古北感觉心花灿烂。 原来你也是! 男孩贴过脸来,厮磨着他的脸,古北不想再忍,亲了他脸颊一下,文晖伸出手,捏住他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就这一次。”接着一下子咬住他的唇,古北不想推开他,由着他胡作非为,很是配合他。 好不容易他放开他,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了半天,男孩笑起来,开心不已,道:”原来你真的很爱我。” 古北老脸通红,道:”仅此一次,以后不许了啊!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文晖笑起来,古北又道:”你也是,可别忘了。” 文晖叹息一声,道:”人生不如意十八九。生亦何欢!” 古北笑他:”装腔作势!你的人生还长着呢!等你活明白了,还早的很。” 古北整理好他的乱发,道:”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下次不要干这么没把握的事,这么多人打你,你至少要叫我帮忙才是。我打架可比你厉害得多。” 文晖道:”原来你刚才在派出所打了那几个人,不是执法,是替我报仇?” 古北道:”你知道就好,我迟早为你犯错误。” 文晖喜笑颜开,道:”为了不让你犯错误,以后不敢了。” 梁武走过巷子口,到达自家楼下,一眼就看见那辆警车停在他们家门口。 他有点心慌意乱。 他极力想象着梁洛交待他的那些话。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承认。你不认识两年前死掉的那个人,也不认识现在死掉的那个人。 他计划了那么久杀掉的那个人,竟然不是伤害梁洛的那个人。 不过,是那个人的哥哥,那也是该死的吧? 他想起那天,他从裙楼的十楼,爬上11楼,然后下到5楼,等到那个人,连捅了他三刀。 他不知道梁洛是怎么跟上他的,他刚返身到七楼,她便追上他,道:”那个人还没死,你把刀给我,我去补两刀。你赶紧走。” 后来,她找到他,跟他讲:记住,人是我杀的,跟你没一丝一毫的关系,无论任何人问你,甚至警察盘问你,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黑暗之中,她握住他的手,将一把钥匙放到他手心。 我所有最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这里。等你上完大学,再去取回来,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似乎一直在叮嘱他这句话。 他惴惴不安地推开家门,有两个警察在他家里。 古北看着他,想起来这里之前,他去看守所看了梁洛,她忽然跟他讲:让我弟弟做个好人吧,他答应过我的。 那句话带着恳求和拜托,恳求他放手,拜托他到此为止。 古北看着梁武,这个少年,他可知道,他的莽撞之举,彻底把梁洛推向绝境。 古北认为,杀死宋智的人,应该不是梁洛,她只是帮凶。 但是,皮海涛的死,她必须得扛下。古北现在明白了,她为什么面对审讯,可以如此淡定,因为她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就为了眼前这个孩子,她的弟弟,可是,她的弟弟,何尝不是为了她? 这是这个家庭里面,唯一互相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他们愿意为彼此奉献自己的生命。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结局! 古北觉得已经无法追究下去了,宋智,皮海涛,皮海波,秦世杰,卢亚军,这么多生命,无论是肮脏的,还是无辜的,都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她的结局,也只能如此。 希望她保全下来的这个孩子,从此以后,能做个好人,能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古北看着梁洛母亲,道:”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可以去看看她。法院到时会指派辩护律师给她。” 梁洛的母亲自始至终,哭个不停。 第144章 不作恶 古北和同事从梁洛家里告辞出来。梁武追出来,在他身后问道:”她会死吗?” 古北道:”有可能。” 古北看着他道:”你姐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做个好人。” 梁武点点头,眼泪流个不停。古北看着他,如此痛苦,他现在也后悔了吧?他的冲动不但没有拯救她,却害了她。 古北想:这孩子,到底没有勇气站出来。这一家人,把所有的担当,都交给梁洛了,最后毁了她。 可是,他又好像希望,梁武这样懦弱一回也好,也算是对梁洛悲惨人生的一个安慰。 古北又道:”我也有三个字要送给你:不作恶。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你姐姐给你买的苹果手机的创始人,乔布斯说的。人一定要有底线,才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要学会保护自己,但是不要以恶制恶。你可得记住了。” 男孩哭的更大声了。 ”我答应过你姐姐的请求,等你考上大学的时候,代她送你一份礼物,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这句话,是古北自己加上去的。如果给孩子们装上一个梦想的翅膀,他们是不是会飞的更高,会不会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古北从梁洛家出来,去了趟远在郊区的疗养院,买了一个女孩子们都喜欢的再寻常不过的玩偶,送给已经住进疗养院的胡冰雁。 胡冰雁看到他,似乎十分开心。古北发现,她瘦了许多,疗养院帮她安排的瘦身计划,看来慢慢起作用了。可是,她的声带依然无法恢复,不过,少了点阴狠诡谲的气息,她看起来像个少不更事的少女,一直看着古北乐呵呵笑个不停,还把她自己编织的一个小手套,执意要送给他。 古北夸奖她道:“很漂亮啊。谁教你编织的?” 胡冰雁道:“是这里的阿姨哦。我还会织别的东西哦。阿姨说我长漂亮了哦。” 古北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手,那双本来可以成为杰出的外科医生的手,那双曾经肢解过无数动物尸骨的手,那双最后杀死黄一帆的手,现在,她可以用这双手,编织手套了。古北心想:她也会好起来吧。 第二日一早,古北去接闻纹上班,牵着她的手走进市局大楼,跟见到他们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所有人被他们惊掉大牙,最后附送上一句恭喜。 刑侦科为这两个人终于脱单举行了一次聚会。 聚会上,闻纹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笑得最多的一次。古北看着她,心满意足,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梁洛的案子,警方开始固定证据,整备移交检察院提起诉讼阶段,倒是一同被抓的叶子,几乎无任何犯罪细节被警方掌握,审讯了十几次,根本撬不开她的嘴,同被抓来的梁洛还有另外两个年幼的女孩,无一指认她。便连秦世杰死的时候,她也不在场,去了市区购物,还有购物小票作证。 两个未成年的女孩,玛丽和菲菲,只说是一起住的姐姐,以前在圣心堂教堂,在一起呆过,后来教堂解散,她们也时时见她跟她们一起,但是大多数时候,不见她踪影。 这样一来,警方几乎束手无策,又不能无凭无据无理由一直关押着,正在古北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出面保她,保她的人,是教会协会的一名神职人员,名字叫做马关复,以前是圣心堂的神父,圣心堂解散后,一直在教会协会任职。 那马关复同古北讲:”我是圣心堂解散之前头一批离开的人,我一直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的下落,一直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妥妥帖帖安置好了的,前段时间忽然听说,孩子们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本来人在国外的,匆匆赶回来,希望还有机会,可以救赎这几个孩子。” 后来听说梁洛和另外两个女孩子的情况,马关复觉得奇怪,查了一下协会那里关于圣心堂的典籍记录,发现梁洛并不是教会的人,也不是圣心堂的人,她只是在教堂呆过一段时间,另外两个女孩子和叶子,倒是都有记录在册,听说玛丽和菲菲已经转到民政局下属的孤儿院,后续会想办法解决她们的身份问题,马关复觉得这样子,对这两个女孩子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他就拜托政府部门解决安置这两个孩子了。但是叶子,他极力要求保她出来。 古北问了几个关于叶子的情况,马关复道:”叶子是弃婴,有一年冬天,被人送到圣心堂门口,刚满月,是我亲自收留她,交给圣心堂的嬷嬷养大,她可是一直记录在册的。” 马关复特意拿了随身携带来的教会那边的名册过来给他看。 古北道:”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合法身份呢?” 马关复道:”我们也一直努力给孩子们办理身份证,可是,教堂的孩子们,本身很多来源复杂,这几年,社会上拐卖人口的事情比较多,对她们的身份审查很严格,差一点资料都没法给她们把身份办下来。可能也有我们教堂管理上的漏洞,因为嫌麻烦,就没太主动去为孩子们解决这些事情,毕竟教会,离世俗生活比较远,我们与社会隔绝,有些事情,便不知道它的厉害关系。” 古北道:”就算离世俗生活远,那也不是法外之地,不管你身份如何,首先是一届公民,身份证是最基本的身份信息,必须要有的啊。” 马关复道:”那是,那是,我跟教会协会那边已经沟通了,这次保了孩子出去,紧急的,就是要去跟她们把身份证的事情办好。教会那边,已经表态要全程协助处理。” 正谈着话,方局来了,拉了古北到一边,偷偷跟古北道:”教会那边,以协会名义打了电话过来,力保叶子,而且还提出了抗议,质疑我们无凭无据关押她这么久,执法违法,趁现在事情没闹大,赶紧放人,一扯上教宗,事情就麻烦了。” 古北思量着,就算没人保,到这个份上,也只能放人了。 马关复带着叶子离开的时候,古北又问了他一句话:”叶子一身的功夫,是哪里学来的?” 马关复道:”从小带她长大的嬷嬷,修道前有武学的功底,叶子从小随她,学了些功夫在身。” 古北哦了一声。 第145章 叶子的新生活 过两日,缉毒科那边,送来份案情通报过来,最近他们查处了一批藏身于酒吧夜店的贩毒人员,审讯的过程中,有一个毒贩提到姑姑这个名字,估计应该是何香莲,让刑侦科过去看看。 古北立即赶过去,又提审了那名毒贩,毒贩名字叫牛群,一副瘪三样,一看就是个瘾君子。 古北拿了何香莲的照片给他看,那人道:”我们老大认识她,我们只是很远见过她,而且她总是很神秘,一身黑衣,黑帽子,那帽子帽檐很大,几乎挡住她大半个脸,我们隔得远,啥都看不见。” 古北道:”你们老大在哪里?叫什么?” 牛群道:”跑了。叫什么不知道,反正大家叫他建哥。” 古北又问:”他们都在哪里见面的?” 牛群道:”在一家叫蓝夜的酒吧。” ”最近见她什么时候?” ”大概三个多月前吧。”三个多月前,那就是何香莲消失后的事了。 她消失后开始贩卖毒品的吗?还是说一直走参与毒品走私? 他想起她的那些小瓶子的药丸,氰化钾毒药丸,如今是毒品,还有凶杀案,似乎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东西,每一样邪恶的东西,她都牵涉其中,这个人的危害和犯罪情形,恐怕远远超出他们想象。 叶子看着手中新领到的身份证,警方大概是怕因为此前无证据关押她那么久,与教会协会这边产生更多矛盾,对于她的身份证的办理,十分配合。 马关复曾经告诉她:你在冬日的时候,被人遗弃在教堂门口,包裹着你的棉被上面全是绿色的叶子的图案,所以,我们就把你叫做叶子了。 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是叶子,因为必须要有姓和名,所以,她告诉户籍警察:”我姓叶名子。” 她不关心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想过要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所以,姓甚名谁,对她毫无意义,有个名字,只不过方便周围人称呼她。 她的人生,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活下去三个字尤其重要。然而,她也并不怕死。 她印象中唯一哭过的一次,是圣心堂解散前,从小带着她长大的嬷嬷被教堂遣散,回了老家,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站在嬷嬷面前,难过的流下眼泪。在她心中,嬷嬷是她唯一的亲人,如师如母一般的存在。 临走前,嬷嬷把她交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叫姑姑的女人。 以后,你要听她的话,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待她就像对待我,敬她,爱她,追随她。 两年来,她跟随着姑姑,做她交代给她的所有事情。 她不问对错,不问是非,把所有的事情当成任务,当成工作。 就好像在教堂生活的时候,做弥撒,祷告,在唱诗班唱歌,诵经,还有跟嬷嬷练武一样。 所有的事情,在她这里,亦没有是非,对错。 虽然如此,她依然看得出来,姑姑很倚仗她,她几乎成为她的左膀右臂,每次出入办事,必定带着她。 如果说嬷嬷给了她对于宗教生活的体验,那么姑姑就给了她一切世俗的生活体验,两种极端的,甚至截然相反的观念,她不是很在乎其中的冲突。 因为她的人生没有意义,一切事情,在她这里便只是”事情”,没有意义,自然就不问对错,不问是非。 你像个战士,天生的只知道”服从”和”任务”,我太需要你这样的人在身边。这是姑姑跟她讲过的话。 她很难得有喜怒哀乐,相应的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在警局被关押的时候,那些警察们不厌其烦地提问,让她十分厌倦。 她只记得姑姑给她下达的指示:如果有一天,你落到警察手里,记住,不要相信他们,不要让他们改变你,不要跟他们讲任何事,尤其不要提到我,提到我们做过的一切事情,你只需要沉默就是。 而沉默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接着姑姑也离开了,离开前,她带她去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介绍她给那个男人,道:”他是你的主人,你只需要服从他。” 而嬷嬷,姑姑,主人,这就是她对他们的称呼,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名字,包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嬷嬷,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从警局看守所出来之后,马关复要带她去国外,说要让她做修女,她没有去,因为姑姑交代过她,让她哪儿都不要去,因为,她的主人在这里。 自从她的身份证办理下来之后,主人就用她的名字,给她租了一套房子,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她在一家物流公司做出纳工作,她每天需要去那里上班。 他不允许她穿一身黑衣,说黑衣太打眼,要她做一个寻常人,像周围所有人一样,不会引起周围人,尤其是警察们的注意。 于是,她的衣柜里开始有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她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孩。 只是那男人会突然间出现在她周围,交给她一些任务,不同于她在加油站工作性质的任务。 有一次,物流公司的一个女孩子跟她讲:“叶子,你的名字好好听啊。” 后来,又有一次,同事跟她讲:“叶子,你今天衣服好漂亮啊!” “你的身材好好啊。” 她学会了逛街,去咖啡店喝咖啡,网购,用手机付款消费,学会了化妆。 她认识了很多人,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他们是她的同事,上司,邻居,或者小区小卖部老板娘,连他们的狗也有名字,后来那狗生了一窝狗仔,老板娘送了一只狗给她,她十分郑重的给狗取了个名字,叫嬷嬷。 她每次叫嬷嬷嬷嬷的时候,就感觉教堂的嬷嬷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她的情绪也开始多变起来,喜怒哀乐,每一样都可以分得很清楚。她变得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孩子了。 她看很杂的书。有一天她看到一本李清照的词,瞬间喜欢上。后来又有红楼梦,张爱玲的书,三毛的书,还跟着同事们一起看过几场电影,闲暇时候,她也看电视剧。看喜剧她会笑,看爱情片她会感动,看恐怖片她会害怕,看犯罪片她会紧张。周围的事情,开始有了是非对错,人开始有了好坏之分。 七情六欲,开始填充她的血液,灵魂,思想。喜欢的,讨厌的,爱慕的,厌恨的,统统来到她的感官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脱胎换骨。 她发现,她是喜欢这些的。 周末慵懒的午后,她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半眯着眼,看着漏过指缝里的阳光,她第一次发现,阳光是那么耀眼美丽。 这才是人生。她心里轻叹一声,感觉此生从来没有过的愉悦。 房间内,手机来电提示铃声传入她的耳朵,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是如此讨厌。 第146章 有人精心布局,想要害死我 蓝夜酒吧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大概下午四点,古北身着便装进去。上次缉毒科搜查出毒品,在这里抓了一批人,酒吧关了一段时间,如今居然还能重新开门开业。古北有点意外,进门时候就想着:不知道这里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古北坐到一楼的吧台旁边,大概因为是生面孔,调酒师站在吧台后面,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审视的意味。古北要了杯酒,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何香莲的照片,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酒保摇摇头。古北喝完那杯酒,四处看了看,酒吧的嘈杂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感觉头有点晕。不过喝了一杯酒,倒好像要醉了一般,古北感觉有点不对劲,找到后面的厕所,想着要呕吐,把胃里的东西全部清空才行。 他踉踉跄跄地找到了男厕所,拉开第一个虚掩着的门,里面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头耷拉着,一身酒气。 又是一个醉鬼。古北心里想着,伸手去拍那人,想要唤醒他,自己却栽倒在地,眼睛开始迷糊,他感觉自己很困,很想睡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声枪响,就在他耳边,声音并不十分响亮,子弹倒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射出去的一样,可是他知道那是枪声。他竭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努力也清醒不过来,脑海里最后一点意识,停留在那声枪声中。 等到古北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依然在厕所,可是已经是晚上,厕所里面没灯,到处漆黑一片,古北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倒在厕所里昏迷过去了? 他站起身,摸索着走到外面,拿出手机,照了一下,看到厕所门口有电源开关,他按了一下开关,却没有亮,看来是坏掉了。他只得就着手机的光亮,在洗手台那里洗了把脸,感觉人彻底清醒起来,人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古北来到吧台,问那个调酒师,道:“你刚才给我喝的酒,是什么酒啊?我怎么喝一杯就醉了?” 调酒师道:“是威士忌。52度烈酒。空腹喝是容易醉。你没事吧?” 古北道:“现在没事了。刚晕倒在厕所半天。” 调酒师道:“没事就好。” 他转身离开,出门取了车子,看外面天色完全黑了,准备直接回家,在路上的时候,闻纹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吃晚饭没有,听说他还没吃晚饭,便让他过去她那里吃饭。 古北驱车到了闻纹家里,闻纹饭菜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他开饭。 进门闻纹就问他道:“你下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下班到你办公室,才听说你早走了,你今天去哪里了?” 古北道:“我去了趟蓝夜,缉毒科不是在那里发现何香莲的踪迹了吗,我过去看看。” 刚坐下,闻纹准备上菜,古北的电话响起来。 古北接了电话,是警务中心的电话,道:“蓝夜酒吧有人被枪杀,刚接到报案,请刑警队赶紧组织人员过去勘测现场。” 蓝夜酒吧?古北脑海里忽然回想起那声枪响,他本能的一摸自己的配枪,枪不见了。古北大惊,看着闻纹,半天说不出话来。 闻纹问:“怎么了?” 古北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道:“蓝夜酒吧有人被枪杀了。” 闻纹道:“你不是刚去过那里吗?” 忽然看着他惊呼了一声,古北问:“怎么了?” 闻纹道:“你的衣领子上有血。” 古北心里一沉,接着道:“我的枪也不见了。” 闻纹吓得立马站起来,道:“你先不要过去,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回头给你电话。哪儿都不要去,就这里等着我。” 古北道:“不行,我得过去。我得找回我的枪。” 闻纹道:“那咱们得快点,赶在警队其他人到之前到那里。” 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急火燎赶到蓝夜,刑警队其他人已经到了,连刘亮和方兴国都到场了。 一看到古北,方兴国大吼一声:“把他给我抓了。” 刘亮亲手给他拷的手铐。 古北问:“为什么抓我?” 刘亮低声道:“给我闭嘴,回局里再说。” 接着朝闻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在现场,全程负责取证,不要漏掉任何细节。古北这次麻烦大了,凶杀现场发现了他的配枪。” 古北怒吼一声,道:“我要看现场。” 方兴国道:“让他看。” 刘亮押着他,古北心里大概知道,凶案现场是哪里,果然,他们带他到二楼厕所间,死的正是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 那人胸口中枪,子弹正是古北的那支枪里射出来的。闻纹手直打哆嗦。干刑警这么多年,她跟着古北,不知道去过多少凶杀现场,不知道见过多少血腥恐怖的场面,可是,没有哪一次让她感觉如此害怕。 她绝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将现场所有发现的指纹、足迹全部取下来,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古北盯着厕所门口的那个开关,此刻,厕所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正全部亮堂堂照射着他。 有人精心布局,想要害死我。 这是此刻古北心里唯一确定的想法, 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说给站在身边的刘亮听,刘亮是他的恩师,是局里几个他很信任的人之一。闻纹此刻离他不过一尺远,她也听到了。她看了古北一眼,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古北四处瞅了一下,又到厕所门外看了一下,看厕所外面墙上,有一排空气开关。古北跟紧跟着他的刘亮讲:“你把那开关盒盖子打开,看看里面的开关有没有问题。” 刘亮找了个凳子,搭了个脚,将那盒子打开,里面开关是on的状态。 刘亮问他道:“这个有问题吗?” 古北道:“我当时一进厕所就昏迷了,昏迷前我见过死者,当时躺在厕所地上,应该是喝醉酒了,我准备叫醒他的时候,自己昏倒了,但是我有听到过枪响,还以为是自己幻觉。醒来后,四周一片漆黑,我拿出手机照明,还将厕所的开关试了几次,灯没有亮。有人故意关了灯,关了外面的开关,我醒来的时候,因为周围漆黑一片,所以我没有发现那个人死在我身边。” 刘亮道:“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查明白的。” 第147章 我一定救你出来 文晖是在网络上的新闻里发现古北出事了的。 连古北被当场羁押的视频都出来了。酒吧的人当时很多,拍下视频和照片的不止一两个,大家陆陆续续跟风上传。警察枪杀无辜市民,没有比这更劲爆的新闻了。 方兴国刘亮在二楼看完现场,将古北押回市局,一到市局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媒体记者,争先恐后要采访古北。 事态完全失控。省公安厅吴厅长立即打电话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刘亮接的电话,道:“死者被枪杀,现场发现古北的配枪,弹道初步检验结果,射杀被害者的子弹系从古北的枪支射出的,目前他自己声称被人陷害,他人虽然当时在现场,却昏迷不醒了几个小时,我们刚刚勘验完现场回来,技术科连初步检验都还没来得及做。” 吴厅长道:“既然如此,网络上怎么出现了警察杀人被羁押的视频?你们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羁押警察?就算是普通嫌疑犯,也不该这么对待的吧?现场还没勘验,仅凭一把枪就抓人?他要是杀人了,自己还跑回来?还把枪搁那儿?” 刘亮想着当时的情境,当时确实找到现场的枪支,是李徽一眼认出了枪是古北的,然后古北一到现场,方兴国直接命令抓人,周围酒吧的客人和路过的群众,都还没疏散,连警戒线都还没来得及拉。现场认出古北警察身份,并且近距离可能听到了警方对话的,酒店的工作人员最有可能,当然警察内部,大家都是知道的。 刘亮当时一听方兴国说抓人,一方面深感意外,一方面出于本能自己先动手控制住了古北,他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古北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他最清楚不过的,他当时的本意,不想古北被别人控制,怕混乱之中他被人暗算,其实有保护他的意思在里面。方兴国的处理,他虽然心里质疑,却无法当场抗议,他能做出的反应,也只能如此,把局面尽可能控制在自己手中。 刘亮道:“确实,我们今天的处置欠妥当,本来古北当时穿的便衣的,网络上如此清晰的指出它的警察身份,连他的名字职务都说的分毫不差,只怕有人别有用心,这个事情不简单。当时,方局现场发话,我没办法做出其他反应,只能自己先动手控制局面。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媒体和舆论那边怎么办?” 吴厅长道:“还能怎么办?赶紧破案!舆论已经被引爆了,这事变得多么敏感,你知道吧?公安厅这边会发个安民告示,省厅会介入调查,上次被刺杀的警察,是不是他?” 刘亮道:“是的,上次就是古北被刺杀,刺杀他的人,叫叶伟强,此人不仅仅刺杀古北,还涉嫌另外两起谋杀案。古北今天去蓝夜,调查一个叫何香莲的人的行踪,缉毒科那边上次在蓝夜缉拿了几个毒贩,有人说何香莲出现在蓝夜过,疑似参与贩毒。这个何香莲和叶伟强本身就是是夫妻。目前,两个人都在逃,古北一直在查找他们两个人的下落。” 吴厅长道:“那不是很明显吗?这个蓝夜的所有人全部给我调查个遍。” 刘亮道:“是。那古北现在怎么办?” 吴厅长道:“今晚先押着吧,厅里明天派人过来。你注意保护好古北的安全。看来有人要动他了。” 刘亮道:“好的。” 刘亮刚挂断电话,就见文晖大喊大叫地冲进他办公室,十分激动,嘴里道:“我哥怎么可能杀人?刘局,我哥怎么可能杀人?你们抓错人了!” 刘亮吼他一声:“叫什么叫!等案子破了,你哥就出来了。” 文晖道:“我申请参加技术支持。我要参与破案。” 刘亮道:“行,你现在就去刑侦科,配合技术科闻纹那边的工作。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 文晖道:“我要先见我哥。” 刘亮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你们还真是比亲兄弟还亲啊。” 文晖一口气跑到古北被关押的房间,看见他依然戴着手铐,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来了。古北安慰他道:“没事,过两天就出来了。” 文晖道:“哥,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出来。” 古北道:“这个案子你还是回避,不要牵扯进来,我感觉很不好,对方不是寻常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人,所有布局,天衣无缝,所有证据,都会对我不利,能否洗脱嫌疑,还很难说,你离我远点。我好像惹了大人物了。” 文晖道:“越是这样,我越要在你身边,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出来!” 古北道:“去找闻纹,还有刘局,其他的人,一律不要轻信。对方好像知道我要去那里一样,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文晖点点头。告辞出来,又回了一趟公司,拿了自己电脑,还有几件换洗衣服,跟学校打了个电话,又交代了一声顾城武和柳玉芬公司的事情,然后赶回市局。他决定这几日就住在市局了,直到找到凶手。 死者叫刘伟,东临本市人,27岁,酒吧常客,没什么正当职业,不过家里是个大家族,刘伟父亲兄弟就有五个,父母名下房子不少,在本市最大的城中村刘村,有几处私宅,靠出租房子,一年租金收入不菲。刘伟本人有点游手好闲,没事喜欢去附近的酒吧喝酒耍乐。 案子一出,第二天刘家人就找到市局闹了一整天,连正常的办案流程都被破坏。省厅的人一大早过来,正准备会审的,市局被刘家带着几十号人围攻,根本没办法办案,这种情况,古北更没办法放出来了。那帮人看到网上流言,根本就认定了古北就是凶手。 文晖在局里,目睹那帮人的凶悍和胡搅蛮缠,二话不说,在网上跟帖,分析几大疑点,字字暗指古北被陷害。 网上的立场终于开始分流,省厅和市局趁机再发安民告示,暗示此案疑点重重,涉案刑警正在追踪大案要案的重要嫌疑犯,几个月前还因为查案被刺杀,差点重伤致死。 因为现场处置不当,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市局局长方兴国和副局刘亮一同被省厅问责,同时责成市局不日内破案。 第148章 被嫁祸 古北在省厅市局的刑侦专案组的讯问中,反反复复,将那天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讲到了。 昨天下午他三点十分出门,出门前在办公室有交代过他要去蓝夜酒吧一趟,因为此前缉毒科提供了线索,何香莲曾在此出现过,他去蓝夜酒吧,就是去查何香莲的踪迹的。因为不是有针对性的办案,只是查访,所以他一个人去的酒吧,这个也不违反规定。 他出门开的是自己的那辆二手路虎,便装,四点钟到的酒吧,因为是下午,酒吧的人不是很多,他进去后四处瞧了一下,然后就坐在吧台那里,跟调酒师要了杯酒,但是具体没说什么酒,调酒师就给了他一杯酒。 喝酒的过程中,古北问了调酒师前段时间酒吧被封的情况,但是,调酒师很谨慎,没怎么跟他讲。 古北喝完那杯酒后,感觉头晕,犯困,想呕吐,眼皮子有点睁不开的样子,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想去厕所吐出来,他问了调酒师厕所在哪里,调酒师告诉他在二楼,有个侍者走过来带他去二楼厕所。 他进了厕所以后,发现里面的第一个蹲位虚掩着,就推开门,看到有个人在里面靠墙半躺着,头低着,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古北伸出手准备叫醒那人,手还没碰到他,自己站立不稳,人顺着厕所侧面墙滑到地上。 然后他感觉眼皮子无论怎么样都睁不开。晕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全身无力,大脑还有残留的意识,后来听到枪声,感觉就在身边,但是他整个人动弹不得,眼睛无论怎样努力都睁不开,好像就只剩下听觉,但是感觉枪声也是闷钝的那种,以至于他以为是自己幻觉。 等到他醒来,已经天黑了,厕所漆黑一片,他掏出手机,当时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借着手机的光亮,想要打开厕所门口靠墙处的开关,但是反反复复试了几次,都没有亮灯,他当时以为厕所灯坏了,就拿着手机,在厕所洗手台洗了一下脸和手,然后就下楼来,到吧台那里,他问调酒师给他喝的什么酒,怎么喝一杯就醉,害他在厕所晕了那么久,还告诉他厕所灯坏了。 警方现场勘察的结果出来,死者胸口中枪,一枪毙命,正中心脏,射杀刘伟的枪支和子弹正是古北的警局配枪。 枪上只有古北的指纹,现场取到的有效指纹,都是古北的,主要集中在洗手台,厕所位和厕所灯的开关上。 古北昨天被带回市局后,立即验血,血液里除了酒精成分,未发现其他异常成分。 古北的衣领上有死者血迹。 一切的证据,表明的结果,似乎只有一个,杀死死者的,就是古北。 省厅和市局的人带着古北再去现场,重新还原当时情景。文晖也跟着去。 文晖比任何人都看的更仔细,连从吧台到楼梯口,再到二楼厕所要走多少步他都要计算出来。古北看他那样子,简直像要疯掉一样,他自己心里反而因此得到莫大安慰,镇定了下来。就算是为了文晖,他也绝不可以让自己出任何事。 酒吧内部的监控视频显示古北进入一楼吧台和上二楼厕所,后来又从二楼下来的情形,跟他所述一样,唯一没有视频记录的,就是他在厕所的情形。 古北在厕所呆的时间是四点半到七点半,整整三个小时,把视频往前查看,刘伟到酒吧的时间是三点二十分,他也是只喝了一杯酒,就去了厕所,三点四十进入的厕所,一直没出来过。 给刘伟和古北调酒的是同一个调酒师,叫曾侠武,昨天当时就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曾侠武表示两个人喝的同一种酒,52度高浓度烈酒,威士忌。 ”当时他们喝完一杯酒,就去了二楼厕所,因为迟迟没再回来,后面客人越来越多,我以为他们两个人已经走了,就把酒杯都清洗干净,继续给别的客人用了。”曾侠武道。 闻纹和技术科的人,昨晚上通宵未眠,把现场留下的所有的酒水饮料进行了检测,一切正常,甚至连这些场合喜欢用的假酒冒牌酒都没有。 ”这种酒,平时喝的人多吗?”刘亮在讯问时候问曾侠武。 曾侠武道:”还算比较多吧。这是很常见的酒。” ”一杯喝醉的人多吗?”刘亮问。 ”一杯喝醉的人并不多见。” ”昨晚上喝这个酒的人还有多少人?” 曾侠武道:”昨晚上后来又开了瓶新的。因为发现有人死了,报警后就没有营业,昨晚上营业额不大。”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喝醉了?”刘亮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体质跟别人不一样。有些人,喝一口都会醉的。” 在现场,文晖在厕所里里外外看了半天,厕所只有一个位,还不分男女。 文晖跟刘亮和古北道:”三个小时,如果从刘伟进入厕所算起,是三个小时五十分钟,这期间,一直没人进来用厕所,来这里的人,都是消费酒水的,上厕所的频率应该比较高,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厕所?” 古北从今天早上省厅的人过来之后,就被解开镣铐,不过现场他只能指认,不能触摸。 刘亮道:”一楼有个厕所,不过昨天水箱坏了,正在维修。这个我们已经确认过。不过你提到的这个疑问,这么长时间,这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没人上厕所,那些人,是怎么上厕所的?我们还没有质疑过这个问题。” 刘亮道:”把昨天酒吧值班的人叫过来问一下。注意,多问几个人,分开问,防止他们串供。” 一会儿下面按他一起去询问的警员回话道:”问了几个职员,说一楼的厕所,昨晚八点之前都可以用的。还问过一个昨天来这里消费的顾客,也说六点多的时候用过。” 七点半,是古北离开酒吧的时间。八点是酒吧报警的时间。也就是,酒吧在报警之前,一楼的厕所一直可以用。昨天酒吧的调酒师还有那个带古北去厕所的侍者,都有问题。 文晖又跑去看了一下一楼厕所,厕所非常大,有十个位,文晖道:”这个厕所才是顾客用的厕所,上面的厕所,是职员用的厕所。” 刘亮看着古北道:”这么说,昨天你们两个人,都是被故意引导到楼上的厕所的。因为只有一个位,你一定会碰到他。这个难道是有计划安排好的?” 古北道:”我昨天就说过,是有人精心布局的,等着我上钩的。” 第149章 罕见的致幻剂(求收求订求票) 文晖道:”刘伟是酒吧常客,他的行踪,行为方式,习惯,酒吧的人比较了解,要利用他做钓饵,并不难。” 刘亮道:”是的,刘伟几乎每天来这里报到,好像他看中了这里一个卖酒水的小妹,一直在追她,这是昨天讯问时候,酒吧的一个女孩讲的,说刘伟每天几乎按时来这里坐班。这个确实容易被人利用。” 文晖接着道:”可是,哥,你是第一次来蓝夜酒吧,你进入酒吧之前,刘伟已经去了楼上厕所等着你。有人提前知道了你要来这里。” 刘亮道:”你昨天来蓝夜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古北道:”我在办公室讲了的,刑侦科的都知道。” 文晖道:”你三点十分出门,刘伟三点二十到的酒吧,然后三点四十他进了厕所,你四点到酒吧,四点半进厕所。真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古北道:“还有厕所的灯很奇怪,七点半我醒过来的时候,厕所没灯,后来再回来就有了。” 刘亮道:“这个我问过,他们解释说是厕所外面的空气开关跳闸了。” 古北道:“可是走廊的灯都是好的,只是厕所的灯跳闸,不是很奇怪吗?” 文晖道:“是啊,一般忽然跳闸,肯定是大功率电器突然间使用造成负载短路,但是厕所不过就两盏照明灯,根本没可能引起跳闸。或者开关线路接头松了也会导致短路,但是,他们昨天并没有电工来维修过线路。” 古北道:“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我昨天一直穿着便衣的,网络上的新闻,一开始就说凶手是警察,警察丢枪,是怎么回事?” “这个,昨天在现场发现枪支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还在旁边,李徽先发现的枪支,他当时一认出你的枪支,可能太意外,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立即就叫出来:这是古队的枪。可能传出去了。现场太混乱,当时没来得及控制住。难免走漏风声。”刘亮道。 第一个发现刘伟尸体的,是酒吧工作的女孩小芬,她快八点的时候上厕所,到一楼厕所,发现那里挂着维修中的牌子,就上了二楼。刘亮讯问时问她:“厕所灯你是怎么打开的?” 小芬道:“就按开关就打开了啊。” 刘亮道:“开关上怎么没发现你的指纹?你是怎么按的?” 小芬道:“是这样的,我有点洁癖,不喜欢接触公共场所的东西,但是,又不可能避免得了,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拿指尖点开关之类的东西。” 如果说,有人在古北昏迷之际拿了他的枪,开枪近距离杀了刘伟,刻意为之,不留下任何线索,是可以做到的。 这时,闻纹打来电话,说昨天从厕所拿回去的废纸篓子,里面的垃圾物全部鉴定完毕,有一张纸巾上沾着的唾沫,经检验含有一种新型的罕见的致幻剂,属于一种亚毒品,可以短时间内致人昏迷,肌肉重度无力,肠胃不适,呕吐,唾沫的dna鉴定结果出来,是刘伟的。 那么,刘伟和古北,昨天在喝酒的时候,都喝了这种致幻剂吗? 刘亮跟省厅的刑侦员汇报了情况,厅里的负责人道:“这里就先撤了,我们回市局,看一下技术科的详细结果再说。” 到了局里,闻纹已经拿着报告在刑侦科等着,一见到他们,立即开始汇报。 这种新型的致幻剂,是东南亚那边最先发现的,其实还没有投入市场,国际制毒分子还在研制中,就被当地缉毒警端掉了制毒窝点,当时发现了这款亚毒品,它的化学成分都有记载,只是因为副作用太大,毒贩还在改良,因为它最主要是致幻,而且,在动物实验中无法检测出来,所以警方把它归于亚毒品,后来,市场上出来一款新的毒品,成分跟这款毒品极为相似,不过副作用,像是重症肌无力,呕吐的现象,经过改良,都没有了。 闻纹道:“我们检验出成分后,我请教了缉毒警那边的同事,他们拿去查验后,在数据库里发现了它的踪迹,感觉十分震惊,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会流入我国境内。缉毒科那边认为,这个半成品拿出来用,与其说是毒品,更像是杀人武器。不过,它起作用大概半个小时,少量会使人昏迷,但不会致死。它的成分会很快在肠胃中分解掉,完全分解大概三四个小时,副作用消失后,人的中枢神经会进入相对亢奋的状态。” 古北道:“是这样的,我昨天醒过来后,感觉人精力充沛,确实有点异常。” 刘亮道:“那为什么古队的血液没检查出来?” 闻纹道:“因为,经过三四个小时,它已经在体内完全分解掉了,也就是跟体内产生化学反应,分解成新的人体内本身就有的化学成分,所以无法检测。刘伟的唾沫,应该是他昏迷之前就呕吐出来的,所以原来的成分没有经过肠胃分解,保留了原始成分。” 最后省厅和市局会议决定:撤销对古北的拘押,恢复工作状态,但是不代表完全取消嫌疑,古北的枪支由市局扣押,暂时不许使用枪支,这个案件跟缉毒科合并办案,蓝夜彻底责令关闭,对蓝夜主要负责人包括调酒师再次进行传讯,监视居住,禁止出境, 境外新型毒品,死灰复燃,传入境内,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省厅和市局连夜将案情上报公安部,此案经网络媒体发酵,本就已引起部里重点关注,如今牵扯毒品案,更是牵动各方神经,最后列为部级督导案件,省厅负责,市局查办,并入此前重大案件。 折腾了一天一夜,古北总算恢复自由,可以回家睡个好觉,文晖跟着他一起回去。一到家,文晖从身后一把抱住他不肯松手,古北知道这次真的吓着他了,安抚他半天才算让他平静下来。 文晖道:“后续我要全程参与,一定要找到真凶。” 古北并不同意,道:“不行,太危险了,市局你尽量少去,局里并不太平,你少去的好,如果你真要参与,可以做些外围的技术活,我会直接跟你安排,你有任何发现,只能跟我汇报,不要跟局里任何人讲,紧急状态下,可以相信闻纹和刘局。你可千万记得了。” 文晖道:“我知道。我就是太担心你了。我这次真的是吓死了。”说完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150章 我不会给你犯错误的机会 古北替他揩去泪水,心里的柔情像浪潮般汹涌而来,他把文晖拉入怀里,在他头发上亲吻着,因为极力控制着自己,他感觉自己浑身打颤,嘶哑着声音道:“我更担心你。” 文晖显然感觉到了,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进他怀里,古北觉得自己疯了一般,理智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舍得放开这个孩子。 古北轻声道:“你搬到你妈妈给你安排的房子里去吧,我这里,你不可以再住了。” 文晖过了好半天才道:“嗯。我听你的。放心,我不会给你犯错误的机会。” 古北听他的声音,说不出的难过,自己也是难受到哭出声来,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我竟然让自己爱上了你。” 次日,东临市公安局询问室内,古北看着坐在对面的曾侠武,道:”一楼的厕所明明没有坏,你为什么让我去二楼厕所,后来警方来了,你们给的解释,说是一楼厕所坏掉,所以让我和刘伟上的二楼厕所。为什么?” 曾侠武道:”其实,那天我不是很清楚啊,当时有个客人,在你和刘伟之前来的,他上了一楼厕所后,回来跟我讲:你们厕所水箱坏掉了,出不了水啊。所以,后来你上厕所,问厕所在哪里,我就告诉你上二楼厕所了。再后来,警察来之前,一楼厕所门口放了个维修中的牌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问过我们自己工作人员,大家都说没放啊。” 难道是酒吧里来的客人在中间做的手脚? 古北问:”那个客人你认识吗?” 曾侠武道:”不认识。以前好像也没来过这里。感觉好像外地人,怎么说呢,甚至不太像中国人,长得比较黑,头发有点卷,是那种自然卷的那种,一看就不是烫发的那种卷发,肤色有点像东南亚人,普通话听起来很别扭。” 东南亚人? ”他什么时候到酒店的?” 曾侠武道:”这个我真没注意到,反正他跟我讲这个的时候,是刘伟来了没多久,当时刘伟也坐在旁边,也听到了他的话,所以他去厕所的时候,直接上的二楼,刘伟是这里的长客,他知道我们二楼有个职工用的厕所,大家也都认识他,也没人管他,几乎就跟我们自己员工一样,自由进出,所以他要去哪里,真是没人过问的,后来的客人,只有你问过我厕所在哪里,我就告诉你在二楼。” 古北心想:就算刘伟在酒店再怎么熟悉到来去自由,昨天,他也一样被人利用了,而这个利用是杀害然后嫁祸。 古北调出当天蓝夜的监控视频,并没有看到曾侠武所说的画面,曾侠武解释道:”那个人当时跟他讲话时,人是站在去一楼厕所的走道跟大厅交汇处,那个地方监控视频看不到” 古北仔细看了看视频,倒是听到了曾侠武和一个人谈论厕所水箱坏掉的声音,确实很大声,刘伟当时坐在那里,还勾着头看着说话人的方向,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说一楼厕所水箱坏掉的事情。 不过,摄像头居然全程没有拍摄下那个人,包括他怎么进去的酒吧的,怎么从酒吧出来的,都没有视频录像。 文晖听说这个情况后,跟古北一起去酒吧四周转了一圈,利用酒吧周围的监控摄像头,全部进去看了一下,最后发现,此人从酒吧对面的地下停车场,绕过一个施工现场的脚手架子,攀着酒吧二楼的厕所旁边的一个杂物间的窗户进去的,事发当天,先后进去过两次,出来过两次。 照片出来,古北立即上网搜查此人身份,发现此人名叫桑帛,东南亚人,一个星期前入境,刘伟死亡当天晚上十二点已经出境。 联想到闻纹在刘伟的唾沫里检查出的亚毒品,国际缉毒文库资料显示也是原产地东南亚,那么,毒品系此人带入境内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他是怎么投毒的呢? 酒水若无问题,那么,是喝酒的杯子有问题吗? 这样推测的话无论怎样,是绕不过调酒师这个环节了。 没有曾侠武的配合,要把特别的酒或者酒杯递给特定的两个人手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曾侠武坚决不承认他有投毒过。 古北和文晖带着曾侠武又去了趟现场。文晖站在吧台里面调酒师的位子,古北坐在上次自己坐过的高脚凳子上。 曾侠武在一旁指导着那天他所有的动作。 曾侠武道:”我中午吃完中午饭到酒吧,大概一点左右,酒吧晚上通宵营业,所以白天是十二点半开门的,下午才开始营业。” ”不过内勤卫生工作人员,都是十点钟开始上班的,做卫生,准备好所有酒和酒具,包括盛酒的大玻璃壶,玻璃杯,洗好后会摆在台面,供我后面调酒给客人时候用。” 古北问:”你把所有的酒杯按那天摆放的情况给我看看。 曾侠武将酒杯喝酒具都摆好。 古北又问:”客人来后,你一般是怎么使用这些酒杯的?有顺序吗?” 曾侠武道:”我一般从左往右拿。” 古北想:这个不可能刚好匹配好,凶手怎么会知道他刚好要喝哪一杯呢?除非酒就是他亲自拿给他的。 这样,还是推算在曾侠武头上。 文晖忽然道:”会不会,凶手当时就在旁边?” 曾侠武道:”怎么可能?当时就只有我,视频你们看了的啊?警官你自己也在场的。” 古北道:”难道是你自己?” 曾侠武大叫:”警官,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 古北往吧台里面上上下下四处看了一下,忽然间,他的视线被吧台上面的天花板吸引住。 文晖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了一下,他站的地方,上面天花板那里,有三个洞口,都是圆形,并排着,直径大概两三公分。 古北道:”把灯关掉。” 曾侠武关掉灯。 那三个洞里都有自然光线漏进来。也就是天花板上的这三个洞,是跟上面某个空间想通的。 古北问:”这三个洞是干什么用的?” 曾侠武道:”没什么实用性吧,只是装修的时候,做成这个样子,装饰性的一个形状。” 古北哦了一声,问:”上面是什么地方?” 曾侠武想了一下,好像不太确定,道:”这个我还真不熟悉,二楼都是些小房间,厕所啊,包间吧,杂物间啊,都有的。不知道这个上面到底是什么?” 第151章 择府另住 古北立马上了二楼,找到了吧台对应的位置,正是杂物间,桑帛从外面脚手架攀岩进入的杂物间。 杂物间堆满了清洁卫生用品,古北将杂物清理开,地面的瓷砖自己被卸掉一排,水泥地被挖开,露出下面的天花板,三个园洞赫然露在外面。 古北往洞口下看,正好看到文晖,古北喊了他一声,问:”你看得到我吗?” 文晖听到他声音,一抬头,看到一点点他的影子,古北将一根手指探进洞口,这下文晖全看到了摸了一下他的手指,道:”原来机关在这里?他是怎么发现的?” 古北道:”不是发现,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古北细看了一下,地面有一丝丝白色粉末状物质,立即打了闻纹电话,道:”你带着技术科两个人,一起过来蓝夜,我现在在这里,发现重大线索。” 闻纹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古北又嘱咐她道:”你出门前跟刘局打个招呼。” 闻纹道:”我知道了。” 刘亮听说发现重大线索,跟着闻纹一起赶过来。 古北将自己的发现讲了一遍:”凶手提前几天,从东南亚那边入境,身上携带亚毒品,提前三天潜伏在附近,熟悉周边地形和酒吧情况,利用对面大厦地下停车场,到达施工地,通过脚手架,直接进入酒吧二楼杂物间,在杂物间挖通跟酒吧一楼吧台的吊顶,利用吊顶上的圆形洞口,趁调酒师不注意,将醒酒用的大玻璃酒壶里面,投下毒药,一个大玻璃壶大概只能装两大杯半,就是我那天喝酒的那种玻璃杯,所以,当天,下午来喝酒的客人少,威士忌是常见的酒,正好调酒师调好了这种酒醒着,他就投了进去,这壶酒第一杯正好是刘伟喝的,第二杯正好是我喝的,剩余的,因为不足一杯,调酒师必然要添酒进去,这样药物的成分就被稀释了,后面的客人,就算是喝了这个酒,已经没什么大的影响,包括最后警方来以后,技术科拿回去做鉴定的酒壶,药物成分应该已经被稀释殆尽了。” ”当然,凶手很幸运,正好我跟刘伟都顺利喝下第一杯第二杯,如果,我们没有顺利喝下,他其实一直在上面看着的,一定会另外想法子施毒的。” “这个凶手,应该只是受雇的杀手,幕后黑手。肯定跟何香莲有关,而且,何香莲应该也只是一枚棋子,无论真正的黑手是谁,这个人都深不可测。” 闻纹取了杂物间地面洒落的白色粉末,带回局里检验,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是此前在刘伟唾沫里发现的新型毒品一致。 至此,刘伟凶杀案的嫌疑犯锁定,因为此前此案上了媒体网络热搜,省厅和市局在听取专案组的侦查结果之后,对外官宣刘伟蓝夜酒吧凶杀案告破,并且公布疑犯身份,进行悬赏,同时联系国际刑警,进行跨境追逃。 市局一并公布此次案件侦破中发现的新型毒品,提醒大家注意,如有发现,请广大群众立即报告公安。 古北的嫌疑撤销,配枪发还,但是,执法过程中,警惕性不高,枪械丢失,致使为犯罪分子利用,考虑到后面破案有功,从轻发落,罚薪奉半年。 处理结果下来,文晖看到警局内部的处罚通告,笑了半天,安慰古北道:”没事,我养你半年。” 古北道:”你是打算笑话我半年吧?” 文晖道:”不对,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我怎么可能只笑话你半年,我肯定要笑话你一辈子的啊!难得看到你工作失误。” 气得古北直接跟他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文晖说笑归说笑,此前为他担忧的一颗心,倒是大石落地一般,无比轻松,周末的时候,听古北的话,搬到他妈妈给他准备的新居住,不过他在古北家里租的房子,古北并没跟他动,他放在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在那里,文晖自己没有要搬走的意思,古北也没催他的意思。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不住古北家里了。柳怀珍还慎重其事,好像儿子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离家,择府另住,非要搞个乔迁之喜,搬家这天,特意在新居开灶,说是暖人气进来,请了古北闻纹汪莉娜柳玉芬顾成武和公司新聘的几个职员。 柳怀珍见到闻纹,很是客气,文晖得徐教授治疗,全仗着闻纹的面子,不好公开讲感谢的话,只有场面上献殷勤。看到她如今跟古北在一起的情形,倒是看出端倪来,席间吃饭时候,直接问古北道:“古队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古北被她问的个措手不及,没回答人脸已经红了,忍不住偷偷看一下文晖,好像十分顾忌他的感受一样,文晖没抬头,却知道他在看他,便道:“你们结婚,我要当伴郎。预订啊。” 他这是不想他为难呢。古北心里感动,忽然发现,这小子比以前成熟太多,讲起道理来,只有让他心疼的份,他同他撒泼打浑的时候,他倒还轻松些。古北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难过的,但是,他难过到跑去外面跟人打架,也不要在人前让他为难。 古北正准备开口说好啊,汪莉娜已经接话,道:“那我要做伴娘。” 文晖道:“我以后要做你们孩子的干爹。” 汪莉娜道:“那我要做干娘。” 一桌子的人被他们两个笑喷。柳玉芬笑得眼泪都出来,道:“你们两个,真的是绝配啊,唱双簧呢?” 柳怀珍也是笑得前仰后合,道:“哪有你们这样子的?闻警官古警官都有自己知心的朋友,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安排。” 文晖道:“难道我还算不得你的知心朋友么?” 他不用“他”,却用个“你”字称呼,这话自然是对古北讲的,他到底着了行迹,虽然只是露给他看,满桌子的人,就只有他听得懂他的话,知道这话里的伤心难过。 古北道:“自然是你,不过,我怕伴郎太俊了,抢了我的风头。” 文晖这才斜着眼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丝笑意,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夸他一个俊字,他便开心了,倒是古北自己难受得不行,接连喝了几大杯闷酒,满桌子的人,会喝酒的也只有他,也没谁想着要敬他酒,他自个儿自斟自酌,最后,闻纹道:“你喝太多了。” 然后,文晖二话不说,直接拿他手里刚倒的酒,一仰脖子自个儿喝了。 第152章 那么近。又那么远。 下午大家聚在文晖新居里打牌,柳怀珍是现场唯一一个长辈,怕年轻人玩的不自在,收拾好东西自个儿先回去了,一帮年轻人在那里玩的天昏地暗,古北酒醉的难受,说要休息会,文晖带他到自己房间,让他睡在他的新床上,给他脱鞋子时候,心想:这床我自己没睡,倒先给你睡了。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龌龊,脸红半天,闻纹打了热水正进来,文晖看着她替古北拿热毛巾擦手擦脸,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也是顶配的一对。 他这么想着,心里倒无端地多出许多安心来。总比把他交给别人的好。 若他遇人不淑,被狐狸精狐媚了去,我不知道要多操多少心。 文晖边这么想着,边从房间里出来,留他们二人在里面。 古北这个宿醉不轻,本来也没太过量,奈何喝的是闷酒,喝的急,还没怎么吃菜,空腹喝酒,加上点郁闷,倒成了酩酊大醉,竟然宿醉不醒。 下午三点,闻纹母亲打来电话,家里有事让她回趟家,文晖道:”闻纹姐,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哥醒过来,我送他回他自己家。” 闻纹只能拜托他,自己先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散去,家里只剩下文晖和古北。 文晖去卧室看了一下他,见他睡的正憨,这段时间,他是真累了。案子一桩接着一桩,自己还先后两次涉险,去年的时候,被人刺杀,现在又被人陷害,两次竟然都是要置他于死地。 刑警工作,如此危险,文晖为此深感担忧。 他没跟古北讲,这两日,他在私底下监控市局内网,把自己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他甚至偷偷在古北电脑和手机上植入木马程序,通过他的电脑,顺利链接上公安局内部网络,希望能挖出内鬼和幕后黑手。 能如此准确掌握古北行踪的人,只有内部人员,这次案件的处置,除了凶案现场几乎是完美嫁祸给他,舆论媒体也是瞬间爆发,古北身为重大案件的办案警察,一下子置于全民申声讨之中,所有信息曝光,实在罕见。 局长副局长第一时间到达现场,速度之快,也是前所未有。有一张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也许,古北的侦查尖刀,快要刺入对方要害,所以,他们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文晖知道,一个案子,真相只有一个,但是,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最终抵达源头,就好比,如果拿高晖之死终结丁大奎案,或者拿庄国栋之死终结丁大奎案,从证据的角度,似乎都无懈可击,是古北的坚持,才使得案件一点点往更深处推进。 文晖知道,他这么坚持,除了基于他一个刑警的职责,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高晖之死,使他嗅到了围绕着两个双胞胎的危险气息,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终极真相,确认文晖没有危险了,他才会放心。 文晖亲眼看见古北对梁洛姐弟的同情和网开一面,他办案过程中时时流露出来的仁慈侠义,无关他民警的身份,只是因为他的善良正直。 文晖觉得自己对他的敬爱之心日盛,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他对他的感情,还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值得他敬爱的人。 文晖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到卧室,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忙着赶这两天因为刘伟案子耽误的公司事务,这一忙,竟然忙到十一点。 古北一直在睡。 文晖将电脑收好,来到床边,轻轻躺在他的身侧,看着酣睡不醒的古北,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伸出手抱住他。 就这样子,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放肆一下,总还可以吧? 文晖轻轻闭上眼睛。 古北天没亮醒过来,嗓子干得冒烟,他急需喝水解渴,昏昏沉沉中打开床头灯,发现文晖躺在他怀里,他吓了一跳,人整个清醒起来。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怎么会跟文晖睡在一起? 他轻手轻脚爬起床,到冰箱里拿了饮料喝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他又回到卧室,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床睡觉。此时回家,他有点舍不得,可是这么清醒的躺回去继续在他身边装睡,他又有点害怕。 他站在床头看了半天,文晖睡着的样子,也是这般可爱。古北心情旖旎,大着胆子走过去,蹲下身子,贴近文晖搁在枕头上的脸,他很想亲一下他,可是,又不敢,怕一发而不可收拾。 文晖忽然睁开眼睛,盯着他半天,也不做声,嘴角一抹笑,他的表情一点不像半夜睡醒的人,倒像根本还没睡一样。 古北咽了一下喉咙。他觉得喉咙又干了。 他开口问他道:”要喝水吗?” 文晖嗯了一声,道:”我要喝热的,你也一样,半夜可不能喝凉的,明早起来,喉咙会受不了。” 文晖的声音温柔绵软,大概是晚上,声音格外甜腻。不,古北觉得,大概因为他跟他说话时,很自然就带上一点撒娇的口吻,因而更加重了那种甜腻的感觉。 古北感觉自己心跳开始加速,那些细碎的喧嚣的热情在他的血液里和每一个细胞核里跳跃奔腾,隐秘的热情和渴望灼伤着他的咽喉,他又一次觉得饥渴难耐。 他没敢说自己已经喝了一瓶冰水,嗓子嘶哑着道:”我去拿热水你喝。” 古北去了厨房,发现家里有装饮水机,原来这里本来就有热水,他接了一杯水,拿到卧室,文晖已经靠着床背半坐着,古北把水给他。 文晖轻轻的啜了一口,道:”你也喝一口热的。”接着把水杯递给他。 古北知道那杯子是他专用的,便道:”我另外再去倒一杯吧。有一次性杯子吗?” 文晖吃吃的笑起来,道:”你在我这里喝水,难道要给你一次性杯子吗?我另外有专门给你准备的一套喝水洗嗽用具,不过,你现在就用我的杯子喝吧,我喝不完这么多。” 古北只得接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问:”你一直没睡吗?” 文晖道:”睡了,没睡着。” 古北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文晖道:”我在你身边,怎么会做噩梦?我只是不舍得睡。” 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样肆无忌惮,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 古北脸瞬间通红,这样直而不白的情话,甜蜜又折磨人,过了一会儿,古北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声音里柔情肆意,根本无法控制。 文晖道:”你才傻呢!”跟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我这会儿倒是困了。我要睡会儿。” 古北狠下心,道:”那我回去了。”接着站起身来。 文晖猛然间伸出手抓住他一只手,声音慵懒性感,带着点极度困倦后的鼻音,道:”天亮再走,陪着我。” 古北回头看着他,他依然闭着眼睛,身子往里挪开一个位置给他。古北终于投降,在他身侧躺下。 一会儿,听他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古北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 这下,换我睡不着了。古北心里道。 古北闻着他身上的体息,感觉心跳如战鼓擂一样,那种渴望拥抱着他的欲望,吞噬他所有的理智,他觉得自己一日日变得贪婪。 黑暗中,手伸出去,入手就是男孩温热结实的身子。 那么近。又那么远。 古他一用力,把他揽入自己怀里。 第153章 上班 文晖西装革履出现在高建国办公室,让高建国很是意外。 高建国对他,如今倒是亲昵很多,一看他进来,站起来迎接他,带他到办公室的会客区,一套真皮沙发围着的一个大茶几前坐下。 助理立即过来沏茶。 高建国很慈祥的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这边?” 文晖道:”我过来上班,总要露个面吧,要不太对不起爸爸您给我的这个头衔了。可是,我真的没时间啊,您可不能怪我不把这边的工作当回事啊。” 高建国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哥都知道你的情况,现在让你挂职,是为以后你在家族企业里的发展,做准备。以前,你还小,公司大小事虽然我说了算,但是,家族企业里面,身居要职的,都是我们高家这边的家族企业的人,你本身身份特殊,所以,你妈妈以前埋怨我忽视你,其实她根本不懂我的布局,到时间,我自然会慢慢带你入局,让家族的人,慢慢接受你。你现在自己成立公司,爸爸自然很支持你,你做出成就,大家认可你的能力,自然就接受你的。” 文晖听他那口气,曜晖在高建国心中,那就是骏达的,就是高家的。 文晖道:”爸爸您替我想得这么长远,我都不知道的。我今儿学校上午没课,抽个空过来坐个班,我连办公室都还没去过呢。不过,您和大哥可不能指望我太多,我就来应个卯的,尤其大哥,您让他别找我茬批评我啊。” 高建国道:”我已经跟他打过预防针了,让他跟你好好相处,多带着你,要像个哥哥一样,多提携着你。” 文晖道:”那谢谢爸爸了。” 高建国拨了内部电话,一会儿高杰劢进来,高建国吩咐他道:”你带高晖去他办公室,看他需要什么,安排一下。” 高杰劢带他到11楼他在骏达it的办公室。两个人没怎么讲话,倒不是今天特别没讲话,而是不讲话是这对异父异母兄弟的日常相处模式,两个人都无意于讨好对方,自然忽略对方让双方感觉自在点。 到了11楼,高杰劢把钥匙给他,道:”你自己去办公室,都已经布局好了,如果需要助理的话,跟我讲,我来安排人给你,不过,别给我搞小动作,我还是你的直属上司,有任何安排,都需要请示我这里。” 文晖接过钥匙,倒是很收敛,道:”放心,我也就是来露个面,不会给你添堵,我还没那个闲心思。” 我真要给你添堵,还会让你知道?我就背后插你几刀,也够你受!文晖心里冷笑。 高杰劢道:”你那也就是个挂名的闲职,来不来都没影响,日常电脑部的运转,有王经理负责,以前大小事他都是直接找我汇报的。不过,公司电脑出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故障,你可以帮他们看看。其他的事情,还是让王经理直接向我汇报。你还是以你自己公司和学业为主。爸本来也只是让你挂个虚职,给汪副市长看看。你别太当真。” 这位太子爷的一句话,算是把高建国刚才虚与委蛇的一番市恩的话,通通给扒了个精光。 文晖心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视我啊。 高杰劢说完就走开,回自己办公室,他们两个人办公室都在11楼,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文晖向西转,经过电脑中心,中心里面几个职员,看着倒挺闲,上班玩游戏的,说闲话的,玩手机的,不一而足的散漫着。 文晖走进去,在那儿半天,竟然没人发现他,他走到一个玩游戏的职员身边,那个职员终于注意到他,并且认出他来,吓了一大跳,慌忙起身,把凳子带翻在地,这动静一出来,大家终于全注意到这位新履职几个月了,却是第一次露面的部长,当然,谁都知道他另外一重身份,他是高家养子。 文晖道:”继续,大家继续,该干嘛干嘛去,我只是路过一下,不必介意我啊。” 文晖拿出自己手机,问道:”谁来告诉我一下,这里的wifi密码?”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想来不知道深浅,不敢乱示好他,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员工起身,倒是将密码告诉他。 文晖看他年纪好像最小,一副没啥事闲的发霉的样子,虽然从他的反应来看心无城府,但是样子还很机灵,就看了一下他工牌:孙宇龙,便对他道:”孙宇龙是吧,那个,高总让我挑一个助理,我看你就行。你跟我来一下。” 文晖带他到自己办公室,看办公桌上有座机电话,便吩咐孙宇龙道:”你帮我拨个电话,给董事长办公室。我还没搞清楚你们各部门办公电话,回头给份电话表我。” 孙宇龙立马替他把电话拨通,文晖接过电话,道:”爸爸,我高晖啊,刚大哥让我自己挑个助理,我就在电脑中心看中一个叫孙宇龙的小伙子,感觉长得还满机灵,我看着挺喜欢的,要不把他派给我,行不行?” 高建国道:”可以,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大哥那边,你跟他讲一声就行了。” 文晖道:”好嘞!” 那孙宇龙来公司不到一年,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本来踌躇满志,以为到骏达这样的大公司,会有一番广阔天地任他飞翔,谁知道,骏达的电脑中心,就是后勤服务部门,只对内提供公司内部电脑网络方面的维修维护,不到一年,跟办公室老职员一样,学会了混日子,默默无闻到即便在本办公室,也很容易被忽视。 如今忽然来了个小少爷,一来点名让他做助理,还直接在董事长面前夸他几句,一时间激动到手足无措。只觉眼前这位俊美非凡的小少爷,简直是人生伯乐,再生父母。 文晖挂断电话,朝他挥挥手,道:”跟我来。” 孙宇龙立即屁颠颠的跟上,文晖带他直接去高杰劢办公室,指着孙宇龙道:”大哥,我已经把助理选好了,就他,爸让我跟你讲声。” 高杰劢一听,越过他直接到他爸面前取了圣旨,这是通知不是商量了他有点恼怒,杰虹没有说错,这狼崽子爪子挺锋利,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此刻,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沉住气问文晖道:”为什么选他?” 文晖看一下孙宇龙道:”因为,我看他挺闲的,看着也比较顺眼,就他,挺好的。” 第154章 不期而遇(求收求票求订) 孙宇龙听完他那番话,哭笑不得,这位神秘的骏达小少爷,这到底是贬他还是夸他呢? 不过,这两位少爷之间水火不容的八卦传闻,自从这位小少爷被任命为it部部长之后,在办公室已经被大家由新闻炒成旧闻,而且还反复回笼翻新补料。虽然传闻太多,莫衷一是,但是,看两人在这里斗法这架势,绝非空穴来风。 孙宇龙这会儿方觉自己已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有点胆颤心惊。 高杰劢心里冷笑一声:果然还乳臭未干,说话都不会说,嘴里道:”行吧,不过,日常工作安排,你没事交代他做的话,电脑中心的现有工作,还让他做着,咱们也不能尽养着闲人了。” 文晖对孙宇龙道:”听到没。以后你是我的人了,我罩着你,有谁给你委屈,跟我讲,我跟你撑腰。” 这番话完全不是孙宇龙听到的高杰劢话里的意思,至少不是重点。两位少爷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虽然说的是一件事,却是各行其是。斗法斗到这种地步,互相不买账用上言语手段,挤兑的难受的,自然是夹在中间的人。 孙宇龙感觉这滋味不好受,听他一番话,不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心里叫苦连天,这小少爷长得花容月貌,说话怎么有点二一样,跟老大不在一个级别啊?这还能是他对手吗?他是不是站错队了啊?怪不得办公室一帮老油条都按兵不动。 高杰劢待他出去,立马又上去13楼,到他爸爸高建国办公室,将刚才的文晖在他办公室嚣张跋扈的情形细说一遍给他爸爸听了,问高建国道:”这小子想干嘛呢?完全没把我放眼里,做事完全一点规矩都不懂。” 高建国道:”你觉得他只是不懂规矩?他这是掌握主动权呢,他不想等着你安排个眼线给他。” 高杰劢道:”那您干嘛答应他?” 高建国道:”你不会把他自己挑的人训练成眼线啊?我们以前都太小看他了,他很聪明,而且,很冷静,比他外表看起来要成熟得多。你可得注意点。今天,不是你给他下马威,是他给了你个下马威。回头检查一下他办公室,尤其电脑还有网络,这小子,肯定不只是来点个卯坐个班那么简单,我可看不出他半点怕我们的意思来。” 文晖在骏达总部现身,打卡上班四个小时,自己给自己挑了个助理,挑完就扔耳朵背后去了,也没给他安排啥工作。 孙宇龙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高杰劢说让他以前的工作继续做,真是为他好,要不然他真成了骏达大厦的无业游民了。 文晖还打开了自己在it部的办公电脑,公司配给他的那台,在上面倒腾半天,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也倒腾了半天,然后一上午时间被他倒腾完了,他这才离开骏达。 想着下午学校有课,文晖直接去了学校,在学校附近餐馆吃了顿饭,与乔菲又一次不期而遇。 乔菲也是在那里吃饭,她显然是有事耽搁了,没赶上学校食堂的饭,就在外面吃了。 那是一家重庆面馆,文晖去吃过几次,他比较喜欢那里味道,而且干净。 他进去的时候,乔菲正好吃完了出来,两个人都有点意外会碰见,不过,碰见也没什么奇怪,两个人学校互为隔壁,这附近的小店,做的就是两个学校的学生的生意。他们的消费场所本就一致。 文晖同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乔菲这次显得很平静,也跟他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跟他擦身而过。 文晖进面馆点了碗小面,正吃着,古北的电话打过来,找他寒暄几句,文晖想着今天与乔菲不期而遇,古北太在意她,很不喜欢他跟她见面,本能的就把刚见过乔菲的事情跟他讲了。 文晖道:“我在学校附近面馆吃午饭,上午去了趟骏达,露了个脸。” 古北道:“你去骏达干嘛?好好的,他们不找你就阿弥陀佛了,你还自己凑上去。你又想干嘛呢?” 文晖也不瞒他,道:“我最近对他们产生兴趣了,去逛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有人三番两次要动你,我想来想去,无论叶伟强,还是何香莲,都与骏达有关联,我自然要深入虎穴,不杀他个天昏地暗,我对不起我为你担惊受怕受的这些苦。” 古北一听他话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狠劲,更担心了,着急起来,道:“你一个学生,你操心这些干什么?是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啊?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文晖道:“你放心,又不是跟他们动刀枪,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们。还有,我刚在店里碰到乔菲了。” 古北还以为自己听错,道:“你碰见乔菲了?” 文晖道:“是啊,不过我看她挺好的,没像之前一样,每次都让我看着难过,很平静的样子。” 他碰见乔菲了,可是,他现在还是文晖,并没有如之前一样,人格切换到高晖。这是怎么回事?古北心里暗暗奇怪,难道他的双重人格的病情已经好了? 古北问:“你没事吧?你们打招呼了吗?” 文晖道:“就擦身而过,互相点了个头。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答应吧?她到底是我哥喜欢的人,而且,我也认识她,要是无意中碰到也不打招呼,那不是很奇怪吗?那我也太不不成熟了吧?” 古北心中暗暗纳罕,道:“那倒不至于,你没事就行。我就怕你又受她影响,又出啥事。” 古北挂断电话,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给徐教授打了个电话,将刚才文晖与乔菲见面后的情况讲了一下。 徐教授细细的问了情形,沉吟了一声:“没像之前一样每次都让我看着难过?” 她想了想,接着道:“要么,他的情况确实好转了,要么,他虽然见到了乔菲,但是只是擦肩而过,可能还没对他造成影响,也就是,他见到乔菲,然后因为乔菲给予了他某种程度的刺激,这才会触发他的转换。这样,你后面再继续关注一下细节,总之,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是朝着好转的方向发展,最起码没有更严重。” 古北听徐教授这番话,倒是安慰不少。 第155章 吵架(求收求订) 文晖新搬了家,汪莉娜心里生出许多憧憬出来。文晖不喜欢她去公司,她连见他的机会都变得好少,他根本没时间跟她见面,更别说像一般情侣约会逛街、看电影,她心里的怨愤一日日增加,却因为柳怀珍此前告诫过她不要在公司给文晖难堪,也不敢轻易去公司找他发火,而除了在公司,她几乎逮不到他人。 如今,文晖自己搬出来单住,文晖的房子,在她心里很自然成为他们的二人世界,相当于他们多了一个可以单独相处的空间。 但是,文晖显然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当他晚上回家,看到汪莉娜居然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他,而且穿着睡衣拖鞋,头发披散,一看就是在他家里沐浴洗澡洗发来了的。 文晖心里恼怒,又不好说什么。吃饭的时候,文晖问她道:“你是怎么有这里的钥匙的?” 汪莉娜道:“是你妈妈给我的。我说我要搬过来照顾你。” 文晖吓得一口汤水差点呛到肺部,道:“你要搬过来我这里住?” 汪莉娜道:“是啊,你每天那么忙,我照顾你生活起居,你可以轻松很多。” 文晖一个劲摆手,道:“不行,不行,你还照顾我,你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不但帮不了我忙,到头来还要牵扯我精力,到时候各种矛盾出来,吵架什么的,我们会烦死对方的。” 汪莉娜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文晖道:“哪有啊?都跟你订婚了,还要怎么样?不过,我希望我们之间,即便是以后结婚了,都各自保持独立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空间,有各自独立的事业和工作,互不干涉对方,给对方尊重和理解。” 汪莉娜道:“你说的那是夫妻吗?是相爱的两个人吗?” 文晖道:“反正现在绝对不可以住一起,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是要保持距离的。何况我们还是未婚夫妻。我们还都是学生,年纪这么小,怎么能学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事,搞什么同居之类?我喜欢你独立点,喜欢你清纯点。” 谁知这番话一说下来,惹得汪莉娜大发雷霆,此前一直如鲠在喉的不痛快,终于决堤,大哭大闹起来,道:“你有脸跟我谈清纯?是谁夺了我的贞操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天的事情,没有一点甜蜜,因为你没有给过我甜蜜的感觉,你以为我不在乎我的纯洁吗?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有多么在乎她的第一次,你是怎么对我的?巧取豪夺,然后弃如敝履!你就是一个混蛋,王八蛋!” 文晖终于动怒了,道:“难道是我强奸了你不成?” 汪莉娜道:“我现在想想,你当时对我所做的一切,还真的是强奸!可是我太爱你了,所以没想着去追究你,但是,你不要就此把我当轻浮的女孩子,因此轻贱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文晖道:“我从来没有轻贱你,你自己要把我们之间想得这么不堪,我也无可奈何。但是,结婚之前,我们绝对不可能住在一起,如果你执意要住到这里来,我就搬回警察哥哥那里去住。” 汪莉娜气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心中难受至极,竟然站起来,将手里的一碗饭直接朝坐在餐桌对面的文晖头部扣过去,因为盛怒之中出手,难免失了分寸,竟然将文晖额头砸出血来。 汪莉娜见他脸上的血瞬间顺着额头流下来,满脸都是,吓得大叫起来,拿纸巾过去捂住他,被文晖一把推开,文晖不理她,自己跑回自己房间,把门锁上,也不出来,也不让她进去。 汪莉娜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只得打电话给柳怀珍,又想想不行,她不想让柳怀珍看到她这个样子,这个婆婆,迄今为止,还是真心实意很爱她的,如果她知道她打伤了她儿子,会怎么看她呢? 她想起上次在文晖公司跟他吵架,被柳怀珍撞个正着,虽然带着她去逛街给她买了很多奢侈品讨好她,但是也十分郑重地告诫过她,要她尊重文晖的,现在这个样子,再被她看见,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她。 她自己爸爸妈妈。她更不敢讲,她虽然骄蛮任性,但是,对女孩子洁身自爱这点,是十分在乎的,正是因为在乎,订婚时候,她拿她已经跟文晖在一起的事情要挟,她爸爸才万般无奈答应。 汪礼斌一直从政,本就是谨言慎行的一个人,汪莉娜从小在高干家庭长大,自然知道,她父亲对于跟骏达联姻,其实是十分顾忌的,总怕会影响到自己前途,可是为了心爱的女儿,也只能委曲求全了。如果,她爸爸知道他们目前是这种状况,估计要被活活气死了。 汪莉娜见文晖的手机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他手机,查到古北电话,给古北打了个电话。 古北当时正在家里,他并不知道汪莉娜的手机号,所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等到他听出是汪莉娜的声音时,几乎立即想到是文晖出什么事了,开口就问:“小晖怎么了?” 汪莉娜道:“高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让他去医院他不去,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古北大吃一惊,立即拿了车钥匙出来,边走边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汪莉娜道:“在高晖新家里。” 古北觉得奇怪,在家里怎会受伤?古北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汪莉娜犹豫一下,道:“你别跟他妈妈讲,我们吵了架,我失手打伤了他,我不想让阿姨知道。” 古北哦了一声,心里觉得十分奇怪。汪莉娜的骄蛮任性,平日里从她言行举止也大概看得出来,但是,能把文晖动手打伤,还真的超乎他的想象。 古北赶过去,汪莉娜替他开了门,古北看她竟然穿着睡衣,又觉得十分意外。 古北开口就问:“小晖呢?” 汪莉娜道:“在他自己房间里,他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出来,也不让我进去。” 古北过去敲门,喊道:“小晖,开门。” 文晖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把门打开,古北一眼看见他额头已经拿块白布缠住了,脸上的血渍还残留着一些,心里瞬间疼的不行,连带着恼怒汪莉娜起来。 第156章 elizabeth(求收藏求订阅) 他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问道:“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个样子?” 汪莉娜不敢开口说,实在太丢人。文晖倒也顾着她面子,道:“没事,莉娜失手碰到我了,我都已经处理了,没事。” 古北道:“你这个样子就算处理好了?伤口不消炎怎么行?感染了可不是小事。” 又看了汪莉娜一眼,道:“再怎么失手,怎么能打到头部?头是能打的吗?性命攸关的地方,知不知道?” 汪莉娜听他疾言厉色,又害怕,又委屈,竟然流下眼泪,古北也不好再说她,问文晖道:“你外套呢,赶紧穿上,我送你去医院。” 他匆匆扫视四周,发现汪莉娜的衣服,竟然在文晖床上,而她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睡衣,不觉暗暗心惊,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味,这会儿见文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瞬间怒火高涨,骂他道:“你还跟我倔,是不是?你乖乖地出来,我送你去医院,你再倔,你就没我这个哥。” 文晖这才跟着他出来,古北本来想着先送汪莉娜回去,可是,看她那一身装扮,懒得理了。 两个人上了车。古北开车,文晖在副驾坐着。 古北把车子启动,问:“说,什么情况?” 文晖迟疑了一会儿,古北狠狠瞪他一眼,文晖开口道:“汪莉娜要搬到我家里来住,我不同意,她就动手打了我。” 古北道:“怎么打的啊?” 文晖道:“就吃饭时候,把一碗饭砸到我头上了。” 古北想着刚才家里见到的光景,问:“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文晖有点害羞,看着车窗外,低声道:“就一次而已。” 古北问:“什么时候的事?” 文晖道:“高三暑假,订婚之前。” 古北忽然间明了了,道:“难怪,汪副市长因为这个,被你们逼上梁山才同意婚约的。我是觉得奇怪,汪莉娜还这么小,他怎么会同意那么快跟高建国联姻。完全不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风格啊。” 文晖脸依然看着窗外,依然一声不吭,古北侧脸看他一下,发现他竟然在那里泪流满面,本来要骂他几句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地咽下去,道:“你怎么还哭上了?” 文晖道:“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古北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道:“你做错了什么?” 文晖道:“我既害了自己,也害了汪莉娜。” 古北听他语音消沉,伤心,只得安抚他道:“你以后,好好对她就是。” 文晖道:“我要如何好好对她?我拿什么东西好好对她?我根本一点都不爱她。” 古北道:“那你当初到底为何跟她订婚?” 文晖道:“为了跟高建国抗衡,为了让我妈妈不再挨打。我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了。” 古北惊怒交加,终于骂了他一声:“幼稚!荒唐!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文晖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怕你会阻止我。” 古北道:“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你知道不?你每次受伤,我心里有多么难过的?” 所幸没什么大事,右边额头发际线那里破了个口子,有点深。古北看着医生帮他处理伤口,因为担心,站在旁边唠叨个不停。前不久文晖刚被人打了,这才多久又受伤,古北实在是心疼,连带的越发的不喜欢汪莉娜的蛮横性格。 那个年轻的急诊科医生一直听他唠叨个不停,烦死他,道:“你打他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文晖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对那医生道:“他是我哥,是个警察,怎么会打人?” 那医生道:“警察打起人来才吓人,知道哪里是你要害。” 文晖道:“真不是他打的。”边说边看着古北笑。 古北道:“你还好意思笑?几个人围攻你你也被打,人家拿个饭碗也能打伤你,你还能再窝囊点不?下次再有人打你,谁我都不会放过。” 从医院出来,古北送他回家,到家一看,汪莉娜总算回去了,自己的东西也带走了。文晖如释重负。 古北安顿他睡下,这才回自己家。 汪莉娜并没有回家,从文晖家里出来,她有点失魂落魄。今天自作主张搬去文晖那里,事实证明,她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今天本来精心打扮,特意穿了套上次文晖妈妈跟她新买的连衣裙,想要讨好于他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间想起升学宴上,乔菲一身连衣裙走过来,文晖看呆她的样子,突然脑子发热,换掉了连衣裙。她在文晖回家之前,在他家里沐浴,还把睡衣换上,摆出一副赤裸裸色诱他的样子出来。 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才不高兴,才轻视了她吗? 汪莉娜感觉自己深深地被羞辱了。她跑去一家迪吧,一个人跑去蹦迪,还去喝酒。几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男孩看她一个人,并无同伴,盯上了她,跳舞时候就围着她打转。 其中有一个男孩,大概跟她年纪相当,长得倒还可以,只是打扮十分夸张,红头发,左耳戴着一排的耳环,手臂上纹着纹身,几个男孩里面,一看是以他为首的,处处听他号令,处处对他恭恭敬敬的。 跳了半天,汪莉娜被周围的气氛感染,感觉开心起来。她在一旁休息的时候,红头发的男孩子靠过来,对她道:“你好,我是king,交个朋友可以吗?” 汪莉娜道:“我认识你吗?干嘛要跟你交朋友?” king道:“你没有问过魔镜吗?你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你就是这里的王后,而我,是king。” 汪莉娜被他的幽默和讨好愉悦到了。她依然是那个充满魅力的女孩。她感觉从文晖那里受到的打击和挫折,此刻得到满足。 她很爽快的对男孩道:“我叫莉娜。” 莉娜的名字叫出来,有点像个外国女孩的名字。红头发男孩好像误会了,以为她随口说的假名,在她面前卖弄了一下:“lina,你的英文名吗?很好听。不过,叫elizabeth,更像女王。” 汪莉娜笑起来,道:“那我就叫elizabeth好了。” 结果这天晚上,汪莉娜彻夜未归,红头发的男孩请她喝酒,又带她去ktv唱歌,汪莉娜彻底放飞自己,第二天早上,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醒过来。 第157章 鲤鱼湖(求收求订) 文晖看着网页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主要内容是湖边造型奇特的钓鱼台,背景是鲤鱼湖,不远处两个垂钓客在收工的间隙交谈。 照片上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高建国,另外一个人,文晖拿手指在上面抠摸着,嘴里自言自语道:“第六个。” 晚上七点,接到110指挥中心的警情通报,一地下酒吧发生群体斗殴事件,辖区派出所警力不够,请市局增派人手前往处理。 古北他们赶到现场时候,辖区派出所的人正在与警方对峙,本来是两方派系争斗,结果警方到达后,居然演变成两方联手阻止警方进场查案。 古北一看那帮人刀枪棍棒守着酒吧门口,派出所警员们在那里束手无策看着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古北走到那帮人面前,指着那帮人大吼一声:“你们要干嘛?造反啊?” 他看准前面一个带头的男的,忽然出手一下子夺下他手中砍刀,在那人反应之前用刀尖指着他道:“你想袭警?准备把牢底坐穿是不是?” 男人哼了一声,到底不敢斗狠,古北看他怂了,对着其他人大喝一声:“还不放下刀械!” 那帮人陆陆续续把手里家伙放下,警察们将那帮人装上几辆警车。古北吩咐警局:“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局里。聚众斗殴,用的还都是管制刀具,一个个拉回去审。” 于耿几个正在被带回的人之列,他倒是没有参与械斗,只是正好在酒吧驻唱,亲眼见着双方械斗的。 问他话的是李徽,正问着话,见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孩走过来,于耿只觉得眼熟,正在疑惑在那里看过他,却听他附身过来,趴在李徽桌前,问:“徽哥,我哥呢?” 李徽道:“应该在里面。” 文晖道:“怎么抓了这么多人?” 李徽道:“群体事件。” 文晖笑着看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于耿正虎视眈眈看着他,文晖吓一大跳,问:“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认识我吗?” 于耿的确认出他来了。那天晚上,他在汪莉娜的手机上看到过他的照片。照片在汪莉娜手机屏幕上,还一张做成贴纸贴在手机背面。先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大明星的,以为是汪莉娜的偶像。 于耿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电影明星?” 文晖道:“我不是演员。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我可没见过你。” 于耿道:“我认识你女朋友,她手机上有你的照片。我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文晖道:“你说的是汪莉娜?” 原来是莉娜。于耿算是想起来了。她那天晚上确实说的是真实名字,莉娜。原来她姓汪。 于耿道:“我是莉娜的朋友。” 文晖觉得很奇怪,道:“你怎么会认识莉娜?” 于耿想,那么美丽的女孩,还有那么俊俏的男朋友,肯定是吵架了,要不然,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去酒吧。 于耿道:“前天晚上,她一个人走夜路,路上碰到小流氓,想要调戏她,正好我和我几个兄弟路过,把小流氓赶走了,救了她。” 他搜出口袋里的一颗珍珠耳环,道:“这是她拉下的,应该是当时小流氓纠缠时拉下的,我一直想还给她,却一直没找到她。” 那个耳环,文晖倒是似曾相识。 文晖接过耳环,看了一下,道:“那谢谢你了。我回头再给她吧。” 于耿道:“你不让她自己来确认一下?” 文晖觉得奇怪,他没想过让汪莉娜过来,即便于耿救过她,她也不可能跟这种人打交道。 文晖道:“这耳环我认识,我妈妈买给她的。你不放心的话,我打个电话给她确认一下。” 文晖掏出手机,拨了汪莉娜电话,问道:“莉娜,你耳环是不是掉了一只?” 汪莉娜道:“是啊,是掉了一只,怎么了?”口气很冲的样子。 自从那天以后,两个人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文晖尽可能想要讨好她,汪莉娜一直气冲冲的,不给他好脸色。 文晖捺着性子道:“我现在在警局,这里有个人……你叫什么?” 于耿道:“我叫于耿,英文名叫king,你跟她说我英文名,她就知道了。” 文晖接着道:“叫king,他捡到了你的耳环,我说给你带回来,他要我跟你确认一下。” 汪莉娜显然十分意外,有点慌乱,道:“你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讲。” 古北将电话给了于耿,于耿对着电话道:“莉娜,你男朋友很帅啊。” 古北听他语气,有点奇怪,感觉两人十分熟稔似的,而且,他居然叫她莉娜。这可不是在街头救命偶遇这么简单了。 文晖蹙了下眉,正好古北过来,看到了他,喊了他一声:“小晖,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已经走到他身边,道:“这里这么乱,你过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文晖一看到古北,心里立即灿烂起来,蹙着的眉毛慢慢变成一个撒娇的神态,道:“我来看看你,这么乱,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可得注意安全。” 汪莉娜电话里道:“你想干嘛?你怎么在警局?” 于耿道:“我在酒吧驻唱,今天倒霉,碰上找酒吧老板火拼的来了,我们所有人都被带来警局协助调查,没事,不用担心我。” 汪莉娜恶狠狠道:“谁担心你?你赶紧把耳环交给我男朋友,让他给我就行。” 于耿道:“已经给他了,我就是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的。” 于耿把电话给文晖,文晖道:“确认好了?我带回去给她没问题吧?” 于耿道:“她说没问题。” 古北觉得奇怪,问:“怎么回事?” 文晖把情况讲了一下。古北哦了一声,看了于耿的身份证,居然跟文晖同年。 李徽将于耿的身份证信息登记了一下,又问了他现场的几个问题,于耿倒是很配合,把知道的都讲了,包括斗殴双方因生意抢地盘的宿愿和矛盾都讲了,真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北见他知道得挺多,就一直站在旁边听他讲,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道:“你可以回去了。” 于耿离开的时候,用一种十分挑衅的眼神,放肆地看着文晖,道:“你女朋友,真的好漂亮啊。虽然你也很英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她。你可别欺负她,被我知道,我一定会收拾你。” 文晖莫名其妙,不过他的挑衅之意,他倒是听的十分明白,道:“你什么意思啊?” 差点两个人动手打起来了。古北一把拉住文晖,于耿晃悠悠的走出去。 古北问:“这好像不是救命那么简单啊?汪莉娜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和到一起的?” 第158章 心照不宣 高晖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给他看。 那是妈妈年轻时候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 那个男人,带着围巾,格子的,一件深咖色中长呢子外套,戴着玳瑁金边眼镜,眼神温柔淡定,清风明月。 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脑海里冒出这几个词语。 “他是谁?”他问高晖道。其实,问出那句话之前,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照片里和妈妈站在一起的人是谁了。 他看着照片之外的自己,眼神如此温柔,充满慈悲和爱怜。那么熟悉的气息,即便只是一张照片,他也能感觉出来。 他感觉自己思念这个从来没有在他记忆中出现的人太久了。在那些孤单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里,在没有这个人陪伴的漫长岁月里,对他的思念充满着他的内心情感,而所有的思念,其实不过是渴望。 因为从来不曾拥有,所以充满渴望。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样子,就这样思念着这个男人这么久,这么深。 直到此刻,他看着照片中的他,原来,他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感觉骨子里的那种思念,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终于转化为爱慕。 我亲爱的爸爸。原来你在这里。 高晖道:“这是爸爸。是我们的爸爸。你从来没见过爸爸的照片吗?” 爸爸。 文晖从小就没有叫过谁爸爸。他没有爸爸。爸爸只存在于他的想念中,或者说是幻想中,像童话世界里或者所有小说里电影里提及到孤儿时候的经典桥段。 原来,爸爸是这个样子的。十二岁了,我才看见你的容貌。我差点以为,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他眼里流出泪水。 他说:“把照片放我这里吧,我来保管。” 高晖一眼怜悯地看着他,道:“可怜的哥哥,我好想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你和我,和妈妈,还有照片里的爸爸。” 文晖伸出手握住高晖的手,那手冷得心惊。 他握住那双手,不想放开,他想要温暖他。 他心里知道,那是死去的高晖。高晖的眼角慢慢流出血来,他知道,不是泪水,因为是红色的。 别怕。哥哥陪着你。他把手握得更紧了些。 高晖看着他,嘴角露出含义不明的笑来。 他感觉,他的弟弟,看起来像个装着黑色翅膀的邪恶的天使。 他觉得自己像被催眠一样,即将陷入黑暗的睡眠中去。可是,又觉得心有牵挂。 他想自己该走了。该同高晖告别了。可是,他又为自己想要离开他的念头自责难过。他不想高晖难过,依然握住他的手,甚至更紧了些。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踌躇不定时唤醒了他:文晖,文晖,我在这里,快回来啊。 他猛然间睁开眼睛。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四壁。他喜欢一切的白色,连带卧室的装修,几乎都是纯白色。 古北那时候笑他道:假装纯洁。 文晖伸出手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七点了。他不急着起床。拨了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出去,古北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起床没?”古北问。 文晖听他声音轻快,感觉有点想念他,最近他对他的思念,越来越频繁。即便每天通着电话,也无法缓解那种相思之苦。 “我想你了。”他没有想要在他面前掩盖自己感情的意思。虽然,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他们两个不会让任何事发生,这几乎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这样子想着他。 文晖觉得他们两个,像柏拉图之恋的两个端点。连暧昧都不需要。因为,两个人都赤裸裸跟对方表白过确认过,所以,不想矫情去遮遮掩掩。 古北被他这样子毫无遮拦的表白搞得芳心大乱。一大早上的,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他苦笑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 文晖同他撒娇道:“我偏要!” 古北道:“我很担心我会英年早逝的!” 文晖道:“为什么啊?” 古北道:“因为爱而不得,太痛苦,太煎熬。我怕我会得心脏病。” 他嘴上说得那么辛苦,其实声音里含着笑意,因为太甜蜜,无法遮掩,也不想去遮掩,两个人一般的心思。 文晖道:“我要起床了。可是,我好想睡懒觉。” 古北催促他道:“宝贝,快起来,快起来,你要耽误我上班了。” 文晖笑道:“你叫我什么?” 古北满脸通红,他大概在心里这样子叫他太久了,一不注意说出口,后知后觉才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再说,拿出刑警的派头,急声厉色道:“臭小子,起床!” 文晖知道他不肯再说。这个闷骚的男人。他一翻身跳下床,道:“那我挂了啊。” 说完挂断电话。古北对着电话挂断的声音纠结半天。臭小子,每次都这样。这么任性,哪天他一定要治治他这毛病。 正想着,电话又响起来,是李徽的电话,古北接了,听他声音急促在那里道:“古队,有个人跑来公司报案,老说有人要杀他,可是拿不出任何证据,又死赖着不走,没办法立案,怎么处理啊?” 古北心情酣畅,道:“拿张凳子给他,让他到外面院子坐着,别挡道,他爱坐多久,坐多久。等他坐累了,自然就走了。” 古北到了市局,一进大铁门,院子里正中央,果然有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坐在一张凳子上,左顾右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古北走过院子,往刑侦科办公大楼走着,视线一直留在那人身上,直到到了楼梯口,上了二楼,才算把视线收回来。 一进门就问李徽:“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人?你让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也行啊,还让他坐正中央,万众瞩目,谁进来都看见了他,唱戏呢?” 李徽道:“凳子是我给他的,位子是他自己选的,死活非要坐那儿。他说坐那里敞亮,进进出出的警察,都看见他,就没人敢对他下黑手了。” 古北道:“嘿,看来他是要我们所有人替他当保镖啊。赶紧让他走,一会儿领导看见像什么话?” 李徽道:“那不是您说让他自个儿坐那里,坐累了他就回去了。” 古北道:“那我也没让他光天化日之下在那搭个戏台子啊。” 第159章 164.报案人林志强 古北和李徽正在那里说着,方兴国方局进来了,一开口就问古北道:“院子里那人是怎么回事?” 古北忙道:“我正在这儿了解情况。那人来报案,说有人要杀他,又不知道是谁要杀他,又拿不出证据,我们没办法给他立案,他就赖那儿不走了。” 方兴国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赶紧打发了。坐在那里像什么话?唱戏呢?” 古北心想:难得局长观感跟我一样。古北跟刘亮这个副局长关系好,投缘,有一种如师徒甚至接近于一种父子般的亲近,可是跟方局,隔得远了,古北觉得,倒主要不是职务高低造成的,有些人,你天生的没法亲近,大概就是不投缘。 古北一收腿,啪的立个军姿,敬个礼,嘴里唱个诺:“保证完成任务!” 方兴国拿指头点他一下,道:“你啊你,你是二十还是三十啊?”边说边摇头走开。要是刘亮,此刻会踢他一脚,外带骂他一声臭小子,打是亲骂是爱,古北分得清这中间的区别。 此刻他一早的好心情让他多了份在方兴国面前也略显轻浮的姿态。 李徽旁观者看出他发骚的劲儿,看着他笑问:“古队,您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一早上灿若桃花,昨晚跟闻纹姐在一起?” 古北道:“胡说八道!怎么跟上司说话呢?别废话,去把那个人带过来,我来问他。” 他想起一早口无遮拦的那两个字:宝贝,嘴角情不自禁又流出一丝笑意。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李徽把那个人带进来,古北开始问话:“说吧,你为什么报案?” 那人开口道:“有人要杀我。” 古北道:“先说你自己叫什么,年龄,职业。” 那人道:“我叫林志强,48岁,是个快递员。” 古北道:“谁要杀你?” 林志强道:“我不知道。” 古北道:“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 林志强道:“他们害了我几次,只是我运气好,躲过去了。” 古北道:“他们是谁?” 林志强道:“不知道啊,就是杀我的人啊,我报案就是要你们帮我找出他们来啊。” 古北现在明白为什么李徽一大早打电话给他,向他求救,现在也很想找个人求救一下。 古北耐着性子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讲下,你几次被人害又没害成功的,都是些什么事?” 林志强道:“去年开始的,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我不是送快递的吗,有一次,居然有个快递是送给我自己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关键我们公司根本没人去上门揽收过那个快件,但是,快件却出现在我上班的快递的点,上面收件人就是我自己,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下班的时候还是把快递带回家了,拿回家打开一看,是一瓶红酒,我当时也没管,就把酒放在厨房,第二天,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家里猫死了,还死了只老鼠,那瓶红酒倒在地上,瓶子碎了,酒也泼没了。我儿子在上大学,正好学化学的,他周末回家,我跟他说那个事,他觉得有点奇怪,问那个酒还有没有,我说酒瓶子摔破了,哪里还有,碎渣渣都被我扫干净了,我儿子怀疑酒里有毒,可能老鼠把酒瓶子碰倒了,和猫一起吃了那酒被毒死了。其实我当时也是很奇怪的,那只猫我把他埋在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我儿子还要我去把那猫刨出来他要拿猫的尸体做化验,结果我们去小树林挖的时候,发现猫的尸体不见了。” 古北一震,道:“有人挖走了?” 林志强道:“是啊,那里土还是新鲜的,留个坑在那里。我儿子就嘱咐我注意点,再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直接扔掉,多好的东西都不能要,也不要打开。” 古北将信将疑,道:“那你后来收到没有?” 林志强道:“后来没有。” 古北道:“你不是说害你几次的?” 林志强道:“还有一次,我送快递时候,有个车,一直跟踪我,跟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竟然直接开过来撞我,我的小货轮翻车了,人倒在地上,他还把车倒过来准备辗轧我,还好有人过来,他就跑了。” 古北道:“那个司机你看到没有?” 林志强道:“没有,就看到是个男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他要害我,自然不会给我看清楚他啊。” “那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林志强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没往那方面去想,因为很忙,我也没时间去报警。再说,都叫他跑了,我当时看了那车子,连牌照都没有。报警了,交警也找不出来的。” 古北道:“那还有没有啥事啊?” 林志强道:“再就是这几天,我老感觉有人跟踪我。家里的东西也被人翻过。” 古北道:“有没有少什么?” 林志强道:“东西倒是没少,就家里翻动过,不是很乱,但是家里东西动过,我看的出来。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儿子,儿子平时在学校,周末才回来的。” 古北道:“要不,你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林志强道:“我来就是找你们帮我看看的啊。我一直要来的,我儿子说,又没出啥事,又没证据,警察不会立案不会理我,所以我今儿就来局里蹲着了。” 怪不得跟他们耍赖,原来这是他一早计划好的策略。 古北朝李徽挥挥手,道:“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一趟。” 林志强是土生土长的东临市人,老婆前年过世,只有他和儿子林晓东两个人,家里条件一般,好在儿子大四了,快毕业了。他家住老城区,房子老旧,这一带也在拆迁带,估计也住不久了。 这是一幢三层楼房,是自建房,独门独院,在东临市这样的房子,如今算是很难得了,估计这拆迁款到时直接可以让他变成小康人家了。 林志强带着他们两人从一楼看起。古北道:“被翻的地方都在哪里?” 林志强道:“大的东西都没动过,就抽屉啊柜子啊都动过,感觉好像找什么东西。” 古北道:“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被别人惦记上了?” 林志强道:“我有一张照片,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走了。” 古北一愣,问:“照片?什么照片?” 林志强道:“就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了。” 第160章 368基地建设工程 又是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古北隐隐觉得今天会有重大发现。他想起宋智从乔菲那里拿走的老照片。 可是,宋智死了。梁洛说她杀死了宋智,是为了替胡冰雁报仇。古北始终不太相信。那张神秘的照片,里面的六个人,除了乔志利和文晖的父亲文扬,另外四个人,到底是谁? 古北道:“你把你家里相册,全部拿出来给我看看。” 林志强听他吩咐,把家里相册照片全拿出来给他看。一共三个相册,厚厚的。古北从最老的看起。他问林志强道:“有你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林志强道:“我们那时照相很少。” 他挑出其中一本,翻开来,找出几张照片,古北细细看了,终于找到一张合影照,照片里面有几十人,时间是1994年的,合照上的标题赫然写着“骏达368基地建设工程竣工纪念留影”。 古北问:“你以前在骏达做过吗?” 林志强道:“我不是骏达员工,只是那是在骏达工程承包分包工程做事,时间不长。” 古北细细看着,在上面找到了文扬和高建国,文扬年轻时候的照片他见过,一眼认出来,倒是高建国他找了半天才认出来。 古北指着高建国问:“你认识他吗?” 林志强道:“这是骏达现在的老板吗,可是,那时候骏达还不是高家的,真正老板是文扬。” 他指了一下文扬的像,古北问:“你跟他们熟吗?” 林志强道:“我跟文扬打交道比较多,我那时候是负责现场施工的负责人,文扬负责设计,施工过程中要接受他的技术指导,有时候图纸看不明白的地方要随时问他,完工验收还要通过他那里。他是项目的总设计师。” 古北问:“他是的什么样的人?” 林志强道:“人特别好,很斯文,对下面的人很好,不过做事很严格,有一点不符合设计要求的,哪怕是小小的一点偏差,他都要你推倒重来,所以,我们做他的工程,是特别小心。” 古北哦了一声,接着问:“他后来出意外死了,你知道吗?” 林志强道:“知道。那时候368基地发生重大坍塌事故,死了很多人,上面正要追查总包方骏达,谁知道工程总设计师出意外死亡了,所以责任都推到了文总身上。” 古北一听,想不到剧情这么复杂。继续追问道:“368工程是个什么工程?” 林志强道:“368工程是部队工程,是很重大的工程项目,属于国防工程。八十年代,部队基建兵取消后,工程都交给地方做。听说,高建国在部队有关系,拿下了工程,也有人说,是因为文扬是当时国内最有声望最有才华的年轻设计师,部队首长相信他才给他们做的。” “反正,这个工程因为后来出事了,死了很多人,而且还是部队官兵,听说还有一名很重要的国防科研人员死了,所以事情搞得很大。不过,文扬死后,骏达竟然啥事没出,倒也奇怪得很。” 古北问:“文扬在施工现场出意外死亡,出事工地是不是这个368工程基地?” 林志强道:“那倒不是。那时候368工程早就完工交付使用两三年了,他是在骏达另外的工地死亡的。可能正是因为交付使用两三年工程才坍塌,骏达才躲过一劫,把责任可能也推了一部分到部队使用问题上去了。反正我也是听说的。” 1994年竣工,那时候文晖还没出生,文扬那时候当然还活着,出意外是三年之后。 古北道:“听谁说的?” 林志强道:“那个人,去年也死了。他应该比我更知道内情,他跟文扬关系很好。文扬救过他的命。” 古北心里已经猜到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不过还是问道:“那个人是谁?” 林志强道:“他叫乔志利。他那时开了个运输公司,负责帮基地运输建筑施工材料,因为是部队保密工程,所以,所有参与项目的合作方,甚至负责运输的公司,都是部队严格筛选指定的,乔志利的腾达物流,负责所有供应商的货物运输,也就是所有供应商的货物进入基地,全部由腾达物流运送。” 古北问:“为什么说文扬是他的救命恩人?” 林志强道:“我是听乔志利讲的,当时工程出事后,很多合作公司被卷进去,高建国想找几个顶罪的,想把腾达也陷害进去,文扬坚决反对,还在事发后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给了乔志利,让乔志利交给部队专案组,因此乔志利才免遭一劫。你不知道,这个项目,很多人出事了,坐牢的判死刑的都有啊。只是因为涉及到国防机密,社会上不知道。骏达后来,可能将责任往死去的文扬身上推了,才没出什么大事。” 古北万万没想到,文扬之死,牵涉如此之大。文晖知道这些吗?柳怀珍又知道这些吗? 他脑海里思绪万千,一时理不出个头绪,可是,骏达卷入如此滔天大案,高建国毫发无伤,反而骏达落入他囊中。柳怀珍想要夺回文扬心血,只怕是与虎谋皮,将自己置身险境不说,两个孩子,也只怕因此受了牵连。 古北道:“这张照片,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吧?” 他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照片上的这些人。真相,就在这些人中间吧? 林志强道:“你要的话,送给你也行。” 古北将照片放进公文包里,道:“那我就拿走了啊。你今天汇报的事情,暂时无法立案,因为还达不到立案标准,而且,如果真有人害你,立案的话,可能对你更不利,让你更不安全,不过我可以留个电话你,你有任何事,可以立马联系我。” 古北写了个电话给他。 林志强给他道谢半天。 古北安抚他几句,带着李徽离开他家。路上叮嘱李徽道:“368工程的事情,涉及部队和国防,很敏感,记得,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 李徽道:“我知道了。” 古北道:“我们刚出门,局里有谁知道我们来这里?” 李徽道:“估计人人都知道了。林志强一早上在局里搞出那么大动静,方局都亲自过问了的。” 古北点点头,道:“也是,回去就不要说太多,具体我会跟局领导汇报,但是你嘴管严,一个字都不要出去,有人问,就说啥都没发现。” 李徽道:“我知道了。” 第16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古北回局里,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儿,将所有事情思前想后,想了半天,这一年多来,几件大案,最后查下来,都会有骏达的身影搅和进来。 是因为骏达本身太大,东临市无论哪个行业哪个地盘,很容易就碰到他们? 还是说,有根绳子,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忽然间闯进来,碰到的不过是这条绳子上的几个结点? 古北对文晖的担忧之心更加深重起来。想到他父亲的死,致使他幼儿时丧父,母亲嫁入高家,他从小寄人篱下,虽然是舅舅,到底比不上亲身父母面前,可以恣意生长,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小,经历过怎样的人情世故的千锤百炼,想着他在自己面前,那般黏腻,不过是自己这番爱护之心,他自然是感觉出来了,所以在他面前恃宠生骄,原也可以理解。 古北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到了下班时间,他给文晖打了个电话,问他道:“你下课了吗?” 文晖道:“下午就两节课,我早回公司了。” 古北道:“我现在过来公司,一会儿请你吃饭。” 文晖道:“你过来接我吧。我们回家做饭吃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就做两人份的饭菜就行了。” 古北道:“好啊。去我家还是你那里?” 文晖道:“去我那里吧。” 文晖把工作拿回家里做,古北就一个人下厨,做了他喜欢吃的饭菜。 一会儿文晖来他身边,围着他转悠半天,跟着他身前身后蹿进蹿出,亢奋焦灼得像个猎豹。古北看他欲言又止,怕他口无遮拦又说出过分的话来,感觉自己有点心慌慌的。果然他没忍住,最后倚着厨房门口,道:“哥,你把早上叫我的话,再喊我一次。” 古北装糊涂,道:“什么话啊?” 文晖知道他不肯说,有点不开心,道:“讨厌!” 古北道:“小晖,你知道我这颗心就可以了,不要再来惹我,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最后倒会伤害了你。你知道我意思吧?” 文晖点点头,眼眶瞬间红了,竟然伤心到要哭的样子。 古北心里难受,还是克制着自己,故意忽略他的感受,忙着将炒好的饭菜上桌,吩咐他道:“可以吃饭了,把碗筷拿过来。” 文晖拿了碗筷,盛了饭。吃完饭后,古北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向闻纹求婚了?” 文晖点点头,嗯了一声。听声音就知道情绪不对,古北抬眼看他,他果然没忍住眼泪,默默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 古北心疼的要死,到底没忍住,一把抓住他,将他身子揽入自己怀里死命抱住他。 文晖抬起脸,一下子撅住他嘴巴,没头没脑吻了上来。 古北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想要推开他,可是又舍不得,便由着他胡作非为,到最后,自己也不管不顾,伸出舌头探入他口腔,两人相濡以沫,互相扣住彼此,纠缠半天。 古北到最后只觉昏天盖地,终于如了他的愿,在他耳边不停叫唤:“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是这么的想要爱着你!” 文晖终于化啼为笑,反过来安抚他,道:“哥,你结婚吧,闻纹姐是个好人,除了我,就只有她配的上你,你再找不到别的更好的了。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顶多像现在这样子,偶尔占你个便宜。把你交给闻纹姐,我很放心啊,要是你被别的狐狸精迷住了,我估计得气死。” 古北听他那番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像父母对出嫁子女讲的话,感觉十分诡异,拿脚踢他一下,道:“得了便宜你还来卖乖是吧?” 文晖笑着躲开,道:“不是啊,哥,我这是成全你。” 古北道:“你自个儿呆着吧,我走了。” 他是得赶紧走了,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再出什么状况。 文晖也没拦着他,把他送到门口,在他耳边说了句:“你别回家了,去闻纹姐那里。” 古北知道他话里意思,恨不得抽死他。可是,从他家里出来,他还真的去了闻纹家里。 一路上,他自己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变坏了? 到了闻纹家里,闻纹打开门,古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闻纹,我们结婚吧。” 闻纹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太确定他是否认真的,道:“你确定吗?如果结婚,那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我们两个,不能有别的人,你不能中途逃跑当逃兵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话说得真好。古北感觉自己眼里涌出泪水,他伸出手,抱住眼前的女人,这个只爱过他一个的女人,他无法像她一般纯粹,没有任何杂质,但是,只要他愿意回报她的真心,他一定可以给她一辈子的温柔和依靠。虽然他的心,早就被剖开,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在别处。 他想起梁洛,想起胡冰雁,这世间龌龊的男人,掠夺了她们的一切,他至少希望自己不是她们眼中的渣男。 他在她耳边再次确认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闻纹轻声回答他道:“好。” 古北拉起她的手,道:“我们现在去买戒指。”现在就去,他怕夜长梦多,自己会变心,怕夜长梦多,他越发舍不得对那个人放手。 闻纹被他的孩子气打动,陪着他疯狂起来,两个人去了珠宝店买了现成的对戒做婚戒,又跑去影楼,预订了婚纱照拍摄日子,最后深更半夜跑去闻纹家里,见她父母兄嫂,告诉所有人,他们要结婚了。 然后他们重新回到闻纹的住处,一晚上,两个人在一起像发疯一样。第二天一大早,他们翘班直接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古北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书,觉得自己终于安心了。 他把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文晖。 文晖过了足足四个小时再回复他:哥,恭喜! 过了一会儿,又发了简讯给他:记得,我要做伴郎。 古北回复他:一定。 古北想:他伤心了四个小时,做了四个小时的心理建设,重新面对拥有了一个全新身份的他。 古北始终觉得对他太残忍,又打了电话,他感觉自己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才行,文晖的声音听起来安然无恙。 “哥,我没事。”他一开口就安抚他,声音格外轻快。 古北泪流满面,啜泣着道:“没事就好。我没有办法,我太爱你了,没有办法不爱你。我只能这么选择,你可明白?” 文晖道:“我明白。哥,我也爱你,就跟你爱我一样的。” 可是,是兄弟的话,才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吧? 第162章 乔志利的钥匙 368基建工程坍塌案,由部队处理,地方根本没有任何资料可查。 所以,要查这个案子,根本就不可能。古北想要知道的,不过是跟文扬有关的一切。 偷盗乔菲家里的那帮人,和偷盗林志强家里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林志强家里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丢失,而他恰好认识乔志利,古北相信,这中间是有关联的。 问题是,那一帮人,到底在找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乔志利藏起来了?是文扬交给他的东西吗? 他把乔菲交给他的乔志利的遗物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查看,最后,他拿起那串钥匙。 他忽然想起来,只有那串钥匙,他迄今为止没有研究过。难道奥妙在钥匙里面? 他给乔菲打了个电话,特意约了乔菲六点半在他们学校门口见个面。 一见面,古北就问:“最近没人再跟踪你吧?” 乔菲道:“最近没有。我几乎没回去,周日回一趟家,都是白天回的,晚上还是在学校住。你那里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古北道:“发现一些新的情况,不过,不是你爸爸的事情,听别人说的。”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乔菲,你听到过高晖提起过他的父亲吗?就是他的亲身父亲。” 乔菲道:“没有。不过,他好像认识我父亲,有一次问我,我爸爸是不是叫乔志利。好像就是那一次,他说他喜欢我,要追求我。” 古北十分意外,高晖竟然知道乔志利,那他显然对以前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 文晖知道吗? 古北忽然心里一紧:如果双胞胎兄弟都知道,都知道他们的父亲文扬,如乔志利所言,是被人杀害,甚至他们知道凶手是谁,那么,高晖之死,是否更不能看成是简单的车祸? 古北看着乔菲,心想:高晖是为了乔志利,才接近的乔菲吗?他是真心爱着乔菲的吗? 乔菲问他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古北缓过神来,掏出她父亲的那串钥匙,问她道:“这是你爸爸的钥匙,你看看,是不是每一根钥匙,你都知道是哪里的?” 乔菲拿过钥匙,一根根告诉他,一共五根钥匙,他们家里的钥匙有三根,有一根是他以前公司办公室的,另外一根钥匙,乔菲说以前没见过,好像是他爸爸临死前才有的。 乔菲道:“我以前经常会用到我爸爸钥匙,有时候,我自己忘记带钥匙,就喜欢拿他的钥匙用。他公司的钥匙,我以前在爸爸公司里也用过,尤其公司快倒闭那段时间,有时候他怕去公司碰见债主,就会把钥匙给我,偷偷的去公司拿回一些东西,当然不是一个人去,有几次是我表哥宋智陪着我去的。” 古北看着那把连乔菲也不知道的钥匙,问:“你爸爸没跟你说过,这是哪里的钥匙吗?” 乔菲道:“没有。” 跟乔菲告别出来,古北想着,上次有个重要问题没问林志强,他想问问那个六人照片的事情,看他是否见过这张照片,也许照片上有他也说不定啊。 古北先给他电话,一直关机,他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林志强不太可能关机,除非手机没电,在这种他自己都诚惶诚恐怕出事的状况下,他怎么可能关掉手机,关掉于外界的联系通道? 古北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赶到林志强家里的时候,发现他家里黑灯瞎火,古北外面敲门,没人应门,但是院子里的门是从里面拴上的,而不是从外面锁上的,应该有人在里面才对。 古北从院墙上翻了进去,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院子里的电源开关,摁了开关,灯亮的同时,他听到一声很大的响声,古北掏出枪,向着一楼大门走去。 他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打开电源开关,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看到一个黑影挂在半空中,脚还在蹬着,古北不及细想,立马过去一把抱起那人脚,往上举高,嘴里喊着:“林志强,是你吗?” 上面的人咳咳半天,喘出口气来,含含糊糊道:“是我。” 古北道:“我放你下来。” 话音未落,忽然看到院子里一个人影跑了出去,古北大喊一声:“什么人?站住!” 那人已不见踪影。古北不敢放手,救人要紧。他看着地上倒着张凳子,便拿脚勾起凳子,竖起凳子放到林志强脚下,林志强垫脚刚刚够着。 古北让他自己踮脚立着,立马找了把刀将绳子割了,这才将林志强解救下来。 林志强一落地,跪倒在他脚下,道:“警察同志,幸亏你来的快,再晚两分钟我就死定了。你救了我的命啊!” 古北道:“刚才跑出去的什么人?” 林志强道:“我不知道啊?我下班,刚刚回来不久,一进门就被人绑了,先开始半吊在那里,那个人问我要什么材料,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问乔志利有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如果我不说,就吊死我,还好,你进来了。” “你看清楚那人样子没有?” 林志强道:“没有啊。他蒙着脸,全身上下,就只露了个眼睛出来。” 古北给闻纹和李徽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闻纹和李徽赶过来,开始现场侦查取证。 古北拿出自己手机里存储的从宋智手机里下载的六人照片拍下的照片,给林志强看,问他见过这张照片没有,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如果林志强看见过这张照片,应该是能够认出来的。 林志强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看过。” 古北道:“那些人为什么认为,乔志利会有什么资料放在你这里呢?” 林志强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我认识他吧。” 古北问:“你最后一次见乔志利是什么时候?” “我好几年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大概是三年前。” “他的葬礼你参加没有?”古北问。 林志强道:“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他死了,后来,听以前的一个同事讲才知道。” 古北问:“以前的同事,那个人是谁?” 林志强道:“他叫韩威,是以前乔志利物流公司的货车司机,后来腾达物流倒闭了,他没活干,找到我这里,我介绍他来我们公司做快递员。” “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古北道。 林志强把韩威的电话给了他,古北记下了,看闻纹他们现场侦查取证完毕,道:“你先跟我去局里立案,今晚上你就不要待家里了。回头我们让你儿子来局里接你,这段时候,我们会安排警务人员保护你人身安全。” 第163章 梦魇了一天一夜 远处的太阳像个火球,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 他们并肩而坐,面向太阳。 身后是一片混沌。像是通向未知时空的隧道,阴暗而令人毛骨悚然。 高晖看着他,那样好看的眼睛,文晖知道,他的眼睛跟自己的一模一样,所有人都这么讲。但是,他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只看得到高晖。 我找到一个人了。你呢? 文晖说:我也找到一个了,不,是两个人,我找到两个人了。 太阳快落下去了,天空变得阴暗。文晖伸出手,抓住高晖的,还是那样子冰凉。 他想起来,他躺在殡仪馆冰冷的铁盒子里的时候,他碰触到他的手,就是这般的冰凉。 那种凉,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感官和记忆里。 他已经由最初的害怕,变得慢慢习以为常了。 可是,那样冰凉的感觉,让他心痛。 高晖好像知道他那种心痛的感觉,每次就喜欢让他拉着。文晖感觉,他好像在用这种冰冷的感觉,留住他,陪同他留在这样冰冷没有温度的世界,他心中充满怜悯,还有思念,他把那把冰凉握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的爸爸,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 会的,肯定会的。 他会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骄傲吗? 会的。 他一定很聪明。 肯定是的,他不是去国外留学了吗?不是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吗? 他活着的话多好啊! 高晖把头放在他肩膀上。 哥,我想我们爸爸,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好啊。文晖拉着他的手。他的苍白的脸,又开始流出红色的血水出来。 文晖知道,他又要走了,我要跟着他走吗? 他挣扎着。觉得似乎心有牵挂,又似乎并无留恋。 他想放弃这种挣扎。 放弃的话,就没有那么累吧。 他真的好累啊。 ”小晖!小晖!” 他感觉身体被人拼命的拍打着。可是他的眼皮子像有千钧之力压在上面。 他听着那么熟悉的声音,觉得好难过,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身边的人抱起他,把他揽在自己怀里,那么温暖的怀抱,他好留恋。 “宝贝,你回来,快回来,不要再睡了,我在这儿呢,我没有走啊!你快醒过来。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的,快醒过来。” 文晖感觉全身温暖。高晖冰冷的手,终于放开了他。 文晖睁开眼。 古北看着他,满脸泪水,他几乎绝望了,道:“你为什么又梦魇了?你怎么又醒不过来了?你自己放弃的,是不是?因为我结婚了,所以,你潜意识里放弃自己了,是不是啊?你真的要折磨死我了!” 文晖伸手抱住他,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想,我大概又任性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个样子了。” 他觉得,古北说的是对的,他的自我意志,对于梦魇起了决定性影响,这是心理因素引起的。他终究是在乎他结婚的吧。所以他潜意识里想要放弃,在梦魇中,他开始放弃挣扎了。 他想,我不可以再这么自私了,感觉像在要挟他一样。 古北问:“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你在这里睡了多久啊?” 这里是古北自己的家,文晖租住的那个房间。 文晖道:“我记得我是晚上过来的,你没在家,我想你可能在闻纹姐那里,就没给你打电话。” 古北道:“我们今天找了你整整一天,你知不知道?全世界都不找到你的人,你是昨天晚上来的这里吧?已经一天一夜了,你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幸亏我回来这里,幸亏我在这里给你打电话,听到你房间里电话铃响,要不然你这么睡几天,你就算不被梦魇折磨死,也要把自己活活饿死啊!” 古北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文晖从来没见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子哭过,他是那么伤心欲绝。他把他搂在怀里,那么紧,文晖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文晖擦了他泪水,道:“哥,再也不会了。我一直努力在醒过来的。我昨天确实受到打击了,可是,以后不会了,我答应你。” 古北道:“你饿不饿啊?” 文晖猛然间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空响,他点点头,道:“嗯,我真的好饿。我怎么会魇这么久?” 古北道:“你一个人躲这儿,没人知道,没人叫醒你,你就一直魇着了。” 古北这两日晚上一直住闻纹那边,闻纹想要把她住的那套房子当婚房,古北也同意了,虽然婚期未定,但是两人结婚证已经领了,住在一起好像也顺理成章。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文晖昨天晚上过来他这边。直到今天一大早,柳怀珍打电话给他,说文晖不见了,问他见过他没有,他才知道文晖昨天下午离开学校后,既没去公司也没回家。所有人发了疯一样找他,谁知道他竟然跑回来这里,从昨夜睡到今夜,梦魇了一天一夜。 古北将他的手机拿起来,只剩下一格电了,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手机电量耗尽关机,他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他。 文晖道:“我从来没睡这么久。” 古北抱紧他,在他额头上不停亲吻着,嘴里不停道:“你真的吓死我了。你一个人呆着不行,还是让莉娜搬到你那里住吧,她在的话,也可以照顾一下你。” 文晖道:“不行。我以后不会再出事的。” 古北道:“那这几日,我每晚去你那边住,你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等你情况好点,我再回家。” 文晖道:“闻纹姐会生气的。” 古北道:“没事,我跟她解释一下,她本来就知道你的情况,肯定会支持的。” 文晖抱住他,道:“对不起,哥,我说过不能拖累你的。” 古北道:“傻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离我远了,不需要我了,我反而更伤心。” 古北将他外套拿过来给他穿好,道:“我带你出去吃饭,我这边几天没人住,啥都没有。” 古北给柳怀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文晖找到了,又给闻纹打了个电话,道:“小晖找到了。他现在我的房子这边,睡了一天一夜,给梦魇住了,醒不过来,幸亏我回家一趟,叫了好久才把他叫醒,我现在带他出去吃饭。他这两天情况好像又严重了,我准备晚上在他新房子那边陪他两天,他这个样子,得时刻有人在他身边才行,他又不想别人照顾他,高建国那里,也还不能给他知道他的情况,我实在不放心。所以,也不能让他妈妈搬去他那里照顾他。” 闻纹道:“你先带他来我这里吃饭吧。你去陪他几日也可以,周六我约了徐教授,再给他看看。” 古北道:“那我现在带他过来了。” 第164章 罗马假日里的安妮公主 古北带着文晖去闻纹那里吃了晚饭,再送他回他自己住处。 一到家,柳怀珍和柳玉芬已经在文晖家里等着,古北将情况给她们讲了一下。 柳怀珍道:“要不,让玉芬搬过来,跟文晖一起住,顺便照看他。玉芬一个人外面租房子住,我也不放心,她又不愿意跟我住在高家。” 古北道:“那样也行。”古北想着自己终究已算是成家之人,文晖目前这种情况,需要有人时时在身边照看着,柳玉芬来照顾他,果然是再合适不过。 又问了文晖意见,文晖道:“也可以。姐你明天搬过来吧,今儿天晚了,今天晚上就让哥照顾我。” 柳玉芬不太清楚文晖的情况。柳怀珍就讲了文晖梦魇的事情,当着文晖的面,也不敢讲他双重人格的事。 柳玉芬道:“怎么会这个样子?我明天就把租的房子退掉,搬过来这边住。有我照顾他,你们就放心吧。” 古北道:“那就这么安排吧。今晚上你们先回去。” 柳怀珍对古北感激不尽,说了半天感谢的话。古北瞅着机会问她道:“你认识一个叫乔志利的人吗?” 柳怀珍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认识。” 古北觉得有点奇怪,乔志利跟文扬应该走得很近才对,为什么柳怀珍对文扬的事情,好像一无所知呢? 他没有再问下去,她身处高家,也许,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第二天,古北在林志强的引荐下见了韩威一面。 林志强上次在家里被古北救下后,他儿子将他从警局带回家,为不给警察添麻烦,他自己提出不需要警察24小时监护,他搬去同事家里住,而那个同事,正是韩威。 见面地点就在韩威家里。韩威快五十岁,比林志强大,两个人就是在386工程基地认识的,韩威是腾达物流的司机,每天送货去工地,那时候,乔志利还给工地专门提供了两台货车给工地,负责工地材料的内部流转,韩威就是派驻工地的司机。两个人打交道机会很多,自然就认识了。 韩威也只有一个儿子,已结婚另住,他和老伴两个人住在老宅子里,老宅子跟林志强家一样,也是独门独院。 古北还没开口,韩威先跟他讲了一个情况:他最近感觉也被人跟踪了,前段时间,还有人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被他老婆发现赶走了。 看来,那些人找乔志利手上的东西,或者说找文扬留下来的东西,找疯了。但凡跟他有一点关系的人,都被盯上了。 古北问:“你跟乔志利熟不熟?” 韩威道:“我是他公司员工,说不上熟不熟,乔志利这个人蛮好,对我们员工也不错。不过他公司出事以后,很多司机都走了,我是坚持到最后一个走的,他那时人很郁闷,深陷困境,人难免容易感慨,叫我出去一起吃过几次酒。他过世的时候,我听说了,也去祭奠过的。他女儿我也认识的。” 古北问:“你认识乔菲吗?” 韩威道:“认识啊。不过,你怎么也知道他们家那么多事?哦,我想起来了,乔志利意外死亡,警察来过的。” 古北问道:“是的,当时正是我们去处理的,所以乔菲我也认识,后来乔菲的表哥被害,我们也了解了许多情况。关于386工程,你知道些什么吗?” 韩威道:“我基本上都是听乔志利讲了一些,但是,不是386工程出事时候讲的,而是后来他公司出事讲的,就是我刚说的,那时候约我出去喝酒讲的。” 古北道:“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文扬死的太蹊跷,说有些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交给谁保管,又不敢给女儿,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说是文扬托他保管的东西,关乎很多人的生死,也关乎很多人的清白,所以是个要命的东西,他不敢放在家里。” 古北问:“那他有没有说过放在哪里?” 韩威道:“具体没说过,但是,有一次他提到:不知道银行保险箱能不能放这些东西。” 银行保险箱?古北心里一动,想起了那把钥匙。难道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古北嘱咐了二人一番,让两人这段时间注意,最好两个人在一起,上班回家,同进同出,好彼此照应,如果发现任何情况,立马打电话给他。 林志强自从被古北救了一命以后,十分配合警方,相信警方,当然一切唯他命是从。 于耿站在华科大门口,东张西望。 他的满头红发已经变回本色,剪成寸头,倒比原来看着阳光多了,没有了之前那种丧气。 那天从警局离开后,他费了番力气,终于找到了汪莉娜,发现她在华科大上大学,顿时自惭形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不堪,可是,又像着魔一般,放不下她,到今日,已经接连一个星期来这里蹲点了。 他看见汪莉娜几次,有一次还是跟文晖在一起,他一眼看出那两个人关系并不好。 可是,他没有勇气走上去,只在后面悄悄尾随她,有一次跟她上了公交车,竟然一直跟到了她家楼下。 那是市委大院的家属楼。于耿懵了。 他最后终于搞清楚她的身份:东临市常务副市长汪礼斌的独生女。 他有点害怕,想起汪莉娜那天晚上的话:你敢强暴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原来,她不过是偶尔放纵了一回的罗马假日里的安妮公主,他却比穷困的乔.布莱德更落魄,更卑微,他无法赢得她的芳心,却阴差阳错得到了她的人。 这是什么魔幻的人生?! 他吓得几天不敢再来看她,可是,今天,他忍不住又跑来了。 此刻,他站在华科大校门口贴着的一则华科大附属院校函授招生通告面前,正看着那则函授招生简章。 电石火光之间,他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接着,他转身打了他许久不联系的父亲的电话:“爸爸,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我要参加明年社考。请你支持我! 我要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于耿看着正走出校园的汪莉娜,看着她跟一帮女孩子从他面前走过。他以一种无比热烈的眼神膜拜着她的背影。 莉娜,等着我! 于耿觉得,这一刻,他人生的梦想,终于起航了。 第165章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 汪莉娜几乎要忘记那个遇见于耿的夜晚了,但是,她的生活,却因为那样一个意料之外的遭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神奇的是,她一直以来爱的死去活来的文晖,忽然在她的心里变得无足轻重,她不再以他作为自己生活为重心,不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样的对他念念不忘,他不再能左右她的喜怒哀乐。 从一段深情无助的感情里走出来,她变得冷静而从容,她的生活,学业开始占据全部。 原来,没有爱情的生活,才能真正洒脱从容。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听自己喜欢听的歌,不再一门心思想着要选修计算机课程,只为了以后能对文晖的事业有所帮助,或者至少能跟他有话可说。她重拾对自己专业的兴趣,把社团的事情打理得有声有色。 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转变,除了她自己,也许,文晖也意识到了,只是,他无法理解这种转变的契机。 这天,汪丽娜接到一个快递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封信,一盒磁带,还有一张照片。 那时候,汪莉娜正在华科大女生宿舍里面,中午刚吃完饭,女孩子们玩手机的,午休的都有,只有她躺在自己的单人高低床的上铺上,看着那封来信。 信上的字是手写的。这很大程度上激起了她的好奇心。现在居然还有人用手写信?而且,那汉字写的十分漂亮。 等她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首歌的歌词。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 她流浪在城市的空气里 有幸来到我身边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 她迷失在酒吧的噪音里 有幸来到我身边 成为我的女孩 成为我心爱的女孩 为了她,我决定去改变 我走过高山和桥梁 我要为她去改变 我跨过河流和长廊 我要为她去改变 我走过迷惘 我走过彷徨 我走过年少轻狂 我走过雨雪风霜 我不再迷惘不再彷徨 有一天,我会来到你身旁 我心爱的女孩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 我心爱的女孩 我要为你去改变 请你耐心等待 等待我来到你身边 我爱的女孩 伊丽莎白 …… 看到伊丽莎白几个字,汪莉娜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那个夜晚,瞬间回到她的记忆力。让她内心充满惶恐。她急切的将信笺纸翻到末页。 果然,信笺的后面,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一个英文名:king。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担心他会缠着她不放,担心他捏着自己的短处,会以此纠缠她,要挟她。她想象着自己名誉扫地,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想象着她的父亲因此事业蹉跎,她的母亲不堪打击会受到伤害。她感觉不寒而栗。 她担惊受怕半天,最后用用来练习英语听力的随身听听了那首歌。 是king亲自唱的这首歌。他自己写词,自己谱曲,自己唱,大概还是自己录制的。 汪莉娜不知道男孩的歌声如此清澈,大概因为是首情歌,又有点俏皮和小清新,感觉格外动听。 汪莉娜被他的歌声打动了。那种初始的慌乱慢慢褪去,她此刻感觉,king不过像她一样,是个同龄的少年。 她最后看到了那张照片,头发剪成寸头的男孩子,与记忆中的那个一头红发的男孩,完全不同,看起来年轻干净。仿佛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觉得心安了不少。 照片后面写着:等着,送你一个更好的我。爱你的男孩,king,于耿。后面写着个手机号码。 汪莉娜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king。 她在心里叫了一声。 汪莉娜找到自己搞音乐的朋友,将那首歌拿给他们听,那几个朋友听完之后十分惊喜,提出要见见king。 汪莉娜犹豫很久,终于拨通了于耿的电话。于耿接到汪莉娜的电话,惊喜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开着一辆二手机车,一路飞驰跑来汪莉娜面前。 他们在华科大学校门口见面,汪莉娜看到他形象完全颠覆,看着也就是个自己同龄的男孩子,干净利落,甚至有点帅气,她忽然感觉好受了很多,似乎忽然之间,对那一晚上莫名其妙的际遇释怀了。 于耿激动到语无伦次,在她面前像个极力要讨好他的小狗一样。 汪莉娜摆出一副不想跟他废话的样子,言简意赅地道:“有个人要见你。” 她带他去朋友的乐团,乐团叫星期天音乐娱乐工作室,负责人叫麦可,是她高中时候的学长,后来上了音乐学院,目前是大三的学生,乐团搞得有模有样,跟音乐有关的一切他们都做,而且,一切潮流的东西,他们都十分敏感,在行业内已经是叫的响名号的成熟音乐制作团队。 麦可看了于耿半天,点点头,跟汪莉娜道:“不错,形象干净青春,也不油腻。” 麦可跟于耿讲:“我们想把你这首歌放到网上,想要帮你推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签约,来我这里工作?” 于耿看了看汪莉娜,汪莉娜根本没看他,他只好看着麦可道:“我准备去考大学的。” 麦可道:“那就上音乐学院吧,你的确是有天赋的。这个跟你上大学没冲突的,如果上音乐学院的话,反而是相辅相成的,是吧?” 于耿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汪莉娜在帮他,他心里开心的像要炸起来一样,道:“那我愿意,谢谢你们帮我。” 麦可道:“要谢你得谢莉娜,这个行业很残酷,出人头地不是那么容易,你首先得有才华,还要有机遇,希望你好好珍惜。你今天先去录音棚,试唱一下这首歌。” 试唱的效果,令麦可十分满意,他们抓紧时间将这首《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录制完毕,又安排于耿拍摄了一套写真集,作为这首单曲的背景,发布到一家原创音乐网站上,结果十分成功,点击率和口碑都让人有意料之外的喜悦。 那天告辞的时候,汪莉娜跟于耿讲了句话:“我是学法律的,你上次对我做的一切,足可以送你进监狱,所以,以后不要碰我一根指头,否则,我绝对让你后悔。” 虽然她说得恶狠狠的,可是此刻的于耿,看她一切都充满爱慕,所以并没有觉得她的样子有多么恐怖,倒令他生出无上勇气。 他跟汪莉娜道:“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第166章 建筑美学杂志社 从林志强家里取回来的东西,经过痕迹检测,没有太大发现,对方戴着手套,现场没留下指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张照片丢失了。 古北也没抱太大希望。 368工程事件敏感,他也没敢大张旗鼓公开查,他也不知道会查出些什么来,会不会踩到雷,自己一不小心,将自己搭上。 但是,事件再敏感,也牵扯到他必须查清楚的文晖的父亲文扬的死,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查,文晖恐怕一辈子都放不下。与其让他涉险,不如他自己查个水落石出,何况,这些旧事,时不时在他现在侦查的案子里露个头。 文晖的驾照拿下后,最近新买了一辆车,古北利用休息日带他出去练车,不放心他一个人上路,虽然文晖自己对自己的技术信心满满,古北还是不放心,非要跟车一段时间。文晖反正也求之不得,自然让他跟着。 这个周日,柳怀珍出面组织了一次旅游,文晖在他妈妈的要求下被迫出席,特意邀请了汪莉娜母女,文晖觉得跟着三个女人出去玩实在太无聊,最主要怕被三个女人炮轰。汪丽娜最近跟他关系紧张,她很怕她控诉他,想着三个女人车轮战批斗他,他没去先就胆寒。 最后,他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壮胆的人,文晖跟柳怀珍讲,非要把古北和闻纹也叫上了。 他们去的地方,是鲤鱼湖。 鲤鱼湖是文晖挑的地方。 古北跟闻纹文晖三人一个车子,古北坐副驾座位,看着文晖开车。 汪莉娜因为也拿下驾照不久,看文晖练车,也要自己开车,便拿柳怀珍的车子练手,柳怀珍就在旁边看着她,加上她妈妈还有一同前来的柳玉芬,她们车上就是四个人。 古北看到车子挡风玻璃前的台子上放着本杂志,建筑美学,顺手拿起来看,第一眼封面就吸引住他的视线。 杂志封面是一张以鲤鱼湖为背景的照片,两个男人垂钓收工,低头交谈,古北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正是高建国。而杂志想要体现的主要内容,其实是湖边的一个造型独特的钓鱼台,那两个人和湖光山色都不过是背景。这一点,从拍摄角度和景物人物远近,可以轻易分辨出来,但是,那两个人又能很清晰的看清楚面容,似乎又不像是单纯的背景。这让整个画面的布局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比一篇文章,主题不明,重点模糊。 但是,此刻,在古北眼里,关注点只有一个,就是照片上的人,高建国,一个搅得他心神不宁的人。 照片上面的两个男人在那里低头讲话,与钓鱼台一起搭配着,透漏出浓浓的休闲情怀。但是,古北依然看出两人的谨慎。这张照片一定是偷拍的,当事人并不知情。 古北十分诧异,问文晖道:“这不是高建国吗?他怎么会上了这种杂志封面?” 文晖道:“应该是被人拍到,然后投稿到杂志刊登出来了。” 古北道:“跟高建国在一起的这个人是谁?” 高建国的打扮,正好是他们上次在鲤鱼湖办理秦世杰的案子时候,在鲤鱼湖边与他不期而遇时的装扮,大概是休闲便装,给古北的印象很深,尤其那个灰色运动帽。难道正好是那天拍下的? 高建国出现在鲤鱼湖,就是为了见这个人吗? 因为都是便装打扮,无法判断对方身份,而且,看着比高建国年纪还大,这么大年纪,应该是退休的人了。退休的人,身上的职业特征就不再那么分明,看着也就是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罢了。古北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他感兴趣的不过是高建国。 文晖道:“我也没见过。能在高建国身边出现的人,会是什么人?” 古北看了一下,杂志是月刊,是上个月的杂志。古北问:“这杂志是哪里来的?” 文晖道:“是我订的杂志。” 古北觉得奇怪,问他道:“你还看这种杂志?” 文晖道:“我订这杂志很多年的,我初中的时候在这上面发表过一篇文章,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篇拿了稿费的投稿。” 闻纹吹捧他一句:“小晖好像各方面都很能干啊。” 文晖道:“那是,我只要对一样事情感兴趣,就没有做不好的东西。” 古北道:“要那么能干干嘛,活着不累啊?术业有专攻,贪多嚼不烂。” 文晖笑道:“所以,你就只能当警察。” 古北看他没大没小,怕他说话没分寸,一会儿不知道说出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话来,道:“过分了啊!专心开你的车。” 古北翻着那杂志,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杂志是上个月期刊,他要看也早就看完了吧,而且看杂志里面,也是翻过的样子。昨日他还坐过他这辆新车,车上还没看见这杂志,今日来这里,杂志也出现了。 古北心神一动:是文晖故意给他看的吗? 这么一想,古北倒上了点心。一会儿将那纸质杂志放下,就着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这家杂志。 这家杂志创刊于1994年,杂志创刊人赫然正是文扬。 古北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看向文晖,却见他不动声色的开着车,还不时跟车后座的闻纹说几句话,似乎对他的反应毫无察觉。但他越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古北倒越觉得奇怪。 1994年,那正好是368工程竣工的那年。建筑美学,那是什么?一个著名设计师,却搞出一个杂志出来,想来,杂志渗透了他的专业理念。 文晖初中就开始在这个杂志上投稿,也就是说,他其实早就在开始追寻他亲身父亲的足迹。 他都知道些什么?也许比自己了解的还多,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跟他讲这些呢? 他不跟他讲,是否意味着,他其实对他的信任,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古北的心情无端的变得沉重起来。小晖,不要涉险,危险的事情让我来做,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他很想把这句话告诉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讲。 他只希望,围绕着文扬和368旧案的谜团,希望文晖离得越远越好。他不希望他身处任何危险之中,何况,情况未明,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对二十年前的东西虎视眈眈,念念不忘,而且还不惜屡动杀机? 第167章 两情 古北越来越发觉,文晖性格的复杂程度超越了他此前的理解。 从表面上看来,他单纯,有着同龄孩子的幼稚天真还有热忱,但实际上,他比同龄的孩子更脆弱,更敏感,也更懂得趋利避害。他所有的任性,好像只在面对他时,才表现出来。 这大概是源于他从小就生活在一种被伤害了的环境中,这种被伤害了的环境带给他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体验,因此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总是会掩盖他的天性。 如果,他从两岁起,完全没有接触母亲,更没有接触她母亲安排给他的那些狸猫换太子的游戏,如果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尤其后面高晖的死,也许,他会更单纯快乐一些,即便是寄养在舅舅家里长大,依然可以简单平安的长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怎么样不快乐。 他从小在舅舅家的生活,应该也不至于多么难堪,这从柳玉芬对他的感情,是可以看的出来的。反而,跟母亲柳怀珍一起生活的高晖,生活环境对他的伤害,应该是远远大于文晖的。 如果说高晖的生活之殇主要来自于复杂的再婚家庭常见的伤害,那么,文晖自小承受的伤害,更多的应该是孤独。那种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的孤独和孤单,会带给人异于常人的生活体验,那些细碎的,在人们不曾察觉的点点滴滴中,慢慢渗透进他灵魂身处的孤独,会让他更缺乏安全感,也更渴望安全感。古北知道,文晖对他的亲近,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讨好,他显然一早就察觉到了他对他的感情,所以,十分珍惜,一方面在他面前恃宠生娇,一方面又讨好卖乖,不过是惺惺相惜,太过在乎。 他对高晖的感情之深,或许超过了所有人的理解,所以,他根本无法承受高晖的死带给他的创伤,他陷入梦魇,还有人格分裂。 当所有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更愿意释放天性,遵从内心,向往自由的时候,他却为了他从小就缺乏的安全感而放弃了自由,他选择了牺牲感情,跟汪莉娜的订婚,几乎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个阴谋。 但是,当手段达成之后,他对把这个手段用于自己的目标,好像完全失去了兴趣,因为订婚之后,他对汪莉娜进入一种完全忽略的状态,这说明,他本质上其实是个单纯的孩子。那些事情,本就是在违背他天性的状态下做出的自以为聪明甚至被迫的选择,其实他根本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所以计划开始启动了,他却虎头蛇尾。 但是在汪莉娜眼里,那大概是十恶不赦的,无情无义的。 可是,能就此说他是自私的吗?与其说他是为的保护自己,不如说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妈妈。 也许,他对自己的依耐,其实也有一种本能的寻求庇护的心理? 古北知道,他对自己充满依恋,如果单纯从爱慕的角度来讲,他相信自己对文晖的感情,比他对自己的感情,要深的多。 文晖只是充分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爱恋,因而对他产生了更深切的依恋。 他对他的那种依恋,很多程度上表现为害怕失去,但他却没有反对古北跟闻纹在一起,一方面因为他害怕强求他反而失去他,二来他感觉失去,是他既有人生经验里必然的结局,他用于对抗的方法几乎带着一种自虐的成分在里面,比如梦魇,比如自我人格分裂。这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残! 古北心里是明白这之间细微的差别的。这也是古北必须放开他的理由。文晖要的,其实不过是他的关怀和守护,爱慕对他是额外获得,就好像是他附赠给他的,既然有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便坦然受之。文晖每次敢主动亲吻他,不过也是看清楚了他那颗早就无法掩藏的心。这孩子不过是感动,不想辜负他一片深情罢了。 这似乎注定他们之间,在感情的砝码上是不平等的。古北给出的,超过他需要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愿意倾尽所有守护他,只要能换他平安快乐就行了。 古北看着男孩的侧脸,为自己的一片痴心唏嘘。可是,分明又觉得无怨无悔。 他不过看着他,感觉到他的悲伤,他的无可奈何,由此想要更用力的去守护他。这大概就是喜欢他的全部意义吧?不是占有,只是守护,这也是他能选择的最好的唯一的方式。再进一步的话,必然会成为伤害。 他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古北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他体验到人生另外一种痛苦。但是,如果他想要他爱着他,自己给他就是。古北觉得自己,为了眼前这个逐渐成熟的男孩,付出一切,也是可以的。何况,他也并没有要拿走他一切的意思,即便他给得起,他未必如此自私,想要牺牲他的人生来成全自己。 去鲤鱼湖游玩的人很多。一路上车辆如梭,来来往往,古北坐在文晖身边,看着他行车驾驶,已经十分娴熟。 文晖的聪明伶俐,每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古北一路之上,出乎意料的少言寡语,偶尔多此一举地指点一下他的行车技术,时间都拿来胡思乱想了,倒是文晖觉得他太过安静,偶尔侧过脸来看看他,冲他嫣然一笑,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依然每次都叫他心动神驰。 古北视线转向车窗外,沿途风光,越近湖区越迷人。古北靠着沙发椅背,贪婪的看着窗外自然风光,他每日里奔波忙碌,断案侦查缉凶,血雨腥风,什么没见过?却又何曾有今日这般闲暇,坐看风景? 看来,文晖约他出来度这个周末,还真的是用对心思了。 可惜,周围那么多人。在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人。 古北慢慢合上眼,其实他很放心文晖的车技,虽然刚上路,可是,这样子闭上眼,坐在他身边,感受着车辆行驶的速度,这种把自己全然交给他的感觉,也很好。 文晖侧脸看他一眼。 古北眯着眼睛,神态安然。 文晖嘴角慢慢抹出点笑意。 这样子放松才对嘛! 以后,找机会多让他出来休闲度假。文晖心里这么想着。感觉自己心里,依然贪念不止。 可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又了解多少呢?看着他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拼命克制自己,他在他眼里,大概也不过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吧? 第168章 故人遗作 你看你看,我发表了一篇文章,在建筑美学上。 文晖看了一下题目:意大利建筑特色的浪漫。 那是高晖和妈妈去欧洲旅游回来后,高晖写的一篇文章。 高晖成绩平平,可是,他的文笔是很好的。 哇,你真的好厉害! 厉害的是我们的爸爸。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文章发表在这个杂志上吗? 因为你想像爸爸一样当个建筑设计师。 不是,是因为,这本杂志是爸爸创立的。 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跟我讲的。她说要保密,不要跟别人讲。 所以,是妈妈让你投稿到这里的? 没有,妈妈不喜欢我搞建筑,说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学建筑。 为什么? 妈妈说工地很危险,爸爸就是在工地死的。 这个杂志现在是谁在经营啊? 不知道啊。 哪天我们去杂志社看看,好不好? 好啊。 他们站在杂志社的走廊上。那是刚入高中时候的他们。 乔志利。有个赞助商叫乔志利。爸爸死后,他一直在赞助杂志社,杂志社就一直开下去了。 乔志利是谁啊? 高晖坐在那里,鲤鱼湖边的草坪上,看着造型奇特的钓鱼台。 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爸爸设计的。鲤鱼湖公园,这里所有的风格,都是爸爸的设计。 爸爸真的好厉害啊。我们以后,也会成为爸爸那样的人吗? 一定会。 他们并排躺在湖边的草坪上。 哥,你见过乔菲吗?我很想她,就像想你一样。 文晖很惭愧。他没有代高晖照顾好那个女孩。 他想起对古北的承诺。可是,他为什么不让他接近乔菲呢?怕他喜欢上她吗? 他其实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吧。至少比喜欢汪莉娜要多些。可是,好像又都没有他对古北的喜欢来的深切。 想起古北,他想回去了。 文晖歉疚地看着弟弟。他伸出手,握住高晖冰冷的手。 高晖,抱歉,我不能跟你走。你活在我心里,可是,我不能跟你走。我会来这里看你,我要走了。 我们以后好好的来这里见面,我想你的时候,我们来这里见面。可是,到时间我就要回去了。很多人在等我。 高晖,再见了。 文晖从梦里醒过来。 他依然感觉到梦里鲤鱼湖边的美丽景色,是如此真实,高晖第一次那么温柔乖巧,没再跳湖吓他。 文晖知道,他再也不会梦魇了。因为高晖去了那么美丽的鲤鱼湖,那里有他们的爸爸。 在鲤鱼湖边游玩的时候,文晖告诉古北:“你知道吗?鲤鱼湖景区,所有整体设计是我爸爸完成的,那个钓鱼台,也是我爸爸的手笔。” 古北十分意外,这是他第二次来鲤鱼湖,第一次就是办秦世杰案子的时候。 即便是二十年过去了,鲤鱼湖的整体设计,依然得天独厚,受到东临市人的喜爱。整个景区设计,几乎都是顺其自然,完全依循着湖光山色,又处处见得匠心独运,这样的设计,透漏着对自然的尊重和保护,多少年都不会过时。鲤鱼湖也一直是东临市的名片之一。 古北想:他果然在追随他父亲当年走过的脚步,这种追随,肯定不仅仅出于怀念。 “小晖,你想你爸爸吗?”古北问。 文晖道:“想。” 他们并肩坐在湖边垂钓,相隔着不过一米远的距离。两个人说着话,并不是十分在意眼前的垂钓之事。语言真是件神奇的事,他们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很容易就把周围的人割离出去。 古北道:“你爸爸肯定是个十分优秀的人。” 文晖道:“你怎么知道?” 古北道:“看他的作品,就知道他这个人。你不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布置得如此精致,又恰到好处?一切都有一种自然的美感,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浪漫情怀在里面,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度周末。” 文晖道:“如果我爸爸活着,我的生活,我和我哥哥的生活,还有我妈妈,我们该是多么美满。” 古北想像着那样一家四口的温馨画面,如果文扬没死的话,如果高晖没死的话,我们小晖的人生,该要多出多少幸福来?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孩,心里软的像湖面温柔多情的风,纠缠着湖岸的水草,看它婀娜的样子,便拘在手心里,也怕碰碎了它,就那样轻轻的荡过来,又荡过去。 我多么希望,你的人生能更幸福一点,希望你,从来没有被生活伤害过。 古北觉得自己眼眶发热,一颗心挂在眼前的男孩身上,没来由的有想要哭的感觉。 文晖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伤感,冲他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出来,道:“哥,你觉得我会像我爸爸一样优秀吗?” 古北道:“一定会。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我经常为你感到骄傲,你不知道吗?” 文晖哈哈笑起来,道:“哥,你太喜欢吹捧我,所以,我严重怀疑你的话里,水分太多了。” 他回头朝远处喊着:“闻纹姐,你觉得我算不算个优秀的人?” 闻纹正和汪莉娜妈妈还有柳怀珍柳玉芬一起,在那里准备烧烤架子,听到他的喊声,回他道:“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的。” 那三个女人都笑起来。只有汪莉娜一个人,全程在玩手机,耳朵里还套着耳麦。古北看她正躺在草地上,边听歌边在那里哼着,好像是在学习一首新歌的样子。 古北问文晖道:“你跟莉娜怎么了?还没和好?” 文晖道:“她从上次打破我头之后,基本上不怎么理我,今天来这里,也是迫于她妈妈和我妈妈施加的压力。” 古北道:“女孩子,要多哄着一点。” 文晖道:“她可能已经知道,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她吧。我总觉得,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她都已经知道了,又怎么会迁就我呢?” 古北道:“她应该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吧,你怎么知道她会离开你?会不愿意迁就你?” 文晖笑了一下,侧过脸看下他,道:“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愿意拿我当个宝来的?除了我妈妈,也就只有你了。其余的人,你拿得出十分,可能她会还你十分,你只有一分,人家也就只有一分。这很公平。我并不难过。” 古北跟着他笑起来,道:“难道你还嫌不够?” 文晖拿起刚钓上的一条鱼,看着那条鱼道:“又不能吃了你,哪里够?” 古北心一慌,手一颤,一条刚咬钩的鱼儿跑了。 汪莉娜听歌听到正嗨,声音大起来,咿咿呀呀,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 我要为你去改变。 。。。。。。 古北问:“这是首什么歌?” 文晖道:“好像叫什么《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最近网络上的一首歌,听说火爆得不得了。” 古北道:“是挺好听的。” 第169章 旧识 从鲤鱼湖回来,古北按照文晖有意无意间提供的新线索,开始从新的方向查找。 建筑美学杂质封面上和高建国站在一起的那个人,古北费了翻力气去查,即便利用他在部里官网上的授权查询许可范围,他依然被告知,自己的级别不够,对方身份是机密。 他想起刘亮说的一句话:谁都不知道高建国背后的水有多深。身份即便对于他这样级别的刑警也是机密,那会是什么人呢? 古北不敢细想。可是,他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来,如果文晖出于好奇追查此人,以他动不动黑人家网站的性子,会不会去冲击公安官网,那可是找死的事啊。而且,目前看来,文晖显然不仅仅只是出于好奇,很早之前,在远在高晖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在开始在追寻他们的父亲文扬的足迹。他们一直都是有计划的在做这些事情。古北不知道,他这样子往下追查,会遇到什么。 古北急忙给文晖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道:“你最近有没有黑人家网站啊?你可千万别干这种事啊,那可是犯罪的事啊。” 文晖道:“没有啊,我这忙死,哪有时间干那种无聊的事情。公司的订单都忙不完。” 古北心疼他,道:“你不要啥活都接啊,接一些做得下来的,又不是缺钱花,干嘛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的?” 文晖抱怨道:“哥,我现在整个就一it技术男了。忽然间觉得生活好无趣啊。” 古北还是不太放心,问:“小晖,你见过你爸爸以前的照片没有?” 文晖道:“什么照片?” 古北道:“单人照,或者合照。” 文晖道:“我见过网站上有我爸爸的照片,那算不算?你想问什么?” 古北道:“有没有见过一张你爸爸跟别人合照的照片,上面连你爸爸,总共六个人的?” 电话那边,文晖停顿了好一会,道:“没有啊。我家里好像就没见过我爸爸的照片,可能以前他很少照吧。” 如果文晖没有见过六人合照,那么,是否意味着,文晖,或者以前高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被人害死的情况呢?还有,乔志利所谓的文扬被人害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害死呢?古北先开始听乔菲讲乔志利说的,照片上的一个人害死文扬,想着的就是有人谋杀了他,文扬死于工地意外事故,古北想着难道是意外是人为造成的?可是经过林志强和韩威的事情后,通过从他们嘴里了解到的,即便是乔志利跟他们讲到的情形,又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指的不过是文扬因为368工程事故被人陷害,死后背了黑锅,倒没有直接说他就是被人谋杀的。 建筑美学杂志社位于三羊路。古北按图索骥找到那里,杂志社总编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叫顾则安。古北从心里推算了一下,从年龄上来算的话,他应该比文扬年纪大。 古北自我介绍了一下,开门见山道:“我最近因为查案子,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桩旧案,牵扯到的人里面,有一个叫文扬的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奈何已不在人世,我最近机缘巧合,知道了他是建筑美学杂志的创刊人,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下文扬的相关信息给我。” 顾则安道:“终于有警察找上门了。上次来这里找文扬的人,是他的双胞胎儿子,多好的一对孩子,可惜了,文扬看不到他们了。长得可真像他呀。”语气似乎十分感慨。 古北道:“文晖他们来过这里吗?什么时候来的?” 顾则安道:“两年前吧,初中到高中,他们经常来这里玩的,隔段时间就会过来的,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见他们来了。我倒是很想这两个孩子啊。真想替文扬看着那两个孩子啊。” 古北道:“那个,双胞胎兄弟,死掉一个了。您还不知道吧?” 顾则安猛然间抬眼看着他,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 古北道:“已经快两年了。” 顾则安很难受的样子,道:“小文啊,我对不起你啊,明知道孩子们在狼窝里,还是没能帮你守住他们。可怜的孩子!” 说着竟然流出眼泪来了。古北看那样子,料定是文扬昔日故交,情份匪浅。 顾则安接着问他道:“死的是哪一个?” 古北不知道怎么讲,只能道:“是文晖。车祸死的。我就是负责他案子的刑警,后来又出了别的案子,互相勾连在一起,因为查案过程中,总是牵扯到旧事,所以过来打听打听一下,不知道顾先生都知道些什么?” 顾则安道:“文扬是个很有人文情怀的人,为人正直,在专业领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他从欧洲留学回来,对建筑设计领域,跟国内的许多设计师从理念上很不相同,改革开放初期,尤其是九十年代,居民住房商品化开始试行,建筑业和房地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成为中流砥柱,文扬一直反对没有节制的无序的建设,他主张将建筑美学应用到建筑设计和开发中,主张统一和谐自然的美感,他主张建筑是有自己的语言的,可以传递感情,可以表达感情的,但是鲜有人附和,后来,他自己斥资成立了建筑美学这个杂志,聘请我做总编,我以前在一家国有事业单位的地理刊物做过建筑专栏的主编,后来杂志停刊了,我就来建筑杂志做总编,文扬很信任我,可惜没两年,他自己就出事了。” 古北听他一番话,这两个人,的确是知心朋友。古北道:“您知道368工程的事吗?” 顾则安道:“368工程,是机密,文扬是总设计师也是总工程师,我是知道的,但是他这个人,原则性很强,既然是机密,他一般就不会跟任何人讲,所以,我也并不知情。倒是他死后,我听乔志利提起过。” “您认识乔志利?”古北问。 “文扬过世后,乔志利一直是我们杂志的赞助商,每年都会拨一笔款子给我们,帮我们解决经费上的难题,建筑美学杂志,早几年还是很有影响的专业期刊,因为文扬本身的影响力,一度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最近这些年,网络媒体发展太快,我们人才设备管理观念,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淘汰是迟早的事,不是乔志利支撑,我们也早跨了。” 第170章 不干不净的人 古北问:“那现在杂志社情况怎么样?” 顾则安道:“乔志利出事后,先是公司出事,后来又是他自己死了,我们本来只有等死的份,谁知道,去年年底有个年轻人送了笔钱过来,也不留名留姓,叫我们也不要对外面说,怕引起麻烦,今年又拿过一次钱来。还说等他们有时间了,帮我们建一个电子刊物,我们缺的就是年轻人和这方面的人才。” 古北心里一动:会是文晖吗?可是,顾则安不是见过文晖吗,不可能不认识的呀? 古北问他道:“送钱给你们的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 顾则安道:“有点胖胖的,大概175的样子。好像说过跟我一姓的。” 会是顾城武吗?文晖自己不出面却让顾城武出面,是不想让高建国注意到吗? 古北将上个月的刊物拿给他看,问道:“这个封面照片是谁提供的?” 顾则安道:“是邮寄过来的稿件,却没有留下联系地址,但是作者又写了个说明,说是无偿给我们使用,因为是鲤鱼湖,上个月十号是杂志创刊25周年纪念日,照片是文扬设计的主题公园,是最能代表他关于建筑美学理念的一个作品,特意取的钓鱼台的背景,我肯定要用的,没有比这张照片更合适的纪念刊封面了。” 古北问:“那个作者的信,您还保留着吗?” 顾则安道:“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古北看他起身,到里面一个房间了。 一会儿他把信件交给古北,古北一看那文字,几乎立马认出来是文晖的字迹。照片果然是文晖提供的。 难道那天文晖也去了湖边?照片就是他自己拍的?照片肯定是偷拍的,高建国他没必要偷拍,那么他的镜头想要对准的,是高建国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也许,他拍摄的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情形。文晖在找什么?会跟他查找的是一样的东西吗?照片上的人,站在高建国身边的人,也引起文晖注意了吗?他把杂志故意放在他面前,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对高建国的事情产生兴趣,所以,他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要他帮他查这个人? 古北问:“那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吗?” 顾则安道:“认识其中一个,骏达的大老板。” 他语带嘲讽。古北问:“您跟高建国熟吗?” 顾则安道:“我怎么会跟这种人熟?” 古北道:“你觉得高建国是什么样的人?” 顾则安道:“不干不净的人。” 古北听他口气里充满嘲讽和怒火,便道:“你能说的更详细点吗?” 顾则安道:“你知道骏达是谁的吗?骏达是文扬的!高建国就是一强盗,文扬死后,他欺负他老婆孩子孤儿寡母,趁机霸占他所有产业,建筑美学杂志如果赚钱,一样的也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占去了。我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霸占了人家财产不管他,居然连妻儿也不放过。这人就该千刀万剐。” 古北看着他说的义愤填膺,心里却有点失望,他本来以为,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原来,他知道的,也只是他已经调查到的那些情况。 并没有更多的有突破性的东西。 古北站起来准备告辞,顾则安道:“我正准备出去一趟,去趟市区,买点日用品,我跟你一起走吧。” 古北道:“您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顾则安道:“那就麻烦你了。你等我一下,我去锁一下门。今天,杂志社就我一个人在,这几天闲着,大家都不怎么来上班,都到外面去做点兼职,我也不好说什么,待遇上不来,人心浮动,情有可原。” 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一套钥匙,古北忽然间注意到有一根钥匙,跟乔志利的那个不知道锁在哪里的钥匙一模一样。 古北一下子抢过那串钥匙,拎起那根钥匙,问:“这是哪里的钥匙?” 顾则安道:“是我们杂志社档案室的钥匙。” 古北掏出自己口袋里那把钥匙,拎出其中一根问道:“你看,这是不是你们这儿的钥匙?” 顾则安看了一下,道:“是我们的钥匙啊,这上面有编号啊,你看。” 那上面有一小串数字,古北以前还以为钥匙本身出厂就是这样的,原来是杂志社特意打造的编码,想来是方便档案管理特别定制的柜子和配套的锁匙。 顾则安问:“你这钥匙哪里来的?” 古北道:“这是乔志利的钥匙,他女儿给我的。前段时间,他家里被盗了,乔菲也被人跟踪了,怀疑跟乔志利有关,就把他的遗物交给我来处理了。” 顾则安道:“是的,乔志利是有一个专属的档案柜,他说放在家里不方便,就放在我们杂志社寄存着,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古北道:“您知道是哪个柜子吗?” 顾则安道:“我知道,你跟我来吧。” 古北跟着他进去里面一个很大的档案室,里面都是存放杂志期刊的地方,古北看他拿乔志利那把钥匙打开一个柜子,古北将里面东西拿出来,一一看过了,发现了一个银行保险柜的寄存单,而且,里面赫然有一张照片,正是宋智从乔菲手里拿走的那张照片一样,六个人,站位一致,虽然宋智拿走的照片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拍摄的存档照片,古北依然一眼认出来,那就是同一张照片。 古北拿起那张照片细看,上面的人,他不止认出了文扬和乔志利两个人,他还认出了年轻时候的丁占山和高建国。这里面最让他意外的是丁占山。 原来二十年前,丁占山就认识骏达的两位创办人。 顾则安在旁边看了一下,忽然噫了一声,道:“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他指着杂志上不知名老人和站在高建国旁边的那个中年人,那人穿着一身军装,古北一眼看出是上将军衔。虽然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细看的话,确实能认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那个身份保密级别的人。 原来是部队的人。 应该跟368工程有关。 古北感觉血脉喷张,他仿佛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砰砰乱跳,鱼儿们一个个露出水面,谜底似乎正要在他面前打开,不管最终谜底是什么,古北都觉得,这事绝对非同小可。 第171章 176. 被人跟踪 古北刚出杂志社,就感觉被人跟踪了。 他开着自己的破路虎,在杂志社门口的停车位和顾则安一上车,出了三羊路口,就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着他,因为这里是老城区,道路曲折,地形复杂,古北先开始注意到那辆车时,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故意绕着圈子来回兜了两圈,那车子竟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车子跑。 顾则安对这里的地形很熟,一路指引着他,最后他们把车开进一条死胡同,跟踪他们的那辆车的司机显然不熟悉路,跟着他们一头开进去,等到看到古北的车停在眼前,想要掉头逃跑已经来不及,古北下车,走到那辆车跟前,气势汹汹敲着车门,司机不敢开门。 古北一脚蹬在车身上,怒吼一声道:“给我出来!” 那司机终于将车窗玻璃摇下来,里面除了司机,另外还有一个人。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古北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那司机嘴硬道:“我哪里跟踪你了?你凭什么说我们跟踪你啊?这路你走的,我就走不得了?” 古北道:“还敢耍赖?我是警察,你们连警察都敢跟踪!你们两个下来,跟我去趟警察局。” 两个人终于下了车,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个人终于怂了,不过依然狡辩,道:“我们不是跟踪你,是跟着那个老头来的。” 他指了指顾则安。古北问:“那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啊?” 那人道:“我们是私人侦探,这是我们工作,我们就是替人盯梢的。” 古北大吼一声,问:“替人?替什么人跟踪的?说清楚!” 那人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委托人都是网络上联系的。” “那让你跟踪些啥啊?” “就去了哪里,见过谁,然后做成报告给对方。” “那你是怎么收费的?” “钱是收的现金。” 古北道:“那就是见过面了?” “跟没见过差不多,对方全副武装,神秘兮兮的。” “在哪儿见面的?” “就江边,见过一次,付过一笔钱。还是晚上。” 古北道:“人家就那么放心你们?相信你们收钱会给办事?” 那两个人道:“他说知道我们是谁,收钱不干活的话,会给我们好看。” 古北道:“你们两个身份证呢?” 那两个人道:“我们没带身份证。” 古北道:“那跟我去趟警察局。” 那个司机忽然间转身就跑,古北一看不对,跟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人踢到地上,接着掏出手铐立即拷住他,另外一个人看样子也懒得跑了,古北将二人拷在一起,拘着二人上了车,一路直接回了警局。 到了警局,两个人陆续交代了,两个人一个叫陆玻,一个叫陈学文,合伙开了个不怎么专业的私人侦探社,专门帮人打探隐私跟踪盯梢的事情。 这次的委托人很神秘,也很大方,预付一半的款项已经是他们开张以来做的所有的业务的总额。 其实他们是盯着古北的稍,到了建筑美学杂志社,之前乔菲家他们也去过,有人出钱让他们找份东西。 古北道:“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他自己说不清楚,就是二十年前的东西,一些文件资料,照片,跟一个什么工程有关的,先开始他很肯定说在那个女孩子家里,后来,我们去过几次,里里外外翻遍都没有,后来我们看到你跟那个女孩有接触,而且发现你是警察,想着是不是你也在找这个东西,我们本来想,警察都在找的东西,肯定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我们不想干了,但是,对方不答应,让我们盯着你,找到东西立马通知他就行。” “这么说,你有他联系方式吧?” “在网络上联系的。” “除了跟踪那个女孩子,你们还跟踪过谁?” “我们跟着你,找过林志强,还有跟林志强有联系的韩威。” 古北道:“那天晚上,从林志强家里逃走的就是你们?你们还想吊死他?” “我们本来想吓唬一下他的,根本没想害死他,谁知道你突然间来了,我们吓得赶紧逃,把那垫脚的凳子给绊倒了。真没要害死他的意思啊。” 古北跟李徽道:“立即去核实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还有他们那个什么侦探所。” 古北给林志强打了个电话,叫他来局里认人,林志强过来的时候,把韩威和他老婆也带过来了,韩威的老婆倒是一眼认出陈学文就是那天在她家门口贼头贼脑偷看的那个人。按她的说法,陈学文的发型十分抢眼,所以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古北又让二人带了面罩,装扮成那天绑架林志强的样子,给林志强认,林志强看了半天,道:“就是他们两个啊。” 古北道:“两个?那天不是一个人吗?” 林志强道:“当时把我吊上去的就是两个人,后面就一个在里面问我话,一个外面守着,你来的时候,外面的那个可能先跑了,你没看见。” 古北问:“确认是你们俩干的啊?” 两人不敢不承认,点点头。 这时李徽进来,道:“核实过了,身份没错,侦探所也是真的,不过没有注册登记,工商那边表示会进行处理。” 古北吩咐李徽道:“他们两个的事,你和小朱接下来处理,按正常流程来,有犯罪事实的,依法办了。我先送林志强他们出去一下。” 古北送林志强他们三人到市局门口,道:“之前的事情,基本算是搞清楚了,你们暂时可以放心了,这么一闹,估计背后的委托人也知道东西不在你们手上,就不会再盯着你们了。林师傅你也可以搬回家里去住了。” 那三人走后,古北又跟顾则安道:“我今天到你那里的事情,看来有人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从你那里拿走什么东西,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我先送您回去,以后有任何情况,你可以直接联系我,你自己也多多注意安全。” 顾则安到这会儿还不太明白是个什么状况,古北也不跟他细讲,觉得他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看来文晖自己不露面暗中帮助杂志社,他的顾虑是对的,倒是自己,被这帮人黄雀在后这么久,居然毫无察觉,也真是大意了。 第172章 移情别恋 古北下班去了趟文晖公司,一路上想着要不要把今天还有这段时间查到的一些跟他爸爸有关的情况,跟他讲讲,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说,免得让他陷入危险。 等所有事情水落石出再跟他说吧。古北觉得今天收获还是很大的,最起码乔菲家里被盗和林志强的报案,直接嫌犯算是找到了。也算是对手里迫在眉睫的几个案子的受害人有了个交代,剩下的,无非就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 文晖像是知道他要来公司一样,早早收拾好东西在办公室等着他,一见他面就道:“晚上有场想看的电影,买了两张票,跟我一起去看不?” 古北有点挣扎,他从来没有陪谁一起看过电影,即便是以前谈恋爱后来结婚有老婆的时候也没有过,感觉两个男人一起看电影有点诡异,何况他还对他心怀不轨,想了半天,犹豫不决,最后忍痛斩断心里的那点杂念,道:“你还是让汪莉娜陪着你去看吧。正好这段时间,你们关系一直很紧张,花点心思讨好一下她,多点时间陪陪她,女孩子对她在乎点,她就会心软,何况,她一直还是这么喜欢着你的。你肯花心思,就没有讨好不了她的。” 文晖竟然二话不说,拿起电影票就撕,古北一下子抢过来,道:“你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见长了。我去,行了吧?” 文晖气呼呼道:“那你呢?你现在连陪我看场电影都不敢了?” 古北道:“你看,我连身衣服都没换。” 文晖道:“你把外套脱了,一会儿跟你买件外套去。” 古北道:“算了。脾气这么臭,谁给惯出来的?” 文晖道:“不是你惯的?” 古北道:“所以,你现在是可着劲欺负我。” 文晖笑起来,道:“一物降一物,我就是你的紧箍咒。” 两个人到了电影院,古北心情忽然之间变得十分好,一路抢着替他买饮料买爆米花,简直像伺候女朋友一样,进场的时候,影片已经开始了,两人就着昏暗的光找了座位,刚坐下,忽然听前面一个男孩的声音道:“莉娜。” 二人定睛细看,他们前面坐的女孩子,竟然是汪莉娜,旁边一个男孩子手里也拿着爆米花,给汪莉娜吃,完全一副忠犬模样殷勤伺候着。 古北心里一惊,立即抓住了文晖的手,朝他嘘了一下。文晖倒没显得那么慌乱,反手握住他的手,一用力,拉着他站了起来,拖着他走出放映厅。 到了外面,古北挣脱他的手,仔细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状况?” 文晖道:“移情别恋啰。” 古北看他一脸轻松,道:“你都不生气的吗?” 文晖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觉得我没再欠她什么了,感觉很轻松。” 古北觉得不可理喻,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文晖道:“哥,你知道汪莉娜上次跟我吵架,说我什么了吗?她说,我第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根本是强奸她。她用了强奸两个字,那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卑鄙龌龊。我有时候想,其实,我不算的是个好人吧?” 古北道:“别胡说八道!那个男孩是谁,我找他去。” 文晖道:“你没有认出他来吗?” 古北觉得奇怪,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文晖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将手机递给他看,古北看了一眼,是一个新出道的歌手,古北觉得有点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文晖道:“你还记得上次酒吧聚众斗殴,有个叫于耿的,捡了莉娜的耳环的那个男孩。” 古北终于想起来,道:“那个,红头发的那个?” 文晖道:“是的。上次去鲤鱼湖玩,莉娜唱的那首歌,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记得不?” 古北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道:“我认出来了,这个歌手,叫king的歌手,就是于耿。” 文晖点点头。古北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文晖道:“不需要去追究,如果她是快乐的,那也可以。” 古北道:“那你们两个人怎么办?” 文晖道:“我等着她跟我分手呗。” 原来,他上次在湖边说的话,是那个意思。 古北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都不跟我讲一声。” 文晖道:“跟你讲有什么用?” 他回头看着他,道:“走吧,我们吃饭去。” 古北觉得自己脑袋完全无法转过弯来,这两个人如果解除婚约,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汪莉娜会为这么个男孩放弃文晖吗?恐怕也不见得。 古北真心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他们去外面吃了东西,文晖说要去江边吹吹风,古北也只有迁就他。他想,他心里多少是有点难受的吧。 他们并排坐在江边,文晖变得沉默起来,古北觉得,那黑暗中的沉默,带着浓郁的忧伤,他又心疼起来。 文晖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道:“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三个人,我哥哥,你,还有我妈妈,现在,我哥哥走了,除了我妈妈,我只有你了。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们却活的那么孤单?” 古北道:“可能,我们的心太小了,只容得下那么几个人,也有可能,人一生太短暂了,只够时间去爱一个人。” 文晖道:“说的真好!能这么爱着一个人,也是幸运的吧?会不会,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爱上别人,或者,碰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古北道:“那样子的话,也太惨了。所以,我们很幸运啊。” 古北反手摸索着他的脸,轻声道:“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文晖抬起头,叫了他一声:“哥!” 那语气里带着热烈和乞求。 古北侧脸看着他,黑夜中,他依然看得见他眼里的光芒。古北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不想去制止他,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渴望也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那种渴望亲近他的感觉,压倒了一切。古北慢慢合上眼,男孩的嘴唇亲吻上来,那样蛮横,又那样温柔。古北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身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起闻纹说的那句话。 可是,我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你,我最心爱的你。 第173章 ip地址 乔菲接到古北的电话,古北告诉她,去她家里偷窃的小偷已经抓到,乔菲周末便回家住了。 古北趁着周末休息的时间,帮她从学校拖了东西回来,送到她家里。 帮她把东西摆好后,古北告诉她道:“你爸爸的那把钥匙的对应柜子已经找到了,柜子里的东西我已经把它取出来了。” 他从包里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还有银行保险柜的寄存单,拿给乔菲看,问道:“这是宋智拿走的那个照片吗?” 乔菲看了一眼,道:“是啊,你找到了?” 古北道:“这应该不是宋智手上的那张,你爸爸洗了不止一张,还把它单独存到另外的地方,肯定很重要。” 乔菲指着文扬的照片道:“就是这个叔叔救过我爸爸。” 古北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叫文扬,是当时享誉国内外的著名建筑设计师,他是文晖的爸爸,也是高晖的爸爸。” 乔菲道:“什么?他是高晖的爸爸?你意思是我爸爸和高晖的爸爸是好朋友?文晖是谁?” 古北道:“文晖是高晖的双胞胎哥哥。” 乔菲道:“就是车祸死去的那个?” 古北道:“是的。” 乔菲道:“天啊!那高晖知道吗?” 古北道:“还不是很清楚吧。他们一岁多的时候,爸爸过世了,他妈妈在他们两岁时候改嫁到高家,其实两个人都很可怜,你要学会原谅,原谅高晖,文晖的死,对他伤害很大,他其实有点失忆一样,忘记很多事情。他们对他爸爸应该没任何印像,也不知道他爸爸被害的事,他们知道的是意外死亡,关于你爸爸说他被人害死的,目前我还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有别的人盯着这张照片,说明还是有危险的,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跟高晖讲,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还安全。那帮人,肯定知道他是文扬的儿子,之所以还没找他,应该确认过他不知道这些事情。” 乔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两个跟踪的人,他们说的那个委托人你找到没有?” 古北道:“没有。我们根据他们在网络上的联系方式,找不到这个人,连ip地址都是假的,对方可能是电脑高手。” 古北拿起那张银行保险柜存单,道:“这个是你爸爸留下的另外一个东西,但是,如果之前的钥匙不是保险柜钥匙的话,那么,保险柜的钥匙肯定在别的地方,你有空在家里再找找。存单就暂时我保管着,放你这里怕不安全。” 古北从乔菲家出来,去了趟文晖公司,周末他依然在公司里忙碌着。 古北见到他,道:“有个任务交给你一下。” 文晖道:“是局里的事吗?” 古北道:“是啊,案子上的事,我自己的事我敢劳你大驾吗?” 文晖看着他媚笑,道:“我倒宁愿你拿你自己私事劳驾我。” 古北一看到他,就想起前晚上在江边他吃自己的那顿豆腐,脸红耳赤,一直没太好意思直视他,此刻忍不住看他一眼,故意板着脸,道:“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 古北将陆玻的lns账号和密码给他,道:“你进去这个账号,有一个他们的委托人,你把这个人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出来,局里已经找过了,没办法跟踪,怀疑对方是黑客高手。你不是也喜欢干这些事吗,看你是不是比较清楚他们的套路。” 文晖笑起来,道:“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你们聘请的编外人事,我做的事能跟犯罪分子相提并论吗?” 文晖拿过那个账号,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没了,古北道:“怎么了?眼熟?” 文晖道:“不是,我先看看啊。你坐会儿,自己泡茶喝去。” 他拿过自己的茶杯,递给古北道:“帮我也倒一杯。” 古北道:“看在你免费为人民服务的份上,我很乐意免费替你服务一回。” 文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谁告诉你是免费的?” 古北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心里警铃声大作,正要躲开他,文晖已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古北一下子退开,道:“过分了啊!” 文晖走回办公桌前,很烦躁的样子,道:“怎么办啊?哥,我好像对你上瘾了啊。” 古北道:“胡说八道。” 走到茶几那里,脸早就红的不像话。一会儿偷偷看文晖一眼,看他在电脑上操作着。古北很想过去看看,可是,又不太敢靠近他。只能干巴巴坐在那里等着他。 一静下来,脑海里立马想起在江边的情形,那天晚上,文晖不止亲了他的唇,他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叫他咬遍了。搞得他现在连站在他身边都紧张,都不太敢靠近他。 古北忍不住看着他的嘴唇,遐思半天,文晖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他赶紧将视线挪开,文晖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想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别像个色情狂一样偷窥行不行啊?” 古北气的随手拿起沙发一样东西朝他丢过去,结果丢的东西是条纸巾,质量不够,强弩之末也到不了目的地,半路上掉下来,古北只得起身去捡起来。 文晖道:“过来,哥,站我旁边,看着我做事。” 古北心一横走过去,文晖这会儿倒是十分认真的对付着手头工作。 古北看着满屏的数字代码滚动着,他完全看不懂,又跑去泡好茶端给他,文晖怕他无聊,道:“哥,我肩膀疼,帮我按按。” 古北转到他身后,一五一十的跟他按摩起来,道:“你每天在电脑前呆的时间太久了。” 文晖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天抱你抱的太紧了,用力过猛,时间太长,膀子有点酸了。” 古北敲他一下头,可是舍不得走开,还是站在那里按着,一会儿问:“可好点了?”文晖道:“好多了。” 他回头撅起嘴,古北一看他又来,赶紧走开,文晖猛然间起身,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他腰,蹭着他到沙发上,他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人被他从背后压住。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精壮有力啊。 古北低吼一声,道:“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你?得寸进尺不是?” 文晖看他真怒了,到底不敢太放肆,只能放开他,道:“跟你闹着玩呢。” 古北费劲爬起来,道:“有你这么闹着玩的吗?你赶紧做事去,我先回去了,回头研究出来,告诉我结果就行。” 第174章 统一战线 古北驾着车,满大街毫无目的的乱逛着,今天是周末,他早上从闻纹那里出来,打着工作的名义,心里其实想去曜晖公司陪文晖一天,谁知道,现在根本没办法跟他好好相处,最终搞得自己落荒而逃,此刻只能像只流浪狗一样满大街乱逛。 他深深地同情自己的处境,为了安慰自己,找了个日式料理店吃寿司,结果吃完了觉得那家店里的寿司实在太正宗太好吃了,又给文晖叫了一份,打好包屁颠屁颠的给他送到公司去。 文晖吃完寿司告诉他道:“地址已经找出来了,在境外,md。你们要过去追查吗?” 古北觉得奇怪,道:“怎么会是境外?md的话,难道跟叶伟强有关?” 文晖道:“md的话,你们就没办法吗?” 古北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有点奇怪。我们会上报公安部,通知国际刑警那边协助调查。” 文晖道:“我送你回家吧,去你们家蹭晚饭吃,闻纹姐不会介意吧?” 古北嘴上道:“她怎么会介意?”心里却想着,这小子到底什么心理,刚还想着占我便宜,这会儿又跑去他家里,还想着见闻纹,他自己都觉得没脸见闻纹了。 闻纹见到文晖,倒是十分热情,吃晚饭的时候,古北告诉她道:“委托人的ip地址已经找出来了。在境外,md。” 闻纹也是一下就想到了叶伟强,叶伟强是刺杀古北的通缉犯,他一日不落网,闻纹心里一日不踏实,这么久了,终于追查到md那边的线索,闻纹十分开心,道:“小晖啊,你真是太厉害了!局里的专家都没找出来,倒是被你找出来了。” 文晖道:“其实原理一样,不外乎就那些道行,篡改ip地址呗,不过这些家伙比较狡猾,好像利用专门软件进行ip地址篡改,就好比,寻常绕两道弯,在他那里,通过电脑计算,绕的弯可以达到千万次。” 古北听他讲得这么通俗,倒是明白其中道理了,道:“这么厉害,你是怎么找到的?” 文晖道:“山人自有妙计。” 古北看他不肯说,当着闻纹面,也不好拷问他。不过,想象自己每次拷问他最后反受制于他,觉得除非他自愿说出来,否则,估计没希望套问他的技术了。 文晖道:“闻纹姐,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我和汪莉娜还等着当伴娘伴郎呢?” 古北没料到他上来就问这个,慌得一口滚烫的汤水囫囵吞进肚子里,烫的他估计口腔都破损了。古北心里骂他一句:臭小子,我迟早被你害死! ”这得问你哥,我不操心这个。”闻纹笑着道。 古北笑而不语,文晖道:“你们都不拿主意,我跟你们拿了啊,就五一,行不行?” 古北道:“胡说什么啊?你啥都不懂,婚礼是大事,要看日子的,我也不清楚,回头我去你闻纹姐家里问问,看爸妈怎么说,让他们看看日子去。” 文晖道:“你怎么不懂,你不是结过一次婚的吗?” 古北气的拿筷子直接敲他一筷子,正敲在额头上,道:“你嘴巴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文晖摸着头,大呼小叫道:“闻纹姐,闻纹姐,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给我打了个包包出来了?我要报案,警察打人,这是证据。” 闻纹忍不住哈哈大笑,嘴里道:“小晖,你也实在是太可爱了吧,也只有你敢在他面前这样。” 古北拿着筷子又要去打他,道:“你要证据,这还不够,还得再加点。” 文晖跑开来,道:“我不吃你们家饭了,吃个饭还要挨打。” 闻纹怕他真生气了,出面制止古北,道:“你过分了啊!” 古北低头扒饭吃,文晖坐回去,拈了一筷子菜给闻纹碗里,道:“姐,以后我跟你组成联合阵线,一起对抗他的暴力统治。” 古北道:“你姐跟我是夫妻,她跟我才是统一战线,你跟谁联合去?” 这话一说完,古北觉得有点不对劲,显得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不过说文晖是个外人一样。 古北心里明明知道,文晖对他的感情里面,很大程度上还真的是渴望亲情的那种,虽然他经常对他动手动脚又动嘴,其实那里面很大程度上是想要取悦于他,因为他知道古北对他的爱里,是掺杂着情欲的成分在里面。 他们之间的依恋,一个更像兄弟情,一个更渴望爱情,而爱情,天然的带着情欲的成分,因为时常会有那种想要和对方合二为一的激情。古北自己每次都要使出全身力气,对抗那种情欲,才能让自己不去侵犯他,虽然他看穿了他的感情,每每挑逗他,古北心里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成全他,成全他对他的一番爱意。 正是因为两个人的感情不在一个频道上,古北便决不允许自己越界,虽然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越界的话,文晖也会成全他,不,会以此讨好他。 可是话已出口,没办法收回来了,他无心的一句话,把文晖想要表达的一家三口一样的亲情撕开了,撇出他做个外人,他把他最在乎,或者骨子里最想要他甚至也在这么做的那种亲情幻想,彻底粉碎了。古北眼睁睁看着文晖脸色变阴沉下来了,把碗一扔,道:“你们慢慢吃,我要回家了。” 古北问:“要我送你不?” 文晖道:“不需要!” 说完一阵风出了门,闻纹看得目瞪口呆,过半天方道:“真生气了?怪不得说是孩子,完全没长大吗。” 古北没好气道:“什么没长大,已经满二十岁了。把他惯的!” 闻纹道:“惯不也是你自己惯的?不过你对他也是真好,比亲哥还亲。” 古北道:“他心里把我当个知心人,我若不理会,他要出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情况。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好多了?” 闻纹道:“确实好很多。” 古北道:“上次他跟乔菲在一家饭馆见过面,不过是擦身而过的,他就好好的,啥事没有,没人格分裂,可能乔菲如果给他刺激了,他才会变化。” 闻纹道:“可能时间长了,他慢慢淡忘他哥哥的死带给他的创伤,慢慢就好了吧。” 古北道:“我倒希望如此。” 第175章 叶伟强落网 他看了眼闻纹,道:“婚礼的事,确实得办了,老拖着也不是个事,你跟你爸妈商量着把日子定下来吧,你可是第一次都给的我,我可不想随便打发了。” 闻纹若有所思想了半天,答非所问道:“我怎么总觉得,你跟高晖的亲近,太亲了点?” 古北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着了痕迹,忙道:“你胡说什么啊?你要这么想,这孩子咱们还真就不能再来往了。那时候,他得多难过?他不也叫你姐吗?” 闻纹道:“也是。婚礼的事,交给我吧。” 古北抱住她,亲吻她一会儿,闻纹在他耳边道:“北北,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吧?” 自从他们领结婚证以后,闻纹总喜欢叫他北北,开始的时候,只是两人亲热时候这么叫,后来就叫习惯了,私下里两个人一起就这么叫他,古北倒也没觉得肉麻,可是似乎也体会不出其中的甜蜜,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想起文晖,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但凡情动起来,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叫他宝贝。 自己对闻纹的感情,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古北心里很有些愧疚,便在房事上特别卖力,感觉自己好像把对文晖的那点欲望也一起给了她一样。闻纹也因此十分享受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二人世界倒也过得甜甜蜜蜜,相敬如宾,和谐美满。 古北一下子抱起她,带她朝卧室走去,嘴里道:“我老婆不爱我爱谁去啊?” 古北等闻纹睡着了,才找了个机会,跑到阳台上,给了文晖一个电话,柔声道歉:“对不起。” 文晖哭着鼻子,伤心欲绝的样子,道:“你这么久才打过来,我眼泪都快流干了。” 古北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他身边,替他擦眼泪,可是,到底不能,心里难受至极,轻声道:“宝贝,你今晚想好怎么处罚我,明日见了我,你再都使出来,这样你就消气了。” 文晖破涕为笑,道:“果然是个好法子。我以后就这么对付你。” 古北挂断电话,转过身,闻纹站在阳台门口,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爱他?” 古北无法否认,只能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我是爱你的。”他知道,这话更多的是安抚,否则,他怕闻纹会负气离开他,而他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看着闻纹离开自己。这样的话,他当初的选择,他为闻纹尽责的那番心,就毫无意义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没错,如果说,文晖是他身体里的血液,那么闻纹,就是他身体里的水,血液只在血管里流淌,而水却无处不在。二者缺一不可,支撑着构成他完整的人生。他说自己爱她,他自觉也并没有撒谎,不过,那跟他对文晖的爱不一样。但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闻纹甩手给他一巴掌,第二巴掌,古北接住了,一把把她拉入自己怀里,道:“闻纹,你听我说,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是真心爱着你的,我对小晖,跟对你不一样,但好像并不妨碍我爱着你,我说的是真的,闻纹,我爱你。” 他边说边拼命吻她,他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她,否则他们之间就完了,闻纹一辈子的感情就都完了,而她一直是那么的爱他,他早就决定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他不允许自己做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他在她耳边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闻纹终于心软了,道:“他也对你这样子吗?” 古北道:“没有,他没有。他只是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所以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有时候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让我做他哥哥。” 如果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我就不可能跟你结婚的。如果他需要,我怎么会舍得离开? 闻纹道:“总算他有点良心。” 古北道:“我们明天去你家里,我要亲自跟你爸妈商量婚礼的事情,我不会委屈你,你是第一次结婚,我们搞得热热闹闹的,不过,我不是有钱人,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有些地方没办法跟别人比,你不要怪我就行。” 闻纹道:“你真心爱我,就比金山银山都好。” 古北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他把手伸进她的睡衣里摩挲着,道:“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这么喜欢要你?” 次日两人去公司,古北将文晖帮忙找出来的md那边委托人的ip地址交给刘亮,刘亮按流程将信息提交上去,后续行动倒是很快,不过一个星期,md那边传来捷报,根据他们提交的ip地址,查到一个国际贩毒集团的老窝,抓捕的一批人里面,赫然正有化身布吉的叶伟强,md警方核查被捕人员身份信息时候,指纹和dna信息比对显示他正是叶伟强。 叶伟强很快被引渡回国,警方展开密集审讯,此前谜团一一解开,丁大奎确实是被他杀害的,死因和死亡过程,跟此前庄建国表述一致,在他的叙述里,庄建国只是现场目击者,还搭过手帮忙他把尸体运到轱辘湖。在他的叙述里,凶杀过程显得更无懈可击了一些,古北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没问题了。 文晖的交通肇事致死案他也承认了,但是他只说是单纯的交通事故,与丁大奎之死无关,至于文晖的指纹为什么会跑到打死丁大奎的铁棍上,他并不知情,他自己也一直试图搞清楚这个事情,按叶伟强的供述,他怀疑丁大奎死的时候,现场另外有目击者,而且这个目击者还认识文晖,但是知道两个案子都是他做下的,故意把两个案子关联起来,以此牵制警方视线,最终他才被迫刺杀古北。 古北审讯时候,反复交叉询问,故意在文晖和高晖之间切换几次姓名,但是叶伟强自始至终,一直只说文晖,古北基本确认,他确实以为死去的是文晖。 古北当然不相信叶伟强所说的是单纯的交通意外致死,但是,如果是故意杀害的话,叶伟强的目标,的确是文晖。古北这会儿心里庆幸那对母子当时急中生智玩了招狸猫换太子,否则,文晖恐怕早就遭遇再次陷害。 不过,叶伟强将两次案件,都解释成了失手和意外,只有刺杀古北,是蓄意谋杀。古北并不相信,这仅仅是个意外。 第176章 何香莲露面了 旧照片上的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丁占山,说明丁占山二十年前就与高建国文扬认识,这使得他对高晖的车祸案子,有了新的思考方向。 他觉得回头有时间,要好好地查一下这个丁占山的社会关系才对。 庄国栋的确是为叶伟强顶罪,叶伟强拿自己的房产给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命,谁知道庄建国临死前忽然后悔,要跟警方坦白,庄建国死后,庄晓乐跟古北透漏了口风,引起古北怀疑,将目光重新转到叶伟强身上,叶伟强就动了杀死古北的心,只是没想到古北大难不死。 后来因为刺杀古北未成功,他才被迫逃到国外。 古北问:“庄国栋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叶伟强一口否认。 古北又问:“翰林苑小区的张桂贞跳楼自杀,是不是被你老婆指使的?” 叶伟强也坚决否认。 庄国栋之死和张桂贞之死,虽然有推断和药物物证,但是都不足以构成形成二人死因的铁证,叶伟强不承认,这两桩案子便定不了他的罪,最后只能以丁大奎文晖和古北被刺案立案,进入司法审讯阶段。 让古北意外的是,此时,他苦苦追寻许久的何香莲露面了。 她直接出现在丈夫叶伟强的庭审现场,堂而皇之。 本来之前公安部也把她纳入追逃嫌犯,但是,张桂贞案证据链没有形成铁证,后来跟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宋智案黄一帆案,还有后来的秦世杰案子,都被胡冰雁和梁洛顶了罪,尤其是梁洛,自始至终,完全没有供出任何同谋,她是铁了心求死,根本敲不开她的嘴,以至于到最后跟何香莲牵连甚广的这几个案子,变得跟她毫无关系。 何香莲是从国外回来的,入境时被捕,但是跟她同行的有一位律师,她根本是有备而来,做足了一切准备,可能回国之前,她已经听说了梁洛的案子,知道梁洛把所有案子全部抗下,所以她才堂而皇之入境,事实上,她当初如何逃出国外的,古北他们也毫无头绪。 警方在移交案件到检察院时,检方以证据不足,无法形成最关键的证据链为由打了回去,不予立案,最后,何香莲的律师以警方超时无证据关押要求警方释放。何香莲被释放时,古北觉得自己对这个女魔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教堂案虽然有她踪迹,却无法证明她牵连到犯罪的事情上,只是她的东西出现在现场,只能证明她曾藏身于教堂。警方曾经想以在教堂发现的铁盒里她的照片和氰化钾药丸至少按藏毒罪起诉她,也被她以小盒子不是她的,照片是她以前遗失的照片为由,使警方的这一证据毫无用武之地。 何香莲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叶伟强案的庭审现场,想来她已经得到消息,法律无法定她的罪,这么多案子里,警方没有实际证据可以指控她参与任何一场案子里面。 在古北的心里,何香莲是个比叶伟强更可怕的人。古北在一种心有不甘的心情下,去她府上拜访了,这个女人,这一次,没有再藏身于教堂,她冠冕堂皇地开了家心理诊所,地址就在东临市第五医院的对面,更可恶的是,诊所的名字就叫伟强心理诊所。 消失的这两年时间,她竟然取得了美国一家野鸡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学位,虽然是野鸡学校,学位在国内居然是合法的,她顺利地取得职业资格,顺利地取得心理诊所的运营牌照,一切合法到古北站在她的诊所里,看着何香莲扔过来的一大堆合法证件,很想直接掐死她算了。 古北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犯罪冲动,当法律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很想当一回斩妖除魔的卫道士直接杀了这妖婆子。 何香莲习惯性的半眯着眼,看着古北,看着这个一步步将丈夫逼入死境的刑警,想着自己一家到如今家破人亡,何香莲忽然间明白,她自己的敌人就在眼前。以前,她和她丈夫为别人卖命杀人,如今,她想自己一定会为了自己杀掉眼前这个人。 古北自然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杀气,他想这个女人,应该已经把自己视为仇人了。她身着西装,戴着挂着细细铂金链条的无框眼镜,整个人一副知识女性的样子,完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的光辉形象。 但是,古北依然嗅到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阴冷。 古北问了她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古北问:“你离家逃跑的时候,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呢?你当时可以自由行动,完全可以趁外出的时候离开啊?” 何香莲一脸傲慢地看着他,以一种近乎蔑视的语气道:“因为我是何仙姑啊。你不觉得,那才是我应有的风格?” 疯子! 古北心里骂了一句。 古北继续问:“总装车间主任苏迟时,总装车间副主任钱滨,总装车间线长朱亥正,时声电子厂的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何香莲脸色终于变了一下,马上又恢复那种嘲讽的语气,道:“古警官不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好奇害死猫吗?难道你觉得你有九条命?” 古北道:“怎么,你丈夫没杀死我,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杀我?” 何香莲忽然哈哈大笑,道:“难道这种可能性少吗?你每天跟重刑犯打交道,那里面有的是亡命之徒,有的是变态的人格。我以前跟人算命呢,收费很高的,今天,我免费帮你算一卦,你一定会死于非命。” 古北气得恨不得吐口唾沫在她脸上,最后终于忍住,气冲冲到文晖的公司,想找文晖诉苦,谁知到了曜晖,才发现文晖还在学校上课,他此时已是大二学生了,现在是春季学期,下学期就是大三了。 柳玉芬让他到文晖办公室里等着,说文晖应该已经下课了,一会儿应该会直接来公司。 古北躺在沙发上眯着眼休息,脑海里却想着,上次文晖提供给他的委托人的ip地址的事情,审讯这么长时间,当时抓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承认委托过陆玻陈学文二人办过任何事,这事有点蹊跷,古北忽然有点怀疑文晖是不是根本给的不是委托案的ip,而是他跟踪已久的叶伟强的线索。 一个跨国贩毒集团的基地,怎么可能随便跟陆玻他们这种不入流的侦探社直接联系呢? 他一直在查找叶伟强的下落吗? 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 他手上肯定还有别的线索。古北现在越来越发现,文晖的能耐远超他的认知,他不知不觉干成了那么多大事,他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却从不主动跟他分享信息,他找他他就帮他一下,像吐牙膏一样,一点点挤出来。 第177章 你不知道就与你无关 文晖把电脑关了,古北牵着他手下楼,几乎不舍得放开他,直到文晖要拿钥匙开门,古北依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浓情蜜意,浪潮般拍打着他的心。喜悦感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发作,在他所有意识里欢欣雀跃,活蹦乱跳,是那般鲜明。他感觉自己心慌意乱,要死命控制自己,才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不再去触碰他。 文晖一出门,倒是镇定起来,恢复平日的样子,道:“去你家里吃饭吧。我给闻纹姐打电话。“ 说完就掏出手机,古北听他道:“闻纹姐,我跟哥在一块,现在过来吃晚饭,有没有我的份?“ 闻纹道:“过来吧。快点啊。“ 完全就是个小恶魔。古北觉得真的很崩溃。这家伙做事总是如此随心所欲,寻常的伦理道德观念,似乎在他脑海里荡然无存。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闻纹家里的客厅说话,闻纹在厨房忙着收拾碗筷去了。古北觉得该问的还是得问,否则,他真的不放心,尤其何香莲的重新出现,他陡然间感觉压力倍增。 “小晖,你上次给我的地址,不是陆玻提供的委托人那个ip吧?“古北边给他倒水边问。 文晖道:“你凭什么说不是?“ 古北看他还不愿意说实话,有点来气,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他啊? “你当我是傻瓜吗?随便拿个东西来糊弄我?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我好歹是刑侦队长,我不说话是等着你自己告诉我!“古北怒气冲冲道。 文晖这才正儿八经道:“哥,那可不是随便弄来的,叶伟强从刺杀你开始,我就发誓要抓住他的,何况他还杀了我哥哥。我追了他一年多,至于什么手段,我不跟你讲,是因为你是个警察,我用的是不被你们警察认可的手段,你不知道就与你无关,以后我出任何事情,你都不需要担责任,你明白我意思吧?” 古北从来不知道他心思如此缜密,为他考虑到这么细致的地步,一时间心里感动又难过,眼眶都红起来,文晖看着他,慢悠悠调侃他道:“需不需要这么感动啊?你一个警察,怎么动不动就心软啊?” 古北道:“我是被你气的!” 过一会儿他依然追问道:“是从骏达那边下的手?” 文晖点点头,道:“别忘了我在那边有个办公室。” 古北叮嘱他道:“第一,别被高建国高杰劢发现了,他们真的是心狠手辣,如果有任何危险,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结果要告诉我,这样我们也可以彼此配合,彼此照应。第二,照片上的那个高级将领,也是鲤鱼湖边那张照片上的那个老人。此人身份敏感,我在部里信息库搜查过,查不到此人信息,此人身份保密,我不够级别查询。你把杂志特意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查吧?因为你在外面查不到信息,以为公安部内部网可以查到,你总算没有糊涂到自己直接去黑公安部的网站。我今日郑重提醒你,这个是真的不能干,否则,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这个人的身份,我会慢慢查,你不能再管了,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最起码,杀害你哥哥的凶手叶伟强,已经被绳之以法。我知道你在查你爸爸的事情,这事我们慢慢查,你都知道些什么?“ 文晖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还能知道什么?我委托的人,不是被你抓了吗?“ 古北惊道:“你是那个委托人?“ 怪不得他都不跟他讲,他用的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古北心里越发担心了,低声呵斥他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今天这话当我没听到,下次你再干这些事,我不会原谅你。“ 文晖道:“所以说,叫你不要问我吗!” 古北看他依然一副屡教不改的样子,恨不得一脚踢醒他。 文晖接着道:“不过,你今天过去找我,什么事啊?” 古北道:“何香莲回国了,聘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把之前对她的指控全部推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参与过那些案子,她还堂而皇之的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就在五医院对面,名字还取的伟强心理诊所,我今天过去一趟,她竟然直接咒我以后肯定会横死,我快被这个女人给气死了。” 这时,闻纹拿了水果盘出来,听到他的话,一脸紧张,道:“是何香莲吗?这个女人你可得当心,她可比叶伟强还阴险狡诈,她回来这里,又没伏法,我这几天心里担心的很。” 文晖气得踢脚,道:“你怎么这么傻?她骂你你不晓得抽她耳光?不行,你是警察,不敢随便打人,下次去,你带上我,我直接揍她。” 古北被他的话吓到,后悔在他面前提到何香莲,他巴不得文晖离那个蛇蝎女人远远地。古北正色道:“你别给我乱来啊。你离那个女人越远越好,听到没有?” 文晖看他脸色铁青,当着闻纹的面,到底不敢顶撞他,要给他一点面子,噘着嘴道:“知道了。” 他接着道:“闻纹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罩着我哥的,不会再让那个死巫婆欺负他。” 闻纹和古北几乎同时噗嗤一声,被他的话逗乐了,古北讥讽他道:“你还真能干啊!如今连我都要向你寻求庇护来了?” 闻纹道:“难得你有心。不过,我们小晖确实很能干啊,叶伟强跑出国,也没能跑出你的手掌心。何香莲消失这么久,此次回来,肯定不止是开个诊所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人给她撑腰,要不她真能那么大胆?除非她不再作恶,否则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脚。” 文晖道:“姐你说得对,我会想办法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哥,你在明,我在暗,我们一起查她个水落石出。” 古北还是忧心忡忡,道:“你私下查可以,不许跟她见面,不许露脸。听到没?” 文晖道:“听到了。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说完还翻古北一个白眼。 甩完白眼,文晖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礼物,送给闻纹,道:“姐,这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你看看喜欢不?不喜欢的话我再去跟你重新订制一个。” 第178章 送礼 闻纹觉得有点意外,古北倒没想到他要过来吃饭,原来是为了送礼物,看来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不通人情世故。想着这两年,他断断续续,给自己买了多少礼物,衣服,鞋子,手表,领带,钱包,剃须刀,甚至内裤,不收他还生气,古北这两年,身上除警服之外的衣服都被他包了,他自己都没买过衣服,他给他买的衣服都穿不完。 其实,他也没太敢在外面穿,都是名牌,文晖的消费习惯,完全被柳怀珍带偏,买什么都要认个牌子,搞得古北根本不敢穿出去,怕有损他警察的清廉形象,后来,文晖看出来,就让他自己挑选,总算买了几套可以寻常穿出去的衣服鞋子。 这次,倒是见他第一次费心替女人买礼物。古北知道,汪莉娜的礼物,都是柳怀珍在打理,文晖从来没有过要讨好汪莉娜的心思。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刻意地在讨好闻纹,古北不太明白他是什么心理,但是,肯定也是讨好他,给他面子的意思。 闻纹打开来看了一下,竟然是全套的首饰,除了戒指,什么都全的,项链,耳坠,手镯,头饰,胸针,一看就价值不菲。闻纹吓得立马关上盒盖,道:“这可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文晖道:“不行,姐,你一定得收,要不然,我得伤心死了。你不收,那就是不把我当弟弟看了呀。” 古北看他那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便道:“收下吧,也是他一番心意。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戒指都给送了?” 文晖道:“我确实这么想的,犹豫半天,怕你打我,没敢订戒指。那不得你新郎官送的吗?” 古北道:“你原来知道啊,还以为你完全不知道轻重的。” 文晖告辞出来,古北送他到楼下,文晖问:“哥,你缺钱不?我打点钱到你卡上,准备婚礼用,可不能太寒碜了,别让闻纹姐委屈了。我老觉得对不起她。” 他这会儿良心发现一样,感慨个不停,古北道:“钱不用打了,婚礼的钱我还有,你放心,我会对她很好的。” 文晖道:“我以后,你结婚后,我再不想你,不碰你了。我一定要做到。” 古北轻轻笑道:“那我可得伤心死了。” 文晖道:“你是个坏人,坏警察。” 一会儿又道:“我也是个坏人。” 古北心里有点难过,他想来想去觉得是自己的错,道:“那我们一起改过自新,做个好人。” 他想着文晖之前在公司时候,那样疯狂又那样克制自己的情形,两个人但凡有一个稍微再放纵一点,事情便无以挽回。又想着自己认识他以来,自己的一番心事,烂在心里快要发霉一般,想着两人白瞎了这段深情,觉得难受至极,转眼看文晖,见他目中眼泪竟然已流到嘴角,古北心里大恸,柔声安抚他道:“都是我的错,让你跟着我受这般苦楚。你只要知道,你在我心里,如珍宝珠玉一般,这世间,再没有比你更珍贵的,无论如何,我总归是一直爱着你的。” 几个案子判下来,叶伟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梁洛被判死缓。胡镇南被判无期徒刑,胡冰雁被鉴定为精神病患者,逃过牢狱之灾。 梁洛两年的缓刑是古北提出的,算是给了她一个活命的机会。两年后,若无意外,正常情况下会改为无期徒刑。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梁武看到判决结果后,跑来市局,到了刑侦大队,当着众多刑警面给古北磕了个头,说了句话:“我替我姐,替我自己,谢谢你。” 古北道:“好好做人,不要辜负你姐姐一番苦心。记住我跟你讲过的:不作恶。” 所有的案子尘埃落定,判决完后,胡冰雁那里,古北和闻纹也一起去过一次,她的身材恢复得很快,依稀又有了那个十六岁少女的模样,神志有时候会忽然间清醒,但是清醒过来的她,郁郁寡欢,并不快乐,倒是精神错乱下的她,有着孩童般的天真,整天笑嘻嘻的,你几乎看不到她经历过的那些事,给她留下的影响。 闻纹唏嘘不已,道:“也许,她不要清醒过来,反而更开心。” 古北点点头,拉着闻纹的手,离开那里,回到他们自己正常的生活里。再过两天,这个周末,就是他们的婚礼了。 闻纹道:“今晚我们去小晖家里吃饭吧。” 古北好久不曾见他,两个人都有点蓄意躲着对方,虽然电话没断过,却不太敢见面。闻纹见他未置可否,道:“就当是告个别,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小晖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总归是一片真情,不能因为我,你们便要这样子躲一辈子。以后,我们便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光明正大来往着,并不需要刻意回避。你避着他,你便不想他了吗?” 古北用力捏住她的手,轻声道:“谢谢你。我不知道你这么大度。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闻纹道:“我不是大度,我是在救你们两个,我想着,若我放手,成全你们,让你们不顾一切在一起,其实不过是害了你们。人言可畏,你是警察,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苦,他以后一定要幸福快乐才可以,而你,注定是给不了他这些。不如你成全我一片痴心,再放过他,岂不是两全其美?其实,受苦的不过是你自己,委屈的也不过是你自己。” 古北从不知道她内心这些想法,今日听来,方觉得这女人的智慧胸襟,非自己可以比拟,唯有再道一声:“谢谢!” 古北道:“我不敢跟他见面,无非是怕管不住自己,怕自己会伤害了他,又伤害了你。” 闻纹道:“你能跟我这么坦白,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若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我大概也可以设身处地的替你想想,网开一面,不轻易去判你死刑就是。就像你说的,你多少也是爱着我的吧,你对我那么好,我也不是感觉不出来。何况,我这一辈子,我大概也没有别的人可爱,离开你,我会伤心死的。” 第179章 浪子回头 两人都是多年的警察,跟各种各样的犯罪打过交道,血腥肮脏的现场,黑暗丑陋的人性,各种各样不同的悲惨故事,他们已经看到几乎麻木,所以,哪怕是一小片的幸福,都知道珍视珍重,不可以苛求完美,不可以轻言放弃。 古北听她说的又伤感,又诙谐,心里对她感激不尽,攥紧她的手,道:“不知道这么突袭过去,有没有我们两个人的饭吃?” 闻纹道:“怕什么?他吃过我们家那么多次饭的。” 古北道:“就是。如果不够,罚他亲自下厨做给我们吃。” 闻纹道:“大家都不许帮他打下手。” 两个人说完,哈哈大笑。 结果到文晖家里,他和柳玉芬正在吃饭,文晖见他们来了,颇有点激动,手足无措起来,古北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还算丰盛,不过快吃完了,对闻纹道:“咱们就这么将就地蹭顿饭吧。” 柳玉芬道:“我再去炒两个菜。” 古北道:“你别去。刚你闻纹姐说,要小晖亲自做菜,谁教你吃过她做的那么多菜的?” 文晖大声道:“好勒,我去做就是。”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快活。 闻纹拦住他,道:“你别去,还是我们两个女人去,你陪你哥说会儿话。后天婚礼,以后你再想跟他聊天八卦,要我批准的啊。” 文晖待他们走进厨房,在古北对面坐下,乐呵呵看着古北傻笑半天。他真的好久没见他了。古北心里暖的连话都不想说,跟着他对看着傻乐。 文晖忽然道:“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跑去自己房间,拿出手提电脑,坐在他身边,打开一个视频文件,古北看了一会,里面一个带着宽檐黑色帽子的女人,和对面坐着的一男人在谈交易,男人是个背影,女人面部被挡着了大半,不过给人感觉十分熟悉,声音不是很清晰,却也听得见那男人嘴里提到“老k”二字。后来,两人各拿出交易的箱子,黑衣女人背后一个黑色劲装打扮的女子,古北一眼认出来了,道:“叶子!这是教堂那女孩,会武功的那个孩子?” 文晖道:“你猜这个带着帽子的女人是谁?” 古北几乎脱口而出道:“何香莲?” 文晖道:“正是她。” 古北细看,道:“哪里可以确认?” 文晖道:“声音。这里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有一句话还是很清晰的,我找了之前何香莲在你们局里接受询问时的一段视频,整理出一段音频文件,将两段音频进行比对,确认就是同一个人。其实,她身上的气息,还是很明显的是吧?所以你一猜就猜出来了。” 古北一下子猜出来其实是因为一看到叶子,他就想起来何香莲,不过听文晖这么讲,他觉得确实如此。 古北问:“这是哪里来的?” 文晖道:“蓝夜你还记得不?” 蓝夜他怎么不记得?他就是在那里被别人陷害,差点被诬陷为杀人凶手的。 文晖道:“蓝夜上次出了凶杀案和毒品案之后,生意越来越不行,本来想着转让出去,却没有愿意接手的人,最后只能倒闭了,我得到消息之后,特意过去了一趟,把里面的电子器材全部打包买下了,包括音响、电脑、监视设备,全部拿回来了,就淘出这些东西,还有好几个视频文件,我回头发给你。本来是删除了的,但是删的不专业,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恢复了这些文件。你要不要发表一番感慨?” 古北被他忽然改变的台词晕住,问:“什么感慨?” 文晖道:“诸如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之类的?” 古北看他完全恢复平日里的嘻哈风,感觉舒服亲切,讨好他道:“回头破案了,给你记大功。” 文晖切一声,道:“谁稀罕啊?” 古北道:“那你要我怎样?” 文晖道:“没要你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古北道:“下次带你去看场电影,咱们上次不是没看成的?” 文晖开心起来,道:“你说话算话啊。” 古北道:“我啥时候骗过你?” 文晖道:“你经常骗我。” 古北心想:哪有啊?不过知道他故意跟他抬杠,心情愉快。一会儿闻纹端菜上来,古北将视频给她看了,闻纹也觉得是意外之喜,道:“那现在就是要搞清楚他们交易的是不是毒品。” 古北道:“接下来,重点就是追查这个叫老k的人,视频里这个男人,还有叶子。咱们这会儿,算是又重新找到方向了。” 文晖道:“我负责查一下他们的资金流。恢复的数据信息里,有许多别的有趣的东西,我慢慢整理好,有有用的信息,我再告诉你。” 古北看他现在主动跟他提供这些信息,感觉放心不少。 就在古北婚礼举行的前一天,网络上疯传了一组照片,照片的主角是汪莉娜和于耿,内容是两人深夜街头拥吻的照片。 继《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孩》一炮而红之后,于耿所在的星期天音乐娱乐工作室开始大力捧他,到目前甚至已经发了一张专辑,主打歌就是他的这支成名曲,于耿在音乐上的才华,忽然间就进入一个井喷的爆发阶段,他的歌词少了许多靡靡之音,或许是那段沉淀谷底的生活经验,在给他的人生带来许多不可言说的糟粕之外,也给了他创作的源泉,清新中带点沉重,世故中带点天真,轻浮中不泛深情,这是外界对他的评价,他自己写歌词,自己谱曲,星期天工作室完成制作和后期宣发和推广。 他还参加了两档音乐综艺节目的真人秀,在国内音乐界,king开始成为一个为许多人追捧的新星。 而且,他忽然间变得专一,深情,有担当,有责任,最怕浪子回头,他实践了对汪莉娜的承诺:我要为你去改变。他如愿考上音乐学院,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视汪莉娜如珍宝,爱她如同爱自己的命一般。你几乎想象不出,他曾经是那样滥情的一个男孩。 汪莉娜迷上了他,甚至超过了当初对文晖的迷恋。她几乎全方位地参与了于耿的生活和事业,于耿尊重她敬她爱她,文晖从未给过她的宠和爱,她都从他那里得到了。 第180章 汪莉娜的绯闻 她把课余时间都泡在于耿的工作室里,跟那帮做音乐的才子们混迹在一起,她以前崇尚的淑女名媛范,变成潇洒不羁风,她甚至跟着于耿学会了开机车,节假日跟着他们跑去郊外拍摄mv,甚至还在于耿的mv里客串了他的第一张专辑里的伊丽莎白女郎,事实上,她本人就是于耿歌词里的伊丽莎白女孩。 两个人甜蜜到如热恋中的情侣,问题是,汪莉娜从未对文晖有过愧疚之感,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他,没有对不起这个根本没有爱过他的人。 事实上,刚上网络时,没有人认识汪莉娜,大家只是因为艺人king而关注着:king爱的那个女孩是谁?很快,网友们扒出了她就是于耿专辑mv里面的伊丽莎白女孩。 伊丽莎白女孩汪莉娜在古北闻纹的结婚日,甚至照常以伴娘身份出席了婚礼,文晖自然是伴郎。媒体此时的火还没有烧到汪莉娜身上。结婚这日,古北文晖和闻纹,以及汪莉娜父母,柳怀珍高建国,根本都还不知道这事。 诚如古北所预言的那样,伴郎伴娘倾国倾城,夺人眼球,许多来宾将镜头都对准他俩,听说他们还是一对未婚夫妻,更是觉得二人乃绝配,有些好事之徒,知道二人身份,更是带着奉承的心在里面,结果两人的合影照从朋友圈泛滥到社交网站,惨的是,社交网站正在热搜伊丽莎白女孩,正好这波照片被注意上了。 有个参加婚礼的客人上传照片后还配文:这才是金童玉女,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伴娘伴郎,新娘新郎全程被抢镜,听说,是一对未婚夫妇哦。 汪莉娜被认出来了。新锐歌手king的女朋友,是别人的未婚妻,男朋友比king帅气百倍。 汪莉娜离开婚礼就去了king的工作室,到了工作室,工作室正在面临着一场公关危机,对于刚刚出名的于耿,这样的绯闻,处理不当,很可能就此毁掉。 汪莉娜看着网络上的绯闻照片,第一次深切感觉到网络的恐怖力量,这一刻,她内心深处,担心的并不是于耿,也不是文晖,而是她的身份如果曝光,她的父亲,东临市第一副市长的女儿,如此不堪的绯闻,恐怕父亲的政治生涯会遭受重创。 她第一次为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任性妄为后悔,似乎到此刻,她才发觉她的任性,不是洒脱而是堕落,她的视线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与于耿的生活圈子,是多么的不同。 这段时间,她享受到的爱情,忽然间在她内心深处带来耻辱感,她终于想起被于耿占有的第一个夜晚,原来,一切的源头,依然是那样不堪回想。 她感觉害怕,工作室一筹莫展,如果汪莉娜没有婚约,他们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承认于耿和汪莉娜的恋人关系,但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只能说是朋友,喝醉了酒的好朋友,在聚会中喝醉了,行为失检,如此而已。 工作室迅速发了一则官宣,解释了那天晚上,是工作室聚餐,大家都喝醉了。 此时,文晖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骏达小太子,连带着他的社交账号,汪莉娜的身份也被核实,副市长千金,完全成为地震级别灾难。 汪礼斌知道了。高建国知道了。文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此前没当回事。 高建国和汪礼斌,带着文晖和汪莉娜火速见面商谈对策,配合于耿工作室那边的官宣解释,要求文晖和汪莉娜发布合照,高调秀一回恩爱,当务之急,自然是缓解汪礼斌的尴尬处境,防止他被无端攻击。 汪莉娜此时充分回复到身为汪礼斌女儿的自觉中来,全程配合,完全按父亲的安排来,身为高干子弟,她自然深知人言可畏,如果因为自己影响到她的父亲的仕途,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三个当事人之一文晖,应该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但是,此刻,他也唯有选择配合汪莉娜,演绎出金童玉女你侬我侬的戏码出来。 至于于耿,最没有背景的一个,此刻亦只能听从工作室安排,内心深处,他坚信汪莉娜对他的感情,所以,并不觉得有多么不安。她终归是他的女人,有一天,她一定会名正言顺站在自己身边。 各方发力,加上于耿毕竟还没到大咖级别,媒体也不过两日便偃旗息鼓了,虽有余韵,也只剩下涟漪了。 汪礼斌带着汪莉娜回家,到家后,把门一关上,汪莉娜的母亲已经扑过来,甩手给了她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汪莉娜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何曾被母亲打过的。她眼泪汪汪转身向父亲求救道:“爸爸,妈妈打我!” 汪礼斌道:“你活该被打!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要跑去跟那帮烂仔混在一起,你这么多年的教养,去了哪里?” 汪莉娜分辨道:“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不过是学长的乐队,我过去玩,再认识的。” 汪礼斌道:“你还在撒谎?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工作室那边说于耿是你介绍过去的,你认识于耿在先。你今天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认识他的?你不说实话,你不用做我的女儿了。” 汪莉娜第一次看见如此冰冷无情的父亲母亲,十分害怕,终于将认识于耿的事情讲了,连带着将那天她想搬去文晖那儿被文晖拒绝的事情也讲了。 她父母气得打颤,汪礼斌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贱的一个女儿?” 汪莉娜道:“都是高晖,他根本不爱我,我那么爱他,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她母亲道:“他不爱你,怎么会跟你订婚?他不让你搬去他那里住就是不爱你了?你打破他的头,他根本没跟任何人讲,连他妈妈应该都不知道,如果他妈妈知道,他妈妈会不跟我讲的?高晖是维护你,是爱护你的,你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一个学生,想什么同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你真是把我跟你爸爸的脸都丢尽了。” 汪礼斌道:“再被我发现你跟于耿在一起,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想他好好活着,就到此为止,再也不要跟他见面,听到没有?” 汪莉娜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宠爱着她的父母,忽然间变得如此面目狰狞,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害怕了。原来,她所有的资本,其实都是别人给她的,她得做个乖乖女,才能换来父母的爱,否则,他们会毫不吝啬地统统收回去。 第181章 骏达的资金流 事件平息结束,古北和闻纹还在国外渡蜜月,古北倾尽所有,誓要使这个婚礼十全十美,在闻纹的心中留下一辈子美好的记忆。 等他们度蜜月回来,古北才听说这件事,他担心的人,只有文晖一个,虽然他知道文晖有许多愧对汪莉娜的地方,但是,汪莉娜如此行事,让古北颇为气愤,为文晖抱屈。 文晖听说他们蜜月旅行回来,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们,晚上在自己家里请二人吃饭,路上文晖大概跟他讲了汪莉娜的事情。 文晖问:“我要不要主动跟她解除婚约呢?” 古北道:“你觉得汪礼斌看得上于耿吗?” 文晖道:“我觉得汪莉娜是很认真的,她很喜欢那个歌手,那个男孩成名的资源,都是她创造的机会,如果我主动提出分手的话,她的父母应该不会太责怪她,说不定可以成全她跟那个于耿。” 古北道:“所以说,你们还是太天真,你以为她爸爸妈妈有那么在乎她真正喜欢谁爱谁吗?他们要的不过是门当户对。” 文晖叹口气,道:“真的好烦人。说起来都是我对她不好。她走到如此境地,我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我当初不是心怀杂念,不去招惹她,就不会与她订婚,也不会发生现在这许多事情。她遇见于耿,只怕也与我有关。” 闻纹道:“那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你和莉娜,应该也很难在一起吧。两个人互相没感情,要怎么在一起吗?” “过段时间再说吧。”古北道。 文晖道:“骏达的资金流,我最近一直在查,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海外的油气田投资,按理说早就被项目所在国新政府否决了,我从外围了解的信息,该项目根本就停顿了,但是,骏达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有从那个项目进来的,我觉得这应该是在洗钱。但是收入来源,好像又与国内的项目毫不相干,资金不是国内出去再回流的,应该是在海外有别的利润进账。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最近忽然间,又没有资金进来了。” 古北问:“你回头给我看看详细数据。叶伟强在md与毒贩在一起,目前,局里的意见,初步判断跟骏达有关,这个资金流的变化,很可能跟毒品交易有关。毒品交易的资金,可能是由md这边的水电项目来提供的,购销双边的交易都在国外进行,以为国内就可以瞒天过海,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文晖道:“是的,叶伟强逃亡md差不多半年,油气田项目开始有大批资金流入,最近断流,估计也跟叶伟强被捕有关。md那边,骏达跟当地政府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但是,毒品交易这块,当地政府应该是不知道的。” “所以,高建国这个时候,应该是十分需要与汪礼斌的这门关系,来维持他生意场上的门面,有了汪礼斌这张名片,他能撑很久。可惜了,这位副市长,说来说去,被你们两个小鬼给套进去了,其实,他本人还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高建国的事情,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应该也不会参与,但是,若高建国出事,这位副市长能否独善其身,还未可知啊。”古北道。 文晖道:“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我们订婚之前,高建国几乎处于资金链断裂的边缘,上次他不是大张旗鼓安排我接受采访,之后,供应环节和银行授信方面,合作方都给骏达大开方便之门,如今骏达的负债率达到历史最高位,财务费用十分庞大,资产的不良率也达到历史新高,海外投资损失惨重,不过这个不明资金流填补了一大块空缺。高杰劢好大喜功,喜欢头脑发热,看着哪里赚钱效应高就往哪里投资,问题是,都是步别人后尘,等他进去,市场早就饱和,他也只落得个送点热钱给别人的份,几乎没有赚钱的项目,而且,他自以为是,很喜欢分析国家政策,跟着政策风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骏达这几年一直想转型,却一直没有转型成功,为了转型,高杰劢已经不知道交了多少学费。所以,高建国打拼几十年的基业,这几年,被他这个儿子几乎掏空了。” 古北问:“高杰虹这个人怎么样?” “高杰虹小肚鸡肠,更不用说。加之兄妹俩都是私心很重的,互相猜忌又互相串通哄骗老头子。”文晖道。 古北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文晖笑道:“你又来问我。我说过不能跟你说的,你自己也说让我只告诉你结果的。” 古北点点头,道:“行,行,算你有理。不过,你可千万注意,留心高建国高杰劢。” 一会儿到家,柳怀珍柳玉芬都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见蜜月中的二人,一个劲道:“恭喜,恭喜。” 闻纹将从国外带回来的见面礼给了三个人,柳玉芬没想到自己有份,开心的不得了。闻纹看他们大费周章,觉得过意不去,非要去厨房帮忙。其实,他们本来计划回东临市后,先回闻纹娘家,没想到文晖执意要去机场接他们,古北不想扫他的兴,又十分想跟着他来他这儿吃饭,闻纹便只有迁就他两人,跟着先来这里。 等那三个女人去了厨房忙活,古北从兜里掏出一份礼物,送给文晖,道:“特意给你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晖道:“怎么还有礼物?闻纹姐不是给我的?” 古北道:“我自己买的。看看喜欢不?买了两个,咱们一人一个。” 文晖一听他们一人一个,还没看就已经欣喜至极。打开一看,却是一个乌木挂件,工艺雕刻都是上乘,古北道:“挂你那新车里,僻邪消灾,顶好,我一直不见你在车上挂这些小挂件,一直惦记着,几时跟你买一个,就没想好买什么样的,这一次,一见就喜欢上了,又贪心了一下,自己也买一个,跟你这个配对儿。我自己那车子,我也挂上这个新的。” 文晖听他说僻邪消灾四个字,知道他心心念念,总不过是挂记着自己的安危,又听他说跟你这个配对儿,心中一片温暖,脸上笑容肆意看着他,嘴里轻声道:“哥,我看到你,我又想做坏事。” 古北踢他一脚,道:“欠揍了是吧?” 文晖立马讨好他道:“我回头买辆新车子送给你。你那个二手路虎,也快报废了吧?” 古北那车的确快到报废期了,不过他倒没打算要文晖送他,道:“这个你想都别想,我怎么能要你送车子?你做事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可是警察,总得注意点影响。” 文晖有点不开心,道:“你一方面说我是你弟弟,一方面又分得那么清,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点。我不管,我就要送,你害怕的话,我用我名字买,车子给你用,就当借给你用的,这总可以吧?再说,你有钱买新车吗?” 古北拗不过他,又不想此刻惹他不开心,便道:“再说吧。” 文晖道:“咱们什么时候有空闲去看电影,你说请我的,迟迟不兑现。” 古北心想: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去。 他嘴里道:“等我闲下来再说,休这么长时间假,回头上班不知道该有多忙呢。”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不是时间的问题,是他们都有所顾忌,都存心要回避着过于私密的接触。 也许,我们永远都抽不出这个独处的时间来吧。两个人心里都这么想着,心里忽然间都有点难过。 古北不再看他,轻声道:“对不起,原来我是真的经常骗你。” 文晖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低声道:“你知道就好。” 古北探过手,悄悄捏了一下他手指头,算是给他一个安慰。 第182章 人流 照片风波之后,汪莉娜再没见过于耿。她母亲徐文把她看得死死的,学校也不给她住校了,每日里还自己亲自接送她上下学。她母亲对她的看管方式,完全回到了幼儿园的状态。 汪莉娜最近睡眠很不好,很难入眠,半夜会醒来。她从最开始的惊慌,担心自己行为不检影响到她父亲声誉,到现在事件平息后,又开始陷入对于耿的思念中。 一早上起来,她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倒是头晕想呕吐。刷牙的时候,那种呕吐感变得格外强烈,她干呕了半天,终于惊动了她的母亲。 徐文看着女儿,一脸震惊,一口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汪莉娜被她母亲的怀疑惊呆了,底气不足地道:“不会的。” 她母亲二话不说,带她去医院,检查下来,果然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她母亲甚至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征求她的任何意见,直接对妇产科医生道:“帮她做人流手术吧。” 那样冰冷的器械置入她的体内,一种全身要被撑到爆裂的感觉,不同于任何一种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汪莉娜第一次经历,可是自始至终,她咬着嘴唇,嘴唇被咬到流血,她也没有哼一声。汗水因疼痛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医生道:“你女儿真的好坚强啊。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在手术台上还这么能忍的。” 徐文道:“她有脸叫吗?” 汪莉娜听着她母亲冷冰冰的话,心里叫着: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接下来,她母亲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她自己也向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可是这一个星期,汪莉娜和她母亲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她像个没有语言能力的布偶,给她吃的她就吃,给她衣服她就穿,让她梳头她就梳头,她变得邋里邋遢的,整个人憔悴不堪。 她的这种样子更加地激怒她的母亲,她母亲用尽各种语言辱骂她,也声嘶力竭地安抚她,最后还气急败坏的抽她耳光。 “你去死吧,我跟着你去死!你活着这么丢人,我们活着干什么?” 徐文绝望之中给文晖打了个电话,当文晖来到她家里,看到汪莉娜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憔悴到像个稻草人一样时,十分震惊,他忽然间,第一次深切地看到了她所受的伤害,而这种伤害最初就是自己给她的。 文晖第一次对她产生怜惜和深切的愧疚感。 他试探着抱着她,想要安慰她。汪莉娜终于开口讲话,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道:“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我是多么爱你,做一切讨好你的事情,你根本无视我的真心,那天晚上,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你的,我想,我汪莉娜是个骄傲的女孩子,我不要这样子伺候一个傲慢的家伙,一个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披着一张天使般的面孔,那他就是魔鬼,我要离开他。我去了迪吧,在那里遇见了king,那时候的他,满头火红的头发,就像三观不良的少年,我们一起喝酒,后来,第二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躺在一个被窝里,他一次次地侵犯我,可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讨厌,因为,他是那么的喜欢我的身体,他喜欢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块皮肤,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器官,他几乎亲遍了它们,我想,我那会儿就已经爱上他了,爱上这种被男人顶礼膜拜的感觉。高晖,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没有一丝一毫爱过我,即便是你第一次占有我,都不曾有过半点真心。king,比你优秀得多,你知道吗?我爱他,他说我是他的女王,在他面前,我活得像个女王。” 文晖听得心都碎了,他第一次为眼前这个女孩流泪,道:“对不起,莉娜,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请你一定振作起来,给我替你赎罪的机会。求你一定好起来。” 文晖亲自去汪莉娜家里的厨房替她熬了鸡汤,又喂她吃完了一碗,汪莉娜终于看着有点生机了。她母亲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文晖告辞的时候,汪莉娜偷偷跟文晖讲:“你能不能代我去见见king?告诉他,我很好,说我很想念他,等我有机会了,我就来看他,让他等着我。” 文晖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去看他的。”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文晖从汪莉娜家里出来,看着天空已近黄昏时的黯然无光,扪心自问。我才是罪魁祸首。 他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学校放学的时间,他决定直接去公司,他走到市委家属大院的时候,在大院门口碰到了在这里徘徊的于耿,于耿看到他,拦住他,问:“莉娜怎么样了?” 文晖是第二次看见于耿本人,第一次是在派出所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满头的红头发,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文晖带他到自己车子里,将车子开到江边僻静处,文晖跟他讲了汪莉娜的近况,告诉他她流产的事情。于耿难过得眼泪直流,一个劲道:“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文晖道:“你现在不要去,她母亲一直在家里寸步不离守着她的,之前上学也是早晚接送,你等她身体恢复了,人精神状态缓过来,她会找机会去找你的。不过,以后要怎么办呢?如果你们执意在一起,她与她的父母,可能真的只有决裂一条路可走。“ 于耿道:“我会坚持下去的,只要莉娜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成功,比现在更成功,成功到让他父母觉得我足够优秀,可以配得上他们的女儿。“ 文晖道:“那你就好好努力吧。我本来准备退婚的,但是目前看来,还不行,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我会尊重莉娜的意见,一切按她的意思来。你以后,要一直这么爱她,一辈子都不能辜负她伤害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于耿道:“我知道。莉娜,就是我的命。“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mp3,道:“你帮忙把这个交给莉娜,这是我新为她制作的一首歌,词曲都是我自己亲自填写的,她只要听了,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文晖接过那个mp3,道:“我明日再过来看她,会把这个交给他,希望你能兑现你刚才的承诺。“ 第183章 解除婚约 如果爱情有伤痕 让我为你抚平 山摇地动的瞬间 我与你依然牵手前行 心爱的女孩 请随我来 看云起云落 看岁月浮沉 我是你眼前不变的风景 如果岁月有泥沼 让我为你厘清 海枯石烂的从前 你和我牵手同行 心爱的女孩 请跟我来 看沧海桑田 看繁花似锦 你是我未来不变的永恒 心爱的女孩 请跟我来 请与我牵手同行 我们如此不同 我们依然相爱 我们一起牵手同行 把流言纷扰抛去万丈红尘 我要写一封信给远方 给生命尽头的我们 写上希望和美满 写上收信人 我们 。。。。。。 king的歌声,缠缠绵绵,少了一惯的俏皮与轻佻,只剩下深情。汪莉娜不知道自己已经听了多少遍了,眼泪流了又干了,干了又流。她想着她此前刹那间有过的一丝的犹豫与背叛,觉得自己辜负了king的这一片深情。 她爬下床,去洗了个澡,也洗了头,她很认真的将头发吹干,把头发扎成她自己最喜欢的样子,那也是king最喜欢的样子,然后化了妆,背着书包下楼。 她看起来步履轻快,除了神情消瘦,却精神振作。 是的,她只是生了场病而已,就好像她母亲此前安慰她的一样。轻描淡写,如果可以隐去伤痕,那也不失为一个告别伤痛的方式。 如果爱情有伤痕。 抚平它就好。 如果岁月有泥沼。 跨过去就行。 她母亲在楼下看着她,神色紧张,满脸狐疑地问她道:“你要去哪里?” 汪莉娜道:“我去学校上课。” 她母亲道:“不是还有两天假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学校?” 汪莉娜道:“我什么样子?让你丢脸了?让你觉得耻辱了?我已经好了,可以上学了。你放心,以后,我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她母亲看她如此绝决,有点不安,道:“我送你去学校吧。“ 汪莉娜道:“我自己去。我讨厌你接送我到学校,好像我是个婴儿一样。我接受你这么做,是因为你是我母亲,我愿意迁就你,可是,如果迁就你只会带给我伤害,我不想再受伤害了。” 她母亲瞬间变脸,可是,看到她无比冰冷陌生的眼神,终于忍着没发作,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家门。 汪莉娜来到最近的公交站,坐车来到星空音乐,于耿看见她,看着瘦得快要变形的她,抱住她哭泣半天。汪莉娜道:“于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我要搬来跟你一起住。” 于耿道:“那你就要跟我一起一辈子了。” 第二天,文晖应汪莉娜要求,在社交网站同时宣布解除婚约。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古北打电话给文晖,问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讲一声的?” 文晖道:“这一次,我想只听汪莉娜一个人的,这是我欠她的。” 古北怒骂他道:“自以为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你们等着看后果吧。” 第三天,king的新歌发布,同时星空官宣他跟汪莉娜在一起的消息。 两条信息同时摆上社交网站的热搜,这一次,远不止挂了两天,只是各方当事人,无论是汪莉娜,于耿还是文晖,没有谁再去在乎这个事情了。 倒是高建国和汪礼斌极为震怒。 古北想着无论如何,要代文晖善个后。他逼着文晖给汪礼斌打了个电话,三人约在文晖的公司见了个面。 文晖拨通电话的时候,汪礼斌本来气得懒得理会他,站在旁边的古北接过电话,道:“汪副市长,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长古北,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私下里跟您汇报,麻烦您过来曜晖一趟,真的是非常要紧的事情。请您务必赏光。” 汪礼斌过来后,文晖先给他道歉,古北接着直截了当跟他讲道:“我们最近在追查一系列案件时,发现许多线索,跟骏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正在核实,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跟您讲,真的是问题很大。小晖跟莉娜走到这个地步,无论当初订婚还是如今解除婚约,孩子们都过于任性,我相信您也是被迫的。总之是孩子们不懂事,尤其小晖,年少轻狂,给莉娜,给您,还有您的家庭,都带来伤害,可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旁观着,小晖我也教训了他一顿,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的莽撞。不过,骏达目前的情况,他们两个解除婚约,可能反而不会牵连到您身上,小晖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答应了莉娜的要求。请您务必原谅他。” 汪礼斌本来怒火冲天,听他这么一说,倒惊醒过来,道:“既然木已成舟,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莉娜情况很不好,高晖,你有机会还是帮忙我劝劝她吧,她好像更听你的话一些。” 文晖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就算解除婚约,我依然会把莉娜当成朋友里看待的,她若有什么困难,我但凡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忙,这个您不用担心。总之是我做得不够好,才害她受到伤害,您跟阿姨,还是尊重一下莉娜的选择,那个男孩子,我也认识的,以前虽然有点叛逆,现在,真的很努力,而且是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歌手。他也跟我保证过,会努力得到你们的认可,会对莉娜一辈子好,其实,您跟阿姨可以放心的,莉娜是很有主见也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 汪礼斌道:“她现在都不回家。” 文晖道:“我会想办法劝她。” 汪礼斌告辞离开。 文晖道:“为什么一定要跟他解释这些?“ 古北道:“我不希望他记恨于你。毕竟位高权重,我很怕你被他迁怒,其实,这中间,你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文晖想着汪莉娜的那番指控,道:“不,我是最不无辜的人,最应该被谴责的人,我没有爱过她,我还利用了她,我甚至还强奸过她,若她当初指控我,也许我早就是罪犯。” 古北知道他意思,道:“你不需要这么自责。你放过自己,我才会放心。” 文晖道:“哥,其实我知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古北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善良最单纯的孩子。人一生这么长,哪里有不行差踏错的时候?正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才会想着时时自省,才不会一错再错,也才会去修正自己。” 第184章 负债累累 骏达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整个十三楼都听得到高建国怒吼的声音。 此刻,高建国拿着面前桌上放着的厚厚的一大摞付款申请单,单据之多,金额之大,让他心惊。骏达集团,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种负债累累的地步? 高建国怒吼道:“杰虹,你跟我解释,为什么我们欠了供应商这么多钱?为什么忽然间出现这么多急需支付的货款?” 高杰虹道:“之前一直拖着没付,这两天,供应商,尤其是几个大的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忽然间变脸,都纷纷来催款,还要挟如果不付款,就走司法程序,要去法院告我们。” 高杰劢道:“恐怕是受高晖跟汪莉娜解除婚约的影响,消息全部传开了,之前因为联姻,他们很信任我们有能力解决资金问题,不但没催我们货款,反而一直加大供货量,以致于应付账款越来越多。” 高建国道:“公司的财务制度是完善的吧?怎么对待供应商,怎么对待客户,怎么对待政府部门,你们不知道的吗?这一年来,海外转入的钱,不够你们正常周转吗?为什么留下这么大个尾巴在这里?钱都去了哪里?” 高杰虹道:“本来之前资金困难,我们是打算按爸爸您之前的思路,准备缩减重资产的,减少资金占用的,回流现金的,后来,供应商不急于催款,哥见账面有钱,就又拿了新的项目,原来计划甩手的几个项目,都还留在手里,指望着涨起来再出手的。” 高建国道:“公司的既定战略,你们为什么不执行啊?为什么我定下的战略方针,你们完全不去执行?你们指望着干一辈子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我当时容许你们,只是希望你们缓解一下困境,并不是要你们走这条路的?现在好了,叶伟强一出事,海外的项目就断流了,这边加上那兔崽子的婚约解除,汪礼斌这张最大的王牌没了,内外交困,这是要自取灭亡啊!” 高杰虹道:“我怀疑这是那小子一早就蓄意安排的,让我们放松警惕,加大负债,然后突然袭击,搞得我们措手不及。我早说过,他阴险得很,不可以去相信他的。” 高建国越发恼怒,道:“你好意思说?你一个首席财务官,全权负责公司财务,竟然搞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资金就是我们的血脉,血液断流了,我们还能活下去吗?我提醒过你多少次的,还让程成协助你,处理总务上的杂事,让你全身心放在财务上,叫你重点关注资金,一个高晖,就搞得你们断手断脚?我白培养你们这么多年了!” 高建国说着说着,忽然间觉得脑海里血液上涌,眼冒金星,急忙拿手护住后颈,努力平息心中怒气。眼前的一双儿女高杰劢高杰虹见状,急忙上前,查看他情况,高建国终于缓过劲来,忽然间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英雄垂暮,不比从前,而眼前的一对儿女,却是这般的不争气。 他忽然间想到文晖,一个人不动声色,不靠他不怕他不惹他,安安静静在那里,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公司,还兼顾着学业,要多长进有多长进,那孩子,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多好啊?他如果跟自己一条心多好啊!他忽然有点后悔以前对这个孩子,这一对双胞胎,还有柳怀珍的态度,也许,当初没有那么多防备的话,他会多出一对儿子出来吧? 他无力的挥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高杰虹和高杰劢不敢再留,只有退出去。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过来给他捶背按摩,此人正是骏达生活服务部经理张凡,说他是骏达和高家的总管家,一点都不为过。 高建国问:“查清楚没有?” 张凡道:“查清楚了,局里透漏出来的消息,有人破获了那边的一个ip地址,国际刑警是直捣黄龙,全端了。叶伟强也没能逃脱,当时正在基地。” 高建国道:“ip地址,有说是谁破获的没有?” 张凡道:“说是市局一个特勤外围技术人员帮的忙。” 高建国道:“高晖?!” 张凡道:“应该是他。” 高建国道:“伟强是这两日死刑判决执行吗?” 张凡道:“明天。我们要不要露个面?” 高建国道:“糊涂!这种事怎么露面?给他老婆送笔钱去。意思下,安抚下就行了,公司目前日子也不好过,不比从前了。要不,这样吧,公司现金流吃紧,没卖出去的房子,过户一套给她,也别让她寒了心。” 张凡道:“我知道了。您也不需要太生气,叶伟强的死,本来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招,之前让他去国外,是杰劢的意思,一来念着旧情,让他继续做事,二来,活条命下来,谁知道,还是没能保住他。” 高建国道:“人命关天的事,现在都不要动了,以前的尾巴好不容易都斩断得差不多了,不要再留下新的了。” 张凡道:“我知道。” 高建国站起来,准备回家,张凡后面跟着下楼,高建国道:“夫人这两天在干吗?” 张凡道:“还不是围着小少爷转的,每天帮着买菜做饭收拾打扫卫生,不过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应该是知道小少爷和汪莉娜的事了。” 高建国冷笑一声,道:“自以为攀了个高枝儿,就不需要怕我了。这下子,摔得只怕有点疼。” 张凡道:“夫人那里,还是不要动她吧,这么多年,小少爷都长成大人了,再动她不合适。” 高建国有点意兴阑珊,道:“不动了,不动了,老了,动不了了。我倒是后悔,当初怎么没对他们母子好一点?怎么不再大度一点,将另外一个孩子也养起来?现在看看,以前的很多想法都错了,我对他们好点的话,他们是我儿子,现在倒好,全是仇人。” 张凡道:“您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高建国想着他嘴里的那个“他”,怔忪了好一会,电梯已经到底了,二人走出来,高建国吩咐张凡道:“先回去接夫人,再一起去高晖那里去,他这会儿应该在公司,咱们去他住的地方,一起吃个晚饭。我好像很久没看见他了,怎么忽然间觉得有点想这小子呢?” 第185章 教诲 文晖实在没想到,晚上一回家,高建国竟然在他的家里等着他。 他不动声色跟他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爸,你怎么过来了?” 高建国道:“你不回家,我只有过来这里见你啰。” 柳怀珍柳玉芬在厨房做饭。 文晖给他倒了杯水,道:“你有事找我吧?” 高建国道:“也没啥事,就好久没见你,过来看看你。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搬出来住,家里就我和你妈,感觉挺孤单,有时间多回去看看。” 文晖很奇怪,高建国怎么忽然间跑过来,在他面前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心里自然而然就多了些防备,不敢主动讲话,高建国好像也不太知道怎么跟他闲话家常,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有点尴尬,没话找话,也找不出别的话题,说来说去,也只能说到他和汪莉娜解约的事情上去了。 高建国问:“你和汪莉娜,为什么解除婚约?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晖道:“她喜欢上别的人了。” 高建国道:“那你应该跟我讲一声啊,当初大张旗鼓为你们订婚,如今你们两个擅自不声不响的就解除婚约,你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文晖听他这么说,以为他特意过来找茬的,只有跟他道歉,道:“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丽娜自己强烈要求解除婚约,她已经不爱我,我总不能强求不放,那也太没面子了。” 高建国怒道:“有什么样的家伙,竟然敢抢我高建国儿子的未婚妻?你告诉我,那家伙是谁?我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文晖被他的话吓一跳,还真怕他去找于耿,被高建国盯上的人,只怕没有好下场,文晖有点担心,他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高建国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文晖便试图安抚他道:“其实,我跟汪莉娜后来也发现,我们彼此性格完全合不来,也没办法好好相处。有些事我没跟你们讲,我们经常吵架,有一次她还打破了我的头,我连手都没办法还的。” 高建国道:“合不来,那当初怎么在一起的?” 文晖道:“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把好感当做喜欢,只能说没有缘分。” 高建国道:“你这个样子我不喜欢。我高家的人,从来是抢别人的,没有被别人抢的道理。男孩子,要有点血性,光聪明不够,还是要该狠一点的,就要狠一点,社会很残酷,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你讲礼义廉耻,你先就受制于人了。” 这是文晖第一次听他“教诲”,只觉得实在奇葩,不过想想高杰劢高杰虹,也只有他这样子才调教得出这样的人才。 文晖笑盈盈听他说话,适当表示道:“我比较胆小怕事,不惹事就是我的行为准则。” 高建国道:“你还不惹事?你当我不知道?我可听说了,你可是帮市局破了天大的案子,国际刑警都出动了?” 文晖心里一沉。md毒品案,他起到的作用就是破获了ip地址,虽然局里表彰了他,但也是局里的人才知道。高建国市局有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这时候,柳怀珍从厨房出来,看他们二人在那里说话说得热火朝天,似乎十分欣慰,道:“准备吃饭啊。” 吃完晚饭,高建国和柳怀珍回家去了。文晖立马给古北打了个电话,道:“刚高建国来我这里吃晚饭,他好像知道叶伟强的案子,是我破获的ip地址。” 古北正在家里,还在吃饭,一听这话,吓得大叫一声:“什么?” 一旁吃饭的闻纹瞪他一眼。 文晖道:“高建国是不是认识局里什么人?” 古北道:“方局他认识,其他就不知道了。但是,方局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高建国啊?他知道我们目前正在查骏达的,怎么可能去泄密内部的情况给他?”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西区交警支队碰见高杰劢的事情,西区交警支队的罗科长罗捷汉,和高杰劢很熟,似乎还交情不浅,如果是从罗捷汉那里知道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罗捷汉的老婆,就在市局档案处工作。 古北心里狠狠骂自己一句,叶伟强的案子,他一直很注意保护文晖的,怎么这次倒忘了?他不该把文晖破获ip的事情如实汇报给局里的,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交代过去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当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太为文晖骄傲,恨不得局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只怕现在害了他。 古北急的对着电话六神无主,不停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小晖,怎么办?是我害了你。高建国知道了,何香莲肯定也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文晖看他那么着急,反过来安慰他道:“没事,就算他们不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也会算在你头上,那还不一样的?” 古北道:“如果是冲我来反而好了,我毕竟有一身功夫,你就一文弱书生,这可怎么办好?” 文晖道:“我自己注意点就好。局里那边,你要多个心眼,可能会有内鬼啊。你在吃饭吗?我不多说了,你好好吃饭吧,你可别把闻纹姐给吓着了。” 古北听他挂断电话,闻纹问:“怎么回事?” 古北跟她把情况讲了,闻纹道:“高建国也不敢随便杀人吧?何香莲再狠毒,也还是一个妇人,我们知道她的套路,不上她的当就行,让文晖多注意点,你每天跟他保持联系,随时问下他那边情况就行。何香莲的案子,我们快点查,从毒品交易查起,只要把她缉拿归案,也就不怕了。” 古北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扒了口饭,实在吃不下去,自己动手收拾碗筷,闻纹道:“搁那里我来吧。” 古北也没有心思收拾,到阳台上抽了支烟,心里还是惶恐不安,他这会儿想起的是时声电子厂里的那三个死人,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像蚂蚁满身在爬似的。 闻纹看不过眼,道:“你实在放心不下,干脆过去看一眼,当面叮嘱他一番,看你还这么心神不宁不?” 古北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不到,道:“现在时间还早,我真的过去了啊。” 闻纹道:“快去快回。” 话音未落,古北已经摔门而出。闻纹站在那里,愣了半天。 第186章 叶伟强被执行死刑 古北心急火燎到了文晖住的小区门口,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给了他一个电话,文晖出来,看到他,好像有点意外,刚刚才通完电话,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跑过来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问他道:“哥,你怎么跑过来了?” 古北道:“高建国走了吗?我实在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想着,有些话,我得好好嘱咐一下你。此前,我真是大意了,这个人的能量,真是无所不在啊,警局发生的事情,他也能这么清楚,这么快就知道了。” 文晖道:“这世间,阿谀权贵的人,遍地都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文晖上了他的车,道:“去哪里?” 古北道:“就去你公司坐会儿,现在没人吧?” 文晖道:“现在没人。那就去公司吧。” 文晖公司跟他住的小区隔壁,古北将车子掉个头就到了。古北从车上拿下一把高压警棍,还有一个女性用的防狼喷雾剂,送给文晖防身。 文晖看到这些东西,才明白他匆匆赶来,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既感动,又觉得好笑,拿着那个喷雾剂,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古北看他如此大意,似乎很不满意,很认真的道:“这个东西很好用的,你不要不把安全当回事,你刚才电话里跟我一讲,我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文晖不忍拂他好意,道:“哥,谢谢你了!” 一到办公室,文晖一打开灯,古北看着那沙发,忽然间想起上次在这里两人相处的情景,那次之后,他没太敢来他公司,就没怎么来过,今日里一着急,竟然忘记这事了。真忘记了倒好,这会儿他又记起来了。他记得上次两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时间段。 他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不太敢看文晖,文晖先开始还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到沙发上坐下,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拍了拍沙发,道:“坐啊。” 古北道:“我还是回去吧。” 他说罢转身就下楼梯,文晖瞬间从身后抱住他,古北没再动,两个人静静抱着站了好一会,古北烦躁不安的心奇异地变得平和下来。 古北抓住他放在他腰间的手,叮嘱道:“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有任何事,立马联系我。不许私下再查骏达和何香莲那边的事情了,我来处理就行,听到没?你一切平安,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文晖嗯了一声。 古北转过身子看着他,文晖双眼迷离,满脸红晕,无助地叫他一声,道:“哥。” 古北感觉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很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样满足他,可是,他到底不能不管不顾。 文晖看出他的迟疑犹豫,先放开他,坐回沙发上,有点闷闷不乐。 古北道:“你该去谈个恋爱了。找个喜欢的女孩子,也许,就不会只想着我。” 文晖忽然道:“我想去看看乔菲。“ 古北道:“她不行。其他人都可以。“ 文晖道:“为什么就她不行?你真的很奇怪啊。你为什么总是制止我喜欢她,甚至都不许我靠近她?为什么啊?“ 古北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他听,双重人格的事情,真的不能跟他说吗?古北想起徐教授的叮嘱,心里觉得真的很无力,他想了想,道:“因为你不是他,乔菲爱的是他,不是你。我知道你在乎乔菲,但是,正是因为在乎,我害怕你受到伤害。你明白我意思吗?“ 文晖道:“我明白了。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难受。我今晚上,又不用睡安稳觉了。“ 古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低声笑问他道:“你不会真的想要我吧?“ 文晖满脸通红,有点恼羞成怒,气冲冲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试过。“ 古北朝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抱住,脸颊贴着他耳朵,轻声道:“要不,我们试试?“ 文晖却干脆利落站起来,道:“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两个人从公司出来,古北送他回家,文晖想着他这样子匆匆而来,不过是为他一个电话,就让他如此放心不下,心里依然被他深深讨好到了,难免开心不已,一路上欢声笑语,在古北身边,像个鸟雀般聒噪个不休,古北听着心情舒畅,陪着他笑,可惜路太短,一会儿就到家。 文晖下了车,走到驾驶座那边,纠缠半天,不舍得他走,古北给他偷袭一个吻去,他这才放过他,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闻纹在客厅等着他,看到他回来,问道:“什么状况?” 古北依然忧心忡忡,道:“高建国倒是没有责骂他,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他,但是,他帮忙破获案子,这件事他们是知道了,我现在是怕何香莲知道这事,小晖要是被这个女人盯上,那可麻烦了。” 闻纹道:“叶伟强是明天执行死刑吧?” 古北道:“是的,我会过去的,法医那边,特意没有安排你,我想何香莲肯定会去的,你还是避开的好。这个女魔头,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闻纹道:“那你去,她不一样看到了你。” 古北道:“叶伟强的案子一直是我负责的,她恨我也不是现在。” 第二日。东临市监狱。行刑室。叶伟强的死刑正在这里执行。 何香莲站在行刑室外,隔着玻璃观察窗户,看着丈夫的行刑过程。 剧毒物注射进去,几分钟时间,人就死掉了。 现场观看的警察,有一个是古北。古北和何香莲并排站在那里,不过一两米远的距离,两个人像不认识似的,全程没有交谈过一句话,然而,他们之间箭张弩拔,彼此心照不宣。仇恨在静谧而压抑的气氛中蔓延。何香莲后来想,如果叶伟强行刑的时候,古北没在那里看着他死,也许,她就不会那么仇恨他。 就是那时候,他站在她身边,一起默默注视着行刑室内她丈夫被执行死刑的全过程,就是那一刻,她对他的仇恨,上升到了一种杀夫之仇不共戴天的高度。 血债血偿,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她在心里对现在她身边的他讲。 古北也感觉到了身边这个女人身上强烈的仇恨气息。 警方让何香莲办完所有手续,尸体被送去火化。 第187章 可惜,你并非普通人。 最后,何香莲领回一个骨灰盒。 她并没有去买墓地安葬丈夫,也没有带他回老家,她决定,永远不会告诉家人,丈夫的死讯。 她把叶伟强的骨灰放在心理诊所,在诊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面设了灵堂,她觉得这个灵堂会一直祭奠下去,所以,很是费了番心思布置。 张凡托人给她带话,说老板要给她一套房子,让她节哀顺变。但是,骏达老板是叶伟强的老板,并非何香莲的老板。何香莲不要房子,让他们替她买下了这个诊所的房产。这个诊所,就是她的家了。 她想起以前在翰林苑的家,她也是在家里做法事赚钱,感觉跟现在这个心理诊所,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晚上的时候,第一个黑衣女孩来到她身边。她发现,以前的生活,依然未曾远离她,然而,她为什么要远离呢?她正需要借助她们的力量复仇。 “以后不要穿黑色衣服了,我们要穿的鲜艳一点,在大太阳底下,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不,像个普通人。”何香莲看着女孩,说出第一个指令。 女孩点点头,道:“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何香莲道:“叶子怎么一直没来见我?” 女孩道:“叶子变化太大了,她好像谈恋爱了。” 何香莲笑起来,道:“她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女孩道:“是的,应该是这样的。我去找过她,她十分反感我找她。” 可惜,你并非普通人。 何香莲心里叹息一声。为什么普通人的生活,她们这样的人,却如此难以得到? 何香莲看着女孩道:“你是个好女孩。以后,就跟我在诊所做事吧。你自己去准备一个房间。其他的事,听我吩咐就可以了。” 叶子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自从那个黑衣女孩找到她,要带她去见姑姑时,她就开始心神不宁。 她慢慢对一些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去年秋天的时候,她恋爱了,一个叫林志的男人进入他的生活。 原来,爱情是这样美好的一样东西。 她渴望摆脱以前的人和事,这样子,她才能有足够自信,迎接新鲜的人和事来到她的新的生活里。 可是,一切都未曾远离。她心情郁闷起来,去监狱里看了一次梁洛。其实她跟梁洛并不熟悉,就好像,她跟姑姑也并不熟悉一样。 她从小在教堂长大,圣心堂是她以前的生活里唯一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从小把她带大的嬷嬷,是她唯一亲近过的人,也是唯一让她信任的人。 可是,嬷嬷离开她了,接着,圣心堂没有了。 嬷嬷把她交给姑姑。她对姑姑最初的信奈,其实全部来源于嬷嬷的嘱托。 可是,现在,她感觉有点厌烦她,或者,一开始,她就没有喜欢过姑姑这个女人。她身上的那种近乎腐朽和恶毒的神秘气息,其实,与教堂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与现在她所喜欢和慢慢适应的世俗生活,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姑姑眼里的世界,是灰色的,不洁的,邪恶的,这与她最初在教堂所受的教义里是不一样的,也与她最近一年来在现实生活里看到的不一样。 她过上这样的有身份的生活,已经一年了。除了偶尔见一下主人,她的生活与寻常女孩无异,关键是,她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女孩。 所以,她像所有女孩一样,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在市立图书馆认识的那个男人林志。 按照林志的说法:我第一眼便被你吸引,你身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女孩子身上看见过。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一名大学讲师,教哲学,比她大六岁。 她第一次体会被人爱慕的感觉。林志对她很好,把她慢慢宠成一个更加寻常的女孩子,她第一次知道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叶子的感觉里面,梁洛跟自己比较像同类,或者说,她相对比较喜欢梁洛,梁洛身上有一股侠气和仗义。 “你最近还好吗?”梁洛问她。 因为两个人并不熟,也只能说些这些事情。 叶子不善于撒谎,或者说不擅长说客套话,她道:“我最近有点烦,她们来找我了。” 梁洛道:“你不想是吧?” 叶子道:“是的。我爱上了一个人。” 梁洛抿嘴笑起来,道:“如果,你以前跟我说,你喜欢上一个人,打死我都不相信。” 叶子道:“我该怎么办呢?” 梁洛道:“不想的话,那就凉拌呗。” 叶子没听懂凉拌是什么意思,她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梁洛道:“就是不理会她们,过你自己的日子。” 叶子认识林志以后,林志知悉她是个孤儿,从小在教堂长大,教堂解散后才到社会上谋职,不但没有因此看不起她,反而对她更是照顾有加。大概学哲学的人,对宗教总是格外敏感,她的教堂遗孤的身份,反而让他找到同类的感觉,她从小在教堂所过的那种完全宗教神职人员修行般的生活,让他无比向往。 事实上,叶子身上,的确带着某种神秘的宗教气息,这是世俗生活里长大的女孩子身上,根本就没有的东西,他契合了林志关于宗教哲学和美学的一切想象,就好比,她就是一本厚厚的宗教典籍,但是,上面跳跃着叶子般的绿色,灵动活泼,分外迷人。 他教给她许多东西,后来,叶子喜欢上花艺,他就替她在外面报名,专门进行学习,然后在他们学校附近,开了一个鲜花店,生意出乎意料的很好。 林志不愧是哲学系老师,看问题总是与众不同,就好比他带叶子去他家里见家长,他父母知道叶子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正规学历,总之是n无人员,十分不喜欢。幸亏,他们还不知道,不久前,叶子还是无身份证的“黑人”。可是,儿子快三十的人了,竟然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至少打破了家人关于他会不会孤独终老或者不婚主义的猜测,所以,总的态度还是赞成的,虽然有遗憾,但是也还不错。 不过,因为叶子对世俗生活的无知,让她无法体会林志家人对她的种种不满意,她到他们家做客,看到他们表面上对她的客套与寒暄,便足以感动她。 林志第一次带她到家里的时候,介绍自己的父母给她,道:“叫爸爸,叫妈妈。” 她有点害羞,不过还是开口叫了:“爸爸,妈妈。” 叫完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感动。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叫人爸爸妈妈。 第188章 鲜花店里的爱情 林志根本不在乎他父母所在乎的这些,他在乎的是灵与肉的水乳交融,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看到她,在图书室靠近窗户的地方,光线射进来,在琳琅满目的书架间隙,几经折射,落到她的那张脸上,就好比哲学书上的一枚新绿,堪堪的活泼了起来,而她就是书的扉页,简明扼要,叫你直接想收藏了去。 当然,肌肤之亲是有的,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一下她,先是额头,那是女孩子比较容易接受的地方,接着脸颊,最近开始亲吻嘴唇。 说起来连叶子都不相信,林志快三十岁的人了,却是第一次谈恋爱,他身上有一种哲学家们的浪漫气质,太看中感觉和灵魂,兜兜转转碰到叶子,情怀初来,虽然晚了寻常人十年八年的光景,可是一旦动了情,热情如火如荼,烧的他自己也是惊慌失措,只知道把他的各种宠爱悉数奉上,奉她如瑰宝。 叶子也是第一次这样深入的接触异性,跟他一样的情怀晚照,被他感染,体会到人间情爱不可言喻的美好,一头栽下去,简直要死要活一般,寻常人,便连姑姑主人之流,也开始让她厌烦。 两个人爱的深切至极。林志叫她“我的小姑娘”。 她把物流公司收银的工作辞掉了,但是,她辞掉工作的当天晚上,主人找到了她,问她为什么要辞掉那份工作。 叶子忽然间很生气,为主人理所当然认为她必须告诉他而生气,她第一次在乎起自己独立自主的权利,也第一次觉得所谓“主人”,这个称呼实在是侮辱了她。 主人显然感觉到了她身上巨大的变化,警告她道:“你给我注意点。你可是我的人。这是你的命,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现在,姑姑也找到她,她开始不仅仅生气了,她感觉到有一丝惶恐。有一种对自己的生活,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把原来主人帮她租的房子也退掉了,自己住在花店二楼另外租的房子里。大学的哲学课程课时安排比较轻松,林志闲暇时间颇多,得闲便来她的花店,可是叶子并不让他帮手,在花店收银台旁边为他布置了一方书桌,专门给他用。 连学校的学生老师都感受到这二人之间美好的爱情。学生们经常过来,买些小盆栽之类,放在宿舍,或者送给爱侣,每次都叫她林师母。看两人恩爱互动的模样,便叹息人间姻缘的美妙,简直是羡煞旁人。 叶子爱上了这样的生活。她想把过去遗忘掉。 何香莲来她花店的时候,叶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种惶恐不安已经到了极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像病毒一样,弥漫到她的全身。 何香莲给了她一个十分夸张的拥抱,嘴里道:“我可怜的孩子,我总算找到了你。” 林志正在店里,看着何香莲,问她道:“这位是?” 叶子不得不介绍道:“这是姑姑,以前教堂的时候认识的。” 林志自动把所谓的以前教堂认识的,解释为以前教堂里的人,便觉得此人于叶子,大概类似于家人一般,是生命里重要的人,何况,何香莲开口闭口就是我的孩子。其实,何香莲的年纪,比林志大不了几岁。 林志十分殷勤的招待起何香莲,难得他因为爱人无师自通学会了讨好眼前此人,十分的热情周到,引得何香莲道:“我听索菲娅说你谈恋爱了,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优秀,你们实在太般配了,真好啊,姑姑为你开心。” 说完,竟然感慨到流出一点泪水,自己拿绢子擦了。 叶子听她这句话,看她真情流露逇样子,终于脸色好了许多。 何香莲告辞的时候,道:“我现在市区开了个诊所,也算是我目前的家一样,有时间你带林志一起过去玩。” 叶子未置可否,倒是林志同她十分客套,一个劲道:“好的好的,应该是我们先去看望您才对。” 他把何香莲当成了亲戚一般。叶子无法更加详细的把何香莲的身份介绍给他,也没说什么。她希望,何香莲永远不要再来找她。 何香莲上午才走,下午又来一个人到了叶子的花店,一样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人,刑警古北。 古北费了翻周折才算找到她,本来之前她在物流公司做收银员,古北此前也注意过她的去处,是知道她的下落的,最近,她忽然辞职又搬家,他上次看了文晖给他的蓝夜电脑里留下的视频信息之后,就准备找她,到今日,通过工商那边查到的花店注册登记信息才算找到她。 好在此时林志不在花店。叶子明显的十分排斥,带着点冷淡,冷冷地问:“找我什么事?” 这种冷淡,跟以前她给古北的印象一致,以至于古北没太注意到新的生活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个女孩。 古北道:“何香莲最近跟你有没有联系?” 叶子道:“我必须要回答吗?” 古北看了看她的摆满鲜花的花店,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个从小在修道院长大的女孩,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个冷漠的叶子,是不可能与鲜花为伍的,或者说,一个整日里与鲜花为伴的人,她的内心,不肯能再如生铁般坚硬冷酷。 古北道:“你有什么理由不想回答吗?你的生活,已经完全发生改变了吗,这些鲜花,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东西吗。那些在阴暗的角落里见不到阳光的东西,你难道不希望远离它们吗?” 古北顺手拿起一朵玫瑰,鲜红的,鲜艳欲滴的,一如热烈的情人。他注意到整个店面布置得十分浪漫唯美,收银台旁边的一张书桌上,摆着叶子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一看就是恋人。 原来谈恋爱了呀。古北心里想着,那这个样子的话,应该不会再像一年前在看守所刀枪不入的那么不配合才行,她已经有了值得她珍惜和留恋的生活,不是吗? 叶子沉默了一下,道:“她早上刚刚来过这里。” 终于愿意开口了。古北此时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在她对面,特意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面对她,问:“她来干什么呢?” 叶子道:“就来看看,让我有时间去她家里玩。” 古北道:“家里?是诊所吗?” 叶子道:“是的。” 古北看她问什么都老老实实地答什么,倒有点意外,接着问:“你还记得蓝夜酒吧吗?” 叶子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 第189章 11枝,一生一世。 古北拿出手机,将蓝夜的视频打开给她看,等她看完,问她道:“你现在记起来了吗?“ 叶子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没再做声,古北观察着她的反应,道:“你跟何香莲不是一路人,或者说,我可以断定,你跟随她,甚至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是被迫,教堂关闭,你无处可去,把你养大的嬷嬷把你托付给了何香莲,可是,你们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这样吧?“ 叶子依然一语不发。古北环顾着花店,鲜花满地,以一种感慨万千的语气道:“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我看的出来,它更适合你,你也很喜欢很享受这种生活。这就是芸芸众生都想要追求的幸福的生活,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你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你要破茧而出,就要有勇气和魄力打破以前的桎楛过你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邪恶的东西,你不去破除它,它会在你体内淤积化脓最后腐蚀掉你。“ 古北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叶子,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你有幸福的权利,你不过想要像个寻常人一样活着,享受爱情,成家立业,跟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一起,过一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让何香莲,远离你的人生吧。” 叶子紧绷的脸色,开始慢慢出现破绽,有一丝迟疑出现在她眼神里。她眼神里的迷惘,慢慢被一丝光明代替。 古北站起来,不经意般走到书桌前,拿起她和男朋友的照片,道:“这是你男朋友吗?温文儒雅,知书达理,一看就很爱你。你愿意为了他新生吗?“ 叶子终于道:“我跟她去过两次蓝夜,我只知道她跟人谈生意上的事情。“ 古北道:“什么生意?“ 叶子道:“我不清楚。每次,我们帮忙提下箱子,然后站在外面,她跟人谈好,拍一下巴掌,我们就进去。“ 古北道:“你没有看见过箱子里面的东西?“ 叶子道:“我没有看过,那时候,我也根本不感兴趣,我们不问是非,嬷嬷把我托付给她,让我服从她听命于她。我从来不打听任何事任何人。但是,其他的女孩子,我不太确定。姑姑对我不是很信任,我不是她带出来的,她对梁洛更信任一些。“ 古北道:”那你在这些交易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叶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接着道:“我应该相当于是保镖之类吧。姑姑那段时间,好像在躲避你们的追捕,十分谨慎,进出带着我,你知道,我有点拳脚功夫。“ 古北点了下头,接着问:“老k是谁?“ 叶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这个视频里面,坐在何香莲对面的男人是谁?“ 叶子道:“那天跟姑姑拿货的人,我不认识。那是唯一一次见这个人。“ 古北道:“如果再见到这个人,你能认出来吗?“ 叶子点点头,道:“见到的话,应该可以认出来吧。“ 古北还准备再问,却听叶子叫了一声:“志哥,你回来了。“ 古北回头一看,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走进来,古北一眼认出正是书桌上照片里面的男人,叶子的男朋友。古北见叶子有一丝紧张,估计她不想让男朋友知道警察在找她,便拿着手里那只玫瑰花,放在鼻子旁边闻了一下,道:“这花确实新鲜,帮我包一束。“ 叶子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感激他解围,道:“你要多少枝?“ 古北没什么概念,好像平生也没送过什么玫瑰花给别人,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随口道:“十枝吧。“ 叶子道:“如果送给爱人的话,送11枝吧,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古北想,对谁呢?闻纹?还是说文晖?他好像都做不到。 他想起闻纹的那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他自信是给得了她的,她想起前天夜里,闻纹的不快,便道:“那就包11枝吧。“ 古北看着叶子在那里包装好,拿着花束出来,回到局里,先去了闻纹办公室,将花束献给她,闻纹有意外之喜,自然十分开心,古北献宝一样,跟她细解花语:11枝,一生一世。 闻纹收了花,找了个花瓶出来,装好摆在办公桌上,左看右看,非要古北过来,两个人站在花瓶两侧,合拍一张照片,古北见她笑逐颜开,目的达成,在她唇角印上一吻,这才告辞去自己办公室。 闻纹看了下照片,将照片上传至朋友圈,附字旁白:一心一意两相随。老公,爱你! 照片和字,实在相得益彰。 文晖看到朋友圈的这张照片时,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翻来覆去,光看和研究就花了一个小时。不知不觉之中,越看越来气。此时,已是下午五点钟。 文晖烦躁不安,拿了车钥匙出门,驱车在室内闲逛了一圈,先开始想着去找古北,后来又不想去了,最后,竟然来到了乔菲家附近。他仿佛忽然间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他站在乔菲家院子外面,犹豫了好一会儿,在进去与不进去之间,徘徊不定。 如果,我是高晖,我只是高晖的话,是不是要容易得多?高晖不认识古北,他不会对古北纠缠不清,不会在古北和闻纹之间制造隔阂,也不会被他们伤害,他不会有这样的痛苦和烦恼。他也会一心一意只爱乔菲一个人。 一心一意?他想起闻纹在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那11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还有照片旁边笑容满怀的两张脸。 没有我的话,他们要幸福很多吧? 我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如果,有高晖的话,乔菲会幸福很多吧? 高晖,你为什么要死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懵懵懂懂中,只听见一个声音:高晖,高晖,你是高晖,你就是高晖。 他头昏目眩,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一般,他的身子在晕倒之前落地。 这样,即便摔倒了,也没有那么痛吧? 他安心地躺了下去。 哥,我要走了。 乔菲,高晖回来了。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感觉心里疼痛到极点。 我是不是要死了?哥,我要死了。再见,哥。 他的眼泪流下来。 第190章 来自两个人格的对话 要是我们是一个人就好了。 一个人有什么好?我喜欢看着你啊,如果是一个人,我看不到你,难道要我自己跟自己做兄弟,自己叫自己哥哥吗? 是啊。那也太孤单了。还是两个人好。我可以照顾你,可以做你哥哥。 高晖,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要在同一时刻,离开这个人世。 不行啊,哥哥,你比我早出生半个小时,所以,我要比你晚死半个小时,这样才公平吗,我要看着你死,把你送走了我再死,这样,你就不会看着我死去的时候难过啊。 高晖,我爱你,你知道吗?好像比爱我自己还爱。 我也是啊。我有时候讨厌自己的时候,我就会想着,我跟哥哥完全一样的,我如果讨厌自己的样子,那岂不是连哥哥也要一起讨厌,所以,我就又开始原谅自己。 你是不是做坏事时候,会讨厌自己? 是啊。 我现在也讨厌自己了。 我讨厌自己,那样子喜欢着一个人,那样子在乎他。 我也讨厌那个人啊。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又不认识他? 我认识他啊。 你怎么认识他的?你都没机会见他。 我见过他的。你为什么搬去跟他住一起?我很难过啊。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 文晖睁开眼。乔菲站在她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高晖,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躺在这里?”乔菲问他道。 文晖正准备回答,他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抢着回答乔菲道:“菲菲,你回来了?” 菲菲?文晖想,他叫他菲菲吗?他是谁?他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 菲菲。这么久违的声音。乔菲猛然间眼眶聚满泪水。她已经很久没听他叫她菲菲了。他那时候,高一高二的时候,那么疯狂的追求她的时候,整天跟在她后面,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猛然间出现,靠近她耳边轻轻喊一声:菲菲! 他总是那么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面前,又那么温柔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那么熟悉的声音。乔菲忍住泪水,扶他站起来,拍去他身上浮土。 乔菲问:“你在这多久了?” 多久了?文晖不记得自己晕倒多久了,此刻天色已黑,他记得晕倒前,天空还是灰白色的。大概晕倒很久了吧。 他看的出来,乔菲很担心她,他们已经那么久没见面了,她依然还是那么关心她。文晖忽然间想起以前他们相处的那段时光,他不想她太担心,想要安抚她。 文晖正要开口回答,脑海里那个声音又抢着回答道:“没多久,我就摔倒了一下。菲菲,你最近好吗?我好像很久没见你了。” 乔菲道:“是有很久了。你来找我的吗?” 文晖道:“是的,我过来看看你。你最近好吧?” 文晖终于比脑海里那个家伙快一步回答了乔菲的问题。 那个家伙是谁?为什么住在他的身体里? 文晖感觉惶恐到了极点。忽然,听自己喉咙里发出声音道:“我是高晖啊。” 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用那句话回答他内心的疑问。 文晖吓了一大跳。高晖?高晖怎么在我的身体里? 他很想问问怎么回事,可是,文晖不敢吓着乔菲,他还没弄明现在的情况,不敢乱讲话,这给了那个高晖以可乘之机。 我是不是生病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 乔菲把门打开,他跟着进去。文晖感觉他比自己还兴奋,欢欣雀跃。文晖忽然明白,那真的是高晖。 他有点不想说话,感觉到那个家伙极力要表现自己,死死咬住自己嘴唇,试图不被那个家伙抢占去自己的喉咙,可是,那个家伙,意志力如此强大,他轻易地冲破他的控制,开口以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道:“菲菲,我要请你吃饭。我们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乔菲想要拒绝,可是看着他一脸乞求的样子,忽然不想拒绝了,她以前就是因为一味拒绝,所以失去了他,不是吗? 他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她想起这件事,那种想要答应他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他跟汪莉娜已经分手了。这个念头最后终于使乔菲脱口而出道:“好啊。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文晖看着乔菲走进家里。他站在院子里。那个家伙,他感觉到他的得意洋洋。 文晖问:“你是谁?” 那个人道:“我是高晖。” 文晖道:“你怎么可能是高晖?怎么可能在我身体里?我们怎么可能共用这一个身体的?这是我的身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鬼魂吗?我被你附体了吗?” 高晖笑道:“哥哥,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不是你让我呆在这里的吗?” 文晖道:“我让你出来的?我怎么会让你出来?我怎么可能让你出来?” 文晖感觉越来越害怕,这样诡异的局面,让他无法理解,他的聪明才智,此刻全部起不了作用,他只觉得惶恐不已,他颤抖着,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高晖,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你终于带我离开了,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我们在一起了,再也不需要分开,我们彼此可以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在一起了。高晖,这样子,也挺好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是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到我的身体里呢?你出来吧,出来我们一块玩啊。” 高晖道:“哥,你不要害怕啊,我在这儿呢,我已经出来了啊,你不是叫我出来吗?我是你创造出来的啊。” 文晖道:“我创造出来的?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啊?” 高晖道:“我先开始也不明白,这一次,我出现的时候,你居然还在,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哥,我是你的另外一个人格,我是高晖,是你用意念创造出来的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格?”文晖喃喃道。他们两个同时回想起此前的种种,好像有点明白。 文晖道:“你不要随便出来吓人啊,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先和平共处吧。文晖无力的想。 大概,是双重人格吧? 第191章 他们共用同一个身体,各行其是 跟乔菲一起吃晚饭时,文晖面对身体里那个强势无比的高晖,唯有选择沉默,自始至终,就是那个家伙在聒噪个不停,乔菲露出少女娇羞的一面,跟他频频互动。 文晖觉得十分疑惑,他趁着那个家伙在那里控制着他的嗓子,用他的嗓子讲话的时候,自己拿了手机,拼命搜索一切跟双重人格有关的知识。 这个叫高晖的人格,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吗?真是神奇到令人恐怖啊! 此刻,他们共用同一个身体,各行其是,用两套大脑指挥着躯体动作,就好像此刻,他用嘴巴,他用手。 这个人是高晖吗?是他的弟弟高晖吗?是死去的高晖吗?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不是,高晖已经死了,人死了,肉体死亡,灵魂也不存在了,所以,他不可能是死去的高晖的灵魂附体到自己身上。 他是他在内心深处培养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可是,这一个人格被他创造出来之后,开始自行生长,并不受他控制。 可是,就算不是死去的高晖,他也是高晖不是吗?他在这个人格出生的时候,他赋予他的思想和灵魂,其实就是他弟弟高晖的。 文晖这么想的时候,虽然听到那个家伙在那里滔滔不绝,尽情地虐待着自己的嗓子喉咙嘴巴声带等一系列生理器官,可是,他还是有一种亲切感。他感觉,他就是自己的弟弟高晖。 而且,这个人格,这个叫高晖的人格,也知道他是文晖,是他的哥哥。 他觉得很难真正讨厌起这个家伙。 虽然,他并不是真正的高晖。文晖还是对这个家伙采取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看着他在女孩子面前嘚瑟,装腔作势,卖弄个不停,他也懒得去理他。 “菲菲,你知道警察局官方网站把它黑进去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吗?” 。。。。。。 “菲菲,你知道我破获md毒枭的ip地址用了多长时间吗?” 。。。。。。 喂,等等,那不是我大脑里的记忆吗?那不是我存储在脑袋里的知识吗?他怎么知道?他怎么能运用属于我的记忆存储信息的? 还有,他为什么把乔菲叫菲菲呢?我可没有这样子叫过乔菲的,也没有赋予他这样子的人格,完全是自由发展的结果吧。 。。。。。。 他深切意识到,这个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人格,他对他没有丝毫的掌控权。他比他还强势。 乔菲道:“用了多久?” 文晖赶紧打断他,道:“不是,乔菲,这些还是不能跟你讲。这些都是机密信息,你知道的话,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我还是不能告诉你这些的。” 高晖道:“你不早说?” 乔菲道:“什么?早说什么?” 文晖道:“那个,不是说你,是说我。” 乔菲被弄得莫名其妙,被文晖那张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搞得有点晕头转向。 文晖和高晖都不做声了,大概都意识到这种不协调的失误有让对方发疯的可能,或者被对方认为自己是疯子的可能。 乔菲在他们暂时的安静中终于找回自己正常的思绪。 “那个,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的。”她有点懵,顿了一下,终于道:“哦,是的,我上次听古警官讲过,说你在市局做特聘警务人员,说你很聪明,给了他很多帮助。” “住口!不许说那个家伙!我讨厌那个家伙!”高晖尖叫起来。 乔菲被他的尖叫声搞得更懵了,她变得有点稀里糊涂,道:“他不是你哥吗?你不是很喜欢古警官吗?古警官是个好人,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高晖道:“你以后不许接受他的帮助,还有你,不许喜欢他!” 文晖自然听得出来,前面一个你指的乔菲,后面一个你指的自己,可是,乔菲的理解自然不同,很困惑地看着他这张脸,道:“你怎么乱讲话?我怎么可能去喜欢古警官?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你疯了你?” 果然,真的有人说他疯了! 文晖忍不住幸灾乐祸笑起来。高晖咬牙切齿道:“闭嘴!” 乔菲气得忽的一声,一下子站起来,道:“你才闭嘴!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教养的?你今天来看我,来请我吃饭,是为了跟我吵架,为了骂我的吗?你这个坏蛋!” 本来带着期待的乔菲,被眼前的这个人气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随手把手里的一杯椰汁直接倒在文晖头上。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两个人愣半天,文晖忍不住拍着桌子,笑得跺脚。 高晖阴狠的声音道:“把你头上的椰汁洗干净,邋遢死了!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 文晖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高晖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文晖道:“咱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签个协议,商量一下,如何协调咱们的行动,一致对外,免得周围的人以为我神经病了,我可不想被送进医院。” 高晖道:“人格分裂本来就是一种精神疾病,你已经在看医生了。” 文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医生?” 高晖道:“我们之前不是这个状况的,咱们不同时出现,我见过你的那个心理治疗医生,那个徐教授,她第一次替我们看病,当时是我,我记得她跟我讲的每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后来,这就是我看到你,我就马上明白过来,我是你的亚人格的原因。” 文晖道:“难道,她知道我是人格分裂?却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讲?” 高晖道:“她怕你被我彻底控制住了吧。” 文晖道:“我知道了。我们先去公司。” 高晖道:“什么公司?” 文晖心想:你终于有不知道的了。 文晖驱车去到公司。高晖看着他开车,道:“你怎么会开车?可是我不会开车额。” 文晖疑惑,道:“这个,难道,咱们是不能共享的吗?” 高晖道:“那我来试试,你走开!” 高晖上线,指挥着开着车的身体,一上来,车子立马开始扭麻花。 他吓得大叫:“我脚放哪里啊?手放哪里啊?” “刹车在哪里?油门在哪里啊?” “哥,哥,要撞车了,要撞上了,哥。。。。。。” “别动,别动手刹!我来啊!”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你滚开啊!” 。。。。。。 第192章 关于身体控制不协调引起的车祸 砰的一声,车子终于停下来,被一棵树给逼停了。现场惨不忍赌。文晖试了下,车子熄火了,启动不了。座椅被撞得变了形,他的一只大腿被卡住了,他试探着想要拿出脚来,可是根本出不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流血,也没有觉得疼痛,判断自己并没有怎么受伤,应该只是被卡住了。 文晖这才觉得惊魂初定。 高晖道:“吓死我了!” 文晖气得破口大骂:“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是个不存在的东西!我才真的差点被你害死!” 高晖半天不做声。文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道:“怎么,你生气了?” 高晖道:“你竟然舍得骂我!” 他竟然可耻的借着他的眼睛流了一把眼泪。文晖还伸出手替他擦干净,还哄着他道:“别哭了,哥以后不骂你了,行不?” 高晖道:“现在怎么办?” 文晖听他气焰终于没那么嚣张了,估计刚才真给吓着了。文晖想了想,道:“我叫个人来帮忙,你一会儿见着这个人,你一句话都不许讲,听到没有?” 高晖见他被卡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十分担心,道:“嗯,我听你的,一句话都不会讲的。” 文晖打了古北的电话,道:“哥,我出车祸了,人现在被座椅卡住了,动不了了,你过来帮一下我。” 古北吓得半死,风驰电掣赶过来,见他车头部已经撞得完全变形,座椅卡住他的左脚,只有一边车门可以打开,古北吓得声音都变了,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感觉怎么样?” 文晖道:“哥,没事,只是被卡住了,没受伤,就脚出不来。” 古北道:“我已经打电话叫了交警过来。消防救援的也叫了,你再坚持一会。” 古北靠着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怕他害怕,安抚着他,道:“宝贝,别怕啊,哥在这儿陪着你,你怎么会搞成这样?你要是出啥事,我可怎么活得下去?” 古北说完,看着他,心疼到极点,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摸我哥!” 古北吓了一大跳,很奇怪地看着文晖好一会,又四处看了一下,狐疑不定地问文晖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文晖道:“没人说话啊。哥,你别太着急。没事的,我很好,就动不了。” 古北把他的一只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忽然间,文晖的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抓向古北握住文晖的手的手背,古北感觉力道非常大,疼的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一看,手背上竟然已经被抓出一条血沟。 文晖实在忍不住,怒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古北被他怪异的言行给彻底弄晕了,十分惊异地看着他,道:“是你抓我的吗?你怎么了?” 高晖大喊大叫:“你走开,臭警察,你不许碰我哥哥!你给我走开!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你竟然叫我哥宝贝!我要杀了你!” 古北这会儿确定无疑,那些话都是从文晖嘴里出来的,他觉得眼前的一幕,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怪异最恐怖的一幕,他本能地将身子挪后一点。 文晖苦笑道:“不是我,是他。是他在说话。” 古北道:“谁?他是谁?” 文晖道:“高晖。我的另外一个人格。” 古北太震惊,猛然间站起身,忘记是在车厢里,脑袋砰地一声撞上车身,文晖立马伸出手护住他的头,急切地问:“没事吧?” 古北这会儿知道是文晖在说话了,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两个,怎么会同时出现的?” 文晖道:“你知道我人格分裂的事情?” 古北道:“徐教授给你开始治疗的时候,就知道的,不过,她说不能跟你讲,否则会妨碍治疗,怕你的主人格会让位于亚人格,会让主人格消失,你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啊。高晖早就死了,你不能老想着他,你老想着他,走不出来,你才幻想出高晖这个人格出来。可是,这个人格,并不是高晖啊。你要学会战胜内心软弱的东西,要坚强起来,你知道吧。你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你吧?” 文晖放在古北头部的手,忽然间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文晖和古北同时怒喝:“干什么你!” 高晖阴沉着声音道:“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我哥?你个大坏蛋!我打死你!” 文晖用尽意念死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让高晖驱动它。这会儿,他终于觉得,这个人格,实在有点讨厌。文晖闭上眼,集中意念,他试图把高晖逼出体内,逼出自己的脑海里。 古北看出他的意图和他的努力,一直在旁边死死拽住他的手,一直唤着他:“宝贝,回来,到哥身边来,文晖,回来,你记住,你是文晖,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文晖,没有什么高晖,高晖死了,我们抓住了杀死他的凶手,凶手也死了,我们给高晖报仇了,你没有对不起高晖,你为高晖所做的一切,高晖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你,他会为你骄傲。你不知道,你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真正的高晖,他在天上,他会在天上默默守护你,他会爱你,像我爱你一样。这个人格,他不是高晖,他只是你内心的执念,你要学着放开他,让他离开你,你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完整的文晖。” 古北泪流满面,为眼前这个深爱的男孩所承受的这一切痛苦,感同身受,他边说边亲吻着他,他的额头眼睛嘴巴耳朵。 那种美好的熟悉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贯穿他整个身心,终于唤醒文晖最强大的意识,他开始回吻他,两个人唇齿相连,终于,到最后,他完全感觉不到高晖的存在了,只有他自己,存在于他的意志里,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强大,如此坚不可摧。 他开口叫了一声:“哥。” 古北这才抬头看着他,他知道,他已经是他最纯粹的文晖了。他心疼地抱起他身体,道:“宝贝,你吓死我了!” 文晖轻轻握着他的手,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耗尽了。他依偎着他,道:“哥,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以前不知道,不敢强求你,我甚至撮合你和闻纹姐,可是,我心里舍不下你。我今天看到闻纹姐发的照片,一心一意两相随,闻纹姐是发给我看的吧?我难受死了,我去了乔菲那里,我跟自己说,这样子太痛苦了,我自己痛苦,你,还有闻纹姐,也一样会跟着我痛苦,我想,我要是高晖就好了,高晖讨厌你,高晖喜欢的是乔菲,他可以一心一意,只喜欢乔菲,我成了高晖的话,大家都完美了。是我把他唤出来的。” 第193章 11朵玫瑰的刺激效果 古北听得心惊胆颤,他实在没想到,一时权宜买的11朵玫瑰花,竟然把文晖推向了几近崩溃的边缘。他的人格分裂的症状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福祸难料。古北觉得自己简直是罪该万死。 消防警察赶过来,拿出专业救援工具将文晖解救了出来,交警处理了车祸现场。古北开着自己的车送文晖回家,柳怀珍已经听到消息过来,和柳玉芬在家里等着,如坐针毡,看文晖完好无缺的回来,激动之下加上惊吓过度,三个人竟然抱头痛哭。 柳怀珍边哭边道:“我可怜的孩子!我以为他们又要来害你了,我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死去的爸爸。我错了,我害惨了你们!” 古北打了热水过来,给文晖洗脸,然后看了看他的脚,还是有些挤压伤,很大一块淤痕,古北决定带他去医院,文晖不愿意去,古北给闻纹打了个电话,大概讲了下情况,问:“他大腿上有一大块瘀伤,他又不愿意去医院,怎么处理才好呢?” 闻纹道:“如果面积太大的话,一定要去医院,如果不是很大面积,压伤不是很严重,用毛巾热敷一下。另外,可以去附近药店,买点活血化瘀的外用的药,像活络丹啊,或者三七片口服着用,会好的快点。” 古北一一记下,跟闻纹道:“他妈妈和玉芬都在家,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去跟他买点药回来,可能晚点回,你先睡吧,就不要等我了。” 闻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古北出去买了一堆的外用的口服的药回来,她妈妈一直在那里用毛巾替他反复热敷。古北看着他把药吃了,文晖疲惫到极点,有点犯困,古北把他抱起来送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告辞出来,临出门时候,又跟柳玉芬道:“今晚上特别注意他,看他有没有反常的情况出来,如果有任何情况,立即打电话我。” 柳怀珍道:“我今晚在这边住,晚上我来照顾他,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古北道:“那倒没事。” 他想了想,还是告诉柳怀珍道:“文晖今天那个病发作了,他自己已经知道双重人格的事,今天两个人格同时出现才导致的车祸。” 柳怀珍一听更着急了,道:“那不是更严重了吗?” 古北道:“是不是更严重,不太清楚,回头我问问徐教授,明天我带他去见见徐教授,再看一下。不过今天,我亲眼看见文晖将亚人格压制住了,用他自己的意念战胜了他,所以,他的主观意志很重要。今天晚上,你们特别注意一下他的睡眠,还有明天早上起来的精神状态。另外,他目前的身体状态,除了我们几个人知道,绝得不能跟任何别的人讲。” 柳玉芬几乎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听他讲完立即问:“小晖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啊?” 古北道:“总之,还是他哥哥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太大,我们那时候可能都忽视了这一点,没有及时开导他,导致他情况有点严重。这事急不得,玉芬你就多费点心,平时照顾他时,有什么异常的状况,直接打电话跟我讲就行,高家那边的电话,也尽量少打,反正妈妈也是天天过来的是吧?今天的事,就简单的说是车祸就行,就说有点疲劳驾驶引起的。”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12点了,道:“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过来,接他去徐教授那里。” 古北到家的时候,闻纹还没睡着,古北看她一样很着急,本来有点埋怨她的心理,也发不出火来。闻纹问他道:“到底什么情况啊?” 古北把文晖今天双重人格同时出现的事情讲了一下,闻纹道:“怎么会这样子?前段时间,不是快好了的?” 古北道:“他今天看了你发在朋友圈的玫瑰花,心里有点难受,觉得对不起你,心里想着,自己要是死去的小晖就好了,就不会牵扯进我们之间,结果竟然唤醒了亚人格,那个人格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我都被他打了,你没见当时那诡异的样子,我都快被吓死了。好在,他自己最后用意念控制住了局面,才算是压制住了亚人格,自己占了上风。” 他亲了一下闻纹,道:“所以,我说,他是不能受刺激的,我知道,我做不到一心一意,我也没办法,可是,我可以承诺你一生一世的,我说过,我也是爱你的,而且,你这么爱我,我不想辜负你,但是我们对小晖好点好不好?如果我做得不好,你朝我发火,只要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好,但是请你对他宽容一些。他一直在查他爸爸的事情,不仅仅他哥哥的死,他爸爸的死,也给他很大伤害,还有他妈妈长期以来受到的那些暴力,他跟我们亲近,无非是寻求一点温暖和心里上的庇护,我们别把他往外推,好不好?其实他很多事情没跟我讲,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背后查这查那,我其实很担心他出事的。” 他感觉很累,可是还是以一种温柔的语气道:“闻纹,我是爱你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如果,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就算没有小晖,我也不会强迫自己跟你结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闻纹抱住他,道:“我知道了。今天确实我做得过分了,我承认,我是有点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古北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们一起努力,让那个孩子彻底好起来,到时候,我也就能彻底对他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古北带闻纹去见徐教授,徐教授非常细致的问了昨天的情况,分析道:“也就是说,你是在没有见到乔菲的情况下,自己凭着自己脑海里的意念,就召唤出了亚人格。以前,乔菲是你人格转换的关键,但是,那也是因为乔菲刺激到了你,而这种刺激,其实依然是因为你内心的意念,也就是说,其实,亚人格的形成,到出现,其实都是受你自己意念的影响的。” 古北问:“那他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更坏了?” 徐教授道:“也不是更坏。最关键,其实控制权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你今天战胜亚人格,是完全凭借的你自己的意志力吗?” 文晖道:“我哥一直在旁边鼓励我。” 徐教授道:“你说的是古警官吗?” 文晖道:“是啊。” 徐教授道:“在你心中,这世间最重要的几个人,你列出三个给我,从最重要的说起。” 第194章 这世间最重要的三个人 文晖迟疑地看着古北,徐教授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没事的,可以完全信任我。你对我完全信任,我才能治疗得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古北是知道他答案的,因为他曾经跟他说过,但是,那只是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此刻,它自觉不好意思,又怕他不好意思,道:“要不我出去回避一下?” 文晖道:“不用。”他转脸看着徐教授,道:“最重要的三个人,就是古队,我哥哥,我妈妈。” 徐教授点点头,看了古北一眼,古北有点难为情,心里既甜蜜又难过。 徐教授道:“你每次从梦魇里醒过来,是什么情况?就是说以前梦魇醒不过来,后来,是怎么醒过来的?” 文晖道:“我每次做梦,梦见我哥哥,我想要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以前就这样子,醒不过来,后来,每次,我都听见有人叫我回来,我就醒过来了。” 徐教授道:“这个人是古警官吗?” 文晖点点头,道:“是的。每次在梦里,我见不到他人,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可是,我心里非常清楚,那就是他。” 徐教授看着古北,道:“你对他很重要。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内心深处对你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依赖,甚至是依恋,所以,整个治疗,恐怕需要你的大力协助。” 古北有点不好意思,道:“可能我是警察,在他心里,警察能够保护他,所以有一种安全感。” 徐教授了然一笑,道:“这段时间好好观察他,他能用自己的意念战胜亚人格,也许是好事,最起码证明主动权在他自己手上,而不是被别人或者外力来掌控着他,这样,他反而安全些。不过,古警官你在这里面起的作用很大,你的帮助,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他能不能顺利的尽快的康复,需要你多帮忙。” 古北送文晖到了华科大,他自己的车子送去修理了,这段时间,他和柳怀珍轮流接送着他。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对他的情况十分担心,心里都捏着把汗,因为实在不知道那个亚人格啥时候又会跳出来控制他。 古北心里大概推测的出来,文晖很容易错把亚人格高晖当成自己死去的弟弟高晖,他会在他面前选择纵容和退让,甚至宠溺,上次如果不是高晖这个人格一直在打他骂他,文晖不想他受到伤害,想要控制住亚人格的意念占了上风,估计,他不那么容易摆脱高晖这个人格。 古北不想他一个人呆着,和柳怀珍商量着,他们两个人轮流接送文晖,尽一切努力,不让他一个人呆着,也许,让亚人格长期不再出现,他就会慢慢消失,柳玉芬也从公司到家里,时时刻刻地照顾着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他,日子总算平静了下来。 古北抽了个时间,约乔菲见了一面,事情到目前的状况,虽然他最后一次发作,是在没有见到乔菲的情况下就发生的,但是,乔菲对他的影响,无论是对文晖本人,还是亚人格的高晖,都不可忽视。乔菲现在肯定是被他上次搞得一头雾水,古北不想在目前的状况下,依然让她蒙在鼓里,也许,跟她讲清楚,对双方都好些。 以他对乔菲的了解,古北觉得,乔菲知道了,也许会更理解高晖,甚至文晖,也许会配合文晖的治疗,至少,以她的善良,她绝对不会选择去伤害他。 见面之后,古北详细问了一下那天乔菲跟文晖见面的详细情况。 乔菲道:“我大概七点钟到的家,然后发现高晖晕倒在我家门口,我喊了他好半天他才醒过来。” 后面说的情况,基本上与文晖说的一致。 古北道:“乔菲,你还记得高晖的哥哥文晖吗?” 乔菲道:“是车祸死掉的那个吗?” 古北道:“其实,死掉的是高晖,活着的这个,是文晖。他们的身份对调了。” 乔菲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那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以前高一高二认识我的那个,是哪一个?” 古北道:“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是怕你难过,文晖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不敢跟你说。你认识的那个高晖,也就是高一高二追求你的那个高晖,车祸死掉了,现在的这个,在升学宴上是第一次见你,他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 乔菲眼泪刷一下流下来,嘴里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竟然都没认出来,我竟然把他搞错了。” 古北安慰她道:“你也不需要伤心。现在情况,文晖的情况,十分复杂,他的身份虽然对调,但是,文晖自己,还有他妈妈,坚决否认这一点,当然,我也没有拿这个直接去问过他们,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个孩子,哪个是文晖,哪个是高晖,而且,目前的高晖,一切身份信息,都是合法的,所以,这个我们没办法去追究了。” “车祸死掉的那个孩子,是被一个叫叶伟强的人害死的,而且还牵涉到另外一起凶杀案,叶伟强目前也被判处死刑,已经执行,但是,你知道叶伟强是谁吗?” 乔菲像听刑侦大剧一样,她一直不知道这些事,问道:“是谁?” “叶伟强是高建国高杰劢的手下,也就是高晖的养父,所以,我们怀疑高晖被害,跟他养父脱不了关系,而且,你上次给我看的六人照片,你爸爸说的照片上一个人害死了文晖高晖的爸爸文扬,而照片上有一个人就是高建国,所以,文扬的父亲,是不是被高建国害的,也让人怀疑。高晖被害,是不是跟这些恩恩怨怨有关,都不知道。”古北继续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乔菲道:“那高晖,不,现在这个,文晖?我要叫他文晖吗?” 古北道:“千万不要叫他文晖,他的身份,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也只是怀疑,你是我第一个讲的,是因为,两个双胞胎孩子,跟你纠葛都太深,他们都很喜欢你,我怕以后你们再出事,感觉还是跟你说出来好。” 乔菲道:“那我还是叫他高晖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古北道:“那也好。” 乔菲道:“那这样子,高晖在高家,岂不是很危险?” 古北道:“是啊。不仅仅高家,叶伟强的老婆,是个心理学医生,我们曾经怀疑她用心理暗示诱导高晖车祸现场目击者自杀了,可惜,后来没有实质证据,没有办法给她定罪,所以,她对于高晖,也是个很大的威胁,此人心狠手辣,阴险恶毒,连我都忌惮她。” 古北接着把文晖双重人格的事情也给她讲了,乔菲听古北一番话,忽然觉得十分同情文晖的处境,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不知道他的情况这么复杂,不知道他承受了这么大伤害,我还一直那么样子对待他。” 乔菲说着说着竟然又流起眼泪来,古北看她那样子,竟是依然深情如旧,她是真心地为文晖难过。只是,不知道她这番深情,是对以前那个高晖的,还是对现在的文晖的。 古北最后把自己此番前来的意图讲明白,道:“你一定记得,亚人格虽然是高晖,可是,他并不是高晖,高晖已经死了,现在的那个亚人格高晖,是不存在的。但是,那个亚人格,好像特别喜欢你,文晖自己也是很在乎你的,也在乎高晖,可是,他不是高晖,我们一定要分得清楚这点,如果你跟他见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乔菲,我拜托你,一定要记得,任何时候,绝对不可以让亚人格高晖,做出伤害主人格文晖的事情来。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乔菲道:“我知道。古队,你放心,我一定会按你说的做,既保守好秘密,也绝不会伤害文晖。” 第195章 刘维涵的算盘 高建国坐在家里富丽堂皇的客厅里,看着柳怀珍行色匆匆出了门,问了句:“高晖情况怎么样?还没好吗?不是说是轻伤吗?” 柳怀珍道:“是轻微伤,大概受了惊吓,情绪不太好,我这两日就多去那边看看,他又不愿意回来这边住。公司的事情放不开手,住在那边方便些,我反正是闲着的,就多跑一下,只是这边,让张凡多安排一下吧。” 高建国哦了一声。柳怀珍出了门。一会儿张凡泡了养生茶上来给高建国,高建国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养生茶喝了一口,道:“奇怪啊,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段时间,小家伙那边,多留意点,有任何发现,随时汇报给我。” 张凡道:“知道了,已经派人在调查他这次车祸的事情。” 高建国把茶喝完,跟张凡道:“送我去公司吧。杰劢今天在公司吧?” 张凡道:“今天在,他这几天怕你骂他,没怎么敢呆在公司,一直在外面跑,几大供应商要起诉,昨天上门催债的十好几家,杰劢最后放了狠话,让他们随便,要起诉就去起诉,起诉最后的结果肯定只有一条,就是骏达破产,资产被法院拿去拍卖,所有负债里面,最先得到补偿的将是银行资金,供应商能不能拿回货款,他不能保证。骏达没了,你们一大批供应商无非跟着送死。如果跟我们风雨同舟,我们自己已经制定了轻资产的战略,正在有计划的拍卖重资产,回笼的资金,就是为了偿还债务,骏达的资产还是很优良的,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大家只需要耐心等待,资金问题一定可以解决。” 高建国道:“这次总算按我的意思向外传达了,早按我的意思来,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不过,想要骏达垮掉,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高建国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天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想了想,又道:“把高晖办公室的那台电脑拆了,另外给他装台新的干净的,上次他碰过那台电脑,虽然后来让电脑中心的王工检查过,说是没事,我始终不放心。伟强在国外的ip地址,是怎么被他追查到的?我都怀疑,是不是跟我们这边有关。跟杰劢讲,让他不要在公司,跟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任何联系。现在的电子产品,网络啊,好是好,方便是方便,可是,也太不安全了。” 张凡点点头,道:“好的。那您还去公司吗?” 高建国道:“算了,去公司无非再骂他一顿,我也骂烦了。跟我约一下刘行长,他不是嚷嚷着要见我吗?” 刘维涵心急火燎赶到会客室,高建国,这个财大气粗的财团大佬,终于舍得放下他那可笑的架子,来见一见他这个银行行长了。 骏达是东临市他所在行的主要客户,其资金几乎撑起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的半壁江山,是的,除了资产,还有旗鼓相当的负债,如果这些负债发生意外,利润表上的那点数据,就不值得一谈了。 刘维涵今天是下定决心要搞清楚骏达目前真实的财务状况,最近这段时间,关于骏达的传闻满天飞,先是骏达小少爷与汪副市长女儿解除婚约,接着传出供应商联手上门讨债,银行这边虽然还没采取行动,可是已经是风声鹤唳。 两人见面,场面话客套了几句,刘维涵迫不及待,直捣黄龙,开口就问:“高董,骏达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今天得交个底给我,我现在晚上都没办安然睡觉啊。” 高建国从容不迫的一笑,道:“骏达家大业大,岂是三言两语概括的了的?不过,真要概括,我一句话可以给你个交代:你看我的资产负债表,就知道,我的资产是否能撑得起我的债务,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骏达不缺利润,不缺赚钱的项目,只是,目前资金紧张而已,说白了不过是钱的事,就是个流动性的事。今年是我几个大的项目收获期,会有大笔收入入账,银行的贷款偿还,一点问题没有,我的预计,是打算把几笔贷款提前还贷的。” 刘维涵道:“那供应商那边的债务是什么情况?听说,你们应付账款这块的压力很大啊?” 高建国道:“刘行长,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我问你借钱,我要付利息,但是,我占用供应商的应付账款,却一分钱不用付,他们那帮人,你是知道的,我那个养子,跟汪副市长的女儿订婚,那帮供应商,上赶着送货给我,都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我也不想博他们面子,送我我就收了,他们自己跟我们协议的账期三个月甚至六个月一年的都有,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是,最近,我那养子不成器,将婚约解除了,那帮人不过是见风使舵,以为我们骏达就此完了,其实,汪副市长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我有没有用他的名义拿过一个项目的?所以,就算解除婚约,对骏达又有什么影响呢?都是杯弓蛇影的事。你们这么想,将汪副市长置于何地呢?他可是洁身自好谨言慎行的一个人,你多少也知道一点吧?” 刘维涵听了半天,都是理通事不通的,具体情况,高建国根本一句没谈啊。他直接问:“油气田那个项目,之前还有大笔进账的,怎么忽然间没有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建国道:“这个事,我只能私下跟你讲,油气田投资早就停了,那边进来的帐,是另外的收益,至于什么收益,我没办法跟你讲,反正是合法收益,只是钱转入国内,不太好走,从那个项目走个帐而已,目前呢,我们已经停止这个操作,因为所在国关于这个项目的全面禁止的新闻通告就要出来了,我们不方便从这里走,正在想别的渠道,不久就有资金流进来,是骏达别的海外项目,可能在mg那边注册公司,不过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你放心,这块收益,就足够支撑银行还贷这块。这也算是我今天私下跟你交个底。供应商,看不到我的报表,看不到我的资金流水,你是看得到的啊,犯不着跟着他们起哄,更犯不着着急上火的睡不着觉。” 刘维涵其实之前也怀疑,油气田项目的大笔资金流入,是骏达在洗钱,这会儿听他交底了,便觉得他说的情况应该还是可信的。至于骏达海外项目靠的什么赚钱,海外项目账户资金借道的事,他还真不感兴趣,有钱就行,不让他背锅。 刘维涵这番交谈下来,倒是真的放心不小。高建国有一点说得对,银行不比供应商,银行是看得到他的资金流的,银行可以对他的资产负债表项目进行核查,再说万一出事,银行的债权,有优先受偿权,这一点作为债权人,银行应该是最占优势的,再怎么说,骏达的体量在那里,真要死,多少人都不会答应?刘维涵觉得自己也不会答应,这些年,他个人也不是没少拿过骏达的好处,他只是害怕骏达出事,他被牵连进去而已。 第196章 半夜活动 柳玉芬睡到半夜醒来,这段时间,因为担心文晖的病情,她几乎养成了半夜醒来的习惯,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文晖房间,看看他的状况。 作为表姐,柳玉芬对这一对双胞胎表弟的感情,实在比自己亲哥哥的感情还要亲,所以,看着双胞胎一个死于非命,被人害死,一个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心里难过到极点,想要帮助他的心,自然十分殷切。 离上次车祸出事,已经半个月了,看起来文晖一切正常,柳怀珍在儿子的一再反对下,终于不再每天跑过来看他,不过依然嘱咐柳玉芬多照顾他。 柳玉芬轻轻推开文晖卧室的门,房间里灯没开,但是,她依然看出来床上没有人。她心里一惊,啪地一声打开灯,床上的被子掀开着,很凌乱,柳玉芬到厕所看了一下,厕所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厨房也没人,阳台也没有。她把家里每一个地方都看遍了,都没有文晖的影子。她又去房间看了一下,手机还在床头柜上,钱包没有了,车钥匙倒是还在。文晖昨晚上睡觉换下的衣服还搭在卧室内的沙发上,睡觉时候穿的睡衣也扔在床上。她看了下衣柜,她发现,文晖的一套格子休闲西式上衣外套和一条牛仔裤不见了,那么,他是穿着那套衣服出去了。 柳玉芬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柳玉芬,势必惊动高建国,柳玉芬想起古北的嘱咐,没敢打电话。 要不要打电话给古警官呢? 这么晚,她觉得不太好意思去打扰他,毕竟,他是有家庭的人,虽然她也知道,古北对文晖非常好。她决定等等再说。她十分耐心地在客厅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四点了,文晖还没有回来。柳玉芬实在忍不住,跑去外面,准备到附近去找找。 她把整个小区走遍了,又去平时文晖晨跑的对面公园去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她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了。路上已经有清洁工人在扫马路。 柳玉芬决定先回去,等到六点钟,如果文晖还没回来,她已定要打定话给古警官,寻求他的帮助。柳玉芬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她打开门进去,看到门口鞋柜那里放着文晖的鞋子,上面有新鲜的泥印子。 他回来了吗? 柳玉芬跑到文晖房间,推开门,文晖正在床上睡着,柳玉芬还怕不确定,把灯打开,文晖睡得正酣,呼吸平和,就好像他一整晚上都在这里睡觉一样。如果不是刚才亲自确认过,柳玉芬都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错觉了。 她关上门,轻手轻脚回到自己房间,接着睡到六点半,闹钟响起来,她起床做好早餐,已经七点了,文晖还没起床,柳玉芬跑去喊他起床,半天才算叫醒他,文晖眼睛困得睁不开,嘴里哈欠连天,道:“姐,现在几点了?” 柳玉芬道:“已经七点多了。你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文晖半眯着眼爬下床,道:“我怎么这么困啊?这几天老是这样子,感觉晚上老是没睡够一样,昨天上课我都睡着了。” 柳玉芬道:“你昨天晚上半夜跑起来去哪里了?” 文晖道:“半夜?什么时候?” 柳玉芬想了一下,道:“三四点的时候。” 文晖道:“我昨晚上上十一点睡觉的,三四点钟我肯定在睡觉的啊。” 柳玉芬心里一惊,道:“你昨晚上三四点钟根本不在家的,我三点钟起来,看你不在床上,我在客厅等着你,等到四点钟,你还没回来,我就出找你没找到,我回来的时候,五点半,到你房间一看,你又在床上睡觉。” 文晖道:“怎么可能?我一直在睡觉的。”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睁大眼睛,一脸的惊恐不安,看着柳玉芬,道:“姐,难道,我真的出去过?” 柳玉芬把门口的一双鞋子拿给他看,道:“你昨晚上出去穿的鞋子,还在这里呢,你昨天白天穿的不是这双鞋吧?” 文晖心里大概猜测是怎么回事了。是亚人格高晖在他睡着时候跑出去了? 我真的要疯了!不,我就是个疯子!文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正常。如果古北和妈妈知道他的这种新情况,该多么担心啊? 柳玉芬那天听古北说了半天,依然不是十分清楚文晖的真实情况,因为她并不知道文晖和高晖身份对调的事情,这个事情,古北和文晖柳怀珍是彼此心照不宣,古北唯一提到过的是乔菲面前,所以,他并没有十分认真的解释这个事情给柳玉芬听,心想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直到现在,柳玉芬依然对文晖双重人格的事情并不清楚,只以为是梦魇的情况变得严重了。 文晖道:“哦,我想起来来了,我昨晚上半夜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有个客户委托的软件,前段时间一直卡住了,我昨晚上忽然间想起来,有一种解决方法,怕第二天起来忘记了,就临时跑去公司,把它弄完再回来的,因为你当时睡着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告诉你。这事,你就别跟我妈妈还有古队说,免得他们更加担心我。” 柳玉芬点点头。 文晖决定跟亚人格高晖好好谈一下。如果他一定要与他共存的话,最起码,两人共用一个身体,就该协调好才行。 他早上洗嗽的时候,还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一块淤青,这家伙深更半夜都做了些什么,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搞到这个样子? 文晖吃完早餐出门,开着车到一个僻静处停下来,他对着自己叫了一声:“高晖,你给我出来?” 可是,他完全搜索不到高晖的气息。 他又叫了一声:“高晖,你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如果我们一定要共处,也得协调一下各自的作息时间,你不能深更半夜跑出去糟蹋这个身体啊。” 还是感受不到亚人格高晖的丝毫讯息。文晖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他。他忽然想起,之前古北说他每次见到乔菲,就会切换到高晖的人格,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古北才反对他与乔菲见面。 文晖想,今天再去找一下乔菲,看看能不能把亚人格高晖给叫出来。 第197章 源于吃醋的打架斗殴 乔菲一出现校门,看到文晖在他们学校门口等着她,他开着辆车子,人站在车子旁边靠着,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引起他们学校的同学频频关注。 “那是不是哪个大明星啊?怎么那么好看啊?” 花痴的女孩子们发出夸张地赞叹声。乔菲希望他不要跟自己打招呼,放过她让她从容自在的离开。可是,显然没能如愿。 “乔菲!”文晖朝她挥手。所有人都看向她。乔菲恨不得隐形消失才好。 不过,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假装镇定地走过去。 “找我什么事?”乔菲很不客气地问他。虽然她心里想着,这个人不是高晖,自己没权利朝他发火撒气,可是,看着那张脸,依然觉得来气。也许,并不是真的生气,因为,想不出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他。 文晖道:“你最近好吗?” 乔菲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文晖道:“我想请你吃饭,上次我晕倒在你家门口,多亏你救了我,我还在你面前失礼了,希望可以请求你的原谅。” 乔菲道:“又去吃饭?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 虽然她已经从古北那里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可是想起来,依然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此刻,他到底是哪种人格状态呢? 乔菲觉得自己无从判断,只希望,两个人格不要同时出来,让她产生混乱。 文晖道:“不会,保证不会。” “乔菲,你想吃什么?”文晖问她,乔菲听他连名带姓喊她,忽然间明白如何区分这两个人格了,他们一个叫她乔菲,一个叫她菲菲,叫乔菲的那个,应该是文晖,叫菲菲的那个,是高晖吧。 一旦意识到跟自己讲话的是文晖,乔菲立即觉得自己失去在他面前任性的资格,很自然态度变得客气许多,道:“随便吧,不用去太高档的地方,我喜欢去小饭馆吃饭。我知道一家店面很干净的意大利面馆,咱们吃意面去吧?” 文晖道:“好啊。” 乔菲说的面馆在她们家附近的商业广场的一楼,这一排门面都是经营各色小吃的,其实文晖对这一块也很熟悉。两个人择了个情侣位子坐下,文晖刻意殷勤备至,下车时候,替她开车门拎包,到面馆抢着替她拉开座位让他坐下,还拿了餐巾纸给她。 全套做下来,他终于感觉到了体内那个亚人格高晖的气息,十分明显的怒气。文晖假装没感觉,继续刺激他,用餐时,站起身,替乔菲擦去嘴角的一点酱汁。乔菲满面通红,羞得几乎不敢看他。 文晖看着他那样娇羞的样子,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升学宴上见她的情形,还有后来相处的种种细节,在公交车上地铁上,那样无言相对又温馨浪漫的内心,忽然间,以前对她的那种细细碎碎不甚明了的怜惜的疼爱的感觉又用上心头,说话的语气变得格外的温软。 文晖一直觉得,自己以前做这些,无非为的高晖,可是,有时候细细回想,又好像不是,他自己其实也是十分享受那样简单纯粹的美好感觉的。 他看她的眼神,很自然流漏出他内心的感觉。 乔菲见他那样子,眸光闪烁,深情款款,更加羞怯,几乎不敢看他。 体内的那个人格终于无法容忍了,趁他恍惚之际,控制住他的肢体,竟然直接拂去他面前吃得一半的一碗面,力道之大,残汁扣到隔壁桌子上一个女孩子的脸上。那女孩子忽然间被泼了一碗吃剩的面汤,整个人狼狈不堪。 文晖低声怒喝一声:“你干什么?” 乔菲立马明白了,作怪的是亚人格高晖。她感觉有点混乱,像文晖一样,她很容易把这个亚人格高晖想象成之前追求过她的高晖,她喜欢上了的那个高晖。 但是,她喜欢的真的是高晖吗?那时候看着他跟汪莉娜互动后,他没理会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一日日惦记起他来,可是,那时候,高晖已经死了,她惦记着的那个人,偷偷关注并且为此痛苦着的那个人,其实是文晖。 亚人格高晖,不是高晖吧? 她努力使自己清醒。 隔壁的女孩怒骂一声:“干什么?神经病啊!” 跟她同来的男孩子站起来,三两步蹿到文晖面前,直接挥拳相向,文晖避开他的第一拳,道:“不好意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手打滑,失手了。” 他想要弯腰跟那个女孩子道歉,谁知道那个男孩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第二拳在他话音刚落时候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文晖鼻血流出来。 亚人格高晖怒骂:“王八蛋,你真敢动手打人啊?” 话音未落,文晖右手被他挥出去,接着左手被他挥出去。 连对面的乔菲也看出来,这是高晖打架的风格。 大概文晖在幻制出这个人格的时候,根本就是以死去的高晖为模板的吧,完全就是那个真实的高晖吗。被泼面汤女孩惊怒交加,歇斯底里叫起来,道:“天啊,你们做错事还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啊?” 乔菲站起来,想要扯开打架的双方,不过,因为此时文晖站在她对面,倒是对方那个男孩站在她身边,结果她就顺手扯了那个男孩的手臂,那男孩手臂被她扳住,看起来倒好像她不是劝架而是在帮忙打架。 高晖又是两拳打过去,那个女孩子一看乔菲也上阵了,彻底怒了,从后面过来,一把扯住乔菲一头长发,死命拽住她,乔菲惊叫一声,疼的眼泪都流出来,身子随着那女孩子的手劲,弯下腰去,高晖大怒,一脚朝那个女孩踹过去,可怜那个女孩子哪里经得起一个男孩子猛力踹的,顿时松开乔菲,人整个委顿在地,那个男孩子吓得一把拉起她,问:“小文,你怎么了?怎么了?”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坐在他们旁边的另一桌客人看到整个过程,出声谴责文晖和乔菲,其他的客人见势也加入声讨的阵容。 文晖拉过乔菲,护在自己身后,道:“我本来在道歉的,是他先动手的。” 那个女孩子缓过劲来,道:“报警,我们报警,我今天不让你蹲号子我他妈就不是人!” 女孩气得口不择言,不过看她装扮,也不是好惹的人。 第198章 袒护 古北看着此刻站在眼前的四个人,没一个形象体面的。文晖嘴角鼻子都是血,鼻子此刻拿了白色餐巾纸团塞住,衣服领子还沾着块血迹,古北没见过这样没有形象的文晖。就算那次他吃大排档跟那几个人打了一架,虽然伤痕累累,至少看着还有一股子狠劲,多了点英雄气概出来,此刻,他只想用狗熊二字来形容这张帅气的脸的气质。 乔菲的头发被纠下一撮,整个乱糟糟一团,此刻,她正在十分努力地想要把头发掠整齐,奈何是长头发,不太容易理顺,大概平生没有这般被人欺负过,表情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古北。 对面那个女孩,脸上大概被纸巾擦得用力过猛,红痕一条条的,关键没被擦过的地方还化着妆,感觉十分诡异,那个男孩子倒还算正常,不过也是脸红脖子粗。 要不是文晖急中生智打了他的电话,他先人一步跑过去,估计他这会儿被带到辖区派出所去了。 闻纹听说了,李徽一早跑去广播了,大家都跑过来看热闹,因为实在想不通温文尔雅人见人爱的文晖,怎么会跟人打架打成这个样子。 古北开口第一句就问那个男孩:“说,你为什么打他?” 那个男孩子愣了一下,道:“是他先泼我女朋友一碗面汤的。你应该问他吧?” 古北拿手上的笔在那男孩头上狠狠敲一下,道:“你把他打成这样子,你还有理了?” 那个男孩子道:“他打我打得更多,好不好?” 古北道:“他打你哪里了?” 旁观的几个警察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人嘀咕道:“这也太偏袒了。”明明别人已经把事情经过讲了的,文晖自己也说自己先做错了。 闻纹低声对李徽道:“你去处理吧,一会儿他该跟人家打起来了,别给他机会犯错。” 李徽嗯了一声,道:“古队,闻纹姐找你,我来处理吧。” 古北看了一眼闻纹,放下手里的笔,道:“给我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 他走过去问:“什么事?” 闻纹道:“刘局电话找你,打到我那儿去了,你跟我一起去接一下。” 在警局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李徽采取怀柔政策,两边都教训一番,准备遣散了,那一对小情侣骂骂咧咧走了,文晖估计今天要挨古北骂,看这会儿他人不在,准备先撤,谁知道还没出警局门,古北去而复返,叫住文晖和乔菲,道:“你们两个等着。” 古北本来准备私下问下情况的,谁知道文晖不想让他知道今天打架,又是因为亚人格高晖引起,怕他担心,倒是乔菲把情况一五一十讲了。 古北问:“他现在在吗?” 文晖道:“现在不在。” 古北十分担心,道:“这样子不行啊。你要自己想办法战胜自己,双重人格,其实都不过是你自己内心的执念形成,你一定要努力战胜这些,去除杂念,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人格。你现在亚人格如此气盛,对你影响如此之大,终归不是好事。上次害你出车祸,这次害你被人打,你现在都想要为他开脱,都不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把他当成你哥了?” 文晖道:“没有。” 他没有告诉古北亚人格半夜出现跑去外面的事,怕古北更为担心。但是,他心里倒是知道,古北的担心,其实是很有道理的。文晖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控制住亚人格的出现的,车祸那次,他不是彻底压制住了他吗? 我会自己暗中想办法解决这种困境的。文晖心想。 古北到底不放心,让闻纹送乔菲回家,他自己送文晖回家,因为担心他开车时,亚人格再次出现,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结果在路上,文晖又把柳玉芬发现他凌晨三四点钟跑出去外面的事情讲了,因为看着他如此担心他,他觉得自己不忍心瞒着他,果然,古北更是担心至极,恨不得晚上就住在他这里看着他才好。 文晖道:“今天晚上他出来,其实是我刺激他出来的,我本来想着让他出来,谈一谈,不要深夜跑出去,否则这具身体吃不消,谁知道,他不出来,我就故意去找乔菲,通过乔菲刺激他出来,他果然就出来了。到警察局的路上,我心里想着可不能再让他出来了,然后一直在试图压制他,后来,果然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所以,我感觉我自己是可以控制他的,你不用太担心。” 古北道:“既然如此,你要毫不留情直接压制住他,直至他消失才对啊?你居然想着要跟他谈判,要跟他和平相处,你自己主观上的念头都不对,你自己在允许他存在,你今天为什么要刺激他出来?你发现他在你睡着时候出来,你首先要向我,向徐教授求助才对啊。你这个样子,你还让我放心?” 古北忧心忡忡,道:“文晖,你的双重人格的每一次变化,似乎都与我有关,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但是,你要知道,我比你更在乎你,你知道吗?我早知道你如此在乎我,我就不会结婚了。我便一心一意守着你,就是一生一世,我也心甘情愿的。” 文晖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动得难受,道:“哥,我是不是太自私,只想着自己,所以才会这样,我若是个心地善良,简单纯粹的人,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古北道:“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你的经历,从小你跟高晖,彼此受影响太深,高晖出事后,你又以他的身份生活,每天被人叫着高晖,你越发无法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你自己便炮制出高晖这个亚人格出来。文晖,咱们去户籍处,把你的名字改成文晖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么说过的吗?我明天陪你去。” 文晖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迟早有一天会改成文晖的。” 古北送他到家,看着他睡下了,又悄悄嘱咐柳玉芬道:“你晚上把家里的门反锁,钥匙你自己收起来,别让文晖出去了,他这两日情况又不太好,晚上喜欢半夜跑出去,怕出事。” 柳玉芬道:“昨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 古北道:“我问过他了。你多费点心。” 第199章 袖箭杀人 夜潇俱乐部是东临市比较高端的聚会场所,虽然本质上也是酒吧,但是比蓝夜这种酒吧,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比较接近会所性质,但是娱乐氛围比较接近酒吧。 这是真正有钱人消费的场所。来这里的人也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早上七点,夜潇报警,俱乐部发生命案,古北接到电话时,人还在家里吃早餐,早餐吃到一半,他和闻纹一起,直接赶到命案现场。 俱乐部一楼是酒吧和舞池,二楼是包间,三楼是高端商务会议室,四楼五楼是住宿餐饮,六楼是会所办公楼层。整栋大楼总共就六层。一楼下面是地下停车场和机电动力控制室。 凶案发生在二楼包间,包间起了个风雅十足的名称,唤做海云谣。二楼的包间功能上依然是以娱乐为主,不过比起一楼,更私密了些。 包间靠近一楼酒吧中心的部分,是一扇推拉门,拉开门的话,可以俯瞰一楼酒吧和舞厅的情景,关上门,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每个包间大概十来平米,费用不菲,来这里消费的金主自然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价格自然更是令普通人咋舌。 包间的主要配置是一套配套的桌椅,桌子粗看是圆面,下面有开关,一按开关,就是一个高端全自动麻将桌椅。 古北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倒是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一晚上顾客消费后的狼藉样子,包间的右边,靠近酒吧大堂空间的地方,靠墙躺着一个男人,那就是死者了。 古北走进细看,那男人胸口插着一根金属制短箭,正中心脏。 既然是中箭,那自然是从远处射来的才是,但是,推拉门是关着的。 闻纹和技术科的法医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现场检验取证。 古北问一旁负责的俱乐部负责人员,问:“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负责人姓付,是专门负责二楼包间业务的副经理,简称付经理。 付经理道:“我们不认识这个人,这个包间,昨晚上并没有租出去,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古北道:“他以前来过你们这里没有?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客户?你们不是会员制的吗?那客户不是都该有身份信息的?” 付经理道:“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有些客人身份很敏感,或者不希望有人知道认出他们,或者不希望留下消费记录,我们在执行会员制的时候,并不是死板的,有相熟的老顾客带人进来,或者只要有会员证都是可以的。” “那你这个会员制有什么用?进来的是谁你都不知道?查一下,昨天是谁带这个人进来的,总查的到吧?”古北对付经理道。 “已经查过了,他自己进来的,门卫看到他有会员证,就没有拦他,但是,他现在身上没有会员证,我们已经看过了的。” 古北问:“你们搜查过尸体了?” 付经理道:“我们是看过,本来想确认一下死者身份的。” 古北道:“为什么不等警方来?是谁搜的他的?” 付经理道:“搜是我搜的,不过我搜之前是请示过我们老板的。” 古北问:“你们老板人呢?” 付经理道:“老板人在外地出差没回来。” 古北又问:“是谁首先发现尸体的?” 付经理指着站在一旁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保洁员道:“是我们保洁员黄姐先发现的。” 黄姐道:“我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开始做保洁,从一楼开始,然后到二楼,到二楼这个包间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了,进来就看见这个人在这里,我先开始以为他喝醉酒在这里睡着了,过去叫他,发现他死了,我就立马叫了我们付经理来看。” 古北问:“你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姿势吗?” 黄姐道:“是的。” 古北问:“这边的推拉门也是关着的吗?” 古北细看了一下,推拉门不仅关着,还被扣住锁住的状态,只能从里面打开。 黄姐道:“是的。” 推拉门是锁着的,箭是从哪里射过来的呢?如果凶手是在包房内行凶,为什么要用箭呢?如此近距离,不如用刀更快吧?近距离射击,有什么样的弓弩可以射穿对方?而且,弓弩的话,瞄准拉弓不是都得花时间吗?如此近距离,被害人不可能给凶手那么多时间准备的。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被害人瞬间被射中,而且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凶手杀害,那么,如果是在这个房间行凶,到底是什么样的弓弩可以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射杀对方的? 古北看了看进门的门框那里,问黄姐道:“这个门,你进来的时候,也是关着的吗?” 黄姐道:“是的。” 古北看她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干脆利落,肯定没有丝毫迟疑,有点奇怪,问:“你好像对每一样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黄姐道:“因为我进门的时候,门如果是关着的,我需要把手里打扫的工具先放下,再腾出手来推门,进门的时候,如果对面的推拉门没有关,会有大堂里的自然光线进来,如果是推开门关着的,我会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几乎是漆黑一片,我首先需要打开这里灯。” 她指了指包间靠门处的电灯开关。古北看了一眼,确认她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尸检的初步结果,根据死者尸斑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5到7小时之内,也就是凌晨12点之后到凌晨两点之间,从尸斑集中的部位来看,多集中在臀部大腿下部,与死者靠墙坐立位相符合,考虑到尸斑大概在死亡后2到4小时后才出现,不排除死者被杀后两小时内挪到这里,但是,如果综合尸僵考虑,包间为第一死亡现场的可能性很大。 从死者身上拔出来的箭,经过研究,确认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袖箭,制作精良,可以近距离射杀,而且可以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射。 古北侦查完凶案现场,死者尸体被带回市局,等待法医做进一步尸检,第一步自然是先确认死者身份。 古北问那个付经理道:“你们这里都安装了摄像头吧?把最近几天,一直到现在的,所有视频资料都提交给我们。” 付经理有点为难,道:“我们这里没装摄像头,老板不给装,说是要尊重客人隐私。” 古北道:“你们这到底什么地方?动不动客人隐私?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啊?这是公众消费场所,你们连最基本的安保措施都没有吗?难道你们老板准备出什么事自己全兜着?” 闻纹正站在他旁边,看他越说越激动,怕他又说漏嘴,引起纷争,拉了一下他袖子,古北这才住了口,让大家撤了,回局里先等待技术科进一步检验报告。 到了市局,古北想起来,给柳玉芬打了个电话,问她道:“小晖昨天晚上没再三更半夜跑出去吧?” 柳玉芬道:“昨晚上没有。” 第200章 并案侦查 古北这才感觉放心了一些。下午刑侦科根据早上现场勘查和尸检结果,古北组织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议。 指纹比对结果已经出来,公安部数据库暂无匹配信息,dna鉴定结果要明天出来,不过既然指纹比对信息都没有,dna数据库信息配对估计更渺茫,看来短时间内找出死者身份不太可能。 袖箭的联网查找结果有点出乎意外,根据李徽在公安部系统官网披露信息,滨海市公安局数据库待侦结案件显示,三年前滨海市接连发生两起凶杀案件,凶器也是袖箭,跟古北他们披露在系统内官网上的袖箭箭头极为相似,而且,同样是三年前,滨海市袖箭杀人案两个月后,靠山市也发生一起袖箭杀人案,两市此前已经比对过凶器,确认是同一种暗器,怀疑是同一凶手所为,当时两案曾合并办理过,两地公安部门互相交换信息,可是,始终毫无头绪。 正是这种很特别的袖箭出现在相隔千里之遥的两个地方的凶杀案中,两地公安局将此凶杀暗器在系统内网重点公示,也是预计会继续出现此类暗器杀人案件。 古北立即与两地公安局联系,将袖箭照片分别发给他们比对,回复结果,两边都确认是完全相同的袖箭。看来凶手是连环作案。古北立即请求市局出面向公安部请示,此案和滨海市靠山市两地的袖箭凶杀案合并办理,公安部批示下来予以同意,并着靠山市滨海市两地此案办案刑警赶赴东临市,与东临市刑侦科一起,协同侦查此案,并指示,既然凶手重新出现,一定要抓住时机,寻找新的线索,尽快破案。 古北赶在两市刑侦人员到来前,带着李徽又去了趟俱乐部,这次主要勘查了一下周边,发现俱乐部所在的胜利街,临街店铺,几乎都是酒店酒吧迪吧歌厅舞厅咖啡厅桑拿洗浴中心之类的休闲娱乐场所,古北看俱乐部对面的一家规模较小的叫水滴的歌舞厅,门口倒是装了摄像头。 古北走进水滴歌舞厅,找到负责人,出示证件并表明想要看看他们的监控视频的意思,负责人倒是很配合,古北调出昨晚上的视频,找到了死者进去俱乐部的信息,死者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进入俱乐部的。 古北道:“把你们最近这几天的视频资料,都借给我看看,我需要带回去到局里慢慢查看。时间跨度太长,一时半会,我在这儿也看不完。” 歌厅老板面对刑警,自始至终一脸讨好的笑,很痛快答应他们,将一大堆录像资料交给他们,古北这才和李徽一起马不停蹄赶回局里,立即安排刑侦科人员全体加班,按人分段查看视频,寻找有用线索。古被自己也将视频信息反复观看。 夜潇俱乐部是个高端聚会场所,到里面的人,大部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会所的人不认识来宾,应该是有可能的。 按现有线索,时间跨度三年,跨省市三地作案,同一种凶器,而前两件案件,除了凶器相同,被害者无任何牵连,也没有其他相同的地方,那么这个凶手,是不是职业杀手?还是说只是随机杀人的连环杀手? 这个念头一出来,古北内心一惊,同时也有一点兴奋。 古北边想着边无目的的浏览着那些录像资料,看了半天,没有新发现,随手换了一盒带子,拉着进度条快进,忽然间,视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他吓一跳,赶紧又拉回去,一点点找,竟然是文晖进入水滴的视频画面,古北吓一跳,看了一下时间,是前天晚上三点四十的录像。 那是亚人格高晖! 古北立马反应过来,心里狠狠骂一句:净他妈地找麻烦!深更半夜,去什么地方不好,偏要在这种地方出现? 古被不动声色将那盒录像带放进自己口袋,跟李徽打个招呼,道:“我先送你闻纹姐回家,她这几日不太舒服,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再回来,你们今晚上就先看看昨晚上的就行,看完就回家休息,明天兄弟单位的过来,大家再交换意见。” 古北先送闻纹回家,路上闻纹道:“先去一下药店吧。” 古北问:“要买药吗?今天应该抽时间去医院看看是什么问题。” 闻纹道:“哪里有时间,一早就发生命案。” 古北问:“买什么药?是肠胃不舒服吗?今早又见你呕吐的。” 闻纹道:“我怀疑是怀孕了,去买根验孕棒吧。” 古北一听愣住了,倒不是意外,结婚了,两个人在一起,怀孕生子,很正常,他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似乎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好比他虽然跟闻纹结婚了,可是,一直好像也还没有准备好一心一意的爱她一个人,他割舍不下心里对文晖的那种感情,或者说,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要割舍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但其实并不曾痛苦,虽然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无论是闻纹还是文晖,都在为此痛苦纠结过,可是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太痛苦的感觉。 闻纹见他半天没反应,道:“你不高兴吗?” 古北立即开心起来,道:“哪有?我只是突然间太意外,没想到这么多。” 他伸出手,抚上妻子的腹部,道:“啊,我们的小宝贝,这就要来了吗?” 到家的时候,他扶着闻纹上去,抢着做了点可口的食物给她,等着闻纹验孕结果出来,心里同时想着文晖的事情,他感觉自己更多的是在为文晖的事情着急,此刻急切地想要去见他,但是他心里知道,他也必须要看到闻纹的验孕结果出来才行。 人生重要的一刻都在此时,抉择才会变得艰难,就好比他在闻纹和文晖之间的抉择。古北一边看着燃气灶上的火苗,蓝色的,一闪一闪,一边心里想着这些,无端地心里有点难过,觉得自己委曲求全,还是两边不讨好,两边都不能一心一意,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个令人讨厌至极的家伙。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一上来,他心里的委屈层层叠叠涌上来,竟然连眼泪都快要被自己逼出眼眶。 闻纹此时叫起来,道:“老公,老公,我好像真的怀孕了。” 她拿着验孕棒跑过来,古北看她兴奋至极,一把抱住她,道:“慢点,慢点,你可不能这么跑了。” 闻纹将验孕棒递给他看,古北一看两条鲜明的红杠,看来是没错了。古北这会儿终于感觉到欢欣雀跃,在她脸颊上亲一口,道:“明天可不能再在刑侦科上班了,不能再跟尸体打交道了。我明天跟刘局说,让你去别的科室做内勤工作。” 闻纹道:“那就在刑侦科做内勤工作就行了呗。” 古北想了想,道:“也行。我明天跟刘局讲。” 第201章 水滴歌舞厅 古北一直等闻纹睡觉了才从家里出来,一出来自己家楼下,就给文晖打了个电话,问他道:“小晖,你现在在哪里?” 文晖道:“我在公司呢,正准备回家。” 古北道:“你一个人在公司吗?” 文晖道:“是啊。” 古北道:“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来。” 古北驱车来到文晖公司,到公司转角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辆车停在文晖公司右侧的墙角落,车上明显有人,问题是,这里并不是停车的地方,古北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是跟踪文晖的? 他二话不说将车停下,朝那辆车走过去,结果司机看他走过来,慌忙启动车子,差点撞上古北。 古北情急中闪开,大吼一声:“给我停住!” 那车子一溜烟跑了。 文晖此时正站在门口等他,听到他的吼声立马跑过来,问:“怎么了?” 古北怕吓着他,道:“刚才有个人在这里晃来晃去,我怕是小偷,就下车看看,结果他一见我就跑。” 文晖笑起来,道:“谁叫你穿一身警服过来,估计这里下水道的耗子都被你吓跑了。” 古北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文晖搂着他肩膀,做出一个安抚他的样子,道:“没事,反正我不怕你就行。” 古北道:“我倒希望你怕我,这样,你至少会听得进我的话。” 文晖放开他膀子,道:“你又来了!我好讨厌你这样子啊!” 古北一听,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怎么了,就有点气呼呼的,两个人上到二楼文晖办公室,文晖这才发现他绷着个脸,问他道:“哥,你怎么了?” 古北在沙发上坐下,道:“你真的讨厌我吗?” 文晖才知道他就为他随口一句话,就这么计较半天,不觉笑起来,站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他肩膀,低声道:“我倒希望我有这个能力讨厌你。” 古北从口袋里拿出那盘录像带,道:“我给你看这个的。” 文晖拿起来,道:“这是什么?” 古北道:“你知道夜潇俱乐部吗?” 文晖道:“听说过,但是没去过。” 古北接着问:“那水滴歌舞厅呢?” 文晖笑起来,道:“哥,这都是些什么地方啊?你觉得我会去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吗?” 古北道:“昨天晚上,凌晨零点到两点,夜潇俱乐部死了一个人,我在查周边录像资料的时候,发现你前天晚上凌晨三点四十从俱乐部对面的水滴舞厅里出来。” 文晖道:“前天晚上?凌晨三点四十?那是我哥啊。” 古北道:“我猜也是。问题是,我在视频录像信息里,发现舞厅里有个人,一直在注意你,甚至还悄悄跟着你,你看看你认识这个人不?” 文晖觉得奇怪,道:“竟然有这种事?” 两个人把视频打开,古北调出那个时间段的视频给他看,果然,一楼舞厅有个穿着黑色皮质长风衣的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靠近临街的窗户坐着,自始至终,没见她跳舞,而且她的打扮,也不像跳舞的,而且是一个人,眼睛一直看着外面,倒是文晖进去后,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文晖看了半天,后来文晖上去二楼,那女人竟然跟着上了二楼。 文晖道:“我不认识这个人。难道是以前我哥认识的人?” 古北道:“我怕引起别人注意到你,没敢去舞厅核实,先拿来给你看。” 文晖将那段视频来回看了几遍,道:“她为什么一直看着玻璃橱窗外面呢?她一个女孩子,没有男伴,也不像跳舞的装扮,而且从头到尾,没见她跳舞,她是在等人吧?也许是在观察人?而且那个人要去对面?对面是哪里?” 古北正准备抽烟,听到他接连几个问题,似乎都问到了要害,放下嘴里叼着的烟,道:“对面是夜潇俱乐部。” 文晖道:“也是命案发生地。” 古北道:“难道是她?” 文晖道:“我们去一趟舞厅,先搞清楚我哥为什么去那里。” 古北纠正他道:“不是你哥,是你的亚人格。你老是这么混着,所以你战胜不了他,因为你感情上不想舍弃他。” 文晖道:“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 两个人赶到舞厅,一楼领班的看到文晖,道:“你怎么这么早到了?昨晚上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古北一把揪住文晖,道:“昨晚上我把他扣住,不许他来这儿了。他是我弟,我是警察!你们怎么让他在这种地方混?说,你们都让他帮你们干啥了?” 那个人看他一身警服,认出是白天来过的那个警察,道:“那个,不是我们要他来的,他自己跑我们这人来驻唱,我们老板看他唱歌特好听,而且还很有经验的样子,就把他留下了,我们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啊?” 古北道:“他来这儿干了多久的?” 那人道:“快一个星期了吧。” 古北装模作样呼文晖一巴掌,道:“不许再来这里啊。还有你们,下次看我弟弟来这里,你们谁敢收他试试?” 那人道:“您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敢了。” 古北一把拎着文晖衣领子,道:“走,回家。” 文晖一出来甩脱他,道:“哇,你搞什么?你拿我当枪使啊?” 古北道:“要不然,我怎么问得出他们的话?那个,你哥,不是,那个亚人格,你还真的是不走样的按你哥的模子幻想出来的啊?” 文晖一脸烦躁,道:“别问我,我不知道。你昨晚是不是让我姐把我家里门反锁了?” 古北道:“怎么,他又出去了?” 文晖道:“出倒没出去,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半夜放歌听,把我姐气死,隔壁的人要报警,他才停下来。我今早听我姐说的。” 古北道:“奇怪啊,我早上问你姐有啥事没有,她说你没出去,没说别的啊。” 文晖道:“我怕你烦,没让她说。” 古北道:“那你自己又跟我说?” 文晖道:“是啊,我嘴贱,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什么都告诉你。前天我也嘱咐我姐别告诉你我半夜出去的事,结果,我姐没说我自己说了,之前打架,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怕你烦,怕你觉得我不正常,会讨厌我。” 古北道:“我倒希望我有这个能力讨厌你。” 他拿文晖刚才说给他听的话回答他。文晖笑起来,道:“哥,我们两个是不是很奇怪?” 古北道:“我也这么觉得。” 文晖道:“好变态啊。” 说完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古北踢他一脚,道:“臭小子,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 文晖笑着躲开他,道:“你不过就是个好色之徒。” 古北点点头,大言不惭道:“确实。” 第202章 杨荣和的身份 滨海市和靠山市过来两位专案人员,都是经手过袖箭凶杀案的两位办案刑警,一位叫韦龙彪,一位叫魏坤良,都是三十多岁干刑侦多年的老刑警。 古北待二位专案人员一来,待二人在局里招待所住下,稍事休息,便与两位刑警进行了交流。两位刑警对当年案件的回顾,基本上所留线索不多,受害者没有丝毫关联,也没什么共同处。 正在这时,李徽进来,告诉古北受害者身份确认了,有人报失踪,死者叫杨荣和,东临市人,45岁。 古北提出自己的初步看法,凶手可能是职业杀手,不排除团伙作案。对于团伙作案,两位同行倒是意见一致,但是,凶手是职业杀手的推测,他们认为目前的证据,包括古北提出的揣测依据,他们都觉得不足以支持,不过暂时作为一个考虑方向,也是一个新的思路。此前两地袖箭案合并时,一直是以连环作案来处理的。 既然是职业杀手,那么就存在买凶杀人,案件的侦察方向和侦察思路,自然就焕然一新。滨海市和靠山市这两桩案子的侦查方向和侦查重点,重新转到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上去,其实此前案件梳理时候,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功课,只是,当时可能涉及到利益恩怨的社会关系,都完全没有作案嫌疑,此时重新拿出来梳理,自然视角已经完全不同。 古北最后拿出水滴歌舞厅的视频资料,将那黑衣女子接连三日坐在水滴歌舞厅靠橱窗处,窥探对面夜潇俱乐部的画面调出来给大家看了,众人看了以后,一致觉得此女子可疑。 接下来就是重点查找此人。然而,公安部联网系统并没有此人任何身份信息。古北心想:我们的户籍系统如此缜密,却还是有这么多漏网之鱼。他想起叶子她们那几个女孩子。社会和个人生活的复杂程度,有时候甚至超越了他一个刑警的理解,这么多年,与各种罪犯和案件打交道,即便见怪不怪,依然会碰到让他奇怪的人和事。 下午杨荣和家属过来认尸,来的三个人分别是杨荣和老婆秦香,他儿子杨阳和他大哥杨荣曙。秦香是个四十多岁的普普通通的妇人,身材发福偏胖,中等身材,其貌不扬,不过也就是这个年龄人该有的寻常样子。他看过停尸台上的尸体,点点头,脸色有点难过,不过并没有哭,显得冷淡了些,他儿子在外面等着,此刻自己走进来,看到他爸爸死去的样子,倒是扑过去大哭,古北一把拉住他,不让他接触尸体,他儿子便靠近母亲肩膀上哭了半天。 古北将大概案情跟三人讲了,问了事发头天死者的情况。秦香道:“前天白天,他看着还算正常,早上和中午都是在家里吃的饭,下午大概三点钟出去的,说是出去逛一下,然后就没回来。” 古北又问他儿子还有大哥,最后见死者是什么时候,他儿子在读高中,因为一直在学校上课,又是住校,所以最后见他父亲还是上个星期天下午五点他离开家去学校前,他父亲给他一周的生活费的时候,最后见的面。他大哥是那天三点多一点看见他从家里出门往大街上走。 杨荣曙道:“我前天下午见到他的时候,跟平时完全一样,一副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瞎溜达的样子,我也没在意那么多,你说他这么个闲人,值得谁去杀了他啊?我是真的想不通啊。” 古北问秦香:“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秦香道:“他哪里有什么职业?每天就是一日三餐,睡睡懒觉,逛逛街,看人家打打牌,想着法子消磨下时光,免得懒死自己了。我以前一直说他迟早有一天把自己给懒死了,谁知道,他竟然被人给杀死了。还死在那种地方。”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竟然抹起眼泪来,先开始看见她丈夫尸体,她倒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大概是柴米夫妻做了太久,感情变得麻木了,迟钝了,悲伤也来得慢些。 古北问:“打牌?打什么牌?” 秦香道:“就是各种牌啊,纸牌啊,什么炸金花啊,斗地主啊,煮火锅啊,也有麻将啊,反正他就是喜欢凑热闹。不过他自己不怎么打,他没本事挣钱,所以把钱看得也重,输一点钱他就着急上火的跟人家急,别人也不喜欢跟他打牌。” 古北道:“你意思是,他只是看人家打牌,自己不怎么打?” 秦香道:“是的。” 古北道:“那你觉得他会不会因为打牌跟人结下仇怨的?” 秦香道:“怎么可能啊?我都说了,他不太打,打也大不了多大的,不至于跟人家结下梁子,人家还要了他的命的。” 杨荣曙也道:“我弟弟按说不太可能跟人家结仇怨,而且更不可能去什么俱乐部,那种地方,他怎么可能回去呢?我们就是些普普通通的下里巴人,世世代代工人,我父母是厂子里做工的,我们兄弟还要我嫂子都是,我家老二以前也是在厂子里做事,后来下岗了,也不想在做事,就一直闲着。” 古北道:“那家里的经济来源就只有你嫂子一个人吗?” 秦香道:“家里有点老房子,以前他父母留下的,我们把老宅子租出去,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租金收入,加上我的工资,村里也有些分红,勉强够用吧。” 如果是这个样子,杨荣和确实不像能去那种地方消费的人,是他自己去那里的,还是应约去的那里呢?他是持会员卡进去的,而他自己并没有在夜潇俱乐部办过会员卡,那么会员卡肯定是别人借给他的。是谁借了卡给他,尔后又收回去了,收回去的人,应该是暗杀他的人,杀害他之后拿走了会员卡。 古北问:“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讲过,他认识什么比较有钱的人,或者说,他有没有这些方面的朋友,就是能经常去俱乐部,消费得起的朋友同学之类的?” 秦香道:“同学?小学同学吧?他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哪里来的有钱有势的同学。” 古北看也问不出是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安排他们将尸体认领手续办全,把尸体领走,送去殡仪馆。 第203章 非正常经营状态 不过,杨荣和的社会关系,通过联网信息显示出来的结果,与他老婆和大哥说的想去甚远。 就在杨荣和的亲属他们离开局里不久,刑侦科通过公安部联网搜索显示,杨荣和是两家公司的法人兼总经理,同时也是唯一股东,而且这两家公司目前工商信息公示信息都显示为非正常经营状态,其中一家公司已被税务稽查立案,卷入税务违法案件中,而且税务局稽查结果已出,判定的违法行为是偷逃税款和虚开增值税发票,税务局下达的行政处罚通知也快到达追缴期限。相当于案件已近乎结案,只等执行,若公司拒绝执行税务处罚决定又不提出行政诉讼抗议,税局下一步,恐怕就是移送检察院立案。 另外一家公司被两名尘肺病人起诉,卷入劳动纠纷。 而杨荣和作为这两家公司的法人,自然首当其冲是要承担相关法律责任的第一人。 古北特意去了一趟税局,税局那边果然正在走流程准备将案件移交检察院走司法程序的,听说法人死亡,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们正准备去找法人的。 而工商局那边的信息显示为非正常经营状态,是因为这两家公司此前想要注销,因为卷入了尘肺病人的劳动诉讼案件中,无法注销,另外一家是在注销过程中,在办理清理时候,税务局发现了其税务违法行为,所以也没有注销成功。因此他们向工商局申请了停止营业。 古北去了两家公司,发现注册地址写的是隔壁,和平路38号a座301和302号房,古北找到那里的时候,又发现那里其实是同一间房,业主为了方便一些老板想要用更多抬头注册公司,就将同一个物理房间设置出几个门牌号出来,居然还能在房管局那里取得合法备案,然后凭借房管局的备案证明去办理工商登记,一个房间门口挂着几个门牌编号,意味着可以注册几家公司。 古北觉得不可理喻,问物业怎么会这个样子,物业道:“这有什么奇怪?很多老板希望旗下多注册几家公司,但是又不想多租办公室,我们为了招商,自然只能想出这种法子,再说,这些房子,我把一个大写字间隔成几个小间不也一样吗?又不违反规定。再说,多几家公司,政府的gdp不是多出来许多?谁都乐见其成,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多地方,根本一个地址注册很多公司的。” 违不违反相关规定,古北还真不知道,不过,眼下这里大门紧闭,倒是让他束手无策。他问物业的人道:“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吗?” 物业的道:“已经十几天没开门了,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搬空了。” “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啊?” 物业的道:“都是些不正经的皮包公司,平时都没什么人,就财务室有两个小姑娘,现在也走了。” 就这样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局里天已经黑了,文晖倒是在办公室等着他,古北有点意外之喜,可是又不愿意表现出来,保持着进门时候脸绷着的表情,故意不理会他,文晖跟着他身后道:“哥,我来讨喜糖吃的啊。” 古北问:“什么喜糖?” 文晖道:“你不是准爸爸了吗?那我就是小叔叔了。” 古北道:“你难道还小吗?明年大学毕业了吧?” 文晖道:“那我也才21岁,比你小多了。” 古北叱喝他一句:“幼稚!” 文晖卖乖也没有讨到好,撇了一下嘴巴,道:“没意思,我找闻纹姐去。” 正好闻纹拿着一摞案卷进来,道:“找我干吗?” 文晖道:“找你要喜糖吃。” 闻纹可比古北反应快多了,一脸笑容,道:“说吧,想吃什么样的?姐给你买去。” 文晖道:“姐你不要去,以后,跑腿的事情都交给哥和我,我们当你的手当你的脚,你尽管奴役我们。” 闻纹扑哧一声笑起来,道:“怪不得你哥拿你当个宝贝,你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文晖听她那话,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便有一点僵硬,讪讪地笑着道:“姐你打算讨厌我了吗?” 闻纹一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心思细腻敏感,估计又要较真了,忙安抚他道:“哪有啊?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文晖这才放心下来,道:“你在看什么?我帮你看好不好?” 古北又吼他一句,道:“那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文晖连被他无端呵斥两次,脸上有点挂不住,道:“我回家了。” 古北逮住他,道:“过来,帮我忙。看看这些资料。” 文晖搬张凳子坐在他身边,低声道:“闻纹姐都没吃晚饭,她可是怀了宝宝的人,你得带她去吃饭去,晚上也不能让她加班,今晚上,我来帮她做事,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呢?” 他声音压得极低,古北却是听得很清楚,这小子,现在开始,连闻纹的脸色都看了,古北心里有点难过,他总是这样子讨好着周围的人,别人当他天真可爱,只有他知道,因为他太在乎,太害怕失去在乎的人,便一点青春年少的任性也不敢有。 古北拿着手上的文件纸敲他额头,道:“古灵精怪。”这一次,语气里的宠溺暴露无疑,文晖手捂住一边脸,挡住周围人的视线,朝他媚笑了一下。 古北心口一热,立马拉了椅子站起来,道:“一起出去吃饭吧,一会儿我送你闻纹姐回家,你自己再回局里。今晚上你愿意陪我们加班也行。” 又对着办公室的人道:“有谁还没吃晚饭的?一会儿打包回来给你们。” 办公室的同事倒是都在局里食堂吃过晚饭了。 闻纹道:“那就在附近吃点吧。” 三个人去附近一家小饭馆吃顿便饭,席间古北去卫生间,闻纹忽然间跟文晖道:“小晖,你是不是很喜欢你哥?” 文晖几乎一下子听明白她的意思,他的脸立即涨得通红,轻声道:“闻纹姐,他就是我哥,我只是想要个哥哥,别的,什么都不是。” 闻纹道:“你知道就好。在我心中,你也像我亲弟弟一般,我也很喜欢你,想要照顾你,疼爱你。我们都好好珍惜这种缘分,好不好?” 文晖低声道:“好。” 第204章 汪礼斌升职 高晖,你知不知道,我老是会想起你。 高晖看着他笑起来:你为什么会老想着我? 因为,我想起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因为,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还有让我牵挂的人。 因为,我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 高晖,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我没有离开你啊,哥,我在这里啊。 你在哪里? 我在你心里啊。 我们要不要干脆合为一体呢? 我不要,合二为一,不又是一个人了吗? 你陪着我,就这样,这样子就好了。 哥,我要带你去玩,好不好? 去哪里玩啊? 你去过鲤鱼湖吗? 爸爸的湖?高晖,我们就去那里吧。我没有去过那里呢。 高晖,鲤鱼湖真美啊! 我们的爸爸,他不仅仅聪明,他像个诗人一样,骨子里是个浪漫的人。 哥,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 去建筑美学杂志社。 我知道了,那是爸爸的杂志社。我也很想去那里。 那我们走吧。 高晖向前走去。 文晖看着他消失在一片浓雾里。 文晖心里大急。高晖,等等我,等等我。 可是,他的脚步,像被焊接在地一样。 浓雾里伸出一双手,死死拉住他。 文晖看着那双手,却看不到浓雾里面人的脸。 那双手上慢慢渗出血迹,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指。 妈妈打电话给他:文晖,快到学校门口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妈妈的声音很急切,但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他预感很不好。 他冲出去,跑到那条路时,看到高晖在地上躺着,那么多血。流了满地。 快回去,快回去,去高家。 记住,你是高晖。我们得让他活着,不,得让你活着,不不,得让他活着,让你死掉。 妈妈那么慌乱,胡言乱语说个不停。文晖看见妈妈伸出手,试图堵住流血的窟窿。 他被吓住了,他哭不出来。那一刻,他只有惶恐,忘记了悲伤和眼泪。 可是,他神奇的听懂了他妈妈的话。 他十分镇定的背着高晖的书包,走进高家。 高晖,就是那一刻,我成为了你。 哥,你进来啊。 眼前的迷雾瞬间散开,高晖满是血迹的脸露出来,眼里的血迹一点点往下掉。 文晖不害怕了。 他想:高晖,那时候,若我没有害怕多好! 迷雾中的脸又被雾吞没了。 哥,哥……高晖的声音,如泣如诉。 文晖的眼泪流下来。 他迟疑地迈出一条腿。 …… 文晖,文晖,快回来!快回来! 快回来,小晖! 我爱你,宝贝! …… 文晖猛然间睁开眼。 外面,天色大亮。 文晖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刷牙洗脸,出门上学。 噩梦对他好像已经成为他生活日常,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文晖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汪莉娜。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她。自他们婚约解除之后,汪莉娜在公众视线里神奇地消失了一般。她和于耿,低调到不能再低调。 然而,姐不在江湖,江湖却留下她的传说。 校园里关于她的传说,从来没有间断过。各种版本,男朋友从富二代换成了娱乐圈新星。羡慕的,不屑的,崇拜的,鄙视的,各有原由,可是,都已与她无关。她变得格外超然,有一种冷峻的沉着。她已不再是那个天真少女,文晖看见她,就连以前脸上的一点婴儿肥,也荡然无存,多了份清减,倒是精神奕奕。 神奇的是,汪礼斌并没有受影响,前不久,前东临市市长上调到省里,他顺理成章的继位成为现任东临市市长。于耿与汪莉娜的恋情公开,天下人尽知,流言肆虐折磨了这两个人一段时间,终于偃旗息鼓,如今开始有人用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形容这一对,就好比当初他们形容文晖和汪莉娜一样。于耿的确是有才华的,加上汪莉娜身世背景的助力,各方大咖各路资源愿意抬举他,他隐隐然已如巨星一般。没有人过问那个曾经流离在破旧筒子楼拆迁屋的自称king的桀骜少年。 人们看他们的生活,富二代,巨星,高干子弟,花团锦簇,光芒万丈,却不知,他们一样,曾经鲜血淋漓,到如今,依然痛苦难当。 文晖问汪莉娜道:“你最近回家了吗?” 汪莉娜道:“回去又能怎么样?” 文晖道:“那是你爸妈,那是你的家。” 汪莉娜道:“也是伤害我最深的人。” 文晖道:“你父母怎会是伤害你最深的人?他们养育了你,他们是最爱你的人。你如果像我,没有了爸爸,你就知道珍惜了。” 文晖叹息一声。汪莉娜看他一眼,道:“高晖,你以前爱过我吗?” 文晖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吧?” 汪莉娜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文晖道:“我喜欢过你。” 汪莉娜道:“那就好。你放心,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我也不会轻易再被任何人伤害到。我爸妈那里,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回去,再回去做个乖女儿。可是,现在还不能。” 她抚着自己心口,道:“这里还是很痛。高晖,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哭泣过吗?你了解那种绝望和痛苦吗?” 文晖心想:我经常这样子的,很小的时候,就体会过了,一直到现在。 他安慰她道:“会好的。你想想,你现在也有幸福的时候,是吧?” 汪莉娜愉快地笑起来,道:“是啊,你说得不错。乔菲最近怎么样了?” 文晖道:“我好久没看见她。” 汪莉娜觉得意外,道:“你没跟她在一起吗?” 文晖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跟她在一起?” 汪莉娜道:“因为你爱她啊。” 说完,她看着文晖,一脸困惑的样子,惊叹一声,道:“天啊,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爱着她?” 文晖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爱她?” 汪莉娜道:“乔菲爸爸死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她的那天,你看着她的眼神,我没见你拿那种眼神看过我的。” 那天吗?那天他看到乔菲,他就变成高晖了。是高晖吧,高晖才会用那样肆无忌惮的眼神爱抚她。 我有什么资格呢? 他笑了起来。拿起已经吃完的饭盒,道:“我吃完了,先走了。记得,回家看你爸爸妈妈。” 第205章 公司实控人 综合税务工商登记个税和社保缴纳信息显示,杨荣和名下两家公司,名称分别是荣盛船舶工程有限公司和荣信金属制品有限公司。 荣盛公司在册人员,有上百号人,个税全员申报,劳动备案也有,社保虽然全员申报,却并未全额,足额申报的员工,只有五个人,一个是杨荣和,两名财务人员陈妙文和刘青,一名工程设计人员叫李卫明,还有一名员工是一个副总,叫夏梅,其他都是工人,社保也只是买了个工伤险。 荣信公司在册只有四个人,杨荣和,陈妙文,刘青,还有一个副总叫夏兰。而夏梅和夏兰是姐妹。 杨荣和已死,只能查剩下的几个人了。好在两个公司,共用的是一套人马,但是到后面找起来,古北才发现,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夏兰和夏梅姐妹两个,都是一个叫远航的大型国营造船厂的女工,根本连荣信和荣盛这两个公司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是什么副总,古北从她们嘴里得到的唯一信息是:她们的身份信息被人盗用了。 古北至此更加怀疑杨荣和的身份信息,一样是被盗用了。 那么,荣盛船舶公司和荣信金属公司,这两家公司,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谁呢? 陈妙文和刘青倒是确实是公司的财务人员,如今皆已辞职,并且,已经在别的地方上班,古北只能约了二人在周六见面,还特意分别约在不同时间段,不同地点。 古北周六一早带着李徽去陈妙文家里。陈妙文是公司会计,但是按她说法,她只是负责开发票,公司对外税务账务是交给外面的代理记账公司做的。 古北问:“你们公司的老板是谁?” 陈妙文道:“公司法人和总经理,是杨荣和杨总。” 古北觉得她说话的口气,还有方式很奇怪,像背书一般,古北问的是老板,她却回答的如此慎重,特意提到法人和总经理。 古北问:“我问的是你们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陈妙文道:“什么意思啊?他就是公司唯一股东啊。” 古北问:“你们杨总,他每天来公司上班吗?” 陈妙文道:“基本上每天来公司吧。” 古北拿出几张照片给她看,问道:“这里面的人,哪个是你们老板?” 陈妙文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拿出了杨荣和的照片。古北问:“这是你们老板?” 陈妙文道:“是啊,我们老板,公司法人,总经理,唯一股东,杨荣和。” 古北不死心,接着问:“你说他每天上班,那他上班时间是准时的吗?” 陈妙文道:“那倒不是,他每天来晃一下,问一下公司情况,时间也不一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 古北道:“他最近一次来公司是什么时候?你最后一次见他在什么时候?” 陈妙文道:“前天,现在要说是大前天吧,下午四点过了,他来了一趟公司,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走了。” 下午古北他们跟刘青见面,刘青是公司出纳,所述情况跟陈妙文说的一致,而且,她也是一眼就从古北提供的一堆照片里认出了杨荣和。 回程的路上,李徽道:“是不是串通好的啊?” 古北道:“明天再去杨荣和家里一趟,难道他真的在外开了公司,家里人却毫不知情?还是说,他的身份信息被人利用来开公司,他自己不知道,如果是这样,最起码这两个财务人员说了假话,肯定有问题的。” 李徽道:“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 第二日,古北带着李徽和另外一个警员一起去了一趟杨荣和家里,他老婆秦香和大哥杨荣曙都在家里,这两日正在准备杨荣和的后事。家里上门慰问吊唁的人正多。灵堂就在一楼大堂里,这也是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也只有本地人才有祖上传下来的这种老式房子。 古北和属下按规矩给死者上了柱香,想着人多,也许能问出个名堂来,就当着众人的面问秦香道:“你老公在外面有两个公司,你知道吗?” “什么?”秦香果然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就他还开公司?他开公司的话,家里会不知道?” 古北将情况跟她讲了,她老婆道:“那肯定是别人拿他身份证件去办的。” 古北道:“我们初步也是怀疑是这个情况,现在那两家公司都涉嫌税务违法案件和劳动纠纷,所以,这个事情我们要查清楚,杨荣和被害,是否跟此事有关,也要查明白。” 旁观的亲戚族里邻居听他这么说,义愤填膺起来,道:“是谁这么缺德的?” “拿着别人名字开公司,还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怎么会连这种事都有?” “他的身份证怎么到别人手上的呢?” “注册公司这么容易的吗?别人冒充他也可以办得下来的?” “找到冒充他的人就可以了。冒充的人,肯定就是杀他的凶手。” 。。。。。。 现场七嘴八舌,群情激愤。古北道:“你们有谁听杨荣和说过开公司的事情没有?” 没有一个人知道。 古北问秦香道:“你老公的身份证,有没有借给外人用过?” 秦香道:“身份证一般是放在家里的,他有时候自己也拿出去用的,去银行什么的,有时候就放在身上钱包里,有没有借给别人用过,倒是不知道,我跟他平时很少话说,他在家也没啥好说的,一天到晚混吃等死的,能有什么事情好说。说话大家也不大理他。” 这么多家人亲友族人邻里都不知道的话,杨和荣偷偷在外面开公司的可能性,应该非常渺小。虽然没问出确切信息,古北觉得还是离事情真相更进了一步。 关于穿黑色长皮风衣的女子,周边的视频监控信息,并没有查出太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能查到的最近的几个捕获此人的镜头,显示出此人身手利落,行动敏捷,警觉性强,而且反侦察意识也很强,除了几个她无法避过的必经之地的摄像镜头外,她行走的路线很难留下踪迹,现有电子监控留下的几个镜头根本无法追查其来处和去处。 如果此人是外地来此作案的,恐怕早就离开东临市了吧?古北心里这么推断。 第206章 远航造船厂 接连三日的侦察,古北将目光转向了远航造船厂。 古北对此在案情分析会议上提出了三点解释:第一,远航造船厂是荣盛船舶的最大客户,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客户;第二,夏梅夏兰是远航造船厂的员工;第三,荣盛船舶名下的上百名工人,正是在远航造船厂现场施工的工人。 杨荣和名下的这两家公司,跟远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古北相信,谜底一定在这里面。 古北他们到达远航造船厂的时候,先直接去了施工现场,进门的时候,门口保安拦住他们,听说他们是办案刑警,打了电话给领导请示,古北听那保安电话里讲:“伍总,有几个市公安局的刑警,要看我们施工现场,可以让他们进去吗?“ 一会儿那保安挂断电话,道:“可以进去。厂区很大,走路的话要半天,可能你们要自己慢慢找了。“ 施工现场在厂区靠近码头船坞内,这是长江沿岸靠深水区的一个港口码头。施工场地很大,分成好几块。古北看有些作业人员脚下蹬着平衡车作为代步工具,估计厂区实在太大,步行太耗时间。古北他们走了半天,对于门口保安的提示,已经是深有体会,这里面确实太大了。 古北问了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人,荣盛施工队的人在哪里,结果,对方都回答没有什么荣盛施工队,古北觉得更奇怪了,最后只能找到总经办,远航造船厂的总经理叫郜为民,古北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个副总也在里面,古北后来知道,这个副总叫伍时光,郜为民听完他讲的情况,顺势就安排副总伍时光接待他们。 伍时光告诉古北道:“荣盛施工队,并不是荣盛自己的施工队,而是一个叫朱海亮的包工头带的施工队挂靠在荣盛公司名下。朱海亮没有自己的公司,因为跟身为国企的远航进行工程结算,必须要提供发票给远航,他个人无法开具发票,找税局代开发票太麻烦,而且,早几年,只能开普票,开具不了专票,而我们工程队的支出很大的,肯定必须要专票,他提供不了发票的话,肯定会影响跟我们的合作,所以朱海亮就将工程队挂靠在荣盛名下,员工工资社保以及劳动关系一并挂靠在荣盛,跟远航这边的结算,也是通过荣盛来进行的。” 古北大概听明白这中间的关系了,他心里有个疑问:既然如此麻烦,对方存在资质不足的地方,身为远航这么大国企,为何一定要找他合作呢?不过这个疑问,古北并没有问出口,想着中间无非是些人情利益,问多了,无非把案件带偏。 古北想了想,问伍时光道:“那施工队的员工,发生工伤或者职业病的赔付责任,在谁身上?” 伍时光道:“员工如果同时起诉他们朱海亮和荣盛,他们可能都逃脱不了责任,当然,从事实上来讲,是朱海亮的责任,但是,所有的证据,包括劳动合同、劳动备案、社保关系、工资发放,所有施工队的员工,从法律层面,已经跟荣盛形成了劳动关系。问题是,就我听说到的情况,所有施工队的员工,社保的五险只买了个工伤险,因而工伤赔付恐怕很难拿得下来。两个尘肺病人,目前劳动仲裁那边初步的裁定,每个人是两百多万,加起来是四百多万啊。估计无论是荣盛还是朱海亮恐怕都不会愿意拿这个钱出来。“ 古北道:“劳动仲裁,裁定的责任人是谁啊?“ 伍时光道:“应该是荣盛吧?毕竟,法律层面上来看,他们才是东家啊。“ 古北接着问:“你认识杨荣和吗?“ 伍时光道:“杨总是吧,认识啊,经常打交道。我们是他唯一客户吗,我又是分管施工现场的,不可能不认识啊。“ 古北拿出几张照片给他看,道:“你看看是不是这里面的哪个人?“ 伍时光道:“你们不认识他吗?他不是死了吗?“ 古北道:“我们现在对他的身份存疑,想确认一下我们这个凶杀案的死者与这个荣盛的老板,是不是同一个人。“ 伍时光非常准确地挑出了杨荣和的照片。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表明,杨荣和确实是荣盛的老板。 连远航的副总都说杨荣和是老板,古北有点怀疑之前自己的判断了。难道杨荣和真的蛮过家里所有人在外搞了两个皮包公司,只为帮朱海亮提供挂靠的机会? 古北接着问道:“你跟杨荣和私下交情怎么样?“ 伍时光道:“说不上什么交情,都是工作需要,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不过单独私下就没有过。“ 古北知道他不可能说实话。荣盛一个拎包就能卷铺盖走人的皮包公司,跟远航这么大国企船厂有业务,而且根本是依赖着船厂生存着的,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关系就进的了远航的供应商的名单的? 伍时光带着古北一行三人到了船坞码头那边,看见一帮工人正在那里作业,古北见他喊了一声,船上跑下来一个人,伍时光道:“他就是朱海亮。” 又跟朱海亮道:“杨荣和死了,被人杀了,这是办案刑警,有些问题要问你。” 朱海亮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杨荣和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古北问:“你认识他吗?” 朱海亮道:“我怎么不认识他?我当然认识他。我的工程队都是他公司的,熟得很。” 古北哦了一声,这次不拿照片给他看了,问道:“杨荣和家在哪里?” 朱海亮瞬间愣住了,本能地看了一眼伍时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道:“那个,好像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我没去过他家里。” 古北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时什么时候?” 朱海亮道:“大概上个星期三。” 古北道:“几点钟?上午还是下午?” 朱海亮道:“上午,大概十点钟。” 古北道:“在什么地方?” 朱海亮显得越来越慌乱,道:“什么地方?就这里啊。”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大概个把小时吧。” 古北将杨荣和的照片抽出来,给他细看,问:“你确认你说的杨荣和是这个人吗?” 朱海亮有点迟疑地点点头,道:“是的。” 古北看着李徽书记完成了,将笔录拿给他确认,问:“你确认你没记错啊?” 朱海亮道:“没有。” 古北道:“那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 朱海亮犹豫道:“这个,需要签字吗?” 古北看出他的心虚,道:“那要不,你跟我去局里问话?” 朱海亮这才把字签了。 第207章 远航高层 从船厂出来,李徽道:“这个朱海亮感觉很有问题啊。” 同来的警员小朱道:“就是啊,我觉得他还是很有动机的,最希望杨荣和死掉的,是不是也是他?杨荣和死了,他再来个死不认账,两个尘肺病人找他他不认账,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是官司打到法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是吧?” 古北道:“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见见那两个尘肺病人,他们总不至于撒谎吧?” 古北调转车头,直接把车开到东临市职业病治疗中心,上次他在劳动局看到两位劳动仲裁的案卷,知道他们住在这里。按照劳动局的人讲,职业病防治中心以康复治疗和预防为主,医疗条件有限,本来两位尘肺病人应该到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可是荣盛撒手不管,自始至终不露面,暂时就只能在这里接受日常护理型治疗。 找到两位尘肺病人,两位病人见到他,以为是为他们的事情而来,后来知道荣盛的老板死了,十分意外,叫顾大伟的尘肺病人道:“我老婆昨天上班还看见他的,怎么会几天前就死了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古北大吃一惊,忙将杨荣和的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问:“是这个人吗?” 两个病人凑过来看,一个道:“不是啊,这个人是谁?我们不认识啊?” 另外一个叫盛志勇道:“我们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的。” 古北道:“他叫杨荣和,是荣盛的老板。” 顾大伟道:“瞎说,荣盛的老板是朱海亮啊,施工队也是他的啊。” 盛志勇道:“荣盛真正的老板应该也不是他。” 古北越听越诡异,问:“是谁?” 盛志勇道:“是谁不知道,听说身份了得,后台很硬,要不然能拿得下远航的订单?” 顾大伟道:“我们听说过,好像是远航高层,反正是什么老总之类的,听说还不止一个人。” 古北直觉这两个人这些捕风捉影得来的消息,很可能是可靠的,是最接近真相的。如果说远航高层自己在外开了公司,然后利用手中职权,拿到远航订单,那简直就是把国家的钱从左手交到右手一样方便啊。 国企高层个人不得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和有偿中介活动,或者在本企业的同类经营企业、关联企业和与本企业有业务关系的企业投资入股,这是国家都有明文规定的,如果远航的高层是荣盛的幕后实控人,且不说被卷入了税务违法案件和劳动纠纷,光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掉了乌纱帽。 古北觉得现在算是慢慢摸到了事情的核心。这就是他们盗用杨荣和身份信息的原因吗?这就是他们最后要杀害杨荣和这个名义上的需要替荣盛承担法律责任的法人吗?杀了他,一切都无从追究起,没有谁会查到荣盛的幕后老板,他们才可以全身而退,继续为所欲为,继续位居高位,以权谋私? 古北眼见着这案子牵扯越来越大,直接先回局里,将情况跟方局和刘亮做了汇报,方局也觉得事态严重,将情况跟国资委那边通报了,国资委官员当即派了人过来了解情况,又请了工商税局劳动监察的人员过来,商量对策。 第二天,税局出面,先去代理记账公司查收了荣盛的全部账册,又去公司注册地查封公司,不过里面已经是人去楼空,片纸不剩,税局和劳动局将手里两个案件移交检察院,检察院第一时间对朱海亮进行侦查羁押,已经辞职的两个财务人员也被检察机关羁押。 随着朱海亮和两个财务人员陈妙文和刘青的松口,荣盛的幕后实控人终于浮出水面,按三人交代,荣盛实控人正是远航分管工程施工现场的伍时光,以及远航财务总监陈慧敏,两人各占杨荣和名下两家公司的百分之五十股份,陈妙文是陈慧敏的侄女,刘青是伍时光老婆的一个表妹。 第二天,伍时光和陈慧敏被省纪委双规。 然而,被抓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承认对杨荣和的死负责。案件依然一筹莫展。 文晖看他一筹莫展,决定亲自去探一探案发现场,古北怕他一个人去危险,非要陪着他去。古北看他在曜晖自己的公司布置一番,安排顾城武在这边接应。古北心知肚明他在干什么,又不想去制止他,只有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他现在比较理解文晖不愿意什么事都跟他讲的原因了。 到了夜潇俱乐部,古北带他到案发的房间,那里还被贴着封条拉着警戒线,文晖拿出手机,顺利破解俱乐部的wifi密码,发了信息给在办公室配合的顾成武,顾成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入侵到俱乐部内网中。 一会儿文晖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来,文晖一看,是顾成武发的俱乐部的监控视频画面,文晖拿给古北看,古北气得狠狠骂一声:“王八蛋,竟然骗我们说没有内部电子监控。” 文晖回复顾成武消息:“找出监控所在地。” 顾成武找好定位后发给他,文晖对照着看了一下,判断出是二楼东侧最边上那间。 古北和文晖直接闯入进去,里面的安保正在看监控画面,见二人从天而降,无从抵赖,只得交出所有监控视频资料。 二人满载而归,将全部监控资料带到局里,大家突击查看。最终在俱乐部一楼后面的勤杂人员休息室发现蛛丝马迹。那个在俱乐部对面的水滴歌舞厅出现过的穿长黑皮质风衣的女子,果然在杨荣和死的那天晚上,应该说是头天晚上11:50出现在夜潇俱乐部,她不是走的俱乐部大门,而是从后门员工通道进入夜总会,进去的时候,穿的是女孩子常见的衬衣和裙子,在一楼职员更衣间换了餐厅服务员的制服,然后上到二楼,二楼是包房,杨荣和所在的地方正是二楼包房,但是二楼整个楼层,的确没有装监控,这个情形可能真跟俱乐部说的应客户要求没敢装监控的。 虽然没能看到直接刺杀场面,但是,这个女子的涉案嫌疑大大增强。 但是,杨荣和手上的会员卡到底是谁给他的呢?根据俱乐部登记资料显示,他本人的确没有在夜潇俱乐部办理会员卡,那么,会员卡只能是别人给他的,到底是谁给他的呢?他为什么愿意到俱乐部来呢?是纯粹来玩的,还是有人约他的? 他觉得还是得从他莫名其妙的被人利用成为两个公司法人这件事情入手,能导致他被人杀害的事件,在杨荣和的人生中,似乎也找不出比这件事更值得怀疑的了。 第208章 他的人生,再好也让他有郁闷之气 骏达的资金状况,终于恶劣到引起外界关注的地步了。 供应商联手抗衡,上门催讨债务之后,高杰劢按高建国指示,软硬兼施,平息了他们的焦虑和愤怒不多久,高建国开始指示骏达变卖名下资产,包括商品居住楼、写字楼,甚至拍到手的地皮也转手出去了,大肆变现。 凭着骏达在业界的巨无霸的体量和江湖地位,高建国的一举一动,向来有着行业示范作用,先开始,业界揣测高建国不看好房地产行业,这一消息经媒体发酵,进而造成楼市股市动荡不安,市场阴云密布,凄凄惨惨怯怯,急的上面的监管层密召高建国质疑,高建国解释了一番,直言最近公司资金承压,抛售实际是为了解决资金的暂时流动性不足。 毕竟高建国并未在公开场合发表过对楼市市场走势的看法,监管层也无法指责他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召开一下发布会,安抚一下市场。 高建国回来之后,终于露了个模棱两可的话锋出去,大谈特谈他对骏达未来的布局,其实无非两个字:转型。但是,这些话可以解释他抛售资产的原因,却没有指明方向,迷惘之中的骏达,一如迷惘之中的高建国高杰劢,社会变化之快,新兴产业日新月异,高建国感觉骏达像自己一样,老了。 然而,骏达成立不过二十几年,甚至没有国家经济改革的时间长。中国的发展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即便是像高建国这帮踏着经济改革列车快速扩张发展起来的企业,年纪不大却已老态龙钟。在新兴产业领域,知识储备不足,人才缺失,以及经验缺失,都已经让他们被国家高速飞奔的列车慢慢甩下,也慢慢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骏达喊转型喊了几年,他们自己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如果资本充裕,市场上也大把机会,新型产业投资,自己没技术没经验没人才的话,投资并购人家现成的也可以,骏达只要懂得管理就行,可是,骏达现在缺钱,哪里来的闲钱投资并购? 所以,高建国此时壮士断腕,虽然情非得已,却也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钱出来的话,才有余力布局别的领域。 高建国同时密切关注着文晖和曜晖的动态。文晖三番两次逆鳞,先是不动声色挑了第五医院和女婿程成,接着干掉了叶伟强,他其实现在是真的有点怵他,可是又对他寄予厚望。 在高建国眼里,文晖动第五医院还有叶伟强,无非是替他死去的兄弟报仇,这他是可以理解的。叶伟强本来就是弃子,不过是高杰劢心软,让他逃到国外,好歹活条命下来,但是,文晖执意报仇,倒还不如叶伟强死了,了却他心中仇怨。高建国希望他能就此住手,这样,他觉得他也还能继续容忍下去。 而且,曜晖的发展之快,超越了高建国的预期。仅仅两年时间,曜晖从最开始只有他自己和顾城武两个软件设计师,迅速发展到具有二十多名高级电脑专业人才,公司承接的各种项目,几乎涵盖了计算机互联网行业的方方面面,曜晖承接的一些大型高端项目的造价已经达到千万级别。 这是高建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种情况。他有点后悔,当初下定决心让文晖进入骏达任it部长,却只是让他挂个闲职,他从来没有真正打算把他纳入骏达的事业版图,三年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小子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新兴产业、一个他根本算是外行的新技术企业的总裁,他身边聚集的人才和人脉,连他也感到了不可小觑。 高建国真正觉得自己老了,真正觉得后生可畏,未来,在年轻人手中,在文晖这样的年轻人手中。 文晖买了辆比较低调的车送给古北,因为古北坚辞不受,他只能把车子还是挂在自己名下,提车那天,他打了电话给他,想想又让他把闻纹带上,这么大个礼物送出去,还要对方愿意接受,接受了还得没意见才行。 古北那辆车确实要报废了。他正寻思着怎么凑钱去买辆新的,文晖几次说要送车给他,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些年,他变着法子送他各种东西,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腐化了。 所以,当他和闻纹看到那辆低调但是配置奢华的车子摆在眼前时候,两人不知道该拒绝呢,还是该接受。 文晖很怕他再推辞,道:“车子用我的名义买的,不给你添堵,就算是借给你用的,不需要有负担。” 古北实在太喜欢那辆车,一切都是按他的喜好来配置的,他迟疑着抗拒道:“那个,影响不好,我是警察来的。” 文晖道:“你别那么矫情行不行?你明明很喜欢的!” 闻纹道:“既然已经买回来了,那就先开着吧。小晖,谢谢你了啊。” 文晖道:“闻纹姐,干脆你辞职算了,到我公司来,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我把公司股份转一点到你名下,你们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古北道:“这可不行,你这是害我啊。” 文晖道:“算了,算了,你这人活该过苦哈哈的日子。” 古北现在对他经常习惯性拿物质来诱惑他腐蚀他十分害怕,感觉自己既不想老是拒绝他,害他不开心,又不想无条件接受,让自己为难。 跟个会挣钱的人做兄弟,原来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只是,古北觉得,看着他一日日成功,看着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气质不凡,他对他那颗倾慕之心,越来越无法控制。他身上的那股学生气几乎褪尽,那种成熟男性的气质,更让他心动不已。他觉得自己像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无力自愈,亦无药可医,只能这般绝望的爱着他,却要藏着掖着。 文晖如今依然对他好到不能再好了,可是他跟他保持着距离,带着点刻意,古北不是没感觉,他感觉有些失落,有点怀念他以前没心没肺不管不顾的孩子气来。他有时候想,老天爷把他送到他身边来,却又不让他得到他,这是存心为难他。他的人生,再好也让他有郁闷之气。 第209章 爸爸忌日 文晖醒过来。 窗外阳光灿烂,虽然是早晨,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早春的气息,在树枝的芽絮中绽放着。 文晖翻身起床,站到阳台上伸个懒腰。他最近几乎不做梦了,睡眠质量很好,每天早上起床,总觉得自己精力充沛。 这样美好的天气,要一个人赏吗? 今天是周末。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刚刚开始。 我认识他多久了?四年了? 时光这么快。 这么温柔。 又这么残忍。 文晖感觉眼睛有点发热。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这么隐忍地执着,他知道吗? 他忽然有种想要出去踏青的感觉。 好想有个伴,可以一起旅行,一起郊游,一起说话,一起。。。。。。放肆的人。 文晖想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名字,克制着自己不去拨打他的电话。 最近半年来,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好了。他可以表现得若无其事,他甚至能很好控制住亚人格,他若执意不让他出来,他感觉自己就可以控制住。 他发现人格转换的控制键,其实在自己手上,而且那个开关如此简单,如果,此刻他在内心深处想着:高晖,我想你,我想见你,那个亚人格就会出来见他。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个亚人格不是高晖,那其实是他自己,是他想要活成的高晖的样子,是他思念的高晖的样子,甚至也越来越成为他想要逃避对古北的感情的一个出口。 他当然也明白,双重人格的存在,从根本上而言,意味着他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不健康。它就好像是另外一种梦魇,附着在他的身上。文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些,但是,这两年来,他觉得自己总的来说,心志是变得越来越坚定的。 最脆弱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在乎的人和事。 他尽量不去想他,因为,他承诺过,他答应过古北,他要好起来。他不想古北为他操心。 他只要不放纵自己,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控制之中,比如,此刻,他可以克制住自己不去打电话约古北出去玩,也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放任他身体里藏着的那个高晖出来。 只是,他自己有点孤单罢了。最近,顾城武谈恋爱了,连表姐柳玉芬也谈恋爱了,公司里的一个程序员爱上了她,正在疯狂热恋中,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爱情包裹着,散发出恋爱的酸臭气息,熏得他实在不想与他们为伍。 也许,可以带乔菲出去玩一下?乔菲,也像他一样,是孤单的,而且,孤独吧? 他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又马上被他否决了。他现在知道,乔菲的确爱着他,不是高晖,而是作为文晖的自己。可是,他感觉自己不能给她更纯粹的感情,所以,跟乔菲偶尔见个面,他也是保持着适当距离,倒比以前显得生分了些。 有一次他跟乔菲路上碰见,他用车子载着她回家,居然碰上古北和闻纹一起逛街,闻纹很热情邀请二人一起吃个饭。古北有点不开心,自始至终不怎么讲话,臭着张脸,对他爱理不理的,文晖看他那样子,故意再气他一下,跟乔菲互动得更热情了些,结果闻纹误会了,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开心得不得了。文晖想,这世界上,他可以爱任何人,唯独他不行,可是,那个人偏偏就是他最爱的。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克制,到了一种无法再忍耐的地步,因为有时候,即便只是想到他,他也会觉得心口酸胀疼痛,难受的想哭。 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去翻了下日历,果然,今天是爸爸的忌日。已经二十年了。妈妈已经不再去祭奠他了,虽然她有时候也在清明的时候,带他回父亲老家祭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机会越来越少。 文晖在初一那年清明节被母亲第一次带回父亲老家,那时候,奶奶还在,文晖和高晖一起去的,奶奶看见他们,只是一个劲流眼泪,后来笑起来,也是流着眼泪的,那个暑假,他和高晖在奶奶家里呆了二十多天,奶奶说,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们在父亲从小长大的地方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就在那个冬天,奶奶过世了,此后,他们就很少回那边。 文晖发现,母亲并不是忘记,她只是不想再难过而已。长大后的文晖和高晖,也慢慢明白,高建国一直打母亲,并不是他不爱她,而是因为她不爱他。她唯一的爱情在父亲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高建国折磨着她,以此对死去的那个对手示威。 自从高晖告诉他鲤鱼湖风景区是父亲的心血之作之后,他们每年在父亲的忌日都要去鲤鱼湖,刮风下雨,从无例外,高晖死后,文晖便一个人去那里。 柳玉芬喊他吃早餐,吃早餐的时候,文晖跟她讲:“我今天去鲤鱼湖钓鱼去了。” 柳玉芬道:“今天是你爸爸忌日吗?” 文晖点点头。柳玉芬道:“小晖,姐陪你去好不?” 文晖道:“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想一个人跟爸爸说说话。” 柳玉芬听他那话,心酸的眼泪都流出来。她始终无法理解,一个男孩子的感情,为什么会有像他这么细腻的。她有时候觉得他比一个女孩子还要温柔多情,她倒希望他能没心没肺潦草地生活着,偶尔像个坏孩子,让她有机会教训一下他多好。 文晖吃完早餐,拿着钓鱼竿出门。他没有开汽车,开的摩托车,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了。 沿着笔直的公路飞翔,把车速飙到最大,那是以前高晖最喜欢干的事。每次去鲤鱼湖的时候,高晖总是骑着摩托车载着他。 哥哥,我要把车速飙到最大哦,你要抱紧我哦。 抱紧我你就不会害怕了。 高晖回头叮嘱他,伸出手,把他的头盔系得再牢一点。他紧紧地抱住高晖的腰部,高晖启动车子,一下子开出去老远。 道路两旁的白桦树,一排排往后倒退着。那些白桦树,一直在他脑海里,他一直觉得,公路两旁种植的一排排挺拔笔直的白桦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因为,他靠在高晖的背上,看见的最多的风景,就是它们。 第210章 鲤鱼湖边的陪伴 柳玉芬原本一早就计划好今天跟男朋友孙宇一起出去看电影的,可是,一大早,文晖就告诉她今天是他爸爸的忌日,他要如往常一样,去鲤鱼湖垂钓,这是他对父亲的一种凭吊方式。几乎每年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玉芬感觉,今天早上的文晖,显得格外的孤单。 她始终有点心不在焉。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给古北打了个电话。 古北开口第一句话问她道:“小晖怎么了?” 柳玉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古北打这个电话,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安慰文晖,可以慰藉他的孤单和孤独,还有他的伤心落寞的,一定是古北。 所以,她几乎是出于本能打了古北的电话,当她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在柳玉芬的感觉里,这两个人,他们是彼此生活的主角,不像别的人,自己是自己的主角,纵然是缠绵悱恻的爱侣,宠溺无限的父母子女,都还是各自以自己为中心,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可是,这两个人不是。他们似乎天生为对方存在一般。 柳玉芬当然不会这么想,她只是这么感觉。因为无法用言语描述这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作为旁观者便只能本能的去感受。有时候虽然暗暗心惊,却也并没做他想。在她的感觉里,文晖遭遇人生最大伤痛的时候,遇到古北,即便只是出于一个刑警的职责,他给他的那些帮助也恰到好处的安慰了他保护了他,何况,这两个人是如此投缘。 似乎男人之间的友情,很容易比女人之间的友情来的更容易。很多人,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这样子惺惺相惜的朋友。所以,古北在文晖的生活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一点,就连柳玉芬也深有体会 柳玉芬跟古北道:“小晖一大早就出门,一个人去了鲤鱼湖。” 古北道:“他怎么一个人去那里?” 柳玉芬道:“今天是他爸爸忌日,他每年都去的。从来没有间断过。” 古北道:“那我去找他吧。他一个人呆着,不太好。”何况,他的身体还是那种情况。古北实在无法放心。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他妈妈没跟着他一起去,后来又想想,柳怀珍除了是他母亲,她也是高建国的妻子,岁月深长,祭奠一个人一辈子,那也是件奢侈的事吧? 古北挂断电话,一转身,闻纹正站在身后看着他,古北道:“小晖一个人去了鲤鱼湖,今天是他爸爸忌日。我不太放心,想过去看看。” 闻纹道:“那你去陪陪他吧,这样的日子,他一个人在那边,确实太孤单了。鲤鱼湖离市区那么远,也不太让人放心,你与其在家里担心,不如过去看看。” 古北歉疚难安,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闻纹道:“我就不去了,我去了,他只会觉得更孤单。” 古北心里感动,把她抱进怀里,亲吻了她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谢谢你。” 他接着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闻纹抚着他的背,安抚他道:“没事,我没事。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你们是兄弟吗。” 古北的眼泪流下来。是的,我们只是兄弟。 闻纹擦去他的眼泪。原谅我,我不能允许,你们相爱,因为,我是这么的爱你,你是我的,是我的全部。 古北在快要到鲤鱼湖的路上赶上文晖,他停下车,文晖看到他,只知道笑,像个傻子一般。他们把文晖的摩托车搬上车子的后备箱,古北开着车载着他。 文晖坐在副驾驶座,还是抑制不住地傻笑。古北问他道:“你这么开心吗?” 文晖道:“难道你不开心?” 古北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傻笑。 到了湖边,时间尚早,几乎没什么人。 古北才发现,自己没带鱼竿,他临时间匆匆出门,什么都没准备,结果两个人共着一个鱼竿在那里垂钓。 其实一直是古北在那里垂钓,文晖坐在他身边看手机,累了就将头枕着他膝盖,眯着眼假寐。古北看湖边风大,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宽大的外套几乎覆盖住他整个身子。 文晖伸出手,抓住他搁在大腿上的那只手,放到自己嘴边,用牙齿一点点咬着他的手背,最后将嘴唇覆上他的手心。 古北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飞扬起来。 就这样,什么都不要说。 就这样,时空永恒。 我祈祷,给我念力,让这一刻永固,就让江湖断流,让地球不再转动,让日不落,星不移,斗不转,让岁月没有年轮就此停止向前流驶。 让这一霎那,成为永恒。 古北感觉自己的眼泪又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被他的外套包裹住的男孩的头上。他甚至听得见自己的眼泪滴落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时空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空里,是如此惊心动魄,仿佛金石之声,有夺魂之力。 他感觉到男孩也在他的手心里哭泣,那么隐忍的,那么痛苦的抽泣着。他的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心,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有一种痛,叫爱而不得。 古北感觉那种痛苦撕心裂肺一般,他无法承受。他一把拉起男孩,把他带到车上,坐到后座上。拉上车窗帘子,这一刻,这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炙烤着他们。 上帝,让我爱他吧。 他想,如果上帝成全他,此刻,他就要开始信仰他。 上帝,求你,让我爱他吧。他无力的喃喃一声。 他猛然间吻住他,把他推倒在沙发座上。 接下来几乎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见面,甚至也没电话联系。完全是心照不宣的那种。 不是因为尴尬,而是怕自己太贪婪,怕自己太留恋,怕自己变得贪得无厌。 两个人都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可是每天笑口常开。古北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多忙都不觉得累。偶尔静下来,就想一想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会情不自禁流出笑意。 他想要记住,每一个细节。 因为,实在太美好,他怕自己忘记了,又想找他索取。 就这一次,够他回味一生,享用一生。 他们都不敢太贪婪。 他想,如果太贪婪的话,生活会报复他们的吧? 第211章 滨海市袖箭杀人案 出现在夜潇的神秘女子,一直没查找到下落。 滨海市和靠山市的两个案子,古北也开始介入调查,专案组以古北、韦龙彪、魏坤良三个人为核心。三个人先去了趟滨海市,重回当年的案发现场。临行前,古北终于给文晖打了个电话,文晖依然有点害羞,电话里讲话都有点气短情长的样子。 古北轻言慢语,娓娓道来,韵味悠远绵长,其实不过就讲了一句话。 古北道:“晖,可能跑完滨海就去靠山,两个地方跑下来,至少半个月,说不定一个月都有可能。” 文晖道:“我知道了。祝你一路顺风。” 古北有点意外他的反应,道:“就这样啊?” 文晖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去机场送你?” 古北道:“经费有限,坐不了飞机,高铁,二等座。” 文晖道:“坐飞机吧,我给你报销。” 古北道:“又在胡说八道。我挂了啊。” 他嘴上说挂了,电话却舍不得挂断,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听半天,最后,文晖道:“我会想你的。” 不待他回答,就挂断电话。 害羞了?古北笑出声来。 其实电话这头,文晖哭鼻子了,可是,他不想被他听出来,感觉实在太丢人了,只能挂断电话。 滨海市顾名思义是个海滨城市,地处亚热带,湿热多雨。案发地在老城区,一家三口,丈夫在家里被人杀害了,丈夫叫武付文,三年前被杀时候35岁,妻子叫赵枚,当时是30岁,有个儿子当时10岁了,现在的话,儿子13岁了。武付文有个游艇,依靠当地的旅游业,游艇当做接客的旅游船,一家人都是靠这条船养活着。 滨海市这边的案卷,古北一早就看了,此去主要重回案发现场,感受一下当时的场景,看能否有新的发现。韦龙彪道:“武付文死后大概半年,他老婆赵枚再婚了,听说现在又生了一个孩子,女孩。” 半年的话,还是很快的。古北问:“那他老婆孩子现在是住在哪里?” 韦龙彪道:“自然是跟现在的丈夫一起生活的。原来的家,听说还有个婆婆在。” 他们找到武付文家里的时候,家里果然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风烛残年,顶着一头的白发,瘦小的身子,驼得几乎成九十度了,眼睛也不好。 韦龙彪很大声问她道:“赵枚有没有回来看过你?” 老太太耳朵聋,听了半天,才算明白大概意思,道:“我儿媳啊,是个害人精啊,是个狐狸精啊。付文被她害死的。” 古北问:“你为什么说你儿子是她害死的?” 老太太自说自话,反反复复就重复着那句话:“付文被她害死的。” 韦龙彪道:“这话说了几年了,也没别的话。估计也就是个气话。” 古北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韦龙彪有点意外地看着古北,道:“不会,真的是真的吧?要不,再去问问?” 古北道:“算了,看那样子,也说不出什么来。咱们去她新家看看?” 韦龙彪点点头,带着他找到赵枚的新家。古北十分意外,赵枚再婚的老公苏八泼已经快五十岁了,赵枚今年应该是33岁,武付文就是现在算也是38岁,年龄相差也太大了,难道是二婚所以降低标准?赵枚算得上是颇有姿色的,她这个老公身家倒是丰厚,自己开了公司,经营水产,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腆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的粗大的黄金项链,衬着一身黝黑的皮肤,膘肥体壮。赵枚自己也是穿金戴银,不过比起这个丈夫,还是讲究多了。 来的路上,韦龙彪已经告诉他,苏八泼跟前妻生了两个儿子,大概也是三年前离得婚,离婚后跟赵枚结的婚。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上大学,平时很少回家,放假也更多时候是呆在他们母亲那边。 古北问:“他前妻多大年纪?” 韦龙彪道:“跟他年纪差不多吧,也快五十岁了。” 古北问:“你见过没?” 韦龙彪道:“赵枚再婚的时候,我看见过一次,当时,他前妻带着两个儿子来婚礼捣乱,我因为查这个案子,对于武付文老婆这么快再婚,自然是比较关注,特意来看看,结果就碰上婚闹的事了。” 古北问:“长得怎么样?” 韦龙彪道:“南方女人,土生土长的渔家女,从小海水盐水里淘出来的,大太阳底下晒出来的,活到四五十岁,你说呢?” 古北想起一路上看见过的典型本地中老年妇女,黑皮肤,干瘦,像海边风干的咸鱼,大概就这样子吧。古北问:“赵枚不是本地人吗?” 韦龙彪道:“不是。以前是酒吧女,做坐台小姐的。后来武付文迷上她,娶了他。可是武付文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估计有点养不起她,听说,结婚后还喜欢跟不相干的男人勾勾搭搭。所以,以前,我们听武付文妈妈老是说她害人精狐狸精,就没像你刚才那么想过,也问过她什么意思,可是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古北问:“那这个苏八泼查过没?” 韦龙彪道:“查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那天在公司,公司上百号人都可以替他做证呢。” 苏八泼看见他们,很热情迎接他们,还泡了上好的茶,古北正口渴,倒是不客气端起来就喝。苏八泼问韦龙彪道:“韦科,今天来什么事?”韦龙彪在滨海市公安局是副科级别,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韦科。 韦龙彪道:“武付文的那个案子,最近发现同样的杀人凶器,怀疑是连环作案,所以合并侦查,这是我们专案组的同志,过来问一下赵枚,当年的细情,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苏八泼哦了一声,正在这时,他老婆赵枚回来了,想是接儿子放学,机车后座坐着一个男孩。古北想那时10岁的话,现在就是13岁了,小学六年级了吧? 大概因为他们穿着警服,那个男孩一直看着他们,有点怯怯的样子,又有点好奇的样子。古北注意到了,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那孩子看到古北看他,又赶紧别过脸,却也不舍得走开。貌似一直在注意他们讲话的样子。 古北心里不觉暗暗纳罕。 第212章 买凶杀人 赵枚以一种颇为不耐烦的语气,讲述了当年的情形。 “那个凶手来的时候,我婆婆在二楼卫生间里洗衣服,我老公在前面大门口那里补打鱼的网,我和我儿子去附近江边玩了一下,当时,刚吃晚饭不久,我跟我儿子洗完澡就出去转转,是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很热,等我们回家的时候,我老公已经死了,我婆婆当时就吓傻了,后来就有点疯疯癫癫的。然后,我就喊了邻居来救命,我当时还不确定我老公已经死了,没敢去摸他身子。然后邻居来了后,发现他死了,就报警了。后面的事情,警察都知道了。” 她说到这里,抱怨起来,道:“三年了,你们还没破案,同样的问题,问了我一遍又一遍,你们到底能不能破案啊?这样子把人都折磨死了。” 古北正准备问话,忽然发现刚才那个男孩不见了,古北道:“我们就核实一下,希望这次并案处理,可以有新的突破。谢谢你们配合,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了。” 古北从赵枚家里出来,韦龙彪觉得奇怪,一出门就问:“你就一个问题?” 古北道:“你们追问了三年的,她就是编谎话,也该编的天衣无缝了吧,还有是那么好问的。” 韦龙彪道:“那等她这么半天,就问这个就回去啊?” 古北问:“刚才那男孩呢?” 韦龙彪问:“什么男孩?” 古北道:“赵枚儿子。” 韦龙彪道:“你找他儿子干什么?” 古北道:“赶紧找。”正说着,却见那男孩在前面转角处回头朝他们看,古北道:“跟上去,这孩子有话跟我们讲,快跟上去。” 两个人紧赶慢赶跟上那孩子,也不太靠近他,跟着他走,果然,那孩子竟然带他们到了武付文家里,他亲身父亲的家里,也是他自己小时候的家里。 古北他们跟着那孩子进了院子,顺手将院子门带上了。他希望赵枚一时半会不会找过来。 老太太不在院子里。古北抓紧时间问他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武贵生。”那孩子低声道。 “你爸爸是不是武付文?”古北问。 “是的。” “你知道你爸爸怎么死的吗?” 那孩子忽然扯着古北和韦龙彪的衣服,让古北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又把他拉起来,把椅子挪到靠墙角那里,然后再让他坐下。又让韦龙彪站在院子进门旁边,那孩子把韦龙彪的两只手抄起来。古北和韦龙彪对看一眼,忽然间明白,那孩子在重新还原案发现场。 他自己当时肯定也在现场。 那孩子跑去屋子里,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比划半天,朝古北刺过来,然后让古北做出挡住的样子,然后男孩收起刀子,左手按了一下右手臂,然后“嗖”的一声,最后道:“我爸爸被箭射死了。那个女人先拿刀砍他,没砍中,我爸爸用渔网网住她的手,接着她就用袖子里的箭放出来射死他了。” 女人?古北问:“你说凶手是女人吗?” 那孩子点点头,道:“妈妈给她一件长外套跑掉了。” 古北道:“你意思是,你妈妈认识她?” 男孩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认不认识。” 韦龙彪道:“我是谁?” 男孩道:“你是妈妈,妈妈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看着那个女人杀死爸爸。” 古北问:“你当时在哪里?” 男孩朝楼梯上指了指,道:“我当时吓傻了,连哭都忘记了,那个女人跑出去之后,我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妈妈冲过来,捂住我嘴巴,把我抱出去了,我们在外面兜了一圈,然后回来院子,奶奶已经在院子里,哭得很伤心。妈妈跟我说,不能说我们看见那个女人杀死了爸爸,不然那些人会来找我们,会再杀掉我和妈妈,还有奶奶。也不能跟奶奶讲,怕奶奶有危险,还嘱咐我,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能说我们看见了,后来,跟我后爸在一起,我妈妈说,也不能说。” 古北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说了?” 男孩道:“因为,我现在知道,是我后爸找的人,杀死的我爸爸,我妈妈知道,她是帮凶。” 古北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道:“我去年无意中听到我妈和我后爸吵架时候,说起这个。” 古北道:“他们为什么吵架?说什么了?” “那个人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妈妈骂他,然后说,你杀死我老公,你现在对我不好,我老公以前虽然没有钱,但是他很爱我。就这些。” 古北道:“没再说别的?” 男孩摇摇头。 这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苏八泼硕大的身材挤进来,嘴里大骂着:“你个兔崽子,又跑这里来了,你怎么不跟你爸爸去死了算了?当初我怎么没让人连你一起杀了?” 早就站到门背后的古北和韦龙彪拿出枪对着他,道:“苏八泼,你涉嫌谋杀武付文,我们现在对你实施紧急逮捕。” 古北掏出手铐,慢慢走近他,苏八泼忽然拿起面前一根竹竿,调转身子,朝古北袭来,古北不待他竹竿打过来,一脚踢开他,苏八泼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肥硕的身子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古北上前一下子拷住他双手。韦龙彪赶紧打了电话,通知滨海市公安局刑侦科派人过来协助,当晚将赵枚也缉拿在案。可怜了那个孩子,看到他妈妈被捕,哭得死去活来。古北想,这又是怎样的人间悲剧? 他让韦龙彪带着那孩子,当晚带回市局,晚上好好开导了他一番,嘱咐他务必坚强,并告诉他:“孩子,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坏人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妈妈也一样,她是做错事受到惩罚,不是因为你。你以后,要坚强的长大,会有好心人帮助你的。” 后来打听到那孩子还有个姑姑,待孩子情绪稳定下里,给他姑姑打了个电话,他姑姑连夜赶过来,将那孩子带走了,并承诺要将孩子抚养成人,还感谢警察替他哥哥报仇了。 古北道:“你今天先把他带回去,晚上最好有人陪着他,明天我们还会跟他许多问题,今天太晚了,孩子可能也被吓着了,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忙到很晚,韦龙彪看他实在累得撑不住了,将审讯安排在第二天。 古北晚上宿在滨海市局招待所,晚上一个人静下来,这才觉得身在异乡,陡然间思念成疾,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先给闻纹打了个电话,闲聊了半天,再给文晖打了个电话。 文晖许是已经睡下了,浓睡的声音道:“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我等你电话都等得睡着了。今天还好吗?” 古北将情况大概讲了下,文晖兴奋起来,声音清澈,睡意全无,道:“哥,你厉害啊,这才过去一天,你把人家三年没破的案子给破了。” 古北道:“明天还有一天审讯,希望一切顺利。”他顿了顿,道:“晖,我好想你。”文晖声音跟着他变得柔软,道:“我知道。早点回来,我请你出去吃饭,我今天发现一个很好吃的特色餐厅,你一定会喜欢。” 第213章 dna主人是谁? 对苏八泼和赵枚的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先开始两个人都死咬着不放,后来,赵枚终于松口,承认是苏八泼雇人杀了她前夫武付文。 赵枚在武付文死之前,就因为贪图苏八泼有钱,私下跟他已经勾搭上了,苏八泼说要娶她,可是武付文死活不离婚,而且发现了她跟苏八泼在一起的事情,苏八泼说要杀了武付文,开始赵枚并没有同意,后来,就有点默认的样子。苏八泼雇凶,她是知道的,凶手来之前,她把婆婆支使着去二楼洗衣服去了,她本来计划将儿子也带出去玩的,好避开凶杀现场,可是他当时在玩手机游戏,不愿意出去,然后凶手就到了。 赵枚道:“我都是按照苏八泼的交代来做的,本来他让我避开,做出不在场的样子,可是,我儿子当时在那里玩手机,我跟他说了半天,要带他出去玩,可是他玩游戏玩的上瘾了,就不愿意离开,武付文看到我一直说我儿子要带他出去,就说了我几句,说我不该强迫我儿子,就在这个时候,凶手到了,时间是早就约好的。我那天的任务,就是确保武付文在家里,因为苏八泼觉得,我们家里独门独院,人也少,除了我,就是一个老人一个孩子,武付文生活比较规律,基本上白天出在做事,晚上基本上不出门,没什么好的下手时间和地点,家里是最好的地方。那天,唯一没有计划好的,就是我儿子不愿意出去,所以,我和我儿子都在现场,凶手进来的时候,看到我和我儿子大概比较意外,我当时担心她误杀我,就特意抄着手,做出一副旁观的样子。” 古北问:“你儿子说你给了凶手一件长外套,为什么?” 赵枚道:“那个女人一身黑衣,紧身打扮,看着就像杀手,我怕她出去引人注意被抓住了,就给了件外套给她,是我的一件无袖的风衣。而且,她当时杀完武付文朝我面前来,我怕她连我也杀,就拿衣服给她,实际上也是想告诉她,我跟她一伙的。” 古北问:“你见过凶手几次?” 赵枚道:“就那一次。” 古北问:“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赵枚道:“说不出来,但是,如果看见她的话,应该还是能认出来的。” 古北拿出在夜潇出现的那个神秘女子的照片给她看,问:“是她吗?” 赵枚看了一下,道:“应该是她,因为当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只跟她打了一个照面,就是她杀完我丈夫后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正站在门口那里,所以跟她正对面的,我当时顺手就从旁边的竹竿上扯下了那件晾晒着的风衣给她。印象不是特别清楚。” “苏八泼跟她接触过几次?” 赵枚道:“这个不清楚。” “当时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吗?” 赵枚道:“我收了件东西,一直没给警察,我本来是留着要挟苏八泼的,他杀我老公的时候,他自己还没离婚,后来我说我留着凶手的证据,他才下定决心离婚娶了我的。” “是什么证据?” 赵枚道:“当时我丈夫用渔网网住了她的匕首和手,匕首划伤了她的手,她当时流血了的,不过不是很严重,就刀上还有渔网里面沾上了血迹,我等她走后,将渔网还有匕首都保存下来了。” “苏八泼知道这些东西吗?” 赵枚道:“他不知道,我只跟他说有证据,没说什么证据,他不知道。” “东西在哪里?” 赵枚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赵枚把渔网和刀藏在武付文家私建厕所的阁楼上,就在主屋旁边,她倒是很细心拿塑料袋包起来,证物保存倒是很好。 通过血迹顺利提取到了有效dna样本,令古北意想不到的结果是,dna比对结果,居然与他们当初在圣心堂何香莲和梁洛他们曾经待过的那个地方提取到的其中一个dna检测留下的信息一致,虽然不知道这个dna的主人是谁,但是,有两个人,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那就是何香莲和梁洛,也许叶子和教堂另外两个后来被送到民政部门旗下的收养所的女孩子也是见过她的。 古北立即启程赶回东临市。 先是毒品,现在是杀手。这个何香莲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背后,又是什么人?一路上,古北的思绪几乎没有停止过,一会儿想着这个案子,一会儿又想着文晖。到东临已经晚上八点了,古北给文晖发了个简讯,问他道:“在哪儿?” 文晖回他道:“在公司。” 古北赶到他公司,只有他一个人在公司,倒好像是在等着他似的。 古北问:“你知道我回来了?” 文晖道:“你昨天不是抓到凶手了吗?估计是今天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让员工都先下班了。” 文晖带他到楼上自己办公室,古北将这两日在滨海市那边的详细情况都讲了,又坐了会儿,看着彼此,待心里那点相思之苦缓过劲来了,方才告辞回家。 闻纹倒还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感觉有意外之喜。 她如今有六个月的身孕,身子已经十分不便,古北只要在家,凡事亲力亲为,不让她动半个指头,这让闻纹感觉有点迷茫,她感觉古北也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她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将自己的爱,分成两个部分,既给了她,又给了他的。 他分明是那般爱他的。闻纹心里十分清楚这点。他对他的感情,从他认识他那一刻就开始了,自己才是后来者。她感觉到自己,想象这些的时候是有一些痛苦的,可是,她又不想让这种痛苦彻底侵蚀她对他的感情,她十分清楚,自己不可能离开他,他也不可能离开文晖,所以,有时候,她会选择性忽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从不去问许多事情,只是每天默默地等待着他回家,回到她身边。 关键古北从来不隐瞒这些,不隐瞒他对文晖的感情,他抱住她的时候,会喋喋不休地跟她讲:“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太清楚,那句对不起是跟自己讲的,还是跟文晖讲的。但是,他显然是痛苦的纠结着的,他似乎不想有负任何人,却又无法专情于其中一个。 夫妻生活中,他总是不遗余力,以她的感受为优先,十足地奉承她,他低下身段,在她面前,把自己放到尘埃里,那般谦卑,她想恨他都恨不起来。 文晖如今在她面前,更是小心翼翼,讨好她讨好到不行,古北出差在外,他恨不得一日三餐都给她包了,他总是在古北不在的地方,嘘寒问暖,代替古北照顾她照顾到无微不至,最后,她想发他的火也发不起来。 第214章 索菲娅 第二日,古北一早到市局,将滨海市那边的情况汇报给刘局,刘局对他此次侦破的速度十分满意,滨海市的的案件侦查,不但找到幕后指使的原凶,还确认了古北他们关于袖箭杀人案雇凶杀人,凶手乃职业杀手的揣测。 古北去了梁洛服刑的监狱一趟。见到梁洛,古北发现,她在监狱,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逍遥样子,坐牢还让她坐出意境来了。 难道是人生最毒辣的部分她都经历了,如今在监狱,一切放下,立地成佛,心中另有乾坤,所以能从容不迫?古北暗自费解。 古北每次看着她,似乎总是比别的他经手过的案子的罪犯要多出些感慨还有悲天怜人来,连带的对她的态度比别人也要温和许多。 梁武去年高考,考上不错的大学,古北按此前承诺,送了一份礼物给他,谁知道梁洛也委托监狱这边代她送了份礼物给梁武,梁武把录取通知书拿到监狱给梁洛看,梁洛始知古北为他们姐弟所做的这些努力,心里终于被打动,她的死缓两年被改成无期,也许再过些年,或变成有期。她自己倒是心气平和了下来,把监狱当成一辈子的家,像模像样的改造着,加上她身上天生的一股侠气,在监狱里的一些比较弱势的犯人,比较喜欢向她寻求帮助,监狱长看中她的侠气和仗义,让她分管着许多犯人。 看到古北,她倒是比以前配合得多,见面也主动招呼他一声:“古警官。” 古北看着她,寒暄一句,道:“气色不错啊。” 梁洛头发剪短,像个假小子,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古北拿出袖箭案嫌疑杀手的照片,那是从水滴歌舞厅和夜潇俱乐部的视频里截图下来的照片,古北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梁洛看了一下,道:“这个人,我以前在圣心堂看见过,还在一起住过几天。” 古北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梁洛道:“我看大家叫她索菲娅。” “索菲娅?怎么名字像外国人?” 梁洛道:“她小时候被外国人收养过,后来又被抛弃,好像反复几个家庭收养又抛弃了,最后流落到教堂,后来有个国外的传教士把她带回国内。” 古北道:“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她的身份信息呢?” 梁洛道:“可能她的经历复杂,身份信息一直在变来变去,所以根本很难查的。幼儿时期在国内的身份信息,估计根本就没了。” 古北道:“何香莲也认识她吧?” 梁洛沉思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道:“古警官,姑姑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可以为她去死的,所以,她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讲,如果没别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古北看她不愿意说,也不强求她,道:“那好吧,今天谢谢你了,好好改造。有时间,我会去看看梁武。” 梁洛道:“那谢谢古警官了。” 古北从监狱出来,先开始准备去何香莲诊所,后来又想何香莲肯定不会跟他讲实话,索菲亚身份还未查明,此时去找她,反而打草惊蛇。 古北决定,还是先从外围来,慢慢先把这个女孩的身份搞清楚再说。 他去了叶子的花店,希望从她那里,可以找到更多线索。索菲亚既然在圣心堂呆过,连梁洛都见过她,一直生活在圣心堂的叶子,就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上次去花店见叶子时,古北就看出来,叶子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既然如此,她自然想要跟以前的生活撇开来。她愿意开口讲话,古北觉得自己就肯定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何况,叶子跟梁洛不同,何香莲对梁洛的人生有十分重大的影响,梁洛对何香莲的感情远比叶子对何香莲的感情深。如果,叶子想要摆脱以前的生活,第一个想要摆脱的,可能就是何香莲。这点,从上次她如实告诉他何香莲来找过她,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果然,叶子看到照片以后,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古北道:“这个人,我在教堂里的时候,见是见过,她在教堂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教堂已经解散了,我在嬷嬷的安排下,跟何香莲在一起,何香莲那时候正在躲避警察追捕,也藏身在教堂。这个女人,也是跟着何香莲,是她带进来的人,不过我不是很熟悉,她虽然在教堂生活一段时间,但是,她跟我们不同,她不是信徒,她不信教的,她是天生的杀人狂。我们都知道,她是个杀手。” 古北道:“那她跟何香莲是什么关系?” 叶子道:“他们曾经要我参加一个组织,我一直没有答应,她们两个人应该都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吧。” 古北一愣,问:“组织?什么组织?” 叶子道:“我不清楚,我不感兴趣,不会去问,就算我问,他们也不会说的,除非我答应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他们才会告诉我这些。可是,我根本没想到要去参加。我是信徒,不是杀手。做何香莲的保镖,跟做杀手,肯定不同的,这点,我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强迫不了我,何香莲也知道这些,也没有逼迫我太多,只是,最近,她又开始频繁找我,我想,他们可能需要人手吧。” 古北从没见叶子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古北道:“索菲娅是何香莲的手下吗?” 叶子道:“何香莲好像级别比索菲娅低,也不是说她是她上级,只是级别比她低。她们各有自己直接负责的上级,但是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不会去问,问的话,我就真的陷进去了,只有会员才能知道她们的事情。” 古北想着,他们一直查不到此人的蛛丝马迹,那么她怎么出来活动的呢? 古北问:“你觉得像她这样身份不明,甚至说根本没有一个合法身份的人,她是怎么生活在社会上的?或者说,她会藏身在什么地方呢?” 叶子道:“有人给她提供住处,提供一日三餐,出行不坐飞机火车,坐汽车,私车,也许,她以用另外一个身份活着。” 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个合法身份? 那个身份,我们没有她dna信息。 想起在滨海市那边提取到的dna,公安部数据库信息比对没有结果,那么,在国外,是否可以搜索到她的信息呢? 第215章 221.杀手玛丽 根据从梁洛和叶子处了解到的信息,索菲娅在国外留下身份信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古北将情况汇报给方局和刘局,并谈了自己的想法,通过寻求国际刑警合作,在全球范围内寻找索菲娅的身份信息,同时,在国内将索菲娅的dna信息放在失踪人口名单里面,在网络上寻找其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局里对他这一提案予以支持。后续事情推动的倒是很快,国际刑警那边很快给出了回复。 身处欧洲的d国的一对夫妇,十五年前收养过一个亚裔女孩,一起生活了大概两年,那女孩性格阴郁暴戾,很难与家人融合,有一次家人发现她试图伤害养父母才一岁的亲生儿子,养父母只有把她送回原来的孤儿院,那时候,女孩已经十三岁,三年后,养父母和他们的儿子被人杀害在家中,当地警方侦查的结果,凶手是他们以前的养女,不过她那时候不叫索菲娅,叫玛丽。古北他们提供的dna信息跟她在犯罪信息库里留下的dna一致。 国际刑警还传来玛丽的照片,奇怪的是,照片上的女孩,是她十六岁时候的样子,可是,跟古北他们掌握的出现在水滴歌舞厅和夜潇俱乐部的那个女孩,长相竟然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来。玛丽现在应该是28岁了,一个人16岁和28岁,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长相完全不同吧? 难道赵枚认错人了?她当时也说不是很确定,难道杀死武付文的是叫玛丽的女人,杀死杨荣和的是叫索菲娅的女人?这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不管这两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女人,她们肯定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个联系目前最确切的证据是,她们用的杀人凶器袖箭是一模一样的。 伟强心理诊所。 古北和李徽坐在警车里,看着诊所的门快一个小时了。李徽问:“古队,咱们干啥不直接进去。” 古北道:“我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吧,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诊所内,何香莲站在靠窗的窗帘背后,隔着玻璃窗户,冷冷地盯着古北他们的车子。虽然不是警车,何香莲已经看出来异常了。 何香莲道:“你得找机会出去,他们可能随时会进来搜查。上次的任务,你恐怕留下尾巴了。”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女子,室内光线,似乎刻意地布置得有点阴沉,那女子站在阴影里,道:“要不等天黑。” 何香莲道:“恐怕等不到天黑。你想办法从后面出去,我出去引开他们。” 何香莲说完走到门口,在门口站了会儿,朝着古北他们的车走去。 李徽看着她越走越近,有点慌张,道:“她要去哪里?” 古北气急败坏,嘴里骂道:“我靠!果然是蛇蝎女人,警察都不怕,上来硬杠了。” 何香莲走到车子前面,敲了敲车窗,古北只得将车窗再摇下来一些。何香莲道:“古警官,坐这里这么久,不舒服吧,要不要倒点水给你们喝啊?” 古北看她既然主动上来了,倒也不肯示弱,道:“正想着去你店里弄口水喝。”说着便下了车。李徽跟着下车,两个人直接走到她店里。何香莲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自己出来戳穿他们监视她的把戏,古北会不好意思自行离开,谁知道他竟然直接上门了。她只得不动声色跟着二人,她走在最后面,李徽的后面。 古北进了店子里,堂而皇之地进进出出,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何香莲亦步亦趋跟着他,最后到一个小房间,几乎没有光线,古北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下,问:“这里面是什么?” 何香莲道:“我丈夫的灵堂。” 古北有点意外,站了一会儿,光线适应了很多,他果然看到里面有个桌案,上面摆着叶伟强的遗照,还有一个白净的瓷坛子,想来是装骨灰的盒子,桌上香烛纸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一股香薰味。古北对这种香火的气味十分不喜欢,不自觉就捂住鼻子。 这个何香莲到哪里都是一种仙姑的架势,心理诊所也搞成这个鬼样子,让古北想起她以前的家。 何香莲道:“古警官今天找我什么事?难道又发现我新的犯罪证据?” 古北面对她的嚣张,一时真还无话可说,一气之下,冲口而出道:“索菲娅在你这儿吗?” 何香莲道:“索菲娅?你说的是教堂的那几个孤女之一,我现在也在找他们几个下落啊,你把梁洛抓进监狱了,叶子我也找到了,她过的很好,我看到了,一种全新的生活,这个,我倒是要感谢你,另外,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听说安排到了民政局下的收养中心,这也算你做了件好事。” 何香莲边说还真的倒了杯水给他们俩,古北可不敢喝她的水,倒是李徽,拿起水杯就喝,古北来不及制止,也不好太公开,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喝了那水,到第二口,古北没忍住,一把给他夺下来。何香莲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古警官堂堂一个刑警,到我这儿,连杯水都不敢喝?” 古北其实心里一紧,有点后悔在她面前提到索菲娅,上次警局查了教堂,自始至终,并不知道有一个叫索菲娅的女孩子存在,这会儿忽然在她面前问起,她自然知道他不是从梁洛那里问到的,就是从叶子那里问到的,以何香莲识人心辨人心的本事,她自然能轻易推断出来,叶子告诉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再说,自己不是相当于告诉她,警察盯上了索菲娅吗?刚刚在外面,他自己还在那里跟李徽说不能打草惊蛇,怎么一进来这里,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就失去应对之策了。古北发现,他骨子里对何香莲有种恐惧感,只要一面对她,他就变得进退失据了。 这点发现,让他感觉很不开心。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古北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下去,道:“那索菲娅呢?” 何香莲道:“古警官是记性不好还是理解能力不行?我刚说过,我也在找她。不过呢,关于这些女孩子,我感谢你的自然更多一些,这些孩子们,因为各种原因,人生轨迹异乎常人,受尽各种苦难,连合法的身份都无法拥有,他们长到这么大,如果不是最近他们卷入这些案子,恐怕,他们到现在也还没能拿到身份证,还得在阴沟里继续生活。古警官不觉得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以前教堂想尽办法,想要通过正常合法途径解决她们的身份问题,反而无人搭理,非要死了人,出了大事,才会有人帮她们解决身份的问题。是不是,有点逼上梁山的感觉?” 第216章 探案心理诊所 古北终于忍不住,怒冲冲道:“一派胡言!” 古北并没有被她套路。他用四个字轻飘飘化解她的一番诡论。何香莲有点意外,不知不觉眼神犀利起来,盯着古北看,试图纠缠住他的视线。 古北本来看着她的眼睛讲话的,忽然间察觉她眼神里陡然升起的那股阴森之气,竟然连眼睛颜色都改变了。 古北瞬间警觉起来,调开视线,不再看着她眼睛,嘴里道:“你大错特错!女孩们的问题,固然有各种客观原因,但肯定不是你所说的是政府造成的,这些女孩身世各异,来到教堂,教堂也不知道她们身世,本应该立即跟政府部门沟通,也许,她们是年幼走失的,也许,她们是从小被拐卖的,像梁洛的出走,我想没有比你更清楚的,她就是为了追随你才离家出走的不是吗?可是,她们在一种宗教的氛围里长大,她们的生活里,几乎不需要自我的身份认同,在这中间,她们的身份问题被忽视,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们甚至成为犯罪的工具,像无名杀手一般。而我们警察要做的就是,让她们重新回到大太阳底下,堂堂正正的生活,让她们的生活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罪恶累累,没有黑暗阴影,就像我们为叶子做的一样。我们不过是想要还她们朗朗乾坤,给她们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而你呢?你把她们带向何方?像梁洛那样吗?” 何香莲反唇相讥,道:“古警官的臆想症状很严重啊,难道是高建国的养子传染了你?” 古北一听她提到文晖,心里大惊,一时间惊怒交加,方寸大乱,嘴里厉声道:“你敢动他试试,我绝对叫你后悔认识我!” 何香莲笑道:“原来古警官果然喜欢那小子喜欢得很。我对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当然,是出于一个心理学家的好奇心。古警官何不带他来我这里来看看?我的能力,古警官不是深信不疑的吗?” 古北此时才意识到,她在套他话,何香莲是心理暗示的专家,要操纵他的思维,几乎易如反掌,古北轻而易举着了他的道,直觉今天不该来这里,他再警告她道:“你给我安分点啊,小心被我逮住。” 他回头看着李徽,道:“我们走!” 何香莲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古北他们的车开走,走到她丈夫的灵堂那间小屋前,道:“可以出来了。” 那张桌案下面的柜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女子,正是先前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何香莲道:“赶紧走吧,主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希望能顺利出境,暂时不要回国了。” 那女子道:“那我走了,姑姑你自己保重。” 这一番交锋下来,古北觉得自己实在没占丝毫上风,反而连连着她的道,一时间又是气愤又是沮丧,想起刚才自己从何香莲店里匆匆离开的样子,感觉有点落荒而逃一样。他感觉自己心里对这个女人,多少有点害怕的心里,关键想起她提到文晖的眼神,更是担心甚至害怕。 高建国知道文晖破解叶伟强在md驻地的ip地址,由此导致叶伟强被抓,那么,他是不是已经告诉给了何香莲呢?如果何香莲知道,文晖就是抓住他丈夫的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她会不会放过文晖? 古北一思量,不由得一身冷汗出来,何香莲在古北的意识里,就像个瘟疫一般的存在,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却又身负异能,跟她斗智斗勇,还得提防着被她算计。 古北忽然间想起上次晚上去文晖公司,在他楼下看到的那辆跟踪的车,到底是谁在跟踪文晖呢?高建国的人?还是何香莲的人? 何香莲为什么说臆想症状呢?还说文晖传染了他?她难道知道文晖的身体状况吗? 古北一回局里,立马给了文晖一个电话,问他道:“小晖,最近,还有没有人跟踪你?” 文晖道:“应该没有吧。我最近还是很注意的,有时候会注意周围,好像并没有什么发现啊。” 古北道:“那个索菲娅,就是水滴歌舞厅注意上亚人格高晖的那个女的,是何香莲的人,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天晚上发现了你的踪迹,我怀疑那天你的行踪全程被她跟踪了,你这段时间特别注意安全,不行的话,每天让柳玉芬和他男朋友跟你同进同出,让他男朋友住在你家里,这样子我放心一点,还有,高晖那个亚人格,晚上还出来不?” 文晖道:“没出现了。哥,你又开始一惊一乍了,何香莲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了吧?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警方盯着她的。” 古北道:“你不知道这个人,总之你听我的就是,还有,你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啊。” 文晖道:“我知道,听你的,行吧?” 古北道:“我现在给柳玉芬电话,跟她讲了,让他男朋友每天跟着你们上下班,或者我每天去接送你们。” 文晖道:“你哪有时间每天接送我啊?我听你的,让我表姐男朋友做我保镖行了吧。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我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隔壁,什么上下班接送,没必要吗?” 古北道:“好,那就这样啊。总之,无论去哪里,你要多加小心。”说完,挂断电话,他还是跟柳玉芬打了个电话,嘱咐她一番,谁知道,文晖此刻本来就在公司,跟柳玉芬在一起,古北听他在电话里大喊大叫,道:“哎呀呀,哥,你还真的打过来了,你当我是巨婴吗?” 古北忍不住笑起来,道:“听话啊,我今天下班去你那里偷袭检查的啊。” 文晖也笑起来,道:“这么不放心,你干脆搬过来我这里算了。” 古北道:“我倒是想。” 两个人不敢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估计要无心工作了。 古北想,何香莲身边出现的这些案子,得抓紧时间破,只有抓住何香莲的犯罪证据,将她绳之以法,文晖才算真正安全了。 不对,还有另外一些迷障,他父亲之死,也是余波未了,高晖被杀,是否就是跟他父亲的旧案有关呢? 古北有点犯愁,何时是个尽头呢? 第217章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文晖提到保镖二字,古北倒是上心了,他以前警校的一个同学,叫蔡琛,几年前辞职下海,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也没混出个什么大的成就出来,如今在一家公司做安保,古北很了解此人,以前跟他在警校的时候,他跟古北两个人的各项训练成绩,每次考核,从来都在伯仲之间,他离开警队的时候,古北还极为痛惜,特意去劝说过他的,不过,到最后也没能阻止他辞去公职,人各有志,古北也无可奈何。 古北这会儿想到此人,下班后直接去了文晖公司,文晖一看到他,笑个不停,道:“哥,原来你真的不放心到这种地步,都已经按你的意思安排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啊?” 古北道:“我想起来个事,征求一下你意见。” 文晖道:“你还有征求我意见的时候?不是一直直接对我下命令的?” 古北对于他的嬉皮笑脸十分不满意,道:“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安全问题,真正放在心里,谁都不能24小时跟着你,你自己必须得重视起来。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担心着你的吗?” 文晖看他如此慎重,道:“哥,我听你的。” 古北道:“我有个在警校的同学,现在在一家公司做安保,你要不要让他过来给你做保镖?你同意的话,我负责帮你把他招过来。” 文晖道:“公司倒是没有安保人员,他愿意来,自然可以,不过,我这里很多情况比较特殊,跟在我身边,会不会不太方便?” 古北自然明白他说的特殊情况指的是什么,便道:“这个没事,一来,我还是很信任他的,为人人品都不错,二来,就算是保镖,也不是无限制地可以介入你的生活,肯定也是有界限的,有些事情,能跟他讲的就讲,你不放心的,觉得不能足够信任的地方,可以不讲,最主要让他负责你的安全。” 文晖道:“他愿意过来的话,就让他来吧,待遇上肯定不会亏待他的,说保镖的话不太好,就说是我的特别助理,至于具体细节怎么说,那就按你的意思说啰,反正人是你安排的,你想要他干什么,跟他讲清楚就行。你负责招人,我只管用人。” 古北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文晖道:“哥,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何香莲了?怎么忽然间这么紧张?” 古北道:“今天去她诊所了。” 文晖道:“有什么新线索?” 古北道:“本来是去蹲点的,看能不能发现点新线索,结果被她发现了,直接约我们进去喝茶。唇枪舌战了一番,她话里提到你,所以我很担心她盯上你。” 文晖坐到电脑前面,道:“你几点去的?“ 古北道:“上午十点,那个索菲娅肯定跟她有联系,本来想着查一下踪迹的。“ 古北看他在电脑上操作着,一会儿电脑上出现几幅画面,古北一看,正好是何香莲诊所门前的画面,古北道:“这是市交通系统的监控视频吗?“ 文晖道:“算是吧。上次我们还有闻纹姐一起商量,说要监控何香莲的时候,我去那周边转悠过一次,市交通系统没有正对诊所的镜头,我动了点手脚,将对面五医院的内部监控系统链接上了市交警系统,另外有户商户门面的镜头也利用上了,发现可以对她诊所形成一个全方位监控系统。“ 古北道:“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个?你都不跟我说的?他们不会发现吗?“ 文晖道:“不是长时间不间断,随时上去随时退出来。“ 古北道:“不行,你不能个人再干这种事了,回头我跟刘局打个招呼,你到局里帮忙设个链接,你有事情跟我打声招呼吗,我跟市局那边汇报一声,给你特别行动时的技术侦查手段的使用权。你都没‘合法’两个字的概念的?“ 文晖道:“还没习惯你们的那种军事化管理,你回头帮我跟刘局讲声就行呗,我也没时间老跑去警局上班是吧,这些事,我在家里在办公室都可以替你们做的吗。” 古北看着电脑,问:“有新的发现没?” 文晖看了一下,把视频文件打开,时间调到上午十点,果然看到古北进店的情形,一忽儿出来,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文晖再看看后面,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了,古北一惊,道:“停,停!” 文晖叫起来:“索菲娅!” 古北怒骂一声:“王八蛋!原来我们进去时,她就在里面。” 古北急忙给刘局打了电话,将情况汇报了一下,刘亮道:“你先带两个人去何香莲诊所,先问她索菲娅的去向,她若不肯说,可以以涉嫌窝藏、协助犯罪嫌疑人潜逃的名义紧急逮捕她。” 古北带着市局的人赶到心理诊所,何香莲见他去而复返,心知不妙,脸色很难看,再没有上午时候的轻蔑挑衅的样子,只是一言不发,古北无论问她什么,她都一概不予回答。 古北将诊所每一间房又仔细搜了一遍,到了叶伟强灵堂的那间小房间,古北心里已经有数,肯定藏在这里的,他恨自己上午的时候,怎么没有仔细地搜一遍的。 古北将室内厚重的窗帘打开,灯也打开,桌案下面是一米五高的柜子,古北拉开柜门,里面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了。 古北最后道:“给我带回去审讯!” 连夜审讯,毫无结果,拘留了24小时,何香莲提出要见自己律师,正是上次帮她打官司从一系列案件中脱身的那位律师。何香莲以不知道索菲娅藏在她家里为由,否认窝藏嫌犯,她反过来质问古北道:“你说她是杀人嫌犯?证据呢?就一点视频资料?她在俱乐部出现过就是杀人凶手了?还有,你只说你要找她,又没说她是杀人嫌疑犯,我怎么知道她是杀人嫌犯啊?那你又凭什么说我是窝藏嫌犯?“ 最后,24小时到了,索菲娅的下落,在市交通监控系统并没有搜到更多线索,刘亮只能下指示放人。古北恼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何香莲估计更恨他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古北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文晖的安全。 市局继续追查索菲娅下落,通缉令迅速通告到全国个机场、码头、轮渡、海关。 第218章 我见过这个人的 汪莉娜终于回家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回的家,而是带着于耿一起。于耿十分慎重,所有穿衣打扮,完全交给汪莉娜,让她按照她父母的喜好对他进行形象改造,目的无非是想要讨她父母的欢欣。 汪莉娜昨日接到爷爷奶奶的电话,他们前两天从欧洲回来,在家呆了两天不见汪莉娜的人,十分奇怪,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个老人十分不开心,打了电话给汪莉娜,虽然责骂了她一顿,到底牵挂她的居多,再三嘱咐,一定要她回家,她父母那边,两位老人也是苦口婆心,反复游说,算是两边说和安抚了下来。 汪莉娜借此机会,决定回家,相机与父母重归于好。自从上次文晖在食堂碰见她劝解她一番之后,她其实已有与父母和解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爷爷奶奶给她台阶下,她自然顺势而为。 于耿听说汪莉娜要带他去家里,心情忐忑,倒比他在舞台上面对千万观众更慌乱,汪莉娜只有不断给他鼓劲,道:“自信从容,也是一种魅力,温文尔雅也是一种魅力,或者恭谨谦厚也可以讨长辈们欢欣,独独畏首畏尾才让人有猥琐之感,你可不能这样子。” 于耿听她这么一说,直起身子,道:“我是谁?我是king。” 两人特意挑的晚饭前回去,大包小包,家里每个人都备了礼物,到家后,爷爷奶奶给开的门,于耿进门将手里东西放下,恭恭敬敬朝爷爷奶奶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爷爷奶奶先开始被儿子儿媳浇灌了几天的毁誉的话,本来对于耿不抱什么希望的,这会儿一看,也是一表人才,虽然没有以前文晖长得精致,倒是另有一番英俊,而且,于耿一开口,两位老人,心里就芥蒂全无,将儿子儿媳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耿道:“爷爷奶奶,莉娜一直说想你们,我就一直想见见你们,这会儿总算是见着了,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不敢指望着爷爷奶奶对我像对莉娜那么好,我也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也没资格要求什么,不过,往后我要十倍孝顺你们,你们就给我十分之一的疼爱,我就满足了。” 他开场一番话,大出汪莉娜意外,以前不知道他有这种口才,果然,两位老人喜笑颜开。于耿道:“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 奶奶小声道:“在厨房呢,一会儿骂你几句,你可得乖乖受着。” 于耿道:“奶奶放心。” 当下整理了一下衣物,还让莉娜看看有无问题,两个人这才朝厨房走去,莉娜先走到厨房门口,汪莉娜叫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她爸爸妈妈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忙着手里的活,汪莉娜有点尴尬,接着道:“我把于耿也带过来了。” 于耿赶紧叫了一声:“爸爸,妈妈,你们好!我是于耿。” 她爸爸妈妈依然像没听见似的。两个孩子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汪莉娜火气上来,道:“那我们走了。” 她爸爸这才回头,道:“这是你家,你去哪里?” 汪莉娜这才看清楚她爸爸的脸,看着苍老了很多,她母亲也转过脸看着她,也是一脸憔悴,汪莉娜忽然间觉得愧疚至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后于耿也赶紧跟着跪下了,汪莉娜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以前太任性,从小到大,骄横跋扈,想要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总想抢到手,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围着我转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爱我,这个世界上,能够像爸爸妈妈一样,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真的只有于耿,我认定他,他也肯为我努力,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接受我们吧。” 汪莉娜的妈妈终于伸出手拉她起来,道:“回来了就好,以后,就呆在家里,我们老了,需要有人陪着我们了。其他的,慢慢再说吧。” 这样子,总算彼此开口说话了,吃饭的时候,于耿面对市长大人,实在太惶恐,没怎么敢说话,虽然爷爷奶奶和汪莉娜有心活跃气氛,到底还是有点冷飕飕的尴尬。好在,于耿也还算应对得体,并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汪莉娜至此搬回家住了,于耿得空就过来,讨好爷爷奶奶,汪礼斌和夫人依然不大跟他讲话,于耿慢慢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不喜欢他,是根本看不起他。于耿家在下面小县城,虽然家里生活条件并不差,父母都是公办教师,可在汪礼斌及夫人的眼里,就这一点,就根本无法打破汪礼斌和夫人心里的那道藩篱。 倒是汪莉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一直把她父母的态度归结为之前的事情,认为是他们做错事情使父母无法轻易原谅,所以,十分乐观,觉得天下的父母,没有犟得过自己的子女的,时间,会磨平所有创伤,哪里有愈合不了的伤痕呢?所以,这段时间,她十分乐观地住在家里,安心陪着父母,想重新找回昔日亲密无间的关系来,进而顺利成全了她和汪耿。 好在于耿并没有退缩,他父母如今已经退休,他特意在东临市买了一套房子,接了父母来市里生活,试图拉进与汪莉娜家里的差距,让汪莉娜父母看见他们新的起点,看到他们的努力,搬家的时候,于耿特意邀请汪莉娜全家过去他们家里,结果去的只有汪莉娜和她的爷爷奶奶。 汪莉娜和爷爷奶奶在于耿新家里吃完中午饭回家,她心里有点郁闷,第一次意识到,她父母内心的成见,远远超过她此前的理解,这样一个下午,她呆在自己房间,自伤自怜,有点后悔自己搬回家里来。 于耿下午去了趟工作室,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最近,他开始有点消沉,感觉努力太久,却见不到曙光。他没让经纪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兜了下风,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把车子停在车库里,今天他住在刚刚为父母准备的新家里。从车库出来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启动,朝他快速碾压过来,于耿被撞得飞起来,在飞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看了司机一眼。 那司机的视线刚好对上他的。 于耿感觉那双眼睛有点熟悉。 我见过这个人的。 这是他昏迷之前,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第219章 于耿车祸案 案子转到市局,古北接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正好是西区交警支队管辖出警的,路飞先在电话里告诉了他,有人发现于耿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下车库里的时候报了警,110接到报警电话,因为说是被车撞的,就派了交警队过去处理,警方第一时间将伤者送往医院,因为刚搬来这里,小区的居民和保安都不认识他。 第二天,交警队提取监控视频,清晰看到那车是故意撞的于耿,结合现场情况,确认是蓄意谋杀,所以案件立马转到市局刑侦队这边。 路飞送案卷资料过来时,古北仔细看了一下视频,确实非常明显的蓄意,关键受害人开始避开了,车子又追着他再次撞击过去了,这个,再次已经非常清楚的表明司机要杀了这个人。视频里加害者无正面镜头。 古北问:“受害者现在怎么样了?” 路飞道:“还在昏迷中。” 古北问:“身份确认了没有?” 路飞道:“已经确认了。是这两年很有名的一个歌手,叫于耿,艺名叫king。” “什么?”古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晖和汪丽娜解除婚约以后,关于于耿和汪丽娜的消息,文晖也跟他讲过,大概情况是知道的。 古北问:“他人现在在哪里?” 路飞道:“在协成医院。” 古北抓起案卷档案就走,路飞在他背后喊:“哎,你这么急干什么?” 古北边走边道:“是我认识的人。” 路飞道:“那我送你过去,我刚从医院过来的。” 古北到了医院,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果然是于耿,古北通过重症监护室的观察窗,看了个大概,确认是于耿无异。古北很奇怪汪丽娜怎么不在身边,难道说,她还不知道于耿重伤住院的事吗? 古北问:“没有亲属在吗?” 路飞道:“他爸爸妈妈在,昨晚通宵在这里,陪着做手术的,估计这会儿回家了,听说刚刚买的新房子,住进去第一天。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在这里看着也什么也做不了。两个老人,估计受了太大打击,于耿好像是家中独子。” 古北问:“难道她女朋友也没过来过。” 路飞道:“估计,都还没得到消息。” 正说着,一个护士过来,古北问:“这个病人没家属在这里吗?” 护士道:“他爸爸妈妈刚刚回去,好像是妈妈身体受不了,他爸爸只能带她回家。” 古北还是觉得奇怪,汪丽娜呢?两个人不是关系很好的吗?怎么会这个时候不在身边? 古北问:“他女朋友来过没?” 护士摇摇头,道:“没有,早上他的工作室那边人来了,估计这会儿出去吃饭了。”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怎么会汪丽娜不知道? 古北打了个电话给文晖,问他道:“你最近见过汪丽娜没有?” 文晖道:“没有啊,我现在几乎见不到她人的。你怎么想起问她?” 古北道:“于耿被车撞了,初步判定是谋杀,他现在人是重度昏迷,汪丽娜好像一直没露面,我觉得有点奇怪,问一下你怎么回事?” 文晖道:“什么时候撞车的?” 古北道:“昨晚上十一点左右。” 文晖道:“我给丽娜打个电话问下怎么回事。” 文晖拨了汪丽娜的电话,电话打通,那边接听了,却不是汪丽娜,一个女声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文晖道:“这是汪丽娜的电话吗?我找她。” 那边道:“是文晖啊,丽娜在洗澡啊。什么事?” 文晖这才听出来是汪丽娜母亲的声音,便客气的叫了声阿姨。 大白天洗澡?她今天没去学校吗?现在应该是忙毕业论文的时候吧?文晖自己此刻正在公司,在电脑前忙着写毕业论文的。大学最后一学期,该休的课程基本上都修完了,学生不是忙于找工作,或者搞社会实践,就是忙着写毕业论文,汪丽娜不像窝在家里的人啊? 文晖觉得有点奇怪,便道:“我一会儿再打给她吧。” 他接着给古北打了个电话,将情况告诉他,古北道:“这么奇怪的,我打一个试试看。” 古北打过去,电话却是汪丽娜本人接的,古北问:“汪丽娜吗?你现在哪里?” 汪丽娜道:“我在学校啊?” 古北道:“你在学校?高晖刚刚给你电话,你妈妈接的电话。你这么快到学校了?” 汪丽娜道:“我今天一大早来的学校啊。” 古北心里觉得奇怪,也无暇细问,道:“你这两天有看到于耿吗?” 汪丽娜道:“有啊,我昨天还去他家里吃的午饭。” 古北听她口气,是真的不知道于耿出事了,古北道:“于耿出车祸了,现在医院,你过来看看吧。” 汪丽娜大吃一惊,道:“什么?他什么时候出车祸的,我怎么不知道的?我现在马上过来。” 汪丽娜赶到医院,古北还在那里等着她,一看到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的于耿,汪丽娜就开始哭起来,一个劲问:“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这个样子?我昨天见他还好好的。” 又看着古北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是车祸吗?怎么不是交警处理?” 古北道:“不是单纯的车祸,是蓄意谋杀,所以,我想问问他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 汪丽娜道:“没有啊,于耿人很好,很仗义的,他没有仇人。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很好的。” 古北想起上次文晖说起她一直住在外面,不愿意回家的事,便问她道:“你现在还在外面住吗?” 汪莉娜道:“前段时间回去了。” 古北道:“你爸爸妈妈接受于耿了?” 汪莉娜道:“哪有那么容易?我爸妈以前我以为他们生我气,现在我才发现,他们骨子里看不起于耿。于耿为了我,真的十分努力了,前段时间,他爸爸妈妈退休,他特意在这边买了很大的房子,让他爸爸妈妈来这边住,我想,他可能感觉出我爸爸妈妈嫌弃他家庭,其实他父母都是中学教师,虽然在乡镇,也算是书香门第。我真的想不通我爸爸妈妈的想法,昨天,于耿请我们去吃饭,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去,于耿很难过,我自己更难过。” 第220章 异乎寻常的来电 古北和汪莉娜交谈的时候,于耿忽然间醒过来,汪莉娜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看着他睁开眼睛,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她,汪莉娜哭得像个泪人,嘴里一个劲道:“king,,我在这里,你一定要好起来,我等着你,我以后再也不回家住了,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于耿听不清楚她讲什么,汪莉娜道:“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汪莉娜将医生喊来,几个医护人员进去看了一下,古北见他们做了一系列检查,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主治医生模样的人,道:“你们俩谁是家属?” 汪莉娜道:“我是,我是。我是他未婚妻。” 古北也道:“我是警察,负责他这个案子。也算是病人朋友,以前也认识。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现在还很难说,各种体征都还没恢复正常,失血过多,多处内伤骨折,能活过来,真的是命大,如果顺利度过明天,应该就没事了。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呆两天,这两天你们不能进去。” 古北道:“于耿不是单纯的车祸,我一会儿向局里申请一下,采取一些必要的保护措施,医院这边,还请你们加强看护,同时配合一下警方的警卫措施。” 医生道:“我们对他的看护已经是特级的了。” 古北点点头,那医生走开后,汪莉娜道:“我也要在这里守着,直到他脱离生命危险。” 古北想着,她现在在这里,对于于耿,应该是很大的安慰,便道:“那你自己要注意身体,这样吧,我让文晖去你家里,拿一下你的衣服,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你看有需要的话,让他一起带过来。” 汪莉娜道:“谢谢古队了。” 古北先跟局里打了个电话,跟刘亮请示了一下,准备安排两个警员这两天24小时来医院警卫,刘局让他自己安排,古北便给文晖打了个电话,将情况讲了一下,让他去汪莉娜家里拿一下她的东西。 文晖驱车到达市委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汪莉娜的母亲倒是在家里,看到文晖,好像还有意外之喜,不过文晖看到她的时候,忽然间想起刚才心里的那个谜团:按照刚才古北在电话里讲的,汪莉娜早上明明在学校,而且电话也在自己手中,怎么会他打过去的时候是她妈妈在家里接的电话,紧接着古北打过去,却又是汪莉娜在学校接的呢? 不过汪莉娜的母亲是长辈,文晖不太好开口问,直接道明来意道:“于耿出车祸了,莉娜在医院看护,可能这两天回不来,让我过来帮忙拿点日常用品。” 汪莉娜的母亲道:“她果然还是跑去他那里,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贱的女儿啊?” 文晖听她那口气,好像一点都不为于耿车祸担心一样,甚至一点意外都没有的样子,倒好像她已经知道于耿车祸一样,不过,他随后马上又想,也许莉娜已经打过电话告诉她了吧。 文晖道:“阿姨,莉娜的事,你们就不要拦着了,他们俩是真心实意的彼此相爱,于耿对她挺好的。” 汪莉娜的母亲道:“好有什么用啊?再怎么努力,都还是个下里巴人。”文晖心想,其实我以前也是农村户藉的。 她母亲埋怨半天,终于开始收拾起莉娜的东西,她刚进去莉娜房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文晖顺眼撇了一下,来电写着张凡两个字,文晖愣了一下,是骏达生活服务部张凡吗?他跟汪莉娜订婚这么久,汪莉娜的母亲认识张凡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熟悉到互有电话联系,有点出乎他意外。 这时,汪莉娜的母亲三两步从房间出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拿着电话进了莉娜房间,并且把门关上了,文晖觉得更奇怪了。难道,并不是骏达的那个张凡?是另有其人吗? 文晖拿着汪莉娜的小行李包赶到医院,古北还在那里等着他,文晖将东西交给汪莉娜,忽然开口道:“莉娜,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手机刚出门急,没带身上,我给顾成武打个电话,有些公司的紧急事情刚才要交代他的,匆忙出门忘记了。” 莉娜把手机掏出来给他,古北看他样子,知道不是借手机用那么简单,便故意找汪莉娜,问些于耿最近的情况,给他个掩护。果然,文晖拿了汪莉娜手机,出去另外一条走道上,一会儿他回来,把手机还给汪莉娜,正在这时,于耿的爸爸来了,看到汪莉娜,着急道:“莉娜,于耿现在情况怎么样?” 莉娜看着他爸爸又哭起来,道:“爸,于耿刚刚醒过来了,医生说还很虚弱,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呆两天。所以,我们这两天必须不断人地在这儿守着。” 她指着古北道:“这是市刑警队队长古队长,他说于耿是被人故意撞的,有人要害死他,古北已经给局里打了电话,要给于耿派警察过来24小时守护。” 古北看着这位市长千金,竹筒倒豆子,一口气不遮不掩把啥厉害的都给于耿年过半百的父亲都讲了,于耿的父亲果然被她吓到,嘴里一个劲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咱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是谁要害我儿子啊?” 最后那个问题问的是古北,古北出言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查出来,将凶手缉拿归案。” 汪莉娜骄蛮任性惯了,也不晓得要去安抚老人,也跟着道:“古队,警察叔叔,你一定要帮我们,我们只能指望着你了。”说着说着又是大哭起来。古北看她那架势,是真的对于耿感情深厚,着急的不行。 文晖看不过眼,道:“汪莉娜,你安慰安慰老人啊,你跟着着急,不让他们更担心。” 汪莉娜这才反应过来,道:“爸,您就别着急了,妈还好吧?” 老人道:“她还好。昨天晚上,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一直没接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急死了,还好后来找到了于耿工作室的人,昨晚到今早,一直是他们帮忙着的。” 汪莉娜道:“什么?你跟我打电话了吗?我没接到电话额。工作室的人我都很熟悉,怎么他们也不打电话告诉我啊?” 她这会儿才觉得奇怪,道:“刚刚高晖给我电话,居然打到我妈妈那里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晖道:“我刚才打错了,我电话里存的你的手机号,不知道为什么存的你妈妈的号码。” 文晖和汪莉娜在一起时候,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没把她放在心里,汪莉娜是知道的,所以,他这么说,汪莉娜倒也深信不疑。 第221章 熟悉的司机(求收求订求票) 从医院出来,古北问文晖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汪丽娜的电话有什么问题?” 文晖不慌不忙,问他道:“你自己开车过来的吗?” 古北道:“我没开车,来的时候,坐的西区交警支队路飞的车。” 文晖道:“你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局里。” 两个人上了车,文晖道:“我刚刚把汪莉娜的手机拿着,打了客服电话,让客服那边查,是怎么回事,客服查了说从昨天晚上七点开始,汪莉娜的手机来电接听转接到了另外一个手机上了,那个手机正是汪莉娜的妈妈的手机,然后,今天上午,我打完汪莉娜的电话后,又有人通知客服电话取消转接,我问是谁通知的,客服说是机主本人。我刚让李徽查了一下,汪莉娜的手机,机主是她妈妈,是她妈妈帮她办理的sim卡,估计是以前办理的,汪莉娜一直没换。” 古北道:“那她也得用汪莉娜的手机才行吧?” 文晖道:“汪莉娜最近搬回家里住,她妈妈要接触她的手机太容易了。不过,这也解释不了,她今天是怎么做到一点的,今天她通知客服的时候,汪丽娜在学校,没跟她妈妈在一起,但是手机是在汪丽娜的手里。” 古北道:“也许她妈妈认识服务商那边什么人,也不一定。这个先不管它了。” 文晖道:“我倒觉得这个很奇怪。” 古北接着道:“你就是个技术控,总是以为技术决定一切合理性,你要知道,再高级的技术,也是人在操作控制,这个世界,掌控着一切变局的,就是人。问题的重点是,她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晖道:“还有更奇怪的事,我今天在汪莉娜家里,骏达生活服务部的张凡竟然打电话给汪莉娜妈妈,她妈妈接电话还特意避开我,躲到莉娜房间里去接。我真是觉得好奇怪。他们认识不奇怪,但是,这么熟悉就太奇怪了。” 古北一听,又跟骏达扯上关系了,只要凶案跟骏达扯上一丝联系,古北就会格外注意。古北问:“生活服务部经理,到底是干吗的?” 文晖道:“监视,跟踪,刺探,打听,善后。基本上相当于明朝的东厂。” “东厂可还是管杀人的。”古北道。他本是随口一说,可是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齐齐震动了一下,文晖看着他,一脸惊惶,道:“你说什么?” 古北看他慌张的样子,道:“没事,我随口说的。” 可是,他心里知道,绝不是没事,肯定是有事,何香莲的身边,已经确切地出现杀手的身影,骏达跟何香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又能保证它的清白?高建国这种人。他的底线在哪里呢?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底线?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是多么可怕!古北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罪案,跟各种各样的凶手打过交道,多少畸形的变态的凶手,那种阴暗的心理,不过是没有底线。谁没有可爱的婴儿时期?谁没有单纯的少年时期?可是,为什么,我们活着活着,会慢慢的变样?为什么,那么多人,误入歧途?因为,他们的行为失去了准则。 古北心里这么兜兜转转想着,那种紧张的感觉又越来越浓烈,他不知不觉紧紧抓住了身边文晖的手,文晖看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攥得他发疼,他自己却全然不知的一样。 文晖问:“哥,你怎么了?” 古北半天方道:“晖,你可得小心了。你可得离他们远点。这帮人,根本不是人,连我现在都感到害怕。” 文晖道:“哥,你比我还紧张。你得镇定才行。你别吓着我了。” 古北看着他,点点头,道:“是,你说得对,我不能被他们吓住了。” 他放开他的手,问:“学校那边还每天去吗?” 文晖道:“课程早修完了,这段时间在准备论文,等毕业证和学位证书拿到了,就可以解放了。哥,你说我读不读研啊?” 古北道:“你还想读研吗?你哪里有时间,公司现在越做越大,事情多的忙不过来,我虽然不在你公司上班,情况我还是知道的,你不要太给自己压力啊。我可不想你变成个书呆子。” 文晖笑道:“那要是我真的成了个书呆子,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古北道:“那倒不至于,我若能做到不喜欢你,我也可以成情感博士了。” 文晖嘴角笑意盈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视线依然看着前方,嘴里道:“我怎么这么喜欢牵着哥哥的手呢?” 古北反手握紧他,道:“你喜欢,就一直给你牵着。” 说着放开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道:“好好开车啊。” 文晖道:“还说一直,瞬间就放手。根本就是骗人吗。” 古北道:“现在乖乖给我开车,回头给糖你吃。” 文晖笑起来。古北斜眼看他一下,看他那样粉雕玉琢坐在那里,心神荡漾,忙收回视线,不敢再说话了。 文晖跟着古北去了局里,既然都来局里了,顺便跟着进去,跟许久不见的局里的同事打完招呼后,依然蹭到古北的办公桌前,看着他忙着打开电脑,重头观看路飞送过来的于耿被撞的监控视频信息。 文晖坐他旁边看着,视频显示,于耿停好车子,下车后朝车库里面电梯口方向走,显然准备上电梯回家,快到电梯口,时候,一辆车子忽然间启动朝他直接撞过来,于耿向后一闪,躲过了车子,他人此时已经退到墙壁处,他朝司机看了一眼,嘴里开口讲了句话,紧接着,那车子后退了一下,于耿此时站在那里没动,显然没有防备,那车子又朝他撞过来,这一次,直接撞上了他。 古北又调出另外视角的镜头,看了停在那里的车子,奇怪的是,找不到那车子进来车库的画面,有两处摄像头没有监控画面,想必是摄像头坏掉了。 文晖道:“哥,你有没有觉得,于耿应该看到司机了?而且,感觉好像是他熟人一样,他有一刻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意外的样子。” 古北道:“我也注意到了。”古北把视频拉到于耿看向司机的那一段,道:“这里,他有一个十分明显的蹙眉的动作。于耿刚刚搬到这个小区,小区里的人都还不熟悉,但是,这个司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他觉得奇怪,因为在这里看到熟人,他很意外,而且失去防备,第一次躲开,是出于本能,但是,他看到司机后,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因为他认出了司机,他没想到对方会害他。” 文晖道:“那就简单了,于耿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等他恢复一点,你就可以直接询问了。” 古北道:“但愿如此。” 第222章 我看见司机的脸了 汪莉娜的妈妈徐文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观察窗户,默默地看着病床上的于耿。她的眼神里透漏着一丝焦灼不安。 此刻,于耿已经清醒,半躺着,汪莉娜征求医生同意,穿上医院提供的帽子、鞋套,带着口罩,全副武装,将于耿爸爸妈妈从家里带来的流质食物,端到重症监护室,坐在病床前,一点点喂给他吃。 他看起来极度虚弱,内脏多器官被撞伤,手术两日之内,已经做了两次,大难不死,医生已经称为奇迹。汪莉娜喂完一碗汤汁,不敢跟他多讲话,怕他多耗体力。待他吃完,不敢耽搁太久,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多休息,恢复得比较快,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为了我,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于耿点点头,道:“你妈妈在外面吧?你让她一会儿进来一下,我有句话,一定要趁现在跟她讲。” 汪莉娜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看她母亲站在外面,道:“妈妈,于耿要见你,说有句话要跟你讲,你换下衣服,进去一下吧,我跟医生讲下。” 徐文换了衣服进去,于耿看着她,道:“阿姨,您过来,我有话跟您讲。” 徐文只得探身过去,靠近他脸庞,却听于耿道:“我看见司机的脸了,前天,你约我见面时,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很特别,太容易让人记住了。” 他停顿一下,看着徐文,徐文的脸色惊慌起来,于耿道:“阿姨,您不要害怕,我不知道您怎么认识这些人的,但是,我知道,您肯定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您不仅仅选择伤害了我,您还会伤害到莉娜,甚至还会伤害到您自己和市长叔叔。我希望您到此为止,我不会跟警方讲我看到凶手了,也不会讲您曾经带那人见过我。阿姨,不要做傻事,不要毁了你自己,你的女儿,还有你的家人,那些人,会像狼群一样,围绕在你还有叔叔身边,我在最底层的生活里打拼过,相信我,我看见的丑陋,比你多,不要把狼群引入到你的生活里来,你跟他们是不同的,我会给机会你让你摆脱他们。我只希望,您能答应我,等我好起来,让我跟莉娜结婚。我,比您想象的要优秀,如果您放下成见,我一定会成为您女儿最好的终身伴侣,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的。” 徐文脸上的慌乱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答应你,给你和莉娜一个机会。希望如你所言,你能带给她幸福。” 直到第四日,古北才得以对受害人于耿进行询问,他终于脱离危险,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 古北还没开始问,于耿就道:“我什么都没看清,只知道毫无防备就被撞上了。” 古北道:“我们看到视频,你是先避开了的,避开后,你回头看了一下司机座位处,而且,你好像还开口说了句话,请问,你当时嘴里说的是什么?” 于耿道:“那个啊,应该是开口骂了一句吧。我不太记得了。” “你看到司机没有?” 于耿道:“没有。因为是晚上,车库里的灯光,反射到前面的玻璃上面,根本不可能看得清。” 古北问:“是男是女都没办法确认吗?” 于耿点点头。古北接着问:“你找汪莉娜的母亲,说有句话,一定要马上告诉她,请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于耿道:“就说了几句客套话,我怕我受伤了,她更不喜欢我,怕她会让莉娜离开我,所以请求她。” 古北的直觉,于耿没有跟他说实话。他为什么要掩饰?为了保护某个人?跟汪莉娜的母亲有关吗?跟文晖看到的张凡的电话有关吗? 古北感觉,如果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似乎很快可以找到一条线索出来,但是,于耿有心掩盖的话,一切不过是他的推理,即便是再接近真相,也不可能揪出凶手。 于耿是真的很爱汪莉娜的吧,受到如此伤害,依然乞求她妈妈成全他们。接下来,就看市长夫人怎么做了,她足够聪明的话,放两个孩子一马,成全他们,也许,一家人还能幸福美满。人生如果不懂得妥协和退让,会多出许多悲剧来。 古北希望,徐文能够全身而退,不负于耿的放过与不追究。他也希望,汪莉娜和于耿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不过,如果背后依然是骏达的话,古北倒不着急,不急着在这一个案子上找他们算账。要找他们算的账太多了。 张凡。他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低调内敛,沉稳儒雅,不过,太低调了,给人就类似阴险的感觉。古北只见过此人一次,就是文晖考上大学那年暑假,高建国为他举办的那场升学宴上。此人的办事能力,自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生活服务部经理,要有多么信任,高建国才会将全家人的私生活交给这个人来打理呢?类似皇帝的大内总管?一个隐身于幕后,却又无处不在的人,高家生活的方方面面,他恐怕比高家的每一个人更熟悉吧?古北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会会此人。 古北开着车子,路过十字路口,在交通信号灯红灯前停下,收回思绪,才发现附近正是自己的家,自从结婚和闻纹住在一起后,他很少回来这里,闻纹提过将这套房子出租出去,他有点舍不得,文晖的房子也没有退,还每年一五一十的把租金打到他账面上,他说过几次让他不要打,文晖不听,到后来他也懒得讲了。 古北想着许久没回家,既然路过,便回去看看,家里许久没人,恐怕要发霉了,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也行。 他上了二楼,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看到乔志利的那串钥匙,以前引起他注意的建筑美学杂志社的那把钥匙,他已经还给杂志社负责人顾则安了,这串钥匙,应该还给乔菲了吧。 他正在这么想着,那串钥匙被他不小心掉在地上,他弯下腰去捡钥匙的时候,发现有一把钥匙的塑料柄断裂开了,塑料部分掉在地上,里面有一张极细小的纸条,上面有手写的字迹,字迹也很小,古北心里一跳,伸出手捡起那张纸条。 第223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荔枝路48号。 纸条上就写着这么几个字。古北拿出手机,在网上开始搜索这个地址,这才发现,这是老化工厂的地址,是以前高晖和一路向西乐队的几个孩子租住的地方。 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乔志利显然生前就认识高晖了,不然,他不会把一个跟高晖有关的地址写下来,还保存的这么隐蔽。 上次在建筑美学杂志社的档案柜里发现乔志利的银行保险柜存单之后,古北并没有直接去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没有,古北也想过,要不要利用职务之便,拿着办案的由头,让银行那边配合直接把保险柜打开,后来,他还是忍住了。乔志利手上的东西,涉及到368工程,国防工程,事关重大,古北不太敢轻举妄动。他想拿出里面的东西,但不能惊动任何人,所以,他必须要找到钥匙和密码,以一种合理的正常方式打开那个保险柜。古北坚信,密码就是他在乔志利的遗物里看到的那张银行存款进账单上文扬的身份证号码里被加粗加黑涂改的那六个数字,1、8、1、4、8、0。那六个数字,古北都已经在心里记得烂熟了。 林志强被人跟踪,虽然最后才发现,后面是文晖雇佣私家侦探私下调查搞出的事,但是,他前几年被人陷害,被掺了毒药的假酒,还有被人开着车追着撵,这些,肯定有别人在针对他,事情的起源,恐怕也是冲着这些陈年旧事来的,后来他又没事了,是不是对方发现,其实他并不知情,所以就放过了他的? 荔枝路48号,他跟文晖一起去那里的唯一一次,还是文晖高三暑假,那一次他们跟着一路向西的几个孩子去的那里,到如今文晖大学毕业在即,快四年了。那个地方,估计已经找不出昔日踪迹。就算老化工厂还在,高晖和一路向西的那几个玩音乐的孩子,他们租住的那个仓库,肯定已经不可能还留着他们当年活动过的痕迹了。古北觉得,现在就是去荔枝路48号,估计也没啥用了。 他心里抱憾半天,忽然间想起来,文晖当时将高晖留下仓库里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后来将背包一直放在他家里。 古北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找出侧卧房间的钥匙,打开门进去,文晖上次回来这里,还是他告诉他他要结婚了,他因此伤心不已,一个人跑回来这里睡着,后来梦魇了一天一夜。 古北心里想着那天的情形,依然心惊,依然感动。如果我没结婚,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比现在更幸福还是更不幸? 古北心里绮思杂念不断,眼神却瞬间扫遍室内每一个角落。那个背包依然还在靠墙的壁柜里放着。古北打开背包,里面有些一本很大很厚的本子,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古北拿出那个本子,打开来一看,里面一张张,贴满了跟他们的父亲文扬有关的所有资料,报纸报道的他父亲学成归来的照片,他父亲获得的一些重要的奖项,以及一些重要的建筑设计项目,有368工程的一些报道,可是信息量很少,有骏达建筑设计院成立时候他爸爸剪彩时候照片,有鲤鱼湖景区设计东临市市政府颁发给他的奖杯。也有他爸爸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甚至还有文扬和柳怀珍结婚时候的照片。 古北心里极为震动,原来两个孩子,一直都知道他们父亲身上发生过的这一切,连368工程他们都知道,他一直不敢告诉文晖的那些东西,原来他根本早就知道。 高晖的死,跟这些有关吗?文晖会因此有危险吗?或者说,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危险,文晖才在私下雇佣侦探在查这些,也一直用他的电脑黑客技术在跟踪搜查这些资料,叶伟强可以说是他亲手抓到的,他以此替高晖报仇,他一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自己身为警察,却毫无知觉。 晖,我可怜的宝贝,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的吧?所以你对一切守口如瓶,你甚至连我也隐瞒着。可是,你把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没有放在任何别的地方,你内心深处,其实是信任我的吧? 他一张张非常认真细致的看着,读着,所有的信息,比他查到的那些信息还要细致真实,他看到鲤鱼湖竣工的报纸报道上,有文扬和市政府官员合影的庆典照片,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爸爸,我们想你,爱你的儿子,哥哥文晖,弟弟文晖。 古北抚摸着那两个孩子的签名,眼眶发热,他感觉自己心里被一层柔软的怜悯包裹着。 他看到依然摆在桌上的高晖的照片,走过去,拿起那照片,坐在床边,细细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框架有点松动,他翻开相框背面,打开背后的扣子,里面赫然藏着一张小的照片,是那张二十年前的旧照片,六个人的照片,这张照片保存得很好。古北拿出那张照片,发现照片背后写着两行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旁边画了一个x,古北就着照片背面的这个x看到照片正面,x对应的位置,正是高建国。 他无法判断这些字是文晖写的,还是高晖写的,因为那两个孩子,连字迹都互相模仿,字迹都是一样的。如果是高晖写的,照片是高晖一早放进去的,文晖知道吗?他看过这张照片吗?他把照片放回原处,重新把相框摆放好。 他想,他需要找文晖好好谈一下,关于他父亲的事,关于他父亲身上的谜团,他不能再任由着他一个人在暗中进行着复仇大计。他想起他在鲤鱼湖边拍摄的那期建筑美学杂志的封面,照片上的两个人,高建国和神秘的高级军官,他一直在查找他父亲死之前的事情,也许,他也接触到了368案件,也接触到了他父亲死前牵涉到的最敏感的东西。 再任由他自己这样查下去,就太危险了。 古北给文晖打了个电话,道:“晖,我现在在我以前自己的家里这边,你过来一下吧。我在这这里等着你。” 文晖道:“你怎么忽然间想着回那里?出什么事了?” 古北道:“你过来吧,我有话跟你讲。” 第224章 保险柜的钥匙 文晖很快赶过来,一进门,看见自己租的侧卧的门开着的,他心里马上明白了,他走进去,古北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册子,正在那里很仔细的看着。 那是他从化工厂拿回来的高晖的遗物。 古北朝他伸出手,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他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这些?四年了,你一直一个人在背后做着这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 文晖站起来,拿起桌上那个相框,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古北道:“我已经看过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谁写的?是你写的,还是他写的。” 文晖道:“是他写的。他死后我才发现。” 古北道:“具体什么时候?” “就是化工厂回来那天晚上,在他的遗物里,我发现了这些东西,其中就有这张照片,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死,他在查我父亲的死因,我以前听他经常提起父亲,但是,从来没有听他怀疑过我父亲的死,他应该是发现我父亲是被人害死的,才遭遇不测的。”文晖道。 文晖把那张照片取出来,指着照片背后的那个x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哥,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古北不太敢说出心里那个答案,反问他道:“你觉得呢?” 文晖把照片翻过来,看着照片上的六个人,道:“会是高建国吗?” 古北不敢想象,如果真是高建国,文晖心里该如何承受,他和高晖,毕竟都叫过那个人爸爸。他们的妈妈竟然嫁给了杀父仇人吗? 古北道:“这张照片,我至少见过三次,乔菲家里有一张这个照片,照片上有乔志利,你知道吧?” 文晖道:“文晖生前应该认识乔志利,我是后来才知道。照片上的六个人,只有一个人,我不认识,没办法查出他的身份。这张照片,他第一次拿给我看的时候,是高一的时候,他看到我父亲竟然跟高建国在同一张照片上,十分奇怪,就拿来问我,我看过后更奇怪,因为我认出来丁占山。我们后来相约,要找出照片上除我爸爸之外的五个人。” 古北道:“另外五个,你都知道吗?” 古北看着照片,文扬,乔志利,高建国,丁占山,军官,另外一个是个孩子,古北上次在他电脑里看到,已经大概知道是谁,可是他此刻还是问文晖道:“这个孩子是谁?” 文晖道:“是丁大奎。” 古北道:“他认识丁大奎吗?” 文晖点点头,道:“丁大奎被叶伟强打死在骏达轱辘湖工地,当时,现场有一名目击者。” 古北脱口而出,道:“高晖?” 他又改口道:“你哥哥?” 文晖道:“是的。丁大奎死的第二天清晨,他找到我学校,说有两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保管,说丁大奎已经被人打死了,这是别人打死他的凶器,要我找个地方放起来,他不能带回家。后来,我把那两样东西藏在我学校宿舍。” 古北道:“两样东西?丁大奎的拖鞋和打死他的那根铁棍?” 文晖道:“正是。” 古北问出心中疑惑许久的一个问题:“铁棍和拖鞋都是你放在你表姐店门口的?” 文晖道:“是的?” 古北问:“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去你表姐店里?” 文晖道:“那天晚上,我在高家,听到高建国跟丁占山通电话,听到他跟丁占山电话里提到你决定在镇上驻扎彻查,我知道,我表姐几天没开门,肯定会引起你注意,而且,我们已经认识了,你第一次见我,其实就已经喜欢上我了,是吧?” 古北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所以,你是吃定我会重点关注你和你表姐的店,是吧?” 文晖道:“我又没猜错。” 古北又问:“那指纹呢?你哥哥的指纹,是怎么跑到上面去的?” 文晖道:“我把铁棍带到殡仪馆,在他的尸体上印上的指纹。” 古北道:“怪不得不像自然握住的感觉,闻纹一开始就说有点像伪造的。” 文晖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古北道:“你要的是,我们不能轻易结案,不能把你哥的车祸当成单纯的车祸案处理,所以,你把你哥的死跟丁大奎的死关联在一起。” 文晖点点头,道:“原来,你已经想到这些了。” “可是,为什么你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们?”古北又问。 文晖道:“因为,我不能告诉你答案,我不告诉你,你才会自己去追查,我要查的,不仅仅是凶手,而是背后的人,我哥被杀的动机,最关键,我要查的,不仅仅是我哥的死,还有我爸的死,我想要你帮我追查我父亲的案子。那可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案子,没有你,这些东西,仅凭我自己,很难查清楚。就算我查出来,警方也很难相信,你自己查,你才会亲眼看见这一切,才会相信这一切曾经发生过,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有一天,当我们真正查明一切的时候,时日已久,我们是否还能找到足够证据,去支持我们发现的这些真相。” 古北问:“既然你当时已经知道鲤鱼湖边的尸体是丁大奎的,为什么我跟你讲死者身份查出来了,你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文晖道:“因为,这样你才会不断的产生怀疑,不断的追查下去。” 古北问:“东临早报庄国栋的和骏达的那篇报道,是你投的稿子吧?” 文晖点点头。古北道:“因为,你想制造舆论,让庄国栋为他顶罪掩盖真相付出代价,由此导致庄小乐跟他爸爸施压,最终庄国栋后悔把自己变成杀人犯,准备向我坦白。是这样吧?” 文晖道:“你现在终于想通了。” 古北问:“你在乔志利家里找什么?” 文晖不答反问:“你在他家里发现了什么?” 古北心想:这小子还在试探我。他不想也不能再瞒着他,道:“我发现了一张保险柜租用单,发现了保险柜的密码,可是没看到钥匙。” 古北把刚才乔志利钥匙里出现的那张小纸条给他,道:“这也是他留下的东西。” 文晖看着,问:“荔枝路48号,这是哪里?” 古北道:“这是化工厂仓库,一路向西乐队租住的房子就在那里。” 文晖明白了他忽然打开他房间的原因,他在搜查他从化工厂仓库拿回来的高晖的遗物。文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里面有一个铜制小钥匙,文晖道:“你找的是它吗?” 古北接过那个钥匙,问:“这是哪里来的?” 文晖道:“在我哥的背包里发现的,因为是单独的一个小钥匙,还拿着一个首饰盒装着的,所以,我想一定很特别,我一直试图找出来,这根钥匙,到底会把我带到哪个方向。” 第225章 368案件真相 乔菲在古北和文晖的陪同下,一起来到银行,准备打开乔志利在这里租用的保险柜。 果然,钥匙和密码都没错。保险柜打开,古北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个大的牛皮纸档案袋,古北大概瞄了一眼,基本上都是跟368工程有关的,他不敢给乔菲细看,这么敏感的资料,根本也与她无关,虽然是她父亲的遗物,但是,乔志利保存着这些东西,显然不是留给她的。 古北道:“这些都是跟一个重要机密案件有关,乔菲,你就不要知道细节了,我怕对你会有危险,你们两个到此为止,包括小晖,不能再卷入这里面来,我会看着处理的。你们两个可千万记得,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接触过这些资料。” 古北先送乔菲回家,再送文晖到公司,两个人到了文晖办公室,古北拿出那些资料,两个人细细阅读,文晖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给我看。“ 古北道:“我不给你看,你回头自己又去外面乱查,你给我记得啊,这些资料,你看过就忘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接触过这些材料。“ 文晖看他说的慎重其事,便点了点头。古北看了文扬的举报信,差不多一万多字,里面不仅仅举报了368工程贪腐案,是直接导致工程垮塌的主因,他把有问题的材料品名规格型号生产厂家供应商施工方建筑商全部罗列出来,而工程施工方建造方包括设计方全部是骏达,他还详细讲解了自己的设计方案,力证设计没有问题,但是,材料主要供应商是骏达的主要供应商,骏达建筑在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文扬在施工期间,还一直指出过材料质量问题,因为材料质量问题还责令返工两次,但是,依然有劣质材料流进来。他查明这中间有贪腐存在,而贪腐的对象,直指高建国和一个叫刘世冠和丁占江的部队高官。 如果说上述举报内容基本上在古北的预料之内,接下来的内容,让他大感意外,文扬居然举证了他在368垮塌案件的查证过程中,发现了一桩间谍案,一个身居368绝密工程,国防部重大机密研究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居然是间谍。 这个人名字叫谷智勋,上将,资料里有一张他的照片,正是轱辘湖边跟高建国一起垂钓的那个人,六人照片的第六个人,文晖一直想让古北帮忙查找的那个人,古北在部里官网查找此人身份信息显示保密的那个人。 古北十分震惊,一个间谍,深入国防重大项目,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项目是什么,但既然是绝密项目,自然关乎国家安全。 古北觉得事关重大,他需要将情况反映到局里,而他愿意第一个信任的人,只有刘亮。古北很细心将文晖看过的资料,擦去上面他浏览过后有可能留下的指纹,然后将资料装回文件袋。 古北跟文晖告辞前,再一次嘱咐他道:“你可千万给我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讲你见过这些资料,不要跟任何人提到368工程,此事到此为止。“ 文晖却道:“如果一切都是如此机密,不可碰触,我父亲的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古北道:“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即便我们查到最后,可能也无法还你父亲公道,这个案子,地方无权处置,只能交给部队,而且是绝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些,也许,我们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这些资料解密,但是,终有一天,历史会还你父亲清白。现在,我只需要你保护好自己。无论是368案件,还是间谍案,涉案人员,都还在世,非富即贵,不要去惹怒他们,不要去让他们注意上你。这次,你可得乖乖听我的话。高建国作恶多端,随便查出点证据,就可以置他于死地,我们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的。“ 文晖点点头,道:“我听你的,可是,哥,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古北道:“我知道。我先走了。“ 古北回了局里,直接去了刘亮办公室,一进门,将门锁死,刘亮看他那架势,知道有重要事情汇报,开口问:“什么事?“ 古北将资料交给他,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等待他看完。刘亮越往下看,表情越震惊。最后他不发一语,将资料装回牛皮信封里,然后又装进自己公文包里,道:“你跟我一起去吧。这资料咱们就不要留着过夜了,赶紧送出去,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古北道:“方局那里要不要说?” 刘亮道:“你这都是私下查出来的东西,又不是立过案的案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些东西,局里也无权处理。” 古北道:“明白,咱们去哪里?” 刘亮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古北看他神色凝重,正要开口再问,刘亮朝他嘘了一下,古北只得噤声,跟着他一起出门去了。二人上了车,刘亮才告诉他目的地,道:“你来开车,去国安局。” 古北道:“为什么去国安局,不是去军区吗?” 刘亮道:“军区恐怕也管不了了,何况,这里涉及到军方腐败和泄密。事关重大,只能请国安局介入了。” 古北觉得奇怪,问:“这个,真的不需要跟方局讲吗?” 刘亮未置可否,道:“局里耳目繁杂,还是小心点。有什么事,我担着,不用害怕。” 古北不敢再问,将车子直往国安局驶去。因为刘亮一定要亲自把资料交给国安局最高负责人,所以他们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见到国安局最高领导局长姚骏,刘亮将全部资料交给他,姚俊看了一遍,道:“这事确实非同小可,你们把资料送到这里来是对的,我会安排核查,事关国防机密,你们两个自然知道厉害关系,保密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后续可能会再请你们协助调查。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 两个人从国安局出来,古北有点惴惴不安,对刘亮道:“他们会不会把这些资料束之高阁,甚至。。。。。。” 他话没说完,刘亮直接在他头上呼了一巴掌,道:“你想什么呢?你当那是什么地方?你身为警察,对国家权力机关如此不信任,你想找死是吧?” 古北摸了摸被他打过的头,道:“不是,这个,我真的有点担心。” 刘亮道:“你担心啥啊?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难道要别人看一眼资料就给你答复?等着吧,估计还会叫我们问话。嘴巴放牢点。” 古北道:“这个我知道。” 第226章 祖国会记得他 过了两天,古北果然被国安局带走。 到了国安局,国安局的人倒是十分郑重其事的跟他询问了一番。 国安局的工作人员态度还算温和,问他道:“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查到的?” 古北不慌不忙,道:“我是个刑警,东临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我在查一个叫乔志利的人的案子的时候,从他的遗物里发现了368工程的蛛丝马迹,后来发现保险单,还有保险柜钥匙,然后打开保险柜就拿到了这些资料。” 那人道:“你把具体细节讲一下。” 古北便将发现368案的过程大概讲了一下,并没有讲接触过案件的其他人。 国安局的人果然问的很细,追问他道:“还有谁接触过这些资料?” 古北道:“只有我跟我们刘局刘亮。” “保险柜是谁打开的?” 古北道:“保险柜是乔志利的女儿跟我一起去银行保险柜那里打开的。” “还有谁?” 古北想:问得这么细,估计没办法瞒过去了,道:“还有一个人跟着一起去的,就是文扬的儿子高晖,高建国的养子。” 古北试图一句话把文晖的身份讲清楚,听的人有点懵,他又解释了一遍,对方问“文扬?高建国?这两个人都是368工程的重要当事人,他儿子为什么会卷进来?” 古北道:“高晖是我们局里特聘的外围技术人员,是警务辅助特勤技术人员,主要配合我们进行技术侦查,他之前也查过他父亲的案子,四年前,他的双胞胎哥哥被人谋杀,所以,才介入到这些案子中来,不过,这些资料,都是我查出来的,我在查的过程中,发现了368工程,一开始就意识到事关机密,所以根本没让他接触到这些,这些材料,也没给他看过。” “那为什么你带他一起去开保险柜?” 古北一听对方这些问题,显然这两天,国安局也没闲着,没有像他之前担心的束之高阁,反而查的很仔细,应该到银行去过,估计他们连他们那天打开保险柜的情形都调出视频看过了。他很庆幸那天没有当场给文晖看资料。 古北道:“乔志利将保险柜钥匙放在他手上,但是他一直不知道那是保险柜钥匙,只知道十分重要,跟他父亲有关,后来我发现他想查他父亲死因,我就试图阻止他,他就把乔志利留下的钥匙给我,开保险柜之所以带着他去,我只是想让他死心,告诉他事关重大,不许他再查下去。” 国安局的人道:“嗯,你处理得很好。这个项目,事关国家安全,368项目实施二十多年,本来是绝密项目,近些年,我们发现却被国际上对手每次都抢了先机,致使我们的项目需要重新设计,导致该项目迟迟不能完成研究,原来问题出在间谍上。这个案子,地方不要介入,涉及到地方人员贪腐部分的,也不要查了。相关涉案人员有问题,你们另外想办法解决,368案子,你们碰都不要碰。这些事情,这些资料,你们要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样。” 古北道:“我知道。” 国安局的人道:“你可以走了。还有,我们局长让我们跟你口头致谢,感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些资料,还有那个叫文扬的总工程师,虽然没办法为他平反,但是,我们会写进368工程案案件卷宗,也会写进间谍案卷宗,祖国会记得他,我们这些人也会记得他的。他的孩子,你们好好照顾着吧。不过,不要让他卷入这里面来。你也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 古北道:“那我也代他谢谢你们了。”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那个孩子很优秀,他帮我们破获了许多重大案件。” 古北从国安局出来,特意去了趟曜晖公司,见到文晖后,重点把国安局那两句安抚的话带给他。 文晖多少感觉到安慰了些,一时心情畅快,要古北陪他去看电影,古北不想扫他兴,半屈半就跟着他去了。 闻纹生产在即,告了年假,这段时间住在父母家里,由父母照顾她,古北因为工作太忙,已经两日没去看她了。 这次倒没有碰见不想见的人,终于安安静静把一场电影看完了,可是,看完电影,古北有点舍不得跟他分手,两个人跑去吃宵夜,吃完宵夜去江边吹风。 在江边的时候,古北问他道:“最近,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吧?” 文晖道:“如你所见,很好。” 古北想起前段时间他被亚人格高晖弄得疲惫不堪的惨状,不觉莞尔一笑,道:“人的大脑,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以前只要电视里见过,还觉得好狗血。” 文晖道:“应该说是感情吧。”他转过头看着古北,目光灼灼,道:“若没有你,我大概只会越陷越深。” 古北道:“徐教授那边的治疗,还是要继续,这周还有一次治疗,是吧?” 文晖点点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治疗,可能之前有点用,现在感觉,并没有太大作用,你知道最好的治疗剂是什么吗?” 古北问:“是什么?” 文晖道:“就是你,你就是我最好的治疗药物。” 古北当他说情话,不以为然,可是人却被他的话讨好到了,不自觉笑起来,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不要质疑徐教授的治疗,心理上的问题,尤其要相信主治医生,相信才能治愈你。” 文晖依然十分固执,道:“能够治愈我的,只有你,我自己的情况,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在我身边,没有让我变得更坏,你就是一道良方。” 古北笑着道:“你说,你和亚人格高晖共处的时候,是个什么心理?我一直很好奇,可是,之前不太敢问你。” 文晖道:“听你这口气,你快要拿我当怪物了。” 古北道:“怪物也是一只让人着迷的怪物。不过,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真的很想听听你的感受,也许咱们开诚布公谈谈,你心里想通了,就不药而愈了呢。” 文晖知道他不过想帮自己打开心结,道:“刚知道那会儿,有点不安,可是好像也并没有惶恐,还觉得有点好奇,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好,而且,感觉也是能约束的。哥,你不要太担心我,你不喜欢我这种状况,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古北道:“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担心你。” 。 第227章 落地成双(求收求订求票求支持) 汪莉娜的母亲徐文对于耿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似乎忽然之间,她的观念彻底转变过来,趁着于耿住院这段时间,对他关怀备至,于耿和汪莉娜只觉得是因祸得福,不免有意外之喜。 徐文和汪礼斌终于应于耿和于耿父母的邀请,上门去他们家新家里吃了顿便饭,说是便饭,于家自然是殷勤备至,隆重得很。 市长夫妇到了于家,发现新房子面积两百多平,家里装修的是气派堂皇,还颇有格调,远非普通人消费得起。看来于耿是真的费尽心思要讨好他们,徐文看着这套房子,先就满意了好几分。关键汪莉娜已经告诉她,那房子的房产证写的是汪莉娜的名字。 席间一番交谈,汪礼斌才知于耿父母都是国家特级教师,在自己的领域算是十分有成就的人,于耿的父亲擅长书法,还是省书法协会的副会长,结果交谈下来,竟然相谈甚欢,临了,于耿的父亲还挥毫泼墨,送了一副字给他们夫妇二人,说回头裱好了,再给他们送到府上去。 夫妇两个回程的时候,十分感慨,徐文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汪礼斌感叹道:“是啊,人家也并没有辱没我们莉娜。” 其实汪礼斌心中更大的安慰是,骏达这个火药桶,他总算是摆脱了。他一直没跟徐文讲过,文晖和古北当初把他叫到曜晖,跟他私下里讲的那番话,这会儿想起来,要说身家清白的,恐怕于耿的父母才真是书香门第,有教有类的良善之家,于耿年轻气盛,纵然之前浪荡了那么久,但是,那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三观未正,莉娜愿意原谅他,又有何不可? 汪礼斌这么一想,自己内心释然,此前一直为女儿的事情烦扰,如今也算是心中大石落下,当下便安慰夫人道:“高建国不过一介商人,骏达是否清白,尚未可知,分手了,倒是好事,政商联姻,总是大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瓜田李下,很多嫌疑想撇清都难,当初我本来也不愿意的,被孩子们逼迫着,如今散了,倒是了却我一块心病。” 徐文听丈夫这么一讲,暗自心惊,有点神不守舍地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那我可是错太远了! 徐文心中慌乱起来,忽然间明白过来,骏达不过要藉此套住她而已,否则,那女子便要认人,远远看着便是,何苦要出现在于耿面前,还失手让他逮住了。 不过这事,她自然不敢跟丈夫讲,只希望,那些人就此偃旗息鼓,再也不要来找她。 一周后,闻纹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古北在她怀孕时候,心中纠结难安,及至一双千金落地,喜不自胜,孩子一见面,他便特地请了几天假,专心照顾闻纹和一对双胞胎。 文晖跟着陪着跑前跑后,也是欢喜的紧。他自己也是双胞胎孩子,如今见了古北竟然也是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只觉得十分投缘,对那两个女孩儿爱不释手,只要过去医院探望,就恨不得同时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手中。连闻纹都看不过眼,直言他这个样子,要惯坏了两个孩子,后续只怕难以伺候。 闻纹道:“我妈妈说过,孩子不能这样不放手的抱着,她很快会成习惯,只怕睡觉都要你抱着才能睡着,这可是两个孩子,这样子可照顾不过来的。” 古北道:“那就罚他帮忙带孩子。” 闻纹笑骂他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文晖道:“带孩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就喜欢带孩子。” 文晖怕他们一下子养两个孩子经济拮据,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古北老家在下面县城,父母都是退休工人,而且当时也都是办的内退,国企改革,裁剪冗员,厂子里年纪大的,泰半办的内退,家里有个大哥,经济也不宽裕,帮不上什么忙,还有父母需要接济孝顺。古北的儿子如今在上幼儿园大班,虽然跟着前妻周文娴,他也需要按月支付抚养费。周文娴带着儿子回她父母身边,后来又再婚,丈夫是个搞文艺创作的,婚后再生一子,时不时跟他喊穷。古北不愿意儿子看继父脸色,恨不得把自己薪水都给了儿子才好,最后付出的钱,自然远远高于当初协定的抚养费。闻纹更不用说,家里出了嫁的女孩,大哥恨不得她来救济一下自己的,因为觉得两个人的父母,却是他一个人养着的,觉得妹妹帮忙拿点钱出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两个人除了警察局领的那点薪水,再无进账,日子过得紧巴巴,这些年,文晖也总是变着法子补贴他们。 文晖有心接济他们,打了笔钱到古北账上,古北给退回来了,搞得文晖跟他生了好长时间气,不过医院照样跑着,每天带着大包小包过去,把个病房塞得满满的,从奶粉到尿布到衣服,所有婴儿用得上的东西,全包了,出院的时候,他自己跑去预付了一大笔医药费,等到古北去结账的时候,医院倒找他一大笔钱。 文晖在出院当天也来了医院,特意开车来接他们回家,一路上什么都照顾到了,婴儿也好,产妇也好,无微不至,就是不跟古北讲话。 闻纹觉得稀奇,问古北道:“你们吵架了?” 古北道:“他一下子转了五十万到我账面上,我全给退回去了,他生气了,就一直没理我。” 闻纹道:“这孩子,也太没多少了。” 到了家,文晖还是给了两个孩子,各包了一个红包,这次没交给古北,直接给的闻纹,闻纹一看,这次给的现金,看样子数额不少,闻纹不敢接受,看他急的要哭了,这才接了,道:“小晖,你一直这么接济我们,我们欠你的,以后真是还不清了。” 文晖道:“姐,你不拿我当家人吗?我是你们弟弟,以后孩子叫我叔叔的。我就照顾一下她们,也说得过去吧。” 闻纹本来觉得有许多话要跟他讲,这会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跟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缘分,想讨厌讨厌不起来,想喜欢又不甘心,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图个省心罢了。 第228章 汪丽娜结婚(求订阅) 大学毕业典礼结束,于耿和汪丽娜就举行了婚礼。于耿上的音乐学院,也是四年制本科,他比汪丽娜晚一年上学,他还有一年才能大学毕业。 徐文对于汪丽娜和于耿的婚事,似乎比谁都急迫,力主他们早日完婚,两个孩子求之不得,唯恐汪丽娜父母改变心意,再生变故。 周围知情人,对于徐文态度如此大转变,深以为意,其中就包括古北和文晖。都说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可是,再怎么难以预料,也比不上女人的心善变。两个人在一起,就此事交换意见时,一致如此感慨。 古北这段时间,瞅准机会,赶着文晖毕业礼的时候送了份礼物给他,实力讨好了他一回,文晖终于从上次他拒绝收他五十万的沉重打击中缓过来,终于愿意对他有说有笑了。 古北心想:这小子,现在在他面前发火都成家常便饭了,关键一发火十天半个月不理人,几时要治治他这个毛病,奈何想得多,付诸行动的少,依然是迁就他的时候多。 文晖和古北并没有被邀请参加婚礼,只是汪丽娜学校毕业典礼上碰见文晖,跟他讲了一声:“我很快要结婚了。” 文晖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送祝福给她,道:“祝你幸福美满。” 再寻常不过的祝福语,不过真挚无比。文晖犹豫很久,终于送了份礼物给汪丽娜,亲自交给她,所有人都不知道,汪丽娜结婚,文晖是送过礼物了的,大家眼里,这两个人,不相往来,才算正常情况。 然后网络上媒体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于耿如今毕竟是盛名在外的成名歌手和音乐制作人,古北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那个神秘的想要杀害于耿的人,好像连当事人于耿也忘记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几乎看不出他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害,曾经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他自己也好像忘记自己被人堵在车库被人追杀的事,从不找古北追问案子的进展。 古北几乎确信,于耿知道凶手是谁,而他愿意原谅,是因为事件与徐文相关,于耿籍此机会,求得徐文的成全,成全他与汪丽娜的婚事。 这些并非妄自揣测,古北从徐文的态度可以看的出来,前后变化太大,也从于耿和汪丽娜这么匆忙的结婚也可以看出来。似乎他们都在急于掩盖什么,急于早日完成古北心里揣测过的某种交易,一心一意要使这个交易看起来更牢固可破。 古北想,需要去点破这些吗?如果要破案子,他得更毫不留情一些,但是,那种结果一定更好吗?有些脓包刺破了,未免恶臭熏天,害了周边所有的人。至少,文晖还是希望汪丽娜有个美满的结局的。 古北把心中疑虑暂时搁置下来,于耿若有心隐瞒,那警方只能慢慢从别的地方下手,寻找契机。 然而,让所有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汪丽娜结婚不过一个月,徐文跟汪副市长汪礼斌离婚了。 这次事情倒是很低调,外面几乎没听到任何消息,古北是听文晖讲的,而文晖,却是听他妈妈柳怀珍讲的。 古北很奇怪,徐文为什么这么做呢? 或者说,他们的生活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汪礼斌身为东临市市长,不太可能去轻言离婚,那么是徐文吗? 古北觉得,徐文和汪礼斌离婚这件事,应该更证实了他之前内心的揣测。徐文,借助了第三方的力量,对于耿进行伤害,后来双方取得妥协,一个不追究,一个成全婚事,本来皆大欢喜,可是,徐文把自己陷入困境了,离婚是为了保全汪礼斌和汪丽娜。 会是这个样子吗? 带着这个疑问,古北抽空去了趟于耿的工作室,于耿似乎知道他找他干嘛,看见他就开口道:“别问我,我真的没有新的线索给你,该跟你讲的,都讲了。” 古北道:“你知道,汪丽娜的妈妈,为什么跟他爸爸离婚吗?” 古北直接问他另外一个问题。 于耿道:“我和丽娜也是一头雾水,我特意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说。我岳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说她坚决要求离婚,就答应了。” 果然是徐文要求离婚的。 古北道:“两个人,一个借刀杀人未遂,一个趁机要挟成全,最后皆大欢喜,各得其所,可是借的那把刀,不太容易摆脱,所以,她离婚了,其实为的是要保全家庭。这个推理,你觉得怎么样?” 于耿脸色大变,强笑了一下,道:“古警官说什么我没听懂,我只知道,我跟丽娜结婚了,这就是我最想要的,其他的,再大的代价都值得。还有,他们离不离婚,在我心中,都是家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古北道:“你最好做得到。” 他从于耿工作室出来,驾车经过师大的时候,发现这正是叶子男朋友所在的大学,她的花店就在学校门口。 古北将车在附近停车场停好,步行到叶子的花店,叶子正在店里接待顾客,看到他,似乎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朝他点了下头。 古北等他忙完,问她道:“最近,以前那些人有没有找过你?” 叶子道:“没有。” 古北问:“何香莲,索菲娅,都没有吗?” 叶子摇摇头,道:“确实没有,我自己还觉得奇怪,怎么忽然间再也没找过我。是不是,她们知道你在找我打听她们消息,所以,就没来找我呢?” 古北看她那样子,倒不像说谎,便道:“没找你也好,她们找你,恐怕你也不安全,不过,万一有什么事,你一定得跟我讲啊。” 叶子嗯了一声,古北从她店里出来,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又进去问叶子道:“你认识一个叫张凡的人吗?” 叶子摇摇头,道:“不认识。” 古北掏出手机,道:“你等等。” 他从手机里搜出自己好不容易从文晖那里找来的张凡的照片,还不是他的单人照,是跟骏达高建国他们很多人的合照。那张照片还是文晖高考升学宴上照的,按文晖的说法,此人低调到你很少能意识到他的存在,平时几乎不照相,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古北把手机照片拿给叶子看,叶子看了一会儿,道:“不认识。” 古北感觉她的语气比刚才说的不认识三个字多出点迟疑,不由得细看她一眼,叶子的眼里飘过一丝慌乱,虽然是一瞬间的事儿,古北却看得分明。 他再问她一句道:“那你见过他没有?无论在什么场合?” 叶子这次非常干脆的道:“没有。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第229章 张凡 你是谁? 那个男人一脸阴鸷地看着他,像小时候他在乡下见过的猫头鹰的脸,让他心生恐惧的是那双眼睛,像死鱼的眼睛,没有一丝光芒,也不带焦点,就那么毫无意义的盯着他看。他无端的十分害怕这个人。 我是小晖。文晖小声道。 文晖低着头,他不敢抬头看眼前那个男人。他阴郁的眼神让他害怕,还有,那永远的一身黑色衣服,即便是夏天的衬衣,也是黑色的,没有一点的生气,那种压抑对于一个孩子的感官,已迹近于惶恐。 他手绞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将衣角折起来,又打开,然后又折起来,又打开。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反复重复着,在他的幼儿时期,几乎成为某种标志性的语言。 表姐柳玉芬每次看到他这个动作,就会问他:小晖,你是不是又在害怕了? 小晖,你在害怕什么? 其实,文晖后来想,那些细小的标志性的带有浓重个人特色的动作,不仅仅是因为惶恐不安,还因为孤单。关于这一点,是文晖长大后慢慢悟出来的。 他站在那里继续绞着衣服下摆,视线甚至不敢落在地上,因为如果看到地面的话,会看到那个人的脚。 他不想看到这个人,即便是他的脚也不行。 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妈妈总是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呢?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可怕的一个怪叔叔? 他心里无助的这么想着,感觉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让他想哭。 你是哪个小晖啊?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来来去去的,让人分辨不清呢? 那个人继续发问。 文晖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没听懂这个问题,他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只想离开眼前这个人。 可是,那种恐惧感让他挪不开脚。 那个人大概看出了他的惶恐,声音稍微放柔和了一点,这从他特意加上的那个啊的尾音里带出点活泼的气息可以感觉出来。可是,此刻,他已经安抚不了眼前小男孩的慌乱。 我就是小晖啊。 男孩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我要我妈妈。 那个男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有点慌乱,伸出手试图安抚他。 他躲开来,哭的更大声了。 他希望有人来解救他。 妈妈终于出现了,问:小晖,你哭什么啊? 他抽泣着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在妈妈搂在怀里的时候,那种恐惧感终于慢慢消散开了。 他只剩下伤心,和被安抚了的难过。 他伸出手,抱住她妈妈的脖子,把头埋进她的胸前。 那个可怕的男人终于走开了。 小男孩舒出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 高晖,高家的那个管家,你害怕吗? 怕。那个人,真的很讨厌,几乎无处不在,却永远让你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永远都在后面,盯着我,也盯着妈妈。 你知道吗,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嗯,像个幽灵,一身的黑衣。 有一次,我在午睡,一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他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细看,好像我是一件物品,他在仔细研究我一样。 我也是,他也这么样对待我,经常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盯着我看,那种研究的眼神,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哥哥,你怕不怕他? 文晖想了一下,道:我才不怕他,我为什么要怕他?他不过就是一个管家而已。 可是,他真的不是一般的管家。在高家,连妈妈都怕他。 我有的时候,真想把他的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我有时候做噩梦都会看见那双眼睛。 哥哥,我真想离开这里。 可是,我不能离开妈妈。 那我们以后带着妈妈一起离开吧。 什么时候? 我们长大的时候。 好吧。 等我们有力量的时候。 可是,高晖先离开了。 他看见他满脸鲜血躺在那里,眼角流着血,嘴里道:哥哥,我们一起离开吧。 文晖摇摇头。高晖,妈妈还在这里,我们的妈妈还在这里。 所以,我不能离开。 文晖松开他的手。 …… 文晖睁开眼睛,他醒过来了。 他居然梦见了张凡。 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开始牵扯到了这个人吗? 文晖最近对高家的兴趣似乎转变了方向,张凡这个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就他目前了解到的,张凡,今年45岁,高建国今年62岁,两人相差17岁,两个人的关系,像忘年交一样的朋友,张凡像高建国的影子,他在高家,看似无声无息,实则无处不在,生活服务部其实就是高建国授予他无上的权利,可以介入骏达和高家生活的每一个方面。 一个人,要多么值得信任,才会被高建国这样的人如此相待? 骏达成立到现在已经26年了,张凡进入高家已经22年,22年是文晖的年纪,在柳怀珍嫁入高家前,他已经在高家了。 而张凡在进入高家前,他已经认识高建国了。 文晖查过高建国成立骏达前的资料,除了知道他的籍贯学历,其他一无所知,而张凡的信息更少的可怜。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之间过命的交情,一定是在骏达成立之前。 爸爸会认识他吗? 文晖最近频繁想着这个问题。张凡来骏达时,爸爸应该是刚刚过世才对。好像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可能性都有。 不仅仅在高家,事实上,张凡在骏达的身份很特殊,高建国对他的信任,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的信任。 张凡虽然是生活服务部经理,但实际上,更准确的描述他的工作职责的话,他应该是高建国的御用司机,保镖,生活助理,行政助理,左膀右臂,也许更准确点说,不过两个字:心腹。 张凡之所以被外界看做是高建国的保镖,其实跟一件事情有关。 骏达在海外投资扩张时期,高建国曾经在公司门口遭人刺杀,此事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高建国身边只有送他到公司的司机张凡,张凡当时以一当十救了高建国一命,那一幕被公司许多人看到,至今仍然被公司的人津津乐道,也就是那一次,骏达的人才知道,张凡是个练家子,且功夫了得。 张凡也以此在骏达傲视群雄,没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敢挑战的,也是一些刚来公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当然下场只有一个:走人。 第230章 强行切换 文晖一大早过去高家,这里,他已经太久没来了。 柳怀珍见到他,难得主动回家,高兴的只能用喜出望外四个字来形容,高建国,高杰劢都在客厅,文晖跟他们打过招呼,高建国道:“你来的正好,我们今天正要出去见一个客户,中间有一部分涉及到电脑中心设备器材采购的事情,这部分合约,就你跟杰劢负责处理,你今天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文晖道:“有大哥和您在,谈生意倒轮不上我,我去当个司机可以。” 高建国道:“要你当什么司机,凡叔帮忙开车就行了。” 张凡果然会去,文晖正求之不得,想要找机会接近他,自然一口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文晖准备开自己的车,高建国让他跟他们坐同一辆车,文晖上车之前,发了条定位信息给古北。 张凡开车,高杰劢坐在副驾驶座,高建国例行坐在后座,文晖上车,只得坐在高建国旁边。 一上车,后座两边车窗窗帘放下来,两边遮得密不透风,这是高建国的一贯作风,文晖倒也不以为意。 周边道路一概不清晰,文晖凭感觉,行车半个小时,知道车子已经出了市区,他心里开始有点警惕起来,问高建国道:“我们去哪里?” 高建国道:“到了你自然知道。” 文晖掏出手机,看到古北给他发了条简讯:你在哪儿呢? 文晖又发了条定位信息给他。 高杰劢道:“高晖,把手机收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爸爸的规矩,凡是见重要客户,手机一律关机。” 文晖哦了一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他接着将手机关机,还给高建国看了一眼。 高建国嗯了一声。 车子又来了半个小时,最后到达一个类似于度假山庄的地方停了下来,文晖特意留意了一下周边,很奇怪的是,他竟然看不到类似于表示度假区地名和名称的东西,他还在想,一会儿进去,找机会再开机给古北发定位。 一个类似客服经理的人来接待了他们,高建国和张凡随后被他带到别的地方,文晖和高杰劢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个侍者过来带他们去泡温泉,原来这里竟然有温泉,文晖在脑海里搜索着,试图判断出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高杰劢和他在一个池子里泡澡,文晖十分不习惯跟他赤身露体地这样子在一起泡澡,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见过他裸着身子的。 好在高杰劢好像也十分不习惯跟他这样子单独相处,三两下搓洗了一下身子便出去了,文晖这才觉得自在了些。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泡温泉,直觉池子里的水温热柔滑,暖的他全身发软,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跟古北出去泡温泉去。 这么想着,他感觉越来越困,眼皮子几乎睁不开,他心里感觉不对劲,想要从温泉池子里出去,可是全身软的像棉花糖,动弹不得。 他终于无法抵抗,慢慢合上眼。他感觉有人把他从池子里捞出来,给他包上浴巾,抱起了他。 文晖无力挣扎,心里喊着古北,却发不出声。 他感觉被人绑住,应该是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话。 高晖,你是高晖吗? 我是高晖。 他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有一种香味,他最不喜欢的那种檀香味。他感觉更难受了。 高晖,高晖,你记得你在水滴歌舞厅唱的什么歌吗? 高晖吗? 高晖你在哪里?快出来,哥快要死了! 高晖,救救我。 他感觉体内一种新的气息逐渐变得强大。 他知道,那是高晖。高晖要来了。 高晖,我好困,我撑不住了,我像要死了一样。 高晖,快出来,出来救我。 …… 那些人还在叫着:高晖,高晖,你是高晖。 那个女人的声音,如魔魅一般,在他耳边萦绕:高晖,回来吧? 高晖睁开眼。 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高杰劢,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着他问:“你是谁?” 高晖道:“我是高晖,你是谁?” 女人道:“我是徐教授,是你的心理治疗师。你记得你在水滴歌舞厅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吗?” 高晖道:“我在水滴歌舞厅唱的歌可多了,你要听哪一首?” 女人转脸看着高杰劢,道:“是他,高晖。” 高晖看了一下自己,似乎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事实。 高晖破口大骂:“高杰劢,你个王八蛋,你竟然敢绑架我?” 高杰劢道:“我绑架你干什么?你以为你是富二代啊?” 女人道:“高晖,我们是在救你,你刚在温泉晕过去了,你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我已经治疗你三年了,今天,你的主人格总算回来了。我终于成功了,你成功的打败了霸占着你的身体多年的亚人格,你终于回来了。” “亚人格?那是谁?” 女人道:“你的亚人格,就是文晖,你的双胞胎兄弟,文晖已经死了,四年前,他死于车祸,你因为过度思念他,竟然幻想出了文晖这个人格,并且,这个人格十分强大,加上你纵容着他,致使他取代了你,一度控制了你的生活。” 高晖道:“这里是哪里?” 高杰劢道:“这里是骏达商务中心,我们陪爸爸在这里陪客户签约,一会儿我们也有几个合约要签,你还记得我们今天怎么到这里的吗?” 高晖道:“我不记得了。” 高杰劢笑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道:“你是骏达的商务部副部长,你不会连这个也忘记了吧?哦哦,也许,是你那个亚人格替你作了这些事。” 文晖是骏达的商务部副部长吗? 他跟着高杰劢到了另外一个会议室,他没有来过这里,但是,透过玻璃门窗,向外看去,这里的确是骏达商务中心。 一个叫麦克的外国人跟他们签署了一系列的文件,全部是英文,高晖看着高杰劢签了一大堆,剩下一大堆拿给他签。 他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文件,不过,文晖应该知道吧? 我要跟他签了吗? 他犹豫着,最后还是签完了那些文件。 文件签完,高杰劢道:“你可以先回家了。” 回家?高家吗?他忽然想起文晖的住的地方,他租住的地方,顺便想起那个警察来,不过,他感觉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他又想起文晖和表姐柳玉芬一起住的那个房子。 要不,去那里吧。 半个小时后,他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警察叔叔。 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晖,你在哪里?为什么关机啊?你没事吧?” 竟然敢叫他晖!我要会会他。 高晖道:“我在家里。” 古北道:“你回家了吗?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第231章 我是高晖 古北一早上接到文晖的定位信息,看他竟然回了高家,有点意外,又看到他发了定位,更觉得奇怪,一直就有点悬着心。一早上心神不宁,做啥事都不在状态,忍不住发了信息询问,谁知道,文晖又只是回了他一个定位,定位地址到了郊区,他更不放心了,直接拨打电话过去,谁知道,电话竟然关机。 他瞬间方寸大乱,几乎隔个十几二十几分钟就打一次电话,要不发信息给文晖手机上,却一直联系不上。 他忍不住给柳怀珍打了个电话,确认文晖确实是回了高家,而且还被高建国带着去了外面谈生意,同行的还有高杰劢和张凡,古北更觉心惊,大概明白文晖突然间回高家的目的了,心里十分恼怒他的莽撞。 到了快下午,总算电话打通,情急之下,丝毫没有听出他电话里的异常来,想着直接过去看他是什么情况。 古北一进门,见他正在门口站着,一把抱住他,道:“你个傻小子,吓死我了,你竟然敢跟着高建国高杰劢还有张凡那三个人出去,还跑那么远,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被抱住的人冷冷地道:“放开我!我是高晖!” 古北松开他,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道:“你说你是谁?” 高晖道:“我是高晖!” 古北太过意外,尖叫一声,道:“什么?你是亚人格高晖?你哥呢?” 高晖道:“今天那个徐教授告诉我,我才是主人格,文晖才是亚人格,我哥是我幻想出来的亚人格,车祸死去的是文晖,不是我。你为什么骗我?你早就认识我哥,你希望我一直是文晖,是不是?” 古北被他说的一脸不可置信,道:“什么徐教授?你今天去见徐教授了?在哪里见到她的?” 高晖道:“在骏达商务中心,我今天在温泉的时候,昏迷过去了,差点溺水死掉了,是徐教授救了我,她说,我当时正在人格切换,然后才会昏迷。” 古北道:“不可能!你的情况,我们一直对骏达保密的,高建国高杰劢都不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徐教授绝对不可能带你去骏达进行治疗的。你见到的徐教授,是个什么样子的?” 高晖道:“就是三十多岁一女的。” 古北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何香莲,他想起前段时间跟踪文晖的那帮人,还有水滴歌舞厅,高晖也被索菲娅盯上了。 古北道:“那个女人不是徐教授,跟你治病的徐教授五十多岁了,这几年来,一直是她在跟你治疗,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一个叫何香莲的女人。” 高晖道:“何香莲是谁?” 古北道:“何香莲就是开车撞死高晖的那个人的老婆,撞死高晖的人叫叶伟强,是骏达的物业经理,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害怕骏达和高家的人知道你的情况了吧?死的不是文晖,是高晖,你妈妈把文晖当成高晖带进高家,你哥哥为了找出杀害你,不,杀害高晖的凶手,也为了找出你爸爸以前受害真相,就扮成高晖好接近高建国,但是,他太思念高晖了,就分裂出了你这个人格,在他心里,你就是高晖。” 亚人格高晖道:“那高建国是想害死我们吗?那他今天让我签字,是干什么啊?” 古北大惊,道:“他让你签什么字啊?你把你今天经历的事情全部给我讲一遍。” 高晖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古北气的大骂他一顿,道:“你怎么这么蠢啊?你哥哥那么聪明,你竟然会这么蠢?你们不是共用一个脑袋吗?为什么智商相差那么远?我要被你气死了。” 高晖也被他骂的火气上来了,道:“不就签了几个名字,你至于这样骂我吗?我讨厌死你了!我一定要让我哥跟你绝交。” 古北道:“只是签几个字?要是你哥哥,他绝对不会去签这个字!你知道高建国都作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为什么要切换你跟你哥的人格?因为他知道他要挟不了你哥哥,只有对你下手。你一签字,你就被牵连进去了!” 高晖道:“那我怎么知道吗?” 古北道:“你没长脑子吗?我要被你气死了!” 古北骂完他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混淆不清了,感觉自己好像也是把他当成了死去了的那个高晖,而不是亚人格高晖。 亚人格高晖应该是什么样的智商呢?他不是文晖分裂出来的一种人格状态吗? 其实,严格来说,他还是文晖吧,其实是文晖的另一面而已。他这会儿对于自己如此动怒,如此骂他,觉得有点愧疚,声音不觉缓和一些,道:“你中午饭吃了没有?” 亚人格高晖气呼呼道:“没有!我已经被你气饱了!” 古北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便道:“我带你出去先吃饭,好不好?” 高晖道:“我不想出去吃饭,我想吃我妈妈做的饭,我妈妈昨天说,今天给我做好吃的。他让我放学后就回家的。” 还放学后? 古北正想问你昨天见你妈妈了,忽然又想起来,这个亚人格高晖的时空观念,跟他们不太一样。便忍住道:“那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高晖气呼呼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又半躺着,一只手撑着自己脑袋,盯着他看半天,道:“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我哥了?所以你才忽然间变得这么温柔?” 古北立马否认,道:“没有,你是你,你哥是你哥。” 这家伙估计此刻格外在乎自己的存在感和独立性,古北昧着良心说了句谎话。 亚人格高晖毫不留情揭穿他,道:“你撒谎!你巴不得我马上消失,是不是?我就知道,那个徐教授说的肯定是真的,你喜欢我哥哥,你巴不得他老在这儿,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你这个坏蛋!” 亚人格高晖越说越有气,顺手拿起沙发上的靠垫砸向古北。 古北不再正面回答他,自己往厨房走去,道:“我做饭你吃。” 古北下了碗意面,文晖很喜欢吃他做的面,不知道这个亚人格高晖,会不会喜欢。反正,他不能让他饿着,先吃点东西垫个底再说。 亚人格高晖倒是很痛快把一碗面吃完了,自己跑去厨房盛第二碗,发现只剩下点面汤,气呼呼回来客厅,对古北道:“你这样子养我的话,会把我养死的,你连饭都不舍的给我吃饱的?” 古北不敢说他饭量比文晖大,听他语气,幼稚得不行,感觉他变回儿童一样,便道:“等下再去外面吃点,家里只剩下一把面,走,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徐教授。” 第232章 238. 诊所被盗 古北带着亚人格高晖来到徐教授的心理治疗中心。一进心理诊所,古北没想到徐教授一看到他们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诊所被盗了。” 古北愣了一下,道:“什么?” 徐教授道:“你跟我打电话我才来的诊所,到诊所后,我发现高晖所有的治疗资料不见了,他的资料被人偷走了。” 古北道:“怪不得那帮人那么清楚他的情况。我知道是谁偷走的。” 古北将今天的情况先跟她讲了一遍,接着跟她仔细介绍了何香莲这个人,徐教授大为震惊,道:“就算再怎么高明的心理医生,像这样能够在短时间内,通过心理干预暗示自杀,强行切换人格,实在少见,只能说这人身负异能,特别能控制患者心智。” 古北接着问了另外一个最担心的问题,道:“你这里关于高晖的治疗资料,身份信息,没有问题吧?” 徐教授道:“这个你放心,你之前讲过的,他就是高晖,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说,据你所讲,他们从小这样子被换来换去,也许,连他妈妈都不清楚了,何况我们一个外人,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是谁。再说,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们分的出他来,知道他是那个善良的正直的孩子就行了。” 古北道:“实在太感谢教授您了。前段时间一直有人跟踪他,想必跟到了你这里,这帮人真的是无孔不入,躲都躲不开。” 徐教授虽然知道文晖生活环境的复杂,却并不明白文晖和高建国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所以,对于这一局面,有点无法理解。古北也没办法跟她说的更细致,担心给她带来危险和麻烦。 徐教授看着高晖,道:“你把你今天人格切换过程,仔细地讲给我听一下。” 高晖道:“我今天在人格苏醒的过程中,其实是有感受到我哥的,我感觉到他很虚弱,他需要我的帮助,他一直在呼唤我,他试图唤醒我,我甚至听到他喊着,我不想死,高晖,你快点出来。我想,我哥肯定也感觉到我的气息了,他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所以,他在昏睡之前,竭尽全力想要唤我出来。我醒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古北道:“应该是檀香的味道,你哥不喜欢檀香味,他每次闻到檀香的味道,会头昏头痛,有时候甚至会昏迷。” 徐教授道:“这么严重的话,应该是一种过敏症状。” 古北道:“这是过敏吗?我还以为只是不喜欢,原来这么严重,我听他自己说过,倒还没见过。” 徐教授道:“引起过敏的原因有很多,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症状反应也是有很多种,像他这样子,应该是引起中枢神经轻微中毒了。” 她看着亚人格高晖道:“你也对檀香有过敏反应吗?” 亚人格高晖道:“我没有,我反而觉得那个味道很好闻。” 徐教授道:“也许,他们就是用这个区分的,不过,那个女人,强行切换他人格的那个人,她怎么这么了解他的情况的?” 古北道:“她跟高家本来就熟。” 古北想着张凡的生活服务部,果然他们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也许,这两个孩子,早就被他们以这种方式区分开了。 徐教授接着看着高晖,道:“你愿意让你哥哥回来吗?” 亚人格高晖这会儿倒是没有丝毫疑问地道:“我愿意。”古北有点费解,为什么亚人格高晖在自己面前,那么排斥。其实,这个亚人格高晖对主人格文晖,心理上的亲赖真的就是双胞胎的那种感觉。否则,此刻徐教授如此问他,他不会如此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就好比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哥哥。 这么一想,古北更觉得,文晖内心深处,对于死去的兄弟,有着一种怎样深刻的感情。 他想起以前文晖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我们本就是一卵双胞,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正是因为过于在乎,才无法承受那种失去对方的痛苦,所以,他才执念至此,在自己脑海里幻化出另外一种人格来。 徐教授道:“你哥哥很爱你,也很信任你,他在那么危急的关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他唤醒你,你们可能很难自救,没有你哥哥,就没有你,所以,我们一定要找他回来。你愿意配和我做一些治疗吗?” 亚人格高晖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我愿意。” 徐教授站起来,带高晖进里面治疗室,古北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他心里忧心忡忡,文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会受到这么大伤害,竟然连自己的人格都守不住。何香莲那个女人,真的是罪该万死,古北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恨更深切了几分。 他会回来吗?古北几乎有点绝望了,四年了,每次感觉他快要痊愈的时候,又有新的状况出来,不但没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一样,到如今,居然被何香莲控制住,竟然可以用催眠和心理暗示将文晖进行人格切换。古北心里的担心,此刻已经到了极致。 古北在治疗室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徐教授才和高晖从里面出来,古北急忙站起来,朝高晖看去,一看他就知道那依然是高晖的眼神。 古北问徐教授道:“怎么回事?” 徐教授道:“你已经看出来了?” 古北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教授道:“我们找不到他一丝气息,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做过什么,他好像被深度催眠了,他肯定被迫接受过非常强烈的心理暗示,这种暗示,对他产生了强烈的负面影响,致使他不愿意醒过来。” 古北忽然一把抓住高晖,死命摇晃着他,嘴里道:“不行,不行,你让他回来,谁叫你出来的,谁要你救他啊,我可以保护他的,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高晖一把推开他,道:“你疯了你!能救我哥的只有我,我才是跟他如影随形的,他出事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徐教授看他们吵个不停,道:“古队,你不要着急,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慢慢等等,他肯定还在的,我们要有信心,不要放弃,一定会让他回来的。” 第233章 还是18岁 古北和高晖一前一后从徐教授诊所出来。 古北犹自怒不可遏,气冲冲一个人往车子那儿走。等到坐上车,发现亚人格高晖并没有跟着他,他只好又下车去找他,却见高晖正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他连忙将车子开过去跟上他,到他身边大吼一声:“上车!” 高晖像没听到一样,根本懒得理会他。 古北只好把车子停下,下车拉住他,要他上车,高晖看着他抓住他的那只手,冷冷地道:“放开你的臭手!我讨厌你抓我!你再对我动手动脚试一下?” 古北这才觉得,这个身子里的两个人,对于他的感觉基本上是两个极端,一个喜欢他,一个讨厌他,古北真的要疯了。 “那你就不要霸占着你哥哥的身子!” 古北觉得,只要高晖这个人格离开了,消失了,文晖自然就回来了,一具肉体,总需要灵魂来支持吧?因为亚人格高晖鸠占鹊巢,所以文晖才回不来。 亚人格高晖道:“我偏要占着,气死你!你打我啊!” 古北真的扬起手,只恨自己狠不下心来打这张脸,干脆懒得废话了,直接拽着他上车,把他摁在副驾驶座,替他扣好安全带,把车子开动。 亚人格高晖气呼呼道:“我明天就去学开车。我以后再也不坐你的车,我以后开我哥哥的车子。我不想见到你。” 古北这才想起,这个人格不会开车,上次就因为这个,害文晖车祸受伤。 他没好气地道:“你不会的多了去了!文晖是计算机天才,他的公司一天都离不开他,你说你现在霸占着他身体,又啥都不会,该怎么办啊?他的公司怎么办?” 亚人格高晖道:“我学不行吗?我今天回去就开始学。” 古北嘲讽他道:“就你?学计算机软件编程?你学的会吗?” 亚人格高晖道:“我为什么学不会?我哥哥都能学会。” 古北道:“你哥哥是天才,你什么智商?” 亚人格高晖道:“我智商跟我哥一样,我不是跟他一个脑袋吗?” 古北愣了一下,好像有道理啊? 古北道:“你这段时间,哪都不许去,晚上就待在家里,从大学一年级课程学起,你哥哥学过什么,你跟着学一遍,其他一切行动听你表姐的,上次我说让我同学来当你保镖,他的公司不愿意放手,暂时也过来不了,在家你只能听你表姐柳玉芬的,还有她男朋友孙宇的。白天跟着我,我去哪儿,你跟着我到哪儿,车子我抽空就教给你,从明天开始,每天学一个小时,计算机知识,得你自个儿学习了,还有,你最好今天晚上睡一觉,把你哥哥从梦里叫醒,省的我跟你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亚人格高晖气呼呼地道:“你这么欺负我,我要我哥哥以后跟你绝交!” 古北看他气的要哭的样子,跟文晖平日里的表情完全不同,这会儿终于有点感觉这是另外一个人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嘲讽他道:“你几岁了?你还哭鼻子呢?” 亚人格高晖道:“我快满十八岁了。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 古北懵了一下,感情,这个人格没长大?他觉得自己还是高中生? 我真的是要疯了! 古北捏着拳头狠狠朝方向盘砸去,车子发出刺耳的喇叭声,高晖冷冷地道:“市内不许鸣笛,你违反交通规则。” 古北转脸看着他,那么熟悉的那张脸,可是此刻,他很想把拳头砸到那张脸上去,高晖警觉地看着他,道:“你打我就是打我哥哥。如果你真的打我,我就报警。” 古北啊地大叫一声,道:“怎么这么稀罕的事都叫我给碰上了?!” 第二日开始,古北白天带着他去警局上班,出现场,下班教他车子,奇怪的是,就教了一次,他居然就会了,开车溜得跟文晖开的一样好,古北觉得奇怪,道:“不是,你怎么这么快学会了?” 高晖道:“不是我学会的,是我哥哥学会的,我们一个脑子,只是记忆和感知是分开的,智能是相通的吧?” 古北道:“那你上次怎么不会开啊?” 高晖道:“上次还没有协调好,没有适应吧?” 古北道:“这么说,你计算机应该也没问题吧?” 高晖道:“我昨晚上,看了看大一的课程,好像一看就懂,就好像本来就学过,本来就会一样。” 古北这会儿真正担心了:这个亚人格高晖,如果心有贪念,不愿意离开,他要取代文晖,恐怕文晖的主人格真的会消失了。 古北烦躁到极点,又开始对着高晖乱吼一气,结果,两个人不欢而散,高晖气呼呼一个人跑回家。 晚上,古北打了个电话给柳玉芬,柳玉芬告诉他,高晖在自己房间看书,跟客户做软件项目。 第二天,古北刚到局里,老远见门口停着文晖那辆豪车,高晖耀武扬威地站在车子前面。 古北朝他吼一句:“车子停车库里,你停这儿干嘛呢?没开过车啊?” 确实没开过车,这是第一次,高晖本来过来炫耀的,被他一骂又气的要哭,道:“你老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哥去!” 周围还有局里别的人,大家一大清早见这对好兄弟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全武行,十分稀奇,都停下看着,古北下车,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局里人都认识你哥哥,你瞎说什么话?赶紧听我的!” 高晖只好乖乖的把车停到停车场,古北也将自己车泊好,跟着他出来,告诫他道:“一会儿局里人跟你讲话,不认识不要乱叫,一律点头微笑说好说是就行了。我回头告诉你,今天你得把局里的同事认全,别给我捅娄子。” 高晖点点头,又道:“今天中午,你可不可以请我吃必胜客,我没钱了。” 你没钱?是,有钱的是你哥哥。古北心里窃笑,总算碰到这家伙出糗的时候了。 古北挖苦他道:“你哥哥现在都不吃什么肯德基啊麦当劳啊必胜客什么的。” 高晖道:“为什么?他不是很喜欢吃吗?” 古北道:“因为他已经22岁了!不像你,还是18岁!” 高晖道:“那我也要22岁!” 古北心想,如果此时有同事在身边听到他们这段对话,会不会认为他们疯了呢? 第234章 密码(求收求订求票求支持) 亚人格高晖在市局刑侦科呆的第一天,倒是十分听话,具体对象,当然是古北,古北让他干啥就干啥。 中间有技术科的人过来,让他过去帮忙看看一份信息资料,需要解码技术,技术科的人弄半天没弄好,让高晖过去帮忙,把古北急了个半死,怕他漏出破绽,谁知道他过去,三两下帮忙搞定,技术科的人说中午请他吃饭,高晖十分得意,跑来跟古北讲,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所谓请吃饭,不过是请他去局里食堂吃饭。 古北自己中午也在食堂吃饭,看着他吃饭时一粒粒数着饭粒吃,只觉心里十分痛快,感觉大仇得报一样。 吃完饭后,高晖问了他一个问题:“警察叔叔,你知道我哥哥的银行卡秘密不?” 古北道:“警察叔叔可不是你叫的。密码我怎么知道?” 高晖道:“你生日多少?或者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古北道:“这能告诉你?” 高晖气的骂他臭警察,古北最后给了他几百块钱做零花钱,趁机告诫他道:“赶紧让你哥哥回来!” 后来,晚上的时候,古北在家自己心里想半天:难道文晖真的把银行卡密码设成跟我有关的数字?他想之前起他的电脑开关密码,不也是自己的生日吗?这么一想,忽然间觉得对文晖的思念在心里浩浩荡荡汹涌而来。 文晖,你赶紧回来吧。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有多么担心你? 他想起柳玉芬说高晖晚上用电脑做事,便打了个电话给高晖,问:“你是不是在用你哥哥的电脑?” 高晖道:“是又怎么样?要你管啊?” 古北道:“不是,你是怎么登陆的,不是有密码吗?” 高晖道:“我哥哥上次把密码告诉我了呀。” 古北有点不高兴,道:“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见过他的?” 高晖道:“就是,那次,他发现我晚上出去乱逛,就把密码写在字条上,让我晚上不要出去,也不要唱歌吓到邻居,不然别人会发现我们的秘密,让我用他电脑玩玩游戏上网。” 原来他们还有过协议。怪不得安静了那么久。 高晖忽然问道:“电脑密码是不是你生日?” 古北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用过他电脑。” 结果高晖第二天跑来局里,见到古北,十分神秘的道:“天啊,我哥哥账上怎么那么多钱啊?” 古北道:“你用他银行卡了?不许乱花你哥哥的钱啊!” 高晖道:“可是,很奇怪,为什么他的第三方支付消费记录里面,买了那么多小孩子的奶粉尿布呢?难道我哥哥秘婚了?或者未婚先孕,有私生子?那我岂不是做了叔叔的?” 古北脸一沉,道:“你没事干吗?你霸占着你哥哥的身体,脑子也给你用了,你是不是该帮他做点事啊?” 高晖不太确定地问:“那我去他公司做事?” 古北道:“你说呢?难道还回去读高三啊?滚!” 高晖立即走开,古北又喊他回来,道:“注意安全啊,有事情立即打电话给我。” 高晖道:“我很讨厌见到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古北道:“你敢!” 高晖没想到到公司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顾城武,顾城武活在他的记忆里,或者说在他的这个人格记忆里,有这个人存在,加上柳玉芬,第一天到公司上班,他倒也觉得亲切。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乖乖在这里上班呢?他还不过十八岁。既然书没得读了,谈恋爱总可以吧。 百无聊赖的亚人格高晖,此时想到的就是乔菲。他在文晖的手机里找到了乔菲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打过去。 乔菲问他道:“高晖,什么事?” 高晖道:“菲菲,你在哪里?” 乔菲毕业后在银行任职,自然从最基层的做起,工作十分忙碌。 乔菲还没反应过来,道:“我在行里啊。” 高晖问:“什么行里?” 乔菲觉得他问的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很耐心地告诉他道:“就是我上班的银行啊。” 高晖这才反应过来,乔菲也大学毕业了,也参加工作了,所有的人都22岁了,只有他是18岁。 为什么他的心理年龄是18岁呢?高晖觉得奇怪,就算是亚人格,难道不长年纪的吗?他分析了半天,把原因归结为他很少出来的原因。 作为一个被主人格赋予灵魂的亚人格,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加起来也才几天时间。 难怪我长不大! 高晖跑到乔菲说的银行,等她中午下班请她吃中午饭。 乔菲见到他,有点奇怪,什么地方奇怪有点说不上来,好像从头到尾,穿着打扮的风格都变了。 后来,乔菲终于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孩是谁了。 高晖问了她一句话:“菲菲,上次打架,你被那个太妹揪了一撮头发下来,是不是很痛?现在好点没?” 他叫她菲菲?亚人格高晖? 不过,对于他话里的内容,乔菲还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打架的事情,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怎么会现在还在痛?乔菲有点莫名其妙,问他道:“你说什么?” 亚人格高晖道:“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个被我哥哥泼了一脸面汤的女孩子,你不是也被她打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回来?我打架很厉害的,你知道的吧。这个星期天不上课……” 亚人格高晖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看着乔菲莫名其妙的脸,神色变换不定,倒好像有点怕他一样,忽然间觉得好没面子,便打住话头,不说了。 乔菲脸色确实变了变,看着亚人格高晖,有点尴尬的看着他,乔菲道:“你现在是高晖?你哥哥呢?” 高晖道:“他,已经三天了,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医生说他进入深度睡眠了。” 乔菲道:“怎么会这样?你在这里,那你哥哥怎么办?他才是主人格啊!” 高晖看她十分激动的样子,感觉有点不开心,道:“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乔菲道:“也不是。可是,你要让你哥哥回来。” 高晖闷闷不乐地从乔菲那里回来,感觉自己好孤单。这个世界,只认识他哥哥,没有人认识他。 哥哥,你出来吧。这么多人等着见你。 第235章 你回来了 文晖睁开眼。 感觉这场昏睡十分漫长。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间闭塞的小屋子里。那个如魔蛊般的女人的声音,穿越他整个脑海,加上那些浓烈的檀香气息,他几乎无招架之力,只能唤出高晖救他。 那些人竟然如此了解他。 文晖回想着那天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吃完早餐,他跟柳玉芬道:“我今早去趟市局,公司那边我晚点过去。” 他现在急于见到古北,确认一些事情。高晖应该把所知道的一切,他昏迷之后的一切告诉了他吧? 文晖到古北办公室的时候,古北看见他一大早就跑过来,开口就是一句:“你不是再也不见我吗?” 文晖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句话?” 古北细看他一眼,道:“你回来了?” 文晖呵呵一笑,道:“原来你认不出我来的。” 古北开心到咧着嘴笑个不停,道:“哪有啊?昨天被那个家伙气到了。” 文晖道:“跟我去个地方。” 古北道:“去哪里?” “是什么地方,我还不是很清楚,去看看就知道了。”文晖道。 古北立马反应过来,道:“你说的上次被他们带去的地方。他们怎么那么大胆,敢公然绑架你?” 文晖道:“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追究,我不会把我的状况公之于众,只能哑巴吃黄连。现在,大家的矛盾,已经是公开化了,他们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两个人出了市局,古北开车,文晖坐在车后座,两边拉下窗帘,试图能还原那天的行驶路径。一路上,文晖把那天的经历详细地讲给古北听了,古北又把高晖经历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了。 文晖道:“这么说的话,他们这次的目的,其实是两个,一个是,何香莲想看看是否能操纵我,第二个就是签字让我入局。就不知道,那些文件,到底涉及到什么内容。“ 古北道:“幸亏他们只是干了这两件事,让你最后回来了,否则,我一定先抓了高建国开刀。” 文晖道:“他们应该看到了我发给你的定位信息,哪里还敢动手,知道你会为我拼命,不敢轻举妄动,一下子拼个鱼死网破,高建国还没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咱们慢慢跟他玩。看他还有什么招。” 古北道:“368案件应该进入实质侦破阶段了,可能已经触动到高建国的神经。他现在对我们两个的注意力,估计到了极点,尤其是你,要特别注意,以后不可以再跟他们出去。何香莲的手段,让徐教授都心惊半天,下次再被她控制,不知道你还要遭什么罪。你可千万别再出事,我这两日,简直是寝食难安,魂不守舍,很怕你回不来了。已经三天了,我没见你消失这么久的。你是怎么回来的?” 文晖道:“是他叫醒我的。哥,你不要太担心,虽然亚人格是我幻想出来的,但是,也不是凭空构造的,他的原型就是高晖,他的人格气质甚至感情,都是根据高晖幻想出来的,说他就是高晖都不为过,我跟他之间,那就是一个人的两面。就好比是孤单时候内心的那个影子,他不会伤害我的。” 古北道:“你就是纵容他,所以情况才一直反反复复,徐教授说过,可能你主观上,你不想他彻底消失,所以,他才一直存在着,甚至有的时候,你自己纵容着他,他的气场反而超过了你。” 文晖道:“虽然亚人格是我创造出来的,可是,他对我这个主人格是有感情的。你知道我昨晚怎么醒过来的吗?是他唤醒我的。” 古北叹口气,道:“说起来,还是我没有更多点时间陪你照顾你,你一个人呆着,总觉得孤独寂寞,才会贪图他陪着你。” 文晖听他这么说,眼眶忽然红起来,过了一会儿,方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我妈妈,就连以前我哥,也没有这么深切了了解我内心深处的这些感受。” 古北道:“可是,我即便理解,还是担忧,不想你这个样子。人性都是有弱点的,都有贪婪的时候,就好比我对你,欲念太重,无法舍弃,结果,并非对你是最好的选择。晖,你知道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吗?” 文晖道:“我知道,可是,它一点都不妨碍你的善良正直。而且,欲罢不能的是我,哥,我舍不得放手。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最阳光的一部分,如果我放弃了,我可能就一无所有了。” 古北叹口气,道:“我很怕我会害了你,可是,又不愿意放你走,又不能留你在身边,总之我自己把事情搞到这种局面,害你跟着我受折磨。”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到一个岔路,古北问:“往哪里走?” 文晖想了一下,道:“左边。” 左边这条路开下去差不多二十分钟,文晖看了看周边环境,道:“就是这里。” 古北将车停下来,两人沿着一条绿树环绕的林间小路进去,翻过一个小小山丘,下面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草地,远处有个人工湖,波光粼粼,古北觉得奇怪,道:“为什么这么大个地方,竟然地图上都没标注的?” 文晖道:“我今早一醒过来,就搜了一下这个地方,这里有个大地名,叫岗村,地图上只搜得到这个。这里就隶属于岗村这个地方。我们那天进来时候,是车子绕着盘旋半天进来的,但是,那边进去有守卫的人,进去要证件,估计这里应该属于一个大财团的投资项目。” 古北问:“会不会是骏达的?” 文晖道:“你等下到里面,你可以看到,里面真的设计的非常漂亮,我甚至觉得那种设计风格,有点中西合璧,既有中国风的底蕴,又有西洋文化的影子,可是,每一处布局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这个设计师,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 两个人边说边过游廊,穿画壁,转朱阁,踏石阶,一路上,说不尽的风流景色。古北也深以为罕,道:“我的印象里,只有鲤鱼湖的美景才能媲美,却又与鲤鱼湖的风格完全不同,西洋风中式风如此穿插,却无半点违和,这风景,你看一眼,第一个想知道的,就是设计它的人。莫不又是你爸爸设计的? 文晖道:“怎么会?“ 古北道:“为什么不会?“ 文晖道:“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若是他设计的作品,世人怎么会不知道?我搜过他所有作品的。“ 古北道:“因为这里的主人,不想别人知道。所以,成了世外桃源?“ 文晖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兴致盎然,道:“如果真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倒真要好好拜访拜访。“ 第236章 再探岗村山庄 二人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比较密集的建筑物,文晖远远看着,仔细分辨了一下方位,最后确认东边那块是他上次呆过的大概位置。 二人走到一处回廊,终于有人看到了他们,一个着黑色短打唐装夏装的年轻男子,腰里别着对讲机,一看就是安保人员,那人拦住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宅邸,不许外人进来的,你们赶紧出去。” 文晖怒骂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那人还真不认识他,不过被他这么一吼,倒先胆寒了,有点气势不足的坚持问道:“抱歉,我是真的没认出来,这里是私人地盘,你们怎么进来的?” 古北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骏达小少爷。” 那个人迟疑不定,这时,一个年长的管事模样的人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文晖,道:“确实是小少爷,你们下去吧,我来接待就行了。” 那人五十来岁的样子,穿一件白色对襟中式短袖衬衣,下穿宽脚裤,足蹬千层浅口布鞋,黑色丝袜,布鞋的做工一看却是十分考究,手拿一柄折叠扇子,寸头,精神矍铄,双目生辉,走路步履轻快,仙风道骨,无半分市井之气。 古北从后面看他风姿,暗暗心惊,莫不是个练家子?高建国手下,三教九流,异能之士,貌似不止一两个。 那人带他们到一处厅堂坐下,此处建筑布置完全是中式的了,古北四处看了一番,那长者招呼他们坐下,沏了茶水,古北看他沏一壶茶水,也是行云流水,动作风雅娴熟,便道:“师傅,怎么称呼?” 长者道:“我姓辜,你们叫我辜师傅就行。” 古北道:“这里是度假山庄吗?” 辜师傅道:“度假山庄说不上,说是私人家庭会所,更贴切些。” 文晖道:“这是高家的产业吗?” 辜师傅看他一眼,轻笑一声,语含讥诮,道:“原来小少爷不认得自家的东西。” 文晖道:“我是第二次来这里。” 辜师傅道:“第二次?那么你之前来过一次吗?” 文晖道:“我前几天来过一次,不过在这里昏迷过去了,没大注意看这里的风景,只进来的时候,觉得着实好看,忍不住今天再来看一看。” 辜师傅道:“你说你昏迷了?在哪里昏迷的?” 文晖道:“在温泉。” 辜师傅脸色微变,过了一会儿方道:“温泉里有些矿物质的含量较别处多,硫化氢浓度达到650.60mgl严重超标,稍微多待会儿,便会伤及肺腑,也会导致脑细胞受损,影响记忆力。以后,你还是不要去那里的好。” 文晖道:“是这样的吗?” 辜师傅道:“此处设计,原是一名极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这是第一期设计,二十多年前就已完成,后来就是发现温泉对人体有伤害,他便不愿再设计,可是,这般风景,已经堪称经典,后来,有人试图完成整个设计,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与这里相匹配的风格出来,就干脆这么放着,没想到,也自成风景。” 古北道:“不知道这个设计师是谁?” 辜师傅看着文晖笑着,道:“此人英年早逝,原有一双孪儿,可惜,一个改了姓氏,一个被人害死。” 文晖一震,手里的一杯茶泼洒出去,他看着眼前的长者道:“您说的,可是我的父亲文扬?” 辜师傅道:“原来你还知道你的父亲是文扬?不孝逆子,认贼作父,你有何脸面谈你父亲?” 文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身拜倒,道:“辜师傅,您是不是我爸爸的朋友?我一直在查找我爸爸当年的事情,却一直没找到知情的人,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已经死了。” 辜师傅道:“你说的可是乔志利?” 文晖道:“就是乔叔叔。” 辜师傅忽然转脸看着古北,问道:“这位兄弟是?” 文晖正准备回答,古北道:“我是小晖的结拜兄弟,在我心中,他比我性命还要重要,您尽管放心。” 辜师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讲了。” 他忽然间站起来,对文晖道:“有一样东西,我要还给你,以前,因为你还未成年,我不敢给你,怕给了你反而害了你,所以一直替你保管着,如今,你既已成人,又有这样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在身边,我自然放心了。” 他去了内室一趟回来,拿了一个长方形铁盒子出来,打开来,里面是几张纸,辜师傅拿出来,交给文晖,文晖打开一看,却是父亲当时和高建国合伙开公司的协议书,文晖十分意外,他父亲在公司的股份竟然高达70%,而此处度假山庄的地契,竟然是父亲独自一人开设计院时候以设计院名义买下的地皮,也就是说,这里百分之百是他父亲的产业,所有一切,竟然被高建国全部霸占去了。 文晖觉得十分奇怪,道:“我查过骏达成立到现在的所有工商登记信息,为什么骏达提交给工商登记的公司章程里面,竟然没有我父亲的名字呢?就算是我父亲过世,股权也不是说没就没了的,如果当初有这个协议,我妈妈也不会嫁给高建国,我们兄弟也不会自小分离,我哥更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文晖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古北忙安抚他道:“不要哭了,这里是高建国的地盘,到处是他的人,我们不能给辜师傅添麻烦。” 辜师傅道:“我不怕麻烦,我等在骏达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他父亲当年的嘱托传达给你,你父亲当时讲,等你成年再给你,高建国心狠手辣,叫你们不要去惹他,他哪里料到,你母亲竟然嫁给了高建国。” 文晖极力忍住悲伤,抽抽噎噎道:“我妈妈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当时可能也没办法,要养活我们兄弟两个。” 辜师傅道:“工商登记的股份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太清楚,但是,高建国这个人能量大,要做点手脚也不是难事,总有些人见钱眼开,愿意为他做这些事情。尤其你爸爸过世,要欺负你妈妈和你们两个幼儿,更不在话下。孩子啊,你如今总算长大成人,你爸爸九泉之下,也很欣慰了。” 第237章 又见故人 文晖问道:“我爸爸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保管呢?” 古北道:“你爸爸这么做,想必辜师傅是你爸爸极为信得过的人。” 辜师傅道:“这也是我费解了二十年的一件事情。有一天深夜,你爸爸忽然间将这些东西拿给我,让我替他保存,交代了一番话,说好像他手里的一个重大工程出事了,事情牵扯非常之大,他一直在调查,想要力证自己清白,当时证据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但是,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怕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东西,他不敢直接交给你妈妈,让我保管到你们长大成人。他还跟我讲,另外有一部分资料,他放在乔志利手上,说我生性耿直,那些东西不适合放在我这里,乔志利见多识广,知道事情的利害关系,也知道如何趋利避害,放他手上更稳妥,我后来才知道,那也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你爸爸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之后,第三天他就出意外死了。” 古北道:“可能是这样子的,小晖爸爸可能这么想,因为你是高建国的人,所以,高建国再怎么样,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放在乔志利手上的资料,我们已经拿到了,那的确是要命的东西,不过已经没事了,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小晖爸爸将身家托付给您,就跟把孩子托付给您一样,他是极度信任您的。” 文晖道:“我爸爸是被高建国害死的吗?” 辜师傅道:“可能很多人都这么怀疑过,可是,现场事故,目睹的人几十上百人,谁都说是意外,缆车吊绳断裂,这种事情实在少见。” 文晖道:“当年知情的人,我是说在事故现场的人,负责开吊车的人,如今不知道都在哪里?辜伯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辜师傅道:“我当时并不在现场,你爸爸那天是带着你妈妈去的现场,你妈妈那时候怀有身孕,好像是那天你爸爸本来计划带你妈妈去医院做孕检的,你爸爸带她去医院之前,去了一趟工地,说起来,那个工地,当时都快要竣工了,所以,那天缆车里居然还有沙石料,而且吊车停放的地方,还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段上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甚至事后,都没有人知道吊车是什么时候开到那个地方的,吊车上的沙石料,也没有人知道是谁装的。” 古北一听,疑点这么多,难道就因为上百号人看见了,就没做任何调查吗? 古北问:“难道当时没有报警?” 辜师傅道:“并没有报警,就骏达自己出具了死亡证明,处理了后事。” 古北更奇怪了,道:“骏达自己出具的?当时施工承包单位是骏达,那甲方是谁?” 文晖道:“到底是哪个工地?” 辜师傅犹豫了好一会,最后道:“就是骏达大厦,甲方也是骏达自己。” 文晖大叫一声:“什么?你是说现在还骏达大厦?” 辜师傅点点头,道:“所以,大家几乎不提这件事。” 文晖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妈妈从来不去骏达大厦。我爸爸在那里出的事,高建国怎么有脸在那里上班?” 说完,气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古北看他难受至极,伸出手握住他,安抚着他,嘴里岔开话题,问辜师傅道:“你跟小晖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呢?” 辜师傅道:“我是河南人,因为从小练武,会点拳脚功夫,有一年参加全国武术比赛拿了单项目冠军,被高建国找上门,一定要聘请我,帮他看家护院,带些徒弟,我本来先认识的高建国,可是,我那时候很看不惯高建国的所作所为,正在这时,我认识了文扬,跟他一见如故,十分谈得来,我这一生,唯一钦佩过的一个人就是他,有段时间,工地施工过程中,碰到一些纠纷,高建国安排我做文扬的贴身保镖,我跟随了他一段时间,他待我完全如兄弟一般,那段时间,是我们相处最多,了解最多的一段时间,彼此惺惺相惜,就差结拜兄弟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古北握住文晖的那只手,道:“倒有点像你现在一样,那时候,我也觉得,如果真出什么事,我为他死也是可以的。” 古北这才送开手,怕耽搁太久,引起人注意,道:“我们今日就先告辞了,几时有机会再来看您。” 辜师傅送他们出来,古北看前面站着几个安保,在那里探头探脑,便大声道:“高晖上次来这里,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又莫名其妙的被人带到市内,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我们今天无非就是来探个究竟,看看这里有什么古怪,不过,既然跟你谈半天,你依然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态度,遮遮掩掩的,我是真的怀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跟你讲,我兄弟在这里受的委屈,不是这么样子轻飘飘就算了的,哪天他心里不开心了,我们还要来这里查一下的。” 那几个保安看他在那里大喊大叫,小跑步过来,问:“辜叔,怎么回事?” 辜师傅道:“没你们什么事!上次你们到底是谁把小少爷带到温泉那里的,不知道温泉不能久呆的吗?今天骂你们算是客气,下次再出这种岔子,你们一个个别想干了啊!今天就到这里,你们两个,送小少爷和他朋友出去。” 那两个保安唯唯诺诺带着古北和文晖从正门出去,古北这才看清楚庄园的全貌。 眼前的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一定要让它物归原主。 二人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文晖直接将车开到古北和闻纹的家,古北道:“你要到家里蹭饭吃吗?” 文晖道:“不行吗?我要看看我的两个宝贝侄女。” 古北笑着道:“我很担心,以后她们喜欢你会多过喜欢我。” 文晖道:“你吃醋吗?” 古北讪笑着,道:“确实。” 文晖正停了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听他这么讲,忽然间倾身过来,迅速地在他嘴唇上亲吻了他一下。 古北很想抱住他,最后终于忍住了,只是轻轻叫了他一声:“晖!”那样绝望而无助的热情,古北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这样子溺死在对他的渴望里。 文晖抬眼看着他,眼里灼灼桃花,正灿烂绽放,古北有点晕晕乎乎的,忍不住拿手去摸他眼睛。文晖笑起来,古北觉得便连那笑容也灼热滚烫,烧得他心尖打颤,恨不能人贴到他身上去。 文晖道:“下车!” 说完自己下车去。古北坐在车上,心慌意乱半天,绮思杂念半天才消化完,这才下车去,文晖已走出一丈开外,回头看他跟过来,挥手将车钥匙按了锁键。 古北走在他后面,看着他颀身如玉,连个背影,都能这样撩人心弦,只觉便这样能够看着他一辈子,那也是好的。 第238章 古玏回来了 古北和文晖进屋的时候,古北的儿子古玏,正蹲在客厅一对双胞胎女儿的婴儿床边逗着她们玩。 古北许久未见儿子,忽然间见到,意外至极,古玏看到他,倒是十分开心,叫了一声:“爸爸!” 文晖没见过古玏,此刻听他那里叫爸爸,倒是反应过来了,问他道:“你儿子?” 古北这才还魂一般,走过去一把抱起儿子,道:“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你跟谁来的啊?” 古玏道:“跟妈妈一起来的。” “你妈妈呢?” 周文娴此时从厨房出来,后面跟着闻纹,古北这会儿意识到,这两个女人是认识的,以前闻纹总是喊周文娴师娘。他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奇怪的是,两个女人似乎相处得很自然。 周文娴道:“古北,你回来了。” 接着看到站在一旁的文晖,问:“这个是谁啊?长这么帅的小伙子?你们刑警队的新来的?” 古北看着周文娴,感觉有点陌生,他已经快两年没见到他们母子了。他感觉周文娴变化很大,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只懂得风花雪月一天到晚追求小资情调的城市文青了,周文娴以前是报社专栏主笔,满肚子文人骚客诗词歌赋,与古北的粗糙几乎是天壤之别的差异,但是,那时候的周文娴,古北其实是很敬重的,奈何周文娴对警察的幻想跌入现实困境之后,便厌倦了他,毫不犹豫便离开他,其实,古北那时候也知道,她在一次文艺沙龙中队现在的丈夫一见钟情,陷入了比跟他在一起还炽热的热恋中。 古北那时候是深受伤害的,可是,依然放她离开。 此刻的周文娴,身上的烟火气息终于重了,站在古北身边的时候,古北甚至看到了她眼角一丝细纹。就是这点细纹,让他感觉十分陌生。 文晖看他在那里看着前妻发怔,立马接过话茬,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还不是正式的,算是个辅警吧。“ 周文娴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没事,慢慢努力,争取转正,取得正式编制,警察吗,虽然一天到晚没个清爽样子,但是,好歹吃皇粮的,其实也还是不错的职业啊。“ 古北听她那语气,带着点感慨,一丝后悔跃然而出,闻纹自然也听出来了,道:“哎呀,当警察有什么好,那点皇粮,都不够我养这俩孩子呢,不是局里兄弟帮忙,我们真是奶粉钱尿布钱都买不起。“ 古北有点纳闷,这是在较劲呢?刚看着那么和谐,一开口,都是绵里藏针,古北有点后悔让文晖看见这局面,感觉特丢人。 文晖倒是不以为意,似乎并没听他们讲什么,自己走过去,从婴儿床上抱起一个女孩儿,逗那孩子玩,古玏看见了,试探着靠近来,文晖看着他,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跟古北很像,不过有点瘦。 文晖看他害羞,便跟他讲话,道:“叫叔叔,小晖叔叔。“ 古玏果然开口就叫:“小晖叔叔。“ 文晖得寸进尺,拿手指指着自己脸颊,道:“亲一口,这是见面礼。” 古玏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文晖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边三个人此刻剑张弩拔,古北正不知该如何调解,见状走过去,抱起另一个尚在婴儿床里的女儿,逗了一会儿。双胞胎女儿才刚刚满月,闻纹还在家里休产假。本来闻纹的母亲这段时间帮忙照看的,孩子太小,也不放心请保姆,古北问:“妈呢?” 闻纹道:“回家了。我哥打电话让她回去了。” 古北道:“这家里来了客人,她咋走了,你一个人咋忙得过来的?” 闻纹忽然发怒,道:“我妈是保姆吗?你给她钱了吗?你自己没钱请保姆,就只知道使唤我家里人,她连回个家都不行啊?” 古北觉得莫名其妙,闻纹很少在她面前生气,古北道:“你今儿个咋回事?从进门到现在,就听你在那儿钱钱钱的,你没吃没喝啊?” 闻纹一听,更怒了,道:“你明天就跟我请保姆回来!我妈不伺候你儿子女儿了!” 古北一听,这咋还把儿子给扯上了?他跟闻纹结婚两年多了,儿子一次也没来过家里,就算过来玩几天,以闻纹的个性,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文晖一看不对劲,他也是第一次看他们吵架,忙道:“哥,你做饭去,闻纹姐累着了,孩子放下,我来喂奶粉,一会儿吃饱就让她们睡去。” 两个人把孩子放下,文晖起身去找奶瓶,拿去厨房消毒,古北也进去厨房,道:“什么状况?” 文晖道:“你当着前妻面怎么骂闻纹姐?” 古北道:“我没骂她啊?” 文晖道:“你那还不叫骂她啊?” 古北给他手里奶瓶里倒上开水消毒,边问:“这两个女人乍回事?” 文晖道:“不知道状况你就别说话,见机行事。” 古北感叹一句:“还是你懂事,女人实在太麻烦了。” 文晖笑着看着他道:“你胡说什么?” 古北道:“我怎么又胡说了?我说什么了?” 文晖道:“你拿我跟谁比呢?” 古北一想,确实,自己比的有点不伦不类的。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文晖忽然道:“你儿子,估计要回来了。” 古北道:“什么?” 这时,客厅的两个女人忽然大吵大闹起来,只听周文娴的声音道:“你刚是不是发我的火?” 闻纹的声音道:“我怎么发你火了?” 周文娴道:“你当我傻子吗?今天下午我一来,你妈就气呼呼地跑了,然后,古北一到家,你一直在那里说钱钱钱的,我实话说吧,你猜的没错,我还真的是送他儿子回来,我就是来把儿子还给他的,怎么着?他自己儿子,他没义务养啊?凭什么得我一个人养啊?” 闻纹道:“那你离婚的时候,儿子的抚养权是你自己争取的啊?北哥也没有不要孩子的啊,是你不给他的啊,要是我们一早就有小玏,我们也不会再要孩子,你说现在怎么办?三个孩子,我们连住都住不下去的。” 周文娴道:“古北名下该不是还有套房子吗?那套房子,当初我可是说好的,不管他再不再婚,那房子都是小玏的。不然我凭什么把房子留给他,你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第239章 你以后住在叔叔家里 古北和文晖吓得立马从厨房跑出来,一对婴儿被她们的吵声惊吓到,早已哭得声嘶力竭,文晖情急之下,赶紧将婴儿车推到卧室去,又牵着古玏的手,道:“小玏,跟叔叔来。” 文晖把房门从里面关上,依然能清晰听到外面的吼声,周文娴的声音尤其大。文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耳麦,对小玏道:“我们来听歌,好不好?” 小玏点点头,眼眶里却满是泪水。五六岁的孩子的内心世界,很容易被大人们忽略,此刻,他的感受,已经完全被外面争吵的声音忽略,而那些争吵的内容,恰恰是以他为核心的。 文晖心里有点难过,看着小男孩的眼神充满怜悯,声音也格外温柔。 文晖将耳麦放进他两边耳朵里,并没有刻意去忽略他的委屈和害怕,而是安抚他道:“叔叔小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只要听听音乐,就没事了。爸爸妈妈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以后,无论你在哪里生活,你一定要记得,无论是你爸爸,还是你妈妈,都是很爱你的。” 小玏点点头,听了一下,道:“我会唱这首歌。” 文晖道:“那你唱几句给我听一下。” 小玏咿咿呀呀唱了几句,奶声奶气的,文晖忍不住笑容满面。小玏唱了几句,不唱了,大概文晖的笑,让他摸不准是颁奖还是嘲笑。 文晖道:“我们小玏好聪明啊。” 说完,将刚刚泡了一半的奶粉继续搅匀了,凉了一会儿,这才拿给两个婴儿吃。外面的争吵声终于停下来了,文晖耳朵里只听得到孩子吸吮奶水的声音。 文晖静静地坐在婴儿床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努力吸吮奶水满脸涨得通红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难过。 可是,这就是生活吧。 文晖看着小玏,道:“小玏,你以后住在叔叔家里,好不好?” 古玏道:“好啊。” 周文娴看着古北,激动地满脸通红,古北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即便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吵架,也没见她这种德行,生活,真是个残忍至极的刽子手,再美好的青春年少,都会被阉割成满地黄花。 周文娴挥舞着手臂,道:“你自己说说,这几年,你管过孩子吗?每个月就那么点生活费,我不想把小玏给你的,我想要亲自抚养他的,可是,我们老二出生后,经济上就顾不过来了,现在的孩子,幼儿园时候起,就开始各种培训班兴趣班,我们小玏,我偷偷给他报了个钢琴课,结果被老杨知道,跟我大吵一架,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受委屈,想着送来你这里,你能善待他,没人敢委屈他,谁知道,我不过刚进门,我们离婚四年了,这是小玏第一次回东临市,第一次回来你身边,结果呢,我一下午看闻纹母女的脸色,她妈妈直接甩脸色给我走了,闻纹自你进门起,一直叫穷,没钱,没钱,没钱,难道我是钱太多了才不要儿子吗?” 老杨是周文娴再婚丈夫。 古北这会儿彻底明白周文娴的意思了,她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儿子在继父身边,过的是这种日子,他因为怕儿子被嫌弃,自己省吃俭用,不过就是为的多寄几个钱给周文娴,让他们善待儿子,可是,现实依然比他想象中残酷。也许,很多时候,不是钱的问题,最本质的问题不是钱。古北心里何尝不明白这点。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报任何希望了,他怎么能容得下儿子小小年纪,却要如此生活? 古北道:“我知道了,那这样吧,小玏以后就我来照顾吧。不过,孩子的监护权,还是变更一下,这样,你在老杨面前,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你自己的日子,好好过,如果想儿子了,随时可以来看他。这几年,的确辛苦你了。不过,今天,你当着儿子的面,发这么大火,什么话都敢往外讲,我是真的很不高兴,以后,你给我记得,任何时候,不要当着儿子的面,说你要抛弃他。” 周文娴没想到古北这么痛快,道:“那个,不是我啰嗦,咱们结婚时候那房子,离婚的时候说好的,要给小玏的。” 古北看着周文娴,他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怎么从一个清高得连他这个警察都嫌弃,到如今,自己变得这样的锱铢必较的,而且说话处事,如此的愚蠢。 闻纹道:“姐,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按你要求,把那个房子留给你儿子。但是,孩子这么小,总还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吧?眼前的困难是,如何养活这三个孩子。” 三个人正说着,文晖和小玏从卧室出来,小玏道:“我跟小晖叔叔一块住,小晖叔叔让我住他家里。” 古北回头看着文晖,道:“你就别掺和了。” 文晖道:“我先带他一段时间,看他习不习惯,等我们的小公主长大些,哥哥再回来一起住也行啊。” 周文娴道:“你家里房子大吗?” 闻纹讥诮她道:“人家自己是大老板,又是富二代,委屈不了你儿子。” 古北看着闻纹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周文娴此刻也在古北家里待不下去了,道:“那这样,这位小兄弟,我们现在就去你家里看看,顺便把小玏给你带过去。” 她倒是不客气的很。古北想,她今晚也没地住,文晖那里地方宽敞,先安排一晚上也可以。 周文娴此次回来,势在必得,所有关于儿子变更监护权的资料全部都带齐了,第二日便要古北跟他去法院申请变更抚养权的相关手续,古北也只得随她。 这事折腾完,正好赶上暑期接近尾声,古玏正好要上小学了,古北开始给他找学校,文晖鞍前马后,出钱出力,还要顾及着古北的脸面,不让他看出来。古北嘴上却不说,心里对他感激的不行,总觉得这一辈,认识文晖,是他最大的福分。 开学后,文晖每日里早起送孩子上学,放学后去接他,古北有时候自己也去接孩子,可是,两个双胞胎孩子,实在是精力不足,加之工作也是起早贪黑,最后还是倚仗文晖的时候居多,最后因此,文晖倒像是替他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般,好在,古玏跟他十分投缘,喜欢他甚至多过喜欢自己爸爸。 第240章 温泉杀人 辜师傅辜鸿鹄一大早接到高建国的电话,说有个朋友,要到庄子里借住一段时间,让庄子里帮忙照顾一下生活起居。 岗村的这处庄子,本来就没有名字,高建国从来没有为名下的这处产业命名,附近岗村的人,只知道这块地皮,是骏达名下的,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当地人鲜少有人知道。而在官方的土地登记册子上,此处地块的土地使用权证上登记的地址是岗村1111号地皮,当地人喜欢称呼这里为岗村特一号。 文晖那日被带到这里,没看到能表明地址的任何牌匾,原因不过是这里本来就没有任何牌匾,所有知情的人谈到这里时候,都用庄子来称呼它。 能被高建国亲自送到他这里来的人,还被他说成是朋友,自然身份不是一般人,辜鸿鹄自然就格外关注了些。不过,见到对方时候,他依然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被高建国称为朋友的人,是一个年轻女子。 辜鸿鹄几乎第一眼就看出年轻女人是个身怀绝技的暗人。暗人是高建国对这类人的称呼,养在身边,平时不抛头露面,做着类似清道夫之类的幕后工作。 那女人对他充满防备,辜鸿鹄带她到提前替她安排好的居室住下,连个谢谢都没讲,倒是神色冷峻地吩咐辜鸿鹄道:“一日三餐,给我送到房间里来,我的生活起居,进出行动,都不要跟人讲,你安排个老实点的,帮忙打扫送饭就行。” 辜鸿鹄点点头,道:“住在这里,你尽可放心。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你。” 那女人点点头,辜鸿鹄道:“年纪大点的人照顾你,你看可不可以?” 那女人有点不耐烦,道:“年纪无所谓,不乱嚼舌根不多事,做事勤快的就行。” 辜鸿鹄道:“那我知道了,我内人也跟我一起,住在庄子里,反正闲着没事的,做得一手好饭菜,我们一日三餐,自己开火做饭的,我让她每餐给你多做份饭菜,做好后就给送过来,顺便打扫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年轻女人道:“这样最好。” 最后终于说了句:“那谢谢你了。” 辜鸿鹄笑着告辞出来。 中午的时候,辜鸿鹄跟着老婆一起送饭菜过来那女子房间,房门掩着,叫了半天无人应答,辜鸿鹄推开门进去,四处看了一下,屏风后忽然间出来一个女子,却并不是早上见的那个年轻女人,却是一个中年妇女,梳着富士髻,戴着硕大的耳环,穿着考究,俨然一个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一样。 辜鸿鹄正要开口询问你是谁,那女人开口道:“饭菜放这里吧,我一会儿出去一趟,你们暂时不要进来这里,等我回来,有事自然叫你们。” 辜鸿鹄这才认出来,原来她就是早上那个年轻女人,化妆术如此厉害,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实在让他惊奇不已。 此后,接连几次,辜鸿鹄都见她化妆出门,每次形象各不相同,虽然形象大变,但是看穿了,倒还是能细细分辨的出来,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是,如果她刻意改变嗓音,迷惑性依然很大。 辜鸿鹄心想,此人肯定经过长期的专门训练,举手投足,神态言语,随身份不同而大不相同。不过,她似乎在辜鸿鹄面前并没有特别防备,比刚开始来松懈许多,大概这个地方,还是让她十分放心。 辜鸿鹄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她第一次进来山庄时候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她本来的样子。一个暗人每次都需要化妆才能出门,那么,她肯定被警方盯上了,要不就是留了行迹,在警方那里留了案底的。 辜鸿鹄心里暗暗揣测,躲到这里来了,估计她麻烦不小,很可能已经被通缉了。不知道,公安局那边,最近有什么新的通缉令下来。如果是很久以前被通缉,应该不会如此杯弓蛇影,出门需要化妆。 住了一个星期,那女人告辞走了,出门的时候,却又是来的时候的样子,并没有化妆,此次告辞,她再没回来过山庄。辜鸿鹄有点困惑,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关于她被警方注意到的想法,好像并不对,她这不是堂而皇之的进来,又堂而皇之地出去了吗? 那女人走后,山庄忽然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山庄的一个女孩子,一名服务员,忽然死在了温泉里,山庄第一时间通知了高建国,而不是警方,张凡过来看了一下,断定女孩是失足掉进温泉,被温泉水毒死的,当即嘱咐所有人不许声张。 第二日一大早,东临市靠近郊区的江边出现了一具女尸。 古北带着人到达现场时,江边已经围了许多人。最初报案的人依然在现场,那人向古北讲述道:“我一般天蒙蒙亮就起床,到沿江大道晨跑的,我跑到距离大桥桥墩大概五十多米的时候,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很大的响声,因为大清早,行人和车辆都还比较早,所以听得特别清楚,我看了一下,水面上泛起一股浪花,过了好一会,还在冒泡,我意识到有人跳江了,我看到有个身影在水里起伏了两下子,就跳下水去救人,等到我抓到那个人,拖到岸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死掉了。” 其余围观的人群,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看到的,也就是这个晨跑的市民,古北见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来,周围也说不上有什么有价值的现场痕迹可供鉴证科取样勘验,古北只有让技术科把尸体带回去做尸检。 到下午,尸检结果出来,技术科法医许韦庭汇报尸检结果给古北:死者刘雅丽,28岁,外地人,尸体经检验,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尸体经水充分浸泡至少几个小时,不像报案人所讲,看到死者跳江就立即下水救上来的样子,死者视神经**水肿,有轻微肺水肿,最后确认死因为呼吸骤停,窒息死亡,另外,在死者口腔咽喉和皮肤甲沟处都发现有硫化氢,怀疑为硫化氢中毒死亡。 死者身上的硫化氢残留物与江水的成分不一致,发现尸体处的江水,经水质检测,没有硫化氢,据此可以判断,江边非其死亡第一现场,也就是,此人非跳水死亡,而是死后被抛尸到江里。 第241章 硫化氢中毒 硫化氢? 古北很清楚记得,最近刚刚听过这个名字,更清楚记得,就是这个东西,差点要了文晖的命。此刻,看着技术科提供的尸检结果,他才后知后觉,文晖那天的经历,真的是凶险万分,先是这个能置人于死地的硫化氢,接着还被能让他过敏的檀香熏过。 他现在才体会出,何香莲当时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她肯定是深知这两样东西对于文晖的伤害都足以致命,而这种足以致命的伤害,才足够唤醒文晖体内的亚人格,无论是出于自救,还是亚人格高晖潜在的对于主人格文晖的深切关怀,都足以刺激出亚人格来,完成人格转换的过程。 古北一念至此,已经不寒而栗。何香莲并不是多么厉害,厉害到让心理治疗经验丰富的徐教授都感觉害怕,而是,她比寻常心理医生更残忍更可怕,因为她不在乎患者是否会死亡,她不需要为自己的治疗设置红线,她迫使文晖走到死地从而激起他的求生意识,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古北知道的有硫化氢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岗村特一号,那个没有名字的山庄。古北又一次来到这里,这一次,他带着刑侦科技术科的警员一大批,分两辆车子开进去山庄,堂而皇之的走的大门。 虽然,还只是怀疑,可是,这是古北第一次真正在骏达,不,应该说是在高建国的私人地盘上办案,即便只是作为怀疑目标来查看,他也要十足嚣张给他看一回,出出这些年来,他看着高家带给文晖所受到的诸多伤害郁积于心的那口恶气。 技术科直奔温泉而去,取样,化验,居然另有所得,在温泉旁边捡到一只发卡,刑侦科警员们突击查找女性死者是否山庄里的人,拿着死者照片一边询问工作人员是否见过是否认识,一边在山庄宅院展开搜索,最后终于确认该女子正是山庄员工,一个跟死者同住过的女孩子,禁不住警方盘问,终于托盘而出,只说刘雅丽是自己掉进温泉死掉的,至于为什么尸体会跑到江边,她也不知道,其他人三缄其口,只说不知道这件事。 古北揣测,无非是女孩子死掉后,高建国指示直接抛尸。温泉的旁边,十分清楚的写着一个牌子:禁止下水。 作为山庄的员工,刘雅丽会不知道这里乃禁忌之地吗? 古北亲自去了辜鸿鹄住的后院,名义上搜查他院子,实际上希望跟他刺探出更多的消息出来。辜鸿鹄并没有太多的消息给他,却偷偷塞了一个小荷包布袋子给他,低声道:“拿回去查验。” 古北鸣金收兵,打道回府,急着拿辜鸿鹄交给他的布袋子打开看,里面还有一个小塑料袋子,装着一撮头发,古北让鉴证科拿去鉴定,第二日,根据从头发发根毛囊提取的细胞,做dna鉴定结果出来,经比对,与上次国际刑警传来的杀手玛丽的dna一致,也就是说,辜鸿鹄交给他的头发,居然是玛丽的。 而玛丽,是袖箭杀人案的滨海市武付生案的杀手。 古北几乎是迫不及待要去见辜鸿鹄,可是,辜鸿鹄既然悄悄给他这些东西,他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去找他,如果高建国怀疑上辜鸿鹄,估计他也不安全了。而这个玛丽也是另一庄袖箭杀人案—杨荣和案的重大疑犯。 古北只得耐心等待时机,想着:这两日找个什么理由再去趟山庄? 结果,当天晚上七点左右,有人打电话到市局,指名要找古北,古北接了电话,对方道:“我叫辜伊文,我爸让你明天到学校找我。” 接着把详细地址告诉了他。 一个辜字,古北立马想到了辜鸿鹄,他果然在设法联系他。 古北第二日在中午吃饭的时间赶到辜伊文学校,在学校里碰到了等着跟他见面的辜鸿鹄。辜伊文安排他们两个在学校一个僻静的凉亭里面谈。一见面,辜鸿鹄就迫不及待问他道:“查出是谁没?” 古北道:“正是我们警方一直在苦苦追查的一个人,此人是职业杀手,行踪飘忽不定,三年前就犯下案子,还不止一个地方一桩案子,警方一直没找到突破口,今年我们才算确认了凶手身份,我们甚至请国际刑警协助,拿到了她在身份信息,其中就包括她的dna信息,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人的?” 辜鸿鹄将玛丽这前段时间在庄园借宿一周的事情讲了,每一个细节,尤其她擅长化妆的事情,讲的特备细致,辜鸿鹄道:“我觉得她十分奇怪,经常变换面容,身份成谜,就想着,警方是否留着她的案底,我老婆那几日照顾她生活起居,就偷偷地取了一些她的头发,我本来就想着,哪天来市里,将那些头发拿给你做检测的,没想到出这个事,你们先过去了,趁机就给你了,没想到,对案子还真有帮助。” 古北道:“你说她擅长化妆术?每天出门都化妆的?” 辜鸿鹄道:“是的,我很细致观察了她,那种化妆术,应该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她不仅仅改变装扮和面容,还改变气质,所以很难认出来,我第一次也是完全没有看出来,直到她自己开口说话,而且也不介意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所以才识破的。” 化妆的话,索菲娅是否就是玛丽吗?还是,赵枚所看见的玛丽其实也是化妆伪装过的,只是,她保存了她的血迹,使得警方拿到了dna证据,正是因为dna信息比对,才确认了她的身份,她的面容识别,其实是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化妆了。 古北将夜潇俱乐部和水滴歌舞厅里索菲娅的照片拿给辜鸿鹄认,辜鸿鹄看了半天,最后十分肯定地道:“就是她,没错,就是她。” 古北道:“你怎么认出她来的?” 辜鸿鹄道:“耳朵,还有脖子的轮廓,这个是化妆掩盖不了的。眼睛她有带美瞳,无法识别,但是,我那几日细致观察过,试图找出她化妆中的破绽,这个破绽就是,她无论怎化妆,都无法改变的部分,就是她身体的某些部位的轮廓。还有,身高,我看过她穿拖鞋的样子,身高无论怎么化妆,也是没变化的。” 第242章 真实面目 古北想起文晖此前将梁洛在佳家里小区伪装的视频里的样子,和夜玫瑰门口接走宋智的伪装的样子识别出是同一个人,也是用电脑技术比对轮廓,有一部分百分之百重合,因而确认梁洛参与了宋智劫杀案的。 古北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此前也是用电脑比对两组视频信息里面嫌疑犯的身体轮廓,才找出凶手的。” 古北把国际刑警发过来的玛丽的照片和索菲娅的视频资料发了份给文晖,又给文晖打了个电话,道:“你帮我把玛丽和索菲娅的身体特征进行一下比对,看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等着要看结果,你弄好告诉我结果。” 文晖道:“好,我这会儿在公司,现在马上帮你看。” 古北接着问辜鸿鹄道:“刘雅丽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 辜鸿鹄道:“这个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山庄从文扬手里到现在,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人在那里出过人命,因为最开始有人用温泉觉得不舒服之后,文扬就亲自对水质进行了检测,虽然,后来有人提出可以进行人为稀释里面硫化氢和其他矿物质元素的浓度,这也是大多数温泉人工控制超标金属元素和化学成分的一贯做法,但是文扬还是决定放弃,他说,这个温泉硫化氢的超标远远高于正常水平,说白了,就相当于一个杀人武器一般,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会出事,他当时是亲手封了温泉的,后来,高建国接收后,把这个地方弄成了一个半开放的状态。当时,那个地方就是作为度假村来规划的,温泉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高建国后来提出重新启用山庄,也是被文扬否定了的。后来高建国虽然启用,但是,还没有出过人命,没有死在温泉里过。所以,我是有点怀疑跟这个女人有关,而且出事当天她就走了,她走之后,大家才发现刘雅丽的尸体,因为温泉那边,平日里很少人去那里的。那里是禁地。” 一个禁地,同时也是个杀生之地。古北想起那天被带到温泉里的文晖。 古北拿出手机里一张照片给他看,道:“这是我们在温泉旁边的草丛里发现的一个发卡,你见过没有?” 辜鸿鹄看了一下,道:“这个倒是没有注意,不知道我老婆看到过没有。你把照片发份给我,我拿回去给她看看,她平时跟他们女的打交道较多,那几天跟这个玛丽打交道也很多,我也提醒她特别注意这个人的所有情况的,也许她见过也不一定。” 古北把照片发给他手机上,道:“那好,你回头等你老婆看过后,再回复我一声。” 一会儿文晖打电话给古北,道:“比对出来了,虽然玛丽的照片是16岁时候的,不过脸部轮廓比对,相似度90%,基本上可以判断是一个人。” 古北道:“很好。我现在也不需要百分之百确认的证据,我只需要知道,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之前两个袖箭杀人案件都是同一个人犯下的就行。后续我们破案就能集中精力,从一个目标上突破。此人精通化妆术,她现在的真实面目,是不是还是16岁时候的样子,或者说变成了另外的我们还没有掌握的样子,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滨临市的袖箭杀人案中玛丽的样子,还有我们现在看到的索菲娅的样子,应该都不是她本来的样子,都是经过易容的样子。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我们掌握了这个人的dna生物信息,她化成灰,我们也能认出她来。” 辜鸿鹄一回到山庄,就接到高建国的电话,电话里高建国将他臭骂一顿。 “你怎么会让她在山庄里杀人?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我把她交给你照顾,自然有要你看着她的意思,你怎么能让她在你眼皮子地下杀人?” 高建国连珠炮一番发问,辜鸿鹄几乎无力招架,待他平息下来,方道:“我几乎一直看着她的,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刘雅丽发生冲突的。” 高建国问:“她为什么要杀刘雅丽啊?两个人以前不可能认识啊?” 辜鸿鹄道:“我揣摩了两天,只有一种可能,刘雅丽可能看到了她的真实面孔。她在这儿几天,我看着,她好像一直不是真实面目的。” 高建国道:“万一警方查到她,你就说她是来投宿的客人,我们也不知道她真实身份。警方目前没问道她吧?” 辜鸿鹄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警察们大肆搜查了山庄,带着搜查证来的,事出突然,也不能不配合,现场带走了许多物证,还有取了许多指纹足迹,估计会有dna和指纹等生物信息验证。” 高建国道:“难道她走后,你们连房间都没打扫?” 辜鸿鹄道:“打扫是打扫了,按惯例安排清洁组特意处理过的,但是,会不会留下纰漏,不太清楚啊。” 事实上,上午跟古北见面时候,辜鸿鹄又交了一些东西给他,玛丽用过的一只水杯,他在清洁人员大扫除房间之前留下的,他跟古北讲:“这个水杯,确定是那个女人用过的,我特意留下的,上面也许留有指纹,你们在她房间也是采集过指纹的,里面如果有跟这个指纹一致的,那就是她的指纹。” 古北一回局里,就将辜鸿鹄给他的杯子拿给技术科做痕迹检测,下午检测结果出来,上面果然提取到完整指纹,跟他们头一天在山庄提取到的其中一枚指纹是一致的。 古北依然十分兴奋,让技术科将指纹与国际刑警之前发过来的玛丽的指纹信息进行比对,确认一致,但是,国内这边公安部的数据库里,并没有发现匹配的指纹。也就是,这个玛丽,在国内依然是个隐形人。 辜鸿鹄通过儿子发来消息:发卡她老婆在玛丽房间见过,确认是她的。也就是说,她去过温泉旁边,出现在案发第一现场。 古北想,所有线索综合起来的话,入住在山庄的人,确实是玛丽无疑了,杀死刘雅丽的最大嫌犯也是她。 她会去了哪里?又会乔装成什么样子?会依然潜伏在东临市吗? 询问何香莲,或者高建国,估计也没什么用,他们顶多说自己认识索菲娅,就像他上次问何香莲一样。 第243章 接放学 文晖下班去接古玏放学,碰到古北也去学校,两个人站在校门口说了会话,交换了一下意见,文晖道:“这案子其实破了呀,只是没抓到嫌犯,现在掌握了她的指纹、dna等主要身份信息,迟早她会露面的,只要她再犯案,我就不信还每次给她跑了。” 古北道:“每次她犯案,几乎都有人要死,希望在她下次犯案之前,我们就能抓到她。” 文晖道:“如果她在东临市,会有谁给她庇护呢?” 古北道:“你提醒得对,无非就那几个人。只能加强对这几个人的监视了。回头,局里那边我会安排下去,你这里,继续帮我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文晖道:“没问题。我随叫随到。” 古北感叹一声,道:“公司的事那么忙,现在又是小玏的事情,还要把局里的任务派给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你的人啊。” 文晖看着他笑道:“我愿意啊。” 古北看了他一下,被他一脸笑容勾魂夺魄,恨不能亲上去,怕管不住自己,只得又转过脸来,嘴里悠悠然道:“你说,咱们这是什么缘分?” 文晖道:“愧疚的话,一会儿去你家里吃饭。其实,我想,小玏每天晚上还是在家里吃比较好,否则,我怕他真把我当爸爸了,你这个亲爸爸他倒生疏了。” 古北嘴角露出丝笑意,道:“把你当爸爸,你不愿意吗?那可是我儿子。” 文晖自然听出他弦外之音,没敢再答话,耳朵处泛起红晕,古北看着,心动神驰,将手插进牛仔裤裤兜里,控制住自己不去触摸他,嘴里道:“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孩子这么小,再怎么样,还得多亲近,别让他跟我成仇人。” 那番话倒是说的风平浪静,全然听不出他内心狂澜正山呼海啸,轰隆隆震动他五脏六腑,生生要拔出他一颗心脏一般。 一会儿古玏放学,一出校门看到二人站在那里,十分开心,一过去跑去古北身边,抱住他双腿撒娇,嘴里爸爸爸爸叫个不停,文晖道:“看看,看看,养的熟吗?我还在瞎操心啥。” 古北一把抱起儿子,对着儿子的脸道:“小晖叔叔生气了,怎么办?” 古玏身子朝站在古北身边的文晖倾过去,在他脸上啪嗒一声,很响亮地亲了他一口,文晖笑逐颜开,道:“嗯,乖儿子,明儿带你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给你。” 古北听他叔叔儿子的乱叫,忍不住看文晖一脸猫笑,文晖看他笑得毛骨悚然,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古北低声道:“怎么就成你儿子了?” 文晖道:“你有意见?” 古北一本正经地道:“没意见。” 文晖想了想,道:“不行,闻纹姐会有意见,还是叫叔叔好。” 一会儿到家,闻纹正照顾着一对双胞胎孩子,分身无术,晚饭只能等着古北回来做,文晖一进去,抱起一个婴儿,古玏看见了,走到文晖身边,往他身上蹭着,小嘴巴噘着,文晖看他脸红红,问:“小玏怎么了?” 闻纹看着,道:“小家伙吃醋了,看你抱着妹妹。” 文晖觉得奇怪,又一把揽过古玏身子,将他抱起来,放在另外一只腿上,古玏果然开心起来。文晖直呼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样子?你是男子汉呃,竟然嫉妒起妹妹来?”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说古玏忽然间哇哇大哭起来。闻纹将妹妹接过去,文晖专心抱着古玏,替他擦下泪水,忽然间想起那日周文娴在这里当着孩子面与闻纹古北吵架,自己当时承诺要照顾这孩子的,只怕这孩子依然受到伤害,所以,把他的承诺看的十分要紧,这会儿忽然见他又去抱别的孩子,难免心里难过。 这么一想,文晖心里感慨万分,把他抱得更紧了些,那孩子抬眼看着他,拿手去摸他脸,文晖道:“你是哥哥,她们是妹妹,你是男子汉,不能跟妹妹争宠,爸爸妈妈,还有叔叔,都是爱你的,就像爱妹妹们一样的,不过,妹妹小,需要大家花更多时间去照顾她们,可是,爸爸妈妈照顾妹妹,不代表就不爱你了,你也可以照顾妹妹们的,知道吗?” 古玏点点头。文晖把他放在地上,道:“来,看看我们可爱的小妹妹,小玏,有没有觉得他们很可爱?“ 古玏又点点头,闻纹抱着妹妹,道:“哥哥,要不要亲一下妹妹?“ 古玏看了眼文晖,文晖鼓励他道:“想亲就亲,她现在做不了主,等她长大了,她要是不同意你还不能亲她。“ 古玏立即在妹妹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姑娘双手乱晃,笑个不停,古玏又朝婴儿床上的孩子看了看,走过去低头也在额头上亲一个,躺着的那个嘴里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睁着大眼睛看着古玏。 闻纹看着,感慨万千,道:“希望他们三个,永远这么相亲相爱。“ 文晖道:“肯定会的,只要我们成年人愿意,只要我们允许,孩子们一定会学会爱护对方,善待彼此。孩子们都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我们给他们怎么样的示范,他们就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我从小喜欢看蜡笔小新,特别喜欢甚至羡慕新之助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吵架也是甜蜜的,不需要客气,不需要提防,不记恨,开心不开心都有人跟你一起分享,从小我就特别羡慕这些。“ 闻纹道:“小晖,你其实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人,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高家,看到你的时候,那时候,感觉你还是个孩子,如今,孩子们都赶着把你叫叔叔了。你成为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没有谁知道,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甚至那么多伤害。“ 文晖道:“闻纹姐,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很在乎你们,无论是古队,还是姐你,在我心里,都是非常在乎的人。“ 闻纹道:“今晚上让小玏在家里睡吧,让他爸爸陪陪他,老在你那边,也不是个事,我们现在确实顾不过来,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管小玏,一个星期至少让他在家里呆两天,明天周末,让他在家里,你哥在家里,我们也照顾的过来。” 文晖道:“这样也好,免得孩子以后跟你们生分了。” 第244章 被跟踪到了警察局门口 文晖从古北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古北要送他,他没让。 几乎是一出古北家那片社区,文晖就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过了那片社区,要经过一段相对偏僻的街区,这一段路上行人车辆都比较少,交通灯信号灯几乎没有,跟踪他的那辆车,是辆深蓝色的别克车,颜色虽然低调,可是跟踪的司机,有点肆无忌惮,要不就是经验不足,几乎是亦步亦趋,文晖一开始注意到时,故意试探性的不断变换车速,又特意绕了几次道,那车始终紧咬着他不放。 文晖心里明白过来,先开始感觉有点慌,但也并没有手忙脚乱,他倒是庆幸刚刚让古玏跟古北呆在一起。他拿出手机,将早就与古北手机相连的定位系统启动。他暂时还不想惊动古北,想着先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到底想干吗。 对方既然跟踪他,肯定也知道他的身份,个人信息估计也一清二楚,自己去哪儿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文晖先开始想着直接回家,又觉得这样子三番几次被人跟踪,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好歹是个辅警,敢这么大胆跟踪他,也太胆大包天了。 文晖确认对方跟踪意图,直接把车开到市局门口,那车先开始毫无防备跟着他的,待文晖车子停下来,司机大概看到眼前市公安局几个大字和正中间的那个气势非凡的警徽,吓了一大跳,慌得急忙掉头要跑,谁知道慌忙之间,撞上了后面一辆车,那车子的警报器响起来,车主下车来堵住那车子,文晖见势一个箭步走上去,那车子终于无路可走,前面有文晖的车子堵着,后面有被撞的车主。 市局门口值班的警察认出文晖,出来问怎么回事,文晖道:“把这个人带进去审讯,他一直跟踪我到这里的。” 值班警察一招呼,里面出来两个警察,把那个人顺便连着被撞的车主一并带进去,那车主道:“怎么带我到这里来?这不是得找交警吗?” 文晖道:“让你进来坐会,一会儿让交警过来处理。” 李徽和小朱都在,一看案子来了,想着先汇报给古北,文晖道:“先别告诉他,我刚从他家里出来,就被这人跟踪上了,他家里忙得一锅粥,走不开,我们自己先审着。” 李徽问那司机道:“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那司机狡辩道:“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他?” 文晖道:“你车上有行驶仪吧?要不我拿下来,跟我车上的行驶仪比对一下,看看咱俩的行驶路径和时间,是不是一样的?你胆子不小啊,跟我竟然跟到了公安局门口?” 李徽大吼一声,道:“老实交代。为什么跟踪他?” 那司机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终于认怂,道:“我不知道你是来公安局的,我要知道你是局里的警察,我根本就不敢跟踪你。” 文晖道:“你为什么跟踪我?” 那司机道:“我也是受人之托。” 李徽见他已经松口,道:“带身份证没有?” 那司机把身份证拿出来,文晖看驾驶证也在,问:“你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多少?” 那司机说了,李徽看着身份证上的信息,依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址?户籍地?身份证号码?全部告诉我。” 司机叫祝长发,32岁,东临市人,国企在编不在岗员工,相当于半失业状态,等着被精简裁员的那种,目前靠自己原来买的一辆车子,挂靠着第三方打车平台做顺风车业务,捞点外快补贴家用,偶尔也受人委托盯个梢。 祝长发道:“我做这个好几年了,最开始是我一个朋友,从私家侦探社那里接的活,分给我做,他们业务量太大的时候,跟不过来,就找一些跑车的司机,尤其是我们这种私家车运营的司机,帮他们盯梢,慢慢就做出点名气来,论跟踪,我还是很厉害的,总是能很快搞到他们要的料,圈子里口碑出来了,找的人就多了,大家都叫我发哥的。” 文晖道:“就你这手段你还厉害?你知道不,我一出门就注意到你了。” 祝长发道:“那你是个警察吗,寻常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警觉性的,你跟得再近,他们也傻乎乎地不知道。” 祝长发不知从何判断,一口咬定他是个警察,文晖和李徽也不去纠正他。 文晖道:“所以你胆子大了,是吧?靠我靠得那么近,你都差点几次撞上我的车跟我追尾了知道不?” 祝长发道:“哎,我还正准备问你,你是不是刚学会开车啊?我今天差点出车祸了!” 祝长发说着说着竟然还怪起文晖来,文晖朝坐在一旁的被撞车的司机努努嘴,道:“你已经出车祸了!等着赔偿别人吧!” 李徽道:“是谁委托你跟踪他的?” 祝长发道:“今天他们发微信给我,然后打了预付金过来,要我去那个美巢小区下面等你,还有你的照片,车子型号,车牌,什么都有。” 美巢小区就是闻纹的家所在小区。 他这会儿倒是乖乖交出自己手机给两位警察看,文晖看他微信,发给他微信的人,是一个昵称为killer的人。 killer,杀手。文晖道:“你认识这人吗?” 祝长发道:“不认识,今天上午才加的。他备注信息是别人介绍的,还称呼我发哥,如果不是熟人介绍,他不可能知道我是发哥,所以我就加了他,他先打给我五千块钱,然后再跟我说跟踪的事。” 文晖看那上面的信息,祝长发的昵称是发发发。 killer:发哥好! 发发发:你好!什么事? killer发了转账5000元,发发发接受转账。 发发发:兄弟,有啥事吩咐。 killer:帮我跟踪一个人。 接着是文晖的照片,还不止一张,都是生活照,都是文晖没见过的,应该是偷拍的。然后是姓名,家里住址,公司地址。 文晖看完微信信息,道:“这上面没说让你干什么啊?” 祝长发道:“就是跟踪啊。” 文晖道:“为什么跟踪我,都没说?” 祝长发道:“他们不会说的,还有行话,如果需要照片,会加个p字,需要摄影会加个pg。” 文晖道:“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啊?” 祝长发道:“什么都没说的,是最麻烦的,是一切细节,所有细节都要,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的意思。去哪儿,见什么人,吃什么了,几点起床,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全部都要汇报的,最麻烦的那种。” 文晖看那人朋友圈,不出意外是屏蔽的。 李徽道:“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已经是违法行为了吧?” 顾长发道:“我知道,知道,但是,我也没干什么大坏事,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下次绝对不敢了。” 第245章 擅自处理(求收求订求票) 文晖在顾长发手机上操作了一下,又把自己手机弄了一下,然后把他手机还给他,道:“本来这手机是要作为犯罪证据没收的,今天先还给你,你回头等着这个人联系你,看他问你要什么,慢慢套出他的意图来,有任何消息马上汇报给我,我已经加你微信了,还有你电话号码也存着了。你有事没事,就看你后续将功折罪做的怎么样了。听明白没?” 顾长发接过手机,道:“明白,明白。我一定配合。。。。。。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文晖朝着被撞车的司机挥挥手,道:“你那车撞得怎么样?不厉害的话,就私了吧。” 那人举棋不定,道:“我还没看呢,不知道怎么样了。” 文晖道:“那我们出去看看。” 他朝李徽示意了一下,李徽跟着出来了,文晖趁机跟那个被撞车的司机道:“这人跟我们正在追查的刑事案件搅在一起,一会儿我们让他赔点钱你,私了算了,不要跟他们纠葛太深,免得后续惹大麻烦,我们正在让他配合这边办案。一会儿不要说你身份信息,天太晚了,早点回家陪家里人,平安是福啊。” 那人一听,立马点头允诺,道:“好,好。” 文晖再加一句免责声明:“你自己同意的啊,同意我们帮你调解的啊。”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眼前貌似警察同志的人套路了,不过,感觉他还是好意的,想了一下,依然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四个人一起到前面看了那辆被撞的车,就前面擦了点油漆,文晖和李徽先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让二人协商,那个被撞的司机先开始理直气壮,被文晖一番话说得有点害怕,不敢开口要价,顾长发当着两名警员,不知道他们啥意思,也不太敢表态,两个人竟然在那里谦让起来,久拖不决。 文晖看的不耐烦了,没想到自己一番恩威并施的策略,效果不错,就是有点过头,吓着两个当事人了,他最后终于等不到这两个人谈妥,自作主张道:“这样吧,你拿了别人5000元钱,才惹上这个祸事,既然是不义之财,就拿这5000块钱赔了,也算是天经地义,舍财免灾。你们看怎么样?” 顾长发一听他那意思,要他赔对方五千块钱,感觉对方的车子就蹭破点皮,油漆花了点,又不是什么名贵车子,哪里值得了这么多,五百才是他心里本来想要拿出来的数字,他有点心疼,可是警察说的有理,关键,不管是否有理,他今天放了他一码,五千元按理是不义之财,警察就是没收了,他也没辙,这么一想,他只能忍痛道:“那就给你5000吧。” 说着要转账给那司机,那司机这会儿多出个心眼,道:“你给我现金吧,我不用微信的。” 顾长发道:“现金不知道够不够啊,我去车上看看。” 顾长发在车上搜了半天,凑了3600元现金,那司机道:“3600就3600吧。”说着接过现金,上车一溜烟跑了。 古北第二日到局里,例行开早会,看昨晚值班室执勤记录没报上来,也没人汇报,有点奇怪,主动问:“昨晚上谁值夜班的?没啥事吧?” 大家半天没人作声,古北更觉得奇怪,又问一遍,大家这才将昨晚执勤记录交给他看,一看他果然大发雷霆,道:“这么大事,你们竟然哼都不跟我哼一声,悄没声息都给我处理了?” 小朱道:“高晖说,你家里太忙了,不让跟你讲。再说,又是他自己的事,他能处理,我们看他,昨晚上处理得还是很好的。” 古北道:“越是他的事,越要及时汇报,你们知不知道啊?” 他手指指着与会人员,道:“今天我再次跟你们强调啊,凡是高晖的事情,任何事情,就算是你们认为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你们也得事无巨细报告给我,知道不知道?要及时,及时汇报,懂不懂!下次你们再不经请示,擅自处理,别怪我处罚你们啊!” 炮轰完下属,古北还觉得不解气,一个电话打给文晖,开口就是连珠炮般的发问,文晖这会儿才刚到公司,他妈妈柳怀珍送了早餐过来给他,正在那儿吃着,古北电话里声音大的震破他耳膜,最后,文晖低声道:“我妈在这儿呢,你这么小题大做,一会儿她该担心死我了。” 古北这才放低音量,道:“回头我再修理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他们还打算瞒着我不告诉我,都是被你这种散漫的无纪律的作风给影响了。我这里可是警局,你来我这里,你得守我的规矩。” 文晖只好投降,道:“好,好,都听你的,下次不敢再犯了。你就放心吧,哥。” 这时,柳怀珍道:“什么事啊?” 文晖挂断电话,道:“没事,他就是喜欢训人。” 柳怀珍道:“古警官也是为你好,你要听他的话,他一个警察,年纪比你长,自然见识得多些,不会教坏你。” 文晖点点头,道:“这饺子您包的吗?不错啊。” 柳怀珍道:“是啊,给你吃的东西,我现在都是亲自做的,他们做我不放心。” 文晖道:“其实早上芬姐都有做早餐,你不用特意做了送过来,我经常吃两份早餐你知道不?” 柳怀珍道:“你芬姐还能跟你做一辈子早餐啊?她也快结婚了。结婚了,她还怎么跟你一起住?” 文晖道:“他们啥时候结婚?” 柳怀珍道:“他们这个周末回你舅舅家里,正式商量结婚日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舅舅家里看看?” 文晖道:“也行。妈妈您跟着一起去吧。” 柳怀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是该回去看看了。” 文晖道:“妈妈,您以后跟我一起住吧。” 柳怀珍道:“我倒是想,可是,他们不会答应的。” 文晖心里有点难过,他从小到大一个人,如今,依然是一个人。柳怀珍伸出手,理了一下他额前秀发,柔声道:‘妈妈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文晖眼泪瞬间流下来,抱住他母亲,脸埋在她怀里,抽泣半天,最后抬起头,道:“我们明天去看看爸爸和小晖,好不好?” 柳怀珍轻声道:“好。” 第246章 墓地疑云 文扬的墓地在市立青山公墓,高晖车祸死后,与文扬葬在一起。 看着墓碑上文扬文晖两个名字,想着大家生前没有在一起,只能死后黄泉相伴,文晖心里难受至极。 柳怀珍坐在墓旁的草地上,看着文晖祭酒,一语不发,显得比文晖淡定许多。离高晖的死已经四年多了,文晖依然不能从那种伤痛中走出来,此刻依然泪水涟涟,悲伤到不能自已。 柳怀珍看着儿子,他其实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这个儿子,总感觉他太过文弱,或者说太过感性,那些不能从容面对的悲伤,把他拖入梦魇和双重人格,柳怀珍想到这样的儿子,心里就有一种无助和无力,似乎这个儿子,会忽然间像另外一个一样,突然间离开她。 柳怀珍开始的时候,几乎不敢来墓地,因为亲眼看着丈夫死得如此悲惨,当时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她曾经一度精神几近崩溃,如果不是两个孩子要抚养,恐怕她也很难支撑得过来。 但是,柳怀珍几乎很少跟人谈起文扬的死,谈起她所承受的那些打击以及内心的伤痛。她后来终于找到一种振作起来的方法,那就是遗忘,可是,遗忘其实是无法做到的,她只能尽量不去想,不去触碰,不再触景伤情,所以,丈夫死去的头几年,她几乎很少来这里。 她发现,一个人所谓的坚强,最终不过是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如磐石,让自己的感情心如死灰,有些坎,别人看似她轻松迈过去了,其实,她已经在心里杀死了自己千万遍。 她希望文晖也能如此这般,忘记伤痛,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此刻,儿子,丈夫,都在这里了,阴阳两隔,世界依然没变,阳光依然温暖,风依然凉爽,草地还是绿色的,墓碑依然是灰色的。可是,她的人生,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几经辗转,沧海桑田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的内心。曾经的迷惘无助,害怕彷徨,到如今,早就锻造出一层厚厚的盔甲,只是,没有人看得出来,她的坚忍不拔。 两只蝴蝶在墓地飞舞,纠缠着嬉戏着来到她眼前。她眯起眼,细细瞅着,忽然间内心充满伤感,她仿佛看见初遇文扬的那个夏日的午后,一如现在,只是那时候的阳光明媚没有忧伤,那时候的她,满怀少女情怀,没有这般沉重窒息,充满腐朽的冷漠。 她到现在,依然会在梦中看到文扬,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有时候他问她:你还好吗? 她会在梦中流下眼泪。 是的,文扬死后,她的眼泪只在梦中流过。即便是面对高建国的令人发指的家暴,她都不曾流过眼泪。那些隐秘的不能跟人诉说的细节,埋在岁月最私密的角落,只有她知道,仇恨缘何而起,伤害缘何而起。 在文晖眼里,还有在以前高晖的眼里,她是怎么样一个母亲呢?柔弱,甚至是懦弱,美则美矣,却美得几乎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灵魂,就像所有外面的人看到的,她不过是高建国人生中的点缀。 可是,儿子们是爱她的,这点她很清楚。只是他们不知道,她是用她的柔软,她外在的懦弱,守护着他们长大的。 文晖将祭拜按他母亲的指点做完,坐在他母亲身边,两个人耐心等待墓前的三炷香燃尽。香灰落在墓前铺的青石板上,文晖忽然间看到那里有几片花瓣的残片,已经失去水分,可是依然看得出是白百合的花瓣。 文晖捡起那枚已经干枯的花瓣,对他母亲道:“有人来过这里吗?“ 柳怀珍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也许是别处飘来的吧。“ 文晖道:“也许,是认得爸爸的人。“ 柳怀珍笑起来,道:“也许吧。你爸爸人很好,有人惦记着他,也不是不可能啊。“ 文晖道:“妈妈,你还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柳怀珍道:“记得。“她转脸看着儿子,道:“以后,妈妈死了,你要把妈妈葬在这里,跟你爸爸在一起。” 文晖点点头,柳怀珍又道:“你不用担心,死之前,我肯定会跟姓高的划清界限,我会清清白白地去见你爸爸。” 文晖第一次听他妈妈说到这些事,道:“您打算离婚吗?” 柳怀珍笑道:“是啊,结婚的时候,就是这样子计划的。” 文晖道:“那为什么当初要跟他结婚?” 文晖问出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问他妈妈的一个问题,柳怀珍道:“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以后,我会知道答案,你也会知道答案。” 文晖道:“妈妈,我不过要你开心点,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陪葬给高建国这个恶魔呢?爸爸该多么伤心啊?” 柳怀珍道:“等我死后,去见了你爸爸,我再跟他解释,解释不通,我就负荆请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没有保护好你们,这才是最对不起你爸爸的地方。你一定要平安无事,要幸福快乐过完一生。妈妈知道你要干什么,也知道你在干什么,可是,那个人,是个恶魔,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你们的。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后来,才发现不是。所以,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们从墓园出来,下山的时候,有个穿灰色褂子的老头与他们擦身而过,本来不窄的路,不知怎么,那人竟然与她母亲撞上了,文晖看到那人长袖里滚出一样东西,掉在他母亲脚边,她母亲手里的白色绣花帕子忽然也掉在地上,正好覆盖着那人掉落的东西。 文晖只听他妈妈哎呀一声,弯下腰捡起帕子,文晖看着地上,那个人掉落的东西也不见了,那个人并不曾弯腰捡拾东西,文晖十分确定,东西是他母亲捡走了。 文晖正暗暗心惊,却听他母亲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走路的啊?都不看路的啊?” 那头发已发白的老头道:“实在对不起,人老了,走路都走不稳了。” 边说边朝他们鞠了一躬,文晖道:“没事,没事。” 文晖上去扶着他妈妈,问:“您还好吧?没撞着哪儿吧?” 他妈妈道:“没事。“ 远处,跟他们一起来墓园的司机,勾着头,踮着脚,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文晖不敢久留,扶着他妈妈赶紧下了山。 第247章 被盗用的手机 让文晖和古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预付了5000块钱给顾长发委托他跟踪文晖的killer再也没有找过顾长发。 警方和文晖追查微信的结果,那个微信号是一个刚刚手机被盗的用户的号码,丢失手机的时间正好是前天晚上七点半顾长发收到委托信息的当天,微信账户没钱,但是,用户绑定了银行卡,钱直接从银行卡转入的微信转账付款。 手机失主发现手机丢失是前天晚上九点钟,发现手机丢失后,他试图打电话,但是手机关机,他担心银行卡钱被盗用,就用家里电脑网银转账,将绑定微信的银行账户上的钱转到另外一个银行账户上的时候,发现钱已经被转走5000元,当即选择报警。 失主第二天买了部新的手机,到移动注销原来电话号码,再重新申请了原来电话号码,微信账号登陆就用他的手机号登陆,才发现自己的微信号已经被注销了。 古北查了前天晚上失主的报案信息,证实他的确没有撒谎。 “我的微信昵称也被他改了,我原来昵称叫dreamer,追梦人,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killer。”被古北传唤到警局的手机失主这么跟他们讲。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连电话都是盗来的,根本就不担心被警方追查到。 古北因为这个新出来的跟踪者,烦躁不安,因为担心文晖的安全,而且不知道对方跟踪他的目的何在,难道又是何香莲高建国搞的鬼? 文晖倒是比他要镇定得多,同母亲从墓地回市区之后,他就接到古北的电话,听说失主被古北招到局里问话,他特意赶过去一趟。 失主是一位三十多岁年轻男性,是东临市捷美机电设备有限公司的职员,叫何晓峰。 文晖道:“你把你昨天晚上七点半之前,到你最后一次,你记得你最后用手机的时间,这段时间之间,你的行动路径,细细的说一遍我们听听。” 何晓峰道:“我六点半离开公司,当时拿着办公桌上的手机,手机放在我挂包里的,我当时还看了时间的,电话没打,但是,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我从公司出来,步行十分钟赶到地铁站,在地铁站坐地铁,大概是七点左右上的地铁,下地铁是七点二十,因为从公司道我家附近的地铁站,时间是二十分钟。然后一直到九点钟,我才发现手机丢失了。” 七点二十下地铁,七点半手机微信被盗用,这之间只相差十分钟,可以肯定,手机应该是在地铁上,或者下地铁的后的十分钟之内被盗的。 文晖问道:“你在地铁上的时候,有没有用过手机?” 何晓峰道:“没有。” 文晖问:“你手机设置开机密码没有?微信有手势密码,还有付款码,这些,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何晓峰道:“我手机设置有开机密码,微信付款码肯定有的吗,还有微信进入时候的手势码,我也设置了的。对方要用我的手机我的微信,要通过几大关卡,他是怎么知道的?” 古北道:“你有同事或者朋友跟着你一起坐车吗?” 何晓峰道:“没有。” 文晖道:“有没有可能,你上地铁之前,你的手机已经被盗了?” 古北道:“你仔细想想,你将办公桌上手机的放进公文包里,到你上地铁之前,这十几分钟时间里,每一个细节,仔细想想,有没有手机被人接触到的可能?” 何晓峰想了想,道:“我从办公室出来后,上了趟厕所,但是公文包我一直是拿着的,就当时我洗手的时候,公文包放在洗手台上,不过就在我身边啊。” 文晖道:“当时旁边有没有别人?” 何晓峰道:“有吧。有一个人。” “你认识那个人吗?” 何晓峰道:“应该不认识,我没怎么注意,如果认识的话,那无非就是公司同事,肯定会打个招呼什么的啊。不过,我们公司人多,部门多,也有外面来办事的,公司内部,我不认识的人也多了。” 古北道:“你现在带我们去你们公司看看吧。” 何晓峰带着文晖和古北到自己公司,捷美电机设备公司,因为是制造企业,厂区大,部门多,人员多,何晓峰是设计部的工程师,算得上是公司白领,办公室是公司办公大楼二楼的写字楼里。 古北一进去,偌大的一个大厅,足有两百平的空间,各个部门的管理人员都在此办公,写字台四个一组背靠背连着的。 这么多人,这么多部门,何晓峰会都认识吗?即便认识,也都到了见面一定会打招呼的地步吗?古北对此前何晓峰说的如果认识一定会打招呼的说法表示怀疑。 两个人到何晓峰办公桌前看了看,桌面上放的都是办公文件,古北在他座位上坐下,写字楼任何一个位子都可以到达他的办公桌前,古北四处看了一下,看到写字楼天花板上装着几个监控摄像头。 古北问:“你们这里的监控设备控制中心在哪里?” 何晓峰道:“在保安室吧。” 古北道:“那带我们去保安室看看吧。” 在保安室调出那天何晓峰办公桌前的视频监控信息,没有任何发现,没有视频信息表明有人从他桌上拿走过或者动过他的手机。 文晖将视频信息在几个何晓峰玩手机的镜头前,反复看过几次,古北以为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却没见他说什么。 厕所里面倒是没有安装摄像头,何晓峰又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厕所,现场演绎了当时他上厕所的全过程,古北和文晖发现,整个过程中,也并非像何晓峰所说的,自始至终,装着手机的公文包没有离开他的视线,事实上,何晓峰洗完手,走到厕所靠近门口的墙壁上的烘手机那里,将手烘干,中间花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这一分钟时间里,他是背对着洗手台的,而他的公文包在这一分钟里,一直放在洗手台上面。 何晓峰洗手时,旁边有个人也在洗手,但是,他是先洗完没有烘干手直接出了厕所门的,比何晓峰先出门,没有作案时间,厕所很大,总共十几个厕所位,都是封闭式的。何晓峰并不知道当时厕所里有几个人。 第248章 你怎么知道的? 从捷美机电公司出来,古北和文晖交换了一下意见。 古北问他道:“你觉得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文晖道:“在保安室。” 古北觉得很意外,道:“怎么会在保安室?不是应该在厕所吗?整个过程,只有那里有作案时间。” 文晖道:“有作案时间的不只是厕所,他离开公司到地铁,路上十分钟时间,还有上了地铁,在地铁上二十分钟,这中间,任何一个时间点,他的手机都有丢失或者被盗的可能,问题是,一个陌生的不是非常了解他的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三道密码设置,利用他的手机微信完成整个作案过程。” 古北还是不明白,问:“就算这样,保安室与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文晖道:“何晓峰手机的开机密码是168168,微信支付密码是108801,手势码是个倒m。” 古北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晖道:“监控视频上,看的清清楚楚的,你以为我看何晓峰玩手机的画面,是干吗的?” 古北终于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有人在保安室,通过视频监控,暗中观察何晓峰用手机的画面,从而知道了他手机微信密码,然后拿走了他的手机?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多?” 文晖道:“回头赶紧查他公司保安人员。” 古北道:“这我知道。不过,你也太让我没面子吧?这么大发现,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文晖道:“旁边有人,我怎么告诉你啊?一回头,人家把所有视频监控资料信息删除,你怎么搞啊?” 古北道:“我回去申请搜查令,把他们的监控视频资料都拿回警局,还有他们公司保安人员身份资料也要,再慢慢查。” 文晖道:“就是这个意思。” 古北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感觉自己有点受打击,两个人上了车,他坐在驾驶位置上,半天不动,文晖问:“你干嘛呢?发什么呆啊?” 古北侧脸看着他道:“你说吧,你长得这么好看也罢了,怎么脑子还这么灵光?” 文晖看他一脸备受打击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不就是为了让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成功讨好了他,古北这才喜笑颜开,道:“确定不是为了打击我来的啊?” 文晖俯身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一个,接着嘴唇滑到他耳边,轻声道:“确定。” 这一亲,让古北又不淡定了,看着文晖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我受不了了啊!” 文晖哈哈大笑,道:“开车开车。先送我回公司。” 古北第二日一早,拿着搜查令,带着几个警员又去了一趟捷美。监控室值班保安实行三班倒,保安配备就三个人,刑警队员一到,第一时间直接控制监控台,将所有视频资料都搜入囊中,还把值班登记册子也一并查看了一番。 此时保安室值班的人是一个姓李的小伙子,古北让他打电话叫另外的两个值班人员都来一趟值班室。那个李保安把电话打完后问:“怎么回事?” 古北安抚他道:“没事,我们只是需要你们的视频资料筛查一下,虽然只是丢了一只手机,但是牵连到盗窃和其他案件,所以需要你们监控录像资料,资料太多,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看,拿回警局去,组织警力查看,因为昨天来的时候,没带搜查证,不好要求你们提供资料,今天特意回去请示领导,再来青你们协助调查。” 那保安道:“那我们也得请示领导啊?” 古北道:“那让你们领导来吧。” 李保安接着跟厂里领导打了个电话,一会儿一个姓贾的分管后勤的副总过来,看过古北的搜查令,了解事情原委后,指示保安室配合提供相关资料。 这时候,另外一个在休息的保安过来,还有一个保安,说是人不在市内,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古北问了那个赶不过来的保安的名字,叫计长光。 古北查了一下值班册子,何晓峰手机被盗用那天,计长光上白班,上午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六点左右离开公司,而他住的地方,跟何晓峰住地远两站地铁站,但是坐车方向相同,筛查各种信息,三个保安,就这个计长光的作案可能性最大。 而此时这个计长光却躲着不露面,如果是他让顾长发跟踪文晖的,那这个人已经认识文晖,昨天文晖跟着一起过来捷美,他恐怕已经看到文晖了。 古北问:“我们昨天来这儿的时候,保安室值班人员是谁?” 李保安道:“昨天值班的就是计长光啊。” 古北道:“计长光的电话号码,还有住址,麻烦给我一下。我还需要打个电话给他核实一下有关信息。” 李保安将电话和地址给他,古北一出来,直接带着队员去了计长光家里,果然他在家,根本就不是在市外赶不回来。 计长光被逮个正着,显得不慌不忙,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刚回来,正准备去公司的找你们的。” 古北道:“不用你赶着过去了,我们从这儿经过,想着上来看看你回来没,还挺凑巧啊。” 古北看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进门时就一眼扫到桌上也有部手机。 古北看着他手里手机,随口问:“你在玩手机吗?” 计长发道:“就刚接了个电话。” 古北问:“你有几部手机?” 计长发道:“就一部啊。” 古北顺手拿起桌上那部手机,手机是关机的,古北按了开机键,接着问:“那这是谁的手机?” 计长发瞬间紧张起来,道:“那个,是我捡的。” 手机开机后,有开机密码,古北输入168168,果然机子打开了,古北看了一下,上面微信app已经卸载了,也没有sim卡,古北直截了当道:“这是何晓峰的手机,这么巧,就被你捡到了?” 计长发还在狡辩,道:“我不知道啊,怎么这么巧啊?刚好他丢了手机,我就捡到了,如果是他的,我一会儿还给他就是。” 古北大吼一声:“把他给我拷了,带回局里审。” 计长光一看这架势,立马老实了,道:“别抓我,别抓我,我说,我说就是。” 第249章 跟踪文晖的人 计长光依然被古北拿手铐铐了,抓到局里审讯。 按照计长光的讲述,他是从一家私家侦探所那儿接了跟人的单,跟得那个人就是文晖,计长光跟踪文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跟踪的过程中,他发现文晖跟警局关系密切,自己也是名辅警,他有点害怕,可是又收了侦探所的钱,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后来他想到了把单子转给别的同行干,一个圈子里的,很容易知道了顾长发,就准备把跟踪的差事交给顾长发,可是,他又怕出事自己被牵扯进去,就想着什么法子可以干的无声无息,让对方不知道委托人是谁。 有一次他值班时候,盯着视频监控看的时候,忽然十分清晰地看到了何晓峰操作手机的画面,此后他就持续观察了一段时间,掌握了对方手机开机密码,微信支付密码,手势密码等等信息,剩下的就是偷手机。 古北问:“你是怎么偷到他的手机的?” 计长光道:“手机是在厕所的时候偷走的,我知道他下班时间,行车路径,特意赶在他刚下地铁的时间用他的微信联系顾长发,我那时候知道他去了你家里,因为我知道他下班会去接小孩放学,我在厕所拿到手机后,就跑去学校那边,就看见你们两个一起回你家里,我就是在你家小区门口微信联系的顾长发,让他去你家楼下等被跟踪的那个人的。” 古北道:“你连我都跟踪了?” 计长光道:“因为你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所以,我跟着他的时候,好几次都看见你,所以我才知道他跟警察很熟,所以就开始害怕的。我有段时间,还以为他是警察的线人呢。” 古北道:“委托你的侦探所叫什么名字?” 计长光说了个名字:时光侦探所。 古北听着耳熟,忽然间想起来,这不是上次文晖聘请的跟踪乔菲和林光辉还有自己的那个侦探所吗?还真是巧了,文晖委托过的私家侦探,反过来被人委托跟踪起他自己来了,早知道上次不该轻易放过他们,因为上次知道,幕后委托人是文晖,他只能草草收场,找个理由把那两个人关押了15天就放出去了。 古北道:“那里面的两个私家侦探,是不是叫做陆玻、陈学文?” 计长光道:“就是他们,你认识他们?” 古北道:“打过交道。你知道真正的委托人是谁吗?” 计长光道:‘这个不知道。’ “他们让你跟踪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计长光道:“反正什么都记下来,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古北道:“那你都查到什么了?” 计长光道:“没什么特别的,就公司,家里,你家里,然后警局,见得最多的人就是你。” 古北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计长光道:“特别的事?就有一段时间,看见他去歌舞厅唱歌,我觉得好奇怪,因为是深更半夜的,而且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这个信息报上去之后,侦探所那边说委托人很满意,让接着跟踪,还加了钱。” 古北心里一动,隐隐约约,似乎跟他预想的方向是一致的。 古北不动声色,接着问:“还有呢?” 计长光道:“还有,就是看见你跟他一起去一个心理诊所。” 他们就是这样子知道文晖的身体状况的?古北气得咬牙,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计长光暴打一顿。 古北吩咐下去,道:“把这个家伙的资料跟我准备好,准备起诉,让他尝尝坐牢的滋味。” 李徽道:“用什么名义起诉?” 古北道:“什么名义?盗窃罪!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寻衅滋事罪!什么靠边什么跟我往上整!太嚣张了!就为了点蝇头小利,什么恶心的勾当都敢干!” 古北下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时光侦探所,陆玻、陈学文一看到他,眼睛都吓直了。 陆玻一脸谄笑看着古北。 这是古北第一次来到时光侦探所。 古北道:“你们开侦探所,总该知道自己的行为底线吧?” 陆玻道:“那是,那是,我们上次被您教训以后,十分注意自己的行为的。” 古北道:“有多注意?偷盗别人的手机,盗窃别人微信账户里的钱,盗窃人家的医疗诊断资料?这叫守规矩?这叫犯罪!” 陆玻一听,立马举手发誓,道:“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我们怎么去干这种事?” 古北道:“计长光你认识吧?” 陆玻道:“认识。这是我们一个线人。” 古北道:“我刚说的这些,都是他做下的,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陆玻道:“计长光我们是去年认识的,有个女的,她老公一直跟她闹离婚,委托我们查一下他老公有没有婚外情,我们跟踪了很久,一直没啥发现,那女的一口咬定绝对有,他老公是捷美电子厂的一个部门经理,平时都在厂子里,下班回家,要不就晚上在厂子里加班,通宵不回家。我们后来就想,是不是出轨对象是厂子里的员工,就找到厂子里去,设法认识了计长光,我们跟他买了一些监控视频资料,那女的老公果然看中厂子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跟那女孩子平时在厂子里出双入对的,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计长光又帮我们拍了一些照片,那女人根据我们提供的资料,成功在离婚案中取得了大部分财产,还取得了儿子的监护权。计长光就一工厂保安,工资低,看到帮我们提供几张照片就可以赚钱,就表示自己可以帮我们干跟踪的活,我们两人正好忙不过来,就安排他跟踪一些单子。不过,我们可是叮嘱了他的,不许用违法的手段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北道:“计长光已经进去了,我是不是把你们再挖进去一次?” 陆玻一听,吓出一身冷汗,道:“这可使不得。” 古北道:“要不把你这封了,你们没有正儿八经的执业资格吧?” 陆玻恨不得朝他跪下了,双手合十朝他作揖,道:“古队,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 古北道:“我上次已经是放过你们了,你心里没数吗?” 陆玻道:“我知道,我知道。求您再高抬贵手。” 古北忽然呵斥一声,道:“那你就将功赎罪。” 陆玻听他口气,知道事情有转机,道:“您说,您要我们干什么,我们一定严格执行。” 古北道:“让你们跟踪高晖的委托人是谁?” 陆玻道:“这个,我们真不能说,再说,对方很谨慎,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啊。” 古北站起来,道:“那你们跟我去趟局里吧。” 陆玻立即道:“古队,有话好好说,这样吧,我们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后面,我们设法查清楚对方是谁,有情况立即汇报给您。” 古北道:“高晖是我兄弟,你们之前搜出来的信息,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大伤害,相当于,你们已经把他置于危险境地,高晖是什么身份,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不想把自己搞到坐牢,就该知道怎么配合我们,我要的是对方的确切身份,确切的犯罪证据,能够将他们绳之以法的东西,你们搞到有用信息了,也算是将功折罪。你明白我意思吧?” 陆玻道:“明白,明白。我做你线人,就是这个意思。” 古北道:“也许这个新身份可以救你。不过,不要走漏风声,对方心狠手辣,其实,我们也大概知道是谁,就看你们能不能给我新发现。” 第250章 新婚夫妇被杀 文晖的被跟踪,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古北心里大石落下,两个双胞胎女儿的名字在文晖的不停催促和建议下,最后终于把名字敲定:一个叫古灵,一个叫古俪,名字其实是文晖想出来的,本来取的伶俐二字之意,但是文晖又觉得一个伶字单用,有点伶仃之嫌,改成灵,古北觉得是他取的,哪里还有不好的,自然依他。 可是,文晖怕闻纹不高兴,不让古北说,古北只能对所有人讲,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女孩子聪明伶俐,古灵精怪,闻纹一听到这名字就喜欢的紧,名字取好了,这才赶着给孩子上了户籍。正好赶上孩子的百日宴,满月的时候,本来文晖力主他们办宴席的,奈何古北太忙,又说现在公务员不许大操大办,怕影响不好,搞得岳父岳母十分不高兴。 古北考虑到岳父岳母的心情,痛下决心,决定把百日宴给办了,本来计划周末,在家请几个亲近的亲戚朋友到场热闹一下就可以的,谁知道辖区又发生大案,只得临时通知亲友们延后到下周。 周四一大早,东临市西区金贵路金辉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一对昨天刚举行新婚典礼的年轻夫妻,被人杀死在家里。 报案的是男方的父母,男方的父母住在新婚夫妇住的房子楼下,这里的两套房子,都是新买不久的,一套两位老人住,一套自己住,一套楼上,一套楼下。 古北带着刑侦队的同仁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小区保安已经在那里维持现场了,客人还有很多没走,新房里惨不忍睹,到处都是血迹,一看就是经历过殊死搏斗的,男方死在床上,女方死在厕所,从地上从卧室到厕所拖曳而过的血迹来看,女方应该也是在卧室被刺杀,受伤后爬着到浴室,但是,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应该是受伤极为严重。 技术科现场勘验的初步结果:根据尸斑情况,男女双方死亡时间大概凌晨两点到四点,应该是在睡梦中被袭击,男方身中三刀,致命伤在脖颈动脉处,血液喷发状况严重,致使卧室吊顶上都有血迹。女方中两刀,但都不是致命的,女方死于失血过多,她比男方晚死至少半个小时。 男方手上有抓挠的手指血迹,应该是打斗时候凶手留下的,但并没有留下指纹,初步判断是带着胶质手套作案。从现场留下的足迹判断,暂时判定为一人独立作案。 房间所有柜子的抽屉打开,貌似被洗劫一样,经受害者男方父母确认,小夫妻俩放在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女方结婚时候买的金银首饰钻石珠宝,还有办婚礼当天收的一大笔礼金,女方进门时候陪嫁的一笔压箱底的钱都不见了。按照新郎母亲的说法,光是结婚买的一对钻石戒指,价值就是二十多万。 根据现场勘验,刑侦科案情分析的初步结论是抢劫杀人,侦查方向也就定调在劫杀这一杀人动机上。 死去的新娘叫林燕妮,27岁,新郎叫严慕,32岁。两人都是公司职员,不过并不是同一公司,林燕妮是一家公司做业务的销售经理,严慕是另一家公司的高管,两人薪资都很高。 小区大门口处的监控资料,反反复复看过,因为受害人家里办喜事,这两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再加上小区的居民,如果一一筛查,工作量很大。最后,只能把男女双方的父母请过来,让他们看着视频一一辨认,两边的亲戚,双方家长都认了,一些不认识的,也让各自的同事朋友同学来辨认一番,并没有发现陌生的面孔。 难道凶手就是来参加婚礼的亲友? 古北细问了被害人双方父母,婚礼当天晚上,去过新郎新娘家里的都有些什么人? 新郎的母亲道:“那客人多了去了,都是年轻人,来来去去的,不过,十二点之前都让他们离开了的,并没有在这里留通宵的。” 也就是,头天晚上,在酒店结束婚宴之后,大部分客人都直接告辞离开了,有一批准备闹洞房的年轻人,留在新郎家里,但是,晚上十二点之前,都走光了。 古北问新郎母亲道:“你是怎么确认十二点之前,客人都走光了的呢?” 新郎母亲道:“因为我上去过,我让他们走的,之前,我儿媳跟我讲过,说让我十二点之前上去一趟,把那些人客人都赶走,她不喜欢他们闹洞房闹个通宵。所以,我就在11点四十左右上去的,我上去之后,看着他们走的,我儿子还出来跟我一起看过,检查过门窗户扇,帮着我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才让我下去的。” 古北道:“你当时上来时候,进了新房没有?” 新郎母亲道:“那倒没有。” 古北道:“你见到你儿媳没有?” 新郎母亲道:“那时候没有。她在房间里,我儿子说她累了,已经睡下了。” “那你最后见你儿媳,是什么时候?” 新郎母亲道:“他们晚上在上面,我上来几次,送吃的送喝的,看见过她,最后一次是十点半左右,就是那时候,我儿媳跟我讲,让我十二点之前上来一趟,她怕那些人闹通宵,她不好意思赶他们走。” “你最后一次上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这里?都是哪些人?” 新郎母亲道:“大概四五个人吧。我看着他们出门去的。” “到底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古北问。 新郎母亲有点不确定,古北问:“这些人,你都认识吧?” 新郎母亲道:“只认识两个人,一个姓牛,一个姓孙,有的是我儿子同事,有的是他同学。” 古北问:“你有他们照片吗?” 新郎母亲道:“我找一下结婚婚礼上照的照片和摄影。” 她打了个电话,新郎的一个表弟做摄影的,新婚那天负责专门拍照摄影的,拿了相机摄影器材一起过来,现场打开那天现场录下的视频和照片资料给新郎母亲看,新郎母亲一一指出了,一共四个人。 新郎母亲指认完毕后,道:“我记得是五个人的。我看到五个人出来的。” 古北吩咐李徽道:“先核实这四个人身份,传唤这四个人到警局询问。“ 李徽道:“是。“ 第251章 第五个人是谁? 新郎母亲提到的五个人里面,只有四个在婚礼上留下被拍摄的照片信息,可以确认的四个人,警局全部进行了传唤。当天下午,这四个人都挺配合来到市局,配合警方询问。 市局询问一室。 姓名? 牛谈。 跟死者关系? 我是林慕的同学。 什么时候的同学? 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其实我们幼儿园都认识的。 你是几点离开新郎林慕的房间的? 快12点吧,十二点不到。 当时新房里面有几个人? 几个人?我,新郎新娘,还有三个人,一共六个人。 那三个人是谁? 孙阅,刘兴,吕文钊。 你们是一起离开的吗? 是的。一同下的楼。 你们出门的时候,看到新郎的母亲没有? 看到了。 同时在其他三个询问室内进行询问的,还有另外三个人,孙阅,刘兴,吕文钊。询问的内容,基本上与牛谈的一致,三个人回答的也与牛谈基本一致。这四个人,都是新郎严慕的发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四个人的证词,彼此印证,细节环环相扣,算的上是丝丝入扣的,并无值得怀疑之处,由此看来,这四个人所述情况,应该属实。当然也不排除,四个人联手作案然后串供蒙骗警方的可能性。虽然,古北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个人,如果从小到大的四个发小,同时背叛他,这简直比他被人杀害这个事实更为悲伤。 技术科的足迹指纹鉴定,新房进去的人太多,足迹很乱,可鉴别性少,但是提取到的有效指纹,并不是很多,新郎新娘,当时留在新房里闹洞房的四个小伙的指纹也都采集到了。并没有其他的指纹。 那么,所谓的第五个人,是新郎母亲记错了? 古北第二日又去了一趟新郎家里,新郎母亲跟他重新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古北听她边示范边口述:我最后一次进门的时候,一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往厨房这个方向走,我就走到我儿子新房门口,里面很吵,我喊了几声,他们才听到,房门打开后,我就站在门外道:时间太晚了,早点休息,你们明天还要去新婚旅行,一大早的飞机,可不能耽搁了。这些话,是我媳妇嘱咐过我,让我这么说的。然后,里面就出来几个人,就昨天指给你们看的四个人。” 古北打断她,道:“你刚才说,你站在新房门口,从里面出来四个人,又说进门时候看见一个人进了厨房,那去厨房这个人,在不在从新房里出来的这四个人里面?” 新郎母亲道:“不在啊。他先一个人出来的。” 古北问:“先出来?先从新房出来吗?” 新郎母亲道:“好像是。” 古北站在她站的地方,道:“你看到他的时候是现在这里,是吧?” 新郎母亲点点头。古北又走了几步,站到她面前,道:“当时那个人是站在这里吗?” 新郎母亲道:“是的。” 古北心里一惊:这就是那第五个人吗?古北接着问道:“你说一进门看到他出来,你看到他从哪里出来?” 新郎母亲道:“就从我儿子的新房出来了。“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进门是东西横向的大客厅,门对面是两个房间,却并不是新郎新娘的房间,新房在最里面,卧室的门与客厅交接的地方,有一段一米来长的过道,站在进门的地方,是看不到新房的门的,新房旁边是卫生间,厨房却在对面东边。 古北让新郎母亲示范那人从她面前走过来的当时的情形,她比划了半天,最后想起来,她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是在靠近新房和卫生间那一头,但是差不多是站在主客厅靠近电视墙面前沙发茶几的地方,不过因为地方是偏卫生间和新房那里,所以,新郎母亲就主观上认为他是从新房里出来的。 古北道:“他是从你面前走过去,到了厨房的吗?“ 新郎母亲道:“是啊。我当时是有点奇怪的,因为这里厨房还没用呢。所以,那天吃的喝的,都是我从楼下往上搬的。我儿子说,新房等他们蜜月旅行回来后再开火,实际上,我媳妇暂时都没打算开火,都在下面吃饭,跟我和他爸爸一起吃饭的,他们也没时间做饭的。“ 古北道:“你不认识那个人吗?以前见过没有?“ 新郎母亲道:“我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但是,我儿子外面的朋友同事我本来就认不全的。“ ”昨天让你看婚礼上的人,你也没见到这个人吗?“ “没有。“ 古北心想:那还真是见鬼了。另外四个人,根本就没见到过这第五个人。也就是说,他当时根本就没有进去过新房。 古北接着问:“他出门你见到没?“ “我记不清楚了,我看他从我面前过去厨房那个方向,还朝着我笑了一下,点了个头,我是直接走到我儿子房门口喊他们的,算的上是擦身而过的一样。回头没再见到那个人,我以为他走了的。“新郎母亲道。 “你和你儿子后来不是检查关了窗户的,厨房看了没有?“ 新郎母亲道:“厨房好像没看,因为厨房根本就还没有用,所以,窗户都没打开过的,而且我们家是开放式厨房,不进去站在外面也看得到的啊。要是有人站在厨房里面,我们一眼就看到了。“ 古北把厨房细细看了一下,站在外面,的确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厨房的情况,可是,灶台前面,放着一米多高三米长的橱柜,如果有人躲在橱柜后面,不进去只站在客厅,是看不到的。 古北进入厨房,发现橱柜下面有一排柜子,一米多高,藏个人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古北安排画像师跟新郎母亲沟通,对第五个人进行画像。目前看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新郎母亲嘴里的第五人了。 古北又让技术科的人对厨房进行了重新重点取证。 现场的四个人,都是新郎这边的亲友,按照习俗,闹洞房一般都是男方的熟人,女方的亲戚朋友不太可能参与这种事情。 男方的母亲也不认识的人,难道是新娘林燕妮认识的人?或者,只是趁人多混乱之中进来的小偷? 可是,一个小偷,为什么要选在新房里下手呢? 新郎母亲经过这般变故,配合完古北询问,早就支撑不住,古北也不好再问,只能等待技术科那边的检验结果出来。 第252章 垃圾箱里的字条 新郎严慕是土生土长的东临市人,新娘林燕妮却是外省人,大学在东临市财经学院毕业,三年专科,学的市场营销,21岁大专毕业,参加工作后,一直做的销售,今年27岁,参加工作六年了,先后在两家公司呆过,第一家公司只呆了两年,后面四年一直在一家汽车贸易公司做销售,业绩很不错。 按照双方家长的说法,两人认识,是因为严慕在林燕妮手里买过车,认识了差不多大半年就结婚了。两人年纪都不小,彼此条件相当,感情也不错,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对双方家人亲友轮流询问,所有询问结束,两人生活中几乎问不出什么疑点。 厨房重新勘探结果出来,在橱柜那里发现一枚足迹,很清晰,鉴定结果,43码普通材质皮鞋,因嫌疑人在橱柜里面取的蹲位,身体受力无法从足迹上反应出来,从而无法判断体重和身高。鞋纹比对,跟卫生间留下的一枚足迹一致,卫生间的鞋底沾着血迹,厨房的没有血迹,由此可以断定,这两枚足迹正是凶手的。一个是杀人前留下的,一个是杀人后留下的,因此,关于新郎母亲看到的第五人,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潜藏在这里的,至于他是如何进来这里的,目前虽无确切证据,但是,基本上可以推测,是之前趁着客人多,进进出出的,大家根本没人注意的时候混进来的。 古北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沾着血迹的皮鞋印迹,为什么现场只留下了一枚呢?血迹在厕所,那是新娘林燕妮最终死亡的地方,林燕妮的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凶手跟到了厕所里,却并有一刀致命地补刀杀死她,却看着她血流尽而亡,有这样奇怪的小偷吗? 林燕妮没有被性侵的迹象,体内很干净,甚至连新郎的体液都没有留下,也许,当晚时间太晚,两人太累,并没有过夫妻生活。 一个单纯的不曾谋面的小偷,不是为了性,却要慢慢看着受害人流血死亡?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古北忽然觉得,凶手和新娘是认识的,这是情杀,也有可能是仇杀,但绝对不是简单的劫杀。劫财是顺便的,也许是故意的,混淆警方视线。 正当古北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区物业报案,在小区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双丢弃的皮鞋,上面有血迹。古北他们赶到垃圾箱那里,发现这个垃圾箱正好在受害者房子的卫生间窗户外面,那里有条小路,垃圾箱放在路边。 古北站在垃圾箱那里,抬头看着五楼的受害者的家里,心里揣测着,凶手在卧室杀人,鞋子上应该还没有沾上血迹,他跟着新娘的血迹找到厕所,一路上也十分小心,没有踩上新娘留下的血迹,到了厕所,新娘依然在流血,最后的血就是在厕所流光的,那时候,她应该已接近昏迷,她喊不出求救的声音,只能任自己流血而亡。 凶手在厕所看着新娘的样子,洋洋自得,松懈下来,夜深人静,不会有人进来新房,受害人已经无丝毫反抗之力,也让他失去防备,厕所地方狭小,他的脚上被流淌过来的新娘的血迹沾染,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他开始慌乱起来,他意识到他穿着鞋走出去的话,鞋底的血迹会留得更多,他也许还清理过足迹,可是百密一疏,他还是留下了一枚清晰足印。 他打开厕所的窗户,也许窗户本身就是开着的,然后把鞋子脱下来,从窗户中扔出窗外,自己穿着袜子离开现场。 虽然从卫生间那里要把鞋子扔出来容易,但是直接扔进垃圾箱里,似乎也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扔中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也许,就是那么偶然,凑巧就刚好扔进了垃圾桶里了。 古北戴着塑胶手套,将垃圾箱全部倒空,在地上铺开所有垃圾。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垃圾,古北看了路边的垃圾箱一眼:垃圾分类,人人有责。他此刻分外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沉痛告诫之意。虽然偌大的字在那里写着,白色油漆分外显眼,他相信在这里扔垃圾的小区的业主,没有一个没看见过这几个大字,也没有谁不认识不理解这几个字,可是,眼前混乱的种类齐全的恶臭不堪的垃圾混合物,依然让他深恶痛绝。塑料袋包裹着的蔬菜梗,剩饭菜,纸质废弃物,生活用品,旧衣物,易拉罐,啤酒瓶子。。。。。。五花八门,简直就是垃圾大全,可惜,就是没有分门别类,已经腐烂的垃圾,裹挟着还没有腐烂的垃圾,掺杂在一起,最后,就没有一个形象独立的垃圾物,这样的垃圾,要想找到有用的信息,本来就比较难。 古北戴上手套,和局里一同来的几个警员一起,一点点在垃圾堆里扒拉着。 那双皮鞋上,有一只鞋底沾着一张纸条,还粘的分外牢固,李徽提着甩了一下,居然没甩掉,古北一伸手把那纸条撕下来,顺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姚春来,后面一串数字,一看就是身份证号码,看前面六个数字,是外省的,奇怪的是,后面还有一枚十分清晰的手指纹,不像是沾上去的,倒像是某个地方复印打印上去的。 古北觉得稀奇,有谁会把身份证号码指纹印姓名都写在一张纸条上的,还当成垃圾扔掉了?他拿出口袋里的塑胶透明证物袋,把那纸条小心翼翼装进去。技术科昨天就已经过来勘验过现场,尸检也做过了,闻纹还在休产假,两个孩子,加上古玏,现在是三个,实在是要人命,古北只能给她休足产假,想着看百日宴的时候,请自己的母亲过来帮忙照看孩子,唯一发愁的是没地方住,看来,小玏还真的只能丢在文晖那里了。 闻纹休假,技术科尤其是法医人员不够,古北只能尽量减少他们工作,这种程度的现场,就不让技术科来了,自己勘验完毕,将现场信息直接带回去,再拿给他们检验即可。 此刻自己亲自在垃圾堆里找证物,忍受着那种恶臭污浊,古北对闻纹他们工作的辛苦,算是更加的感同身受了。 第253章 终有不足。 皮鞋鞋底血迹检测结果出来,果然是新娘林燕妮的血迹,鞋印也跟现场浴室留下的鞋印一致。由此,基本可以肯定,这双鞋正是出现在现场的,凶手留下的鞋子。 紧接着,从皮鞋上提取的汗液肤屑,终于成功提取到细胞组织,成功进行了dna检测,这应该是非常值得庆幸的结果,想来鞋子的主人是喜欢光脚穿鞋的,这才让他们从一双皮鞋上提取到凶手的生物信息。 不过,数据库里依然找不到完全匹配的dna信息。 古北最后想到了嘉宾名单,这个人是不是参加婚礼的客人呢?如果是新娘林燕妮认识的人,任何人都不认识他的可能也是有的啊。 古北又去了一趟被害人家里,将婚礼礼金记账的名单拿来看了一下,一个个的确认嘉宾身份,最后,双方家属无法确认的一个名字终于浮出水面,来宾中有一个人名叫郑成虎,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确认其身份,到底是男方的亲戚朋友同学或者同事,还是女方的亲戚朋友同学或者同事,古北在签字的地方取到了一枚指纹,在公安部数据库查询,指纹倒是查到了,可是,指纹的主人却并不叫郑成虎,叫郑成龙,郑成龙不是东临市人,是外省人。 古北第一时间将郑成龙的身份照片拿给严慕的母亲看,严慕的母亲确认就是她看到的第五个人,公安部立即搜索此人留下身份信息的最新地址,发现此人前天晚上坐了火车前往东莞,而起最新居住证信息显示也在东莞,市局立即展开跨省追缉,连夜赶到东莞,将凶手缉拿归案。 郑成龙被缉拿归案,审讯倒是进展顺利。原来郑成龙有个哥哥叫郑成虎,郑成虎跟林燕妮是大学同学,曾经是恋人,并且同居多年,后来林燕妮离开他,林燕妮结婚前夕,郑成虎跳楼自杀,自杀前曾经跟郑成龙诉说过他内心痛苦,并告诉林燕妮马上要结婚了,他感觉彻底绝望,不想活了。 郑成虎死后,郑成龙来到东临市,几经打探,终于找到林燕妮的下落,并在结婚当天,扮成前来参加婚礼的嘉宾,他跟着婚礼客人一起进入被害人的家,并且趁机潜伏在厨房一段时间,严慕的母亲进来看到他的时候,其实是他看到客厅没人了,去厨房对面、新房旁边的厕所上了个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严慕母亲,他趁着严慕母亲去新房门口叫人的时候,重新潜伏进了橱柜里面,然后趁夜深人静进入新房杀人,因为新房的门是锁着的,他敲了门,新郎起来开门的瞬间,他直接捅了新郎第一刀,新郎本能的往后躲,摔倒在身后床上,郑成龙第二刀就刺在他的颈动脉处,接着继续刺了一刀。 新娘林燕妮醒来,见状去抢郑成龙手上的刀,两人纠缠了一会儿,林燕妮开始喊救命,郑成龙在她咽喉处刺了一刀,林燕妮捂着咽喉跑出去,郑成龙把她勾倒在地,林燕妮在地上爬着,大概厕所的位置最近,想着爬到厕所躲起来,可是她爬到厕所后,来不及关上厕所门,人已经开始昏迷,郑成龙跟着进去,又捅了她几刀,腿部动脉,手部静脉血管,故意给她放血,看着她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按照郑成龙的说法,鞋子确实是他发现沾染上了血迹,他不放心,就脱掉了鞋子,提着鞋子下了楼,他并没有将鞋子扔在楼下面的垃圾箱里,而是扔在了绿化带的灌木丛里面,他觉得如果提着鞋子出门,会引起人注意,把鞋子扔在密集的绿化灌木丛里,很难被人发现,就算是保洁人员,也是很难看见的。 这一说法,引起古北注意,是谁将郑成龙的鞋子丢到严慕家里的楼下的垃圾箱里的呢? 有人知道郑成龙杀人了?看见他丢鞋子了?然后等他走后,将鞋子丢进垃圾桶,故意引起警方注意,可是,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报告警察呢? 古北想起黏在鞋底的那张写着身份证号码的奇怪的字条,问李徽道:“那个字条上的信息,核实过没有?” 李徽道:“已经查过了,字条上面的身份信息,是一个外省人,指纹、名字、身份证号码是一致的,是同一个人。” 古北道:“那这个叫姚春来的人,是不是小区里面的人?” 李徽道:“这个我也问过小区物业,他们没有这个业主。” 古北道:“会不会是租住房子的人?” 李徽道:“这个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古北调出此人的身份信息,看到此人身份证照片,一个28岁的女人,未婚,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 杀人凶手找到了,四天时间破案,古北却总觉得差点什么,那个将鞋子扔到垃圾桶的人是谁?黏在鞋底上的奇怪的字条,又是怎么回事?是无意中黏上去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叫姚春来的人,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古北接连几天都在那里冥思苦想,闻纹开始催促他办孩子的百日宴,古北心里暂时把这事给放下了,一心准备孩子的百日宴,又不好请同事,最后只邀请了闻纹家里和自己家里人,文晖自然也请来了,柳怀珍听说,特意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长命富贵锁,文晖拿给古北的时候,古北和闻纹死活不愿意收,最后依然以文晖发怒了才不得不收下结局,结果,宴会当日,自然把柳怀珍也请了过去。 古北觉得奇怪,古玏见到柳怀珍,好像很熟悉一样,想来是在文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柳怀珍去过看见,次数多了就熟悉了,古玏跟着她喊着:“奶奶,奶奶。” 闻纹觉得不好意思,道:“这孩子,倒是把您叫老了。” 柳怀珍今年四十五岁,道:“他叫小晖叔叔,自然要叫我奶奶啊,我让他这么叫的。” 古北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笑个不停。文晖正坐在他对面,看他全程笑得合不拢嘴,发了个短信给他:你怎么笑的像个傻子? 古北回他:有子万事足。 文晖见了,脸色一暗,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古北看他那样子,黯然神伤,心想:其实,终有不足。 这么想着,不禁更加难受,两个人脸上的欢欣之色,不知不觉之中都收敛起来。 第254章 请你,把我变成你吧。 宴席结束,文晖带着古玏直接回自己家。 他这里宽敞,单独给了古玏一间房间,布置上完全按他的喜好来,还特意替他订制了写字桌,每日里还抽点时间出来辅导一下他功课,倒比古北更尽责。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柳玉芬这段时间正在和男朋友孙宇一起筹备婚礼,下午下班时候就告诉文晖,晚上住在男朋友家里,今晚不回来了。 文晖将古玏安顿着睡下了,自己这才开始洗嗽。洗完澡在阳台上发了半天呆,忽然间觉得孤单至极。他又回到卧室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半天,脑海里想着古北给他写的那几个字:万事足。 自己到底是多余的,他如今生活这般美满,我还是离开点的好。 他闭上眼,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高晖,高晖,你去了哪里? 正在那里潜心感受寻觅着高晖的气息,忽然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文晖出去打开前门,古北正站在外面。 文晖有点意外,可是,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看着他,一语不发,看见他的人,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委屈难受。 古北走进来,文晖把门关上,刚准备开口,古北忽然间转身,一把抱住他,文晖狠下心推开他,冷冷地道:“你跑过来干嘛?” 古北道:“我来看看你,你不是伤心了吗?”他倒是很直接,文晖噗嗤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俩孩子百日宴,你非要来个不和谐的结尾,有意思吗?” 古北本来是出来买烟的,一出门,车子一路开到了文晖家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此刻被文晖冷冰冰的语气一激,道:“我来看我儿子的。你没事最好。” 说完,去了古玏房间,过了几分钟就出来了,文晖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古北在那里站着,看了他半天,最后,在感觉自己快要发火的时候,走了。 古北心里窝着火,不想这么回家,想想去了局里,将白天新婚夫妇的案子的证据资料一一整理了一番,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明天资料体交到检察院那边,就可以提起刑事诉讼了。 他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想着案子中的疑点。 那个叫姚春来的女人是谁呢?先开始,他还认为那个字条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纯粹的巧合,也许,那个叫姚春来的女人,恰好跟这个小区的有个人产生过某种形式的关联,然后,人家恰好把她的信息随手记下来。 但是,凶手并没有把皮鞋直接扔在垃圾箱里,而是扔进了灌木绿化树丛里,有人发现了,不直接报警却又把皮鞋放到了垃圾箱里。 正因为有此波折,古北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那个字条粘到皮鞋底上的偶然性大打折扣,人为的可能性大大增强。 文晖看着古北摔门而去,心里郁闷半天。两个人今天都有点反应过度。莫名其妙的上火,莫名其妙的又要装作若无其事。 文晖很少以这样的心态面对古北。他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对古北是坦诚的,不需要任何掩饰,可是今天,好像不行,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想要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也许,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吧。 古北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闻纹的电话打过来,文晖忽然间觉得有点烦躁,可是依然接通了电话。 闻纹的声音冷冷的,道:“高晖,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 文晖有点意外她这样开口讲话,心里想着,古北是跟闻纹吵架了才过来他这里吗?文晖道:“我自然记得。” 闻纹道:“原来你记得。你现在是打算毁了我,毁了你哥,还有三个孩子的生活吗?还是说,你打算一并毁了你自己?” 文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又好像能充分理解闻纹的意思,他们之间,文晖和他们夫妻之间,有太多心照不宣的东西,太多无法说出口的东西,文晖忽然间觉得万念俱灭,想要辩解的几句话,忽然也觉得多余。 文晖道:“对不起!姐,我没这个意思,你们,你和哥,还有小玏,还有两个妹妹,我都很珍惜,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闻纹道:“那你现在在干吗?” 文晖听她声音极力压低,语气却无比严厉,文晖安抚她道:“他只是过来看了一下小玏就走了。你别想太多。不过,姐,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哥替我操心了。” 闻纹道:“我怎么相信你?” 文晖干脆利落地道:“我会结婚的。” 他说完这个话,忽然间想起,当初古北要他搬离他家里,也是说的这个理由,只是,他后来真的结婚了。 闻纹道:“你跟谁结婚?” 文晖想了想,道:“我明天跟乔菲求婚。” “你都不爱她,你怎么跟她求婚?” 文晖想了一下,确实,若他不能全心全意善待乔菲,他又有什么资格追求她?文晖想了想,道:“我会让另一个高晖回来的。如果是高晖,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他爱着乔菲,他讨厌他。” 闻纹半天没做声,最后终于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文晖知道,闻纹默认了他的这个承诺,她希望他是高晖,一个只爱乔菲的高晖,一个讨厌古北的高晖,她不允许他爱他,就算是只在心里,也不可以。 文晖挂断电话,看到茶几上有半包烟,那是古北以前留下的,家里随处可见古北留下的痕迹,就好比这些烟。 文晖并不抽烟,古北自己虽然抽烟,可是对于文晖不抽烟的习惯十分赞赏,也因此,文晖也没有想要去学会抽烟。 然而此刻,他忽然有一种想要破戒的冲动,就好比压抑久了,他必须要找一个突破口。 他拿起那半包烟,走到阳台上,用火机点燃其中一支,学着古北的样子,把它叼在嘴里,浅浅的吸了一口。 他很奇怪,他并不喜欢抽烟的感觉,可是,他喜欢古北抽烟的姿势,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他想起古北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他掐断香烟。他把未燃尽的香烟放进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时,发现自己依然是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他觉得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文晖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的身子躺下去,感觉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他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流了一脸,流到嘴角,顺着唇间缝隙进入口腔,泪水是如此苦涩难咽,可是他还是将那点咸咸的泪水吞进去了。 他闭上眼。万念俱灰。 高晖,回来,高晖,回来吧。 我又需要你了。高晖。 我需要你来拯救我。 高晖,请你回来。 把我变成你吧。 第255章 要疯了(加更求订)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把一天的明媚送到他房间。 亚人格高晖睁开眼睛。这是熟悉的环境,他哥哥文晖的房间,他翻了个身,换个姿势,准备再睡。每次醒来,感觉都会有点困倦,难道,他哥哥文晖每次都是耗尽力气才唤醒他的?高晖有点头疼。可是,一转过脸来,他立马清醒了。 床前站着一个孩子,眨着眼睛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高晖看了看四周,认出这是文晖的房间。环境还是熟悉的,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家里多了个孩子? 难道是我哥哥文晖的孩子? 天啊!文晖现在多少岁了?上一次他是22岁,可是,这个孩子至少七岁了吧? 难道我哥哥已经30岁了?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我18岁生日还没过? “小晖叔叔,我饿了。你什么时候起床啊?”眼前的孩子有气无力地道。 小晖叔叔?有我这样未满18岁的叔叔吗? 哦,不对,他叫的应该是文晖。 这么说,他不是我哥的孩子?谢天谢地!否则,我跟我哥要有代沟了。 他竭力隐瞒住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小不点的样子,爬起来,去了卫生间开始洗嗽,小男孩亦步亦趋跟着他,完全就是一枚跟屁虫。他有点烦,可又不便发火。还没搞清楚这个忽然出现在家里的小不点的身份,高晖觉得不能急于发火。不过看着那张小脸上一副讨好的样子,他真的很火大,很想揪住那脸上的肉虐待一番。 天啊,谁来告诉他这孩子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边刷牙边想着如何搞清楚目前处境,刷完牙,他把牙刷摆好,小男孩道:“我也要刷牙。” 高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刷牙?” 小男孩道:‘你帮我弄好牙膏牙刷就可以了?” 高晖道:“难道你自己没长手吗?” 小男孩道:“我不会弄。” 高晖道:“为什么?” 小男孩道:“因为这个台子太高了,我没办法拿到牙膏牙刷和嗽口杯子。以前一直是你帮忙拿的。” 高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洗手台子,拿起台面上的儿童专用牙膏牙刷给他抹好牙膏,递给他,想了想,道:“呃,我们今天喊个口号,行不行?” 男孩看着他,没懂他说什么,高晖示范道:“高晖,你今天要好好努力哦!加油!” 男孩白他一眼,道:“无聊!” 高晖道:“你说了我带你吃早餐。” 男孩无力的喊了声:“古玏,加油!” 姓古?那个警察叔叔的儿子? 高晖觉得,今天不虐待一下这个孩子,他对不起昨天古北欺负他的那些事。 不过,那应该不是昨天的事吧? 管他呢,虐待了再说。 心动不如行动,高晖伸出手,捏住眼前那小子的耳朵,很不客气的使了点力气在里面,道:“有气无力,你糊弄我啊?” 古玏感觉到痛,更主要的是,眼前的小晖叔叔,对他的态度发生明显改变,非常的不友好,让他感觉害怕,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高晖看他哭的梨花带雨,惨绝人寰,终于不忍心了,又去哄他,道:“别哭了,又没多重,我不过是轻轻捏一下你耳朵,你干嘛哭成这个样子?“ 小男孩哭着道:“小晖叔叔,你不喜欢我了吗?“ 难道,我哥哥很喜欢你?我会更讨厌你的! 高晖阴沉着脸,道:“我带你吃早餐去。” 古玏立马不哭了,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外拉。高晖道:“我们吃麦当劳去,好不好?” 古玏道:“你不是说不能吃麦当劳吗?” 我几时说过?哦,我哥说的。高晖道:“那你想不想吃吗?” “想。”古玏飞快地道。希望小晖叔叔不要反悔。 吃完早餐,高晖问:“你今天要去哪里?” 他可不想一整天带着他。古玏道:“你现在应该送我到学校去。” 学校?哪个学校?高晖翻了一下他的书包,为什么他的书包都没有学校的名字的? 高晖觉得还是先找那个讨厌的警察,既然是他的儿子,我为什么要跟他当保姆?我也要上学啊。。。。。。不,我也要上班啊。 他掏出手机,找到古北的电话,打过去,古北的声音甜如蜜,带着浓浓的讨好的味道,柔声道:“宝贝,怎么了?” 高晖怒冲冲道:“谁是你宝贝?你再这么跟我讲话,我要打你儿子了!” 古北很奇怪地问:“你说什么?” 高晖道:“你儿子要上学,你自己送他去吧。” 古北道:“我已经上班了,你顺便把他送到学校去,不是离你公司顺路的吗?你还没去公司吗?这都几点了?小玏上学要迟到的啊。” 高晖道:“所以,他到底是哪个学校啊?你告诉我啊!” 古北这才觉得不对劲,愣了一下,问:“高晖?” 高晖道:“是我。你快点说啊,我也要上学啊。。。。。。上班。” 古北觉得自己要发疯了,老天,干脆让自己发疯算了!他忍住自己满腔怒火,道:“小玏是东临二小,在你哥公司附近,你开车了吗?” 高晖道:“开了。” 古北道:“你不熟悉路径,就用导航吧,直接搜东临二小就可以了,到了给我个电话,我先给老师打个电话请个假,就说路上堵车迟到了。你送完小玏到学校后,自己去公司,乖乖给我上班去啊,不许到处跑啊,我下班过来看你。” 高晖道:“我不想见到你,你别来看我,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古北懒得听他废话,气冲冲挂断电话。 高晖听着电话里挂断的声音,只觉得不可思议,嘴里喃喃自语,道:“竟然敢发我火,不是应该我发火才对吗?我为什么要送你儿子去学校?” 他心里这么琢磨半天,最后还是带古玏出门,不慌不忙带他吃了早餐,古玏比他着急,一个劲催他道:“小晖叔叔,我要迟到了,你能不能快点?” 高晖道:“你急什么?我不也要迟到了吗?” 古玏没办法听出他话里的毛病,只能用一种祈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高晖想:不知道我哥哥带了他多久,竟然成功把他带成了一个书呆子。这么小的孩子,一副书呆子的样子,实在是不可爱。 他想起古北那张可恶的脸,对古玏道:“我们今天逃课好不好?” 古玏问:“什么叫逃课?” 身为一个学生,竟然不知道什么叫逃课? 高晖忽然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他拿起书包,道:“走吧,去上学。学习使你快乐,是吧?” 小玏点点头。 第256章 可怜我18岁未满(加更求订) 古北下班后急急忙忙去东临二小接古玏放学。 文晖,不,亚人格高晖果然没去接古玏回家。他根本已经没有这个自觉了。古北只有带着孩子回家,回家之前还特意去了趟曜晖,可是,高晖不在公司,按照柳玉芬说的,他下午四点钟就开始翘班了。 古北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发微信过去,居然已经被他拉黑。 他只得先送古玏回家,闻纹问:“今天是你自己接的孩子吗?” 古北哭丧着脸道:“估计这段时间,都得我亲自去接了。” 闻纹道:“怎么了?” 古北道:“他又变回亚人格了,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早起来,打电话问我,小玏的学校在哪里,我一听就不对劲。到现在,人不见踪影,打电话不接,还把我给拉黑了。我不放心,得去找找他。” 闻纹一听,倒真的有点着急了,她道:“那你去找一下他,也许,他只是出去玩玩吧。上次跟踪他的那帮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古北道:“那我也不放心。这事,你先不要跟别人讲啊。” 闻纹道:“你别急,我先给他妈妈打个电话,让他妈妈找他,他一准接电话。“ 古北拿出电话,闻纹道:“我来打吧。“ 闻纹电话里跟柳怀珍讲:“阿姨,您看到高晖了吗?“ 柳怀珍道:“高晖在我这里啊,正在吃晚饭呢。“ 闻纹把电话挂断,对古北道:“你看,现在不用担心了吧。“ 古北气得骂一句:“个小兔崽子,我明天看见他,一定修理他一顿。你说,为什么这个亚人格这么讨厌我的?“ 闻纹道:“高晖的身体状况,跟我们正常人还是不一样,你在他面前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刺激他,无论哪种人格的高晖,他的身体机能心理状态,都远比我们想像的复杂,所以,让他自己试着调节,我们人为干预太多了,只怕会使他的状况变得更加恶劣。“ 古北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难过起来,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提不起精气神,感觉文晖这到底糟的什么罪,看着他承受这种种痛苦,自己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又感觉闻纹说的那番话并非没有道理,虽然双重人格的形成,最开始起因可能是高晖的死对他造成深刻打击,但是,自己也是给了他很大压力吧,那时候,文晖知道乔菲是高晖喜欢的人的时候,是多么的想要亲近乔菲,想要弥补乔菲照顾乔菲,自己的阻止,才导致他的人格分裂最终成型,一开始,他和乔菲甚至成了两种人格的转换键,这是否就表明,他在现实中承受的压力,其实有一部分来源于自己? 这么兜兜转转地想着,他心里更难受了。这个孩子,文晖,他那么单纯的喜欢着自己,那么全身心的信任着自己,在心理上依赖着自己,可是,自己给他带来的是什么? 老天,干脆让我疯了吧!让我替他把所有罪都给承受了,我只要他安然无恙。 古北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高晖不接他电话,也不接送古玏了,夫妻俩不好意思再指望他,只能古北自己接送,关键家里没地方住了,闻纹的房子是小两室一厅,百日宴过后,古北母亲过来照顾一堆双胞胎女儿,保姆他们也请不起,只能闻纹继续修哺乳假,古北替她请了一年假,他还不知道,一年以后,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为了照顾孩子的事情,闻纹跟她父母也闹了矛盾,她父母觉得她不应该同意古北将古玏留在自己身边,闻纹为此很生气,为此跟她母亲吵架,她母亲便不再帮忙照顾孩子了。好在,古北自己妈妈来帮忙照顾,可是三个孩子,她母亲一个人如何照顾得了的? 他母亲和古玏住一间房,一对女儿跟他们俩住一个房间,古玏不开心,这几日天天睡觉之前闹脾气,要一个人睡,今儿个又坐在客厅大哭大闹,古北一气之下臭打了他一顿,结果,小家伙一定要去小晖叔叔那里,最后见古北完全不理会他,他自己拿着他爸爸手机,偷偷拨了文晖的电话。 彼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高晖这次倒是接通电话了,就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小晖叔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要去你家里住。” 说完哭个没完没了。高晖本来要挂断电话的,可是,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惹得文晖不高兴呢? 他感觉很烦,我才十八岁未满,难道,要像个奶爸一样生活吗? 他开口道:“你为什么不睡自己家里?” 电话里的声音恶声恶气,古玏哭得更大声了,高晖隔着电话听他哭得惊天动地,终于投降,道:“你让你爸爸送你过来吧。” 古玏跑去跟他爸爸讲:“小晖叔叔要你送我去他家里睡。” 古北将信将疑,拨了电话过去,高晖总算接了电话,一开口就道:“又有什么要求啊?” 古北道:“我真送过来了啊?” 高晖道:“送吧送吧,可怜我18岁未满,就要提前当奶爸。” 古北无语半天,挂断电话,开车将儿子送过去,高晖打开门,看着一脸兴奋的古玏,道:“你自己睡觉啊,别想着我伺候你。” 古玏十分乖巧,自己跑去自己房间睡了。古北看着儿子睡下,想着这一个返老还童,也是心理上未成年人,其实十分不放心,柳玉芬忙着准备婚礼,如今都很少顾及他们。 古北道:“那你早上可得早点起来,上班时候,顺便把小玏送到学校去。” 高晖十分不耐烦,道:“我可不可以不见到你啊?” 虽然明知他不是文晖,是亚人格高晖,古北依然被他的话语伤到,想起前几日还在这里恩爱甜蜜,忽然间觉得心里难过至极,看着他,竟然眼泪都流下来,倒把高晖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这个大个人,还哭的?你不是警察吗?” 古北想着,也不敢再说话刺激他,不知他的病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总之自己给了文晖很多压力,导致他总是留恋着这个亚人格。 他把自己变成亚人格,就是为了远离自己的吗?古北想着,最近,好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的这种反复了。如今,他生活之中,最令他进退两难的人,就是自己吧? 文晖,若你回来了,我不再招惹你了,可行? 第257章 谁允许你删除我微信的? 高晖看着文晖在写在电子台历上的留言,还指明了留给他的。 每周大采购一次,两个婴儿的奶粉,尿布,古玏的牛奶,零食,居然还有给古北买烟酒,wate?还有内裤袜子,一个月买一次给他。苍天啊!这一家人,是吸血鬼吗? 哥,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做这么多?你为什么要玩失踪?就是为了不想做苦力吗? 为什么要我来做苦力? 高晖一脸抱怨,不过还是带着古玏出门逛商场。自从古玏上次被他抛弃三天之后,这家伙现在粘他粘得更紧了,生怕一回自己家,小晖叔叔又不要他了。 到了商场,刚刚准备采购,古北电话到了,要他带着小玏去家里吃饭,高晖道:“我采购完就过来。” 古北道:“采购什么?” 高晖道:“我哥交给我的任务,我买好了就带过来。”说完就挂断电话,古北在电话那头道:“什么啊?” 古玏挂在高高的购物推车上,高晖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干脆再逗他一下,推着推车在超市转起圈来,谁知道撞到人家身上,高晖正准备给对方道歉,谁知道被撞到的那人看着他惊呼一声:“高晖?你怎么在这里?” 高晖没认出来对方是谁,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不认识对方,看他年龄,比他妈妈要大点,就弯腰叫了声:“阿姨好!” 那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个子高挑,眼神犀利,有一种渗透到骨子里头的冷飕飕的气质。高晖看着那人,感觉有点不舒服,只能眼睛看着眼前的阿姨,阿姨问他道:“你妈妈还好吧?” 高晖道:“很好啊。”原来是妈妈的熟人。 阿姨接着问他道:“你谈女朋友没有?” 高晖有点害羞,他才18岁未满,嘴里道:“没有。” 阿姨看着旁边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古玏道:“这孩子是谁啊?” 高晖道:“这是一个警察叔叔的孩子。” 阿姨哦了一声,道:“是古警官的孩子吗?” 原来他连古北都认识。看来是很熟悉他的人呢。高晖点点头,旁边那个一脸冷漠的女人,这才漏出一丝诧异的神色,看了一眼古玏,她看着古玏的眼神,让高晖本能的觉得不舒服,他一把拉过古玏,把他搂在自己身前。 那阿姨终于放开他们,告辞走开,一会儿高晖转到旁边,拿出手机,偷拍下那二人照片,准备发给古北,这时候,他发现微信已经删除古北了,只得作罢,想着一会儿见面再给他看。 到了古北家楼下,高晖打电话要他下来拿东西,古北出来一看,大包小包一大堆,道:“这都是买的啥啊?” 高晖道:“尿布奶粉牛奶,还有你的内裤袜子。” 古北十分诧异,道:“你回来了?” 高晖恶狠狠瞪他一眼,道:“我是高晖,你眼睛瞎的吗?你连我哥都不认识,枉费他这么喜欢你,玩失踪还记得拉我做苦力,帮你买东西。” 古北这才搞清楚状况,道:“以后不许买了啊,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老是不听呢?” 高晖道:“这你说的啊,你不要的啊,我哥到时怪我,你自己解释去啊。” 古北道:“你怕他说那你让他回来啊。” 高晖道:“你再欺负我我打你儿子。” 古北被他气得笑起来,道:“我欺负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儿子?你应该打我才对啊?” 高晖立马出拳迅速在他身上打了一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古北隔着衣服都感觉到疼,气得怒骂他道:“你什么毛病啊?” 高晖道:“你让我打的。” 吃完饭后,高晖将超市的照片给古北看,道:“这两个人是谁?我在超市碰到的不认识的熟人,拉着我说了半天话。” 古北拿过他手机,看了一眼,道:“这是徐文,汪莉娜的妈妈,你以前的丈母娘。” 他接着噫了一声,道:“这旁边这人是谁?” 高晖道:“你都不认识,我怎么认识啊?” 古北道:“我见过这个人照片。” 他拿出自己手机,翻出一张保存在手机上的照片,正是那个叫姚春来的人的样子,金辉小区新婚夫妇被杀案的嫌疑犯的皮鞋底下粘着的那张纸条上写着身份信息,查出来的她的照片,正是高晖手机拍摄下来的跟徐文走在一起的人。 古北觉得实在太奇怪了,徐文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她们什么关系? 古北问:“你在哪儿买的东西啊?” 高晖道:“在时代城的超市里。” 时代城是东临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周末来这里玩耍购物的人,四面八方远近不拘,都有可能来到这里。那么,徐文是住在金辉小区吗?她离婚之后,一直独居的吗?还是说这个人跟她住在一起?那双鞋子,如此神奇的被人从灌木丛里丢到垃圾桶里,恰好的黏住了一张纸条,而纸条上的信息,如此不同寻常:有谁会那么煞费苦心将一个人的指纹复制到一张纸上,还在旁边备注上名字身份证号码的? 而且,据技术科给的意见,纸条和鞋子沾合的地方,有强力胶水,不太像无意中踩上的。如果说是踩在鞋子上的,那么这个纸条很有可能是从案发现场,新郎新娘的家中带出来的。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简单可以忽略的信息。 古北道:“你把这个照片发份到我手机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高晖将自己手机递给他,道:“加微信。” 古北拿过手机,气得兜头打他一下,道:“谁允许你删除我微信的?要是紧急状况下,你想传递信息给我,怎么来得及啊?” 高晖被他毫无预警地修理一下,虽然不疼,却也火了,吼道:“小玏,过来。” 古玏很听话地跑过来,高晖拿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他一下,小玏嘴巴一瘪,眼泪说流就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古北看他虽然并没有用力,可是依然被他的魔鬼般的举动惊吓到,惊呼道:“你干什么啊?” 高晖道:“谁叫你打我的?你打我我就打你儿子。” 小玏一听,哭得更大声了。高晖道:“不许哭,你哭的话,晚上别去我家里睡觉。” 小玏立马不哭了。古北看他这么欺负自己儿子,简直要气疯了,道:“你真的疯了吧!” 高晖转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古北觉得那笑十分诡异,因为,感觉太像文晖了,他一时间怔住了。 小玏抽泣着道:“爸爸不要打小晖叔叔。” 古北道:“你是怕他打你吧?没骨气的家伙!” 高晖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古玏,古玏接过糖,小小身子顺势靠在高晖怀里,高晖伸手揽住他,忽然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古玏咯咯咯笑起来。 古北看着眼睛都直了,高晖道:“你看看,你儿子比你可爱多了。” 古北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给他吃太多糖。” 第258章 杀手玛丽,我找你很久了。 下午,古北实在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虽然现在是周末,他依然等不及,只身前往金辉小区,再探究竟。 古北在物业那里重新查找业主信息,所有住在这里的业主名字身份,他都一个个认真的看了一遍,最后,他终于看到于耿的名字,原来,这里有一处物业是于耿的。从房子买的时间和入住信息来看,都是他跟汪丽娜结婚之后,甚至是汪礼斌和徐文离婚之后。 古北想着,于耿和汪莉娜自己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应该是给徐文买的房子才对。这个楼盘基本上是新住户,也许是专门买给徐文住的,徐文离婚后,就住在这里的吗? 古北按地址找过去,站在楼栋下面看了看,居然跟严慕家那栋楼隔壁,两个楼层之间的距离,不过四五米远,两家都是五楼,站在于耿家的房子的阳台上,应该能清晰的看到严慕家的厕所位置,如果窗户开着的话,只怕里面都看的十分清楚。 古北看清楚两边房子的结构方位,这才举步朝楼上走去。开门的正是徐文本人,看见古北,她似乎并不意外,可是问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意外地样子,道:“古队?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找我吗?” 古北道:“原来你果真住在这里。” 古北进去,站在客厅扫视一番,房子是三居室的那种,跟严慕家的户型结构一样。古北道:“你一个人住吗?” 徐文道:“是的。” 古北有点意外,照片上的女人不住这里? 古北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一个叫姚春来的人吗?” 徐文道:“倒是认识一个叫姚春来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古北拿出那女人的照片,身份证照片,从公安系统户籍信息里打印出来的照片,徐文拿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一下,最后道:“确实认识。” 她忽然回头朝里面一个房间喊了一声,道:“小姚,你出来一下。” 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看到古北,似乎愣了一下,待她走到面前,古北也愣了一下,因为觉得那双眼睛很特别,一种似曾相识的特别。那人确实长得跟照片上的姚春来很像,可是,古北感觉那种熟悉的眼神,似乎又与照片无关。 徐文道:“这是市局的古警官,有点事情要问你。” 古北其实没想到这么直接地面对她,只得拿出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纸条给她看,跟她大概讲了一下纸条发现的过程,问:“为什么这张纸条上写着你的身份信息,却又与凶手的鞋子黏在一起呢?” 姚春来道:“这个纸条确实是我的,不过,为什么到了垃圾桶里,我也不知道。” 徐文道:“她是我一个老乡,刚来东临市,借住在我这里一个星期了,可能整理东西的时候跟其他垃圾一起扔出去了。” 徐文看着姚春来,道:“前几天我们逛街回来,买了一堆的东西,你不是扔掉许多包装废纸吗?” 姚春来点点头,并没说话,看来好像话很少的样子。古北看她手自始至终抄在身后,即使古北拿纸条给她看的时候,她也并没有伸出手接,只是弯下腰,低着头看了一下。古北感觉她十分谨慎,似乎不愿意伸手接触那张纸的样子。 古北道:“既然是你的东西,我自然要还给你,不过,因为是作为证物拿出来的,还是要核实一下,麻烦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身份证号码,户籍地址,年龄。” 古北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到空白页,再拿出枝笔递给她,那女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依然没有接他的纸笔,道:“我记性不大好,不太记得身份证号码。“ 古北十分纳罕,道:“那你生日总记得吧?“ 姚春来道:“3月14日。“ 生日倒是跟身份证号码里面的信息一致。古北道:“那这样,你写个收条给我吧,我把这个纸条还给你。“ 姚春来手依然抄在背后不肯拿出来,道:“不用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个纸条了。“ 古北心里越发奇怪,同时警觉起来,道:“这个是流程,是我们办案必须要有的流程,否则,你可能要跟我去趟警局了,因为你的个人东西出现在凶杀案现场,我只能传唤你了。“ 古北接着掏出电话,做出一副准备给局里打电话的样子。 姚春来只得在那本子上写下一张收条给他。古北看她捏笔的姿势十分别扭,手指也十分小心地不接触本子上面,古北看着旁边那张纸条,那个复印的十分清晰的手指纹,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假身份? 古北本能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文,徐文忽然朝他十分诡异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瞟了姚春来一眼。 古北可以肯定徐文的眼神充满暗示,他脑海里急速飞转起来,徐文,什么可以使她陷入困局?她的离婚案?于耿的车祸?张凡的电话?何香莲?索菲娅?玛丽? 古北豁然开朗,那双眼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一个杀手的眼神? 古北拉开椅子,试图拉开距离,找到一个有利的姿势和位置,还没站起来,姚春来忽然间将手里的签字笔变为武器,瞬间出手揪住了他衣领,签字笔已经对准他的颈动脉。 还是动作慢了点。古北有一丝沮丧,可是瞬间又冷静下来,不慌不忙开口道:“索菲娅,玛丽,杀手玛丽,我找你很久了。” 玛丽冷笑一声,道:“可惜,见过我的警察都死了。” 古北笑着看着她,道:“应该是见过你真面目的人都死了吧?所以你杀了见过你真面目的刘雅丽?哦,你可能还不知道被你杀死的那个女孩,叫做刘雅丽,我提醒你一下,就是被你杀死在温泉里的女孩子。” 古北说着说着的同时,忽然间低身后退,同时使出扫荡腿朝她下盘劈去,玛丽果然身手了得,迅速躲开他,同时一把揪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徐文,徐文尖叫一声,被她一把提起身子,跟着站了起来。 古北立即请求支援,同时掏出枪对着玛丽,道:“放开她,你已经跑不掉了!你是a级通缉犯,我们掌握了你所有生物信息,你化成什么样子都没用的。” 第259章 服毒自杀 玛丽挟持着徐文,没有一丝慌乱,依然冷冷地道:“你不在乎她的死活的话,尽管开枪好了。好像这个武器还是你提供给我的。” 她忽然间将脚朝后足跟踢到身后桌子,足尖飞出一只暗箭,古北只觉一缕白光扑面而来,本能闪开,暗箭擦身而过,他的手臂已被刺中,血迅速涌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救援到了。 古北无暇自救,爆喝一声,道:“放开她!” 玛丽忽然将手中的笔刺入徐文脖子,古北见她脖颈处渗出血迹,徐文大叫一声:“古队救我!” 玛丽道:“放下你的枪!” 古北不敢再刺激她,将枪放下,并且踢开到远处,他很担心玛丽接下来会要求他将枪踢给她那里,瞬间做出决定,将枪踢到别处去,古北道:“不要激动,警察已经包围这里,你出不去的,你不要要挟无辜市民,我做你的人质行吧?” 玛丽并不接受他的建议,挟持着徐文往后退,古北试图跟上,玛丽大喝一声:“不许动!”接着迅速从身旁的台子上拿起了水果刀,换下手里的签字笔。徐文一见刀子,吓得更是哆嗦个不停。 此人心狠手辣,行事果断,古北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她挟持着徐文出门,走到电梯里,电梯门一关上,古北立即捡起枪,飞速下楼,拿出对讲机对着下面大喊:“大家注意电梯,嫌犯下楼了,挟持有人质,注意警戒,注意人质安全,务必保护人质安全。” 楼下的人听到他大喊,立即包围了他所在的那栋楼。古北从五楼狂奔而下,看见玛丽正挟持着徐文,刀子横架在徐文的脖子上。古北站在她们身后,忽然大叫一声:“何香莲来了!” 玛丽果然分神往旁边看了一下,古北喊的同时开枪射击,正中她持刀的右手肘子,只见一片血光,玛丽的右手肘关节被打碎,刀子掉在地上,前面的警员瞬间扑上去,拉开徐文,将玛丽扑倒在地。 古北走过去,玛丽这会儿不反抗了,依然一副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古北凝神戒备,同时提醒大家道:“她身上有暗器,大家注意啊。” 几名防爆警察立即搜她身上,古北上前,一下子脱去她两只鞋子,果然,里面还有没用尽的暗器。接着抽掉她的牛筋腰带,上面有一排的铁蒺藜,扒下她的上衣外套,确认没有暗器了,古北将她双手拷住,玛丽看着他冷笑,忽然间咬住自己的衣领子,古北大惊,一把抓住她下颌,可是,她嘴里瞬间流出泡沫。 又是氰化钾。分分钟夺人性命。 古北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气得啊啊啊狂叫半天,到场的法医见他手臂处衣袖全被染红了,上来给他紧急处理伤口。 古北一边给那医生帮忙裹伤口,一边犹自气得牙痒痒的。刘亮也赶过来了,看他受伤,倒是担心的不得了,嘱咐他马上去医院仔细检查,接着道:“把尸体带回局里。”又对徐文道:“麻烦您跟我们去趟局里。” 古北道:“她脖子受伤了,先给她处理下伤口。” 刘亮带着几名警员陪着他俩到医院,李徽跟闻纹打了个电话,讲了古北受伤的情况,闻纹担心的不得了,也赶到了医院。 小区围观的市民很多,此事迅速上了热搜,甚至古北到医院,也被媒体截获了。 高晖是从新闻报道里看到的消息,那时候他正在家里上网,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他看着古北受伤的样子,忽然间觉得自己非常难受,他感觉,好像有另外一种气息在渗透他的意识,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仿佛有一种意志在试图控制着他的意志,他知道是谁在那里。 高晖叹口气,道:“哥哥,你始终放心不下他。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子对他?” 去看他,去看他,保护好他。脑海里那个声音在无比急切地催促着他。 高晖叹口气,冲出家门,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古北已经做完检查和治疗,医生正在给他开药,好在是皮外伤,没有大碍,高晖直接到了急诊室,门口的警员看见他,跟他点头打着招呼。高晖走进去,看见闻纹也在,便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闻纹道:“你在这里陪他一下,我去交费去。”说着出了医生办公室。高晖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做声。 古北看见他,倒是有点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高晖这才道:“你没事吧?” 古北道:“没事,皮外伤,消炎包扎一下就好了。” 高晖道:“你要去找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去?” 古北看出他其实很担心,道:“我先开始也没认出她来,确实是我大意了。” 高晖道:“你要是死了,我哥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古北盯着他的眼睛细看,此刻,他又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在高晖貌似不耐烦的神色里,那种似有若无的让他心动神驰的温柔一闪而过。他想起早上,他看着他忽然间露出笑脸,也是那般熟悉。他忽然间明白过来。 文晖,你看见我了吗? 你在这里吗? 你在躲着我吗? 古北看着眼前这双眼睛里,那一丝竭力隐瞒的柔光,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对面的人,眼里瞬间涌出泪水。 古北知道,那泪水,是文晖的,他在为他哭泣,可是却躲在高晖的背后不愿意出来面对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可是,他的泪水,瞬间灼痛了他的心。 “我不逼你了,你在这里就行。我不会再逼你了。”古北看着他眼神深处,喃喃道。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终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高晖忽然道:“好了,他走了。我留不住他,你也留不住他。” 古北难过得要死。眼泪噗擞擞落下来,旁边正在给他开药的医生似乎觉得十分奇怪,对着两个人看了又看。 高晖问:“你到底是怎么伤害我哥的?他那么担心你,催促我来看你,却又不愿意自己现身,我都成了你们的媒介了,我就是一行尸走肉吗。一点都不好玩。我真的很想你被人打死算了。” 第260章 姚春来 高晖说完那话,气冲冲自己先走了。 古北在医院把伤口处理完,直接回了局里。 尸体的检验结果出来,指纹和dna信息全部与玛丽的信息吻合,由此确认她的确就是玛丽,但是,她的指纹与姚春来留在公安局的指纹信息并不一致,至于,她是怎么获得姚春来的身份的,只有问徐文了。 然而徐文似乎闪烁其词。古北知道她的顾虑。 古北亲自询问她,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徐文道:“一个星期前,她找到我,说是我老乡,听家乡里有人说我老公在这里当大官,想要我帮她找份工作。我告诉她我跟我老公离婚了,帮不了她,她就说希望来我这里借住几天。” 古北接着问道:“她的身份信息,是你将那个字条黏在凶手的鞋底下的?” 徐文道:“我没有动过她的东西,甚至没见过,我只是见过她的身份证。” 古北道:“你见了她身份证,就相信她了?就收留她了?” 徐文道:“她一直跟着我,说要租住我的房子,后来,我只能把房子租了一间给她。我又不知道她是坏人。” 古北见她绝口不谈,就不再细问,提醒她道:“她是个职业杀手,他们有组织的,不止一个人,我希望,您能说实话。” 徐文明显犹豫了一下,想了一下,还是道:“如果,我觉得有事情需要向你汇报,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这时,李徽进来,在他耳边道:“汪市长还有女儿女婿都过来了,在外面等着的。” 古北道:“那就这样吧,如果,你想起什么,请务必告诉我。还有,如果需要警方帮助,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古北送她出来询问室,看到汪市长和汪莉娜于耿都站在那里,古北过去招呼了一声,汪莉娜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母亲,道:“妈妈,你没事吧?” 徐文看着汪礼斌,道:“我没事。” 接着一家人上了车,车子显然是于耿的,豪华的凯迪拉克。古北看着车子启动,直到这一家人驶出他的视线。 汪礼斌坐在车子后座,此刻徐文就坐在她身边,汪礼斌一脸沉静,问徐文道:“你都说跟他们什么了?” 徐文道:“什么都没说。” 汪礼斌嗯了一声。汪莉娜似乎听得一头雾水,问:“说什么?” 于耿道:“莉娜,爸爸妈妈的事情,他们比我们更知道怎么处理,我们就别掺和了。有爸爸在这里,还担心什么呢?” 汪莉娜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看着她妈妈道:“妈妈,您别再一个人住了,您回家吧,跟爸爸住一块,正好照顾一下爸爸,他每天吃饭都成问题。” 徐文道:“我跟你爸爸都离婚了,还怎么能住在一起?这不是胡闹吗?” 汪莉娜道:“爸爸,你们复婚吧。” 汪礼斌未置可否,徐文道:“还不到时候。过段时间。你心里知道我们还是一家人就行了。” 汪莉娜道:“那您先跟我们住一起吧。” 徐文想了一下,道:“也好,先住在你们那儿吧。我这一个星期,可是受够了。” 对姚春来身份证件的核实随即展开。身份证件的地址显示是滨海市,古北到此时才注意到,原来徐文娘家是滨海市,她还有个哥哥徐超,是滨海市公安局局长。而玛丽是袖箭杀人案的凶手,几年前赵枚的老公武付文被杀时候,玛丽就出现在滨海市。看来,滨海市曾经是她的重要活动区域。 如果姚春来的身份信息被玛丽盗用,那么,真正的姚春来在哪里? 为了查清楚姚春来的身份信息,古北带着李徽,特意去了一趟滨海市,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滨海市公安局,因为姚春来的身份与袖箭杀人案主凶玛丽牵扯上了,这也是滨海市多年才得以破解的重案,滨海市公安局自然全力配合,依然是韦龙彪全程协助他。 姚春来的家在老城区,一家都是滨海市人,家里的住所比较老旧,大概年深月久,看着不太干净,家里有姚春来的父母,还有一个儿子姚冬来,儿子31岁了,比姚春来大三岁。 古北看见姚春来父母,先拿玛丽的照片给他们看,问:“请问,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姚春来父母道:“这是我女儿,春来。” 古北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他们会告诉他不认识。 古北接着问:“那她现在在家吗?” 姚父道:“她年初就出去打工了,今年都没回来过啊。” 古北问:“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打工了?” 姚母道:“她全国各地到处跑,到哪里都做不久,我们也不清楚啊。” 古北又拿出玛丽尸体照片,道:“你女儿最近涉嫌一起案件,已经服毒自杀,我们现在要核实她身份,需要你们配合查验。” 姚春来父母似乎对于玛丽的死讯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流露出悲伤来,接过古北手里的照片,终于道:“怎么会服毒?她犯了什么案子?” 古北道:“目前案件还在侦察,暂时不方便透漏,我们今天来,一来是告知家属死讯,二来,要先确认死者身份。” 姚父看着古北,显得有点紧张,问:“要怎么确认身份?我们认了她,不就行了?” 古北道:“我们需要查验直系亲属的dna生物信息。” 姚母看了姚父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妻子的眼神很明显显得慌乱,丈夫倒有点强做镇定的样子。 古北一直细细观察这一家人的反应,貌似除了有点惶恐不安,并无丝毫悲伤。不过,后面他们倒是很配合公安局的行动,滨海市公安局的人安排法医取了他们的口腔唾沫,做了dna鉴定。 古北一直等到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意外,玛丽的dna与姚春来父母的dna信息完全不符合。 古北觉得,现在有趣的不是玛丽冒充姚春来的身份,而是姚春来的父母,为什么要说玛丽是自己女儿?难道,姚春来和玛丽这两个人真的长得很像,以至于他们的父母都无法区分? 还有,如果姚春来的身份被盗用,那么,那个真正的姚春来去了哪里? 案件至此,貌似出现了案中案,案件由玛丽转向姚春来。玛丽和姚春来,这两个人有什么关联呢? 第261章 去了哪里 古北和李徽在韦龙彪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姚春来的家,这一次,他们见到了姚春来的哥哥姚冬来。 古北将dna检测结果告诉姚春来父母,道:“dna检测结果证明,这个女人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姚春来父亲道:“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她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的,我们把他养大的,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 姚母道:“不会是我们从小抱错了孩子吧?我们从来没跟她做过什么dna检测,难道,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儿?是不是在医院的时候,我生她的时候,在医院搞错了?” 古北看着那对夫妻一唱一和,明显说谎,不再跟他们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道:“你女儿的二代身份证,是四年前换的,公安局里有她的指纹信息,跟这个死去的女人不符合,也就是,四年前,你女儿是另外一个人。你女儿的身份被人冒充了,我只想知道,你们的亲身女儿去了哪里?” 姚春来的母亲道:“我们不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是现在才听你说,怎么会这个样子啊?我可怜的女儿,你死的好惨啊?” 姚父道:“什么死得好惨!你不听公安局的同志讲,死的不是春来,也许春来还活着啊。” 说着,夫妻两个终于开始有了悲伤之色,竟然像模像样的哭了起来,而且是越哭越伤心。古北觉得十分难以理解,看到玛丽的尸体照片,他们都没哭,这会儿,告诉他们死去的不是他们女儿,他们反而哭的死去活来的。 他心里想着姚母刚刚的那句:我可怜的女儿,你死的好惨啊! 那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且,后面姚春来父亲的一句修正的话,也来得有点蹊跷。 难道亲身女儿真死了? 古北看着一直坐在旁边低着头玩手机的姚冬来,走到他面前,道:“你是姚春来的哥哥?” 姚冬来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慌乱,竟然手忙脚乱把自己手中的手机藏到身后,古北觉得他那动作,明显的有藏的意思,可是,一部手机有什么好藏的呢? 也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一种想要掩藏什么的心理? 姚冬来道:“是的,是的。” 古北道:“你知道你妹妹去了哪里吗?” 姚冬来道:“我不清楚,她出去打工了,很少跟家里联系。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停顿一下,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以为,这个人,是我妹妹。过年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过年的,也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成了我妹妹。” 古北道:“你认不出你亲身妹妹吗?” 姚春来道:“认得出,她一直这个样子的,很像的。那个,长大后,她在外面做事,吃住都在外面,其实,我们真正在一起很少时间。” 古北看着他说着说着,变得越来越镇定,说话也越来越利索。而姚春来的父亲,已经扶着她的母亲,回到里屋去了。 看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古北和李徽跟着韦龙彪一起回了滨江市局,当天晚上,在滨江市局做了一次案情分析,古北梳理了一下时间线:姚春来的二代身份证是四年前换的,玛丽在滨江市杀害武付文的时候,是三年前。 是这次的滨江之行,让玛丽得到了姚春来的身份吗?那么,她是在暗杀武付文之前取得姚春来的身份,还是暗杀武付文之后取得的呢?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推算,三年前,姚春来25岁,如果现在还活着,那就是28岁,一个28岁的大活人,她不可能没有身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何况她的指纹信息,公安局都有备案。她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留下各种信息,现在的社会,一个人没有身份证,几乎寸步难行,除非,她已不在人间。 古北提议:将玛丽的面部特征和身体特征,和姚春来生前留下的照片进行比对,刑侦队对二人的体征记忆,要达到能准确细分二人的程度。 玛丽16岁的照片和视频,国际刑警那里有资料提供给他们过,充分利用这些资料,同时申请警务协助,让技术科把16岁时候的玛丽和她死前的样子进行面部比对,确认有无进行面部整容,包括微整容。 查出姚春来名下的所有资产性财产,包括银行存款、有价证券、信用卡、房产、负债、重要合约,重点侦察是否有她的指纹信息留下过。 对她以前的工作单位、同事、朋友、同学进行采访,是否有比较接近和了解她的情况的人,重点确认下,跟她联系紧密的朋友,最后接近她是什么时候?他们有无发现她的异常和变化。 古北提出的这几个侦察方向,得到了滨江市局同行的大力称赞,古北最后道:“先别称赞我,我明天得返回东临,那边也是积案重重,我得赶紧回去,有关姚春来的情况,还得你们亲力亲为去侦察,案子有进展的话,请你们立刻通知我。” 滨江市局局长道:“你放心,有你刚才这么细致的部署,我们很有信心查出姚春来的下落,是死是活,一定会水落石出。有结果,立马通报你们。” 古北道:“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古北晚上宿在滨江市局招待所,忽然间想起上次来这里,也还是办案到深夜,晚上忍不住给文晖电话,第二日回去,两人小别情深,执手相看不厌,何等甜蜜?如今,文晖不愿意出来见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躲着他?古北一路细细想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文晖要如此对他,虽然一方面自责不断,觉得自己给了他太多压力,另一方面,古北心里却是又难过又生气的。 他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着上次跑去他家里,像个痴儿一般,文晖冷着脸对他,但是,他倒是相信,他并没有真的生他气,这是他当时的想法,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寒心,忍得下弃他而去?想着想着,只觉得相思刻骨,又想着文晖身体上的困境,难过得流了半宿的泪,天快亮才睡着一会儿,直到李徽来喊他起床,他才慌慌张张整理好自己,两人赶赴火车站,坐火车回东临市。 第262章 也许在 这次回到东临,时间尚早,古北去了趟市局,跟刘亮汇报了一下案情,准备先回趟家。 回家之前,他还是绕道去了曜晖。 高晖此时倒是正儿八经地在那里坐班。可是,他似乎十分不满目前的状况,觉得他想要的生活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还没有经历过高考,没办过成人礼,他心理上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在这里代替文晖管理一个公司,做一个技术男。 一言以蔽之,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所以,看到几天不见的古北来公司,虽然知道不是来看他,只是来看他这张脸的,他依然觉得有种看到死敌的兴奋劲上来了。 古北问:“这两天还好吧?” 高晖爱理不理地看着他,道:“你问谁呢?” 古北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他,很直接地道:“当然问的你哥,难道还问的是你?” 高晖罕见地没有生气,神秘兮兮地道:“我哥这两天有点躁动不安,想出来,又躲着,他在担心你。” 古北问:“你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高晖道:“能,不过要他愿意让我感觉他才行。我感觉,他其实一直在,在旁边看着我们。只是,像个隐形人,不想你看到他。” 古北道:“那他现在在吗?” 高晖道:“不知道,也许在。” 古北道:“我想问问他,他为什么生气了?为什么不想见我了?想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他。” 高晖忽然发怒,道:“走开走开走开,酸不酸啊,你们两个大男人,这么肉麻,不觉得恶心?我哥肯定觉得你恶心,才不想见你的。” 古北自问:难道真的是这样子的? 文晖,只要你愿意回来,都随你,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哪怕是让我在你的生活里消失,那也是可以的。 古北看高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不是文晖,却忽然间十分气馁,觉得文晖是否也这样子看待自己的呢?这么想着,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度日如年,身边家人朋友同事再多,也抵不过少他一个人的孤单。 他闷闷不乐地出来,也不同高晖打招呼,到了门口,高晖忽然随着他下楼来,站在他身边,道:“哥,我们去接小玏放学,好不好?” 古北有点意外,他看了一眼高晖,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哥,他平时都不怎么称呼他的,有时叫他警察叔叔,叫他哥是第一次,这是文晖的叫法,那种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文晖。可是,此刻他的眼神,不是文晖的。 文晖,你在的吧? 他感觉心里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快要淹没他一般,他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却并不看他,嘴里轻声道:“好。” 古北拉着他的手,带他到车上。 高晖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感觉并没有多么讨厌。身边的这个男人,一个警察,此刻柔情毕现,他感觉自己有点被他打动。 深情的人,似乎总能轻易让人原谅,并且同情他,更愿意去理解他。 古玏看到爸爸回来,倒是十分兴奋,古北的情绪,终于被儿子感染了,开心起来,高晖道:“我今天请你们吃饭吧?” 古北道:“干嘛去外面吃?去家里吃吧。” 古玏一听,马上附和道:“我要吃肯德基。” 古北道:“你奶奶肯定饭都做好了的。” 高晖道:“去吧,让你跟我哥多待会儿,你不是想见他吗?出差回来,家都不回,先去公司,肯定相思病犯了吧?” 古北看他口无遮拦,道:“你胡说什么啊?小孩子面前,你也乱讲话?” 高晖扯开嗓子,道:“快说,去不去?” 古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爸爸,古北看了眼儿子,又想着高晖那番话,终于狠不下心来,道:“好吧,那要快点吃完,早点回家,不然你妈妈不高兴了。” 古北给闻纹打了个电话,道:“小玏非要吃肯德基,我带他去吃个汉堡就回来。刚回来,去了趟局里。” 闻纹道:“你老带他吃快餐怎么行啊?高晖也在吗?” 古北趁机嫁祸给高晖,道:“他跟着来接小玏,然后说要请小玏吃肯德基,我拗不过他们两个人,这个人也是没长大的孩子,他自己想吃,撺掇着小玏,也不怕带坏小孩子。” 闻纹道:“那早点回来,我们晚饭先吃,就不等你们了啊。” 古北挂断电话,忍不住看高晖一眼,果然他眼里刀片横飞,古北没敢再看他,怕自己被他飞刀斩杀血肉模糊,不待他火发出来,一把抱起小玏上车。高晖开车,古北和儿子坐在后座,一路上向快餐店进发。 到了肯德基,古北自己吃了几根薯条,基本没怎么吃,就看那一大一小俩孩子在那里吃得欢,高晖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古北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跟文晖最像,又想着,他其实就是文晖啊,只是文晖的另一种人格状态,这两个人格都是文晖的,那么自己喜欢文晖,是喜欢他整个人,包括他所有的这两个人格,还是说,只是喜欢着主人格状态下的文晖,却不包含亚人格状态下的高晖呢? 古北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感觉这个问题像个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哲学命题,没有最佳答案。不管怎样,这具身体是文晖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保护文晖,和保护高晖,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其实是一致的。 这么一想,古北忽然间没有那么纠结了,他若想文晖,便光明正大的来看看高晖,又有何妨?他有耐心等着文晖回来,他也相信,他会有拥有完整人格的一天,他相信他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晖,我这么爱你,你不可轻言放弃。绝不可以。 他看着高晖的笑脸。那张脸上笑容忽然收敛起来,与他对视着,一片深情。 他认出来了。那眼神,正是文晖。两个人默默凝视半天,古北对着那眼神笑起来,轻声道:“晖,难道你也会读心术,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 那眼神里流出笑来,明媚如丝,古北感觉整个心房都被温暖起来。 一会儿高晖的声音道:“你们两个真的好讨厌!你们把你当什么啊?” 他大喊大叫起来道:“哥,你赶紧出来,我不想见到这个人了,不想陪你们玩躲猫猫的游戏了。” 古北哈哈大笑,替儿子揩去嘴角沾上的奶油,道:“快点吃完啊。吃完了让小晖叔叔回家,早点休息,早点回来。” 高晖知道,小晖叔叔,这次指的不是自己。他感觉自己有点窝火。一种被人忽视和利用的恼火。也许,我真的该消失了? 第263章 被人顶替(求订阅) 滨海市公安局对于跟袖箭杀人案元凶玛丽关联密切的姚春来的案子推进的很快。 整个侦查步骤,基本上按照之前古北提议的方案进行,多头并进,查银行卡、信用卡、名下资产的,查到姚春来用二代身份证开户的银行开户信息,有银行签名,她在银行最后开户是四年前刚办新身份证的时候,可以确认那时候,前来银行办证的还是她自己。 韦龙彪和警员们还通过银行柜台和银行自动柜员机的视频信息,以及前后不同的签名笔迹,甄别筛选出了属于玛丽和姚春来的存取款信息,发现最早的玛丽用姚春来的身份办理atm取款的视频信息是两年前,那时候,武付文已经被杀大半年,玛丽确实可查的来滨海市之后的大半年之后,开始堂而皇之的利用起姚春来的身份进行各种活动。那么,如果姚春来出事的话,也是在这大半年时间里。 对于姚春来同学朋友这条线索的追查,也取得重大进展。根据姚春来大学和高中同学介绍,姚春来是在三年前,突然间中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络,同学们建立的各种聊天群社交群,她虽然没有退出来,这三年来,却从从来没有登陆过,没有说过一句话,有是她qq或者微信好友的人,也无法联系她,她的电话号码甚至都更换了,用同学们的话讲:好像突然间消失一样,我们都以为她出事了。 而姚春来在三年前差不多同一时间,从原来的公司辞职,连辞职手续都没办,就她家里人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是女儿生病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要辞职,却一直没人过来办理辞职手续,最后公司以旷工三天做开除处理。 韦龙彪特意跑了趟姚春来最后有据可查的就职信息的那家公司,看她的人事档案,发现公司开除姚春来的公告文件上写的开除日期是武付文死后第十天,上面写事由的时候,也写了她家人电话请求辞职的日期,那个日期竟然正是玛丽杀死武付文的第二天,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韦龙彪大胆假设:假如姚春来已死,无论是什么原因什么方式死亡的,无论是被杀还是自杀,死亡的时间,很可能就是武付文被杀害的当天或者第二天,她的死被彼时正在杀人后潜逃的玛丽利用,并且很大可能得到了姚春来父母的许可,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主动或者被迫答应。 韦龙彪将案情进展在电话里告知古北,古北进一步分析:姚春来的父母为什么愿意配合,甚至在知道玛丽已死的情况下,依然不告知实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不想别人知道女儿死亡这件事,为什么不愿意别人知道,为什么要隐瞒,有可能是被玛丽要挟,但是玛丽已死,他们依然隐瞒,很可能是为了保全他们自己,或者是他们想要保全的人。 最后,古北和韦龙彪达成共识:姚春来三年来踪迹全无,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如此烟消云散,只能大概率证明她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从她家里人替她辞职可以看出,她家里人是知情的,知情却要隐瞒,说明她父母可能有重大嫌疑,当然还包括他的哥哥姚冬来。 古北对韦龙彪和滨海市公安局能迅速取得如此进展,表示祝贺和感谢,最后道:“这个案子,后续侦察,你们那边,还得以查找姚春来下落为核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边再追查玛丽的情况,现在知道她这三年来冒用的身份,以及她的真实面貌,查找起来会有很大帮助,以前我们想查却无从下手,现在相当于找到一条线索,这条线索,很可能牵连上她背后的职业杀手集团,也肯定还有别的案子,但无论什么案子,一定是惊天大案。” 韦龙彪被他说的血脉喷张,十分兴奋,道:“啊,有大案子来了。大家齐心协力,互相配合,有什么信息,大家互相共享一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古北挂断电话,此刻他正在搜索这三年来玛丽用姚春来的身份活动,可能留下的一切信息。银行那边,公安局直接联系银监会那边,要求银监局配合追查姚春来名下所有账户资金,看看有无异常情况,同时要求银行那边,提供了姚春来名下银行账户资金流水明细给警局。工商劳动社保这三条线的搜索结果,并未见姚春来的就职或者成立公司或者任何单位的工商登记记录,可见,这三年来,虽然冒充姚春来的身份,玛丽依然以一个杀手的方式生活着,谨小慎微,十分小心,以至于她没有在社会上留下任何就职信息。 交通部门这边,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凡是需要用身份证消费的,也都查得到记录,玛丽这些年,从出行记录上来看,她倒是大部分在东临市,去滨海市的次数有两次,其他不同的地方都是短时间来回的。 一个杀手,三年来,一个伪装的身份,却没有一个正当的职业,长期盘踞在东临市,那么,是否意味着东临市就是杀手组织的大本营,它的核心人物就在东临市?杀手玛丽三年来几次短暂外出的时间,是否是执行任务? 古北只得将这三年来,玛丽去过的几个地方,在她去过的那个时间段,该地是否有过刑事案件,让刑侦科警员们抓紧时间整理出来,再安排他们根据整理出来的资料,分头跟踪。他自己重点追查玛丽在东临市这几年的活动轨迹。 这样子下来,到最后,杀手玛丽的落网,三地历时三年的三桩袖箭杀人案,以及温泉刘雅丽被杀案一并告破,却并没有给古北和刑侦局的警员们带来轻松的感觉,反而让古北跟踪侦查的范围越来越大,线索越来越多。最后用以追查破案的资料,简直可以用卷繁浩轶来形容,如果不是科技的发展助力侦破手段的日益先进,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大力度的侦破工作。 不过,刑侦局在案情通报会上,刘亮将此案件列为重大案件,并报部里审批,以东临市公安局刑侦科为核心力量,部里亲自督办,成立专案组,力求在现有基础上一举破获职业杀手组织犯罪案。 第264章 被掩埋的谋杀案(求收求订) 韦龙彪一大早赶到龙影公司门口对面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跟他约着见面的人,是他这段时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查找出来的跟姚春来关系最亲密的人---姚春来大学三年级就开始谈的男朋友时生。 时生如今已经结婚,对于前女友,其实并不愿意谈及。可是,韦龙彪在追查姚春来大学同学的过程中,终于查到了他。 韦龙彪不喜欢喝咖啡,地址是时生定的,一来挨得近,就在他们公司龙影对面,二来,喝喝咖啡约个会,这大概是现在白领精致生活的标配之一,韦龙彪一糙人,跟古北一样,一身的刑警本色,实在无法体会坐在对面一点点拿着指甲大小的汤匙搅和着咖啡的时生,到底有何优雅。 韦龙彪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你和姚春来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时生道:“三年前,具体在那年三月底的时候,也说不上正式分手,就我忽然间找不到她人,也不和我见面。” 韦龙彪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或着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时生道:“最后一次见她,是那年4月15日,因为第二天就是我生日,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本来说好我们一起庆祝的,但是4月15日这天晚上,她给我电话,让我去她家里一趟,说她哥哥把她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去花光了,她卡里的钱,有一部分是我给她的,我们当时是准备结婚的,攒钱准备买房子付首付的。我到她家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人,她家里人说她跟他哥哥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4月15日,那正是武付生被杀案当晚,武付生家里离姚春来家里相隔才两个街区。 韦龙彪道:“你是说,她当时跟他哥哥吵架了?” 时生道:“她家里人这么说的,就是她爸爸妈妈。” 韦龙彪道:“他哥哥当时在哪里?你到他家里的时候,可有看见他哥哥?” 时生道:“当时我进去的时候,听到好像有人在大喊大叫,好像还有人在嚎啕大哭一样,我在外面喊了一声,因为院门是锁着的,我喊着春来春来开开门,我以为她跟他哥哥在吵架,他哥哥喜欢打架斗殴,连他爸爸妈妈都打的,春来从小挨了他不少打,所以,我很担心他哥哥是不是正在打她。然后,他们终于听到我的喊声,里面就安静下来了,他爸爸就出来开门,我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他爸爸和哥哥站在院子里。” 韦龙彪道:“没看见她妈妈吗?” 时生道:“她妈妈是后来才出来的,我快要走的时候。他爸爸先说的,说他女儿不在家。我不相信,说她刚打电话叫我过来家里的,问他哥哥是不是用了我们的存款,他哥哥一口否认,他爸爸说,春来跟他哥哥吵架,一气之下跑出去了。我就打电话,但是电话铃声在房间里面,她自己的房间,我正要进去看,她妈妈从房间出来了,手里拿着她的手机,说她女儿离家出走了,让我帮忙找一下。”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她刚刚给我电话还在家里的,就算离家出走,那也是一会儿的事情,为什么家里人没一个人出去找她,大家都还在家里呢?我当时有点生气,就说好那我出去找她。她都没带手机,我怎么找她啊?就只能去附近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下,也没找到,很晚才回家,后来打她电话,手机竟然关机了。” 韦龙彪道:“你还发现其他比较异常的情况没有?” 时生道:“第二天,我大概下午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她家里,他们家院子里正在动工,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后来我听说是家里盖了个狗舍,就在院子里面,我后来又去找过春来,也看见过一次,我那天下午去的时候,还是没看见春来,但是,到第三天,电话忽然间打通了,可是,她并没有接我电话,只是发了个短信,说她把我给她的钱都弄没了,她没脸见我,她昨天回家拿了东西,现在已经去到外地,让我不要找她,她说跟我分手,以后挣了钱还给我,后来,她还真是把钱打到我的银行账户里了。” 韦龙彪道:“你说,他们家那天在院子里盖了个狗舍?” 时生道:“是啊,不过我进去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是盖的狗舍,因为当时看着挖了好深的沟,我还以为是挖地窖什么的。” 韦龙彪立马替他把咖啡买了单,赶回局里,带了一批人马,直接赶到姚春来父母家里。 姚春来父母一见来了大批警察,吓得腿都不利索了,韦龙彪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在院子后面的角落里,果然有一间狗舍,可是里面并没有狗住过的痕迹,倒是上面有盏油灯,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香炉,不像狗舍,倒像是佛龛了。 韦龙彪问:“你家养的狗呢?” 姚母道:“最近没养狗。” 韦龙彪道:“你女儿去了哪里,你真不知道?” 姚母道:“真的不知道。” 韦龙彪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死了吗?” 韦龙彪怒声喝道:“我给你坦白的机会,你还不承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韦龙彪吩咐下属们道:“把这个狗舍给我拆了,再跟我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让她重见天日。我今天就让你女儿沉冤得雪。” 果然,狗舍之下,三尺之地下,赫然有一个薄木棺材,撬开棺材,里面有一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韦龙彪道:“把这一家三口全部拷了,给我带去局里审讯。” 尸体取出来后,经过鉴定,死者与姚父姚母系亲子关系,确认是其女儿姚春来。不过审讯的时候,姚春来的父亲说是自己失手打死女儿的,姚春来的母亲又说是她打死的,只有姚冬来一直说自己不知道,最后,对质三人口供,终于承认是姚冬来暴力殴打姚春来致死。 那天,姚春来发现自己的银行卡上的钱被她哥哥盗用,跟她哥哥吵起来,一向脾气暴躁且喜欢暴力的姚冬来打了他妹妹,一拳头砸在其颈部,致其昏迷倒地死亡。结果被当时杀人后逃亡的杀手玛丽看到,杀手玛丽以此要挟,要他们答应冒充他们女儿的身份。 第265章 奇耻大辱 古北次日得到滨海市那边的案情通报,方知玛丽顺利取得姚春来身份的细节。古北估摸着,玛丽乃国际刑警全球通缉对象,她身上背负着多起重大案件,本无藏身之处,虽然她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奈何她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也许,当时逃窜中碰巧进入姚家院子里,使她亲眼目睹了姚冬来杀死妹妹的情境,她适时现身,利用了这一家人想要保全儿子的心理,顺利取得了姚春来的身份。 对比她十六岁时候的照片,她应该在取得姚春来身份后进行过面部微整形,不过,她自己深知,姚春来的身份,顶多可以让她在外出行方便,坐个火车飞机,开个银行账户,存个款取个钱什么的,但是要想瞒过警察和国际刑警的眼睛,根本不可能,所以这三年来,她依然完全像个杀手一样生活,也许正是因为对这个身份信息的不太重视,以至于她连身份证号码都没想要记牢,致使古北问到她身份证号码,她无法说出来,让古北瞬间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这才叫百密一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到底逃不过最终的结局。 然而,她找到徐文,是要干什么呢? 那张写着姚春来身份信息的字条,被扔在垃圾篓里,与杀死新婚夫妇的郑成龙的鞋子粘在一起,肯定是徐文干的。 徐文不说,古北倒是能够理解她顾忌所在。 东临市虎踞龙盘,在他一介市局刑警队长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可以成为职业杀手的巢穴,古北光这么想着,就让他觉得有一种非捣了这巢穴不可的决心。 核心人物会是谁?与玛丽有密切关联的东临市的人,他知道的只有何香莲,于耿车祸案中,文晖看到的张凡和徐文私底下的联系,意外将张凡纳入他的视线。 张凡,是个什么角色?能够安排玛丽住进温泉,虽然是高建国直接安排的,张凡肯定也是认识这个玛丽的。这三个人,玛丽,何香莲,张凡,都是这个组织里的人吗?高建国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高建国是杀手组织里的人吗?古北不太相信,但是,他相信他与这帮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古北去了趟何香莲的诊所。 古北进去了半天,何香莲当他是空气一般,视而不见。古北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有什么明确目标,就是这个女人总是让他魂牵梦绕的,他来看看她,感觉似乎安心不少,他在诊所里里外外转悠了一遍,也没啥特别发现,然后到诊所外面,何香莲办公室外面走廊的一条长凳上坐下,从这个地方看过去,正是何香莲的办公室,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何香莲的一举一动。 何香莲拿他当空气,他却在那里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个女人半天。坐了半天,也没见个病人进来,何香莲一直十分耐心地坐在那里修剪她的指甲,眼皮子都没看他一下。古北远远看着她那双手,想着,如果哪天这双手被拷上手铐,她是否还能如此从容。他真的很想现在就走过去拷住她带进局里,哪怕大刑伺候,也要撬开她的嘴巴。 他正在那里天马行空想象半天,何香莲忽然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的长凳上坐下,看着古北道:“古警官,你这样子心心念念惦记着我,没头没脑没章法也要跑过来看看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在追求我呢。” 她边说边笑,古北觉得她那个样子十分陌生,有一种很奇异的勾人心魄的魅力,古北瞬间意识到她在故意蛊惑自己,不敢看她,转过眼,何香莲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倾身过来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因为实在太过意外,古北防备不足,竟然让她得手,只觉得这是他平生遭受过的最大的奇耻大辱,大力推开她身子,盛怒之下,一巴掌挥出去,直接打在她脸上,何香莲鼻子嘴巴竟然被他打出血来。 何香莲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 她掏出电话,直接拨打110报警。古北心里懊悔:他娘的,我上这个女人当了。 110到场后,事件被何香莲描述成:古北非礼她,强行亲吻她,她情急之下咬了他的嘴唇,古北就动手打她。 此刻,古北的嘴唇有被咬的痕迹,何香莲嘴角鼻子都是血。110办案警察看过古北的身份证件,古北说自己来办案的,却又说不出今天来诊所干什么具体事情的,还把当时何香莲偷袭咬他的情形讲了一下,何香莲却一口咬定,说自她丈夫死后,古北一直来骚扰她,对她另有所图。 两个人在派出所纠缠半天,派出所民警只得将市局刘局喊过来,让刘局将古北带走,一出派出所大门,刘亮怒骂他道:“亏你还是刑侦队长,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古北道:“你不会也相信我非礼她吧?” 刘亮没好气地道:“我当然不相信你会非礼她,我是觉得你这十几年刑侦白干了,你这刑侦队长白当了,你不知道至少要带个人跟着你一起去吗?何香莲阴险狡诈,你越发得防范着她。” 他看着古北被咬破的嘴唇,直呼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会让她得手成这个样子,也算是稀奇了。她是不是当时迷惑了你。对你心理暗示了?” 古北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气呼呼地道:“我只是一时大意而已。” 两个人刚走出去,何香莲从后面走过来,追上二人,对古北道:“你最好不要继续大意,否则,我就算杀不了你,也绝对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古北气的看着她,睚眦欲裂,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亮看他那样,一个堂堂刑警,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却无可奈何,也忍不住了,呵斥何香莲道:“你也别太嚣张了啊!”何香莲这才走开。 何香莲这话不只是要挟,第二天,何香莲竟然在东临市警方的社交账号下,上传了一张古北动手打她的照片,还有坐在她诊所无所事事东看西看的视频,配文称呼古北骚扰她侵犯她,并且暴力殴打她,警方处理不公,轻易放过他,连句道歉都没有,她被打伤,警方未对行凶者古北进行任何处罚。 此事件立即演变成热点新闻。 第266章 自尊心一片狼藉(求收求订) 虽然新闻很快被压下来,省厅依然组织了专案组,对古北进行了调查,最后搞清楚事情真相,并且对何香莲的情况有了了解,但是舆情汹涌,当时接警处理的派出所,只得将此事立案处理,找来何香莲协商处理此事。 何香莲利用舆论,煽风点火,不依不饶,辖区派出所办案警察对于她的无赖束手无策。 最后,古北只得按何香莲要求,在东临市警方官网上道歉,还得在主页上挂三天,另外赔偿医药费治疗费精神损害费一万元。 这事简直成为市警局笑谈,同事们当然不是嘲讽他,而是深深同情他竟然遭此不幸,被一个恶毒妇人给陷害成这个样子。 省厅专案组的同志结案后私下安慰他几句,道:“没事,你赶紧破案,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住就行。” 但是,这话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流传出去,在东临市公安系统成为一句经典的安慰人的语录。此后,凡办案中被反咬被陷害的人,都无一例外会被同事如此安慰。 古北最担心的是,怕这事被文晖知道,他忽然间第一次有点庆幸,幸亏此时他是亚人格高晖,高晖不会那么关注他,就算高晖知道了,也不会那么在乎,而且等到文晖回来,文晖也没有高晖的记忆。 他被此事打击得自尊心一片狼藉,觉得十分没脸见人,几乎每天在局里加班到深夜才回家,闻纹大概从局里同事那里听到消息,也不敢公开安慰他,怕他更没脸面,只得装作自己不知道。 这日他在局里加班,晚上八点,他最怕见到的那个人忽然来到局里。 一见面,他看他半天,盯着他的嘴唇,被咬伤的疤痕早就好了,可是古北被他这样子盯着看,感觉羞怒交加,正要找茬骂他,却听他道:“你怎么会又跑去惹那个女人,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不抓到她确切证据,不去惹她的?” 那是他跟文晖讨论过的话题。 那也是文晖说话的语气,充满关怀和愤懑。 古北知道,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自己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古北看着他,文晖的眼神温暖柔和,瞬间安慰了他。古北一忽然间就觉得委屈至极,红着眼,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的?动不动玩失踪,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文晖道:“其实,我一直在的,我不舍得真的离开你。” 古北道:“你非要看到我出点事,你才会回来。如果哪一天,你回来了,我却不在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要怎么办?你总是玩这种人格切换的把戏,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文晖被他数落一番,感觉这次,古北对于他用人格切换来回避他,十分生气,甚至是失望。文晖无法解释,却又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对他是某种伤害,自己既然害他伤心难过,即便是天大的理由,都不可原谅。 文晖道:“哥,对不起。害你担心我了。” 古北有点疲惫不堪,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管不了你。” 两个人离开局里,古北还没吃晚饭,文晖带他去饭店吃饭,找了个清净的包厢,边吃边说了半天话,此前不愉快的那点心情慢慢淡开来,文晖回来了,古北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多,虽然埋怨他几句,倒也并没有真的生气。 心情一平静下来,古北想起自己刚经历过的事情,怕他误会,特意将那天去何香莲诊所的情况细细地讲给他听了。 文晖气愤不已,道:“你以后绝不可以单独接近这个人,我怀疑你当时被她蛊惑了。” 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古北在清醒状态下,竟然被这个女人给非礼了,而且还被倒打一耙,陷害成这个样子。 古北看他气得厉害,想着,还是他能跟自己感同身受,同仇敌忾,悲他所悲,气他所气,一时间心情大好,这一段时间以来心里的郁积之气统统烟消云散。 文晖道:“哥,闻纹姐面前,不要说我回来了,就说我还是高晖,免得她不放心。” 古北忽然间明白过来,上次他莫名其妙的消失,莫不是因为闻纹?他那日莽里莽撞跑去他家又跑去市局呆到很晚回家,闻纹想必误会了。 古北问:“她说你了?” 文晖道:“没有,只是,我曾经承诺过她,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是,我们好像一直在对不起她,闻纹姐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她。你可要对她好点。” 古北有点不开心,道:“我明白。” 两人半天舍不得分手,古北又跟着他去他家里看了一下古玏,柳玉芬在家里照顾他,此刻已经睡着的,古北进他房间看了一下。房间里设计得像儿童房,十分适合幼儿的喜好,环境比他那里不知道好多少,也难怪古玏不愿意回家和奶奶住。 古北对柳玉芬道:“麻烦你照顾他。” 柳玉芬道:“古队,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古北问:“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柳玉芬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准备发喜帖的。” 她忽然间想起来,道:“你等一下,我把你们的请帖给你。” 她转身去自己房间,拿了请帖出来交给古北,古北道:“那要先恭喜你了啊。” 古北回家,本来有点恼火闻纹的,但是,想起文晖的一再嘱咐,终究自己理亏亏欠的闻纹,也只得忍气吞声,将柳玉芬的结婚请柬交给闻纹看,闻纹叹口气,道:“你说该买什么礼物好呢?” 古北道:“这个,你看着办吧。” 他拿出自己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交给闻纹,道:“这里面还有点钱,应该够用吧。他们也不会计较。” 闻纹道:“计较也没用,咱们能跟高晖比吗?” 古北一听她提到高晖,怒火瞬间上来了,道:“谁让你跟高晖比了吗?” 闻纹听他声音怒气冲天的,还以为他还在因为何香莲的事情生气,倒没往深处想,道:“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古北觉得,一成家,生活全变成了油盐酱醋,每一样都跟钱有关,连闻纹也不能例外,得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生活,真是腌臜气息十足。忽然又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喜欢追求浪漫的人,他留恋文晖身上永远干净清爽的气息,那种留恋,早就深入骨髓,若强行舍弃,只怕要换血洗髓,会要了他的命。 第267章 叶子的婚礼 叶子将花店最后整理打扫了一遍,林志站在门口催促她道:“你快点,婚礼九点开始,咱们得赶时间,教堂那边刚问过,一切都准备好了。” 今天是叶子和林志结婚的日子。他们的婚礼完全按西式婚礼的流程来,主婚仪式在教堂举行,地址就是东临市目前最大的济安堂。叶子有点遗憾,如果圣心堂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在圣心堂举行婚礼,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圣心堂对于她,就俨如家一样的地方。她忽然间怀念起嬷嬷了,从小把她带大,照顾她生活起居,教她一身武功以及所有人生经验和知识的嬷嬷,宛如母亲一般。 嬷嬷,您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您现在在我身边陪伴着我,看着我结婚,那该多好? 她走过去,林志拉住她的手,两人赶到教堂,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给她准备,化妆,换婚纱。她发现她原来上班的公司的两个同事也被请来了,最主要的是,圣心堂原来的两个女孩子,被送到民政局下属的收养所的玛丽莲和菲菲,也来到了教堂,参加她们的婚礼。这几个仅有的属于女方的嘉宾,是林志出面请的她们,叶子十分感动,为林志所做的这一切。 玛丽莲和菲菲看到她,激动到又哭又笑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化妆师为她化新娘妆,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原来,从看守所出来后,玛丽和菲菲被送到了东临市福利院,当时两个人一个14岁,一个12岁,他们根据两人的实际情况,将二人送到下属的民政学校读书,接受正式的教育。两年不见,两个人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学校学到许多知识技能,以及许多新潮时髦的流行的东西,叶子听他们在那里谈论一个当红的明星,两个人起了点小小的争执,争得面红耳赤的。 叶子满面笑容地听着她们斗嘴,想着,如今,有谁知道,她们从小是在教堂长大,曾经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有谁知道她们曾经住过废弃的教堂和墓地,进过看守所,还跟警察打过架呢? 那种满足和感恩,在她心里流淌着,使得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她的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天,变得格外幸福。因为找不到嬷嬷,结婚前夕,她给远在欧洲的马关复神父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跟他细致描述了她这两年的生活,她对人生全新的体验和感受,还介绍了她的爱人,最后请求马关复参加她的婚礼,在婚礼上,代表她的家人,把自己交给自己的新郎。 马关复几乎毫不犹豫答应了她,特意从欧洲赶过来,并送给她一份丰厚的礼物,马关复的到来,让叶子感觉到这个婚礼,真正完美了。 她现在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寻常的俗世的女子,享受着俗世女子能够享受的一切,恋爱,婚姻,家庭,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子女。 不过婚礼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何香莲,盛装前来,并且送给她一套名贵的首饰,她知道那很昂贵,不是她和林志能够负担得起的。钱财对于她,只是生存的必需品,她本就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所以对这一切淡然,但是何香莲的出现,让她眼前拂过往日的阴影,她有一丝不快,可是,这样幸福的日子,她不想因为这个女人毁掉了。 她毫不犹豫拒绝了何香莲的昂贵礼物,何香莲低声轻笑告诉她道:“你放心,这件礼物,只是祝福你新婚快乐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你就安心收下吧。” 她抗不过何香莲的执拗,婚礼上人那么多,她也不想引起别人对何香莲的过分注意,最后只有勉为其难接受了那礼物。 教堂的婚礼举行完毕,他们去了酒店,预订的酒席在希斯大酒店,林志虽然清高不俗,他父母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唯一的儿子结婚,他们自然大肆操办,希斯大酒店,是外商合资投资,东临市五星级酒店,所费自然不菲。 这一天,柳玉芬和孙宇的婚礼也在希斯大酒店举行。费用是柳怀珍和文晖一力承担,两人的婚房,倒是孙宇自己买的,他父母赞助了一笔钱,文晖要帮他们付首付,孙宇坚决不答应,文晖只得作罢。最后柳怀珍出面,帮他们承办酒席,倒也办得风风光光。 古北和闻纹带着一对双胞胎还有古玏,一家五口倾巢而出,一大早,文晖为婚礼的事情忙得要死,古北自己从家里开车过来,到酒店门口的时候,看到酒店门口写着两队新人的喜宴,一对是柳玉芬和孙宇,另一对是叶子和林志。 古北一看到叶子和林志的名字,立马就想到是谁,指着那婚宴的告示牌,对闻纹道:“叶子的婚礼,也是今天举行,居然也是这里,还真是巧了。” 闻纹一时没想起来,问:“叶子是谁?” 古北道:“你还记得圣心堂被抓的那几个女孩子里面,会武功的那个女孩子吗?” 闻纹想起来了,十分意外,惊呼一声,道:“她也结婚了吗?” 古北道:“想不到吧?我之前找过她了解何香莲的事,还有索菲娅的案子出来的时候找过她,她那时候,已经变化了很多,你现在要是看见她,可能还认不出她来,变化太大了,现在就是寻常女孩子,可是看着很正常很幸福的那种普通女孩,谈恋爱,结婚,以后还要生儿育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吗。” 闻纹感叹一声,道:“有时候想想,其实我们的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救人于歧途,也算是值得了。” 两人正在那里说着,却见何香莲从里面走出来,古北因为上次跟她的事情,惊魂初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了,想着她此刻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参加叶子的婚礼。看来,叶子还是没摆脱这个女人的纠缠。 古北本想着避开她,抱着两个女儿,挡住自己的脸,往柳玉芬预订的酒宴二楼走,还没开始上楼梯,何香莲已经看到他,她倒是大方得很,直接走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去路,道:“哟,古队,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这都能碰见?”接着扫视一眼三个孩子,最后视线落在闻纹脸上,道:“这不是闻警官吗?怎么,成你太太了?你说你放着这么好的太太,还老往我诊所跑干啥啊?” 古北气得恨不得当场掐死她,闻纹对古北道:“你带着孩子先上去。” 第268章 新婚旅行 闻纹道:“何香莲,从你家里搜出来的那一个又一个的小药瓶,我可一直保存着呢,翰林苑跳楼的老太太,有没有来你梦中吓你啊?你给我记着,别再犯在我手上,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收拾你。” 何香莲娇滴滴的声音道:“哎呀,闻警官,你怎么跟你老公一个德行啊?抓不了我,过过嘴瘾也是好的,是吧?你老公杀了我老公,我都不跟你计较,咱俩都是女人,我不为难你,我先走了啊。” 何香莲说完,不待闻纹再反击,走着妖气十足的猫步扬长而去。 闻纹气得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这时,古北和文晖站在二楼楼梯口那里喊她,问道:“那个疯女人走了吗?” 闻纹气呼呼上楼,古北看她气得不轻,道:“别生气了,今儿是小芬婚礼,可不能扫兴啊。” 闻纹道:“不都是你给我惹回来的闲气?”说着这话,她倒是把脸色正了正,抹出一脸笑来,看着文晖,道:“小晖,怎么样?” 文晖道:“很好,姐你最好看了,英姿飒爽,女中豪杰,寻常女孩子,根本没你那气质。何香莲就一妖精,不是人,不值得为她生气。” 闻纹笑道:“是,我就是专门斩妖除魔的人民警察。迟早收了这妖怪。” 说着昂首正步走在前面,古北和文晖一左一右走在她后边,文晖朝古北挤眉弄眼嘲笑他半天,古北捏着拳头,朝他眼前晃了几下。 酒席间,古北瞅着空去了趟一楼,特意去跟叶子和林志道了喜,叶子看见他,十分意外,也十分开心,顺便把玛丽莲和菲菲也叫了过来,那两个女孩子也还记得古北,十分乖巧地朝他鞠躬致敬,唤他:“古警官好!” 古北没想到一下子碰见当初案件的三个当事人,于今看她们都过得还不错,感觉十分欣慰,自然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这才跟他们告辞。 叶子和林志婚礼酒宴结束,当日便去了新婚旅行。说起来这次新婚旅行,叶子本来觉得新婚旅行花费太高,不想去的,谁知道,结婚前一个月,叶子参加一次网络综艺的抽奖活动,不过按网络上的消息,用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结果居然中了豪华双人欧洲十日游的大奖,叶子这才下定决心去新婚旅行。 他们按照主办方的要求,第一站去的意大利佛罗伦萨,佛罗伦萨的景点,来之前林志就迫不及待的在网上搜索了不止一遍两遍,林志是大学哲学系老师,叶子从小生活在教堂,无论是哲学还是宗教,弗洛伦萨在他们两个人心目中都是令人神往的地方。 但是,事情并非如他们想象,来接待的人,直接把他们带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小镇倒是祥和一片,十分宁静,他们被安排宿在一处民居里,典型的欧洲小镇的情调,开始他们倒也觉得新奇,第一天他们舟车劳顿,忙于倒时差调整状态,倒也没人来管他们。 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厨房借给他们用,十分慷慨,晚上的时候,两人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阵凄厉的嚎叫声惊醒,两个人听着那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林志,倒比叶子还怕,叶子以前连墓地都住过,又练过武,倒不是个胆小的人。 当下,两人起床,林志去开灯,房间的灯却没亮,也不知道是否是停电,反正睡觉前,电灯还是好的。最后他只有摸索着拿出手机来,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他对叶子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呆着不要动,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叫。” 林志并不知道叶子有一身功夫,叶子道:“我跟着你去吧。” 林志想了一下,拿出旅行包里的一只防身用的高压电棒,说起来,这个高压电棒,还是接他们来这里的那个人给他们防身用的。 叶子跟在他后面,一步步往楼下走。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洋楼,面积挺大,不过就只有一个老太太住着,送他们来的人,把他们交给老太太就走了,两人因为语言不通,跟老太太根本无法交流,还好送他们来的人,基本事情都事先交代了他们。 两个人住在二楼,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他们走到一楼的时候,感觉声音应该是厨房传来的,便朝厨房摸索着走去。手机的光亮没能照射多远,忽然间一张脸猛然间出现在走在前面的林志眼前,那是一张皱巴巴的苍老的怒目圆睁的脸,黑夜里猛然出现在眼前,把林志吓一大跳,他甚至没看出来这是否是一张人脸,本能的将手机的电棒电击那人,站在后面的叶子倒是认出来是白天见过的房东老太太,看见林志慌忙之间不问情由直接拿高压电棒点击对方,怕她出事,情急之下,从侧面绕过林志身体,一掌推开那老太太。 黑暗之中,只听咚地一声,那老太太倒在地上,两人蹲下身子,去细看那人,这时,厨房的灯忽然间亮起来了。 林志一看,厨房的电源开关,是本就开着的,看来,应该是中途忽然停电,老太太正在厨房,忽然停电惊吓到了她,以至于她大叫,但是,如果仅仅是停个电她就叫的如此凄惨,估计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正常。 叶子看了一下老太太,检查了一下她的脉搏和呼吸,好像没什么大碍,便喊了几声,老太太却无反应,两个人人生地不熟,都是第一次出国,竟然碰上这种事情,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 林志道:“先把她搬到床常去吧。” 叶子对这些事情处理,一向听林志的,两个人把老太太搬到床上,看着那老太太半天,希望她一会儿能安然无恙醒过来。 正在思索对策,叶子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接通电话,里面一个声音道:“怎么样,吃晚饭了吗?” 是下午去接他们机带他们来这里的那个男人。 吃晚饭?叶子本能看看时间,才八点半,原来时间还早,他们是下午来之后就睡下了的。 叶子道:“这里出了点状况,麻烦你过来看看。” 两个人心怀忐忑,好不容易等到那个人来了,叶子将情况给他讲了,那人去看了一下老太太,道:“已经死了。” 林志惊慌失措起来,道:“怎么会死了?刚刚还是活的。”说完他要去摸那老太太。那男人道:“注意,不要碰她。” 林志把手指放在在老太太鼻子前,果然已无呼吸,吓得一叠连声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第269章 意外遭遇 那男人对叶子和林志道:“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跟着我一起离开这里。这个老太太寡居,平时靠着偶尔一两个住客来收取点租金收入维持生活,没人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现在悄悄离开这里就行。” 叶子道:“这样可以吗?要不要报警?” 男人看了她一眼,道:“报警?你不想活了吗?你们两个,想在这异国他乡坐牢吗?” 叶子对林志道:“你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注意,不要留下痕迹,把指纹足迹都搽干净,我来处理这里。” 林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看着妻子比他还要镇定,也无暇细想,急忙上楼收拾东西,他现在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能立即回到国内,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中去。林志的人生里,除了书本,再无波澜,何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遭此变故?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他带来的除了惶恐不安,就是六神无主。倒是叶子镇定自若。 叶子问那个男人道:“这个怎么办?” 那个男人扛起老太太,把她送到厨房,放在地上,将一个插线板接到厨房的插座上,将插座放在地上,叶子已经看出他的意思来,去厨房还有老太太房间,将他们一路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一遍,又不放心林志,上楼去看看,林志已经把东西装起来,可是整个人紧张得不行,手一直抖个不停。 叶子瞬间心疼起丈夫来,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不祥之人一样,他一介书生,那么优雅从容的生活过惯了的,一跟自己结婚,就出这种状况。 她沉声道:“你站在门口等我,我来收拾。” 林志站在门外,看着妻子,开始收拾整理房间。叶子看了看窗帘,是关着的,她感觉放心不少,将东西都打包装好,她开始清理他们留下的痕迹,又去厕所,将厕所放水冲洗半天,将地拖了一遍。这一切,她做起来是那么熟悉,这也是以前何香莲教给她们的。 教堂的几个女孩子,追随了何香莲一段时间,何香莲一直训练她们这方面的能力,去哪里都不要留下痕迹,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们被警察抓了后,她才知道,何香莲是警方通缉犯,她在潜逃期间,跟她们在一起,所以,不许她们暴露行踪,再后来,当她从看守所出来,何香莲找到她,要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何香莲这么要求她们,其实是在训练她们。 何香莲一直在试图把他们训练成杀手,当古北拿着索菲娅的照片去找她,并且告诉她索菲娅是职业杀手的时候,叶子就明白了,何香莲将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一直在偷偷训练她们成为她想要的人,这些人,除了自己,还有梁洛,还有玛丽莲和菲菲,也许还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人,以前,她只知道她们背后有个组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她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因为她遇见林志,她不想再跟他们一起过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活,所以排斥他们,等到古北告诉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们想要她做什么,她更坚定地远离着何香莲,远离着她生活的那个黑暗世界。 林志看着她有条不紊镇定自若地做着这些,感觉有点奇怪,又想着,叶子生性冷静,好像也该是这样才对。他感觉有点惭愧,他若不用电棒攻击那个老太太,也许啥事没有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快速下楼,那个男人站在客厅等着他们,看见他们下来,道:“车子在外面,你们先上车,我马上来。” 叶子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不过是为他们善后,就好像她曾经替何香莲做过的事情一样。只是,她无法理解的是,这个男人,素昧平生,为什么要替他们做这些善后的事情,可是,她一向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纵然心有怀疑,也不会开口去问。她并不迟钝,也并不傻,心里已经知道此行多有蹊跷,只怕,生活已有变故,她想要的岁月静好,恐怕不容易。 两人不及细问,立马出门上了车子,到了车上坐定,林志才觉得镇定下来,伸出手,抓住妻子的手,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一开始就受这种苦。” 叶子柔声安抚他道:“没事,不用害怕,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那个男人出来,叶子坐在车上,看见他把老太太家里的大门带上了。回到车上,二话不说立即启动车子,车子驶过转角,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叶子和林志抬头望去,只见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火光冲天。两个人吓得紧紧抱住,缩成一团。 那个男人连夜把他们带到一处破败的像是已经废弃的小教堂,叶子和林志跟着他进去,下车的时候,叶子问他道:“你做了什么?” 那个男人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抹十分邪恶的笑,道:“替你们善后,你们不用坐牢了,或者说,不用去死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修女服的老女人走过来,叶子一看,惊呼一声:“嬷嬷!” 那女人正是从小带大她的嬷嬷,特丽莎。 特丽莎朝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道:“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祝你们新婚快乐!我等了你们太久了!” 叶子紧紧地抱住她,抱住这个如母亲般的女人,这才感觉到真正安全了。 叶子道:“嬷嬷,你怎会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特丽莎道:“我之前在国内,后来,这边请我过来,帮忙打理教堂事务,所以,我就过来这边了,我也只是来这里两三个月。” 叶子道:“见到你真好!” 特丽莎在她额头上亲吻了几下,道:“孩子,别怕,你安全了,你安全了。在我身边,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叶子和林志在特丽莎的安排下,度过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新婚旅行,只是,小镇上老太太的死,如阴影般压在他们心口,两个人玩的并不痛快,呆了几天,倒并没有什么麻烦事找上他们,两个慢慢安心下来,叶子潜心陪着嬷嬷,倒没有急着赶回去,一直在那里逗留了十几天才回国。 第270章 林志的精神危机 叶子新婚旅行回来,花店次日便开张,林志变得有点消沉。 这个东临师大哲学系的年轻讲师,遭遇了人生最重大的精神危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哲思,转变为对于自身人格的质疑。以前的浪漫变为落拓,叶子非常明显地感觉出了他的变化。她甚至无法安慰他。是她在面对危机时候,几乎毋庸置疑地选择了回避,那种选择,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不需要其他选项进行排他的选择。 因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本能的自保。 叶子无法理解林志的愧疚惶恐不安,还有他的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如果她清晰的了解这些,她可能就会明白,他们之间是如此不同,无论是他们的人生经验,还是他们面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看法,都大相径庭,这种矛盾如天地鸿沟,几乎无法调和。 她只是在花店开门首日看到何香莲来访,十分意外,而且那种厌恶感变得分外强烈。这个人,似乎无所不在,以一种恬不知耻的执着,拉住她的衣袖,拉住她留在往日的生活的泥沼里,她的想要重新生活的心,在看到这个女人时候,便要备受折磨。 何香莲给了她一张照片,一张她和林志入住欧洲小镇上那个死掉的房东老太太的照片。照片拍的正是他们进入那栋欧式风格的私宅,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跟出门迎接他们的老太太讲话的情形。 叶子一把抢过那张照片,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们跟踪我?” 何香莲笑道:“不,我的孩子,我们安排了一切。” 叶子捏着手里的照片,开始拼命撕成碎片。何香莲道:“尽管撕,我们手里大把是。就算这个被你撕掉了,你们家林志,也许,还会遇见别的,也许,下次,死得不是老太太,是小姑娘?” 叶子几乎崩溃了,绝望地问:“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何香莲道:“你答应了?“ 叶子道:“我不答应你能放过我吗?“ 何香莲哈哈大笑起来,道:“很好,很好!会有人来联系你的。你现在的合法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我们以前想错了,以为没有身份,伪装身份才可以,其实,有合法身份,才是最好的。所以,你被他们看上了。“ 叶子道:“他们是谁?“ 何香莲道:“是能够左右我们命运的人,是能够对我们生杀予夺的人。“ 此刻,曜晖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文晖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盹着了,其实,他在回想上次跟柳怀珍去墓园,祭祀他爸爸文扬和高晖时候碰见的那个老头。当时掉到地上的那个东西,看着像是个黄色的布条子。 那次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母亲在干什么呢?她甚至瞒着他。文晖并没有去问柳怀珍,就像柳怀珍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去真正问过他一件事情。 他只是有点担心她的安危。 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过古北。 直到此刻,他看着古北发给他的一张死者照片,他才明白,危险一直在她母亲身边,从未远离。 那张照片上的死者,正是那天他在墓园见到的那个老头。 而古北发这张照片给他,只是因为他忽然间心血来潮,问他有没有案子需要他帮忙协助的,古北接到他信息时,正在现场,顺便把这张照片发给了他,附言:把这个人的身份找出来。 明显是敷衍他的。可是,一看就是现场照片。又死人了。 文晖一看是张死人照片时,想着这个还得我出马吗?警察局找人,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完全屈尊了他的技术水平啊。但是,当他认出照片上的人时,他开始感觉到震惊和害怕。他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到公司来一趟。 柳怀珍到公司来之后,文晖直截了当问她道:“妈妈,那天去墓园的那个老头,你是不是认识?” 柳怀珍道:“哪个老头?” 文晖道:“就是撞到你的那个老头。” 柳怀珍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一个路人,我怎么会认识?” 文晖看她不肯告诉自己,便将手机上古北发过来的死者照片给她看,问:“这是不是那个人?” 柳怀珍看着那照片,眼睛慢慢睁大,慢慢露出惶恐之色,她看着文晖,道:“你这个哪里来的?” 文晖道:“是市局的案子,哥发给我的。让我查这个人的身份。” 柳怀珍叫起来,道:“不许查!你不许查!离得越远越好,你要装着不知道,要远离这一切。” 文晖道:“你认识他?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凶手?” 柳怀珍双手直摇,道:“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面,有人让他到墓园找我,他只是传了个信。” 文晖道:“信呢?” 柳怀珍道:“我没敢放在身上。” 文晖道:“信上写的什么?” 柳怀珍似乎不敢说出声,拿出纸笔写给文晖看:五猖无常,故人旧事,家长里短,相思重提。 文晖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意思?“ 柳怀珍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文晖道:“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老头是到墓园送信给你的?” 柳怀珍道:“有个人给我电话,说有份东西,要托人带给我,说是跟文絮旧案有关。文絮就是你爸爸,他的乳名叫棉絮,如今世上知道你爸爸乳名的,整个东临市,只怕只有我一个人,你爸爸老家,儿时认识他的人,极相熟的,可能知道一些,其实,说乳名都不是,只是你祖奶奶,也就是你爸爸的奶奶,在你爸爸小时候叫他的昵称,你爸爸小时候长得温柔可爱,他奶奶喜欢得不得了,说他像棉絮一样,柔软温暖,所以就叫他棉絮。我那时见过你祖奶奶,也听他这么叫你爸爸,觉得奇怪,问你爸爸,你爸爸才解释给我听,他自己觉得太难为情,连我都未曾讲过,所以到底是谁知道,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有段时间,我取笑你爸爸,叫他文絮,但是,这世间,知道我这么叫他的,只怕只有我和你爸爸两个人。这个人如何得知,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那天那个老头,我也一直在找他的。” 第271章 朝花夕拾(求收求订求票) 文晖将他母亲柳怀珍写的字条小心的收起来,揣进自己贴身口袋里,接着对她道:“妈妈,你先回去,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你不要再去见任何人,如果再有人来找你,你要告诉我,有任何事,交代给我来处理。高建国对你的监视太严密,你举手投足,恐怕都在他们的眼线之内,我人住在外面,相对自由,他们要时时看着我,没那么容易。再说,警察哥哥那里,他们终归是有所顾忌,不敢乱来。妈妈,我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可以。” 柳怀珍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文晖待他母亲柳怀珍走后,给古北打了个电话,问:“哥,你现在在哪儿?” 古北道:“我在出现场啊。” 文晖边下楼边问:“把定位发我手机上,我马上过来。” 古北道:“你过来干啥?都说不许你看现场的。” 文晖道:“死者我见过。” 古北一听,立马将定位在微信上发给他:谭园路四十巷。文晖驱车赶到那里,将车在附近找个地方泊好,步行到达现场,现场是个两米来宽的巷子,巷子虽窄,却有居民在转角处乱搭建了一个水泥小屋,想来做的狗舍鸡笼之类的,也许是放的杂物,所以,地方显得更窄了。 死者的尸体此刻已经放入了尸袋,文晖想打开看看,古北坚决不许他看,道:“一会儿告诉你细节,尸检结果出来也会告诉你。” 文晖道:“不是,照片看不清楚,我要亲眼确认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人。” 古北给他一双手套,将尸袋拉开,道:“你就看一眼啊,我最不喜欢你接触这些,你晚上可别做噩梦。” 文晖道:“我身为刑侦科辅警,连尸体都没见过,说出去人家会笑掉大牙。你当我没说见过死人吗?” 古北想起他死去的兄弟高晖,那时候,他在殡仪馆里陪伴了他冰冷的尸体多久的?结果呢?那么严重的心里创伤,到现在依然后果严重。 文晖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道:“没事,只是前不久,偶然见过的人,也不认识,不是熟人,只是奇怪而已,所以过来看看,你在旁边,我难道还会害怕不成?” 古北这才慢慢拉开尸袋的拉链,文晖一看,果然是那老头。古北问:“是不是?”文晖点点头,古北刷一下将拉链拉上。 “什么情况?”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对方。 文晖先回答他道:“上次我跟我妈妈去我爸爸墓园,在墓园碰到过这个人。” 古北觉得奇怪,道:“就只是这样?你怎么记住他的?” 文晖道:“有样东西,一会儿回去给你看。这里情况怎么样?” 古北见他不方便在现场讲,知道事有蹊跷,便不再追问,道:“初步判断,人是昨晚上死的,尸体被放在这个水泥小屋里,中午十点左右才有人发现,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判定为谋杀。” 文晖道:“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古北道:“现场发现了钢丝,跟脖子上的勒痕初步判定一致,很普通的那种,应该是就地取材,那里面就有一堆废弃钢丝。昨晚上又下了雨,什么痕迹也没了。” 文晖抬头,四处看了一下,周边都是密集的私人住宅,楼房一栋连着一栋。旁边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堵在来去的几条巷道里。 文晖道:“这里居民这么多,没有目击者吗?” 古北道:“正准备查找目击者的。刚才已经问过一圈了,暂时没找到。” “死者身份确认没?”文晖接着问。 古北诧异地看着他,道:“我以为你认识呢。” 文晖道:“我跟他只是一面之缘,还是擦身而过的那种。” 古北道:“刚有人认出他来了,说租房子住在这里附近的,外地人。我们正在确认他住的哪栋房子,正在找这里的房东过来确认。他身上也没证件,穿着睡衣,应该是半夜临时出来外面买东西的。奇怪的是,身上也没看见钥匙。” 一会儿果然陆陆续续有房东过来,比较顺利的是,第一个到来的房东,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他的房客。他拿了住客登记册子,翻开来给古北看:谭园路四十巷7号502房,李春华,身份证号码也有登记,60岁了,郡县人。 文晖一看,心里一咯噔:郡县是他父亲文扬的老家。原来这人是父亲老家来的人,想必是认识爸爸的。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 古北把那人身份信息都登记下来,接着问:“他住在哪里?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 那房东带着古北和文晖以及另外两名警员一起上楼,房东拿备用钥匙打开502的门,屋子里东西杂物扔了满地,看来,这里被洗劫了。 有人要从他身上找东西,会是他们想要交给妈妈的东西吗?文晖边细致地看着现场,一边在心里分析着。 东西并不多,简单的一桌一椅一床,一个四方的折叠小饭桌,还有个很大的塑料整理箱,里面的东西也被扔的到处都是,基本上都是衣服。 有几本杂志,还有一本鲁迅的散文集子《朝花夕拾》的书,书很老,出版时间是1979年12月,一个寡居老人,身边竟然有这种现在都很少见的书,实在稀奇,古北把书翻着看了几眼,文晖凑过来看,翻开目录页,赫然有《五猖会》、《无常》,竟然是朝花夕拾散文集里面的两篇散文,文晖记得母亲写给她的那张纸条,那五猖两个字,极为少见,此刻见了,自然浮想联翩,将那册子揣进自己衣服里,古北问:“你干嘛?” 文晖道:“一会儿你跟我去公司,有重要东西给你看。” 文晖拿出手机,就着手机上网搜索《朝花夕拾》,根据网上介绍,《朝花夕拾》,原名是《旧事重提》,他迫不及待拿出口袋里那张纸条:五猖无常,故人旧事,家长里短,相思重提。 “故人旧事,相思重提。旧事重提?”文晖心里笃定,这书跟字条关系重大。 古北旁边见着那字条,暗暗纳罕,见文晖一脸紧张,并不开口跟他解释,知道事情有异,也不便追问,想着一会儿这边处理完毕,去他公司,且看他怎么说。 第272章 包公殿(求收求订求票) 现场处理完毕,古北和文晖直接去了文晖公司。 文晖这才将墓园遇见老人给他母亲字条,以及有人跟他母亲打电话说的那番话,细细讲给他听了。 古北道:“这么说的话,李春华是因为这件事死的?” 文晖道:“肯定是。”文晖拿出纸条,还有那本书,指给古北看:“你看这本书,1972年出版的《朝花夕拾》,李春华的身份,为什么要保留这么古老的一本书,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这是鲁迅的一本散文集子,原来叫《旧事重提》,你再看我妈妈写下来的这四句话:五猖无常,故人旧事,家长里短,相思重提。故人旧事,相思重提,旧事重提,不就是指的这本书?五猖会,无常,正是朝花夕拾里面的两篇文章,这个纸条上的四句话,就是指的这本书。” 古北拿起那本书翻看了一遍,道:“可是,这本书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文晖拿过书,一页页翻看着,书上有些批注,他连着那批注也细细地看了,无非是些生僻字的读音和释义,也有考据的地方,看起来也并无特别之处。但是,这样精确的考据,显然不会是李春华写下的,字迹和书本一样,时日已老,文晖心里忽然想着:莫不是父亲的笔记?这么一想,他看得更仔细了一些。 古北看他几乎是逐页逐句逐字在那里细细研究,心里也暗暗纳罕。 文晖特意将五猖会和五常这两篇文章拿出来,细细看了,发现这两篇文章,各有一处被银灰色荧光笔划过,如果不注意看,那种银灰色的色泽,很容被自然光线遮掩,不大看的出来。 文晖把这两句话写下来,一句是五猖会里面的:“可惜这种盛举,早已和明社一同消灭了。” 另一句是无常里面的:“这四个字,是有时也见于包公殿的扁额上的。” 上面一句后面在“明社”下批注着:明朝。这个文晖是懂得的,社,社稷,即是国家,明社,自然指的是明朝。 后面一句,在包公殿下批注:不知此处包公殿是否明朝嘉靖所建。 文晖又据此批注上网搜索了一遍,鲁迅书中所述包公殿,地处绍兴东北皇甫庄村,那是鲁迅外婆家,包公殿始建于清朝嘉庆年间,并非明朝嘉靖年间。文晖看那些批注,都极为细致考究,唯独此处,将朝代弄错,是批注的人搞错还是别用它意呢? 文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给古北参详,古北倒没想到他看的如此细致,一时来了兴趣,也仔细看过那书上划过的两处,最后道:“你看,前面一处是明朝,后面这个有错也把它错成明朝年间,又特意拿银灰色荧光笔划过,没这么无意之举吧?应该是故意为之才对啊。而且,批注的字迹是一样的,肯定是同一个人所写,既然是同一个人所写,都考究到了这么细致的地步,又怎会出错?只怕是故意的。” 文晖听他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他把上下两句批注连接起来:明朝的包公殿? 古北补充道:“应该是明朝时候兴建的包公殿。” 明朝时候兴建的包公殿。文晖忽然之间,想起初中时候,去郡县奶奶家里,他们家附近,就有一间包公殿,但是不知道是否是明朝期间兴建的。那个打电话给柳怀珍约着在墓园见面的人,既然在电话里提到他父亲,这件事情,自然会跟父亲有关,那么,包公殿,是否就是指的郡县的包公殿呢? 郡县的包公殿,又跟父亲有什么关系呢? 文晖打了个电话给柳怀珍,道:“妈妈,你现在来一趟公司。” 柳怀珍赶过来,看到古北也在,知道两人正在说墓园那老头的案子,文晖告诉她道:“那老人叫李春华,郡县人。” 柳怀珍道:“果然是你爸爸家乡的人,否则,怎么会知道你爸爸乳名?我一早就猜到,可惜,没料到人死得这么快,古警官,到底是什么情况?” 古北道:“昨晚上在住处附近被人用钢丝勒死,住处被盗,我们在现场找到一本书,跟你那个纸条上的信息吻合,在里面找出了一些线索,小晖叫你过来,问些以前他爸爸的一些事情。” 文晖道:“妈妈,郡县老家,是不是有个包公殿?” 柳怀珍道:“是啊。” 文晖接着问:“是不是明朝年间建立的?” 柳怀珍道:“什么时候建的,我不清楚,这得去郡县县志上查,不过,它好像返修过几次,你爸爸在时,也参与过那里的返修设计和施工监理的,那时候,我在郡县陪着你爸爸,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住在郡县老家的宅子里,那时候,你奶奶还在,现在想起来,那也是我这一辈子陪你奶奶最长的一段时间。” 古北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郡县那边走一遭。” 柳怀珍道:“需不需要我跟着去?” 文晖道:“妈妈,你还是在家里不要去,远离这些事情,这个人莫名其妙被人杀了,肯定是跟我们还有爸爸有关的,你要当做啥都不知道。” 古北也道:“这个时候,你不出面,当做啥事没有是最好的,你只要有什么动作,就会引起高建国注意,倒不如不动声色。我跟小晖悄悄动身过去郡县那边,局里那边,我会跟刘局汇报一下,其他人暂时都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柳怀珍点点头,眼泪早就忍不住落下来,道:“李春华若是因我而死,我越发没脸跟你爸爸交代了。我死后,可怎么去见他?” 古北道:“这些事,与你何干?是坏人造的孽,我们迟早要查明真相,为死者讨还公道,你不需要自责。倒是你自己,务必要多多注意安全。” 柳怀珍点点头,道:“这些事情,虽是牵扯的旧事,牵扯上小晖的亲身爸爸,可是,他爸爸过世二十多年,依然还有人为此丧命,只怕事情牵扯好大,有人为所欲为到这种地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古北听她这么讲,便道:“也许,不仅仅是旧事,即便是旧事,牵扯到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那些活着的人,不想这些旧事重提,不惜杀人也要阻止,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些什么旧事,总在沉渣泛起?” 柳怀珍道:“无论如何,你们注意安全,小晖,你帮我多多看着,千万不要让他出任何意外。就当是我拜托你的。” 古北听她语气无比郑重,便道:“您放心,我会像守护自己的命一样,去守护着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任何事情。” 文晖看他们说的这么郑重其事,道:“看看,你们竟然怕成这个样子,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既然露出头脚,我倒要好好会一会。” 第273章 夜宿包公殿 匆匆吃过午饭,下午文晖和古北自驾车去了郡县,从东临市到郡县,大概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两人驾着一辆车出行,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到达郡县,两人直接去寻文家旧居。 文晖奶奶过世后,老家几乎没有至亲之人,本来有个亲伯父,他父亲文扬的亲哥哥文暄,年轻时候就去了国外,膝下有一个儿子文宇,也就是文晖的堂哥,几乎很少回国,在文晖的印象里,他只在奶奶的葬礼上见过这个伯父,许是因为父亲过世早,她母亲改嫁,老家人终究是怨恨的,鲜少有人联系他们母子。 现在看来,这种怨恨,也并非毫无出处,郡县老家的人,手里居然有父亲生前拜托保管的重要物件,想来,知道许多不为他母亲所知的秘密,他母亲当年接受高建国求婚,想来他父亲的族人,也是伤心之致。 虽然家中无人,老家的宅子倒还是在的,老式的砖混结构的房子,年久失修,又没人住,文晖原想着,不知道要荒芜成什么样子了,谁知道,宅子却很干净,一打听街坊邻居,原来奶奶过世之后,文晖大伯隔两年都要回趟国,只是,大家从来不联系他们母子,他们不知道罢了。宅子被大伯委托给一个老街坊照料。 文晖找到那老街坊,叫福叔的老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文晖直接找到他家里去,福叔看到文晖,听他自我介绍,竟然看着他叹息连连,道:“可怜的孩子,你沦落外面这么多年,总还算晓得要回家来一趟。你妈妈忘记了,你们竟然也跟着忘记了,你再怎么,也是姓了一个文字的啊。你妈妈那么糊涂,带着你们兄弟,也是这般糊涂,数典忘祖,你爸爸泉下有知,只怕不曾心安过。” 一席话说得文晖泪流满面,竟然扑通一声跪在福叔面前,道:“文晖不懂事,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家族里的人。” 古北见他开口自称文晖,想着此情此境,断断不能叫他高晖,否则,他真的是无颜面对眼前这个痛心疾首的老人,更无法面对地下的奶奶和父亲。 福叔忙拉他起来,道:“我并非要数落你什么,我也是姓文,大家算是同宗,文家在这一带,算是大族,宗族大事,每年祭祀庆典,族谱修订,我总是惦记着你父亲文扬一脉,几次要去找你们回来祭祖,可是,大家都说,你们早就改名换姓,忘记自己姓文,原来,你还是姓文的。你那个双胞胎兄弟呢?” 福叔这一番话,说的文晖更加惭愧,坐在那里默默垂泪半天,这会儿听他问起哥哥,道:“他已经死了,死了四年多快五年了。” 福叔惊呆半天,道:“天啊,怎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你妈妈都没给个信给我们?她也太狠心了。再怎么样,都应该跟我们讲一声才对啊?你虽然父亲奶奶都不在,你还有个大伯的啊。” 文晖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这四年来的变故,也无法理解,她母亲为何把父亲一脉,疏远到如此地步,如果,家族里的联系多点,是不是他们就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但是,想想高建国的手段,母亲大概也是无能为力,不想老家这边的人知道她的生活状况,或者,她只是单纯的不想高建国过多注意文扬这边的事情,所以故意疏远着。但是,这般愁肠,除了他能理解,别人又怎么体会得了,只知道他母亲嫁入豪门,吃香喝辣,富贵一生,早忘记父亲和族人了。 文晖一说完高晖的死讯,顿时就痛哭失声,古北看着心痛,走过去,揽住他身子在自己怀里安抚着他,福叔这才问他道:“你是文晖的朋友吗?” 古北放开文晖,拿了纸巾给他擦泪,对福叔道:“我是他结拜兄弟。” 福叔看他几眼,见他生的器宇轩昂,剑眉星目,行为举止,较寻常人生猛矫健,暗暗纳罕,接着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古北看他问得这么细致,知道老人无非关心,放心不下,也不瞒他,道:“我是警察,东临市公安局的,最近休假,正好文晖要回老家看看,我便跟着他一起过来,他小时候来过这里,一直很挂记这里。都说郡县山川秀丽,人杰地灵,我就很想跟着过来看看。” 福叔一听,明显放心下来,整个人便显得热情许多,对着文晖和古北道:“你俩先歇会儿,我去泡壶茶来。” 古北道:“喝茶就不必了,我们想去个地方。” 福叔问:“你们要去哪里?” 古北道:“听说这里有个包公殿,很有名,最近一次修理,是文晖爸爸参与设计监理的,我们想要去看看。” 福叔道:“这里的包公殿,正是我在打理的,离这里很近,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古北跟福叔打听包公殿的情况,问道:“听说朱元璋在的时候,最是敬重包青天,地方官员,每到地方任职,要求必拜包公,全国各地的包公殿,大部分就是明朝时候修建的,不知道郡县的这座包公殿,是不是也是那时候建的?“ 福叔道:“郡县的包公殿,确实是明朝嘉靖年间修建的,当时,朝廷腐败,旱涝成灾,官府不管百姓生死,百姓自建包公殿,不过是希望出一位包青天来肃清吏治,救民于水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古北感叹一声,道:“全天下的包公殿,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励志丰碑,警世格言。就是现在,也该拜拜。“ 三人到了包公殿,果然见到包公殿,殿里平日有专人打理,十分干净。不过,此时倒是清净的很,四处静悄悄无人。 古北道:“这里没人住的吗?” 福叔道:“平时只有一个叫志平的中年汉子隔三差五过来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没以前讲究了,老规矩快要没了,传不下去了,文扬生前修理此殿时候,曾嘱咐我,将此殿要好好维护看管,为此,他还捐助了一笔钱,专门用于包公殿的日常管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靠那笔钱在运转着,我每个月也从这里拿着伍佰元的津贴,自然要尽心尽力,护它周全。” 文晖看着那牌匾,写着“一见有喜“,想起无常里面那句话:“这四个字,是有时也见于包公殿的扁额上的。”此刻,他们正站在那匾额下面。 那匾额之上,到底有什么? 父亲在那里留下了什么呢? 文晖看里面地方挺大,厅堂厨房卧室,应有尽有,文晖对福叔道:“福叔,晚上,我想在这里住上一晚,就当是父亲当年的嘱托,我今日也尽点照顾之力。惭愧的是,我没更多时间做这些,一直要辛苦你们。” 他说着眼泪又要流出来,古北知道,他一来出于真情,想要在父亲当年的足迹之地尽点孝义,另外,恐怕也是想着夜探包公殿,解开眼前迷局。 福叔道:“可以,只是,这里虽然一直打扫着,但是久不住人,怕是少不了灰尘,我一会儿让我儿子儿媳过来打扫,顺便送了新的被子床单过来,今天晚上,你们先去家中吃饭。” 文晖古北二人便依他安排,又去了他家中叨扰了一顿晚饭。 第274章 羊皮卷 晚上,古北和文晖从福叔家出来,又回到包公殿,这里地方很大,房间也很多,可见当时这个殿建立时候,是何等气派,只怕在郡县历史上,也算是一件盛举。 福叔让儿子儿媳妇收拾出来给他们二人住的,是一套隔间的套房,桌椅都打扫干净了。虽然古朴老旧,倒也算干净清爽。 两个人将行李放在卧房,看了看卧室,心照不宣,都不太好公开谈论这个问题。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来到门口那“一见有喜”的牌匾处,两个人盯着那牌匾看了半天,古北问:“是不是这里?” 文晖道:“应该就在这里。” 古北道:“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不让我们白跑一趟。” 文晖抬手想要够着那个牌匾,无奈匾额悬挂处足有三米高,并没有够着。 “我去找个搭脚的凳子。”古北道。 古北找了张高脚凳子,文晖在下面扶着,他上去摘了那匾额,文晖站在下面将匾额接住,又扶着凳子待他下来。二人将那匾额前后研究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文晖看后面有个原木的合榫,指给古北看,道:“看,这里有合榫,说明不是一整块木头,里面肯定有东西。” 古北细看了一下,摸了一下那个厚度,倒像个匣子,他对着文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咱们把它拆开来看看。” 古北在厨房抽屉里找了个刀子,将那合榫处撬开,里面果然有夹层,夹层里面并没有东西,文晖大失所望,古北将拆下来的一面匾额看了一下,看那匾额上还有一层羊皮卷一样的东西,牢牢粘在木板上面,古北用手摸了一下,又对着灯光看了看,感觉羊皮卷朝着木板的那面,应该有字迹一样。 他试着将那羊皮卷撕下来,无奈粘的十分牢固,又不敢强行用力,怕把那羊皮卷给损坏了。文晖见了,问他道:“你有火机吗?” 古北道:“有啊。”接着从裤兜里掏出火机递给他,文晖把火机打着,对着羊皮卷四周烧灼一遍,那皮子四周果然出现松动,文晖一撕,整张撕下来了。 古北觉得神奇,道:“怎么回事?” 文晖站在他身边,拿着那羊皮卷子给他细看,道:“这是强力粘胶胶住的,加热后胶水变软融化,自然很容易撕下来。” 古北忍不住在他脸颊上献上一吻,凑着他耳朵,轻声笑道:“你怎么这么聪明的?” 文晖瞬间脸红耳赤,可是又要忍着不给他看出来,佯作镇定将那羊皮卷打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地形图,上面标注了许多地名。 古北瞥了一眼,想着那么复杂的图,一时半会儿研究不透,也不急在一时,倒不像文晖那么认真上心,此刻犹自心猿意马,神思恍惚,道:“要不,咱们住酒店去吧?” 文晖道:“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很难得有这种机会回来。” 文晖将羊皮卷收好,道:“这个一时看不明白,这里也没网络,等明日回去市局,我再好好研究研究。” 两人看看时间还早,文晖看古北一副被拒绝的难受劲,脸上不太开心的样子,道:“哥,要不,我们出去逛一下吧,我还没有在郡县好好玩过呢。” 古北嘴里道:“晚上有什么好玩的?”不过还是站起来,带他出去闲逛。 两人夜游郡县,郡县历史悠久,看的不是花红柳绿,而是亭台楼阁,晚上看,倒也另有一番景象。 这里有条内河,几乎从县城中心穿过,又九曲连环般十八弯,沿着河岸,夜宵夜市,倒是热闹非凡。两人便找个地方泊了车,步行在闹市里,文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当地美食,尽集于此,文晖见一个买一个,也不买多,两个人共着吃,一路走一路将这里的美食吃了个遍,文晖道:“我以后终于可以跟人讲,我是郡县人了。” 古北看着他,揣摩着他话里的那番心情,十分怜惜,这孩子,从他认识他起,似乎一直在寻找归属感,提壶镇是他长大的地方,却只是他寄养的地方,东临市于他,也一样是寄人篱下,而且还是个狼窝,这里是他父亲的家,他却鲜少回来,他的人生,还真的是随处安放,却又无一处给他归属感。 他现在越来越能体会他那种害怕孤单的感觉,害怕失去他的感觉,古北忽然明白,若有一日,自己离开他,只怕那打击,绝对不亚于高晖离开他对他的打击。 他这么一想,只觉十分心惊,这孩子,会是他终身不能放弃的一份牵挂,若他舍却了他,只怕真会要了他的命。古北第一次感觉,自己是真的不该结婚,就该安安静静地守着他一辈子。 两个人回了包公殿,发现没有卫生间,后院有厕所,还有个水井,水井旁边,有一个水龙头,两个人便露天冲洗了一番。夜深人静,这里原本偏僻,离市区热闹地方有点远,两个人胆子大起来,黑灯瞎火,就着远处房间里漏出来的一点光亮,就着水井旁边的水龙头接了水,洗了个冷水浴。 第二日两人竟然一觉睡到八点,直到福叔来敲门,两人才慌慌张张地起来,来不及洗嗽,先迎福叔进来。 古北跑到院子里把门打开,福叔道:“你们才起床吗?我来接你们去家里吃早餐呢。” 古北道:“我们一会儿还要赶回市里,早餐就不过去吃了,福叔,我请你喝个早茶吧。” 福叔有点意外,道:“你们怎么只待一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住个十天半月的呢。” 文晖这时也从房间里面出来,道:“福叔,这次真的是没有时间,市局那边有案子等着需要处理,我哥赶着要回去,他是刑侦大队队长,离了他可不行。您放心,我以后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过年也回来给您拜年,其实开车过来很近,我们自己这些年太懈怠了,以后不会了,族里有什么事情,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吩咐,我如今已是成年人了,如果你们觉得有所顾虑,不方便跟我妈妈讲的话,就直接跟我讲就行。” 他接着将自己的电话留给福叔,再三嘱咐他有事打电话给他,最后,想想又道:“若我大伯和堂哥从国外回来回来,麻烦您也告诉我一声,我以前不懂事,以后知道如何处理了。” 他接着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福叔,叮嘱他道:“我伯父他们回国的时候,也麻烦您把我的电话地址给他,有些事情,也请你代为解释一下,就说,我们一直想着他们的。” 第275章 土王堆墓 回到东临市,古北先回市局,文晖自己回了公司,羊皮卷古北放在文晖处,在古北看来,不管这卷子是什么东西,里面掩藏着什么秘密,它都是文扬的东西,都是属于文晖的。 再说,放在文晖手上,他知道文晖会比他更细心研究这羊皮卷上的密密麻麻的地图的秘密,而且,文晖这方面,比他更细心。 关键,最重要的是,古北暂时还没打算要把这个东西列入案件侦察的证物范围,《朝花夕拾》的散文集子,还有他们根据这本书和字条,按图索骥找回来的这个羊皮卷地图,无疑是李春华被杀案的重要线索,可是,这线索牵连进了文晖的父亲文扬和母亲柳怀珍,他便不敢大意,不敢带这东西回局里,放在文晖那里,他才放心。 李春华的尸检结果出来,技术科拿来尸检报告给古北细细看过,死因为窒息而亡,全身唯一致命伤为脖子上的勒痕,凶手从背后下手,李春华身高168公分,从脖子上勒痕的角度分析,凶手身高至少172公分,凶手性别暂无法确认,是男是女的可能性都有。凶杀第一现场,就是尸体发现现场,谭员路四十巷。凶手应该是杀死他之后,取走被害人身上钥匙,然后入室盗窃。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显然事先知道李春华的住址,至少跟踪过他。 古北在案情会议上只字未提他和文晖发现的那条线索,只是布置查找李春华最近接触过的人,或者,暗中接触过他的人。 文晖拿着羊皮卷回公司,果然不负古北期待,第一时间上网搜索羊皮卷上的地图。上面标注的地址,有一个叫土王堆的地方,文晖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东临市的一处旧址,只是现在那里已经变成商业中心,附近高楼大厦林立,哪里还有地图上标注的地形地貌? 文晖去了一趟市立图书馆,借了一本《东临市地方志》的文献书籍,特意搜了跟土王堆有关的所有文字描述,以及地形图片,发现二十多年前,那里的地形,跟羊皮卷上所描地形,基本一致。那么,这个羊皮卷地形图也就是那时候绘下的,这是父亲的亲笔绘吗? 如此专业的地形图,也只有父亲这种建筑设计师才绘得出来。文晖觉得这种揣测应该没错。父亲如此慎重其事的将当时的地形图绘制下来,还特意将土王堆这一块做了细致的标注,又以如此复杂的手段将它藏起来,可见事关重大。 文晖从市立图书馆出来,特意驱车绕道土王堆那块商业圈,他找了地方泊好车,信步走进这块繁花商业圈,这里被称为中南商业圈,是东临市有名的商业圈之一,最大的商业楼就是中南商业大楼,在日新月异的城市发展中,建立二十多年的中南商业大楼,在东临市整个商业圈布局中,算是老牌的了,依它而建立的各色商业楼盘层不不穷,比它建的高的,比它更辉煌的楼盘也有好几栋了,可是丝毫没有动摇它的老牌国企商业大佬的江湖地位。 文晖在附近每一条主干道还有支线道路上穿梭了一圈,发现有条路就叫土王堆路。文晖在土王堆路上慢慢走了一圈,发现那条路虽然时日已久,设计得却极有特色,这一块虽然是发展二十几年的商业圈,道路风貌确实几经修缮,如今的样子,跟一个追逐瞬息日变的潮流的时髦女子没啥区别,什么时髦,这里就会就什么风格,一个二十几年的商圈,几乎没有自己的独特气质,俨然众生,跟后起之秀并无明显的辨识度,人们记得的,不过是它昔日的热闹繁华。 土王堆路却不同,布局古典雅致,整个风格怀旧浪漫,这里也是父亲的设计吗?文晖心里有点不期然的伤感,在一棵古老的槐树下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眼前来来去去。岁月流转,在多少人的身前身后,不经意之间,白了你的头,苍老了你的心,可是,文晖的心里,对父亲的那种濡慕之情和思念之情却与日俱增,越是了解,越解锁旧事,他越对自己的生身之父充满敬佩。 高晖,我们的父亲,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我们实在不该让自己被一个高字给玷污了。 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个塑料篓子,里面装着豆荚,坐到他的身边,在那里择菜。文晖看着他,动作娴熟,掐头去尾,撕掉边缘上的筋,几乎一气呵成,文晖看的入迷,心想:他该做这件事做过多少次啊? 那老头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看着他,似乎愣了一下,道:“小伙子,你不上学吗?” 文晖道:“我已经参加工作了。” 老头道:“那怎么不去上班啊?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文晖道:“我来这里拜访一位故人。” 老头哦了一声,道:“是这街上的人吗?也许我认识啊?我住在这里几十年了。” 他指了指楼上,在一楼商铺眼花缭乱的广告招牌之后,那楼本来的样子被掩埋到你不注意看,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文晖道:“您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土王堆是个什么样子吗?” 老头道:“二十年前?你说的是施工之前吗?土王堆那时候就是一个小山丘,不过听说历史上曾经是兵戈铁马的古战场,是个很高的山,有一场很有名的历史战役在这里开战,土王堆听说是墓葬,有人说是乱葬岗,安葬的是战死的士兵,也有说是逃难的流民,还有说里面有将军墓,还有世袭的爵位很高,达官贵人啊。谁知道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些信息,文晖在市志上还有网上,已有查阅,流言传说,大抵如此。 文晖道:“这条路,正好是土王堆旧址吗?” 老头道:“真正的旧址,在中南商业大楼下面,正好就是那里。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的,以前这里像荒郊野外一样,一些闲散人家,后来规划商业区,我们老一辈人不愿意搬迁,跟开发商较劲很长时间,终于把这里建了几栋住宅楼,作为还建房给我们,这楼,跟中南商业大厦同期建的。” 文晖道:“那为什么这里还留条路叫土王堆路呢?” 老头想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开发商里,有个设计院,设计师很年轻。” 他说到这里,又细看了文晖一眼,道:“我想起来了,我怎么觉得你眼熟呢,因为我觉得你很像那个设计师啊。” 文晖心想:是爸爸无疑了。 那老头接着道:“那个设计师人很好,一直跟我们沟通,最后是他迫使开发商答应在这里建几栋住宅楼给我们这些老居民住,还特别给我们设计了这条路,起名土王堆路,后来,前面主道还有旁边的路,一直修来修去的,我们这条路依然没有变过,你看,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好看,是不是?” 文晖点点头,道:“除了这个,您还记得当年有别的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 老头道:“那倒是不知道,我们也只知道跟我们自己有关的事情,商场那边的施工,跟我们小老百姓什么关系。” 文晖莞尔一笑,道:“也是。” 最要紧的,原不过是过日子。 第276章 那么多文物,去了哪里? 文晖跟那长者闲聊半天,看着他把一篓子豆荚整理干净,这才告辞出来。 出了土王堆路,慢慢转到中南商场,文晖并没进入商场,依然只是围绕着建筑物的外围边缘转悠着。最后走到商场东侧,文晖发现中南商业大楼侧面地脚处,镶嵌着一块铭牌,黑色大理石材质,上面写着大厦建成年月、建筑总施工单位、设计单位,建筑施工单位果然是骏达,设计单位是骏达设计院,正是他爸爸的设计院。 这个城市,的确留下太多他父亲的手笔,即便这样商业化气息浓重的冰冷建筑,他也要在旁边留下土王堆路这样的出世之作,建筑美学,果真是他父亲一直践行的理念。一个有追求有风骨的人,要立身于高建国以及众多的房地产产业链条中,从物流,到设计,到资金,到人员配置,无一处不庞大繁杂,文晖不知道,他爸爸文扬要怎样子左冲右突,才能在所有钢筋水泥的混合体上,留下一个截然不同的美字来,让这些冰冷的水泥块钢筋铁骨,表情达意,露出人们喜爱的含嗔带笑的模样来? 文晖觉得,看见这些建筑,这背后的文字和情感,他就像真正接触到了他父亲的灵魂一般。 按那老者的讲述,土王堆路这个名字,是父亲提出来,征询居民意见,然后上报给市政才批下来的。如果不是这四个字,谁知道这里曾经是古战场的遗址?谁还会去打听那些将军贵胄的风流历史,去听那刀枪剑戟金戈铁马的往事?他又如何能寻觅到此处?东临市志关于土王堆的记载,正是基于土王堆路这条路而述及的。 古迹?墓地?地图?文晖脑海里电石火光一般搜索出这三个词汇,以及它们背后所代表的意像。 他忽然间意识到,父亲的那张羊皮卷地图,绘制的莫不是藏宝图?他立即赶回公司,又拿出来细看,果然见那些标注地址和地形的符号和文字旁边,似乎有一团团极其细小的字迹,他拿出放大镜,在羊皮卷上放大,赫然发现,那些字迹竟是利用缩微技术写成,看着一小团乱麻似的黑色涂鸦,其实里面有几十上百个汉字。 文晖兴奋至极,准备将那些字迹一点点整理下来,接着给古北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后立即来他公司一趟。 整个土王堆,其实是个巨大的墓地,二十几年前,那里还是个山丘,四周草木葱茏,其实是个很好的名胜古迹。传言中南商场选址时候,请了风水师十几人看址,竟然一致看中此处。土王堆即便是那时候,看着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丘,历史并无记载,只知道东临市曾是那段历史上重要的战场,民间有传说土王堆下有古墓,但是,并无实据,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破四旧,有人曾经挖掘过此处,听说挖了十几米深,连块石板都没挖出来,就不了了之,填了土草草复原,那土堆显得更难看了。 文晖细看羊皮卷上的标注,土王堆在中南商场动工前最后的最大的一次改变,就是那次大规模挖掘。那之后,整个土王堆呈椎柱状,当然有不规则处,截面与其说是圆形,毋宁说是椭圆形更贴切,椎体高250米,基座长宽各800米500米,此山丘图形极其规则,乃人工修筑而成,非自然山体,山体下面为墓葬。山体的作用,就是掩盖下面的墓群。 墓葬区核心,正居中的地方,在土王堆正中心下260米处,也就是移去整个山体,下面再挖10米,才到达墓葬区。整个地下墓群绵延整个山体的地面截面,占地甚广。 怪不得当年那帮人挖掘了十米深也一无所获。 缩微技术留下的文字信息量实在过大,文晖整理了两三个小时,才把文字逐一记录下来,每一个点准确的地理坐标,都十分详细地标注了,每一个地理坐标下,是什么墓葬群,也十分详细的记载着,墓葬宝物也列了十分详细的清单。 古北下班立即赶了过来,看过文晖整理出来的信息,十分震惊,想不到小小一张羊皮卷上,竟然记录了这么多的内容。 古北道:“这么大面积,那整个商业圈岂不是都在墓地上面?” 文晖的关注点与他不同,道:“这么大面积的墓葬群,那该是多么轰动的发现,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发现这个墓葬群的记载?” 他拿出他从市立图书馆借出来的《东临市地方志》给古北看,道:“无论是地方志,还是网上搜索的结果,没有任何地方提到当年发掘出墓葬的事情。” 古北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那那么多文物,去了哪里?” 文晖道:“是啊,那么多文物,去了哪里?我查过文物局档案资料,无论是公开的,还是没有公开的,都去看了,市级或者省级文物局,甚至国家级的,都没有跟土王堆古墓有关的文物,一件都没查到。” 意识到案情重大离奇,古北立马精神一震,道:“不急,这事咱俩慢慢查,案子太大,千万别漏出去,如果,文物被瞒报,必定牵涉其中的人,不止一两个,这么大事,能蛮得密不透风,牵涉其中的人,恐怕非等闲之辈。你爸爸的死,是否与此相关,还无法确认,但是,他以如此隐秘的方式留下宝藏图,并且留下线索给我们,可能当时他就遭遇了巨大危险。” 古北看着文晖道:“晖,我们恐怕已经置身险境,可是,就像上次间谍案一样,盗卖文物国宝,何况是这种体量,已经是滔天大案。你可千万注意了。你妈妈面前,你还没讲藏宝图的事吧?” 文晖道:“没有。” 古北道:“这事,在查出端倪之前,只有我们二人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讲的,听到没有?” 文晖点点头,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古北看着他,柔声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害怕二十年前的一张旧照片?为什么围绕着骏达,有那么多的谜团。你一直身在狼窝,你哥哥的死,只怕不是一个叶伟强那么简单,你可千万注意自己安全。” 第277章 中南集团 文晖道:“哥,你还记得上次他们把我绑到岗村山庄那里,何香莲强行替我切换人格的事情吗?” 古北道:“我怎么会不记得?至今想起来,我还后怕。” 文晖道:“也许,我们当时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何香莲肯定催眠了我,想要知道,我对这些事情,到底知道了多少,当然是高建国想知道,因为何香莲的年纪,与文物案肯定无关,但是肯定与高建国有关,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绑架了我。” 古北心里一惊,道:“那你觉得,她当时催眠你,从你这里探到了些什么?” 文晖道:“她应该没有得逞,我的情况特殊,她在催眠我的过程中,却强行转换了我的人格,人格切换虽然成功了,亚人格却不知道主人格的事情,我相信何香莲对于双重人格,其实一无所知,她也是第一次面对,她对我目前身体状态的了解,只是来自于徐教授的诊疗记录,也许,她强行切换我人格,主要是拜高建国所托,于她自己而言,她作为一个心理研究医生加上她的异能,她对我这样的情况,本身充满兴趣,我就好像她的一个试验品一般。” 古北听他一番分析,虽不无道理,可是依然告诫他道:“总之,咱们防着她,离她远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第二次这么对你,继续拿你当实验品?” 文晖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也不会她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上次是毫无防备,才被他们算计了。” 两个人接下来讨论了一下后续侦察方向。文晖决定从骏达入手,从骏达财务和资金着手,文物交易,带来的必定是大额资金流入,并非无踪迹可寻。古北重点追查当年的甲方中南商业大楼的法人中南集团,但是,为免打草惊蛇,可能不便直接切入当年施工环节,只能相机行事,从别的环节入手,同时,看看能否找到当时参与施工的工程设计及技术施工人员,古北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丝透风的墙。 古北道:“骏达这边,高建国这里,肯定有重大关系,肯定得查,但是,你不能引起他们注意或者警觉,否则,你肯定会有危险。” 文晖嗯了一声,道:“李春华会不会是当年案子的知情人呢?跟我妈妈打电话约在墓园见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李春华?还有,他家里被盗,会不会已经有重要资料丢失呢?我爸爸的这个羊皮卷,绘制的如此详细,连墓葬文物的件数都写的很清楚,那么,他是根据什么整理的这些资料?会不会有别的资料呢?墓地施工现场挖掘出来的古墓和文物,肯定另有登记清单之类的吧?难道我爸爸当初掌握了那些细节资料和清单,然后偷偷镌刻在羊皮卷上的?” 古北道:“你的揣测很有道理。但是,打电话的人,未必就是李春华,而且,我感觉应该不是李春华,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个进城务工人员,受教育程度不高,不像能这么缜密谨慎的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不是,说明另有知情人。李春华的家人,已经通知了,明天早上应该会到局里,他是郡县人,很可能认识你爸爸,甚至他的家人亲戚朋友里面,很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人。我明天早上回亲自接待他们,并作询问,希望能找到那个知情人。但是,你跟你妈妈不要再接触这些人了,你们自己危险,恐怕也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文晖道:“文物可以带走,难道那么大的古墓群也能被带走?商业大楼下面,是不是另有乾坤?” 古北道:“你怀疑墓地还在?” 文晖道:“正是。文物这一块,也要查一下,看看文物市场上,有没有二十几年前,这个时代的大量古文物交易的记录。” 古北道:“嗯,这个思路不错,文物的朝代,历史事件,甚至墓葬的主人,其实大概可以揣测出来,而且出土的年份也是确定的,范围并不是非常大。我找下这方面的文物专家看看,看看能不能查出它们的下落,就算能查出一件来,那也是有价值的线索啊。” 两个人交换完意见,将思路整理出来,都信心大增,感觉并不是完全没查找的可能。二十年前的人和物开始露出头角,他们就顺着这头角慢慢挖下去就是,古北再嘱咐他道:“切记:安全第一,任何时候,你的安危最终要,这事慢慢查,因缘际会,顺势而为,绝对不可想着什么正面突破,给我偷偷查,慢慢来。你可千万给我记住了啊。发现任何情况,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有任何危险,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听到没?” 文晖听他啰里吧嗦一大堆,笑道:“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否则,你岂不是要难过死?” 古北道:“你知道就好。”说完叹口气,道:“晖,可怎么办,一碰到你的事,我总是这般纠结难安。” 文晖被他说话的语气感动,嘴里却掩饰着,轻笑道:“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对你这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扯平了?” 古北听他拿他一番伤心做笑谈,气得一脚踢出去,文晖站在那里,也不躲开,生受了他这一脚,好在古北未曾用实力,并不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二日一大早,李春华的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哥哥都从郡县赶过来,古北分别询问了三个人,并无什么收获,他们自己对于李春华竟然是被人谋杀的十分震惊,直呼他怎么可能跟人结这种仇怨的。 古北看李春华的哥哥,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想着他比较年长,是否知道更多的事情,就问他道:“李春华在东临市工作了多少年啊?” 他哥哥道:“从年轻时候开始,经常来东临打工,不过都是些短期零工,建筑啊,码头啊,做过很多,我以前也来这里做过事,年轻的时候,现在,已经十几年没出来做事了,家里孩子不让出来,说年纪大了,干不了那种重体力活,在家带带孙子,看看房子,老二也是,家里人不要他出来的,他非要出来,不过最近几年,在一家厂子里做的是后勤卫生工作,说是熟人介绍的,也不忙,不累,他不想在家闲着,说外面自在。” 他口中的老二就是李春华。古北问:“那你知道他说的那个介绍工作的熟人,是谁吗?” 他哥哥道:“那个不知道。说是郡县老乡,不过,现在户口应该出来了,应该家在东临市,因为老二过年回家,回来上班时候,总喜欢特别准备一些土特产带给那个人,说他一家人都在东临市,很难得回家乡,很怀念家乡的这些特产。” 古北道:“那你觉得他会参加李春华的葬礼吗?” 李春华哥哥道:“葬礼我们肯定回郡县办的,那个人会不会去,我们真不知道,我觉得没太可能吧?毕竟只是个老乡,又不是亲戚。” 古北道:“如果你们发现有什么线索,请一定及时告诉我们。还有,关于葬礼的具体时间,确定后,麻烦通知一下我。”古北给了个电话他。他大哥点点头,道:“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告诉你们,我们也希望能尽快破案。” 第278章 设计图纸 文晖回了趟高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虽然古北一再告诫,文晖依然觉得不得不走一遭。 高建国许久不曾见他,忽然在家里见到他,自然有点意外。文晖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问:“听说你前两天去郡县去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背地里跟踪打探,又当面诘责,这既是示威,也是蔑视。示威是,你有什么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之中?蔑视也是,你有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线? 文晖心理虽然恼火,倒是早就预防他有此一问,当即不动声色,道:“是啊,忽然间想回去看看,前不久和妈妈去墓园看爸爸和哥哥,回来就想起奶奶,顺便去奶奶坟前看看。” 柳怀珍见他回来,十分开心,忙着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伺候他,文晖接过他妈妈递给他的花茶,轻轻啜上一口,又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接着刚才跟高建国说的话题,道:“妈妈,我还没来的及跟你讲,那边的房子,大伯原来一直托人在打理,家里很干净,不像常年没住人的样子。” 柳怀珍道:“原来家里的老宅子都还在的?这么多年,我以为早没了呢。都是谁在帮忙打理的?” 文晖道:“是一个叫福叔的人。您认识的吧?” 柳怀珍想了想,道:“大概有点印象,太久了,以前的人,都不记得了。” 文晖想,他母亲未必真的不记得,她大概只是不想说,不想当着高建国的面说。 高建国道:“文暄经常回国吗?” 文晖一听那口气,高建国跟大伯文暄应该也很熟悉的。他觉得有点意外。这位连他都只见过一次的大伯,怎么会认识高建国?居然还很熟悉的样子?连大伯父文暄都跟高建国有瓜葛的话,以前的事情,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是,不也会多出一条寻找的方向吗? 文晖心想,不知道伯父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要不要去趟欧洲,主动去探望一下他。又想着自己是晚辈,自然要主动些,如果能化解母亲和父亲这边家人的矛盾,不也挺好? 文晖心中虽然万般计较,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听说他隔一两年会回来一次。” 高建国道:“你一个人去的吗?” 文晖道:“我哥跟我一起过去的。” 柳怀珍道:“是古警官,是我拜托他跟着小晖一起去一趟那边的,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也不方便再去那边。” 文晖见高建国一脸严肃,知道他心里恼怒他妈妈帮腔他说话,高建国问他这些,无非是试探他。 文晖看着他道:“我今天回家,想问你借样东西用一下。” 高建国问:“什么东西?” 文晖道:“骏达建筑设计院里面我爸爸所有工程项目的设计图稿。“ 高建国明显愣了一下,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文晖道:“上次,有个建筑美学的杂志联系我,说是我爸爸创刊的杂志,今年杂志社想参加一个很有国际影响力的设计竞赛,参赛作品的选拔范围很广,只要是觉得有影响力的作品,都可以参加,所以,我想把我爸爸生前的一些有代表性的作品,提交给建筑美学杂志社那边,让他们代为报名。我父亲一生的成就,我不希望他默默无闻就此湮灭,而且,这些作品参赛,对于骏达,尤其对于骏达设计院,也是扩大影响力的很好的机会。“ 高建国沉吟了一下,如此名正言顺,他终究不好驳回去,最后终于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我们当然可以试一下。你爸爸的确是才华横溢,可惜英年早逝,雁过留名,咱们就当是为你爸爸做一件事,也算是慰藉他在天之灵。你的想法也对,对骏达设计院,肯定是好的。回头你跟杰劢联系一下,我会先跟他打个招呼。“ 文晖道:“那谢谢爸了。我明日去设计院那边,跟大哥那边先把之前的设计图稿都清理出来看看,不过,这个我是外行,建筑美学杂志社的顾则安顾老师,您应该认识吧?“ 高建国道:“认识是认识,不过这个人,不太好打交道,文人气重,不过以前跟你爸爸倒是很合得来。“ 文晖道:“明天让他一起过来,他对我爸爸的作品,理解最为深刻,所以,只怕要多多参详他的意见。“ 高建国自己也不懂设计,只得说:“这些技术上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设计院的图纸,都是无限期保存的,档案室那边,应该都有,具体让档案室配合你处理吧。“ 文晖道:“那谢谢爸了。“ 文晖从高家离开,柳怀珍送他出来,一直跟到车库,跟文晖一路絮叨,道:“你爸爸要是知道这些,知道你为他做这些,不知道有多么欣慰。我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妈妈是最愧对你爸爸的人。“ 说着说着竟然流出眼泪来。文晖替她擦干泪水,安慰她道:“你怎么没为他做什么?你把我们养这么大。爸爸为这个城市做的一切,这个城市都会记得。我想把爸爸的东西留下来,他应该在中国建筑史上留下姓名。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柳怀珍看着儿子,道:“你真的是长大了。你爸爸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文晖没跟他妈妈讲,他此番调出父亲当初所有的设计图纸,除了参赛这件事,还另有所图。他想要借此契机,接触到中南商业楼的设计图纸,所有参与设计的设计人员施工监理,也许,这是最好的了解途径。高建国显然对他们回郡县的意图完全没有揣摩出来,所以,他才直截了当的问他,希望他能露出点破绽出来给他看看,文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文晖从高家出来,就给顾则安打了个电话,约好明天一大早去杂志社接他,再一起去骏达设计院。接着,他又跟古北打了个电话,道:“哥,我去接小玏,你去二小跟我碰头吧。“ 古北正准备提前下班,一听他这话,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讲,便道:“我正准备去你家里的,这样吧,接完小玏,去我那里吃饭去。“ 文晖道:“好啊,我几天没见咱们两位小公主,可想得很。“ 古北笑起来,道:“她们也想你,你再不去,她们只怕不认识你了。“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矛盾,文晖倒不以为意,含笑着把电话挂了。 第279章 参赛事宜 两人在二小门口见面,一起等着古玏放学。 文晖将明日要去骏达设计院要图纸的事情讲了,古北自然明白他这么做的企图心,道:“这个法子确实好,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还是得事事小心为好。市局这边,我们按部就班,按正常处理流程在查李春华的案子,主要是些常规手段,无非就是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人接近过他,查的也是些周边的视频信息。常规手段,不会引起人的怀疑,跟古墓文物有关的事情,就我们两个知道的,所以得格外谨慎,我还没找到什么法子,接近中南公司那边。” 文晖道:“不急,慢慢来。你的动作大了,他们更会警觉。” 二人正说着,古玏从里面出来,看到二人站在门口,跑过来抓住二人的手,古北和文晖一人拉他一只手,抬起来甩他两下,荡了个秋千,他这才乖乖上车,却是上的文晖的车,古北站在那里,看着儿子,一脸失落。 文晖上车系好安全带,见他还在那里站着,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不觉扑哧一笑,道:“要不,你也上来?” 古北道:“那我车子怎么办?” 文晖道:“原来你知道啊?还不上车。” 又回头对古玏道:“今儿你坐爸爸的车好不好?你爸爸想你了。” 古玏嗛一声,下了车坐到古北车上,小家伙自从上了小学之后,十分有个性,加之跟着文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尽想着怎么耍帅,俨然拿文晖当偶像一样崇拜着。小小年纪,独立于父母,倒在古北面前拽出个二八五万的样儿出来,对文晖却是亲昵至极言听计从唯马首是瞻。 古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莫名其妙,感觉好像在跟文晖争儿子的宠一样。明明眼前两个人,都是自己万分珍重的人。 古灵古俪自从百日宴后,眼瞅着蹭蹭蹭往上长,文晖几乎每见一次就觉得她们长大很多,他心里喜欢这对双胞胎喜欢的不得了,却又要顾忌古玏的感受,不敢太宠着,每次来古北家里,玩也是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玩,所以那三个孩子,虽然同父异母,在他的带动下,却是相处的十分融洽。他自己小时候独自寄养在舅舅家,特别能体谅孩子们那种小委屈和小心眼,所以做的十分周到平衡,这一点,就连古北的妈妈,都十分赞叹,文晖叫古北妈妈伯母。一对双胞胎也十分喜欢文晖,他来的勤,小家伙拿他当家人一般。 闻纹对文晖的态度,倒还是一如既往,有时候觉得她在装糊涂,有时候又觉得她什么都明白。 有一次,文晖在厨房帮闻纹打下手,闻纹忽然道:“古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咱们两个,像个傻子一样讨好他。” 文晖吓得不敢出声。 闻纹看他那样子,气得踢他一脚,文晖也不敢躲开,生生受着,闻纹叹口气,道:“你比我更傻!” 文晖道:“我以后会结婚的。”算是给她承诺一般。 闻纹没好气地道:“你连女朋友都不谈,结什么婚啊?骗谁呢?” 一会儿古北进来,问:“谁要结婚?” 闻纹故意气他,道:“小晖说要结婚,准备先谈个女朋友。明儿我去跟他介绍一个。” 古北便被气着了,道:“他不会自己找女朋友吗?要你操什么心?” 接着问文晖道:“你想结婚了吗?” 文晖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从他侧边溜出去,道:“我找小玏玩去了。” 闻纹回头看着古北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古北反应过来她在试探他,虽然有点恼火,却不敢再说什么,道:“我有什么舍不得?不过,他年纪不是还小吗?让他自己慢慢找去。” 闻纹道:“言不由衷!” 古北岔开敏感话题,道:“菜做好没?几时开饭?” 闻纹道:“这不正做着呢!” 古北接过她手中菜刀,道:“我来做菜,你歇会去。” 闻纹也不同他客气,将手里活计甩手给他,站在旁边看着他,问:“最近局里有什么新案子吗?看你们老在私底下商讨,是不是出什么大案子了?” 古北道:“确实是大案子,不过,是以前的旧案子,时间太长,没办法公开立案,只能我们私下查着。” 闻纹道:“是跟小晖爸爸的案子有关的事情吗?” 古北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知道能查到什么程度,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乱讲,你安心照顾孩子们,别的事,不要操心。” 闻纹听他这么讲,有点担心,道:“你们可得注意安全。” 古北道:“我知道。” 第二日,文晖带着顾则安去了骏达设计院,拿他父亲当年设计的所有项目的图纸,高杰劢倒是不以为意,很轻易让他拿出来,实际上,骏达建筑设计院,在高杰劢的管理下,人才凋零,日益萎缩,如果这次参赛可以夺得名次,骏达设计院声名远播,在业界重拾声誉,他要趁机招揽几个有实力的人才进来,补充一下技术骨干,毕竟,骏达的房地产业务,依然还是主业,虽然喊转型喊了多年,也不见有起色,实在是没找到新的投资方向。这几年基本上是无头苍蝇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乱仗。 文晖将父亲所有的设计图纸全部拿出来,正儿八经地跟档案室打了个招呼,美其名曰借用,但是文晖发现,骏达的管理,确实很混乱,这些设计图纸的管理,并不十分严谨,无论归档还是调用借阅登记,根本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档案室的人倒是帮他找全了他父亲的设计,却随便写了个大概,比如中南商业大楼的项目,就写中南商业大楼,既不写图纸编号,也不写项目设计稿份数,十分凌乱不负责任。 文晖万万没想到,父亲精心打磨出来的骏达设计院,被高杰劢这个草包管理到这种混乱的地步,一时之间,十分心痛,那种想要摧毁眼前这个表面风光其实早已被掏空的庞然大物的心志,越发坚定。 回头全部复印影印出来,原稿原封不动交还给骏达设计部,却独独拿出了中南商业大楼的设计图纸地下设计最核心的部分,只留了几份不是很重要的样稿在里面。高杰劢对设计的不在行,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文晖将图纸拿去归还的时候,抽出的部分,他们根本毫无察觉。 文晖自己将中南商业大楼的设计图纸拿走,其他的项目交给顾则安,后续参赛项目需要的实物图景,顾则安安排杂志社那边负责拍摄,文晖拨了一笔款子给杂志社,委托杂志社全权处理参赛事宜。 第280章 密码一般的图文信息 文晖通过顾则安,找了个十分专业的信得过的建筑设计专家,让他看他爸爸设计的中南商业大楼的设计图纸,他相信,如果他爸爸发现有问题,一定会在图纸上用某种方式表示出来。 果然,不过两日时间,顾则安请文晖过去一趟杂志社那边。文晖先开始准备叫古北一起去,后来,还是觉得他一个人过去比较不容易怀疑。建筑美学杂志社正在准备他父亲的设计项目国际参赛事宜,他随时去杂志社,随时去见顾则安,都不会引起高建国怀疑。若古北出现,他只怕会很容易怀疑什么。古北此时正在查李春华的案子,他们暗中查询的那一切,不可以给高建国他们任何察觉的机会。 文晖一个人去的杂志社,顾则安替他引荐了一位叫楚是之的著名建筑设计师。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文晖估摸着他的年纪,跟自己的父亲文扬的年纪应该不相上下。 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认识我爸爸? 文晖正这么想着,那人细细看他,开口就道:“果然是文扬之子,太像了。” 那话是对顾则安说的。文晖心里一震,问:“您认识我爸爸吗?” 顾则安道:“岂止认识,他是你爸爸至交好友,欧洲留学时候的同学,快叫楚叔叔。“ 文晖一听,立即朝他鞠了一大躬,叫道:“楚叔叔好,侄儿无能,竟然今日才见到您,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我爸爸的旧识。“ 说完,竟然眼含热泪,心潮澎湃到不能自己。楚是之一把拉住他身子,让他坐下,道:“惭愧的是我,这么多年,竟然现在才想着来看你,我愧对你爸爸啊,想当初,你爸爸可是我最佩服之人,在国外的时候,对我颇多照顾,我晚他一年出国,刚去国外那会儿,一切都是仰仗你父亲。你父亲为人热情忠厚,侠肝义胆,那时候,所有的留学生,几乎拿他当主心骨一样看待。你爸爸出事那会儿,我还在国外,后来回国,只听说你父亲过世了,却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我若早早知道,断然不会让你们兄弟吃尽苦头。所幸的是,你如今也成长的如此优秀。“ 文晖道:“我爸爸过世太早,我们对往事一无所知,若开始就知道这些,我们便遭遇天大的困境,也不会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我哥哥也不会出事。” 三个人在那里唏嘘感慨半天。楚是之道:“你托你顾伯伯交给我看的中南商业大楼的建筑图纸,我已经看过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跟你谈这件事的。” 文晖道:“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楚是之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他道:“中南商业大楼是完全按照甲方的要求设计的标准商业大楼,代表不了你爸爸的建筑风格和建筑理念,你爸爸那么多设计,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副图纸单独拿出来给我们鉴别?“ 文晖知道瞒不过他,又想着这二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土王堆文物盗窃案,事关重大,若要查清楚,光靠他和古北两个人,肯定不行,这些人,在社会上浸润多年,皆是行业中流砥柱,各有门道,也许有更多线索可以协助侦察,便坦诚相告,道:“因为,我爸爸留下了另外一件旧物。“ 接着将他父亲把土王堆墓葬绘制在羊皮卷上的事情讲了,楚是之大为震惊,道:“怪不得我看你父亲的设计图纸上,留下许多密码一般的图文信息,外行人看不懂,以为是整个设计图纸的一部分,只有内行人,才看的明白,这中间大有蹊跷。“ 接着,楚是之摊开他父亲设计的中南商业大楼的设计图纸,道:“你爸爸交给政府主管部门备案的设计图,肯定是非常标准的设计图,但是这一份,留在骏达建筑设计院的这一份,非同寻常,我粗粗一看,还以为不过寻常设计图纸,不值得一看,后来细看,发现里面穿插进了许多与设计无关的图形文字和代码,我把那些无关的信息抽出来了,进行了排列组合,里面确实都是有关古墓墓葬文物的信息,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听你讲到这些,我就全明白了。你父亲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去政府主管部门举报,却要以这种方式留下信息,我也是很费解啊。“ 文晖听他这番话,忽然间想到368案件,当时也正是368案件出事的时候,他父亲同时掌握两个大案的细节,只怕早就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自己和高晖当时即将出生,他受人威胁,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368案子,是真的不能将眼前这些人牵扯进来,便道:“也许,他那时候已经受到威胁,意识到了危险。我们兄弟那时候刚刚出生,他担心牵连我们,只怕也是害怕的居多。“ 楚是之道:“能令你父亲害怕的人,只怕非一般人,如今,这些旧事出来,你自己也需要当心。“ 文晖道:“我知道。但是,我父亲如此煞费苦心,留下线索,只怕是心有不甘,一心想要此案大白于天下,我作为他的儿子,子承父志,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是之道:“现在看来,文物盗窃,肯定是事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文晖道:“我想查找这些文物的下落,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可以形成事实证据。然后,如果能就此查到交易线索,自然最好。我们已经在文物这一块进行侦查了。后续,看结果如何,等到证据链形成,再交由警方和检察院立案侦查,不过交由警方之前,主犯最起码要确认。” 楚是之道:“这些文物,我也可以委托国外朋友进行追查。但是事情又需要隐蔽,所以,进度可能没那么快。” 文晖道:“这个没事,我们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做好了长期准备,总之,我今天先在这里谢谢顾伯伯和楚叔叔了。若有经费上的需要,请你们直接开口,资金上的事情,我来处理。” 楚是之摆摆手,道:“谈什么钱啊,我们做事靠的是人情人脉,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些事情,你就放心好了。你爸爸设计项目参赛的事情,最开始也是我提出来的,我正好是这次国际赛事的评选人之一,这一次,一定会让你爸爸的经典之作,成为传世之作。” 文晖听了,更是感动不已,恨不能再拜谢他一次,嘴里只能道:“侄儿无能,一切要仰仗各位叔叔伯伯们了。” 第281章 被挟持 文晖离开杂志社,去了一趟警局,他知道古北肯定在等着他的消息。 古北果然在办公室等着他,文晖到他办公室,却并不急着说什么,给他办公室的一盆多肉植物浇了点水,又拿着他放在办公室的杠铃举了半天,然后才道:“中午出去吃饭,我请客。” 古北道:“吃什么?” 文晖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古北抱怨道:“我嘴巴都被你养刁了。” 文晖笑起来,道:“所以我要努力挣钱,免得哪天没钱养你。” 接着又问道:“李春华的案子怎么样了?” 古北道:“正要跟你讲,你猜猜,我们发现谁了?” 文晖道:“别卖关子,我不想动脑子了,最近费脑子的事太多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我们在东临市发现了桑帛的行踪。” 文晖道:“桑帛?蓝夜酒吧杀死刘伟的那个家伙?” 古北道:“你还记得?” 文晖道:“我怎么不记得?就是他陷害你的,差点害死你。” “现在在张网捕鱼,这个人也是职业杀手,他出现的地方,必有命案,而东临市最近的一桩命案,就是李春华的案子,我们怀疑是他干的。“古北道。 文晖道:“此人不抓,难除我心头大恨。” 古北看他那样,又不淡定了,道:“走吧,吃饭去吧。” 二人在市局附近吃了顿便饭,文晖将今天见到楚是之的情形跟他细细地讲了。古北道:“你处理的很好。你爸爸这边这根线一点点露出来,我们才能真正查的清楚以前的旧事。” 吃完饭二人告别,古北回了市局,文晖回去公司。 对桑帛的围捕安排在今天晚上,目前公安局掌握的信息,他今日晚上要从水路离开东临市,这家伙在东临市呆了几天,狡兔三窟,他又擅长潜行,频繁失踪,又不断出现在警察视线里,饶是东临市电子警察布控了全城,他也能找到隐藏行踪的法子。今晚警方得到的消息,是他即将离开东临市的消息,估计这是在东临市抓捕他的最后机会了。 古北严防走漏消息,除了他和负责刑侦的刘局刘亮,其他人在行动前全然不知,就连中午吃饭,他也没跟文晖说今晚有活动。 晚上八点半左右,古北带着人马去码头部署的时候,文晖正在办公室加班,今天事情比较多,白天去杂志社又去警局,公司一堆等着他处理的事情,他估计今晚加班到很晚,大概九点左右,公司的人都走了,文晖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 十点半左右,文晖觉得有点饿,去办公室后面放的冰箱找吃的,柳玉芬长期在冰箱里放置有各种食物,就是怕他加班时候饿着。文晖刚一打开冰箱门,脖颈处被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抵住。 身后的人道:“接下来,按我的指示做,做错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文晖此刻受制于人,一方面不得不按那人指示行事,一边在脑海里迅速思量应对之策。手机在办公桌上,上面有与古北手机的控制设置。可是,古北并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文晖在他手机里设置了后门程序。他眼睁睁看着那手机,静静地躺在桌上,却无法拿到手中。 他极力镇定自己,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出他的慌乱来,开口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身后那人道:“不许问话,我问你话,你才能回答。” 那人示意他下楼,经过一楼办公大厅,到达门口,厚重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两人的影像,文晖迅速看了那人投射在玻璃让的影像一眼,感觉此人面容有点熟悉,深陷的眼眶,鹰钩鼻子,他最后终于想起来,他就是那个桑帛,杀死刘伟嫁祸古北的凶手。 他感觉紧张起来,同时带着点兴奋,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兴奋。 桑帛这会儿早已收回匕首,拿了把枪抵在他后背,文晖反而觉得没有脖子被人抵住那么难受了。 “去车库,取你的车子。” 文晖按他的意思取了车。桑帛把他推上车,副驾座那边,然后拿枪指着他爬到驾驶座那里,他自己坐上副驾,又从副驾驶座退回到车后座,全程拿枪指着文晖。文晖见此人心思缜密,行动谨慎。一时完全受制于他,既无脱身之法,也无反制之术。 “去二号码头。”桑帛吩咐道。 二号码头,是东临市海关码头。此人想潜逃出境。可是,为什么要挟持他?他知道我是谁吗? 文晖迫切地想要打破僵局,也迫切地需要更多的信息。他决定打破沉默,单刀直入,捅开对方刻意营造的这种阴森局面,猛然间开口道:“桑帛,你杀害刘伟,只是为了嫁祸吗?” 桑帛明显的有点意外,看他识破他身份,道:“原来你认出我来了。今天借你一条命,跟你的警察哥哥买个路条。” 原来如此。他是怎么知道他和古北的身份的?有人详细介绍过他们的情况?此时此刻,古北在哪里呢? 古北他们乔装成码头海关人员,快十一点了,还没见桑帛露面,根据线报,他应该是乘坐晚上11:30的一艘货轮离开。所有他伪造的信息,警方皆已掌握。此刻,他们在这里,坐等鱼儿上钩。 一辆车驶来,老远看见车灯,古北立即紧张起来,对下属道:“警戒啊,注意目标,注意目标。” 对面停着两辆车,也是他们潜伏人员。 车子居然直接开到古北面前停下。古北终于认出来,是文晖的车,古北十分意外,文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他放松戒备,走了过去,副驾的车门打开,一个从里面出来,一只抢抵住了他的头,文晖从驾驶座出来了。 妈的,我太他妈的大意了!古北心里怒骂自己。 古北掉转头对着枪口,果然是桑帛,虽然化了妆,他还是一眼认出他来。旁边的警察都掏出枪指着桑帛。桑帛道:“你小子过来!否则你的警察哥哥就死定了!不许搞小动作!” 文晖不想冒任何险,不想古北冒任何险,此刻那只枪正指着他胸口,对方是杀手,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杀过无数人的杀手。他不能冒险。 古北道:“不许过去!” 文晖瞬间已经过去,站在桑帛的枪口前,与古北面对面站着。 第282章 涉险相救 桑帛此刻格外紧张,嘴里大声吼着,嘴里道:“让所有人把枪放下,还有你,把枪放下,放我们过去。” 难得他中文讲得这么好。 古北只能放下枪,并命令所有人放下枪,他一样不能拿文晖冒险。远处安排有阻击手,只能指望他们救场了。他忽然间担心阻击手的夜视镜那么远距离,能否准确区分文晖和凶手。 桑帛左手抓住文晖的肩膀,右手枪抵住他后背心脏处,以文晖做盾牌,一步步后退着。古北听到桑帛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不能冲动,不能冒险。他反复告诫自己。 接应桑帛的那艘船此时已经靠岸,为免打草惊蛇,船靠岸时,古北他们甚至还没有搜查船上,古北忖度着,也许桑帛上船的瞬间,可以想办救下文晖,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他希望埋伏在对面居民楼上的阻击手能够找到最好的下手位置,只要阻击手击中桑帛,他就立即冲上去救文晖。 桑帛抓住文晖退到了码头边缘,靠近那艘船了,船上忽然跳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挟持住文晖,桑帛功成身退,翻身越过身后栏杆,足尖点上船弦,眼看就要落入船内,古北已经拔出腰间藏的另一把枪,一枪击中桑帛,与此同时,埋伏的两名阻击手同时开枪,分别击中挟持文晖的两名匪徒,古北正准备飞身上去救他下来,忽然间,一张渔网从天而降瞬间罩住了文晖,接着网子向上一收,文晖竟然被吊在桅杆上。但是,吊的高度并不高,离甲板也就一人高的样子,刚好在岸上警察和船上控制室之间。 古北怕他被乱枪打中,大喊着:“不许开枪,不许开枪。” 那船此时已经启动,古北看了一眼挂在桅杆上的文晖,无暇细想,一个箭步飞身上船,刚落在船头,里面嗖的射出一柄短刀来,东临市虽然没有直接滨海,但是靠近海区,所以这里的深水区,十分便利于那船只航行。 古北找了个隐蔽的蹲位,瞥了一眼码头,码头上,已经乱成一团,谁都没有预料到接应的船只竟然布置了火力和武装力量,刘亮已经从之前海关临时辟出的指挥所里出来,查看情况,古北对着他大吼:“赶紧请求支援,沿途布控!” 刘亮道:“你放心,我们马上来。你注意安全。” 古北跳下去的地方正是之前桑帛中弹后倒下去的地方,古北四处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他伸手摸了一下,已经死了。 他就着码头上的灯光,观察者船舱里面的情况,刚才射出一只刀子的窗口,就在他眼前,他低着身子靠过去,里面有人谈话的声音。 “去检查一下,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另外一个人道:“这么半天没声音,应该没人上来,刚才有人影晃了一下,我甩了飞刀出去,人应该掉到水里去了。” 第三个人的声音道:“先不管这个,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再不走脱不了身了。” 最开始那个声音道:“现在怎么走?” 另一个道:“按第二方案行动。桑帛这个笨蛋,如果能按第一方案,不出意外地顺利上船,我们就能跟着这艘货轮顺利返航了。” 第三个声音道:“行,先去把桅杆上那小子放下来,这小子可值钱得很,桑帛如果不是带着他,怎么会失手?他算是为这小子丧的命。想不到东南亚之隼,竟然命丧于此。” 古北一听什么东南亚之隼,想不到这个桑帛,竟然是极有来头的一个杀手。正凝神细听,却听窗户三点钟方向的一扇侧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人,一样全副武装,那两人走到桅杆下面,一个在旁边警戒,另一个放下吊网,将文晖放落在甲板上上,古北担心他害怕,伏地爬了过去,偷偷探头看他情形,不知道他刚才混乱之间可有受伤。 甲板上一盏昏黄的灯一闪一闪的,不是十分清楚,古北适应了一下,忽然对上文晖的一双眼,原来他先看到了他,古北盯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文晖也对着他眨了下眼睛,便不敢再看他这边,怕被那两个人发觉。 古北看着那两个人,一个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浅色马甲,另外一个络筛胡子,黄色外套,外面看着随便的衣服,里面一看就是藏着家伙的。 浅色马甲道:“把他绑起来,我去旁边看看去。”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船舱里面喊了声:“开快点。” 古北看他过来,悄悄隐身到船舷另一侧。那人过来看了一眼桑帛的尸体,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尸体推下水中,此处江水比较急,那尸体瞬间被水卷走,不见一丝踪迹。 古北凝神屏息,那人竟然在那里抽了枝烟点燃,吸了两口,丢入江心,古北听他道:“帛哥,走好了,点支烟给你,你念兄弟们一个好,护送我们一路平安到家。” 接着拍拍手,转过甲板那边,对着络筛胡子道:“把他带到下面去吧,这里风大,就这种娇滴滴的家伙,只怕一不注意就死翘翘了,咱们得注意点。让他睡会儿,回家还早着呢。” 络筛胡子道:“船上干净吧?” 浅色马甲道:“干净得很。你以为那帮警察真的敢搏命啊?敢上船救这小子?除非他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古北忽然听文晖的声音道:“能不能给口水我喝,最好有点吃的,我胃不好,昨夜还没吃晚饭,就被你们劫到这里,我已经饿得胃痛了。” 古北一听,知道他在跟自己报平安,文晖并无胃病,这他是知道的。 络筛胡子推他一下,道:“进去,去下面呆着,一会儿有人会送吃的喝的给你。” 文晖哼了一声,古北从声音判断,他应该受伤了,果然,络筛胡子道:“妈的,这小子在流血,赶紧看看哪里受伤了,可别逮个死人回去啊,达布木厝那个疯子真的要把我们挫骨扬灰了啊。” 古北心里猛然间一紧,似乎肠胃都纠结在一起,疼痛难忍。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早发现桑帛行踪,及早查明桑帛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绑架文晖。 第283章 达布木厝 达布木厝。达布木厝。文晖听着那两名劫匪的话语,心里暗暗记着这个名字。 那些人把他放在船舱下面的客舱里,用手铐铐着他在一根钢管上面,旁边一张小床,人却可以躺在小床上休息,看来那些人暂时不会伤害他。这点从那些人的话里可以判断出来。文晖觉得这点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暂时不会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他担心的是古北,一旦发现有警察在船上,他们肯定毫不犹豫杀了他。 他们已经给他处理了伤口,他在被渔网拉倒的瞬间手被甲板划伤。此刻,他觉得伤口隐隐的有些疼痛,天应该快亮了,一旦到了清晨,古北就无藏身之所了。文晖心里暗暗着急。 此刻,古北依然在甲板上,他隐隐约约听到马达声,应该有船来了,从声音判断,速度应该很快,他想,应该是救援的人到了。他得尽快找到文晖。但是要下到船舱,得经过上面工作舱和生活舱,这是人最多的地方。他希望此刻大部分人已经入睡了。 他探头看了一眼甲板,甲板上空无一人,他转过去,忽然发现转角那里有个人手里拿着一支长枪,背靠船舷打盹,古北一惊,缩回身子,掏出靴子里的匕首,蹑手蹑脚走过去,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个人割喉,那人睡梦中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一命呜呼,古北拉过他的身体,将他的衣服尽数扒下,自己换上,那人竟然还有面罩,古北心里一喜,穿戴完毕,速速将那人拿甲板上的一根绳子绑着,将尸体慢慢坠入江中,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扔进江水中,这才背着那长枪大模大样走进去。 里面的人果然都在打瞌睡,工作室有个人在那里开船,那人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 古北下了船舱,顺着下面的船舱找过去,他觉得文晖应该被关在生活舱里,可是,他会在哪一间呢?他试着推开一间,发现一个货仓,里面堆满一箱箱货物,还有救生衣救生圈,接着第二间是个客舱,里面睡着几个人,他赶紧退出来,连着推着了几间客舱的门,最后,终于找到文晖的那间,但是,里面不止文晖一个人,文晖上铺躺着一个。 文晖看他进来,十分警觉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有认出他来,还好他睡在下铺。古北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文晖慢慢睁大眼,仿佛已经认出他来了。古北蹲下身子,凑近他的脸,眨了下眼睛,文晖看着他,先前心里聚集起来的害怕和担忧,此刻全涌出来,他眼里无声流出泪水来。 古北掏出一个铁丝,三两下打开他的手铐。古北站起身,注视着上铺的那个人,朝文晖挥挥手,示意他起床。两人悄悄出门,古北来到先开始发现的那个货仓,拿了两件救生衣穿上,最后竟然在救生衣堆里发现一件防弹背心,古北大喜,替文晖穿上,外面跟他套上救生衣,将他绑的牢牢实实,似乎这才觉得放心了些。 古北低声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文晖将袖子撸起给他看了看,道:“没事,不是很严重,已经包扎了。” 古北道:“我怕一会儿让你见水,会感染。” 文晖道:“一会儿没事的,逃出去就可以治疗了。” 古北点点头,道:“只能这样子了。我刚听到有船过来,应该是我们的人快到了,咱们在这里等一下。上面二层甲板船舷那里有逃生艇,只要顶层甲板上值班室的人没注意,可以解下来逃生用,咱们这就出去,你跟着我,不要害怕,相信哥就行。” 古北边说边掏出枪。文晖点点头,道:“我不怕。” 两个人摸索着转到二楼甲板,那里竟然也有个人在值班,古北拉着文晖,靠着船壳板站了会,古北示意文晖站着别动,他将枪交给文晖,自己把匕首拿出来。 必须一击致命。古北心想,这有很大难度,可是只能如此,他们才有机会,那些人随时可能发现文晖不见了。古北想了一下,将身上的救生衣脱去,带上面罩,依然是刚才那个人的一身装扮,他直接走了出去,朝着那个人招呼一声:“喂。” 那人看着他走到面前,显然以为是自己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古北做出一个过来有话跟你讲的手势,他没怎么敢说话,怕露出破绽,那人不疑有他,靠近他耳边,古北两匕首迅速刺入他喉咙,又横向划过他脖子,那人只来得轻声哼哼一下,声音如蚊子一般,古北拖住他身子,慢慢放下,文晖探着头看着,古北朝他挥挥手,他立马过去他身边,救生船正在尸体旁边的船舷处绑着。 古北解开绳子,慢慢放下去,船刚及水面,忽然,顶层有人探头出来,看到他们,大喊一声:“什么人?” 古北二话不说,甩出手中的匕首,正中那人咽喉,那人身体栽了下来,扑通一声坠入水中。古北一下子将文晖抱起,跳进逃生艇,开动马达,上面已经赶过来好几个人,冲着他们大喊大叫,有人开始放枪,古北将文晖按在小艇甲板上,贴身卧倒在地,他自己开着艇,加大马力,正好前面有转弯弯道,古北毫不犹豫朝弯道开过去,终于避开对方子弹扫射,抬眼一看,眼前几艘舰艇赶到,正是刘亮带着市局的人赶来了。 古北大喊着:“这里,刘局,我们在这里。” 劫匪们估计听到救援艇的声音,急忙逃窜,刘亮命舰船快速靠近他们,古北扶着文晖上去,气都来不及喘,道:“赶紧的追上去,就在转弯那里,别给他们跑了。” 军舰的速度比那货轮快得多,很快追上,对面的是亡命之徒,免不得一番恶战,但终告大捷。 货轮上总共十几号人,除去古北杀死的三个劫匪,另外当场击毙五名,还有六人被活捉,船上的货物,经开箱检验,先一看都是砂糖,后来发现砂糖里面混合着毒品,这次算是大获全胜。 可是古北和文晖,两个人心有余悸很久,想着那一晚上的生死攸关,心惊胆颤都不过是为的对方,所有的懦弱和勇气,都为对方用尽,此时方觉,这世间,再无人能活活拆开他们。 回到市区天已经大亮,闻纹在市局门口焦灼不安等着他们,古北跟她讲:“小晖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先回家,不要让我妈妈和孩子担心,小玏在家里吧?” 闻纹看着他满眼血丝,整个人狼狈不堪,可是,她知道他无法阻止他带文晖去医院,只能道:“孩子们很好,妈妈和小玏都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讲。” 古北走过去抱住她,过了一会儿才放开她,道:“谢谢你!我很快回来。” 闻纹点点头,看着文晖,问:“你怎么样?” 文晖脸色惨白,失血有点严重,嘴里却道:“没事,不是很严重。我一个人去医院也可以的。” 闻纹道:“还是让你哥送你去吧,可不能再出事了。” 接着看着刘亮道:“刘局,安排一个人送他们去医院吧。” 刘亮道:“李徽,你跟着去,注意安全啊,这段日子,不太平,都给我警醒着点啊。” 第284章 破案论功 根据古北和文晖的描述,达布木厝这个名字,很快进入警方视线。此人系国际上臭名远扬的大毒枭央厝的亲弟弟,md人,央厝在叶伟强被抓案件中被乱枪打死,文晖当初跟踪叶伟强追踪到的ip地址,正是央厝的大本营。 而文晖正是破获叶伟强案件的关键,当初就是因为他提供了叶伟强所在的毒贩们制毒窝点的ip地址,当地缉毒刑警才在国际刑警的配合下,一举端掉毒枭央厝的据地,而其弟弟达布木厝当时并不在基地,因而逃出一命,他也正是央厝制毒贩毒集团的第二号人物,是国际刑警追逃名单上最著名的犯罪分子之一。 那么,很明显,文晖此次被绑,源于报复,但是,达布木厝能如此精准的知道文晖的身份,自然有人提供了详细信息给对方,古北想,除了何香莲这帮人,他想不出还有谁。即便是出于替丈夫报仇,何香莲都有足够动机对文晖甚至自己动手,只是,这中间,是否有高建国的意思?何香莲是高建国授意的吗? 如果,高建国已经对文晖动了杀机?那是因为什么?直接的、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发觉文晖在查他父亲的死因?因为他发现了他们在查土王堆文物盗窃案? 368案子,部队内部已经处理,因为涉及国防安全,跟高建国有关联的几个神秘人物,牵涉间谍案腐败渎职案,国安局配合部队已经处理,这是古北从刘亮那里私下得到的消息。高建国就算不知道细情,肯定也知道那个神秘的人物已经消失,凶多吉少了。除了六人照片上那个神秘国防高级将领,另外一个被处置的就是丁占江,丁占山的大哥,他主要涉及到工程腐败案,最后处理结果如何,因为也是部队内部处置案件,地方无权过问,他们倒是不得而知。 但是,368案子重审,并没有把高建国牵扯进去,古北有点想不通,刘亮跟他讲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骏达大的背后,是上百亿上千亿的国有银行资金和大量供应商货款积压在背后支撑着,这件事,上面早就在关注了,需要顾忌的地方,需要提前预处理的地方太多,急不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搜集证据,形成过硬的证据链,时机一到,要能立即拿下他们。这些事情,都要绝对保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高建国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但是,现在他的精力都被资金这块牵扯了,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多毒瘤已经被我们发掘出来了。” 古北道:“我觉得可以各个击破,骏达既然现在还不能倒,那么,我们先断其爪牙,尤其危害最大的部分,必须把他切除了,不然,还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刘亮道:“那你觉得,哪一部分可以先动了?” 古北吐出三个字:“何香莲。” 刘亮看他咬牙切齿,不禁笑起来,道:“就知道你要说她,不过,我同意,何香莲这颗瘤子,是可以挖出来了。不过,这人十分狡诈,很难查到其犯罪证据,你可能得费一些力气了。” 古北想,这话不无道理。何香莲杀人于无形,很难得掌握其实证。而她身边几个最易引起怀疑的人基本上都伏法了,叶伟强,玛丽,梁洛,他想起还有两个人,一个叶子,一个张凡,张凡只有一个电话进入他们视线,叶子跟何香莲目前看来,是他们知道的渊源最深的一个,但是,叶子本身并无犯罪行为被警方掌握,而且,她想要摆脱旧生活,想要摆脱何香莲这帮人的心理,古北还是很了解的。 对货轮上接应桑帛绑架文晖那六个活口的审讯,有突破的部分,倒是主要集中在达布木厝身上,桑帛和这帮人,确实是受达布木厝委托,潜入东临市绑架文晖的,目的跟古北揣测的一样:报仇,不过,此人恨文晖入骨,非要亲自拿文晖的人头血祭他大哥,还要百般折磨他到死为止,所以,才没有在国内对文晖下杀手。 整个审讯过程,古北亲自主导,说到文晖这段,古北心惊不已。 古北问那六个活口:桑帛此次入境,除了绑架文晖,还有什么任务?有没有刺杀任务? 那六个人口供基本一致,都说应该没有,没听他说过有别的任务,所以,李春华被杀案重新被打上问号。 古北将达布木厝的情形详细汇报给刘亮,最后,由公安部将情况通报给国际刑警组织,国际刑警组织对能重新找到达布木厝的踪迹十分兴奋,特意派来专案人员两名,协同东临市公安局一起,最后组成专案组,成员由刘亮、古北、公安部专员一名、省厅刑侦干员一名、md警方此前负责央厝案的缉毒警两名,以及两名国际刑警组成,同时迅速拿出方案,由那被抓的六名中的三名活口带领,按照他们自己此前拟定的第二方案,假装完成任务潜逃回md,与达布木厝取得联系,假装将绑架的文晖送给他。 因为需要有一个人假扮文晖,最后,局里选择李徽假扮,李徽体型上比较接近文晖,在见面的瞬间迷惑住达布木厝,还是有可能的。 为了赶时间,不让达布木厝起疑心,古北他们几乎在人员到齐之后立即出发,因为是绝密行动,所有人出发前不许联系家人,不许带手机,通讯工具专门配备,他们几乎是星夜出发,按照既定线路,到达md,几经周折终于与达布木厝取得联系,最后,在md当地警方配合下,终于将达布木厝及其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此事结果,自然参与各方皆大欢喜,md国起获贩毒集团巨额黄金以及海外账户资产,简直是富可敌国,以至于案件破获后,古北他们又在md国多呆了两日,因为该国政府盛情款待他们,并且授予他们皇家勋章。国际刑警们破此大案,自然大功一件,东临市公安局包括省厅也得到公安部嘉奖令,古北和一众干员获得一等功荣誉勋章。 回国后,文晖已经从媒体报道中知悉此事,有点不高兴古北瞒着他,明知道他回国了,也不去看他,古北大概明白他心理,也不急着去迁就他,一切事情落定,省厅和市局联合举行庆功宴,公安部特派官员与会致辞祝贺,并现场授勋给他们几个。 古北这才亲自去接文晖参加,文晖见到他就发火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就记得你的功劳,什么都忘记了。连小玏都甩给我不闻不问了。” 古北道:“正因为有你在,小玏我才能做到不闻不问。这世间,能让我以身家性命相托的,不过就只有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晖听他这么讲,这才放过他,坐了他的车子去参加庆功会,倒没想到,市局特别授予了文晖一枚荣誉市民奖给他,由东临市市长汪礼斌亲自授勋。文晖有此意外之喜,自然开心至极,倒是古北,其实一早知道,故意没提前告诉他,不过就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第285章 甲方负责人成华 李春华的案子进入困境。直接查找凶手,几乎毫无头绪,古北也只能和文晖私下里按暗线进行。也许,藏宝图的事情水落石出的话,杀害李春华的凶手,也能浮出水面了。案件一旦进入死胡同,只得另辟蹊径。 古北把精力放在暗线的侦查上,开始查找土王堆文物案。文物市场托人帮忙查找终于有了消息。土王堆同期疑似文物在海外发现踪迹,先开始只是零散信息,最后查到拍卖交易的源头,同批次大量交易文物出现了。帮忙查找的人拍了几张照片送给古北。 与此同时,楚是之约文晖在建筑美学杂志社又见了一面,告诉文晖,他爸爸在中南商业大楼设计图纸上的密码暗语,已经全部破译出来。按照文扬在图纸上留下的信息,这批文物包括墓葬应该有照片才对,同时应该还有别的专门关于文物的鉴定文书才对。 但是,那些照片和资料去了哪里?会不会也在李春华那里?然后被人在搜查他家里的时候抢走了? 文晖觉得奇怪,问道:“楚叔叔,既然是盗墓,怎么会做的这么专业?我爸爸既然能留下全套的鉴宝文书资料,那说明当时的处理流程应该很规范才对啊?” 楚是之道:“我也为此纳闷,你爸爸留下如此全面的信息,他是如何得到这些资料的先不管,至少说明,当时墓葬文物出土过程很规范很专业,所以才能有如此全面的资料。如果只是简单倒卖文物,怎么能做的如此从容不迫?” 文晖道:“会不会,当时有文物专业人员参与,现场由有足够能量的人把持控制住了,外界完全无从得知,因而他们处理的从容不迫?” 楚是之道:“你们查一下甲方吧。” 文晖问:“甲方?你说的是中南集团?” 楚是之道:“是的,施工现场,这么重大的发现,没有甲方配合,不可能完成大规模的文物挖掘和登记鉴定工作的。可能不止施工方和甲方,甚至还有别的势力介入进来。” 文晖道:“您说的是文物鉴定部门?难道是文物局有人参与其中?” 楚是之道:“事情如此诡异,超过常理,我们自然不能再以常理判断了,你可以尽管大胆揣测。还有,骏达建筑当时成立不久,能拿下中南商业大楼这种项目,有点奇怪,当然,你爸爸的声望和设计院的实力肯定是起决定作用的,问题是中南集团是国企,骏达是成立不久的私企,这不太符合国企的办事风格,他们一般更倾向于招标给同样是国企性质的建筑公司和设计院才对,你可以查查这方面的情况,也就是招投标环节的事情,不过时日太久,这么细节的事情,只怕很难查,还是从人际关系上来查,恐怕更容易追查一些。总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尤其牵扯到的人,你自己务必注意安全。还有,大批文物盗卖,成交额肯定惊人,说是价值连城也不过分,这么多钱,最后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个线索,也是可以查下的。” 这点,文晖倒是早有布局,骏达这二十几年,如何快速扩张到如此体量,尤其在早期发展过程中,他还没有足够实力赢得银行资本的青睐,那时候,银行贷款规模肯定少,他是如何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的?他的资产规模的壮大过程,他的资金流入过程,就是他的扩张过程,蛛丝马迹,尽在其中,雁过留痕,没有抓不住的把柄,除非根本就没有把柄可抓。 文晖道:“楚叔叔,我基本上知道您的意思了。回头我就按这些思路来查找线索。” 楚是之道:“我很担心,这事恐怕牵连甚广,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你一人之力,如何撼的动?你可千万注意安全。” 文晖道:“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实际上,我是东临市公安局外围辅助特勤技术人员。” 楚是之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警方办案,这样我就放心了。后续有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 文晖诚心诚意感谢他一番,这才告辞出来。 中午约古北一起吃了个午饭,文晖将今天见到楚是之的情况讲了一下,听到有照片,古北道:“巧了,我这边文物市场的调查,也拍到疑似那批文物的照片。” 古北将手机里存储的照片拿给文晖看了,文晖道:“那这么说,现在是要找到我爸爸在中南商业大楼设计图纸上用暗语提到的当年拍摄下来的文物照片,就可以跟这些市场上流通的文物互相佐证,这就是确实的证据啊,只要证明土王堆墓有发现古文物,这案子就可以立案侦查,做成铁案了。” 古北道:“你爸爸拍摄下来的照片,还有相关资料,不知道放在哪里?难道,李春华家里被盗,有这些东西被拿走了?《朝花夕拾》里的线索,只是没被盗贼识破,所以才留下来的?” 文晖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被盗走的,那你觉得李春华,就是我爸爸委托帮忙看护资料的人吗?” 古北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总觉得李春华只是个在中间传信的人,你爸爸应该把这些东西,托付给更知道厉害关系的人才对。” “那《朝花夕拾》那本书里的线索,为什么在他那里呢?” “也是。”古北道:“李春华的家人,说他一直在东临市打工,以前做在建筑工地做事,不知道二十几年前,中南商业大楼的施工工地,他在没在那里做过?” 文晖道:“确实,我们现在需要找到更多的知情人,实际上接触过这个工地,了解文物出土情况的人。” 古北道:“你刚才说的甲方的情况,我会注意跟进。” 文晖把从他父亲留下来的设计资料和施工合同上留下甲方情况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中南商业大楼甲方的项目负责人是一个叫成华的人,文晖道:“我查过中南集团的相关情况,他们有个副总,专门分管基建工程的叫成华,去年已经退休了,七十五岁了。这个成华,很可能就是当时负责中南商业大楼施工的成华。” 第286章 教哲学的人 古北下午在市局,按照文晖提供的线索,在公安系统官网查了一下成华这个人,出入境信息显示,成华去年年底出国,去的mg,迄今尚未回来,出入境信息那边只有显示他出境的记录,没有入境的记录。 而出境的理由是探亲。成华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都在国外,而他的儿子女儿都是二十几年前出国的,其中,儿子是出国留学,后来就没回来,目前已经取得mg国国籍,女儿大概晚了三年出国,却是办理的投资移民,当时是投资了几百万,按mg国移民政策,取得了移民资格,后来也顺利取得mg国国籍。成华的老婆很早就投奔儿子女儿,也取得了mg国绿卡,不过前年病死了,倒是回国安葬的。 古北心想:这人只怕不会再回国了,完全就是典型的裸官啊。 成华的女儿办理投资移民的时候,只有22岁,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不满一年,她哪里来的几百万?钱自然是成华出的,而二十年前,成华在中南商业集团,不过是个正科级干部,司职正是基建科。 一个国企的基建科科长,供一个儿子出国留学,又能拿出几百万供女儿移民,说身家清白,谁会相信呢? 也许,他还有更多的资产早就转移到国外,文物案尚在暗中侦查阶段,也无法调查其海外资产,成华这条线索,也只得暂时搁置一边了。 古北想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再向前一步,都需要更多侦查手段才行,是否要将情况汇报给刘亮呢?思虑再三,他还是不敢冒险,决定再继续等等,368案没有撼动骏达,文物案若依然不能伤其要害,只怕高建国会狗急跳墙,到时候文晖和自己恐怕都会陷入险境。他觉得文物案还是只能他和文晖分头并进暗中侦查,等到查清楚了,再作为李春华凶杀案的侦查结果一并汇报,局里也不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将文物案的侦查,在李春华凶杀案中穿插进行,倒也是可以有合法的办案条件,不过暂时不能让别的人知情,只能他自己独自处理这一部分。 古北又把心思放到了何香莲身上。他感觉自己想抓这个女人,真的是想疯了。桑帛绑架文晖,所有文晖的情况,他掌握的如此清楚,如果说东临市有人能这么详细地提供文晖和他的信息给杀手的,恐怕就只有何香莲还有高建国了。高建国会直接接触这些人吗?桑帛是公开通缉的罪犯,蓝夜案轰动东临市,高建国不可能不知道,何况那案子跟自己相关,他不可能没兴趣关注,所以,他会冒险直接跟桑帛接触吗?古北觉得不太可能,他想来想去,这中间,直接的接头人,应该还是何香莲。 想到这里,古北觉得何香莲就是他心头大患,是文晖安全的最大隐患,不把她法办了,他就没办法睡安稳觉。 他又抽空去了趟叶子的花店。也许,这个曾经离何香莲最近的人,还能让他感觉到何香莲还有把柄在外,虽然,叶子并没有跟他提供跟何香莲有关的更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古北心里,其实是对叶子充满信心的,觉得她迟早会给他提供关于何香莲犯罪的重要线索或者关键证据出来,否则,他也不至于一直在叶子这里来来去去。 令他奇怪的是,接连两次,他都没碰见她人,花店都是关着门的。古北觉得有点意外,他特意去师大哲学系找了林志,这是婚礼宴席后他第一见到林志。他感觉林志变了很多一样,以前觉得这个人身上书卷气息浓厚,但是坦荡安然,此次见他,林志看见他第一眼,似乎显得很慌乱,后来慢慢镇定下来,又有点畏缩的样子,倒好像是做坏事被警察盯上般惶恐不安。 古北暗暗纳闷,问他叶子去了哪里,林志道:“我不知道啊。她说这两天要去趟外地,走了三天了。” 古北问:“她有说去干什么吗?” 林志道:“说好像云南那边有什么花艺博览会,她要过去看看,观摩学习一下。” 这个理由倒是解释的过去,否则,古北还真不知道,叶子一个开花店的女人,有什么需要去外地公干的。 林志接着问:“你找她什么事?” 古北道:“倒是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林志道:‘我听叶子说过,说你是警察,她之前的身份证是你帮忙她办理下来的,你还知道她以前干过什么的吗?’ 古北听他那样讲,好像对叶子的身份表示怀疑一样,他不太清楚他问这些什么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叶子能跟他结婚,应该说是件庆幸的事,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便道:“她以前在教堂长大,过的应该是那种很封闭的生活才对,我们也是在办案中,办理别的案子中,无意中发现她们,发现她们没身份证,不过,这个想必叶子跟你讲过的。” 林志点点头,忽然道:“我真的很爱她的。” 没头没脑这句话,古北听得有点莫名其妙,可是,不好多问,关键是,他觉得自己对叶子目前的生活,是有一种维护之心在里面的,他希望她过得好,能彻底摆脱以往的生活,彻底摆脱何香莲的掌控。 古北道:“爱她,就要相信她,她以前过的日子应该很清苦,跟世俗生活完全不同,你既然跟她结婚,自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继续好好爱她就行。” 林志送他一程,最后又问:“叶子好像身手很好,就好像会武功的人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古北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她以前在教堂的时候,认识一个嬷嬷,把她重小带大,那个嬷嬷好像会武功,从小就教的叶子。” 林志道:“她为什么要教她武功呢?” 古北这才觉得他的问话有点奇怪,古北看着林志的样子,与其说他在问他,倒不如说他在自问。教哲学的人都是这样子吗?不断地产生疑问。可是,婚姻生活,经得起这样子不断的疑问,不断地推敲吗? 古北也隐约觉得好像自己也被他带的有点疑问了。 古北道:“是啊,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志被他这一反问惊醒一般,同他告辞,仓惶间走了。 第287章 很高兴认识你(求收求订求票) 那个女人又来找他了。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叶子的花店。那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妻子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很多时候,林志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敏锐的人,他的直觉和敏感,总是能让他发现事物的异常之处,比如,语言的弦外之音,事件背后的本质,情绪背后的隐私。 欧洲之旅的意外,使他从叶子身上看到了许多新鲜的东西,结婚之前他不曾看见的东西。 那个嬷嬷问他:“你是怎么喜欢上叶子的?” 林志道:“因为她不是世俗的普通的孩子。她很特别。” 虽然他后来慢慢知道,叶子绝力想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世俗的女人。但是,他喜欢她的,恰恰是她不同寻常的部分,她的孤儿身份,她的宗教气息,现在,他还发现她一身功夫,她以前的生活像个谜团,现在才在他面前展现,这并没有使他害怕,反而使他充满兴奋,因为这也是非同寻常的一部分,这也是他理想中的她该有的样子。 我们应该去报案的。那时候他惴惴不安,这么跟她讲。 我来处理。她不动声色,似乎为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报告警察不以为然。她用一种十分熟稔的他完全陌生的方式处理好一切,而且看起来那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慌乱和害怕,好像她面对那样的情境很多次,她处理那样的事情很多次。 何香莲在一个中午他们午休的时间来到花店,那时候,林志在二楼的休息室休息,叶子在一楼。林志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你们家林志,也许,还会遇见别的,也许,下次,死得不是老太太,是小姑娘? 那个女人跟叶子讲话的话语里,充满要挟。 他们为什么要教她武功呢?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思索的一个问题。因为思索得太久,以至于昨天看到那个刑警,一个很可能接触过叶子往事的办案警察,林志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出了这个思索已久的问题。 可是,那个警察似乎并不知道答案。 他甚至没见过嬷嬷。 他在欧洲宗教气息十足的小教堂里看见的那个女人,一身的黑色修女服,白色的坎肩,站在小教堂陈旧腐朽的气息里,十分地契合他关于西方宗教的所有想象。他几乎瞬间就被这个老年的修女给迷住了。 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修女的智慧和灼见,甚至让他对宗教的智慧产生膜拜,觉得它甚至超越了哲学的智慧。他崇拜着那个嬷嬷,这个曾经是叶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个影响了叶子一生的女人。 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嬷嬷却告诫他道:“可怜的叶子,她迷失在世俗生活里,她失去了对主的信念,她变了,她的思想,不再纯粹,不再纯洁,变得对生活充满欲望。孩子,你帮帮她吧。” 林志十分困惑,道:“我要怎么样帮她?” “去找一个叫何香莲的人。她会改变你们,改变你,改变叶子。”嬷嬷道。 林志等她们交谈完毕,才从楼上下来,何香莲看见他,十分夸张地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他,接着站在他面前,道:“我们英俊的新郎,新婚旅行,是不是很快乐啊?” 林志问:“你是谁?” “我是何香莲。”她朝他伸出手。 何香莲。他想起嬷嬷的话。他本能的伸出手握住她的。她的手非常冷,几乎是冰冷的那种冷,冷的他几乎打了个寒颤。 何香莲放开他的手,道:“我们的哲学系教授,我是个心理医生,对于神秘的哲学,对于你们这些沉迷于形而上的学术研究者,充满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以跟教授你,一起研讨一下你们神秘的哲学思想?” 他并不是教授,但是,何香莲这样子称呼他,倒给他一种被取悦了的快感。 面对能言善道的何香莲,他有点拘谨,搓着自己的手,道:“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你很高兴认识我?”何香莲哈哈大笑,似乎并不觉得他的这句话只是一句客套话。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无比深邃,瞬间吸引了他,让他想要沉迷其中,似乎那里面有比哲学更玄奥的东西,值得他深入其中去探讨。 叶子忽然拉开他,挡住何香莲的视线,把他拉到她身后,他听到叶子跟何香莲道:“请你离开,我不喜欢你总到我这里来。” 何香莲又笑起来,道:“我走了,我走了,我这就走。林教授,咱们再约啊。我在第五医院对面开了个心理诊所,有时间去看看啊。” 神使鬼差,他居然真的找到何香莲的诊所。何香莲告诉他:“我是个心理治疗师,你需要我治疗你吗?” 林志对于她身上的神秘气息充满向往,这是完全不同于叶子身上的那种干净的简单的神秘感,带着点邪恶的蛊惑在里面。 林志道:“我又不是病人,我不需要治疗。” 何香莲道:“不,你病了。那个房东老太太,白皮肤的欧洲老太太,她被你电棍击中的瞬间,那种瞳孔瞬间放大的恐惧模样,她一直在你眼前晃悠,你甚至无法安然入睡,你们仓皇而逃,毁尸灭迹,你们没有报告警察,这一切让你困惑,你从最初的害怕,转为困惑,迷惘。你被这件事折磨得寝食难安,因为,你的哲学,你所受的那些教育,你的道德观念和社会价值观念,让你无法面对这件事。所以,你病了。” 何香莲看着他的眼睛,林志觉得非常奇怪,她在说这段长长的话语时,甚至都没有眨过一次眼睛。这让他十分好奇,也从始至终看着她的眼睛,那种深邃的如深渊一般的瞳孔,闪着幽光,使他不断地坠入进去。 他开始向她诉说他内心最最隐秘的东西,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有时候,他偶尔会找回来他作为一个哲学教师的思辨能力,暂时跳出何香莲对他的控制,当然这种反抗也是下意识的。大多数时候,在他跟叶子谈到何香莲这个人的时候,叶子会十分反感,而且,对于他私下接触何香莲十分恼怒,以至于他慢慢就不太敢跟叶子讲何香莲的事情了。但是,何香莲像罂粟花一般,毒液已经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她对于他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第288章 妖女迷行(求收求订求票) 你了解叶子吗?你了解叶子以前的生活吗? 她生活的那个环境,如此的纯洁和纯粹,她在那个环境里生长着,那样迷人的气质,一定是你喜欢的,但是,只有那样的环境,她才能保持她那样的样子。 教授,你应该也和我一样,不希望看到叶子的改变吧? 你看,我们都喜欢她,喜欢她原来的样子。 可是,叶子改变了,你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吗? 这也是林志想要知道的。 林志问:“是什么?是什么改变了我心爱的小女孩?” “叶子在警察局里的看守所呆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改变了她。那个警察,改变了她。” 何香莲这样告诉林志。 林志觉得迷惘,问:“那个警察是谁?是经常去看叶子的那个警察吗?” 何香莲道:“是的,就是他。一个自以为代表着正义的道貌岸然的家伙。你知道吗?他杀了我丈夫!” 林志徒然的辩解了一句:“可是,他是个警察!” 然而,他很快屈服于何香莲的夸夸其谈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哲学,忘记他擅长无比的思辨力,何香莲的深邃的像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一样的眼神,将他的灵魂吸附进去。他变得沉迷,失去自我,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何香莲看着他的眼睛,侃侃而谈,道“你不知道,叶子以前有多么的迷人,她的迷人之处,在于她的安静,她对世俗生活的一无所知,她心里只有教义,没有社会道德。宗教的那种普世的向善,才能从根本上净化一个人的灵魂,可是,现在,你看到的叶子,是被世俗生活污染了的。” 何香莲夸夸其谈,似乎十分热衷于这种讨论。宗教、哲学、社会观念,对个体人格和个人信念的影响,对于一个哲学系讲师,自然是具有吸引力的话题。 林志从这样的谈话里,慢慢找到一种知己的感觉。这跟他与叶子的相处,十分不同。叶子是沉默的,他在她的沉默了寻找哲学和宗教结合的影子,他把她当一本书来读,一本静若止水的书。 可是,如果有何香莲这样的能用语言交流的人,那也很好。他感觉血脉喷张的热情,像浮现在他灵魂深处的一只手,不断的揪起他快要沉沦的思想和意识。 开始的时候,他替叶子辩解,道:“我觉得叶子这样挺好。一点点世俗的改变,会使她更生动更活泼。” 何香莲巫女般的深邃眼神看着他,道:“可是,你更感兴趣的,依然是她的灵魂不是吗?“ 他无法否认这点。这个女人,似乎总能轻易看透他的内心。她的深邃的眼神令他着迷,一旦对视上,他发现自己很难摆脱她的纠缠。他觉得他是享受这种纠缠的,就好比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吸引,除却肉,体,完全是灵魂上的水乳交融,那种感觉让他心动神驰。他渴望了解这个女人,却又好像并不希望去了解,他只是对她的灵魂感兴趣而已。 他越来越频繁地去何香莲的诊所,越来越频繁地跟她见面。一切悄无声息,却又暗流涌动。林志从他那里得到越来越多的暗示,一种潜意识的指令,慢慢根植于他的思想和灵魂,他的观念和意识,就好像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自己的。 你认识那个叫古北的警察吧?他就是改变叶子的人。 你知道他为什么找叶子吗?因为他试图寻找你们犯罪的证据。 林志先开始辩解道:“警察给了她很大帮助。“ ”他不过就是个警察。“ ”也许,他只是在做自己分内之事。“ “不不不,你理解错误,警察只想着破案。他们不问对错,只知道服从和执行,服从于法律。你觉得叶子从前的经历里,有多少是警察不喜欢的呢?他们像鬣狗一般盯着你,只要你稍微不注意,稍微露出马脚,他们就会咬上来。” “你希望叶子被鬣狗盯上吗?她是你的妻子,你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去伤害你们的新生活,没有人有权利这么做,就算是警察,也不可以。” “你是学哲学的,你是知道的啊,哲学是人思想的结果,宗教也是,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哲学和宗教都是为了满足人类作为个体的内心的需要,它们天生的有一种内省的气质,因而有一种向善的救赎的力量。” “但是,法律是什么?法律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是思想的桎楛,是灵魂的枷锁。警察不过是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的杀手和刽子手而已。这世界上,谁最能不受任何制裁的杀人?只有警察,只有国家,只有政,权。” 何香莲侃侃而谈,林志被她那套理论深深地折服了。 “为什么,只有警察才对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呢?” “他们凭什么拥有特权?” “你知道罗宾汉吗?你知道一枝梅吗?你知道红线女吗?” “为什么他们杀人却被人爱戴了上千年?” “因为正义。惩善扬恶,劫富济贫,锄强扶弱,这才是真理。人人都可以为真理而生。” “你的生命可贵吗?” “谁有权利剥夺你的生命?” “没有人!警察也不可以!国家机器也不可以!” “但是,你可以选择为正义而战。” 何香莲像个邪教领袖一般,口若悬河,洗脑着他。林志迷惑了。他现在知道,何香莲拥有美国一所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这对于学院派的年轻的哲学讲师而言,很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他们总是很容易被这样的名片奴役住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他到最后甚至开始崇拜起这个女人来。 “如果我杀死了无辜的人,我是不是个该死的人。“他想起欧洲小镇上那个被他拿着高压电棒电击死亡的白人老太太,他依然觉得愧疚不安。 何香莲道:“是上帝赐死了她,她既然死了,必有该死之处,你只是被选中执行的那个人。何况,你因此保全了你自己,你也保全了叶子,所有的一切,我们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何香莲的理论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可是,她安抚了他惶恐不安的灵魂。林志选择性的将一个大学哲学讲师应有的思辨能力对她关闭了。这样子,他才能原谅自己。 你要帮助叶子,要维护她,要支持她做的一切。任何对她不利,任何可能妨碍她的一切,一切危险的不安的因素,如果你发现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去铲除他们。 何香莲反复在他脑海里强化这个意识,到最后,那几乎成为他的一种必达使命。 何香莲用她一番谬论,成功的迷惑了挣扎在迷惘中的哲学系的年轻的讲师,而叶子,对何香莲这一切反感至极也讨厌至极的叶子,对比情况一无所知。 第289章 我听到他吹了个口哨 寻找目击证人的工作持续一个多月了,一直没什么进展,不过对于古北他们这样的刑警,这样大海捞针的探案侦凶,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比起以前,现代科技的发达,刑侦手段的方式比以前不知道进步多少。只是这样没有明确的嫌疑人的情况,比较费时费力,很可能案件就走进了死胡同。 就在古北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谭园路四十七巷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带着读初中的儿子,说有线索要提交给警察局。 他们提供的是一段手机视频录像,录像的人是妇人的儿子。 那孩子道:“那个人就在我家楼下的巷子里杀的人,他从后面袭击那个老头,忽然间拿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我当时正站在阳台玩手机,当时我就被吓着了,我怕那个人看见我,就蹲下来躲在阳台栏杆后面,可是,我又很想看看,就偷偷打开手机摄像头,拍摄了一点点下来。” 孩子妈妈将手机视频打开,递给古北,道:“我和他爸爸那天晚上都是在工厂上夜班,我儿子一个人在家,他开始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后来,不敢让他乱讲,怕被凶手知道害了我们。我老公后来看到了你们的寻找目击证人的线索,这个是不是有奖励的?” 原来是为悬赏来的。古北道:“如果是有效线索的话,是有奖励的。” 那妇人摩挲着手,道:“这个,是不是保密的啊?凶手不会知道是我们提供的线索的吧?我们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来找你们,我们的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吧?” 古北道:“这个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保密举报人信息的。你们自己在外面,千万什么都不要讲。” 古北将那视频细细看了,不是很清晰,手机是普通的国产智能手机,像素不高,手机本身的分辨率就低。不过依然可以看得清楚,有一个人从背后勒住另外一个人。视频的录制日期正是李春华被杀的当天晚上,这个时间,但是非常准确的将李春华被害的时间确认了下来,比警方此前根据尸检判断的自然准确得多。 古北问:“你们家住几楼?” 那男孩的母亲道:“我们家住在三楼,三楼楼层都不高,看地面其实是很清楚的,所以,我儿子说他看见凶手行凶过程,我和他爸爸都吓死了,不敢让他说。你说,警察同志,当时要是罪犯突然间抬头,或者我儿子手机忽然间响起来,那个罪犯听到了,抬头一看,我儿子岂不是危险了?” 她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古北觉得她分析得倒是不无有理,对那个男孩子道:“你很机灵,也很感谢你愿意站出来告诉警察这些,不过,如果再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得先保护自己。” 那孩子点点头。 古北接着问那孩子道:“那个人,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男孩摇摇头,道:“他穿的衣服有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的脸。” 从三楼看下去,如果凶手不曾抬头向上看的话,三楼的人,是没办法看到凶手的面部特征的。古北问:“那你觉得,凶手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孩道:“肯定是个男的。” 古北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视频里的信息很模糊。并不能轻易断定是男是女。 男孩道:“反正看着就是个男的。” 古北问:“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引起你注意的?” 男孩道:“他带着眼镜的。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的脸上有一副眼镜,这个是看的很清楚的。而且,就是因为那副眼镜,看的比较清楚,我可以很轻易看出他是个男的。” 古北问:“什么样的眼镜?” 男孩道:“就是近视的人带着那种。” “你能不能判断他大概多大年龄?” 男孩道:“跟你差不多吧。”那就是30出头,但是考虑到男孩年纪小,对年龄的判断不会很准确,古北将年龄界定为25-35岁之间。 古北问:“大概体型能看出来吗?正常?偏瘦?或者偏胖?” 男孩想了一下,道:“正常偏瘦吧。” 男孩能说出来的信息,基本上就这么多。虽然含糊其辞,但却是他们得到的唯一关于凶手的直接线索。男孩口供录完,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忽然间又跑回来,古北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男孩道:“我听到他吹了个口哨。” 他做了个吹口哨的动作出来,却并没有吹出口哨声来,男孩道:“我不会吹口哨。反正就是这样的,但是他吹的很好,声音十分清脆。” 这倒是个特点。古北问:“是吹的什么?吹的歌曲,还是什么调子?” 男孩道:“不是歌曲,就是直直地吹了一下。”他想了一下,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具体的比拟:“就像冬天很冷的风,吹的呼呼的响的那种,打着漩涡一样。” 古北试着模拟了一下,蹙起嘴巴,含着口气,让那口气在嘴里回旋打着转吹出来,男孩道:“像,很像,就是他的更大声,更清脆,更长。” 古北又让局里一个擅长吹口哨的警员过来,当着男孩的面模拟了几次,最后,男孩子终于认可的其中一种声音,道:“这个是真的好像,几乎完全一样的了。” 古北把警员模拟得最像的那段口哨声录制下来。 一个人杀了人,还能吹个口哨,说明他很从容,很享受,很满足,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或者,只是他的某个习惯? 古北让在一旁记录的李徽写下:凶手现场杀完人之后,吹了一下口哨,凶手疑似喜欢吹口哨。还详细描述了一下口哨的特点。 男孩走后,古北召集大家,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案情分析会议,综合男孩报案以及此前现场勘查情况:凶手男性,25-35岁之间,身高170-175cm,中等身材偏瘦。带眼镜,考虑是近视眼,会吹口哨,可能有吹口哨的习惯。 古北以市局名义,把这个罪犯素描分析何罪犯特征,下传到东临市各个片区民警手上,大家对着这个素描,按图索骥,在各个社区查询,希望可以有新的突破。 最起码,之前他们以为是桑帛杀了李春华,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他,那么桑帛此前入境,看来真的只是受雇于达布木厝潜入境内绑架文晖的。 第290章 泯然众人 “你知道,一个最好的杀手,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吗?” “是什么样?” “就是泯然众人,没有任何特征,没有任何习惯,身上永远不带一丝赘物。” 男人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问:“那是什么意思?” 坐在阴影里的那个人拿出一张只有a4纸大小的布告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嘴里缓缓道:“你能说出我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足够让那些条子能识别出我的特征吗?” 男人看着他,的确是平庸的没有丝毫特质的一张脸。 男人又看着布告,那是警方的通缉令,警方内部发出的,还没向社会上公开发布的通缉令,只是警察内部分发,用以侦查过程中甄别犯罪嫌疑人的,之所以没正式对社会发布通缉令,是因为,它还只是个人物速写,还没有真正确认犯罪嫌疑人。 但是这些线索,足够让警察在茫茫人海里以最快速度捞出那根淹没在人潮里的毒针。从社区到街区,到每家每户,这是警方善于运用的群众战术,只要他们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么,他们一定可以找出来。 看完布告的男人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那布告,问对面的人道:“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办?是不是有目击证人?告诉我是谁?” 对面的人道:“警方已经知道了,难道你还要再去杀了目击证人?岂不是要留下更多线索?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男人狠狠吐了口唾沫,骂了句脏话。 对面的男人慢悠悠道:“有人因为喜欢随地吐痰,有人因为喜欢嚼口香糖,或者打响指,说话结巴,而死于非命,一样也有人会因为喜欢吹口哨,把自己送到绝路。你想死吗?” 男人摇摇头,道:“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对面的男人道:“那就听我的,把所有的习惯消灭掉,所有的身体特征消除掉,当务之急,当然是不要再吹口哨了,再吹会把你自己吹死的,还有说话的语气,习惯用语,口头禅,如果你不熟悉自己有什么特点或者习惯,那就回家去,问你家里人,问你足够信任的人,你有哪些足够让他们觉得是属于你的个人特征,能把你跟别人区别开来的特征。” 对面的人隔着桌子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统统给我改过来。” 说完伸手摘去他脸上的眼镜,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两只手一用力,将眼镜折断,摔碎在地上,对他道:“以后带隐形眼镜吧。” 说完拿起桌上的一顶黑色绅士帽走了。 男人将a4纸的警方内部通告折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在那里继续坐了一下,一会儿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完全对公众免费开放的公园的小山顶上的一座八角亭。亭子中间有个石几,在更深露重之中,隐隐有城市中暗夜里四处流窜的光落到石几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晕来。 古北第三次来到叶子花店的时候,终于碰到了叶子。这次她出去了一个星期。按照林志的说法,她去了云南。因为实在好奇叶子为什么会一个人去云南那么久,古北特意从铁路和航空系统查阅了叶子的出行记录,非常奇怪的是,她没有乘坐任何需要留下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难道是坐的汽车去的云南,所以没有出行记录在交通部门留下来? 古北看到叶子的时候,她正在打理花店的鲜花,十分耐心地细致地修剪着花枝,跟她平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古北看她脸色变黑了一些,在这样初秋的时节,能让她在几天时间内脸色变黑的,大概也只有南方的气候了。看来,的确去了南方。 古北问她道:“听说你出去了一段时间,我来过几次,一直没有碰见你。” 叶子道:“古警官找我什么事?” 她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跟前段时间,她急切地想要摆脱何香莲时候很不相同,古北几乎是立即就感觉出来的,她之前的难得表现出的一点热情,甚至信任,此刻显得有点意兴阑珊,带着点疲倦。 古北道:“也没啥事,过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吧?” 叶子道:“还好?” 古北问:“去云南那边怎么样?是旅游吗?” 叶子道:“参加一个花展。” 古北问:“坐飞机去的吧?那么远?” 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组团去的。” 古北道:“组团?那不是很多人?” 叶子道:“是的,十几号人,包旅游大巴的。” 古北道:“那时间挺紧张的啊,路上得三四天吧。” 叶子道:“是啊,只玩了两天。” 正说着话,林志进来了,古北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蹙着眼睛,古北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林老师。” 林志凑很近才认出他来,道:“哦,古警官啊。”接着淡淡地走开,到收银台旁边的电脑台前坐下。 古北觉得他跟以前见过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但是,怎么个不一样,他一时倒没有想起来。 当着林志的面,古北不好再问什么,正准备离开,林志忽然道:“古警官,你为什么老找我们家叶子呢?” 古北忽然被他这么一问,倒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有点尴尬,道:“只是顺便来看看。” 林志的口吻里有一种十分明显的反感。古北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子无事也登三宝殿,有多么地讨人厌了。何香莲这根心里的刺没拔,搞得他寝食难安,又找不到方向,一时半会抓不住她把柄,他只有病急乱投医,找些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她的人,如今,他能找的,也只有叶子而已。 但是,这一次,叶子明显的也不耐烦了,仅仅是因为自己来找她的次数太多了吗?还是说,她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转变?这种转变跟何香莲有关吗? 古北从花店出来,到旁边一个小店买了盒烟,自从双胞胎出生后,在闻纹的监督下,他的烟瘾比以前小了很多,没有完全戒掉,但是频率降低很多。 店老板正在那里看着手机,古北看他摘掉眼镜,蹙着眉毛,拿指尖捏了捏眼角,大概看手机累了。擦完后将眼镜重新戴上,这会儿没再蹙眉毛了。古北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林志给他的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没带近视眼镜。他以前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戴着眼镜的 第291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古北买了烟,又回去花店了一趟,对叶子道:“麻烦帮我挑一束红玫瑰。” 叶子对他去而复返,显然有点诧异,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多少支?” 古北没想好要多少支,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迟疑,便道:“11支吧。”他想,十一枝是一心一意的意思吧?他真的不在行这些。他忽然间想起上次也在这里买过11只红玫瑰,送给了闻纹,闻纹把它拍照发在朋友圈了,被文晖看到,导致文晖深受刺激,双重人格竟然同时出现,还导致文晖车祸。 这次,会不会再惹来麻烦? 古北心里骂自己一声:猪脑袋!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可是,所有的花里面,他认识的只有红玫瑰,能让他脱口而出的也只有这种花。虽然他这辈子,此前唯一一次送玫瑰花的经历,不过就是上次也是在这里订的那惹是生非的11枝玫瑰。 他心里埋怨起叶子来:你开什么店不行?干嘛要去开个花店?开个美食店多好,送给谁都开心,给古灵古丽还有古玏,小家伙要开心死。 叶子起身去挑拣上好的玫瑰花给他,坐在那里修剪着茎叶。古北一边等着她,一边慢慢踱步走到坐在电脑台的林志面前,看他在那里忙着敲打着键盘,试图找话语搭讪他道:“林老师,教哲学,是不是也要备课之类的,会不会很忙?” 对于林志这种大学教师,从业多年,这句搭讪的话的内容,简直是侮辱他的教学水平,林志抬眼看着他,显然听出他没话找话的意图来了,古北看他抬眼正对着自己,眉毛蹙着,眼睛微微眯起,是近视的人常见的那种极力分辨对方的样子,古北看他鼻梁两侧有两条很深的压痕,常年带眼镜的人,才会留有这种痕迹。 古北看的十分清晰,确认自己的记忆没错,他以前的确一直带着眼镜的。他目前的状态,显然还不习惯没带眼镜。 古北不待他回答,接着问:“林老师之前是不是戴眼镜的?” 林志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黯淡无光没有焦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转瞬即逝,但依然被紧盯着他的古北捕捉到了。林志低下头,没再看他,声音冷淡地道:“眼镜昨天摔烂了,还没来得及配。” 古北哦了一声。他想起李春华案子的那个凶手,如果他脱去眼镜,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又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这段时间,想着李春华的案子想着走火入魔了,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眼睛看,若不是受案子影响,他怎么会神经兮兮地去而复返,就为了看看林志是不是戴眼镜的?更不会神经兮兮地跑来这里买什么红玫瑰。 叶子道:“你下午出去配吗,没带眼镜,你肯定很不习惯。” 林志嗯了一声,回答他妻子道:“我一会儿就去。下午还有课,如果没眼镜,我可上不了课了。” 叶子很快将玫瑰花束弄好,交给古北,古北问:“多少钱?” 叶子道:“钱就算了,就当是送给你的。古警官也曾经帮过我不少忙的。” 古北道:“这怎么可以?” 说着掏出一张百元钞票给她,道:“不知道够不够?” 叶子不收,两个人在那里推推搡搡,林志忽然走过来,一把接过古北手中的钱,拿到收银台那里,古北和叶子都有点尴尬,古北道:“那我先走了啊。” 一出门,古北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叶子和林志在店里争吵起来,林志的声音比较大,像是有意让他听见似的,道:“我就是看见这人很讨厌!他把我们当犯人吗?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一个警察,像什么话?别人还以为我们犯什么罪了呢?” 古北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快步往自己车那里走,却依然听到叶子的声音道:“难道没有?” 古北暗暗纳罕?难道没有?那就是有了?有什么?有林志前面一句话里说的犯罪? 这么一想,他心里一惊:叶子吗?叶子向何香莲屈服了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没有停,人家夫妻俩为他吵架,他没好意思再回去,再说,他一直觉得叶子走到今天不容易,是真心实意希望她过得幸福美满的,希望她能早日摆脱以前生活的阴影,但是自己总是这么叨扰她,又好像总在迫使她回忆以前的生活,让她不断地跟何香莲产生关联。 他终于走到自己车旁,开了车出去,到了局里的时候,准备下车,他看着座位上放着的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觉得十分扎眼,要带回家吗?给闻纹?可是,11枝红玫瑰,她会怎么想的?她又不是不了解他。他觉得自己脸皮没厚到这种程度,也没胆大到这种程度,无缘无故拿11枝红玫瑰去闻纹那里,那就等同于找骂。 他调转车头,把车开到了曜晖,大白天的,公司人多眼杂,古北没敢明目张胆拿着那束玫瑰上去,便在公司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让文晖下来。 文晖从公司出来,看他车停在那里,人坐在车上不舍得下来,觉得奇怪,道:“你干嘛不上去啊?还要我下来接驾,我都忙死。” 古北脸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开口,虽然来之前,心里想过他可能会笑话他,但是,总好过被闻纹骂死的好。再说,若他笑话得过分了,他大不了揍他一顿,闻纹发起飙来,他可是只有求饶的份。 文晖看他表情如便秘一般难受,觉得奇怪,还以为他碰到不好的事,走过来,将车门拉开,坐在副驾驶座,问:“什么事啊?又有大案了?” 古北见他还没注意到放在后座的玫瑰,道:“去你家里。” 家就在公司隔壁,古北一踩油门就到了。两个人下了车,文晖走在前面,走了两步,没见他人跟上,回头一看,看他依然站在车旁,搔首弄姿,矫情不下,觉得十分怪异,道:“哥,你在干嘛啊?” 古北心想: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横竖是一死了,顿觉勇气倍增,道:“有礼物送给你。” 文晖走过来,道:“什么礼物啊?” 说着人已经站到他身边,一眼看到车后座的红玫瑰,俯身拿起来,盯着看半天,古北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什么表情,怕他笑话他,先下手为强,道:“就是,叶子的花店,没办法买的。” 谁知道文晖转过身看着他,眼里泪光闪烁,竟然感动到哭。古北心想:这次送对了,幸亏刚才没带回家给闻纹。 古北明明看他感动不已,嘴里却还要道:“怎么哭了?不喜欢吗?” 文晖轻声道:“喜欢。” 古北放心了,道:“赶紧拿进去。家里有花瓶吗?” 文晖道:“有。” 到了家,文晖找了花瓶,将玫瑰细细摆好,古北看他开心成那个样子,道:“你喜欢的话,以后过什么节都买给你。都送11枝。” 文晖一转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过他了。古北心神荡漾,感觉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 他嘴里叫他一声:“晖!” 文晖却朝他一笑,人瞬间走开了,古北心里徒劳骂他一句:妖精! 第292章 你看到什么了?(求收求订求票) 两个人在家里坐了会儿。 文晖问:“李春华的案子,凶手找到没有?” 古北道:“还没有?我这段时间,为这个案子都想破头了,今天在花店,竟然盯着林志的眼睛看半天,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文晖问:“他眼睛怎么了?” 古北道:“他不是近视吗,以前见他总带眼镜的,今天没带,看人怪怪的,我为了看他近视眼不带眼镜时候的样子,竟然去而复返,巴巴地又去买这11朵玫瑰。” 文晖立即怒冲冲问道:“你不舍得吗?” 古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急忙安抚他道:“哪有啊?我买的时候就想着正好送给你,又怕你想起上次的事生气,所以刚才真的是纠结半天。” 文晖看看时间,快到吃午饭时候,道:“出去吃饭吗?” 古北道:“出去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久没做饭你吃了。” 文晖笑起来,道:“我就等着这句话。” 古北跟着笑道:“原来你在套路我。”说着起身去看看冰箱里面的食材,做了几个菜。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文晖道:“哥,我有个东西正准备拿给你看的。” 文晖带古北到他卧房,打开家里的电脑,古北看他调出上次他们监控过的何香莲家附近的监控头,打开里面的监控视频文件。 古北站在他身后细看,问:“有什么新的发现?” 文晖给他看了几段视频,古北看到里面都是林志进出何香莲家里的情况。 古北觉得十分奇怪,道:“怎么会这样?林志怎么会这么频繁的去何香莲诊所?他跟她应该不熟悉才对啊?” 难道叶子终于被何香莲胁迫到了? 怪不得她今天态度发生了变化。古北想着早上看到的叶子,先前兴致勃勃努力追求新的生活的精神没了,带着点疲倦和意兴阑珊。 古北感觉这会儿反而能更清晰的分析叶子的反常情况了,早上他只是觉得有点意外,这会儿觉得,叶子的精神状态,跟前段时间比,发生了明显改变,原来是何香莲阴魂不散卷土重来,继续像毒蛇一样入侵着她的生活。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绝望,一种无助。古北猛然间醒悟过来。 可是,林志为什么也被搅和进来了? 难道何香莲要挟叶子不成,转而拿林志要挟她,逼迫她就范?可是,林志有什么可以被何香莲要挟的呢?林志跑去心里诊所,难道是找何香莲进行心理治疗?这对新婚夫妇,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想着今天早上,林志对他十分的不客气,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 林志下午去配了眼镜,接着鬼使神差又去了何香莲诊所。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他的意志。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下午还有哲学课要上。 何香莲又对他进行了催眠,说是要治疗他。 你的病情始于欧洲老太太的死亡,所以,我们从那里开始。 熊熊烈火,焚烧了一切,火势强烈,热浪扑面而来,你从远处观望着,慢慢走近,慢慢走近,你走进去火焰里。 你看到了什么? 林志看着眼前的火焰,火苗舔过他的脸颊,他的头发,却无法伤他分毫,他走进去,终于看到那个房东太太,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用一种痛苦的痛恨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发出苍老嘶哑的声音道:拿命来,拿命来,赔我的命来。那双枯栲的手伸出来,想要扼住他的喉咙,他吓得大叫一声,整个身体痉挛起来。 何香莲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并不唤醒他,一脸淡定的观察着他,她知道这种痉挛由极度恐慌引起,它主要首先由大脑痉挛引起全身痉挛,其实,这对于被治疗的人,是极度危险的一种状态,需要立即唤醒他才行。 可是,何香莲并不着急,直到感觉他的精神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这才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终于把林志从那种痉挛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何香莲问。 林志道:“我看到了大火,还有房东老太太。她找我索命。” 何香莲道:“你看,这就是你的心病,你看见的这些东西,正是带给你伤害的东西。不过没事,你正视它,习惯它,到最后甚至喜欢上它,你就治愈了你自己。” “我怎么会喜欢它?”林志问。他感觉这种治疗十分折磨人。 何香莲道:“你会的,你会从那种生杀予夺的感觉中找到快感的,因为,你会发现你是那么的有力量。” 林志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反驳何香莲了,或者说,他越来越认同她的那些话,这种认同将他从最初的愧疚不安里解脱出来。这种愧疚最初就是起源于欧洲新婚之旅上遇见的意外杀人事件。 但是,到最后,林志越来越发现,其实,他骨子里喜欢何香莲的这种离经叛道的思想,他从头到尾,完全没有意识到何香莲对她的蛊惑,他把跟何香莲的这种沟通,当成是一种类似于哲学思辨,就好比一种思想甚至是学术上的交流一样。 但是,在何香莲眼里,林志是个病人,一个可以被自己蛊惑控制心智的病人,一个可以被她利用的人。 她眼见着林志眼神越来越迷乱,身上越来越有一种神经质的倾向,觉得自己对他思想和意志的改造,十分成功。 林志骨子里的特有气质,加上他经历过的那次打击,欧洲老太太的意外死亡带给他的打击,很适合她改变他。 可是,何香莲依然觉得远远不够,离她想要他变成的样子,远远不够。 应该来些更深入的刺激才对。 何香莲看着陷入催眠中的林志,心理这么想着。 她问:你来到那个欧洲小镇,你进去里面,跟叶子一起,你看见什么了? 林志道:火,熊熊发火。 何香莲道:在火之前呢?火里面有什么? 林志道:那个老太太。 何香莲问:老太太怎么了? 林志道:我杀了她。 何香莲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林志迷惑起来,他试图挣扎,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何香莲道:因为你要保护叶子,不是吗?那个老太太,她想伤害叶子,是吗? 林志道:是的,她手里握着电棍,她要电击叶子。 何香莲道:所以,你放火烧了她。 林志道:我烧了她,我放火烧了她。 何香莲的声音在他耳膜里来回穿梭着:你现在什么感觉? 林志道:我觉得自己安全了,我和叶子安全了。 何香莲道:很好,记住这个感觉,你会喜欢它的,它带给力量,还有快乐,你会对你新的力量充满自豪的。 第293章 北风那个吹 市局模仿李春华案件的凶手吹口哨的警员,并不是刑侦科的,而是经侦科的一名警员,叫任天,小伙子23岁,喜欢吹口哨,而且口技了的,模仿什么像什么。每天市局进进出出的,大家听他吹口哨听成习惯了。 古北一早就跑去经侦科借用他,跟他们科领导打了个招呼,便找到小伙子,道:“任天,跟我出个外勤,行不?” 任天对刑侦队长古北崇拜有加,从进局里的第一天起,就挖空心思,想要进刑侦科,上次竟然因为会吹口哨被古北临时借用帮助破案,这份想要进刑侦科的心思更强烈了些。 此刻见古北亲自找到他,居然还记住了他的名字,一时间喜出望外,立即表态:“古队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最好直接把我调到你们刑侦科,我做梦都想在您手下做事。” 古北道:“你想进刑侦科?”古北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道:“警校毕业的?” 任天啪地一下敬个礼,道:“正是。” 古北问:“成绩怎么样?” 任天道:“成绩杠杠的。” 古北这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很看好这个小伙子,所以才想着再借用他一次,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道:“别急,跟我出多几次外勤,我找个机会,跟你们科长打个招呼,把挖你过来。” 任天一听,激动得不行,道:“古队,那您可得经常来借用我。” 古北载着他到东临师大门口,指着大门口附近叶子的花店,道:“一会儿有个叫林志的男人进到店里,你进去后假装买花,看到他之后,就开始在他面前吹口哨,就是上次咱们案子中你模拟的凶手吹的那段口哨,观察他的反应。不过,无论他什么反应,你都要不动声色,买完花就出来,不要搭讪什么的?” 任天道:“这个叫林志的是凶手吗?” 古北道:“只是筛查一下,此人我以前就认识,最近感觉有点反常,只是让你去试探一下,注意买完花就出来,不要逗留,不要搭讪。” 任天从刑警队长手里接到任务,十分兴奋,踊跃之情溢于言表,摩拳擦掌道:“古队,我明白了。” 古北拿出林志的照片给他,道:“就是这个人,他就是林志,你认清楚他。”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见林志夹着本书在腋下,从师大的正门出来,直接去了叶子的花店。 古北道:“看到么?就是那个人,刚进去,店主是他妻子,叫叶子,我以前办案时候跟她打过交道,早就认识,正是因为认识叶子,才认识的她老公林志的。” 任天听他介绍完情况,准备下车,忽然想起来,问:“我买什么样的花比较不引起他们怀疑呢?” 古北道:“别买红玫瑰就行,除非你有女朋友,否则送不出去的。”这是古北的经验之谈,至今仍有切肤之痛,此刻想都没想,直接传授给任天了。 任天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不过并没有质疑什么,哦了一声,下了车,不慌不忙走到花店,过了好半天从里面出来,古北看他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因为太多,显得十分壮观,古北看着都觉得吃力。 古北心想:买这么多该花多少钱?这小子,不会以为可以报销,要找我报销的吧? 古北脸有点黑,感觉小伙子新官上任,已经有点自作主张,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 任天拿着花上了车,古北问:“你怎么还是买的红玫瑰?还买这么多?” 任天道:“我有女朋友,每次都是送她99朵的。” 敢情是个富二代?古北心想,只要别找他报销就行,为了防止他说出报销的话来,古北立即转移话题,问:“怎么样?你吹口哨没?他什么反应?” 任天道:“我一进去,老板娘正在打理鲜花,看样子是在打营养水在保养鲜花。那个男的,林志坐在收银台电脑桌那里,正在盯着电脑看,手上在敲键盘,速度很快,神情很专注,带着眼镜,眼镜看着很新,像是新配的一样。” 观察得倒是很仔细。古北想起昨天来这里,林志说眼镜摔坏的事,问:“然后呢?” 任天道:“我跟老板娘讲,要买束鲜花,我想红玫瑰需要修剪,而且99枝够她修剪半天。然后等她修剪的时候,我在里面闲逛了一下,找了个最容易观察林志面部表情的角度,开始吹那个北风那个吹的口哨,吹了完整的一段,林志先开始毫无反应,像没听到的一样,后来看了我一眼,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倒是老板娘看了我几眼,不过也没说什么。然后等着花束弄好,我就出来了。” 古北问:“那依你看,你觉得他像不像?” 任天道:“我觉得不像。” 古北问:“为什么?” 任天道:“这段口哨十分特别,模仿冬天北方呼啸的声音,这个人应该是北方人,那种冬天北风呼啸的场景,可能是他很重要的生活经验。林志如果是凶手,见到我吹出这种口哨,肯定是十分意外,就算他再镇定,第一时间肯定会震惊,后面他反而会镇定下来,但是,他后面看了我一眼,而且是被打扰不耐烦的那种表情,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他。” 古北听他这段话,心想:果然是块干刑侦的料。古北道:“分析得很透彻,不过说是北方人有点武断,说是有冰天雪地里的生活经验,这个我赞成,我们在分析案件的时候,要先懂得放,然后通过新的不断补充进来的线索进行筛查,这是个收的过程,放是尽可能不漏掉任何可能性,收是缩小侦查范围,锁定目标。” 任天一听,道:“果然跟着古队能学到好东西。” 古北道:“你小子不错,我明天就跟局长还有你们科长要人。不过,到我这里,可是要准备吃苦的啊,可能流血流汗,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给我哭鼻子啊。” 任天喜不自胜,拼命点头,道:“谢谢古队。古队放心,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流血流汗都不怕,我绝不给刑侦科掉链子抹黑,也绝不辜负您的栽培。谢谢古队给我机会。” 古北看他开心的眼珠子放光,不觉笑起来,这样子的小伙子做他手下,他喜欢。 第294章 李春华的遗物(求收求订求推荐) 古北对林志的刚刚泛起的那点怀疑里面,经任天这次试探,被排除嫌疑,至少李春华案子,他不符合凶手特质。古北为此倒是松了口气,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叶子再被卷入这些事情中去的。 但是案件就此进入死胡同。此前他怀疑桑帛,是因为桑帛入境时间刚好吻合,现在也被排除,目前,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根据谭园路四十七巷李春华案件的目击者小男孩的描述,加上他提供的视频线索,局里组织了一次技术专家和画像师的专题研讨会议,文晖被邀请参加技术分析,利用电脑技术多方位提取凶手的面部特征、体型特征,画像师再根据技术分析数据和目击证人的描述,进行正面面部肖像,此次肖像成像,依然没有向社会公开发散,只是像上次一样,在公安系统内部,向下散发至各个片区民警手中。 古北决定再去一趟郡县,李春华的老家,也是文晖父亲的老家,不过古北这次并没有让文晖同行,一来,文晖被高建国盯得太紧,上次他们两个去郡县,查找到文扬留下的藏宝图,行踪如此隐秘,连局里都不知道,高建国却知道,只能说文晖被盯得太紧,庆幸的是,高建国还没有察觉到他们在查土王堆文物案。古北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可以走漏半点风声。李春华案,其实本质上就是文物案,文物案就是他的被杀案引起的,线索也是从他身上留下来的。 二来,他不想每次自己的侦查方向,都在对手的掌握之中。他让文晖依然利用视频监控技术,获取线索,主要盯住何香莲的一举一动,尤其最近,林志跟她忽然走得这么近,实在异常,他即便出于对叶子的担心,也必须要关切一下林志的动向。 古北到了郡县,直奔李春华家里而去,葬礼刚刚结束,他儿子接待了古北。按照古北此前交代的,他将父亲死后留下的所有个人物品,全部整理好了,装在一个小木箱子里,交给了古北,另外还将葬礼来宾的名单交给了古北。 古北问他道:“这里面有你不认识的人吗?” 李春华儿子道:“确实有。” 他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一张手机拍摄的图片,道:“你看,这个人,我们亲戚里面,并没有这个人,也没有人认识他,他那天匆匆来了一趟,上完香之后,也没参加葬礼,也没用饭,匆匆离开。” 古北问:“来宾名册里可有他?” 李春华儿子道:“没有。这个名册,其实是根据礼金登记名册写下来的,我们这里的风俗,无论红白喜事,都要送礼,主人要登记礼金,日后对方有什么事,再还回去,这叫礼尚往来。” 古北道:“这个我知道,我老家也是这样子的。为什么没他名字呢?” 李春华儿子道:“因为他没有送礼。” 古北道:“那他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 李春华儿子道:“我感觉他想找什么东西,问我我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我自然不能交给他,所有的遗物我是要交给你这里的,我骗他说只是些个人的衣服什么的。他就说要看看我父亲的衣服,我父亲的旧衣服还是很多的,常年累月积累下来一大堆,几乎满满一柜子,我们这里的规矩,本来要在人死之后,将他所有个人用品,包括衣服什么的,全部装进棺材,让他带走的,儿女们只留下一件做个念想。因为你嘱咐过我,我父亲任何东西都不能丢掉,要给你看过才行,所以才留下来。” 古北看木箱里东西杂七杂八的,破旧的台灯手电筒旧手机记账用的工作手册之类的,古北大概翻了一遍,问:“那些衣服呢?” 李春华儿子道:“在衣柜里面。”接着带他进到他父亲生前用的卧室,打开一个大衣柜,古北一看,确实衣服很多,古北想着,这些衣服可不太好拿走,只能当场查验,十分细心地在那里认真的一件件搜过,最后找到一件羽绒长缕,古北在长缕的衬里处,发现那衬里前襟与后背交合的缝合处,竟然脱线了一尺来长的口子,古北伸手进去,探进羽绒服里面,摸出一把羽绒来,里面还有一角纸屑,上面挂着个订书钉子,一看就是被撕下来的一角,古北心里一惊,看那残纸屑泛黄,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古北小心翼翼将那纸屑装进随身带来的物证袋子里。接着问李春华儿子道:“那个人在这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李春华儿子道:“应该没有吧?” 古北问:“他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吗” 李春华儿子想了想,道:“那天人很多,事情也多,我中间是有走开过,因为他说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你也交代过,我当时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一直很关照我父亲,帮他找工作的那个人,所以对他还是很客气,也很放心,当时他说有重要的东西放在我父亲这里,所以,我也不能阻止他看吧。最关键,这些衣服,我们自己也看过的,没发现什么的。” 他看着古北手里拿着的那羽绒服衬里的破口处,接着道:“我们真没想到这里还会藏着东西的。” 古北道:“没事。这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照片中的这个人。千万记得,无论谁来问,不要再说了。” 古北将那对衣服全部细细一点点看完,确认不会遗漏任何线索,跟李春华儿子道:“这些衣服把他处理掉,不要引起任何人怀疑。” 李春华儿子道:“你放心,这个男人的照片,是我当时亲自躲在窗户后面拍下的,当时还特意拍的正面照片,没给任何人看过。” 古北道:“很好。你帮了我很大忙。这个照片,你也马上把他删除,这个人,应该就是帮助过你爸爸的那个熟人,我们会很快找到他,但是,你不能把他透漏给任何人,否则,他恐怕也会有危险。” 李春华儿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古北道:“等到凶手抓住了,我再详细告诉你情况,目前,我们也还在侦查中,但是,应该很快了。你们再耐心等待一下,相信警察,一定会抓住凶手。” 李春华儿子道:“那就拜托你们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你可以随时讲。” 古北道:“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我要带回去警察,慢慢查验。” 李春华儿子道:“这个没问题,你拿走吧。” 第295章 持械斗殴 鲁尘韬,男,45岁,目前户籍所在地东临市,祖籍正是郡县,现为东临市博物馆文物鉴定征集部工作人员。 简历很简单,因为此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工作单位:东临市博物馆。 巧的是,他目前的居住地居然是中南商业大楼的土王堆路上的王荪小区。 古北盯着文物鉴定几个字,大脑皮层细胞此刻极度活跃。每次只要碰到大案要案或者案件重大转折点,古北都会处于一种生理上的亢奋状态。可惜,此刻,他人在办公室,无法与人分享这一快感。目前局里,他还没有汇报文物案这一块的线索。 他本能地拨打手机电话,文晖的电话,开口第一句,道:“晚上开个庆功聚会,就咱们两个人。” 文晖一听,知道他有重大发现,不方便电话里讲,道:“我现在过来局里。有点迫不及待了啊。” 古北就想要他这种反应,感觉这种程度的反应才对得起他的这一路辛苦,嘴里道:“那我等你了啊。快点过来。” 从李春华遗物羽绒大衣里面找到的纸片残留物,经过技术鉴定,测定为二十多年前纸张,纸张为绘图纸,纸张上残留下来的线条,测定为铅笔碳写字迹。 鲁尘韬从李春华遗物里拿走了最为重要的资料,古北还不知道他到底拿走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那对于他们目前正在查找的文物盗卖案来讲,必定是十分关键的证据,甚至可以找到李春华被杀案的凶手。找到这个人,也许,就可以找到通向真相之门的钥匙。 文晖二十几分钟就赶到局里,古北对他的速度是十二分满意,嘴里却道:“你连工作都没交代就跑过来了吧?” 文晖直接戳穿他,道:“你都等不及下班再告诉我,急着打我电话,还要卖关子,悬念留的这么足,不就是等着我跑过来捧你场子,给你唱赞歌了的?” 古北道:“理解能力挺强,就是嘴巴子太直接。你就不能做的彻底点,明明想要讨好我的,却又要说出来丢我脸。” 文晖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道:“太宠你了,我怕你太骄傲。”古北脸瞬间通红,被他一句话勾连住,竟然不知道拿什么回答他的好。只有装模作样拿起面前的一个案卷文件,看了一眼发现拿反了,急忙再调换过来。 文晖笑眯眯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为自己能一句话让他抓狂十分得意,也不敢过分戏弄他,一本正经在他对面搬张凳子坐下,道:“洗耳恭听,行了吧。说,发现什么了?” 古北道:“还是回家路上再告诉你,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一会儿咱们先接小玏去。” 文晖看了看,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两个人便说着闲话,等着下班。 谁知道就这半个小时,局里又接到下面派出所打来的案情通报电话,说是中南商业大楼停车场发生持械斗殴事件,请求市局派警力支援。 文晖只有给柳玉芬打了个电话,让她去二小接一下古玏,回头把他送到闻纹古北家里。 文晖坚持跟着古北去现场,古北想着中南商业大楼,这个建立在土王堆古墓群上的地方,最近正挑动着二人神经,估计文晖一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格外兴奋,便也不制止他跟着去,不过不许他开车,让他跟着自己坐局里的车子一起过去。 结果到了现场,发现所谓地持械斗殴,其实不过两帮子人,为了停车位大打出手,互不相让,小事引起大事,打得都流血了。古北一看,虽然流血冲突,双方各三个人,论规模实在算不得群体事件,问先到现场的派出所民警道:“不是说持械斗殴吗?就这几个人?” 派出所警员道:“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就是说群体斗殴,很吓人,很多人,有人快被打死了,搞得我们如临大敌,过来同时就通知局里了。” 古北看着派出所的两个警员在那里处理现场,文晖已经在地下停车场四处查看,古北一看他那架势,便知道他找的是什么。土王堆墓真的被夷为平地,不留一丝一毫踪迹了吗?他们本来一直对此存疑,想要来这里查看,却又怕引起大厦管理人员注意,此次正是天赐良机,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一探究竟。 古北对市局和派出所的警员们道:“你们在这儿,好好询问这几个人,把事情经过问清楚。我有点内急,看看这里有没有厕所,去上个厕所。” 接着吩咐同来的李徽道:“你负责跟派出所这边的同志一起处理一下。” 李徽点点头,道:“好。” 古北跟着文晖后面,循着地下停车场的建筑物转悠,忽然,文晖在一处高宽各只有一米左右的暗门面前停住了,古北看那暗门上用粉笔画着标记一样的东西,粗粗一看像小孩子的信手涂鸦一般,但是,古北只觉得那标记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文晖附耳过来,低声道:“藏宝图。” 古北恍然大悟,文扬藏在郡县包公殿横匾上的土王堆古墓图上就有这样的标记,标注的是土王堆墓的地理位置和结构。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古北伸手推了一下那用石碑做成的暗门,却推不动,文晖细看那暗门,只觉那石碑十分特别,非一般建筑材料,古北打开手机手电筒设置,照在那石碑上,却见那石碑竟然发出十分奇怪的绿色的光,隐约有自己图案,只是磨损的厉害,留下浅浅的印记,不大看得出来。 古北拿出靴子里的小刀,在那石碑上用力砸了一下,只留下一条白痕,感觉质地坚硬,宛若磐石,却又分明不是石头,用刀锋轻轻一划,却又留下痕迹分明的一条白线。 文晖道:“这不是一般石头。” 古北道:“也不是现代混凝土。” 文晖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墓葬里面的夯土层,是古代墓葬的核心防护层,可以说是古代人发明的混凝土,却比现代混凝土更紧密更结实,根据宫廷秘方研制而成,里面甚至混有糯米,有许多天然的强力粘合剂,再经过高温锻压烧制而成,听说里面还有童子尿什么的,是古代皇陵必用建筑材料。” 第296章 报案人鲁尘韬 古北道:“你是说,这是古墓里的东西?” 文晖道:“正是。估计工人们见这个结实好用,就地取材给用上了。肯定不止这一处。不知道这道门之后,里面是是些什么东西?” 古北看那边警察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催促他道:“赶紧走,一会儿引起别人注意了。” 两个人出来,那边警员们果然处理得差不多,李徽问:“古队,都问完了,还要带回局里吗?” 古北把笔录拿过来看了一下,看了受伤的人也只是点皮外伤,道:“你们想怎么样?私了?还是跟我们回局里进一步调解?” 那几个人早就想走,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道:“我们自己私下和解,不用去警察局里,不用麻烦警察了。” 古北挥挥手,道:“赶紧走,下次别再闹事啊。” 古北见那几个人走了,问:“报警的人是谁啊?小题大做,说什么群体性斗殴事件?” 派出所警员给他看报警人员信息,道:“电话是直接打到我们所里的报案电话,不是打的110,留了姓名,叫鲁尘韬,家就住在附近。” “鲁尘韬?”古北大吃一惊,刚要找这个人,他自个儿先现身了。 文晖还没来得及听他讲去郡县的发现,他甚至根本还不知道他去了郡县李春华家里,这会儿见他样子,问道:“鲁尘韬是谁?你认识吗?” 古北道:“没有,没有,那个,你们把他电话给我。” 派出所警员将报案人电话给他。古北这才跟他们告辞,载着文晖出了中南路,古北道:“我正要去找这个鲁尘韬的,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用这种方式吸引警方视线。” 文晖道:“他到底是谁?” 古北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就是给你妈妈打电话,约在墓园见面,并且知道你爸爸乳名的人。” 文晖十分意外,道:“什么?你找到他了?你今天要跟我讲的事,就是这个吗?” 古北道:“正是。他可能知道我们在找他。” 古北接着把他去郡县李春华家里发现的情况一一讲给文晖听了,最后,告诫他道:“你不要出面接触这个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听我安排,李春华的死,应该让他感觉到了不安全,但是,他显然还没有被人盯上,你,还有你妈妈,绝对不能接近这个人,估计他也不敢再接近你们母子,所以,将视线转向警方,但是,我感觉,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否则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接近警方,他应该知道警方有人在暗中查找此案,可是对警方又没有足够信任,也不知道该接近谁,他煞费苦心夸大案情实名报案,就是想着,警方若真有人在查土王堆案,那么一定会对中南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有特别兴趣,会想要去联系他本人。目前看来,他对查找案子的警察,是信任的。” 文晖道:“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他在警局有眼线?” 古北道:“知情人,至少是知情人告诉他的。” 文晖道:“知情人?知道我们两个人在查这个文物案子的知情人,就只有几个人而已,你,我,我妈妈,顾则安,楚是之。顾则安和楚是之如果知道他的情况,不可能不告诉我。他可以直接跟我们联系的。” 古北听他这么一讲,心里咯噔一下,那么,只剩下柳怀珍了。文晖慢慢说出他心里的疑惑,道:“我妈妈?” 他猛然间转脸看着古北,因为太过意外,眼睛瞪得老大,衬得他那张脸越发生动活泼,古北心神一荡,又立即还魂过来,道:“你妈妈?” 文晖忽然觉得十分惶恐。他想起他妈妈柳怀珍在墓园跟李春华见面时候的一举一动,李春华撞到她,把东西掉在她面前,她适时将手帕掉下去覆盖住那东西,动作几乎自然利落,似乎十分熟练,他忽然意识到,他妈妈不是第一次见李春华。绝对不是。 李春华给她的东西,真的只是字条吗?真的只是那几个字吗?她妈妈自始至终,并没有把那东西原件给他们看过,字条只是她自己手写出来的。 文晖这么一想,心里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古北道:“哥,怎么办?我妈妈,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她会不会有危险?” 古北看他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安抚他道:“不慌,你妈妈如果知道,她必定一直以来都隐藏的极好,连我们都没看出来,她在高建国身边那么久,要是被看出来,恐怕不会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不过,我们现在既然搭上这条线,以后,我会全盘安排处理,不会让你,还有你妈妈置身险境。你妈妈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查到文物案了,可是不知道我们查到哪种地步,但是,她显然因为李春华被杀案,决定让鲁尘韬接近我们。可是,又不想他直接暴露在警察面前,她没有足够信任我们,或者说,她不是信任局里所有人。” 文晖已经没办法像他一样冷静思考,道:“怎么办?我妈妈怎么办?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该死!” 古北道:“你跟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去你住处一下,我们现在就回你那里。” 文晖道:“小玏今晚怎么办?” 古北道:“今天没时间管他了,就让他在家里,让他奶奶带他,明天我送他去学校。” 文晖点点头,显得心事重重,古北看着心疼,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安慰他道:“晖,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妈妈,也一定会将你爸爸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文晖含泪看着他,道:“哥,我相信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否则,我早就被这些事情打垮了。” 古北道:“你记得,任何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只需要心志坚定,守护好自己的就行。” 文晖反手扣住他的手,两个人五指交叉,死死抓住对方,似乎这样子,两个人的意念可以合二为一,两个人的力量可以合二为一,如此,这世界,再没有什么能打倒他们,再没有什么邪恶,是不可以战胜的。 文晖看着视线前方,一字一顿,道:“哥,三生有幸,今生遇见你!” 古北听他像念戏文一样,却又是那么地慎重其事,心里震动,嘴上却笑道:“我也是。” 第297章 煞费苦心的母亲 因为先去了趟局里,等他们到文晖家里的时候,柳怀珍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甚至做好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文晖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妈妈,你认识一个叫鲁尘韬的人吗?” 柳怀珍几乎想都没想,道:“不认识。” 文晖看了古北一眼,难道,他们之前揣测错了?如果揣测没错,那么,柳怀珍如此隐瞒,连自己的儿子都隐瞒的如此彻底,却又是为何? 柳怀珍道:“那个李春华的案子,查出凶手没有?” 古北道:“还没有。不过现在有许多线索出来,肯定会找出来的。” 文晖还准备再问柳怀珍,古北朝他使了个脸色,文晖只有打住。吃完饭,柳怀珍先走,古北跟文晖交换了一下意见,文晖道:“你觉得我妈妈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不认识鲁尘韬,不认识打电话给她的人?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隐瞒我呢?” 古北想着,柳怀珍是生活在高建国身边的人,高建国的狠辣恶毒,也许她见识得最多,她能不动声色活到现在,大概早就学会了一套寻常人无法做到的忍耐的功夫。高晖之死,也许对她而言,是个巨大的意外甚至疏忽造成,文晖跟自己如此接近,她从来没有反对过,而且,也一直对自己很好,也纵容着文晖对自己好,但是,最开始第一次将文晖托付给自己照顾的时候,她又在高建国面前矢口否认她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照顾。她一直试图在儿子面前形成一套独立于高建国生活圈之外的保护圈,这个圈子里头,自己是重要的一环,或者,在柳怀珍的心中,还是最关键的一环。再就是此前跟副市长汪礼斌的联姻,也是一道防护圈。最后的那一道,最接近危险核心的那一圈,就是她自己。 还有他父亲文扬的人脉,也在慢慢围绕着来到文晖身边,这也是一道看不见的守护圈层。到现在,文晖开始慢慢接近他父亲文扬当初的故旧,第一个是乔志利,可是乔志利死了。柳怀珍会不认识乔志利吗?古北不太相信。可是,就像她现在否认她认识鲁尘韬一样,她矢口否认她认识乔志利,接着是顾则安,楚是之,辜鸿鹄,李春华,顾则安他们对于她改嫁高建国,颇有非议,可是,她从来不去辩解,不去为了辩解去接触他们,因为,她深知她每走一步,都会凶险万分。所以,她把自己牢牢地束缚在高家这个茧子里,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破茧而出的机会,等待孩子成人,等待一个自己这样的人来到儿子身边,等待一个可以帮忙她守护儿子的人。即便如此,她依然万分谨慎,不肯错漏一步,她十分耐心地等待古北和警方自己去发现真相,查明真相。也许,真相就在她的心中,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她需要古北替她和文晖找出证据来。 古北这么一想,心里忽然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是一个煞费苦心的母亲,这也是一个卧薪尝胆,时刻准备复仇的妻子。 古北对文晖道:“如果她不愿意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你不要再问。我们以后注意点,注意点你妈妈这边的情况,注意保护好她,但是,她不动,我们就不能动,我们守在她身边就行。就目前来看,若她希望我们做什么,她还是有办法让我们知道的。你保护自己还有你妈妈,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文晖点点头,有点闷闷不乐。古北道:“你一个人住,我始终不放心,我以前说的那个警校的同学,他上次找过我,说他自己过不来,但是手头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是蔡琛的弟弟蔡晨,你看怎么样?我让他来照顾你,好不好?” 文晖道:“你实在不放心,就这么安排吧。那人什么情况?” 古北道:“年纪比你大两三岁,学过武术,在部队当过兵,刚转业不久。他还没结婚,可以住在你家里,贴身照顾你。” 文晖道:“那不是时时刻刻要跟在我身边盯着我?我不喜欢被人盯着,尤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古北一愣,笑道:“傻瓜。那种状态下,尽可以打发他走开的。他是来协助你不是来妨碍你的。” 古北明白他话里意思,把他拉过自己身边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一直不答应吧?” 文晖道:“因为我想问题比你想的全面透彻。所以要深思熟虑才行。谁像你一样啊,说风就是雨,每次一紧张就想着找个人来看着我。” 古北笑出声来,道:“我永远是最接近你身边的人,我不会舍得把这种机会让给别人。” 文晖道:“我几时变心给你看看。” 古北狠声道:“那你试试看?” 古北第二日去了东临市博物馆,他驱车到了博物馆门口,却并没有进去,给鲁尘韬打了个电话,鲁尘韬电话里问:“请问你是谁?” 古北道:“昨日中南商业大楼底下停车场的械斗案,是不是你报案的?我是办案刑警,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我现在你们博物馆外面,你能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鲁尘韬道:“那你在博物馆南门那边,那里有个咖啡厅,你在那里,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古北按他说的,找到那家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等着他。 一会儿,鲁尘韬赶过来,果然是李春华的儿子拍照的那个人。穿着对襟唐装,带着眼镜,手里拿着把折扇,其实现在还不到需要用得上折扇的时候,古北看着他那身装扮和气质,俨然一副羽扇纶巾,当然,头巾是没有的,那样一副闲云野鹤的休闲样子,确实气质十足。这与古北此前想象的有点区别,还以为他偷偷跑去李春华家里,私下拿走重要资料,神鬼不知,以为是一个步步为营精于算计的人,谁知道却是这般仙风道骨,又想着,文扬似乎也是这样的人。还有顾则安,辜鸿鹄,每个人都深陷某种囹圄,身上却都有点超凡脱俗之处,又似乎都有点老派的绅士风,少了多少腌臜之气。 古北只觉得跟这帮人打交道,感觉会很舒服。 第298章 因为,它下面就是土王堆古墓 鲁尘韬径直走到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下。古北欠了欠身子,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市局刑警,古北。” 鲁尘韬点点头,直截了当问他道:“古队长想问什么?” 他还没告诉他,他就称呼他为古队长,可见,他来之前就已经搞清楚他的身份。古北想着,应该是柳怀珍告诉过他。 古北并没有问昨日的械斗案,双方都心知肚明,两人非为此而来。 古北掏出手机,将昨日在中南商业大楼拍下的那块暗门碑石给他看,问:“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种石头,是什么材质?” 鲁尘韬接过他手机细看,道:“这不是石头,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工石材,就好比现代混凝土一样。但是,它比混凝土更结实,密度更大,制作材料和制作方法截然不同。” 文晖说得果然没错。 古北问道:“现在还有这种石材吗?” 鲁尘韬道:“没有。这是古代帝王为皇陵防盗专门研究烧制出来的一种夯土层,里面一般还配置有机关。你这个是已经出土的,非原貌。” 古北问:“为什么这种夯土会出现在中南商业大楼的地下车库?” 古北一点点逼问要害。 鲁尘韬趁着还手机给他的当儿,倾身过来,压低声音道:“因为,它下面就是土王堆古墓。” 古北心里一颤,没想到他如此痛快回答他,想来柳怀珍已经告诉他,可以绝对信任他。所以,鲁尘韬才对他不遮不掩,实情相告。 古北问:“土王堆墓是什么?” 鲁尘韬道:“土王堆墓,外行人以为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丘,考古界怀疑它是古战场留下的将士陵墓,但是,其实它是皇陵。” 古北问:“为什么中南商业大楼修建过程中,没有丝毫关于土王堆古墓出土的记载?你们博物馆不知道这个古墓出土的情况吗?” 鲁尘韬道:“因为,有人蓄意隐瞒,将古墓文物盗窃一空,洗劫殆尽,墓地几乎也悉数破坏,下面用青石板做的墓道,其实还在大厦下面。” 古北十分意外,道:“怎么会还有墓道?那些人既然有心盗墓,却又留下痕迹,包括这个夯土层,竟然直接嵌在外面,怎么会这样子?” 鲁尘韬道:“墓道设计十分宏大,不亚于埃及金字塔工程,铺在地底下的青石板,重达千金,而且数量众多,结构严谨,要挖出来,会弄出很大动静,这么严谨坚实的地基,拿来做大楼的基石,并不比现代技术差,所以,他们直接把他做到底层了,并没有拆除,只是劫走了文物。嵌在外面的夯土层石碑,乃是有人蓄意为之。” 蓄意?古北问:“是谁?” 鲁尘韬轻轻吐出两个字:“文扬。” 古北问:“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报告文物局?” 鲁尘韬道:“文物局也参与其中,我当时也去过现场,整理过那些文物。我当时刚刚大学毕业,到市文物局工作,我们副局长当时安排我进去整理文物,却嘱咐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当时不知道深浅,直到文总工程师找到我,要我提供文物出土时候的细节和清单给他,我才知道,土王堆墓被人瞒天过海,这是滔天大案。可是,我们当时都无知无觉,参与其中却不知道深浅,文物被盗,我们竟然都是帮凶,都是盗墓人。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进行文物鉴定抢救工作。” 古北问:“你们当时文物局副局长是谁?” 鲁尘韬道:“独孤晚。”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古北惊得睁大双眼。独孤晚,现任省纪高官,位高权重,风光正盛,从市里上去的,十年前就开始升任省级官员,直到目前,已达权力巅峰。 古北几乎不敢相信,再问一句:“是那个独孤晚?” 鲁尘韬道:“还能有几个独孤晚?” 古北现在知道,柳怀珍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到儿子面前都不敢说实话的原因了。 古北道:“你是那时候认识的文扬吗?” 鲁尘韬道:“文扬跟我父亲是忘年之交。” 古北道:“你父亲?” 鲁尘韬道:“家父鲁轩睿。省文化厅退休人员。” 古北越问越想知道的东西越多,可是,又不敢细问太久,只得直接问他道:“你从李春华家里拿走的是什么?” 鲁尘韬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沓纸给他,道:“回去再看,这是土王堆文物分布图,还有文物清单。但是,这些还不足以形成最完整的证据链,要弄倒上面那些大家伙,这些还不够,还得你这里继续查找才对。” 古北将那卷子放进自己夹克衫里面,点点头,想着此时事关重大,这些人二十多年来,冒着生命危险,保存着这些重要资料,如今选择相信他一介刑警,委以重任,自己肩上职责,真正是责任重大。 古北道:“文扬跟这个文物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鲁尘韬道:“文总当时是中南商业大楼的总设计师,骏达还是建筑承包方,也是施工方,但是,高建国好像一早就与中南集团的一个管基建的副总认识。” 古北道:“你说的是成华?” 鲁尘韬道:“正是他。看来,你们的确做了不少工作,连成华都被你挖出来了。” 古北道:“只是注意到了他,因为,我们觉得这么大的古墓被盗,甲方不可能不知情,知情而不报,只能说明他们也参与其中了。” 鲁尘韬道:“你推测得很对,当时发现文物之后,高建国将一切蛮得密不透风,但是要想瞒过文扬,根本不可能,他开始时候游说文扬,把盗墓的口风漏出来试探他,文扬为人正直,自然竭力反对,还反过来让高建国立即报告我们文物局,高建国假装同意,文物局这边,其实只有独孤晚知道,独孤晚为了打消文扬疑虑,将我安排进来,文扬看到有市文物局的人进来,就放心了,接着他立即被高建国安排去了国外参加一个国际建筑设计研讨会,会议之后,还让他考察国外建筑市场,文扬过来很久才回国,回国之后,文物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我也早就撤出来了,中南商业大楼地基基本上建成了,文扬问文物处理情况,高建国谎报说全部交给市文物局打理了,但是,这么大的文物出土案,社会上没有一丝新闻报导,文扬心里知道情况不对,情急之下,先做了些补救,例如把通往主墓的通道留出来,砌了暗门,那暗门后面,还保留着一处通道。不过,这件事情,他处理得非常机密,当时参与暗道施工的,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李春华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些,我也是后来听李春华讲到的。” 第299章 蔡晨 两人不知不觉,谈了一个多小时,古北看时间已晚,担心跟鲁尘韬接触太久,引起店主或者其他人注意,虽然觉得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也只能再另择机会见面。 古北跟他告辞道:“那今日就这样吧,你早点回去,以后有任何事情,直接跟我讲。” 鲁尘韬也一脸警觉,道:“那我先走了。有事情你再联系我。” 古北道:“你父亲跟文扬很熟吧?我想哪天去府上拜访一下他,不知方不方便?” 鲁尘韬道:“我先跟他讲一下,回头再联系你。” 古北道:“好的。” 古北与鲁尘韬告辞,直接驱车去了曜晖,将与鲁尘韬见面的情况,细细跟文晖讲了。 文晖也是瞠目结舌,道:“高建国的势力,盘根错节,竟然达到如此境地,省级官员,市级官员,部队的,地方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在。” 古北道:“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倒为我们后续一举拿下这帮人打下基础,咱们围绕着骏达这个轴心,骏达要扳倒它的路有千万条,上次的368案件,他已经引起上层注意,只是,事关机密,目前是引而不发,而且,他在资金上的困局,已经引起领导关切,国有银行资本,目前已经开始收缩撤退,正是为后续收网打下基础,只要骏达和高建国倒下,他牵连进去的毒品案,杀手案,文物盗卖案,会一并全方位爆发,那么,所有被关联的人,将无一幸免,无论你是何方神圣,也会一并拿下。” 文晖道:“越到后面,他越会狗急跳墙,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哥,你在事件的核心,你就是手里拿着导火索和引爆器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你务必要注意安全,若你不安全,我宁愿不报家仇。” 古北道:“这已经不是你个人家仇了。这么多人,二十多年来,他们冒着风险保护着重要资料,留下这么多线索,就是要我们查清楚案情。不过你说得对,狗急跳墙,他们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咱们要格外谨慎,格外小心,越是靠近案件最核心的部分,越要慎重。你和你妈妈,现在开始,要全面退出去,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去。”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年轻的小伙子被柳玉芬带到文晖办公室,古北一看就猜出他身份,上前一把握住他手,道:“你是蔡晨吗?” 小伙子点点头,道:“我哥让我来这里的。” 古北道:“你哥真的是,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啊。” 蔡晨道:“我哥说我是来这里做事的,不是来享福的,不能让领导迁就下属,要继续跟在部队时候一样,保持优良的作风。” 文晖看他长得高大结实,面容沉静,说话却如此古板,比起古北,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忍不住噗嗤一笑,古北狠狠瞪他一眼,道:“这是高晖,是曜晖的老板,也是总经理,你以后就是他的贴身助理,一切听他安排就可以了。” 蔡晨转眼看着他,大概这才看真切,文晖的那张脸,实在太让人惊艳,竟然让他愣了一下,尔后慢慢脸红起来。文晖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他一下,蔡晨道:“高总好!”神态十分拘谨。 文晖伸出手握住他一只手,轻轻握了一下就撒开,有点心不在焉的敷衍劲,嘴里道:“欢迎啊。我哥找你来的,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别欺负我就行。” 一句话说的蔡晨莫名其妙,脸更红了。古北被他那番造作气死,踢他一脚,道:“他怎么敢欺负你?你别欺负人家就好了!” 接着转头看着蔡晨道:“不要叫高总,外人面前,叫晖总,私底下叫他小晖也可以,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一般,要全力守护好他,不让他出任何意外就行了。也没啥具体的事情给你做,他到哪儿你跟着就行,如果他做危险的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古北接着对文晖道:“你先安排一下蔡晨的住处,直接住你家里啊,不许另外安排住处啊,我晚上要过来检查的啊。” 柳玉芬道:“房间我下午过去布置好。小晖有人照顾,我就放心了。”接着对蔡晨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道:“以后就要拜托你照顾他了,他脾气很好,就是偶尔有点小任性,很好相处的。” 蔡晨点点头,看来不是怎么爱说话的人。 古北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道:“我中午请你们吃饭吧,吃完饭我去局里,小晖你晚上让公司员工聚一下,替蔡晨接个风。” 文晖道:“那你也得过来才行。” 古北道:“我下班就过来,你下午忙,小玏我去接吧。我接他放学后直接来你公司。” 文晖道:“小玏我带晨哥一起去接吧,二小挨这里这么近,不需要等你回来,你下班直接来公司就行。” 古北看他一开口就叫蔡晨晨哥,倒好像有意亲近一样,放心下来,原来他所谓的排斥,不过就是嘴头上作给自己看看而已。蔡晨被他一声晨哥叫的心惊半天,因为太过意外,简直不敢相信他如此称呼自己,结果欲言又止,想要客套几句又怕会错意,在那里又脸红耳赤半天。 三人接着去了附近吃饭,席间,古北趁着文晖去洗手间的间隙,将文晖的身体情况特别跟蔡晨简单交代了一下,道:“文晖每天有闹闹钟的,正常七点起床,闹钟会响三次,若闹钟过后,他依然没起来,你千万记得,一定要去喊他起床,若他还没醒,很可能就是被梦魇住了,要想办法叫醒他。不过,最近他情况比较稳定。还有,他人格切换的时候,也要特别注意。最要紧的,他的身体状况,不可以跟任何人讲的,这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情况,不可以泄露出去。” 古北只觉得要交代他注意的事情实在太多,然而蔡晨光听到梦魇和双重人格的事情,已经是一脸震惊,古北不忍心再吓着他,也没再讲更多的,道:“其他的事情,他很自立,也很注重自己的独立空间,没事你就不要干涉他的事情,多关心一下他的生活。还有,我的儿子小玏,也住在他家里,很可能也有需要你照顾的地方,以后就辛苦你了。” 蔡晨道:“没事。我倒希望有多点事情可以做。” 古北心想:我只怕文晖哪天会让你头疼,你嫌事情太多,你别半路给我撂挑子最后跑掉就行。 第300章 快点,枪战!我哥危险! 晚上的聚会,订在一家叫天下饭盒的酒店,古北因为局里处理突发治安事件,来得晚了,没来得及赶去曜晖和文晖汇合,直接去的酒店。 文晖对于他迟到的事情,发了点小脾气,半天对他爱理不理,古北看柳怀珍也来了,便懒得跟他计较,由着他生了会儿闷气。 不过,吃完饭后,职员们说要去一个叫银天下酒吧ktv唱歌,文晖是个宅男,其实不太喜欢去那种地方,奈何要讨员工们开心,只能将就,柳怀珍自己先回去,古北本来也要带着小玏先回去的,文晖一定要他跟着同去,柳玉芬见状,道:“小玏我来照顾吧。我先带回小晖家里,顺便看看还有什么要替蔡晨准备的。” 古北道:“那就辛苦你了。” 文晖公司的职员都很年轻,貌似都比古北年纪小,大家都唤他北哥,也有唤他古队的。古北跟着他们,也就是看个热闹,倒是蔡晨,先开始拘谨,连麦克风都不敢抢,后来拗不过文晖,唱了几首部队的歌,嗓子出乎意料十分地好听,搞得公司几个年轻女孩子,围着他转。 古北抽空上了趟厕所,酒吧地方占据了这个商业大厦整整一层楼,可是小隔间太多,都是一间间的小包房,廊道之间也是如阡陌纵横,古北出去找洗手间找了半天,回来的时候,竟然迷了路,七弯八拐走到最里面尽头,才晓得走错了,正要退出来,却听见一阵口哨声传来,十分清脆,正是那个北风吹的调子,如寒冬腊月山风呼啸,打着旋地尖啸着。 古北立定在那里,细听那声音,努力分辨着声音方向。可是过了一会,那口哨声停下来。古北只能粗粗判断出来,大概就是他站着的旁边两三间单间包房里传出来的声音。他很想推开门一一看个究竟,可是,这样也很难分辨,可能还打草惊蛇。 他迅速在脑海里思考着应对之策,忽然间想起上次安排任天去花店试探林志的策略。感觉此刻用上应该可行。古北此刻穿着便装,他把衣服搞得更乱一些,因为本来就喝了些酒,就装出一副醉汉的样子,在那里靠着包厢的门,嘴里吹起口哨,他虽然口技不如任天,但是那段北风吹的调子,他可是熟悉得很了,也练过几次,此刻吹出来,已经很像了。 他在那里反复吹着,希望引起那人注意,会出来一探究竟。果然,他一段还没吹完,左手的包房门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子的男子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匆匆走了。 古北看着他,迅速地判断了一下他的体型:身高172左右,正常偏瘦,不过并没有带眼镜,但是,这段北风吹如此特别,能引起注意的,大概也只有凶手。 古北当机立断走上前去,伸出手抓住那人肩膀,那人立即反应过来,反手抓住古北的手,意图一个过肩摔控制住他,古北早有防备,岂肯让他得逞,立马抽回手,不待他转身,退后一步,伸腿扫荡他下盘,那人身手了得,古北还未碰到他身体,他已经跑开,瞬间转身,正面面对古北。 此时,那包房又出来一人,手里拿着双截棍,古北一看,两个都是练家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持双截棍的男子已经欺身上前,朝他兜头打了过来。 文晖半天不见古北,觉得奇怪,对蔡晨道:“我哥去哪里了?” 蔡晨道:“应该去洗手间了吧。” 文晖道:“我不放心,你跟我去找下他。” 两个人出来ktv包房,听到外面吆喝声不断,蔡晨一马当先,立即冲出去,到了前面,看到古北正与两个人恶战,那二人一看身手不俗,古北此刻已经只有防守之力。 蔡晨见状,二话不说,飞身而起,直接踹到正与古北缠斗的手持双截棍的男子,那人被堵在包厢里面,外面的那人,一见古北有帮手,立即撒腿就跑,古北掏出一枚手铐扔给蔡晨,嘴里叫道:“拷住他。” 不待说完,立即朝前面交手的那人追了上去。 文晖此刻才赶过来,正好看到古北从他面前飞奔过去,竟然连看都没看到他,一转脸,看到蔡晨已经扣住那个手持双截棍的男子。 文晖无暇细想,跟着古北的方向跑出去,边走边掏出手机,拨打了李徽的电话,道:“徽哥,赶紧过来。有罪犯被古队抓住了。他追人去了。”接着发了个定位给李徽。 蔡晨看文晖跟着古北跑了,不放心,将那人拿手铐拷在酒吧服务台的柱子上,交代吧台的人道:“警察办案,你们让保安赶紧过来,看住这个人,公安局马上会有人过来的,别让他跑了啊。” 接着跟着冲出去。 外面地形复杂,商铺林立,外加住宅区掺杂其中,古北瞬间已不见踪影,蔡晨站在大厦边沿,看来一下外面地形,试图判断出罪犯逃窜方向,立即下楼,中途追上文晖,道:“你回去,跟同事在一起。我去帮古队。” 文晖道:“不行。我要跟着去。” 蔡晨只得带着他,到了大厦一楼,发现古北已经在楼下停车场截住那人,两人正在停车场恶斗,蔡晨对文晖道:“你站在这里别动,千万别过来,我去帮手。” 文晖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盯着古北和那人在那里恶斗,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忙,拼命点头,挥着手让蔡晨赶紧上去。 蔡晨眼看着就要走近古北他们,忽然一声枪响,那人应声而倒。古北走过去一看,见他正头部中枪,一枪毙命,古北瞬间警觉起来,掏出自己的枪,看到蔡晨过来,道:“赶紧回去,护着小晖。” 蔡晨犹豫了一下,古北怒吼他一声,道:“快点啊!” 蔡晨不再犹豫,立马转身朝文晖跑过去,文晖在那里已经看呆,正要迎过去,蔡晨已经跑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手,拉他到靠墙的车辆旁边蹲下身子躲起来。 文晖看着古北还在那里,急的要哭,道:“他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站在那里?” 蔡晨用尽全力,一只手死死抓住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用折叠刀,低声道:“相信你哥,他肯定有应对之策。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别让他分心。” 文晖道:“警察怎么还不来?” 蔡晨道:“你给警察发个定位,让他们赶紧过来。” 文晖掏出手机,给李徽又发了个定位,又对着古北在的地方拍了照片发过去,写上:“快点,枪战!我哥危险!” 第301章 哨哥 古北慢慢退后,到身后一辆车子旁边站定,借着车子的掩护,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刚才急切之间,根本没注意到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但是,枪手击中那个男人之后,没再继续开枪射击古北,看来,此人的目标是刚才逃跑那男人。 是杀人灭口吗?因为古北正在追那个人?枪手知道他是警察? 古北迅速在脑海里做出判断。 忽然,车库隔着一排车的另外一排车,最靠近车库另一个出口的地方,一辆车子瞬间启动,快速冲了出去,古北立即开枪,朝着车屁股开了几枪,只见火花四射,却未伤其要害,古北想着射击轮胎,奈何角度不对,又隔得太远,只有飞奔过去,那车子转过弯后,竟然直接冲卡,几乎将收费亭子给直接冲倒,里面的值班人员吓得连声尖叫。 古北立即打了刘亮电话,简单汇报情况,请求支援,并且立即布控,启动电子眼跟踪此车辆,通知全城搜捕此车。 电话刚讲完,李徽已经到了,被蔡晨绑在吧台的双截棍男子被抓获,技术科和法医现场确认被击毙的男子,进行现场和尸体的初步侦查鉴定。古北此刻终于稍微放松下来,走过去,看到蔡晨依然紧紧抓住文晖的手站在那里,文晖一看到他,扑上来一把抱住他不肯松手。 古北感觉他全身发抖,拍着他肩膀安抚他半天,才算让他惊魂初定,平静下来,松开他,古北见他眼泪还在流个不停,伸出手擦去他泪水,道:“看看你,被吓成这个样子,谁教你跟着下来的?” 文晖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也给他们打死得了。” 古北笑起来,道:“又在胡说八道。” 一会儿刘亮也赶过来,看他脸上有伤,问古北道:“你没事吧?” 古北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指着被拷住的那个男人,道:“被这家伙用双截棍扫到了脸部,没什么大事。” 刘亮道:“你怎么不等支援就动手的?” 古北道:“情况紧急,没有办法。” 接着把当时的情况跟他细细讲了一遍。刘亮道:“那这个被枪击的家伙,是李春华案子的凶手?” 古北道:“极有可能。”接着指着蔡晨道:“今天多亏了他,要不然,我可能一个都抓不住,两个都身手了得。” 接着将蔡晨简单介绍给刘亮,刘亮道:“今天谢谢你了。” 耍双截棍的男子身份很快被锁定,名字尚立伟,25岁,东山人,有案底,是网上追逃人员,两年前,涉嫌在一起群体事件中袭警,致使办案警察受伤。 警方在其身上搜出一张身份证,但并不是他本人,应该是其冒充的身份。对尚立伟的审讯连夜进行,但是,此人极度顽固,死不开口。古北吩咐刑侦科的几名警员道:“今晚轮番审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不许他睡觉,直到他开口为止。” 被枪击毙的那人,身份信息也被确认,路镇远,东北人,28岁,也有案底,五年前曾因抢劫罪入狱两年半,刑满后释放。 东北人,北风那个吹。那个冷死人的口哨。古北心里更确认了一些。 古北看过路镇远的尸体检验报告后,亲自讯问尚立伟,当着尚立伟的面,古北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古北按了免提,电话里面传来声音,一个妇人的声音:“喂?” 古北没有回答,盯着尚立伟看他反应,电话那头继续道:“喂?” 尚立伟脸色开始变化,古北对着电话道:“阿姨,你儿子要跟你讲电话啊。” 电话那边道:“我儿子?你是立伟吗?小伟?小伟,我是妈妈啊,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尚立伟看着电话,欲言又止,电话那边接着一个男声出现,道:“是小伟吗?我是爸爸啊,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回来啊?那个警察的伤治好了,没什么大事,他们让你回来自首啊,你做一辈子网上追逃人员,还不如回来自首啊,自首只需要坐几年牢的啊。你赶紧回来吧,你在外东躲西藏过日子不行啊。” 尚立伟终于开口叫了一声:“爸,妈。” 古北挂断电话,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尚立伟道:“你们要我说什么?” 古北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尚立伟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叫哨哥。” “为什么叫哨哥?” “因为他很会吹口哨。” “晚上包房吹口哨的是他还是你?” “当然是他啊,我怎么会吹口哨?我没有吹口哨习惯啊。” “你们今天晚上在那里干嘛?” “我想找点活干,挣点钱,有人让我去找哨哥。” 古北接着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就今天晚上啊,今天第一次见面啊。” “只有你们两个人?” 尚立伟道:“我只看见他一个人,但是,他说他带了小弟来,在下面等着的,所以一直催促我快点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要不要加入他们。” 古北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尚立伟道:“我还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你,除非你跟着他们干过活,才会慢慢告诉你。” “你为什么跟着他袭警?” “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啊?我以为是他的仇人,当然帮着他的。” 古北拿出李春华的照片,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尚立伟看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认识。” 古北看到最关键的信息确认了,便出来,对李徽吩咐道:“你今晚上,带着新调来的任天,一起负责审讯,他已经开口了,乘机一口气审讯完,问他这两年逃亡生活怎么过来的,说什么都一一记下来,回头对他的口供进行核实,没有出入的话,把他交给他户籍所在地公安机关,通知那边过来提人。” 又嘱咐了一句:“任天新来刑侦科,多带着点他,让他尽快熟悉这边的工作。” 李徽点点头,道:“古队,我知道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古北到了技术科那边,发现文晖竟然在技术科验尸房里,跟着法医一起看尸体,古北还以为他已经回家了,刚才他在现场吓哭,这会儿竟然围着尸体和一堆的死者身上的遗物转,还带着塑胶手套,一副镇定的不得了的样子,古北问他道:“你在这干什么呀?” 文晖道:“哥,我发现个东西。” 文晖拿起一个一串首饰。看着像是什么动物骨头做成的,磨成形状各异的硕大珠子,拿条粗粗的绳子穿在一起,古北问:“这是什么?” 文晖从其中一个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电子元件一样的东西,道:“这个,好像是一个无线针孔监控摄像头,在死者的项链上发现的。它实际上是使用鱼眼镜头的微型摄像机,摄像头体积1.5cm*1.5cm*1.5cm正方体,自带12伏直流变压器,输出普通pal电视制式信号。造价低廉,但是用起来很方便。你们刑侦应该常用这种手段啊?” 第302章 杀人灭口 有人在死者身上安装了无线针孔监控摄像头,也就是路镇远昨天与尚立伟见面的情形,另有人在背后掌控指挥? 按照尚立伟的口供,他与路镇远是第一次见面,目的是找事做,古北问:“他为什么要跟第一次见面的一个人,用监控设备呢?” 文晖道:“尚立伟找路镇远,是找工作,相当于,路镇远是来面试的,但是,他们的工作性质,不是寻常工作,路镇远是杀害李春华的嫌犯,那么意味着,如果他们是组织内部招人,其实就是在招兵买马,也许是黑社会性质,说不定是杀手,尚立伟是在逃人员,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找工作,就被这帮人给盯上,那么,这个面试形式就很特别,所以,真正的面试人,不是路镇远,是坐在无线网络监控系统另一端的人,有人在看着整个面试过程,同时也看到了你们打斗的场面。这种监控系统使用的是wifi频道,型号覆盖范围有限,当时他们在五楼的ktv包房见面,信号接收端就在这栋大楼附近,应该就是地下车库那辆车上,属于车载移动网络信号,正是因为监控了整个过程,所以看到了路镇远暴露了,被你识破盯上,跟你打斗的画面,所以,在地下停车场,那帮人果断选择了击毙他,杀人灭口。” 古北道:“这种解释倒是很合理啊。” 文晖道:“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是车上的人,认识你,他知道你是警察,甚至你是谁他都知道。” 古北道:“这么说,是我们的老熟人?会是谁呢?” 文晖道:“哎呀,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我担心你被盯上啊!” 古北道:“先不想这个了,赶紧回家去。蔡晨去哪里了?” 文晖道:“我哪知道啊?” 古北带他出了验尸房,回头一看,蔡晨正在廊道上的椅子上坐着呢。原来他在这里坐着等着的,古北刚才进去走的是另外一个门,所以没有看到他。看到他们出来,蔡晨站起来,古北走到他面前,道:“今天一天,辛苦你了,现在赶紧带小晖回家。” 文晖道:“你不回去吗?” 古北道:“我晚上就睡局里值班室。太晚了,就不回家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蔡晨,小晖不听话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 蔡晨点点头,道:“好。” 文晖对他如此交代蔡晨十分不满,气呼呼走了,古北对蔡晨道:“赶紧跟上。他发火的时候,你不用理会他,他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文晖走后,古北并没有睡觉,带上属下两名警员又去了一趟酒吧下面的地下停车场。文晖在死者项链上发现的针孔摄像头,只有一个摄像镜头,却没有看到其他变压器以及电源电线配置,这显然少了点东西,路镇远要把摄像头摄影下来的信号,链接传输到车载音频视频电视电脑上去,必然还需要相关配备,作为刑侦常用的侦察手段,古北对这些器材的配置和设置,自然是十分熟悉的,路镇远比他先到停车场,可是自始至终,人没有脱离他的视线,唯一解释,他情急之中,将身上的电线和微型配套器材扔掉了,但是他显然来不及扔掉装在项链里面的摄像头,而且摄像头比较隐蔽,他也许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被警察发现,可是,文晖却找出了它。如果能找到配套器材,或许可以搜到那辆车的蛛丝马迹。 然而,在地下停车场并没有发现任何被废弃的电子器材,古北觉得有点奇怪,难道那辆车上的人,去而复返?或者说,这栋大厦,或者就是酒吧的人,就有那一伙的人在这里? 第二日一早,尸检和现场侦察检验结果全部出来,根据死者面部身材轮廓和李春华案目击证人提供的手机视频信息,比对结果显示二人相似度极高,基本上可以判定为同一个人。加上那段北风吹的口哨,李春华被杀案的凶手算是找到了。但是,背后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背后都有些什么,古北心里明白,只是暂时依然没有跟局里汇报。 路镇远也是职业杀手吗?古北觉得可能性很大。剩下的,只能从路镇远生前的人际关系,查找蛛丝马迹,如此说来,也算是找到一条新的追查杀手组织的线索了。迄今为止,警方确认的几个职业杀手,一个索菲娅,也就是玛丽,一个桑帛,目前的这个路镇远,都死了。古北相信,何香莲一定跟这个组织渊源深厚,也许,她就是成员之一,甚至是杀手之一,只是她杀人手段特殊,杀人于无形,难以掌握其犯罪证据。 玛丽曾试图杀害于耿,虽致其重伤却未死亡,这桩凶杀案的委托人应该是汪礼斌的妻子徐文,而徐文当时与张凡私下通过电话,她很有可能是通过张凡找到玛丽的,张凡是怎么找到玛丽的呢?玛丽曾经出现在高建国名下的私人物业岗村特一号庄子里,借住在那里一个星期之久,自然跟这个张凡甚至高建国关系匪浅,而玛丽又跟何香莲关系密切,张凡在这中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还是说,他也是其中一员?如果张凡和何香莲都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他们两个人,谁的职位更高一些? 古北将这两个人在心里反复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张凡还是更为高深莫测一些,最起码,古北对何香莲的了解,比对张凡的了解要多得多。高建国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张凡打理的生活服务部在处理吗? 这个人,现在还是不能正面接触,也许,狗急跳墙,他就是挡着高建国的那道墙,一道防火墙,是最后需要他们去轰开的那道墙。 那辆从地下车库逃跑的车子,第二日在东临市内的一个河涌里找到,车上没有人,显然,车上的嫌犯知道已经被警方的天罗地网监控,自忖逃不出东临市,因而中途弃车。 古北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打捞起来,确实是他在停车场看到的那辆车,车尾部还有三个弹孔,正是他当时开枪射击留下的痕迹。车上所有东西被技术科拿回去检验,最后出来的结果,车牌号系伪造的套牌车,而且车子本身是辆被盗的待报废的车辆。 基本上无线索可查。 而室内交通系统电子警察拍摄到此车的信息,显示车上当时有三个人,都戴着大口径面罩,面部根本无法识别,抛车处地处室内无监控视频地段,没有相关视频资料提供。 第303章 瓢哥 路镇远出狱两年半,出狱后几乎是立即来到东临市。但是,他在东临市,并没有正常工作记录,一直混迹于酒吧等娱乐场所。 路镇远被人击毙的第二日,李徽带着任天,去了个叫小两口的地下酒吧,两个人一副小混混打扮,此时是晚上九点,又是星期五,周末,来酒吧度周末的人正多。 二人坐在吧台那里,看着酒吧舞池里跳舞的人,都是些年轻人,酒酣耳热,歌舞升平,任天替二人要了两杯酒。李徽看着吧台里面的调酒师,动作十分夸张,一边调酒,一边恨不得载歌载舞。李徽问他道:“哨哥在不在?” 调酒师立马不跳了,露出一副警觉的神情出来,道:“什么哨哥?” 任天吹了段口哨。不是北风吹的那段。另外随口吹的,吹完道:“我是他表弟啊,东北老家那里过来的,刚来这边,投奔我哥来的,他让我来这里找他的。” 路镇远的的遗物里,口袋装着一个打火机,正是小两口的赠品,上面写着这里的logo,警方自然第一时间盯上这里。 调酒师道:“什么表弟啊?没听说过。” 李徽道:“你表哥大名叫什么?” 任天道:“路镇远。今年28岁。”他从钱包里抽出张照片,里面俨然是路镇远和任天的合影照片,看上去有点年头了。李徽接过照片,把照片摔在吧台上给酒保看,道:“就是这个人啊,你认识不?” 那酒保拿起照片,很仔细地看了一下,看看任天,又看着李徽道:“那你是谁啊?” 李徽道:“我是他哥们,一起过来这边找事做的,听说哨哥在这里很有名,怎么说起来你都不知道的?” 任天道:“是不是我哥职务太高,你这种小虾米根本就不认得啊?” 那酒保一听这话,果然火了,道:“路镇远算什么东西?叫他一声哨哥,那不过是个绰号!会吹口哨了不起吗?上次他还为这个吹口哨的事情被上面削了,都成了兄弟们的笑柄,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很有特点,让他改了吹哨子的毛病,他还自以为是,哪天死在口哨声上,活该!” 这人果然还不知道路镇远已经死了。哨哥的确死在口哨声上。看来这个酒保口中的上面,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李徽道:“你知道哨哥在哪里吗?“ 那酒保道:“前几天还来这里混过的,这几天没见他。“ 李徽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落脚的?“ 酒保道:“他基本上都在瓢哥那里混场子,瓢哥用不上的时候,才来这里喝酒耍乐。“ 李徽道:“瓢哥在哪里?“ 酒保道:“银天下是瓢哥的场子,他自然在银天下那边,你要找他,恐怕不一定见得上面啊。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个老狐狸!“ 银天下?原来银天下酒吧就是路镇远在东临市主要的落脚点。可是银天下昨日发生那场警匪战,估计已经是风声鹤唳,很难接近了。李徽昨天在那里露了脸,任天没有去现场。要用现在的这套策略进去刺探情况,估计行不通了。 李徽把吧台上那张p出来的任天和路镇远的合影照片不动声色收起来,递给任天,让他揣进口袋里,示意他走人。 任天不死心,问道:“那他住哪里你知道不?知道的话告诉我一声好不好?否则,我们今晚没地住了。你总不忍心让我们露宿街头吧?我看大哥样子,肯定知道的很多的吧?大家以后说不定是朋友啊,你跟我哥都是一个道上混的人吧,就当是帮兄弟一个忙,行不?“ 那酒保被他这番又求又吹的,终于消气了,道:“他跟他姘头住在一起。“ 任天道:“是女朋友吗?“ 酒保道:“什么女朋友?出来卖的,找个人罩着她,免得随便被人欺负了,不过啊,你哥啊,好像真的动真格了,前几天在这里,还跟我说要娶她做老婆。说他最近接了票大的,赚了不少,娶媳妇的本钱足够了。就他那样,还干票大的?“ 那酒保边说边笑,笑得十分龌龊,一脸的促狭样,道:“一个婊子!竟然谈什么结婚!你得劝劝你哥!”。任天问:“那女的叫什么?住在哪里?“ 酒保道:“叫什么小翠,到处赶场子的流莺,不过去的最多的应该就是银天下,毕竟你哥在那边最有人缘,算是他的根据地。你到那边去问,肯定很容易问到。“ 李徽看也问不出多的话来,带着任天出来,一出门,任天问:“流莺是啥意思?“ 李徽看着他半天,像看稀罕物似的,慢吞吞道:“就是小姐的意思。“ 任天大概明白了,笑起来,道:“小姐是大家闺秀的意思吧?“ 李徽踹他一脚,道:“你给我装单纯!“ 两个人笑闹一阵子,李徽道:“先回去吧,明天把情况跟古队汇报一下,银天下肯定是知道路镇远死了的,这时候,肯定如临大敌,估计问不出啥事来,看古队怎么安排。“ 第二日,古北听他二人把去小两口酒吧打听到的路镇远的事情讲完,道:“这个照片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李徽道:“任天想出来的,找技术科合成的数码照片,还特意做旧了的。“ 古北道:“这个法子好,可以再用一次。李徽在银天下露面了的,任天是新面孔我给你配个有经验的,没露过面的跟着你去。“ 正好闻纹走进来,她已经回来上班了,其实没有休完一年假,不过局里实在人手不够,前段时间临时让她回来技术科救急,干脆就回来上班了,家里的双胞胎姐妹,白天她母亲同意过来帮忙带,和古北母亲一起,也还算忙得过来。 闻纹道:“我跟他去吧。“ 古北道:“你不能去。“ 闻纹道:“那你还找得出别的人吗?昨晚就我没去过现场,早早下班回家的,论经验,我也是身经百战的,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任天道:“那我们扮成姐弟?“ 闻纹笑道:“为什么是姐弟?难道我太老,扮不了你女朋友啊?“ 任天满脸通红,道:“不是啊,那个,我怕古队会打死我啊。“ 大家哄堂大笑。古北道:“那就姐弟吧,看在你来刑侦科没几天的份上,我还不想打死你。“ 第304章 陀枪师姐探案 银天下所在的商业大楼叫做时代商业城,一楼到三楼都是购物,四楼是美食城,五楼是影视城、ktv酒吧、歌舞厅还有游戏厅、旱冰场。再往上就是写字楼。闻纹带着任天直接杀到五楼ktv酒吧。 此时是中午一点钟,ktv还没营业,吧台倒是有个值班的女孩在那里,睡眼惺忪,一脸的浓妆艳抹也让挡不住她的困倦。 闻纹出门前一身装扮,肥大的牛仔破洞裤,皮夹克短打外套,短皮靴子,牛筋底,再配上茶色墨镜,任天看到她第一眼便被她的架势给镇住,觉得比自己的形象更像匪类,完全没有姐弟的架势。刑侦科的一众刑警看着目瞪口呆,只有古北对着她竖着拇指大加赞赏。 任天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随便发话,被这个陀枪师姐的气势完全震慑住。自己倒真的被衬托出一副小弟的架势出来,感觉自己好像只配给她提配枪。 闻纹看到吧台那女孩,开口就问:“小妹,瓢哥在吗?” 那小女孩道:“我哪里知道瓢哥在哪里?我都看不到他人。你找他什么事?” 闻纹道:“那哨哥在吗?” 一问到昨天在这里死去的路镇远,小女孩这才警觉起来,极力瞪大着熊猫眼,上上下下打量起他们二人来,问:“你找哨哥什么事?” 闻纹把吧台猛一拍,道:“我他妈找我老公回家,他老家来人了,几天不见人影子,是不是在哪个阴沟里死翘翘了啊?要死也先把家人给安顿好啊!” 站在他身后的任天,跟那个小女孩一样,被她吓了一跳,那小姑娘有点狐疑不定的问:“你是哨哥老婆?他有老婆吗?我们这里。。。。。。” 闻纹截断她的话,道:“你们这里的那个狐狸精,什么狗屁小翠的,让她给我滚出来,老娘今天不揍死她,咽不下心里这口恶气!” 接着一把抓住那小姑娘的衣领子,嚷道:“叫那狐狸精出来!” 任天走过去扯开她,闻纹趁势放开那小姑娘,那小女孩吓得花容失色,一早上的妆容倒像是残花败柳破败不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会下来两个男的,穿着保安服,一人手里拿着跟尺来长钢棍。 一个年长点的问:“干什么的?” 闻纹道:“找人的。” 那人问:“找谁?” 闻纹道:“找我老公。” 那人道:“你老公是谁?” 闻纹道:“我老公是哨哥。失联几天,我昨天听说你们这里死人了,是不是哨哥啊?人死了不要紧,总的给我个说法吧?你们瓢哥就这么不够意思?好歹哨哥跟着他这么久啊,杀人越货的事,哪一样跟他少干了?就这么人死灯灭啊?他妈的,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吧?” 闻纹说的怒火冲天,顺手就把吧台上的一盆还在襁褓中的发财树给拂在地上,摔得稀烂。 这时候,那保安手里的对讲机响了,只听里面一个老粗的声音道:“把这个娘们带上来。” 闻纹和任天被带着上了13楼一个房间,看着倒是个正儿八经的办公的地方,门口挂着个牌子:擎天星娱有限公司。里面并没有人。 那两个保安把他们带进来,立即出去了,而且还把门给带上了,任天有点慌神,闻纹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任天也坐下,果然,过了十来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一间房间里推门出来。 闻纹正对着那门的方向坐着的,一眼看到那人,五短身材,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头发谢顶,有点发福,光秃秃的一颗脑袋,堪堪像把瓢扣在脑门子上。闻纹站起来,用一种疑问的语气喊了声:“瓢哥?” 那男人走过来,一只手挥手示意,道:“坐坐坐。你说你们这一大早干的啥事?我都还在睡觉,你这泼妇便上门号丧,要找我算账?找我算账的人都扔江里喂王八去了。” 他嘴里细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刮骨一般,一刀刀割肉见骨。任天神情紧张,盯着他不敢错眼,那人跨过他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顺手在他手上捏了一把,指力之大,任天疼得翻了个白眼,总算忍住了没叫出声。 闻纹一看,这家伙其貌不扬,却是深不可测,便满脸堆笑,笑道:“瓢哥说笑了,不瞒你说,我是得到准信的,说哨哥昨儿在这里挂了,我以前好歹跟过他一段时间,昨天他兄弟找到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讲他哥已经死了,想着总要来问个清楚的。” 瓢哥道:“你是他老婆?” 闻纹道:“老婆说不上,相好过一段时间,我刚才这么说,不是怕见不到你的金面吗?” 瓢哥道:“你混哪个码头的?没见过你啊?” 闻纹道:“我吃独食的,独来独往,哨哥就喜欢混帮派,咱们就这个不合,结果分道扬镳,好久不见他人,没想到,昨日竟然得了他死讯,正好他老家来人,我带着来问个实情,也好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 她接着指着任天道:“这是他表弟。” 瓢哥看了一眼任天,转脸又看着闻纹,道:“我不管你是混码头的,还是吃独食的,你既然来问我事,也得让我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吧?” 闻纹道:“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实在是不足挂齿。关键哨哥家里人,现在不知道哨哥身在何方,俗话说得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刚来东临,人生地不熟,哨哥以前蹲过号子,出来又是跟着江湖上的朋友们混着的,他们也不想报案,只想找回哨哥尸骨,也想要听一个解释,人到底怎么死的?” 她看着任天道:“你把你那照片给瓢哥看看,看看哨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瓢哥看她说话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跟刚才在下面的彪悍完全不同,看她这架势,倒有几分独闯江湖的实力一般,心里已经信了她大半,又看过任天的照片,不疑有他,便道:“人确实死了。他最近犯了点事,栽在那个警察手里,当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根本来不及施救,尸体被条子当场带走了,估计他们还在核实身份,等身份确认,肯定会通知家属的,你们就耐心等着吧。” 闻纹看他那架势,想要几句话打发了的样子,便道:“不知道哨哥的身外物都放在何处?他家里既然来人了,我想,还是交给他家里人的好。” 第305章 送上门的卧底机会 那瓢哥本来已经起身,一副准备送客的样子,却不料闻纹直接开口问他要路镇远的遗物,便又坐下来了,道:“你的确有吃独食的勇气,敢当我面问我要东西的人,你是第一个,不过,你哨哥能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你?好东西都在我这儿,就看你敢不敢要。” 闻纹没听懂他啥意思,不过并不慌张,不慌不忙,顺着他的话道:“不知道瓢哥有什么好东西,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瓢哥道:“要见我的东西,你得先是我的人。” 闻纹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纳罕,强作镇定,笑道:“你要我跟着你干?” 瓢哥道:“总比你单打独斗的好。不过,说实话,我很好奇,你都干过啥营生?” 闻纹脑海里迅速思量着:此人想拉她入伙,这是她来这里前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也是古北之前完全没有做过的一种预案,自己要趁势而上吗?任天势必会被牵扯进来,他还没有足够的刑侦经验,这几乎就是一次卧底的冒险。无论是自己,还是任天,都还完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她知道,古北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在外面准备了一间她和任天的临时住所,而且伪造了两个身份给他们。这么一想,并不算毫无准备。 闻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当机立断,道:“一般人只知道海洛因,却不知道海洛因根据提纯纯度不同,分为2号3号和4号,2号最弱,4号最强,2号为灰色砖块,3号为棕色糖块或者颗粒状,纯度30%-50%,4号海洛因是从吗啡中提纯出来的,经过乙酰化盐酸化,经过增白,最后成品是白色粉末,吸一次上瘾。我主要做的就是这个。” 瓢哥道:“你的货源哪里来的?” 闻纹道:“桑帛你知道吗?前不久来过东临,不过,听说失手,被条子打死了,一船的货,全被收缴了。” 瓢哥一听,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桑帛主要是杀手,国际刑警追缉他多年,也是以职业杀手入罪,瓢哥倒还不知道他也贩毒。不过,桑帛这个人,如果不是道上的人,不可能知道。 瓢哥问:“你见过桑帛?” 闻纹道:“见过,我跟他做过交易。” 瓢哥道:“能跟他做交易,那生意想必做得不小啊?你的货源很大?” 闻纹道:“小本生意。我是小打小闹,不过偶然认识桑帛,蓝夜酒吧的谋杀案,你知道桑帛怎么脱身的吗?我那时候正好碰见他遇险,助他一臂之力脱困,第二次,他来东临,便联系了我,这才有了交集,我那点生意,他自然看不上眼,不过是顺手人情。” 瓢哥将信将疑,道:“原来桑帛也有卖人情的时候,也有受人恩惠的时候。” 闻纹知道他并不全信,不过,也没打算让他全信。警察局有的是内幕,那些多年没破的案子,她要拿出来糊弄一下眼前此人,不过是信口开河,手到擒来,谅他也无法分辨真伪。 闻纹接着又说了几个局里档案里的几个死案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瓢哥到最后,相信的居多,不相信的,就是谨慎了。 最后,瓢哥道:“你们住在哪里?我让兄弟们跟着过去帮你们把东西搬过来,今儿你们就过来吧。” 闻纹道:“我过来没问题,不过,哨哥的表弟,不是道上的,还是让他回老家吧。” 瓢哥脸色一沉,阴森森的道:“就算不是道上的人,听了我们这番话,还能干净走人?” 闻纹一听那话,这才有点害怕,觉得自己今日太过轻率,把任天给拉扯进来,只怕凶多吉少。 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下瓢哥果然派了四五个兄弟跟她一起去住处取东西,却把任天给扣住了,就安排他住在路镇远的房间,倒也没怎么特别防备他。任天对于局面发展到如此地步,也是十分意外,不过,他倒是没有慌乱,担心是有的,与其说他是担心自己,不如说是担心闻纹更多一些。如果闻纹出什么事,他第一个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古北。 闻纹带着那几个人回了住地,为防止意外,古北已派李徽在住地附近驻守的,一看那架势,吓一大跳,又看着那帮人拿着东西,带着闻纹离开。李徽赶紧给古北打了个电话,将情况汇报给古北,古北道:“你先等等,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跟踪,确认没人跟踪,你进去看看,闻纹应该会留下信号的,看仔细点,有发现马上告诉我,我现在带着警局人员去银天下,以查找昨日案件为名,接应他们两个。” 古北带着一帮警察,开着警车全副武装,风驰电掣急速赶过去,闻纹和那几个人还没他回来的快,古北正在那里带着警局的人在五楼ktv酒吧,正在那里大张旗鼓搜索的时候,闻纹回来了,古北没敢直接跟她招呼,迎着他们上去,问:“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那五个跟着的黑衣人道:“我们是这里上班的。” 古北问:“哪个公司啊?” 闻纹道:“我们是擎天星娱公司的人。” 古北问:“昨天这里发生案件,你们知道吗?” 黑衣人道:“听说过。” 古北拿出路镇远的照片,问:“认不认识这个人?” 黑衣人道:“不认识。” 古北问:“你们公司办公室在几楼?” 闻纹道:“13楼。” 古北道:“带我去看看。” 闻纹道:“警官,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公司,为什么独独只看我们公司啊?” 古北吼她一句:“怎么?你有意见啊?所有公司都要看,你们既然已经看到警察了,所以,我们就先去你们公司转转,你怕我们查吗?” 闻纹也吼他道:“查就查,谁怕啊?我们擎天公司正当合法经营,还怕你查不成?警察了不起啊?什么态度!” 古北听闻纹那话,一口一句“我们公司”,心里暗暗惊奇,听她口气,倒像成了那个什么擎天公司的职员一样,她在搞什么?饶是古北经验丰富,也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现在着急的是,她是否已经深陷危险,需要他如何配合营救,任天又去了哪里? 闻纹的口气,明显的是要他跟着上去的。古北让两个属下跟着他一起上楼,到了电梯里面,闻纹站在他前面,古北注意到她右手放在后面,中指压在食指上方。古北以前做过卧底,那时候闻纹和局里的同事一起配合他行动,这个手势,就是卧底潜伏的意思。 第306章 擎天的总经理时运(求收求订) 古北大吃一惊,而且感觉自己又惊又怒,又怒又怕,怎么她出来查个案子,不过半天时间,竟然潜入别人公司成了卧底?擎天公司又是个什么公司?跟他们目前查的路镇远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古北站在闻纹身后,脑海里飞快转个不停,寻找着应对之策。 到了13楼,那几个人带他到了闻纹他们刚才到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大班椅上坐着一个人,却并不是刚才闻纹见到的那秃头瓢哥,而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见他们三个人穿着警服,站起来,道:“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叫着:“丽姐,瓢哥让我住在哨哥房间里。” 丽姐是闻纹此次办案的临时身份。此时闻纹正站在最外边门口,古北和另外两名警察在里面,任天站着门外,看得到闻纹,却看不见古北,但是,古北他们上来时候,任天已经听到古北的声音,也看到他们穿着警服的背影,故意大喊,不过是告诉古北这里的状况。 古北几乎立马听出是任天的声音,一转身,任天已经闯进办公室,大概他也没想到办公室的主人已经换了个人,视线扫过那个中年男人,暗自震惊,看到有警察在那里,立马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那个中年男人怒吼一声,道:“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你能随便进来的?给我滚出去!不知死活的东西!你长脑子没有啊?” 任天弯腰鞠躬道个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多人。”说着立即退了出去。 闻纹也跟着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兄弟刚来这里,不知道规矩,请原谅。我回头会好好管教他的。” 古北已经从他那声大喊大叫里获得了足够信息,瓢哥,哨哥,这里正是跟路镇远息息相关的栖息地。古北不知道闻纹是如何在短短半天时间闯入这里,又如何取得对方信任,竟然加入对方,准备潜伏下来做卧底。 古北已经无法去质疑她的决定是否正确了,现在,只能尽一切所能努力配合她和任天。好在任天这小伙子,虽然加入刑侦队时间很短,却足够机灵,古北希望他能把他的聪明劲都使出来,配合好闻纹,不要出任何差错。 古北问:“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刑警,昨天这里发生枪击案,致使一人死亡,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古北看闻纹的样子,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那人递了张名片给他,道:“我是擎天的总经理,时运。” 古北看了一下名片,上面果然写着是擎天的法人代表兼总经理时运。那么瓢哥是谁?这个人是瓢哥吗?古北想起刚刚任天喊着的那句话,他和闻纹显然已经见过瓢哥,是那个瓢哥让他们两个加入的,眼前此人,只怕是个摆设。 古北心里迅速做出判断,道:“时运?你是公司法人,总经理?” 那人点点头,态度还算恭谨。古北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又提出要看看他们公司的监控设备,做得像模像样的,最后搞到天黑才撤出银天下。古北第一时间跑去刘亮办公室汇报情况,刘亮怒道:“简直是胡来!胡来!出事怎么办啊?” 古北道:“现在没有办法了。今天一起去的几个兄弟,看见了闻纹任天的几个,我已经嘱咐过,绝对不能透漏半句口风,应该都是信得过的兄弟,回头只能说他们两个人去外地出差了。” 刘亮气得拿着手指头敲桌子,道:“你知道卧底是多么危险的工作?我干刑侦一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我真的是服了你们!” 古北道:“现在着急也没用,闻纹肯定是发现重大线索,觉得会是大案要案,所以潜伏下来的,咱们现在就是要想好,怎么接应他们。” 刘亮道:“只能如此了。此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之前的几个知情人,一定要严防泄漏,否则他们两个就太危险了。” 正如刘亮所言,干刑侦这么多年,古北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的。他对闻纹还有任天的担忧使他心神不宁,从刘亮办公室一出来,他接到他母亲的电话,听他母亲道:“你和闻纹怎么还没下班啊?古灵古俪饿的哭,我一个人顾不过来,都没办法做吃的。我自己都快饿死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 古北只觉焦头烂额,心力交瘁,道:“妈,你等等,再坚持会,我一会儿回来。” 古北给文晖打了个电话,问他道:“你在哪儿?” 文晖道:“在家呢。正在给小玏看作业。怎么了?” 古北道:“你去一趟我家里,我和闻纹都还没回家,我妈妈撒不开手,她和俩孩子都还没吃饭,你跟蔡晨一起过去吧,把小玏也带过去,外面的饭菜她们吃不了,你们简单做点给她们吃就可以了。” 文晖觉得奇怪,闻纹的哺乳假请了一年,其实还没休完,提前上班,但是局里也是特殊照顾,给她早下班不加班的优待的,怎么会到现在晚上九点了,还没回家?难道局里又发生大案了? 文晖不及细问,道:“好的,哥,我马上过去。你们早点回家吧。” 文晖带着蔡晨和小玏去了古北家里,古灵古俪正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古北妈妈束手无策,大概实在是被折腾得够呛,竟然任由着孩子在那里哭,她自己也跟着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进门,文晖抱起一个孩子,小玏抱起另外一个孩子,蔡晨把买来的食材送到厨房,准备做菜做饭,文晖哄着孩子不哭了,这才进了厨房,把孩子交给蔡晨,道:“你抱着孩子,哄着她玩就行了,她奶奶泡奶粉去了,马上有吃的就不会哭了,你不会做饭,我来做吧。” 蔡晨确实不会做饭,为了照顾好文晖,这几天他正在学习,听文晖这么讲,有点不好意思,不声不响接过孩子,那孩子陡然见一张生面孔出现在眼前,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文晖一边切着菜,一边哄着她,道:“让这个新叔叔抱下我们小公主好不好?小晖叔叔要做饭给奶奶吃啊。” 边说边在小姑娘脸颊上亲上一口,小姑娘立马不哭了,被他逗得笑起来。 蔡晨只有抱着孩子站在文晖身边,看着他一边做饭一边哄孩子,只觉这画面实在太奇怪,文晖的样子实在太奇怪,跟白天在公司的形象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文晖很快做好饭菜,盛给古北母亲吃完了,两个孩子喝完奶粉,双双睡着了,时间已经十点半,文晖让他母亲也早点休息,又让小玏在沙发上睡着,他和蔡晨就在家里等着古北下班。 好不容易古北回家,看他和蔡晨还在客厅等着自己,一见文晖就问:“哥,怎么你一个人回来?闻纹姐呢?你吃饭没?” 古北道:“还没呢。” 蔡晨忙去盛了饭菜出来。古北边吃边把情况给他们讲了,文晖道:“那闻纹姐岂不是危险了?” 古北道:“非常危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一整天,我就像丢了魂似的,你说,你姐会不会出事啊?” 第307章 录音笔 文晖边听他讲,边拿出笔记本电脑,立即上线,搜集所有关于擎天星娱的信息。 汇总网络信息,擎天星娱有限公司成立已经有十年,公司经营正常,工商公示信息显示,目前法人叫时运,不过成立至今,先后经历三次法人变更,四次股权变更,经营地址倒是一直没变,一直就是时代大厦十三楼,主业是做娱乐产业,经纪业务,练习生培训,酒吧ktv,等等,公司注册资本五百万。 文晖问道:“银天下酒吧,会不会也是这个公司投资经营的?” 古北道:“很有可能。路镇远在东临市两年多,一直跟着一个叫瓢哥的人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瓢哥的真实身份,闻纹和任天应该在擎天看到那个瓢哥的,不知道闻纹是怎么引起他兴趣的,竟然拉她入伙。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跟闻纹还有任天取得联系,如何跟他们交换情报,最主要,如何确保他们两个人的人身安全。” 文晖道:“瓢哥,瓢哥,是哪个瓢字?” 古北道:“不清楚啊。擎天公司表面信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这个瓢哥,应该是幕后的真正控制人。” 文晖想了想,道:“这种公司,表面的业务,都不是它的真正主业,光从路镇远是他的一员,就可以看出来它不可能单纯。这样,能不能安排一次税务部门的配合检查,然后让经侦科的人介入,那个任天之前不是经侦科的人吗?” 古北道:“倒是一条思路,不过,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动作太大,会引起对方警觉,闻纹他们会引起他们怀疑,只怕会让他们更危险。” 李徽在闻纹临时伪装住处的蹲点并不顺利,果然如古北所言,几个黑衣人带着闻纹离开后,李徽仔细观察周围,发现对方还有眼线在那里暗中观察,李徽只能一直在那里蹲守,那眼线也真是够敬业,竟然磨蹭到晚上上十点才走人。 李徽悄悄潜入进去,还不敢开灯,搜了那里,在床铺下面的三角角落暗格子处,摸出一个录音笔。李徽带着东西出来,给古北打了个电话,古北一接通就问:“你怎么现在才回话?出什么状况了?” 李徽将情况跟他说明了,古北道:“你现在马上来我家里。” 一会儿李徽赶过来,看文晖也在,一旁的蔡晨,他也是见过的,李徽拿出录音笔,几个人在那里仔细放了音,整个录音就是闻纹和任天进入银天下酒吧之后就开始录的,一直到他们进入13楼擎天,在里面跟瓢哥的录音全部都有。 这个录音笔,总算详细告诉了他们事件发生的详细经过。古北心里放心不少。不过,闻纹的胆大依然让他后怕,如果那帮人搜到了这个录音笔,她和任天只怕已经出事了。 古北对李徽道:“你赶紧先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开案情分析会议,此次事件,涉及闻纹和任天安危,万不可泄露出去,对外我们说他们两个出差了。得让他们尽快脱身。“ 李徽告辞后,古北道:“闻纹跟瓢哥谈毒品的事情,应该是试探对方,说起桑帛,应该是试探职业杀手的事情,桑帛是职业杀手,大过他是毒贩的身份,这个瓢哥听到桑帛这个名字后,问闻纹是不是见过他,说明,瓢哥是很熟悉这个桑帛的,所以,闻纹通过这段对话,基本上可以判断,瓢哥的生意,涉及毒品交易,也涉及到职业杀手,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东临市最大的黑手。“ 文晖道:“那我姐岂不是是在与虎谋皮?这太危险了?她不过是个法医,再怎么有经验,你怎么会让她去参加这种性质的工作?“ 古北道:“路镇远死后,我们警方去酒吧,不可能查得到任何线索,最开始是注意到路镇远跟一个叫小两口的酒吧有交集,任天和李徽去的小两口酒吧,知道了有瓢哥这么个人,又去银天下进一步侦察,需要便衣,但是李徽案发当天去过银天下,那里的人很可能认出他是警察,闻纹经验丰富,自动请缨,要跟着任天一起去。任天刚来刑侦科没两天,我们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啊。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文晖看他急的冒火,不忍心再诘责他,安抚他道:“你也别太担心,闻纹姐这么厉害,我真的还是第一见识到,任天也很机灵,应该不会出事,如果有危险,我相信闻纹姐肯定会果断选择逃跑的。”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插话的蔡晨道:“也许,我可以接近试试。” 古北一愣,道:“你昨天不是也在案发现场吗?你不能露面了。” 文晖有点可惜,道:“晨哥身手倒是挺好的。” 蔡晨道:“路镇远的经历,十分特别,说复杂,其实也简单,坐了两年牢狱,出来后直接来东临市,投奔这个叫瓢哥的人,按理说,坐牢两年了,他的社会关系应该基本上断了才是,却来到坐牢之前从来没有来过的东临市立足,不是很奇怪?” 古北道:“你的意思是,他在监狱里这段时间,跟这个叫瓢哥的认识的?” 蔡晨道:“也许通过别的人认识的。” 古北道:“这个思路很好,明天我们就开始查路镇远在东北坐牢这段时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能摸出这个瓢哥的来路来。小晖,你把刚才这段录音,做成音频文件,单独剪辑出瓢哥的录音来,我们拿着录音让那边监狱的人听听,看能不能认出这个声音来。不过内容注意剪辑一下啊。” 文晖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做。” 文晖边说边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弄起来。古北问:“这是我的电脑还是你的?” 文晖道:“是你的,我的怎么会带到这边来?我又不知道你用得上。” 古北和文晖的笔记本电脑是同款的,都是文晖同时购买的,外观上,只有他们自己大概分得清。古北慨叹一声,道:“哪天我死了,都不用写遗言,反正我的东西你啥都知道。” 文晖道:“你不喜欢我动你东西吗?” 古北道:“我哪敢?你别乱来就行。你就是在我电脑里装什么后门,我是啥都不知道的啊,我总不能拿给技术科检查。” 文晖笑起来,道:“那是,你也只有等着我坑你,你也不能去坑我。” 古北指着他,看着蔡晨道:“你现在知道我请你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吧?我管不了他。你得跟我狠点。该削他就削他,别跟他客气。” 蔡晨看他们二人关系亲近到如此地步,心里暗暗纳罕,只觉得全天下,恐怕再找不出如这般不分你我的兄弟出来。 第308章 瓢哥瓢哥,这是不是像个瓢 闻纹和任天被安排在隔壁相邻而住,这里是擎天的员工宿舍,整个13楼都是擎天的办公楼。 但是宿舍并不多,只有几个单间而已,闻纹感觉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住宿地,应该是值班时员工住宿的地方,也许,是对于他们这种新进来的员工安排的宿舍。 她特意去了任天的宿舍,发现宿舍都有安装针孔摄像头,安装的地方在桌面的台灯上。她自己的宿舍有,任天的宿舍也有。 两个人为此只能更加谨言慎行,不敢轻易搭话,到处都被监控着,几乎找不到私下讲话的时候,好在任天很机灵,很能配合闻纹的一举一动。 闻纹借着参观任天宿舍为名,看了他宿舍里面留下的路镇远的东西,但是,一看那些东西,就是故意布置出来的,安排他们宿舍的人,说那些是哨哥的东西,但是真的完全是没有任何个人特点的东西,就是单看这些东西,你完全看不出这是路镇远的私人用品。所以,路镇远很可能并不住在这里。 一夜无事。闻纹相信,古北肯定已经找到了她藏在临时伪装住地的那个录音笔。她相信,他一定能通过那上面的信息,找到很多新的线索,可惜,没办法录下那个瓢哥的样子了,古北要仅凭一个绰号,找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来,恐怕要费点周折。 她知道,既然事已至此,她的任务就是潜伏下来,瓢哥肯定是条大鱼,说不定背后就是惊天大案,剩下的,最重要的,一是想办法与古北取得联系,另一方面保护好自己和任天。 此次不经意间成了卧底,她相信,古北会把她和任天的伪装身份处理的天衣无缝,最关键的是,今天警局太多人看见她和任天在这里,古北自然会绝尽全力善后,但是,警局的那帮同事,真的绝对可靠吗? 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底线是,保全自己和战友,这也肯定是古北期望她能做到的,所以,她还是很镇定的,她多呆在这里一天,古北就多一丝机会找到更多线索,大不了最后逃跑。 实际上,古北在第二天早上的案情会议上,只允许昨天知情的两个警员、李徽,还有刘亮参加,包括他自己,总共五个人知道闻纹和任天昨天在擎天的情况。 其中李徽是拿到了闻纹的录音笔,也听了录音的,当然一大早古北也把录音拿给刘亮听了。也就是局里听过录音的,只有他自己和刘亮、李徽,其他两名跟他一起进入擎天办公室的警员,并不十分清楚是什么情况,古北并没有跟他们解释更多。 会议上,刘亮出面下达保密指示,道:“我们正在查获重大案件,此案极度机密,属于部级督查案件,我和古队全权负责此案,所有人,在坐的所有人,一切跟此案有关的事情,只许向我和古队汇报,不许议论,不许打听,不许泄露出去哪怕只言片语。尤其昨天在擎天看到的一切,绝对不许透漏一丝一毫。都明白没有?”所有人都回答:“明白。” 古北联系了路镇远以前服刑监狱,跟那边打听了路镇远在监狱服刑的情况,特意问过知不知道一个叫瓢哥的人。 东北那边监狱就他所问及的问题,核查了一番,果然,那边有个服刑的犯人,叫李飘,外号就叫飘哥,因贪污罪入刑,但是人一直在监狱,没有出去过,古北心想:找错人了。 古北想着,这个叫瓢哥的人,如此深藏不漏,很可能以前是在公安系统挂过号的,不可能查不出蛛丝马迹。 古北将部里官网上但凡找得到音频视频信息的,都翻出来看了看,让技术科比对着进行声音鉴定,工作量自然不是一般大,也只能慢慢查,奈何他自己心里急的像在热油锅里煎炸的蚂蚁,惶惶然恨不能直接冲到擎天把闻纹给救出来,什么工作破案比得上妻子的性命重要? 然而,这种心理到底不过是他绝望处的一点念想,作为干过多年刑警的刑警队长,古北深知,此刻,自己需要的是冷静,冷静的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闻纹既然在那帮人面前露脸了,这事也不是她偷偷逃出来那么简单,那个瓢哥,是无论如何要揪出来的,只有坏人得到惩罚,好人才能平安。 李徽第二日又去了一趟小两口,那个酒保倒是认出他来,李徽问他道:“那个瓢哥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我们按你说的地去找了,问了几个人,竟然都说知道,你是不是也没见过他的?难道只有哨哥知道他?” 李徽看出来,此人跟哨哥不睦,对他又嫉恨又鄙视的,因此只要拿哨哥刺激他,他必定没有防备,李徽便再次使个激将法出来,那人果然又被刺激到,道:“谁不认识瓢哥啊?我还和他合过影的。”酒保气呼呼道。 李徽道:“是真的吗?我看看他长什么样?我回头好去找他。” 那酒保这会儿又警觉起来,并不给他看,李徽道:“原来你是吹牛的!” 那酒保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酒瓶子,掏出手机,道:“只给你看看啊,证明我没有说假话。” 李徽凑过去看他手机,发现他的手机上有一张合影,可是不是两个人的合影,是很多人的合影,李徽道:“哪一个啊?” 酒保道:“你真的是外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瓢哥瓢哥,就是这个吗!” 他手指着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站在正中间,李徽听那酒保道:“你看你看,这是不是像个瓢,挂在脑门子上啊。” 李徽一看,可不就是,忍不住噗嗤一乐,笑出声来,那个酒保的一副臭脸终于也眉开眼笑,两个人在那里乐呵半天。 李徽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推到那酒保面前,道:“兄弟,照片借我用下。” 那酒保不动声色将手里酒杯压住那沓钱,道:“怎么给你啊?” 李徽掏出手机,这手机自然是专门配制的,调出微信,对着那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加了他,道:“可以发给我了。” 酒保发了给他,道:“你可别说出去。” 李徽道:“你要我不说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不认识我,你从来没见过我,昨天没见过,今天也没见过,这是最好的保命的法子。” 那酒保听他这段话,十分惊讶,李徽知道此刻他心里正在揣测自己身份,这也是李徽和古北一早计划好的,套牢此人,谨防他以后在瓢哥面前露出口风,说见过任天和李徽在一起。 第309章 将计就计 根据李徽拿回来的瓢哥的照片,在部里系统数据库进行面部识别比对,结果显示,此人果然有案底,瓢哥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 此人真实姓名修膳广,赣州人,在东北做过几年倒爷,曾因故意伤害罪入狱十年,服刑地正是路镇远曾经的服刑监狱,三年前出狱,早路镇远半年出狱,两人曾一起服刑两年,不过监狱那边发过来的修膳广出狱时候的照片,并非秃头,他是在出狱之后开始秃头的,瓢哥这一绰号,估计也是后来才有的。 一个坐牢十年,出狱才三年的外省人,是如何掌控擎天这种在东临市本地经营了上十年的企业的? 古北认为,这个叫做修缮广的人,不太像东临市最大的那只黑手,顶多是核心骨干人员。 古北据此做出的判断,刘亮看过瓢哥的资料之后,表示赞同。 但是,现在不是挖根的时候,现在是必须快速挖掉瓢哥这股势力,将闻纹和任天迅速解救出来的时候。 不管这个瓢哥是首还是尾,或者是左膀还是右臂,都必须先斩断再说,如此才能确保闻纹和任天既能全身而退,也不会以后被这帮人识破身份。 古北和刘亮在这一点上,取得一致意见。接着,两个人有商量了目前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预案,但是,无论怎样计谋,当务之急依然是尽快取得和闻纹他们的联系。 闻纹和任天第二日一大早起床,被两个黑衣人带走,坐的商务车,车帘拉上,几乎看不到周边路径,一上车两人手机都被没收。闻纹很配合地缴了械,问:“有任务啊?搞这么大阵仗?” 黑衣人道:“到了就给你。” 闻纹问:“瓢哥找我们吗?” 黑衣人道:“到了就知道了。” 闻纹不再问了,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下来,闻纹和任天下车来,发现到了一个仓库,闻纹凭着周遭情况判断,这里是码头仓库。闻纹和任天被带到二楼,瓢哥和几个人站在那里,神情肃穆。 闻纹走过去,问:“瓢哥,什么活啊?您竟然亲自出马?” 瓢哥道:“码头卸货,活不大,今天陪你出来玩玩。一会儿,你帮忙看看货。” 闻纹道:“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搬货的工人进来,都扛着木制密封箱子,第一个箱子刚被放下,瓢哥走过去看了看,吩咐旁边的黑衣人道:“打开。” 两个黑衣人将木箱打开,瓢哥看了一眼,回头看着闻纹道:“验货。” 闻纹走过去,看见里面都是工业用蜡,闻纹十分熟练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多功能弹簧刀,这是她出门时候,古北送给她防身用的。 闻纹拿着刀,十分小心的划开表面的蜡层,里面果然是小包装白色袋装粉末。闻纹取出一包,再用刀划破一点口子,用指尖蘸了点白色粉末,放在舌尖上试了一下,立即吐了半天,又看了看粉末颜色,撒了一点在旁边水洼里,那些白色粉末全部漂浮于水面,闻纹站起身,对瓢哥道:“瓢哥要锌白干什么?还搞得这么神秘,就不怕我中毒毒死我?或者说,你本意就是要除掉我?” 瓢哥哈哈大笑,道:“丽姐果然厉害。”接着让手下打开另一只箱子,取出里面同样包装的白色粉末给她看,闻纹仔细看了,这次不再去拿舌尖试,只闻了闻,又拿手指指尖捏了一下那粉末,看了看颜色,道:“颜色纯正,没杂色,说明工艺加工提纯度很高,可惜,掺杂了杂物,口感不纯粹,不过在市面上的卖相不错,余地还是给了我们的,粗粗估计80%成色,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市面上勾兑到50%,就很好出手的了。算是很纯正的,再说卖那么纯干吗,死得快,客户三五年就没了,生意接下来还怎么做?我从来不是特别在乎这个,一分钱一分货,下次买这主的货,问他要个八折就可以了。” 瓢哥一听,道:“妹子的生意经不错啊!” 接着交代手下的人道:“看着这里,今天晚上,货暂时放在仓库,明天才能提货,看仓库的人手给安排足,家伙就不要带了,这个仓库弃用不到一年,条子的狗鼻子还没闻到这里,露了家伙,反而出事。” 他虽然在那里蓄意压低了声音,一旁的闻纹却听得十分清晰,瓢哥一转脸对着她,大笑道:“妹子,今天你跟你兄弟去市内闲逛一天,我看你这兄弟初来乍到,很多衣物日用品不齐全,你对东临市想必很熟悉,就带着你兄弟去逛逛去,晚上回公司,哥给你办入伙宴。” 闻纹和任天万万没想到,瓢哥竟然如此大度放他们一天自由,一到市内,他们果然让他们在一处极热闹的商业区下车。任天看着那帮人走远,道:“闻纹姐,怎么回事?” 闻纹低声道:“叫我丽姐,千万记得。” 任天看她没有丝毫放松戒备的样子,瞬间紧张起来,两个人转身走进商场,直接上了二楼服装楼,闻纹边走边告诫他道:“这是试探,他们看我们会不会把刚才码头仓库里的货泄露出去。” 任天道:“那现在怎么办?” 闻纹道:“将计就计,今天务必要跟古队取得联系,时代城五楼以上都是擎天的势力范围,但是,独独物业管理不是他的,大厦的保洁,是外包给保洁公司的,我仔细观察过,除了13楼写字间保洁进不去,公用厕所保洁员是可以进去的,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古北,让他在保洁公司那边安排人手进来,以来方便传递信息,二来,只要跟我们有联系,古队就不会慌张失措,不会做出错误判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任天对于闻纹在一夜之间能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十分佩服,道:“一会儿,我想办法把信息传递出去。” 闻纹道:“不可以用电话。” 任天道:“我知道。” 闻纹道:“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一会儿闻纹帮任天看中一套衣服,让他进去试衣间试穿,闻纹看到收银台那里有两部手机,一部是收银女孩刚刚放下的,一部暂时未见主人,应该是店里的人的手机,这会儿人不在店子里。 闻纹挑了几件衣服,搁在台子上,正好压住了那手机,那收银女孩拿起一件衣服扫描上面的条码收银,闻纹悄悄拿下那部手机,女孩准备扫描第二件衣服,闻纹忽然道:“不好意思,我还是要试试,怕万一不合身。” 她拿起第二件,下面还有一件,将自己手里的皮夹压在上面,道:“麻烦你等等我,我试试这两件。” 那女孩便在那里等着,看着她皮夹子压在第三件衣服上,也不好动她的东西。 闻纹进了试衣间,用手机快速发了ww两个字母给古北,然后删除了上面的信息,将手机藏在衣服下,出来拿下第三件衣服和自己的钱包,再将第二件衣服放上台子,将那店子里的手机压在第二件衣服下面。 闻纹换第三件衣服的时候,取出随身携带笔,在试衣间的壁板上写下几个字:厕所保洁员sd-13:00。后面署名ww。 一会儿出来,看那收银员正拿着她刚刚用过的电话,在那里对着电话问:“请问你找谁?” 电话正是古北打过来的,一看到ww两个字母,他几乎本能的就反应过来是闻纹,他问:“请问你这里是哪里?” 那女孩道:“这是都市异族服饰购物中心,请问你找谁?” 古北道:“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一个小时候后,古北乔装打扮出现在都市异族服饰购物中心,在试衣间找到了闻纹留下的信息:厕所保洁员sd-13:00 古北几乎立马破译了那个代码的意思:时代城,13可以看成是楼层,正是擎天所在的楼层,13:00则可以看成时间,这是闻纹约定的时间吗?厕所保洁员。是的,保洁员是整个大楼里可以随意走动的人,厕所,是接头地址?13楼厕所13:00。 古北拿出手机,拍下壁板上那段文字信息,然后擦去字迹离开。 古北迅速回到局里,查找了擎天物业的保洁,外包给大众保洁公司,大厦所有的保洁员全部是大众来的。 古北将情况迅速汇报给了刘亮,两个人正在为如何取得跟闻纹的联系而苦恼,这会儿,只需要在保洁公司安插进公安的人,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第310章 建哥的货 次日,中午一点,闻纹在时代商业城第13楼擎天星娱有限公司工作区公用厕所女厕那里,看到了刑侦科内勤文员小柯。 古北果然看到并且全面正确的理解了她留下的信息。不过派小柯来,还是有点出乎闻纹的意料之外,想是自己把接头地点定在厕所,古北为了方便她,特意派了个女同志。 刑侦科的女刑警不多,闻纹是法医,现场出的多,现场经验在所有女同志里面是最丰富的。小柯是科里配置的文职人员,鲜少出外勤,但是因为一向是处理资料的,查询线索的,十分心细。 闻纹从进厕所时,便见一女保洁员带着白色大口罩,手里拿着笤竹簸箕,在那里倒腾着,先开始她没有认出来,及至她进入女厕,那保洁员也跟着进来,闻纹立马认出她来,闻纹将手里擦汗的纸巾扔进她的字纸篓里,小柯走过来,靠近她的瞬间,将一纸团掉在地上,闻纹低下身子绑鞋带的时候已经把那纸条收入囊中。 二人交换纸条的整个过程,不过瞬间的事情,闻纹与小柯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闻纹进入厕所蹲位,这里自然没有监控,之所以要在厕所接头,也是因为厕所是这里唯一没装监控摄像头的地方。 闻纹打开一看,是古北的亲笔字迹:安全第一,一有危险立即撤出。后面写着三个字:我爱你。闻纹这才觉得,对丈夫和孩子的思念之情蜂拥而上,把她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她蹲在那里,默默地流了半天泪水,伤心难过了半天,待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衣物。 她将纸条一点点撕成碎屑,扔进便池用水冲走。这才慢慢走出厕所。 小柯拿回来的纸条,第一时间交给了古北,纸条上写着:东江码头14号仓库,白面,不过疑为试探诱饵,此次暂不动,可观察,后续如有可图。 古北将纸条拿给刘亮看过,刘亮道:“果然是条大鱼,闻纹经验丰富,想要糊弄他们,应该也不是难事,按照闻纹的要求来,尽一切努力配合她。还有,任何时候,以闻纹和任天的安全为第一位。“ 古北带着李徽变装出行,立即赶去东江码头,在14号仓库附近观察了一下情况,果然见那里有看守人员,一直到天黑,14号仓库的货才开始陆续发放。古北和李徽此刻都是穿着脏兮兮的工装,码头卸货工人的打扮,码头上工人来来往往,有的在搬货,有的还在晃悠着,看来是找生意的样子。古北和李徽有样学样,也在14号仓库前面晃悠着。 一会儿听里面有人朝外喊着:“找三个工仔过来卸货,要熟脸的啊,生面孔不要啊。“ 仓库门口一个抽烟的年轻人回头朝仓库里面看了一眼,道:“知道啦。“接着慢腾腾走出来,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古北看他黑瘦黑瘦的,像个瘾君子,古北曾经在刑侦科干这么多年,这些吸毒的瘾君子,他也打交道不少,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那年轻人边走边嘟嘟哝哝的,古北听他嘴里道:“又不是第一次干?每次这么啰嗦,要死阎王爷也拦不住!“ 猴在门口的几个码头工人,看他从里面出来,巴巴的跑过来问:“建哥的人来了吗?今天是不是建哥的货?“ 古北一听,心里一惊:建哥?蓝夜酒吧跟何香莲进行毒品交易的建哥?古北看了一眼李徽,李徽立即心领神会,跟着凑过去。 那年轻人道:“来了,刚进去那辆车就是。建哥给你们什么好处,都喜欢抢他的活干?“ 那工仔道:“建哥出手大方啊,每次给的工钱比别人多。“ 另外一个工仔道:“肯定赚的也多。有钱人啊。“ 旁边的工仔道:“有钱也要舍得啊。“ 那年轻人道:“得了,拍建哥马屁拍到我这儿来了。“ 那几个工仔道:“一会儿抽一成给你。老规矩。“ 年轻人道:“只要三个人。都是熟脸啊?“ 他挑了三个人。李徽混在那几个工人里,看他走了,这才晃回去古北身边,低声将听到的话给他讲了。古北道:”今天不能动手,这批货,是瓢哥拿来试探闻纹的,未必有多大事,也许昨天只是个幌子,拿正货试探闻纹,真货只怕早走了,这些,应该没啥问题,他们就是看看会不会出问题,但是,这个建哥,可能正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咱们今天的目的,就是摸出这个建哥的巢穴在哪里,但是今天不能行动,先摸排情况,咱们今天侦察为主,你现在先去车上,在出口处等着他们,看到他们的车子就跟上,我在这边看着,相机行事。“ 李徽听他吩咐完,就往仓库外走,回到车上,将车子驶到14号仓库出口附近,等着建哥的那辆车出来。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建哥的那辆车果然出来了,古北看那三个去卸货的工仔,此刻竟然坐在那货车上,想必是跟着过去再把货卸下来,估计这几个工仔,是经常帮忙建哥卸货的,所以十分被他们信任。 古北想着,如果能爬上那辆车,那该多好,但是,显然没那机会,对方不找新面孔的陌生人,他便没有机会。古北看了一下,驾驶室坐着两个人,后面那货车车厢,前面靠车头的地方,货物码的比较矮,那三个人正坐在那里,中间码的高出两层木箱子,大概高出一米左右,最后面又少码了两层。 古北想:如果爬上去坐在后面的话,前面那几个工人其实是很难发现的,只要下车时,他能抢在前面不被发觉的下车,他就能不知不觉跟踪对方。古北站的地方,正是一个近乎90度的转弯,转弯处堆满了货物码的高高的,几乎像个小山头一般,古北按事先筹划好的,在货车转弯减速的时候,一个健步翻身上车,稳稳落在车尾,正好坐在那低矮的部分,身后高出的货物挡住前面人的视线,竟然无一人发觉。 货车一出14号码头,李徽就驾着车跟上去了,正好看见古北坐在那货车尾部,吓了一跳,古北朝他做出一个ok的手势,李徽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简直要佩服他到五体投地。 第311章 被搬迁的涂料厂 货车七弯八拐,最后到达的是老城区一个被搬迁的涂料厂。 涂料厂是建厂几十年的老厂,早年建厂时候尚在郊区,这几年城区扩张,后来与周围居民生活区比肩而立,动辄被后来者生活区的居民投诉,涂料厂有自己的委屈,拒不搬迁,把责任往居民区房地产开发商头上推,开发商往土管局和城建身上推,我五证齐全的得房子,怎么能是我的错? 最后,执政部门自觉难辞其咎,各方协调,终于把涂料厂搬迁了,厂子却还在,因为里面有生活区,上百户老厂退休员工还住在里面,搬迁的话,没有谁替他们去还建住宅,只能继续在里面住着,等到哪天这块地能被新的开发商投资进来,再把羊毛出在新的开发商头上。 于是,涂料厂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没人管没人问,打架斗殴时有发生,临街小店,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附近居委会街道的,觉得这是涂料厂的地盘,涂料厂也不敢说不是自己的地盘,毕竟里面住的人是自己的,固定资产也都还在,虽然满目苍胰,但是厂房还在。 其实,房子大多数是租给外来务工人员住的,只是,这里不是城中村,这里是城中废弃厂房,说是废弃吧,涂料厂的资产负债表上还像模像样地摆着数据在账面上,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国有资产,谁都不敢动,又谁都敢动,成了个四不像,也成了个四不管。 古北一看货车进入厂区,估计这里就是目的地了,立马找了转弯遮掩的地方跳下车,神不知鬼不觉,一路跟来,车上另外五个人全然不知。 倒是李徽一路跟随,不敢靠的太近,怕引起那帮人注意,反倒暴露古北,全靠古北一路发手机定位给他,他最后终于赶到涂料厂,把车子停在场子外面,进去厂子里,因为已经没人管理,也无岗亭,也无物业管理人员,里面地方倒是大的吓人,李徽颇费了翻周折找到古北,终于汇合了。 古北看着眼前厂区破败不堪的容貌,猛然间想起当初废弃的圣心堂。李徽感叹一句,说出了他心里的一句话:“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啊!” 李徽接着问:“他们去了哪里?” 古北道:“里面有仓库,正在那边卸货,估计得一会儿,我先过来这边接应你。” 李徽道:“那现在咋整?” 古北道:“先找到那个叫建哥的再说。这里应该是他们的一个长期的驻地。我刚看了一下,这里的房子基本都出租出去了,人员复杂,但是,如果出现生面孔,他们应该还是能看出来的,这里看似杂乱无章,到处锈迹斑斑,但是,路边没有垃圾杂物,说明这里,还是有一种管理在的,也许,有一种机构团体在维持着它运转。“ 两个人正在那里说着,忽然迎面走来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本地口音,一个嘴里叼着烟,拖着拖鞋,看到他们,喊道:“呃,你们两个,哪里来的?干什么来的?“ 古北道:“我们给建哥送货的。“ 他们身上穿着还是码头上的工装,那两个人不疑有他,道:“原来是建哥的人啊。你们建哥最近忙啥生意啊?“ 古北看他们那架势,应该是认识建哥这个人,但是并不了解他的生意是什么,便道:“我们哪知道老板的事啊?“ 另外一个人道:“我刚刚还看见建哥的车呢,在车库那里。“ 先开始那人道:“是那辆法拉利吗?这是牛b啊!那么有钱,干嘛跑咱们这个破厂来。“ 另外一个人道:“牛的很,谁知道做的啥生意?只怕不是什么正经生意。瞧他那脖子上的金链子,扔出来可以砸死人。“ 先开始那人道:“不是吧,敢在咱们厂子里乱来?好歹我以前也是厂子里保安科长来的,怎么能任由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些违法勾当?“ 另外一个人道:“你管得着吗?人家租的厂房,跟厂子签约了的,合法租用。要不然,这里仓库啊厂房啊,真就是废铁一堆啊。“ …… 那二人说话粗声大气,走老远了,古北和李徽还听得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不过,这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倒是帮了他们大忙,古北道:“走,去车库。“ 二人找到车库,果然见一辆骚包的法拉利十分耀眼地停在车库那里。两个人找了个车库旁边的石几旁的石凳子上坐了,拿出手机玩游戏,古北一会儿想起来,将套在外面的码头装脱掉,扔在一个不打眼的地方放置好,两人穿着休闲t恤,一副无所事事混日子等死的模样,与周围情境倒是十分契合。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果然过来一帮人,一个个狠劲十足,隔老远都闻得到那身彪悍气息。 古北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领头的人,果然穿金戴银,粗大的金链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老远便看到反射出的光芒。 古北正对着那帮人,趁着那帮人没注意,自己正在玩手机的当口,对着那人拍了张正面照。 过一会儿,那帮人驾车离开,古北等那辆法拉利驶过眼前,特意看清楚了那车牌号码,飞速在手机上记下来。 等那帮人走远,古北带着李徽离开,回到局里,立即将情况汇报给刘亮,刘亮没想到收获这么大,竟然将缉毒科一直搜查的建哥给挖出来了。 古北道:“我拍了照片,回头给监狱那边,拿给牛群看看,他认识这个建哥,先确认他身份。” 古北忽然想起来,叶子也见过这个建哥,曾经告诉他,若再看见此人,能够认出来。 古北趁着下班,去了趟花店,叶子没想到他又来了,上次林志对他如此不客气,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找她的。“ 古北拿出照片给她看,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叶子先开始摇摇头。古北提醒她道:“以前在蓝夜酒吧,你跟何香莲去见客户,这个人叫建哥,你再仔细看看,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人?“ 叶子这才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道:“确实是这个人。“ 第二日,监狱那边回话:照片上的人,确实是牛群认识的那个大哥,建哥。与此同时,局里也搜查出此人身份:原名袁建明,43岁,居然也是东北人。 第312章 林垦屋度假中心(求收求订求支持) 第二日,东临市公安局,由刘亮牵头,集合刑侦科和缉毒科的一次案情通报会议在市局二楼的多功能大会议室召开,会议上主要就刑侦科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发现的毒品走私案件进行汇总通报,决定以副局刘亮作为总指挥,集合刑侦科和缉毒科一起,准备于近日集中力量侦破毒贩建哥袁建明一案。 但是,刘亮在会议上并没有提到瓢哥修膳广,此线索因为涉及到闻纹和任天的卧底安全,暂不准备对外通告。 古北和刘亮的部署其实包括闻纹这一环在里面,袁建明和修膳广既然存在毒品交易,不怕他们不碰头,昨天的交易显然只是个幌子,是个试探,这点从两方大佬都没到场可以看出来,那么,闻纹在现场看到的高纯度海洛因去了哪里?只怕交易就在近期。 只要闻纹取得瓢哥信任,搞到新的真正交易的地点和详细信息,警方这边可以来个一网打尽,同时将闻纹和任天解救出来。 联系到上次哨哥路镇远面试尚立伟的急切样,古北推测,瓢哥急需招兵买马,所以才会如此轻易想要闻纹加入自己的势力,所以,对闻纹的考验,应该不会持续下去。 至于任天,跟在闻纹身边,他只要不出纰漏,配合好闻纹,他的人设本就是初来乍到没混过社会的单纯男孩,他们不会特别注意他,扣住他不过是给闻纹一个投鼠忌器的威慑。何况,任天的机灵和心思缜密,古北是见识过的,他还是很放心任天跟在闻纹身边配合她行动的。 刘亮对于古北的这番分析,十分认可。两人也一致认为:闻纹和任天不能在瓢哥身边呆太久,时间越长,帮派里认识他们的人会越多,这对于他们以后都会是巨大的安全隐患。 果然,等待了不过三日,瓢哥带着闻纹和任天一起,去了趟郊区的一个度假村,事先毫无预兆,突然带他们去的,闻纹从出门那一刻起,看着瓢哥身边的人,如临大敌,知道有重大交易,可是,因为瓢哥是突然行动,通知古北已经来不及了,闻纹当机立断,启动了手机里的定位系统。 这是昨天中午小柯交给她的一张纸条上,文晖写给她的一个应用软件,装在手机上安全不易被发现,然后,她加了古北的手机,只要她启动这个隐藏在手机里的定位系统,就可以跟古北的手机完成定位和被控操作。 古北一接到闻纹请求,立马明白闻纹那边有重大案情,忙汇报刘亮,刘亮道:“你和李徽带刑侦科的人,缉毒科那边先让他们科长陈堀带着两个人跟你们一起行动,先行出发,行动前注意保密,我在局里部署好兵力,防暴队那边也会加入,我会要求所有警力进入待命状态,等你的确切消息,还有,盯梢袁建明的警员也说袁建明好像有大动作,我已经让他们全程跟踪,随时报告行踪,看看两边的人,是不是往同一方向,只要袁建明和修膳广他们目的地一样,我们不需要等闻纹那边确认消息,她现在启动紧急联络方式报告行踪,肯定没有别的法子联系我们,所以,我们自己要掌握主动权。” 古北道:“是。我们立即出发。” 古北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手机也被文晖暗中定位,这两日文晖也一直暗中盯着古北的一举一动,担心闻纹那边随时可能会有新的状况出现。 古北和陈堀带着刑侦和缉毒科总共八个人,分两辆车,跟着闻纹那边的导航路径前行,最后定位系统停留在一个叫做林垦屋的郊区度假中心,古北把地址发给刘亮,刘亮看了看跟踪袁建明的两名警员发回来的定位路线,确认袁建明正是朝着林肯屋度假中心的方向进发。刘亮立即带着剩下的警力赶往度假中心。 古北比袁建明先行到达度假屋,可是无法进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执法为由公然闯入,可是,这个样子的话,闻纹会不会出事,他无法保证。古北看着渡假屋大门口虽然有人盘查,但是也有旅游的游客进入。 古北当机立断,对陈堀道:“陈科长,我必须进入里面先摸一下情况,这里交给你指挥,刑侦科所有警员,全部听令陈科长,听到没?” 李徽道:“我跟你一起去。” 古北道:“不行。” 陈堀道:“这样太冒险了。还是等刘局过来后强攻吧。肯定拿的下来的。” 陈堀不知道闻纹和任天在里面,自然无法理解他此时的举动,古北无法解释,知道:“我去去就回来,反正袁建明还没到,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说不定这里是他们经常交易的地方,他们应该会很放松,里面什么都有,他们可能不会那么快离开,也许会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古北尽量说的轻松自在,陈堀见他主意已定,道:“我跟刘局汇报一下情况。” 陈堀给刘局讲了个电话,刘亮当然知道古北为什么非要先行进去,当然是担心等下混乱之中,伤害到闻纹。刘亮看了看袁建明那边的形成,算了一下,道:“袁建明过来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你可以先行进入,可以找机会预警闻纹和任天,最好把他们先带出来。记住,是半个小时,我们过来,大概控制在四十分钟,一旦我们过来,确认袁建明和修膳广都进入交易状态,会立即发起攻击,你知道的,我们已进入现场,声势浩大,对方肯定是惊弓之鸟,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古北道:“我知道,刘局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不会影响你总攻。” 此刻,文晖看着电脑上的定位,闻纹已经启动定位和控制系统,意味着已经进入紧急状态,古北和闻纹的地理地位一致,意味着营救闻纹的行动已经开始。文晖对蔡晨道:“晨哥,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接着将顾成武叫到自己办公室,道:“你坐在我电脑前,我回来之前,一刻都不要离开,帮我监控这两个手机定位系统,有任何异常变动立即告诉我,同时,我会随时电话联系你。” 顾城武道:“你放心,我随时候命,绝不辱命。” 第313章 不好,上当了(求收求订求票) 文晖一上车,对蔡晨道:“去林肯屋度假中心,用导航吧。” 蔡晨将定位弄好,启动车子,文晖道:“从这里过去,走高速大概二十分钟,要快。” 蔡晨道:“好。” 文晖接着道:“晨哥,你怕死吗?” 蔡晨愣了一下,道:“不怕。” 文晖道:“你有过想要为一个人去死的感觉吗?” 蔡晨没做声,文晖道:“我愿意为他去死。” 蔡晨扶着方向盘的手震动了一下,他听到文晖在那里轻声道:“哥,我来了。”他忍不住侧脸看了他一下,他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快速操作着,他不知道,文晖此刻正在入侵度假中心的计算机网络。对方的视频监控信息被他全部调取,每一个房间布局、结构,他接着连上公司自己电脑,给顾成武电话,问道:“两部手机的定位的详细信息发给我。不,我要用我的笔记本电脑控制公司的电脑,你帮我连接上。” 顾成武按他要求处理好。他根据两部手机的定位,判断出古北的方位和闻纹的方位,接着拨通古北电话。 古北正在一楼廊道上,手机调整到震动状态,他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忙拿起手机,看到是文晖,心想此时哪里有时间接你电话的,正准备挂断,文晖先挂断了,消息进来:“闻纹姐在三楼东侧靠右第四间,从大厅电梯上去,东头靠右第四间。” 古北十分意外,文晖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的?但是,他无暇细想,反正他的古灵精怪,自己已经见多不怪了。立即打了他电话,问道:“你看到视频了吗?房间状况怎么样?” 文晖道:“里面看不见详细情况,但是房间结构清楚,我找到了酒店的布局图,面积很大,四十多平,是个会客室。闻纹姐手机定位系统显示在那里。” 林肯屋度假中心内。这的确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位于三楼的西侧,进入房间之前,他们的手机全部被没收,被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过来将手机收走。手机被送到三楼东侧房间内。闻纹心里暗暗着急。 此刻,任天被控制在二楼一间小房间里,跟他在一起的,是擎天的另外一名保安人员,送他进来的保安道:“瓢哥让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有吩咐,一步都不可以离开。” 任天道:“我姐呢?我要跟我姐在一起。” 那保安根本像没听见一样。对面坐着的保安,一副很轻蔑的样子看着他,就好像鄙视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一样。 任天脑子飞速转动着,要怎么样把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支开呢?他四处看着,发现天花板上安装着花洒暗孔,这是消防设施。 任天接着扫视了四周,报警系统的触发器在哪个保安身后的墙壁上,此刻他坐在那里,触发器正在他的头顶二三十公分处。如果要靠近那个报警器,需得先接近那个保安。 闻纹此前已经设法告诉了他,她已经启动紧急联络系统,局里肯定会过来,他们的手机都被没收了,一会儿动起来,局里的同事们要如何将普通消费者和毒贩区别开来,如果发生枪战,如何疏散无辜百姓呢?这个触发器,可以引起火灾警报的话,可以疏散人群吧?可是,一样会引起瓢哥他们警觉。任天心里反复思量推敲着,立即否决了这个方案。应该有更安全稳妥的方案才行。 他和闻纹被分开两处,这会加大两个人全身而退的难度。可是,如果不能一起撤退的话,一个出去了,另外一个会立即暴露,那些人会毫不犹豫杀了他或者闻纹姐。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离开这里,找到闻纹姐,跟她汇合在一起全身而退,这才是唯一办法。 他看着那保安,忽然间想起昨日夜里看见那保安拿着喷雾剂喷喉咙,他不太确定他喷的是什么,他难道有哮喘病?或者很严重的喉疾? 房间空间很小,排气扇开着的,可是依然很闷很热。任天借着站起来的姿势,挡在开关那里,借机将排气扇开关关掉。 对面的保安,在玩着手机,也许,他顶多能坚持二十分钟。看着那保安西装革履,还穿厚厚的西装外套,心想。他掏出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朝着那保安的方向喷出浓浓一口烟雾。 那保安道:“不许抽烟。” 任天道:“没办法,烟瘾犯了。就吸几口。”接着又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 古北径直到了三楼东侧,右边第四间,他装作客人一样靠近那间房子,可是很奇怪,整个楼道安安静静,房间里面没人进出,也没有一丝声音,难道里面有隔音设施? 古北走到东侧转角那里,那里正好是吸烟区,古北点燃一支烟,假装吸烟。 接着陈堀通过移动监控设备传来信息:袁建明到了,正在进入大厦。 古北朝窗户外面看了看,希望能看到袁建明那台嚣张的法拉利进入自己的视线,可是,他看到了是另外两个人,文晖和蔡晨,正从楼下一处僻静的草坪上过来。古北吓得差点被手里的烟头烫到。 这个小兔崽子,诚心要吓死他吧?古北心里又惊又怒。古北将烟头弹出去,正好落在文晖眼前,他一抬头,见到古北,惊喜的差点叫出声,古北嘘了他一下,他才噤声。 古北心里叫苦连天,本来只需要救闻纹和任天,这会儿搭上这个小崽子,还好,他总算晓得把蔡晨带上,蔡晨的身手,应该能帮上忙的。 文晖正要从东侧进入三楼跟古北汇合,忽然见到一行人派头十足戒备森严的簇拥着一个人进入大厦,文晖心想:正主来了。竟然大模大样的跟着那帮人身后进入,那帮人果然去了三楼,电梯被他们霸占,不许别的人上,文晖和蔡晨迅速从东侧楼梯上去,到三楼正看见古北,古北无暇骂他,道:“马上上来了。”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过来这边,文晖心知不妙,走到东侧右手四号房间门口,直接推来那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中间一个会议桌上,倒是放着一个塑料袋子,文晖走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袋子手机,轻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三个人快速退出来。 第314章 任天脱身 不到二十分钟,那保安果然坚持不住,不仅仅小房间里面闷热,而且,任天一直在吸烟。 那保安明显呼吸变得困难,任天问他道:“你怎么了?” 那保安话都快说不出来,看着他,双手抓着自己喉咙,眼里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任天忽然担心,这个人是不是要就此死掉。 任天道:“你不舒服吗?这里太热了,空气不流通,我们还是赶紧出去,我去拿台风扇过来。” 那保安脸憋得同通红,几乎成了猪肝色,快要说不出话来,身子委顿,几乎要倒在地上,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句话来,道:“我的。。。。。。喷雾剂,拿给我。” 任天走过去,拿出他口袋的喷雾剂递给他,那保安伸出手抖抖索索拿起喷雾剂,对着喉咙喷了几下,终于缓过一口死来,任天道:“我去拿台风扇来。”不待他答话,立即冲出去。 他出门就飞奔上三楼。他记得闻纹上楼时候,站在楼梯口那里看了他一眼,那是鼓励和安慰。他回想着她是往哪个方向转的,应该是西边。他往西边走去,忽然听到一个人轻声喊他:“小天。” 他回头一看,古北正在他身后,另外还有两个人,古北问:“闻纹呢?” 任天道:“三楼,西侧。” 总算找到一个了。古北让他们三个人呆着,自己先过去看看,走了几步,忽然有保安拦住他,道:“这里是贵宾区,不许其他人进来。” 古北立即道:“对不起,走错了,我要上四楼的。” 四个人退回到东区一侧,找了个无人的房间。如果能够确认房间正在交易,那么,就可以通知刘亮带领警员们建立直接端了他们,可是,是不是在进行交易呢? 文晖打开手提电脑,快速调试了一下,道:“东西两侧的布局结构是一样的,有个跟东侧第四间结构一样的房间。” 他忽然低呼一声,道:“走廊有摄像头,那些人进去时候,都拎着箱子的。肯定是交易没错。” 任天忽然道:“我过去一下,闹一下那保安,引起闻纹姐注意。” 任天走到西侧,那保安依然站在那里,看见他道:“你什么人啊?这里不许进来、” 任天大声道:“我要找我姐,我姐在哪里?” 闻纹在里面果然听到他声音,当机立断对瓢哥道:“是我弟弟。” 瓢哥道:“谁让他上来的?找死是吧?把他带进来!” 闻纹立即出来,将任天带进去,瓢哥问:“让你在下面呆着,你怎么跑上来了?” 任天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道:“那个跟我一起的保安快要死了。” 瓢哥道:“是谁啊?出什么事了?” 任天道:“他好像有哮喘啊,房间太小,太热,所以,他就晕倒了。。。。。。” 瓢哥道:“是阿环那小子吗?”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道:“是的。是阿环跟着这小子的。” 瓢哥道:“赶紧下去看看。” 身后那个黑衣人立即出去,任天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货,一小袋半开的白色粉末在桌面上。没错了。 闻纹道:“你赶紧下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任天唯唯诺诺地道:“那,姐,你,你怎么办?” 袁建明看他一副怂样,道:“瓢哥,你现在不行啊,你看看你这手下,都什么熊样!人才凋零,你这棵大树也快要树倒猢狲散了啊。” 瓢哥气得怒吼一声,道:“还不给我滚!丢人现眼,回去看我怎么调教你!” 任天吓得结结巴巴道:“姐,那我去北头等你。” 北头,他暗指古北,希望闻纹听得懂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暗示。闻纹朝他点点头,眨了下眼睛。这是确认了。 任天急忙走出来。到了东侧古北他们呆着的房间,道:“已经验完货,正在交易,可能还在谈价钱,赶紧通知刘局上来。” 古北接通刘亮,道:“刘局,主楼三楼西侧右手第四间,正在交易,闻纹在里面,不过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任天和我们在一起。可以行动了。” 刘亮带着潜伏已久的警力,迅速冲进度假中心,直接扑向主楼三楼西侧右手第四间,面对防暴队强大火力,瓢哥和袁建明几乎放弃抵抗,直接投降,因此整个过程十分顺利,速战速决,几乎十几分钟解决了战斗。 为了不引起毒贩们注意,古北当着几个毒贩面将任天和闻纹一起抓住,到了局里,将所有人员分开收押,闻纹和任天这才被放出来。 涂料厂和擎天那边,警方同时发动了搜捕,涂料厂果然是袁建明的巢穴和大本营,他在涂料厂里面租用了里面弃之不用的仓库厂房,仓库用于存货,厂房居然用于毒品的二次加工和分包。袁建明的势力几乎一锅端。 倒是擎天,没查到什么大问题,他们甚至矢口否认认识瓢哥。本来凭着闻纹拍摄下来的那段录音,就足可指证瓢哥跟擎天的关系,闻纹要出面指证,古北坚决不同意,闻纹不以她潜伏的经历指证瓢哥,让瓢哥会误以为警方的此次行动,是追踪袁建明毒品交易的结果,正好,袁建明在此次行动中全歼,外界也会有此感觉,这样,瓢哥这方面的人,至少不会怀疑到闻纹和任天身上,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被袁建明牵连。 擎天表面暂时没查出问题,跟瓢哥的关系没有闻纹的证据,目前是没有实证的,但是,瓢哥背后的势力还是个谜团,闻纹和任天此次潜伏前后五天时间,见过他们的人,除了现场被抓的几个,其余的人,擎天那边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所以,这一点让古北十分担心。 他宁愿目前错过捣毁瓢哥势力的机会,也不会拿闻纹和任天的安全去冒险。只要他们没有意识到此次是闻纹和任天的问题,瓢哥余下的势力,应该不会去想着寻找二人下落。 闻纹觉得十分可惜,觉得如果再潜伏一段时间,绝对可以揪出瓢哥背后的势力。 古北道:“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比什么都好。再说,毕竟抓了这么多人,后续审讯上多少会有些突破。这次,你和任天孤身涉险,破了大案,应该跟你们请功的,但是,这次卧底,只有几个人知道内情,我和刘亮商量过,低调处理此事。” 闻纹道:“理解。” 第315章 若我遭遇不测,将一切尘封 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十分艰巨。 几个小喽啰倒是陆陆续续招供了一些,缉毒科据此扫了几个窝点,抓了几个散兵游勇,瓢哥这边也有些线索出来,但是,都不是背后大鳄,那些喽啰们也没几个知道要害的。 古北和刘亮商量了之后,跟缉毒科那边取得一致意见,瓢哥那边被供出来的小窝点,先不扫,作为新的侦察线索,由刑侦和缉毒科分头跟进,刑侦以查路镇远被杀为主要侦察目标,缉毒科那边以缉毒为目标侦察,双方互相交换意见。 这一方案,让古北放心不少,只要暂时不动瓢哥,他们对闻纹产生怀疑和进行追查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对瓢哥修膳广的审讯,几乎用尽手段,他都拒不开口,不过,以度假中心毒品交易现场的毒品交易量,也足以定他死罪。 袁建明的审讯,古北以查找何香莲跟他在蓝夜酒吧碰头交易毒品查证为主攻方向,可惜,袁建明自知难逃死罪,也是死硬到底,看到古北给他的他跟何香莲见面的照片和视频资料,只说生意上打过一次交道,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古北问:“你们当时交易的是毒品吗?” 袁建明道:“不记得啊。我做过很多生意的,见过很多客户,男男女女,多得数不过来,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不是你给我看这个,我都不记得我见过这么个女人,我也不知道我买了她什么东西,或者我卖了她什么东西。说出来,警察同志你不要笑话我啊,早些年我做生意时,连女人用的卫生巾都卖过的,所以,我是真的记不得卖了什么给她,也许是胭脂香水,也许是女人用的化妆品也不一定啊。要不,你们帮我查清楚再告诉我?免得我死得不明不白的。” 审讯室里在场的刑警,一个个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古北很想狠狠一拳打到那张脸上去。 因为太忙,也因为太生气,古北差不多十天半月没与文晖联系。 对于他擅自监控他的手机,他好像还没有那么生气,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竟然在那么危急的关头,跑到警察办案现场。 古北深刻检讨自己,觉得是自己长期纵容他至此,所以,也不说他,就是冷落他懒得理会他。 文晖自然感觉出来,跑到局里还有他家里去了两次,古北自始至终话都不跟他讲一句话。文晖被怠慢之下,有点心灰意冷,加上公司生意繁忙,也没时间去讨好他,令他回心转意再对他笑脸相迎,时日一久,竟然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冷战状态。 关键没人在中间居中调停,因为周围了解他们的人,不相信这两个人真的不理会对方。 文晖除了生气,还因为在蔡晨面前觉得十分丢脸,那天他雄赳赳气昂昂带着蔡晨去解救古北,临出发时,他连赴死之心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到了现场,全程没派上用场,倒害古北分心担心他,如今被古北藐视,想想自己也是自作孽,不可饶恕,可是,又觉得委屈。两相计较,僵在那里,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这中间,鲁尘韬倒是联系了古北,说他父亲鲁轩睿想约他见一面。 见面的地址就约在他家里,古北觉得与其约他们在外面见面被人撞见,倒不如自己上门,反而不会引起人怀疑。他一个刑警,走街串户,巡查办案,哪里去不得?那些人再怎么也不敢公然监视自己一个刑侦队长。 古北下班之后就去了土王堆路上的王荪小区鲁尘韬的家。鲁轩睿六十多岁了,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声音清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与他儿子看起来倒更像兄弟一般,这样一个人,与文扬交情深厚,倒也不足为奇。 鲁轩睿看到他,倒也不客气,寒暄几句,直截了当问他道:“你们都查到些什么?” 古北道:“我们注意到文物案,是因为一件凶杀案引起,死者李春华,认识文扬的妻子柳怀珍。不知道您可认识柳怀珍?” 鲁轩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古北见状,肯定是认识的了,也肯定是有意见的,这意见无非有时柳怀珍改嫁高建国的事。 古北不敢细问,接着往下说:“李春华的遗物里,我们找到了一些以前的东西,一份刻在羊皮卷上的土王堆古墓出土文物图。” 鲁轩睿道:“上面有缩微雕刻的文字信息,你们看出来没?” 古北一惊,道:“你知道这个羊皮卷子的文物图?” 鲁轩睿道:“我自然知道,那些缩微文字,都是我刻上去的。” 古北大吃一惊,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鲁老师是世外高人,竟然有这等好手艺。” 鲁尘韬在一旁道:“我爸爸年轻时候,师从郭铭秀学的微雕技术,他是国内微雕技术第一人,只是,我爸爸后来在文化厅任职,这种手艺上的事情便放下了。” 古北和文晖因为羊皮卷子上的微雕技术,自然而然也去搜了微雕艺人的相关信息,这个郭铭秀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古北实在没想到,鲁轩睿竟然是其弟子。 古北道:“这么说来,鲁老师应该非常了解当时文物出土的情况了?” 鲁轩睿道:“说来惭愧,文扬当时找到我时,我还畏首畏尾,当年我虽然在文化厅工作,但是也没什么作为,不过是个普通职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曾经因为文物和文化工作问题,被批斗过,此后做事,一直有点胆小怕事,但是文扬这个人一身正气,我知道事关重大,此事若就此湮灭,我们也是愧对国家民族,后来就和文扬,还有我儿子尘韬,以及当时参与施工的李春华一起,根据尘韬当时手里的文物清单和记忆,李春华在现场看到的东西,还有李春华偷偷拿出来的当时的文物出土时候的登记册子,文扬将古墓墓葬绘制成地图,绘制成羊皮卷,因为出土文物众多,我便使用微雕技术,将所有信息一点点刻制上去。这才制成文物图,你们说藏宝图,其实不对,都已经被出土了,叫什么藏宝图,不过是文物被盗图。” 古北道:“为什么文扬要把文物图藏得如此机密呢?” 鲁轩睿道:“文扬回国后,发现文物被盗,以他的性格,自然是直接去问过高建国的,但是高建国矢口不认,他只有自己去查,谁知道,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遇险,最后直至在工地出事,他自己当然知道事有蹊跷,所以在郡县包公殿翻修的时候,将文物图藏在了那里。又将线索留在了我们手上,就是那本《朝花夕拾》上做了标记的地方,他当时曾跟我讲过:若我遭遇不测,将一切尘封,让我妻儿平安长大,安全起见,我儿成人之前,你们不要接近我妻儿,以免那帮人盯上他们。所以,直到前年,我们才知道,原来柳怀珍竟然改嫁高建国,而且双胞胎里面竟然还被害死了一个,至此,我才觉得十分对不起文扬,他当初如此担忧害怕之事,竟然在儿子成年之后依然被害,所以,我想,那帮人为所欲为到如此地步,我是真的不能再放过他们了,我们这才开始接近柳怀珍,因为担心连累现在这个孩子,没敢直接联系他。” 第316章 大动干戈,虎头蛇尾 古北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柳怀珍的?” 鲁轩睿道:“我很早就认识文扬的,因为都是郡县人,他们家以前是当地望族,我们当地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后来文扬留学归国来到东临市,我们又见面了,我们算得上是很投缘很聊得来的好朋友,他就是归国的那年认识的柳怀珍,柳怀珍长得天姿国色,气质也好,他几乎对她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柳怀珍还是个学生,念的中专,学的财贸,学历上跟他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他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很多人反对,包括他家里,他都不听人劝,柳怀珍一毕业,他们很快就结婚了,我在他认识柳怀珍的时候就通过他认识了柳怀珍,他那时候也经常带她来我这里来玩,不过,文扬死后,我们谨遵文扬嘱托,一直不敢联系他们母子,谁知道,他们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若我们当时知道他们母子三人的状况,断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 古北看他愧疚不已,十分伤感,便安慰他道:“你们也是遵从文晖爸爸的遗愿,目前看来,他当年的担忧,不无道理,你们让他们母子,远离当年文物案子,确实是明智之举,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想让文晖公然插手此事。再说,你们哪里知道,柳怀珍会嫁给高建国,双胞胎其中之一,竟然在成年之际横死。不过想着他们母子这二十年来的遭遇,确实让人难过。” 古北一番感慨,心里唏嘘不已,想着文扬一番苦心,却导致柳怀珍母子三人孤苦无依,没有一个能帮助她度过困境的人,但是,柳怀珍仅仅是出于经济上的困难嫁给高建国的吗?这个想法,以前古北有,现在他并不相信。柳怀珍,骨子里应该比她的外表要坚硬坚强得多。 古北接着问鲁轩睿道:“那你最近见她,是什么时候?” 鲁轩睿道:“我没有直接联系她,她在高建国身边,事情比当初文扬预测的还要危险棘手,所以我们根本不敢公开出现在她面前,我们重新接近她,也就是李春华跟她在墓园见面前,我跟她打了个电话,二十多年了,她可能根本没听出来我是谁,我后来说出文扬的乳名文絮,她才肯相信我,告诉我她正准备第二天去文扬的墓地祭奠,我们就让李春华去跟她见面,见面之后,本来准备进一步联系的,谁知道,那帮人下手如此快,又如此狠毒,竟然直接杀死了李春华。” 原来柳怀珍果然是在墓地第一次见的李春华,当然,她二十几年前,肯定也是认识李春华的。 古北道:“杀害李春华的那个杀手已经死掉了,但是,幕后黑手还在继续查。我们确实需要谨慎,我们也要相信一切会大白于天下,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这是我作为一个刑警的最大信念,若没有这个信念,我们就无法在这个职业里坚持下去,我也相信你们一定也是有这个信念的,所以,你们才能坚持二十多年,保存着这么重要的证据,有你们这些证据,这些案子才会大白于天下。无论那些人多么厉害,也一定会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 鲁尘韬道:“说实话,我们都快要失去信心了,这么多年,我们真没想到,这些案子,还会被警方重新关注到。” 鲁轩睿:“我已年过花甲,能得见文扬生前记挂的这些事情,能够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死也瞑目了。” 古北接着问道:“你们后来是怎么想起联系我这边的?“ 鲁尘韬道:“柳怀珍在李春华被害之后,通过外面的电话,联系过我们,就留下几个字:求助警方,市局古北。我们先开始不知道啥意思,后来,才打听到古北就是你的名字。“ 果然是柳怀珍提点的他们。 鲁轩睿感叹一声,道:“若早几年遇见你,文扬的儿子,可能就不会遭遇不测了。” 古北安慰了他几句,鲁轩睿道:“古警官,我有一些东西,保存多年,给你看看。” 鲁轩睿带着古北到他的书房,打开书房里一个书柜后面的按钮,里面另有一个夹层,放置着几件文物,古北觉得眼熟,想起来在上次鲁尘韬交给他的资料里面,有一些照片,上面拍的是土王堆出土的部分文物,古北道:“这是你找到的吗?” 鲁轩睿道:“这是文扬当时把还没有流落出去的文物,自己花钱买下来的。托我保管,我这些年来,也陆续查找到了一些国际市场上的文物,都是很贵重的文物,可是无力购买啊。”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道:“都在这里记着的。” 古北看着那本册子,想着眼前这位老人,这么多年来,冒着风险,默默做着这些,只觉十分感动,对他肃然起敬,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了!” 他在鲁轩睿家吃了吨便饭,从鲁轩睿家里出来,古北去了文晖家里,此刻,已经晚上十点,文晖看见他,欣喜之情溢于表,可是并不溢于言,嘴巴子不肯服软,道:“你来干什么?” 古北问:“小玏睡了吗?” 文晖道:“你看你儿子,又不是看我,我干嘛要理你?” 古北笑起来,道:“你多大,他多大?你为什么老吃我儿子的醋?” 文晖气冲冲走进自己房间,古北跟着进去,顺手带上门,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在他头发上亲吻半天,文晖终于消气了,转过身看着他,道:“你吃晚饭没?” 古北道:“吃过了。”接着把去鲁轩睿家里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给他听了。讲到文扬当初对鲁轩睿的嘱托,文晖边听边泪流满面,古北安抚他半天,才算让他重拾笑颜。 古北看了一下古玏,已经睡着了,蔡晨倒还没睡,听到他的声音,从自己房间出来,古北免不得又嘱咐他一番,无非是要他注意安全。 这样子,二人算是重归于好了。其实,自始至终,在那里生气计较的不过是文晖自己,古北不过想给他点教训,可是,每次都是这样大动干戈,虎头蛇尾,效果便大打折扣,某些人便有点我行我素,屡教不改了。 第317章 k哥是谁? 对瓢哥修膳广和袁建明的审讯,另有收获。袁建明手下的一个业务骨干张可利,供出了一个叫k哥的人。 这不是古北第一次听到k哥这个名字,也不是缉毒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文晖在蓝夜关门结束营业时,买回蓝夜所有的电子器材,在袁建明和何香莲见面的视频里,就有提到k哥这个人。 但是,没有人知道k哥真实姓名,也没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张可利的供述如下:我们主要从k哥这条线拿货。 主审的是古北和缉毒科的陈堀。陈堀问:k哥是谁? 张可利道:是东临市生意做得最大的老板。 陈堀道:说清楚,什么生意? 张可利道:就是毒品啊,还有地下色情行业,他是总把头子。 陈堀问:你见过他没有? 张可利道:我不知道我们见过他没有,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他们都说,可能你每天见到的人里头,就有个人是k哥,可能跟你谈生意的人,就是k哥,但是,你不知道他是k哥,他无所不在,却又没人发觉他在,因为没有谁真正认识他。 古北问:什么意思? 张可利道:就是就是k哥这个名字,是个字号,是个招牌,是这个人的绰号,但是,他在人前的时候,是不用绰号的,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字,所以,便没人认识他。 古北道:怎么没人认识他?袁建明不是k哥介绍与何香莲做生意的吗?难道袁建明都不认识他? 张可利道:那是谈判的方法而已,其实指的是我们建哥跟k哥在做生意,是k哥这条线的,在外都拿着这个做幌子的,他江湖地位高名气大,威慑力强,对方不敢轻视你,不敢轻易耍手段坑蒙拐骗你的钱和货。 古北道:如果大家都不认识他,他是如何建立和维持自己的声望的? 张可利被问住了,想了半天,道:可能,厉害的大佬们是认识他的吧? 古北道:那你觉得东临市有哪些大佬认识他? 张可利道:连我们建哥都不知道的话,我也想不出来。 陈堀接着问:你觉得瓢哥会不会认识他? 张可利道:可能吧,瓢哥比我们建哥低调,神出鬼没,我们建哥一直想摸清楚他的底细,却一直没有摸清楚,所以,他认识什么人,我们还真不清楚。 这场审讯之后,东临市投入有史以来的最大警力,在最大范围内进行了一次扫黄行动。收获颇丰,然而依然没有查到k哥其人,询问中偶尔有提到的,依然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到处都是哥的传说。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古北能想起来的,是这句小学时候念过的诗。 古北幼儿时被他母亲启蒙时候,提前学了诸如“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之类的古诗词,他母亲像大多数母亲一样坚信,学古诗词是孩子启蒙教育的必备选项,结果,到他上小学时候,再读这些诗词,找不到古诗词的一点美感与魅力,觉得与市井俚语无甚分别,倒是记忆深刻,成年了依然动辄想起这些诗词歌赋,倒是应用的娴熟自如。 文晖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后,居然看出他这点癖好或者说习惯来,有一次趁着他引用古诗词,十分不留情面的嘲讽了一句:可怜了我们的老祖宗们,绞尽脑汁写下来的诗句,好不容易流传千古,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 搞得古北为此对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深感愧疚,偶尔习惯性的这样在心里暗中套用一下,也要别扭半天,说起来都是那小兔崽子给他的难堪。 古北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就是自己的命穴,用他的话说一物降一物,他是他的紧箍咒。 k哥只是个传说。 警局最近流行起这句话来,抓的人太多,警员们几乎每个人都轮番上去询问过,每个人都听过这句话。最后传到副局刘亮耳朵里,觉得这话实在严重有损风纪,有损警方威严,在警局例行训话中大加鞑伐,终于没人再敢说这句话了。 只是这句话留在古北的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成长为他心口的一根刺,不,那种难受劲,完全就是一颗钉子钉在他心口一般。一个跟何香莲这个名字有过交集的名字,他岂肯轻易放过? 袁建明审讯过程中,警方也传讯了何香莲。何香莲来市局询问不是一次两次了,来多了,对市局多出点熟稔劲来,问过她话的刑警被她看到,例行的要被她言语骚扰外加精神虐待一番。 李徽曾经问过她两次,这次被她进门时在询问室外看到,何香莲跟他打招呼:“李警官,李警官,好久不见了啊?你们古队还好吗?好久不见他,我怎么觉得好想他呢?” 李徽立马想起古北上次在她的心理诊所被她袭击咬破嘴唇又被倒打一耙的惨痛经历,吓得立马掩面躲开,躲到古北办公室,道:“那个女魔头怎么又来了?” 古北道:“叫她过来问话的。” 女魔头是谁,李徽不点名不道姓,古北就知道是谁,实在是心照不宣,何香莲是古北心头的刺,也是整个东临市市局刑侦科全体警员的刺,大家同仇敌忾,算是给古北精神上支持。 李徽问:“难道你要亲自询问她?” 古北道:“缉毒科那边询问,陈堀负责。之前的视频信息,已经交给陈堀了。我们就等结果。” 李徽不乐观,道:“这个女人,大大的狡猾,我不太看好啊。” 此话说出了古北内心的那抹愁绪,他叹口气。如果能直接掐死这个女人多好! 陈堀没跟何香莲打过交道,不过因为她跟古北的那桩公案,闻名已久,一到询问室,免不了细细看了她一下,何香莲直视着他,视线纠缠住他,陈堀一看她那眼神,吓得瞬间一个机灵,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眼睛之外的其他面部。 陈堀道:“你跟袁建明是怎么认识的?” 何香莲道:“我不认识什么袁建明。” 陈堀道:“四年前3月22日,你在蓝夜酒吧二楼凤仙阁里跟他见面,你们提到k哥,k哥是谁?” 何香莲道:“我更不认识什么k哥建哥。” 陈堀道:“你不认识袁建明,为何把她叫建哥?”何香莲一句建哥说漏嘴,陈堀只说袁建明,可没说建哥。 第318章 附骨之蛆 何香莲不慌不忙,道:“我还把你们古警官叫北哥呢,不行啊?这也犯法?我愿意这么叫他,你能怎么着啊?难道据此判我坐牢?难道是你们古队长不高兴?那我可太高兴了,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让他不高兴,你知不知道,他杀了我丈夫?” 陈堀掩面半天,等她情绪平静下来,不,应该说等着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再审。 旁边的书记员忍无可忍,怒喝道:“请你态度放尊重点,藐视办案刑警,侮辱办案警察,拒不配合问询,一样可以立案起诉你妨碍公务罪。” 陈堀始知此女为何被刑侦科的同仁们唤作女魔头,在一旁补充道:“妨害公务罪是指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人大代表依法执行职务,或者在自然灾害中和突发事件中,使用暴力、威胁方法阻碍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依法履行职责,或故意阻碍国家安全机关、公安机关依法执行国家安全工作任务,虽未使用暴力,但造成严重后果的行为。本罪主观上限于故意,即行为人明知上述人员正在依法执行公务而加以阻碍。犯本罪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陈堀看着她,道:“听说你的律师很厉害,帮你脱了很多罪,所以才如此嚣张?” 何香莲不再言语,果然收敛了许多。 陈堀转而拿出照片视频逼供她,何香莲道:“画质这么差?我都不知道那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我见的男人多了去了,难道见个男人都犯法?我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建哥k哥?” 陈堀道:“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你们当时交易的是毒品。” 何香莲道:“是有理由还是有证据啊?有证据你就直接抓我吗。理由是什么?是推理啊?是你们古警官推理出来的?你告诉他,三番两次惹我,他是不是真的对我念念不忘啊?你告诉他,我买的是化妆品,不是什么毒品啊!” 古北就在询问室外看着陈堀问询的,这个死女人,无时不刻把自己和她关联起来,简直阴魂不散,附骨之蛆一般。 一会儿陈堀从里面出来,看到古北站在外面怒目圆睁隔窗凝视着何香莲,忍不住笑得抽筋。 古北只觉生无可恋,斗志全无,道:“放了她吧。” 陈堀安慰他道:“下次,我们再找别的机会,来个狠的。” 古北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陈堀道:“上次袁建明,是不是也说的是化妆品?” 陈堀一惊,道:“确实这么讲过。”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陈堀道:“谁泄露了审讯内容的?” 古北道:“只怕不是泄露,局里有内鬼。” 古北无法承受何香莲带给他的挫败感,下班去了趟曜晖,看到文晖就开始抱怨,文晖一边忙着手头工作,一边全程含笑听他讲完故事全貌,古北见他笑得十分阴险,感觉很受打击,质问道:“你是在笑我吗?” 文晖正色道:“哪有。你说这个内鬼,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次你不是去蓝夜酒吧,也是查何香莲的事情,结果被桑帛拿你的抢杀了刘伟然后嫁祸给你的事吗?” 古北道:“当然记得。” 文晖道:“就是那次,我们开始怀疑局里有内鬼,其实,那件事之后,我查过局里那一天的通讯记录,包括他们的手机通讯记录,我都有看过。” 古北忽略了他话里的重点,问:“你怎么查的?” 文晖立即道:“在局里查你那个案子的时候,利用你电脑里面市局的内网查过一些,然后,移动公司的通讯记录也进去过,当然利用了一下他们的系统漏洞。” 文晖察言观色,古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文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古北知道他所谓的别人的系统漏洞,无非是用他的黑客技术轰开的,懒得细问,吼他一声道:“你都发现什么了?” 文晖道:“就在你去蓝夜前大概两个小时之内,局里的一个座机电话,打过骏达生活服务部的一个固定电话。” 古北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文晖道:“因为我一直无法确认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古北问:“那你知道那个座机电话,是谁办公室的?” 文晖道:“我打过试过,是市局总机号码。当时那个情况,不方便继续查,怕对你不利,惊动那个人,我怕人在局里暗算你,对你下死手,反而更会伤害到你。” 古北想起那次他被局里羁押释放后回来,文晖一进门就抱住他不肯放手,此时,才真正明白他当时的担忧害怕之情,原来,他知道这么多事,心里装着这么多事,他又怎么会不担心他? 局里的电话,有的是总分机,有的是直播号码,通过分机拨打外面电话,显示的都是总机号。古北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忙着手里的事情,俯下身子,在他头发里亲吻一下。每次他想要亲吻他,几乎都是隔着头发,似乎这样的亲吻,隔着厚厚的头发丝,没有更亲密地接近他的肌肤,就不算的肌肤之亲,他就能从容镇定,还能克制得住自己进一步亲近他。他记得以前读书时候,高中时候,班里有女孩子喜欢他,他情怀未开却被人表白,不知道如何处理回去问他妈妈,他妈妈当时跟他讲过:“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又无法替她负责任,或者,像现在这样子,虽然别人喜欢你,你还是不能替人负责任,那你就记得:发乎情,止乎礼。” 发乎情,止乎礼。以前他并不懂得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也不是很在乎,如今,他感觉自己把这六个字,全用在了文晖身上,这几乎成为他面对他时的行为准则,是无法轻易突破的底线。虽然,他一直知道,他们彼此是多么的渴望对方。 古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电脑画面,道:“你处理得很对。骏达,或者何香莲,在局里有眼线,这几乎是肯定的,高杰劢跟西区交警支队的支队长罗捷汉关系好像不一般,罗捷汉老婆在市局档案室工作,她能接触到许多机密文件,我先开始怀疑过她的,而且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但是,这次审讯,还在进行中,案件未结,档案根本还没进档案室,罗捷汉老婆不可能那么快知道,应该另有其人。” 文晖道:“骏达生活部的电话号码,就是那个座机电话,我问过我妈妈,其实是张凡专用的号码,在高家而不在骏达公司,生活服务部,本来就跟高家家庭生活裹挟在一起。那个人打电话给张凡,是不是其实就是打给高建国的?” 古北道:“你意思是,张凡是在执行高建国的指令?可能性很大,警局的人,如果卖谁面子,那也是高建国的面子?张凡是什么?不过是高建国的爪牙。” 但是,说完这番话,古北心里又自问一句:张凡真的只是高建国的爪牙吗? 骏达再大,高建国也不过是一介商贾之流,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卷入这么多大案要案的?他到底是那根指挥棒?还是被人指挥的人呢? 第319章 不能说,不可说。(求收求订求赏) 此时已近旧历年关,文晖接到郡县老家福叔的电话。福电话里告诉他道:“你大伯今年回来过年,你也回来吧。” 文晖一口答应。文晖印象中,只见过他的大伯文暄一次,那就是奶奶过世的时候,文暄的儿子文宇,他的堂哥,他也是在那时候见过。 文晖心情有点激动,第一时间告诉了柳怀珍,道:“妈妈,我们过年一起回郡县,好不好?大伯和堂哥哥都要回来,福叔说,文宇哥哥去年在国外结婚了,没有回来过,今年孩子都有了,老婆孩子要一起带回来,福叔要我们全家都聚齐了,好好吃顿团年饭。” 柳怀珍道:“我还是算了,你自己回家一趟吧。” 文晖无法理解,有点生他母亲的气,道:“你到底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离爸爸那边的亲戚那么远?你是害怕高建国不同意吗?我去跟他讲。” 柳怀珍道:“别,别,你可千万别去跟高建国讲,也不要说你大伯回国了,到时候,你自己不声不响回去就好了,记得,不要引起高建国的注意。你跟你大伯他们亲近,我自然是乐意的。” 文晖想起古北跟他说的,鲁轩睿说过,当初他爸爸追求他们妈妈时,爸爸家里所有人都坚决反对,忽然间意识到,当时,大伯文暄正在国外留学研读博士,他跟父亲一样,都是毕业于国外知名学府,爸爸和妈妈的婚事,反对最激烈的,是否就是这个大伯呢? 加上后来妈妈又改嫁,连自己都是在舅舅家里长大,却不是父亲这边由奶奶或者大伯抚养的,妈妈跟爸爸家族那边,嫌隙最深的,是否就是这位大伯呢? 文晖这么一想,倒有点体谅他的妈妈柳怀珍的难处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一个人先过去了,等见到伯父他们再说。” 他说先过去,无非想着,他过去之后,见到伯父,自然要在伯父面前,好好地帮她母亲说说好话,让他们体谅一下她的艰辛,时间这么久了,以后,她母亲若想回郡县看看,也还能理直气壮的回去。 古北得知他过年要回去郡县老家,而且还要见到他的亲伯父和堂哥,倒是替他十分开心。 古北自己计划过年回自己父母家,他父母家也在外地,不在东临市,闻纹也只是在结婚的时候跟着他回过一次父母家里,双胞胎女儿出生之后,两个孩子到现在也没回去过,古玏倒是暑假里跟他奶奶回老家去待过一个月。 他虽然准备好了过年回去,却一直放心不下文晖,想着他若跟高家人一起过年,只会让他感怀身世难受罢了,恨不得让他跟着他一起回自己老家去过年,可是到底顾忌重重,不是他一个人能够随心所欲决定得了的事情。如今,见他有了去处,心里比文晖还要开心。 文晖有心要在家多呆段时日,也好多跟大伯一家亲近一下,听说文暄文宇一家腊月二十七日回家,便提前两天赶回去,跟福叔一起,将老家的宅子,全部打扫清理一遍,买了鲜花对联纳福的各种挂件,大红的灯笼,硕大气派的红色的中国结,门神福字,在家里厅堂院落全部布置得喜气洋洋,又买了许多年货搁在家里。 两天时间,他事事亲力亲为,忙得几乎晕头转向。 福叔看他一派喜气洋洋,感叹道:“你跟你爸爸不一样,你爸爸从来不管这些,不过,那时候有你奶奶在,一切都是你奶奶打点,还有你大伯父。” 文晖道:“难道我爸爸一样事情都不做,过年家里人在一起,做这些事多好玩啊?” 福叔道:“他就做过一样事情,就是写对联,你爸爸毛笔字写得好,你们家每年的对联都是他写,这里街坊邻居,慕名而来找他写的,也很多。” 文晖道:“可惜了,我不会写毛笔字。” 福叔安慰他道:“咱们不是买了的。你爸爸如果看到你长大成人,还这么有出息,不知道要多么开心。” 第二天,文晖和福叔一起,又返回东临市接机,郡县没有机场,文暄从欧洲直飞的东临市国际机场。 在机场看到文暄的那一刻,文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文暄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半天,还没开口,已经是老泪纵横,文晖也是感慨万千,叫了声伯父,上前一把抱住他,一老一少,竟然在那里抱头痛哭。 好不容易两个人心情平静下来,文暄介绍文宇给他认识,道:“这是你哥哥,文宇。”又对文宇道:“这是你弟弟文晖。” 文晖这是第一次见文宇,奶奶过世时,文宇没有回国,只有伯父文暄回来过,所以,这是第一次见面。文宇大文晖五岁。 堂兄弟两个互相打量了一下,文晖上前也抱住他打招呼。接着又见过抱着孩子的文宇的妻子。 福叔道:“兄弟俩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文宇道:“我哪里有小晖好看。” 文晖听他见面就夸自己,十分开心,道:“哥哥才是气宇轩昂,文质彬彬,看到你们,我总想起我爸爸,有一种熟悉感,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文暄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文晖道:“伯父,我妈妈本来要给你们在市里请你们吃顿饭,给你们接风的,又怕您不方便,她让我跟您问好。” 文暄愣了一下,道:“你妈妈还好吧?” 文晖道:“我妈妈很好,就是一直对爸爸念念不忘。我很想带她去老家过个年,不知道可不可以?” 文暄沉吟了一下,道:“以后吧,以后再说吧。” 文晖的计划,本来想先带他们去自己住处,柳玉芬和柳怀珍一早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菜肴,借着接风洗尘的名义,跟他们见上一面,谁知道伯父果然不给她面子。文晖心里有点替她母亲难过,想起昨日,她还兴致勃勃告诉他,说她准备了很多食物。 他不敢再说,便道:“那我们就直接回郡县吧。” 他接着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道:“妈妈,我接到伯父他们了,他们赶时间,中午饭你们自己吃吧,一会儿给公司的员工带点吃的过去,年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孙宇哥和蔡晨哥会帮着芬姐打理好公司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过年你想出去散散心的话,让芬姐陪着你。” 柳怀珍十分失望,道:“那好吧。在老家里,跟大家好好相处。看看你爸爸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我,你就不要担心了。你舅舅让我初二和玉芬一起回乡下,那边热闹得很。” 文晖听着柳怀珍的话,忽然有点想哭,周围人多,他极力忍住,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文暄忽然道:“你妈妈在哪里准备的饭菜?” 文晖道:“在我那里。” 文暄道:“你没住高家吗?” 文晖道:“小晖出事后,我就搬出来住了。” 所有人以为死去的那个是文晖,以为他是活在高家的那个小晖。文晖心里觉得更难过了,这么多不可言说的伤痛,依然只有他和母亲独自承担,即便面对眼前血脉相连的亲人,依然不能说,不可说。 第320章 一个急于示好,一个拒人千里 文暄忽然道:“那就去吃个饭吧,我也太久没见你母亲了。” 是太久了,二十几年了。他记忆中的柳怀珍,还是少女时候的模样。当初因为过于激烈的反对,他跟文扬还有柳怀珍都起了很大冲突,一怒之下返回国外,连他们结婚都没参加婚礼。 文晖只觉得意外之喜,立即又给柳怀珍打了个电话,柳怀珍自然喜出望外。一行人上了车,文晖接到古北的电话,古北道:“你还在郡县吗?” 文晖道:“我刚从郡县回来,去机场接了我伯父和堂哥堂嫂,这会儿正要去我那里,吃完饭再去郡县。哥,你过来跟我们吃饭吧。” 古北道:“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家族聚会,我去不太好。” 文晖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道:“那你来公司一趟,在公司等着我,我一会儿到公司找你。” 古北知道他想着年前见他一面,否则,两个人就要等到过年之后见面了。其实古北给他电话,也是想着要见见他的,这会儿听他这么讲,道:“那好啊,我吃完午饭就过去。” 看见文暄,柳怀珍开口讲的第一句话是:“大哥,你回来了。” 文暄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仿佛一个字都不舍得多说。 文晖因为担着心,怕这两个长辈有嫌隙,见面会尴尬,所以格外注意。 但是,文晖看到那两个人第一眼看见对方的神情,只觉得,这两个人,其实,并无仇怨,只是各自替对方伤着心一般,所以才不忍心见面。 柳怀珍神态安详,是文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安详,就好像她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在高建国身边,如履薄冰,无处安神,如今得见家人,倒好似心里大石放下,找到了靠山一般的笃定。 文暄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慈悲,甚至是温柔的,那绝不是仇恨过的人会有的眼神。 文晖想:原来他并不讨厌我的母亲,陈年旧事,也许不过是误会罢了。 文宇的儿子中文名叫文韬,英文名叫杰米,大家就叫他杰米,刚满一岁,,年纪跟古灵古俪相当,会走路了,会说些简单的话,可是说的是英文。 柳怀珍想跟他讲话,奈何英语会话能力有限,小家伙听不懂她的话,睁着大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她,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 文暄对文宇道:“杰米要早点学中文才行。先学会听说。” 柳怀珍倒是很担心,道:‘孩子这么小,顺其自然,可别把他搞混乱了。” 文暄忍不住看柳怀珍一眼,文晖很怕他们意见不同引起矛盾,立马转移话题,道:“小孩子语言能力强,最起码,杰米以后至少能轻松学会两门语言,汉语和英语。” 文晖英语倒是很好,接着用英语去逗杰米玩,很快和那孩子混熟,那孩子倒是喜欢他得很。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客客气气,十分小心,不提陈年旧事。即便表面上太平无事,文晖依然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想着:也许,隔了太久的时光,需要问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又或者,大家只是不想伤心罢了。 倒是福叔在一旁,十分注意调节气氛,他到底是十分了解这一家人,有心做和事佬一般,不冷落每一个人,大家虽然不谈心中最想问的话题,却也被他调解的其乐融融,就仿佛这些人不是相隔了二十几年再见面,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嫌隙怨恨,仿佛中间没有隔着生死故人,没有受过刻骨铭心的伤痛。 文晖告诫自己:不能说,不要说,不要提起,不要在现在提起,就这样客客气气的温柔着,即便淡淡的伤感依然在言语中时有展露,也还算温馨和煦,也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吃晚饭,文晖看时间尚早,想着古北应该已经到了公司了,便对文暄道:“伯父,我的公司就在隔壁,您和哥哥一起去我公司看一下,好不好?” 文暄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柳怀珍道:“公司是文晖自己成立的,跟姓高的没有半分钱关系,文晖比我们当初有志气,成立时候,连我手里的钱都一分没要,在我心里,他始终姓文,他开的公司,自然也是姓文的。” 文暄道:“你总算还知道这些。” 接着对文晖道:“离这里远吗?” 文晖道:“就在隔壁。咱们步行过去也行。” 文宇道:“爸,咱们好不容易回来,就去看看吧,您在国外,其实不也一直惦记着他们吗?” 文暄不再作声,率先站起来,大家跟着过去,走到小区外面,文晖一眼看见古北在公司楼下泊车,便喊了声:“哥,你过来了。” 古北走过来,朝柳怀珍打了个招呼,柳怀珍叫他:“古队过来了。” 文晖接着介绍道:“这是我伯父,这是我哥哥和嫂子。” 古北同他们十分热情地握手,自己介绍道:“我是小晖的结拜兄弟,古北。” 柳怀珍补充一句,道:“他是东临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文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古警官,我上次听福叔讲过,你跟文晖去过郡县,还在老家住过一宿,文晖得你照顾帮助,真是要感谢你了。” 古北道:“伯父说哪里话?小晖聪明伶俐,自己开着公司,还是我们市局特聘的特勤技术辅助警务人员,帮我们破了许多大案要案,是个人才,帮过我好多忙的。” 文暄似乎觉得十分意外,看了文晖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怀珍一眼,柳怀珍不动声色,道:“大家进去吧,到公司里面去坐一下。” 众人正准备进去公司,忽然间一辆车子直接驶到他们面前停下,高建国从车上下来,看家文暄大喊一声,道:“文暄,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这都多少年没见面了?” 说完,一个大大的拥抱过来,文晖看到文暄脸上很不耐烦的样子,看到高建国夸张的举止,轻轻闪开,站在文晖身后,双手扶住文晖肩膀,道:“我回来看看我侄儿,有没有被人欺负。” 这两个人一见面,一个急于示好,一个拒人千里,但是剑张弩拔,非比寻常。 古北十分意外,高建国跟文扬的哥哥文暄,竟然如此熟悉。这两个人,应该顶多是点头之交,没什么交集才对。 第321章 谁跟你有旧可叙? 车上接着下来另外一个人,正是骏达生活服务部经理张凡。 文晖和古北瞬间紧张起来。文暄倒是不认得此人,只当他是高建国的司机,也不看他,嘴里对文晖道:“文晖,带我去你公司看看。” 他故意当着高建国的面叫文晖,颇有点示威的样子。古北心里有点不安,张凡此人,很容易让人产生紧张感,古北注意到,站在对面的柳怀珍,双手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显然也是十分紧张。 文晖无暇细想,文暄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公司大门走去。高建国看着柳怀珍,道:“大哥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的,怠慢了贵客,显得我们不懂礼节。” 柳怀珍道:“他们下午就要去郡县,时间紧促,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看看的。一会儿就要走的。” 文暄走在前面,听到柳怀珍那话,停下脚步,道:“谁说我一会儿要走的?我准备今晚要住在东临市,陪着我侄儿通宵夜话的,难道还要你高某人同意不成?” 高建国道:“那我真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正好咱们有时间叙叙旧。” 文暄脸色一变,道:“谁跟你有旧可叙?你我是一路人吗?” 高建国终于变脸,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叔侄俩就好好叙旧,我高某人就不奉陪了。” 说完拂袖上车,张凡很认真的看过现场站着的几个人,脸上抹出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来,慢悠悠上车,将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柳怀珍看着那车转角远去,看着文暄,语气森冷,道:“大哥二十几年不来看我们,一来便要弄得鸡犬不宁,你不知道高建国什么人吗?” 文暄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原来你晓得你自己在狼窝?原来你是这么害怕他?你把自己和孩子,活成这个样子!” 文晖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他感觉十分无助,本能地看向古北,古北自然看到了,道:“大家先去公司看看吧,有什么话慢慢说,到小晖办公室说。” 柳怀珍却依然道:“你在国外二十多年,你弟弟死了,你不闻不问,你侄儿死了,你也不闻不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指责我?” 古北扶着柳怀珍,道:“您就别生气了,有什么还不能好好说呢,大家二十多年才见面,多不容易啊。” 接着朝文晖使了个脸色,文晖会意,推着他伯父进去。到了公司,文暄和柳怀珍倒没再针尖对麦芒的争吵。大家坐在一楼办公室,文晖带文暄到自己办公室里,两个人私下谈了会儿话,文暄一来楼上楼下都看了一下,颇感欣慰,道:“你爸爸知道你有今日这般出息,也会欣慰的。” 文晖道:“我爸爸过世得早,我们当初也是深陷困境,妈妈想必也是万般无奈,才做此选择,伯父你就体谅一下我妈妈,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妈妈把我们养到成人,实在是非常辛苦。高建国喜欢家暴,我妈妈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文暄叹口气,默然半天,神色哀伤,最后看着他,道:“文晖,过年回老家,我要带你好好祭祖,认祖归宗,你现在还是姓高吧?” 文晖道:“在我心里,我始终姓文的。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这些事情处理以后,我就会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过来的。我妈妈也是,她跟我说过,她临死之前,一定会跟高建国离婚,一定会清清白白地去见我爸爸。我们不要姓高的什么,但是,我们要拿回属于我爸爸的一切。” 文暄道:“你妈妈这么说的吗?” 文晖道:“是的。妈妈其实一直在守护着我们,只是我哥哥他。。。。。。” 文暄道:“你哥哥的死,详细情况,福叔已经跟我讲过,这事,跟高建国铁定脱不了关系,你爸爸当年,只怕也是为他所害。” 文晖没想到,原来他其实都知道,他以为他在国外,什么都不知情。文晖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你跟高建国怎么认识的?怎么这么熟悉他?” 文暄叹口气,道:“一言难尽。等回到郡县,我再慢慢跟你讲。我是文物鉴定专家,当年在国外一家拍卖行谋了份差事,被高建国设计利用,没想到因此害你爸爸陷入困境,致使他处处受掣,只怕就是因此,才惹来飞来横祸,我当时人在国外,因为种种情境,连你爸爸葬礼都没参加,后来你妈妈带着你们改嫁,我都是后来才知,我骂你妈妈,其实更该骂我自己。” 文晖一听他说起文物,越听越糊涂,正要再问,古北走上二楼,文暄见状,没再说了。文晖想着他第一次见他,还不清楚他的情形,自然戒备多了,正要解释几句,却听文暄道:“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不早,我们早点回郡县,回去再说。” 文晖道:“现在回去吗?您刚不说晚上在这里?” 文暄道:“还是早点回去吧,杰米头次回国,倒时差,早点回去安顿下来,好休息。” 文晖想着,多半是刚才伯父跟他妈妈吵架了,所以他又改了主意要回去郡县了,也不好强求,当时就道:“那好吧。” 古北站在旁边,道:“要不我跟着送你们过去,你这人多,行李也多,你一个人送,肯定不行。蔡晨呢?” 文晖道:“蔡晨在下面,招呼客人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北站在楼梯口那里,喊了一声,道:“蔡晨,你上来一下。” 蔡晨上来,古北跟文暄介绍道:“这是文晖的助理。文晖的安全事务和一应生活琐事,都是他在打理,人是非常可靠的。”文暄看着蔡晨点点头,蔡晨叫了他一声伯父,文暄道:“很好,很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身边已有如此肝胆相照的朋友,这样,我就放心了。” 古北又对蔡晨道:“你准备一下,准备两辆车子,再加上我那辆,一共三台车,你和小晖,还有我,三个人,送伯父他们去郡县。现在就走,一会儿太晚,天黑了路上怕不安全。” 蔡晨道:“我立马去准备。”古北把自己车钥匙扔给他,道:“把东西先装上车,让大家上车,我们马上下来。” 文晖看他要跟着送他,十分开心,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文暄倒是看出二人情谊非同一般,道:“文晖有你这样的朋友做大哥,我们也放心。真是要谢谢你了。” 古北道:“小晖在我心里,就跟亲兄弟一样,我自然会照顾他,你可以放心的,不过,你们以后,时常联系着,他心理上感情上,也会多出很多依靠。” 文暄道:“你说得对,总之,我以前做的实在有失分寸,不过,也有许多别的原因,我看你也是可以信奈的人,今日回郡县,你方便的话,可否在那里呆一晚?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文晖,可是,事关重大,他们孤儿寡母,我们离得远照应不到,我又不放心他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可否请你,帮忙担待些,提点些?” 古北看刚才他跟高建国的情形,知道跟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那正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道:“可以。”接着跟局里刘亮打了个电话,又给闻纹打了个电话。 文晖本来要约他一起去郡县,又无法开口,此刻居然成行,自然是喜笑颜开。 第322章 三个主谋 古北担心的没错,未出城区,古北就注意到有车跟踪他们,古北二话不说,直接截住跟踪他们的那辆车,车上五个人,有点脸生,古北约摸着是高建国的马仔,也没时间跟他们多耗,道:“你们乖乖回去,回去跟你们主子讲,今天没时间跟他计较,让他注意收敛,太嚣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接着给那几个人还有车子拍了照片,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警察,这照片我即刻就发给市局那边存档了,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们肯定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查出你们是谁,包括你们幕后主使的人是谁,你们五个人,以后别犯事。年纪轻轻,干什么活不了命?要去给人当炮灰?” 那几个人巴巴地站在那里被他训斥一番,最后在他一声“滚”字中一溜烟驾车跑了。 到了郡县,已经下午五点,因为文晖此前已经安排好一切,安顿下来倒还是很快。福叔让自己老婆儿媳过来帮忙,做了晚饭,一起吃完饭,文暄才让文晖和古北一起,去文暄和文扬以前用过的书房里面详谈。 文暄开口便道:“你们在查高建国和你爸爸的事情吗?” 文晖道:“是的。从我哥哥死后,警方查明杀死他的是高建国的人,我们就一直在查,已经四年了。” 文暄道:“古队是小晖案子的负责人吗?” 古北道:“是的。” 古北找出手机里面留下的那张六人照片,道:“我们围绕着这张照片上的人,慢慢的深入到二十年前的两桩案子,一个是368基建工程案子,一个是中南商业大楼下面的土王堆古墓群文物盗窃案子,两件案子,都跟高建国还有文晖的爸爸有关联,368工程案子后来交给部队处理,根据文晖爸爸留下的资料,涉及到国防工程腐败案还有间谍案,我们当时把案件交给的是国安局,此案应该已经处理完毕,但是涉及国家安全和绝密工程,高建国虽然被他们关注,却并没有因此处理他,紧接着,我们发现了文物盗窃案,目前正在追查的就是这个案子。” 文晖道:“伯父,您知道土王堆文物案的事吧?” 文暄道:“你先告诉我,你们查到什么程度了?” 古北道:“文物案子,始于一桩凶杀案,最开始,当初跟文扬一起查过土王堆文物案子的人,试图私下接触文晖妈妈,就是柳怀珍,然后,紧接着,这个负责接头的人李春华被杀了,杀他的人,是个职业杀手,我们从李春华留下的遗物里找到很多线索,这才慢慢揭开文物案的面纱来。” “目前,我们已经接触到当初的几个重要知情人,二十多年来,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守护者文扬当初委托给他们的重要资料,但是,线索还不够,目前我们已经查到文物盗窃的三个主要主谋,一个是高建国,一个是中南集团的前任副总成华,他现在人在国外,再有一个,当是是文物局的副局长独孤晚,此人现在是省纪高官,位高权重。不是铁证,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目前这个案子,只有我和文晖在私下查。” “我们在侦查的过程中,先后发生几起凶杀案,牵扯到职业杀手组织,毒品走私团伙,甚至于境外势力牵连在一起,期间文晖被绑架两次,我被刺杀一次,被陷害一次,案情复杂,所以我们十分慎重。” “文晖的妈妈,也是身处最危险的核心,这么多年,只怕你们大家都对她误解了,当时她应该是孤掌难鸣,又不想丈夫冤死,所以才跟高建国在一起,与狼共舞,与虎谋皮。当年文晖爸爸应该是意识到危险,也意识到有人迫害他,担心自己出事,把这些重要资料,交给三个人保管,一个是乔志利,一个是鲁轩睿,关于他名下资产以及骏达当初成立时候的内部章程股权协议,是交给辜鸿鹄保管的,如今三方所掌管资料,我们皆已拿到手,文晖爸爸当时对三方都交代,如果他死于非命,所有关于368案和文物案全部尘封,各方不要接触他的妻儿,让他儿子远离危险长大成人,结果,他自己大概万万没有料到,文晖妈妈因此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得不到任何救助,最后被迫带着一个孩子嫁入高家。” 文暄道:“原来如此,你们查到的,想不到已经这么深入,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368案件得见天日,文物案也一定可以大白于天下,总算是文扬当初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实在是辛苦你们两个啊,你们为他做了那么多,我真的是自愧不如啊。文晖,你妈妈骂我骂得对,我当时,但凡有点担当,也不至于让你们受到如此多的伤害,我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死去的哥哥。” 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文晖安慰他道:“您如今回来,也算是最关键的时候,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那帮人势力庞大,您当时就算在国内,估计也是无可奈何,说不定,也像我爸爸一样,会面临危险。” 古北待他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不知道您跟高建国,都有些什么交道?” 文暄道:“我们文家,在郡县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历史上,曾经官拜尚书,我和文晖爸爸,从小便接受良好教育,先后出国,都是求学于欧洲,他在英国,我在法国,但是,其实我们家里那时候经济上还是很困难的,我和你爸爸一直是靠打工赚学费维持学业的。我先去了三年,大学毕业后一直继续攻读博士硕士,文晖爸爸大学毕业后回国,我本来希望他留在国外发展,但是,他几乎是一回国就碰到文晖妈妈,并且爱上她,就再也不想出国了,留在国内发展,为了这个,我跟他起了很大争执,直到后来他们决定结婚,我特意为此回国,试图最后劝说你爸爸放弃这段感情,但是,我回国之后,看到你妈妈,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情况,知道根本无法阻止,你爸爸用情至深,根本没人劝得了她。” “就是这次回国,我认识了高建国,那时候,你爸爸的建筑设计院成立两年了,建筑工程公司刚成立不过一年,最开始成立,高建国在里面只有30%的股份,你爸爸是70%的股份,但是那次跟高建国并无多少交道。只是他见我反对你爸爸妈妈婚事,居中做了个和事佬,不过交谈中他了解到我很多情况,我学的是文物考古专业,当时正在巴黎一家拍卖行做文物鉴定工作。” “我因为跟你爸爸闹僵了,所以之后很少直接联系,高建国倒是十分好人的在中间联系过我好几次,所以,一开始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觉得此人热心快肠,又是文扬的事业合伙人,自然是十分信任他的。后来,有一次,他要我介绍一些国外的文物领域的专家以及文物交易市场的一些情况给他,我就很细致的提供了一套很完整的资料给他,再后来,大约半年之后,我接到你爸爸的一个电话,问我是不是经手过一堆古文物,那批文物确实经我手在巴黎国际文物交易会上拍卖的,我听你爸爸讲完之后,才知道,高建国利用工程施工,盗卖了土王堆古墓墓葬出土文物,而他找来的国际文物买家,居中走私的,居然就是我推荐给他的那一帮人,那些人里面,有很多人非常熟悉文物走私的流程和通道,熟悉一切官方操作流程,可能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独孤晚,利用手中职权,伪造了许多官方文件,使得文物顺利运出海外,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将文物转手到我手上,经我手亲自拍卖了那批文物,另外还居中给了我一笔十分丰厚的佣金,我当时全然不知道幕后运作的人是高建国,我把它当成是简单的正常的生意处理,直到你爸爸查找文物下落时候,查到了我这里,他以为我被高建国收买利诱,还跑来巴黎跟我见了一面,见面就大吵了一架,我们为此翻脸,你爸爸当时骂我骂的太过分了,为此我没有参加他的婚礼,他也根本连我电话都不接。但是,他去世前不久,他又打电话委托我,查找那批文物的下落,并且要做好详细记录,当年的文物出关交易的整个流程细节,他让我慢慢查清楚,我还没查清楚,他忽然又给我电话,说所有查到的资料,让我保管好,如果他出什么意外的话,让我也不要回国,要在高建国那帮人面前装成我们兄弟已经绝交的样子,关键,你爸爸过世的时候,我当时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我去找你妈妈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高建国,而且听说你们都已经跟随你们妈妈在高家生活,改姓高,我为此对你妈妈十分失望,连面都没见你们,就回去国外,从此与你们断了联系。我后来没再做文物鉴定,在英国重新学习建筑设计,就是你爸爸原来求学的那个学校,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纪念你父亲了。” 第323章 只有我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古北和文晖听完他一番话,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以文扬的性格,在得知文物案,并且掌握了那么多证据之后,没有果断选择报警,原来,不仅仅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处险境,担心妻儿安全,还因为,那时候,他的亲生哥哥文暄也早被高建国设计卷入其中。 高建国处心积虑,远兜远转将文暄套入其中,无非就是要挟文扬,迫使他不敢将文物盗卖事实报案,也不敢公之于世,但是,文扬或许有踌躇犹豫,却并没有屈服,以致于最后招致杀身之祸。 但是,文扬工地事故而亡,被很多人怀疑是被高建国害死,谁是知情人呢?到底是否有知情人呢? 林志强说过,当时事故现场,目击者上百人,乃缆车事故掉下来砸死的。如果事故是人为制造的,那么“制造”的人是谁?二十多年了,又去哪里追查此人呢? 他心中所想,被文晖直接问出来,古北听文晖问文暄道:“伯父,我爸爸的死,在工地被吊车的缆车掉下来砸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暄道:“事故肯定是人为制造的,缆车缆绳,随便个什么地方做个手脚,都是件很容易的事啊。” 古北道:“那桩事故,因为是做意外处理的,我们查过所有警方这边,没有记录,后来查过死亡证明,死亡证明是骏达和当时的项目甲方一起出具的,作为工伤事故处理的,连报警都没有。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算违法违规。” 文暄道:“当时只有你妈妈和奶奶在家里,我后来听你奶奶说,你妈妈是联系了我的,但是,因为我在国外,联系起来不是那么方便,她以前也没有直接单独联系过我,就让高建国初出面联系我,但实际上,高建国根本没有联系我,因为,那时候,在出事前,你爸爸给我电话,曾经让我将国外的联系方式改一下,不要让高建国再联系我,说高建国心狠手辣,一身肮脏,怕他缠住我不放,以后还会以此要挟我帮他干坏事,为此,我辞去了拍卖行的工作,并且转而去了伦敦工作。相当于那时候,只有你爸爸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你奶奶要找我都是通过你爸爸。他一死,当时就没人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原来如此。想着文扬临死前,精心布置一切,原本不过是要护家人周全,谁想到,阴差阳错,害得柳怀珍稀里糊涂嫁给了高建国。 古北相信,至少在当时,柳怀珍是不知道高建国跟文扬之间的这些恩怨的,结婚后,她是如何慢慢发现丈夫死亡背后的疑云,恐怕也非古北能在这里妄自揣测得出来的。 古北问:“那您当初查找的当初文物走私的细节资料,可还保存着的?” 文暄道:“自然是保存着的。文扬拿性命换来的东西,我岂能轻易丢了?” 古北问:“那些东西在哪里?” 文暄道:“在伦敦。因为不知道你们这边的情况,所以我没敢带回来,不过,现在可以准备交给你们了。回头等我回去伦敦后,再看如何安排资料转交事宜。” 古北道:“此事非同小可,对方都是权势熏天根深叶茂,骏达的事情,牵涉面更广,我们都等待最后出手的机会,对于文晖而言,在扳倒骏达和高建国的那一刻,我们要能同时把他父亲当年的死亡真相,一并查清楚,作为所有案件中,对高建国最重要的案件起诉,一定要查清楚这个,我们小晖才能心安,还有骏达最终要归还给文扬。一切,要真相大白。” 文晖道:“说得对,对于我而言,最大的仇,莫过于杀父之仇。” 他拿出高晖留下来的那张照片,翻到背后,指着上面高晖写下的那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文暄接过那照片,道:“可怜你们兄弟。” 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文晖道:“还有哥哥的死,虽然下杀手的是叶伟强,已经伏法,但是,背后指使的人,还没得到制裁,也必须查出来。在所有的底牌掀开的时候,我要让世人看见,高建国,就是个杀人凶手。” 古北道:“文物的资料,先放在你那里保管,但是,高建国,您还是得避着他,此人背后,牛鬼蛇神,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就算在国外,你们也得当心了。” 文暄道:“再怎么样,他应该也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晚上临睡前,古北又叫了文晖和蔡晨过来自己房间,嘱咐这几日,虽然在郡县,也要注意,对蔡晨道:“这段时间,包括过年春节这几日,可能还得麻烦你,你还得呆在小晖身边,一来,他的身体状况,这边没人知道,得有个知根知底的跟着照顾,第二个,今天路上,那帮跟踪的人,你也看到了,很可能是冲着文暄来的,不可大意,咱们要护着他们安全回到英国。” 蔡晨道:“我知道,我一切听你们安排。” 古北看着文晖道:“过年记得包红包加鸡腿啊。” 文晖道:“这还用你说吗?” 说着,忽然想起来,道:“给你们准备了新年礼物的,刚在公司要给你们的,因为我妈妈忽然间发火了,没顾得上。” 每年过年过节,文晖给古北买礼物几乎成习惯了,无非是找着理由送东西给他,古北对于他的执着十分无奈,道:“你又乱花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晖道:“为你花钱,那怎么叫乱花钱?把钱花在别处,才叫乱花钱。” 古北不敢再说什么了,否则,他不知道他当着蔡晨的面,还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文晖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拿两件礼物,递给他二人,蔡晨道了谢,估计他们还有话说,便先回房歇息,古北这才打开那礼物盒子,看那里面却是一把古董级别的匕首,一看就是收藏品,古北抽出匕首,竟然是纯金打造,锋利无比,便连刀鞘都打造的精致无比。 古北一眼就喜欢上,爱不释手在那里比豁几下,道:“哪里弄来的?不会价值连城吧?” 文晖道:“机缘凑巧得来的,倒是分文未取,有人送的。” 古北一听,有人竟然送他如此贵重之物,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不开心,拈酸吃醋,阴森森道:“男的女的?” 文晖细看他一眼,道:“自然是男的。” 古北心里更恼怒,想着能送如此贵重礼物的,只怕交情匪浅,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且自己还不知道? “谁呀?”古北气冲冲问。 文晖道:“你猜!” 古北已经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文晖笑起来,道:“你这么吃醋的样子,我真不忍心告诉你,你就接着吃吧。不过,可以透漏一点给你,对方七十多岁了。” 古北一把抓过他,揽入自己怀里,恶狠狠道:“连我都敢糊弄,你越来越没把我放在眼里。” 文晖笑道:“我把你放在心里,只有我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古北瞬间融化,在他耳边低语,道:“咱们晚上就这儿说一晚上话,我不舍得睡觉了。好不好?” 文晖道:“不行,你明天还要开车回市局,晚上好好休息。” 古北道:“可恶!”拿着那把匕首,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第324章 柳怀珍又被高建国打了 文晖正准备入睡,柳玉芬忽然打来电话,哭诉说柳怀珍又被高建国打了。 文晖大吃一惊,问:“我妈妈现在哪里?” 柳玉芬道:“我和孙宇刚刚接到你妈妈的求救电话赶过来,现在在高家,高家的人躲着不露面。” 文晖道:“伤的怎么样?” 柳玉芬道:“我看着比上次看着还严重,完全就是往死里打啊。”说着大哭起来。 文晖觉得自己胸口像要炸裂一般难受,他竭力让自己冷静,道:“你报警没有?” 柳玉芬道:“还没有。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文晖道:“你现在先打110,我跟市局那边打电话,我哥在这儿,我跟他讲下,让他跟刘亮那边申请拘捕令,这次,我会直接把高建国送进监狱,你等警方过来,立即送她去医院。我现在马上赶回来。” 文晖挂断电话,跑去隔壁古北房间,砰砰砰把门敲开,道:“哥,我们赶紧回东临,我妈妈又被高建国打了,刚刚我姐来电话,说比上次还严重。” 古北大吃一惊,道:“那得赶紧回去。报警没有?” 文晖道:“报了,我刚自己也报警了,打了110,也打了李徽的电话,你跟刘局打个电话吧,让他直接抓人,不能再等了,再等我妈妈也要死在他手里了。我妈妈若出事,我也不用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文晖说着说着哭出声来。古北一边穿好衣服,收拾行李,一边道:“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古北给刘亮打了个电话,将情况给刘亮讲了,刘亮沉吟了一下,道:“你确认现在要动他?” 古北道:“是的,不能再死人了,这也是高晖的意思,而且,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单纯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他不会防备这么多,更方便我们后续查案。” 刘亮道:“好的,我现在带人过去。” 古北道:“你现在不要过去,让李徽带人过去。我和高晖马上过来。” 古北将蔡晨也叫醒,接着去跟文暄辞行,文暄听了后,又愤怒又担心,一定要跟他们一同回去,文晖想着他舟车劳顿,怕他身体受不了,可是文暄坚决要去看看柳怀珍伤到什么地步,最后没办法,四个人星夜兼程赶回了东临市,路上文晖一直电话联系柳玉芬,得知柳怀珍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高建国已被警方带走。 文晖他们直接去了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柳怀珍,已经睡着。她全身是伤,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正常的肤色。 文晖不忍细看,站在医院走廊尽头嚎啕大哭,文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暴行,第一次看到柳怀珍身上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震惊之至,嘴里一个劲道:“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我躲开这一切,害你们母子在这里被姓高的如此作践,如此伤害,枉我是文家长子!” 医生道:“身上脸上的伤,主要是掐出来的,没有伤及内脏和骨头,但是全身大面积肌肉受损,严重淤血,情况依然很严重,而且,左耳耳膜受损,应该会留下听力障碍。施暴的人,是不是个虐待狂啊?” 文晖咬牙切齿,道:“那不是人,是个畜生,是个恶魔!他现在在哪里?” 古北道:“刚问了李徽,带到局里去了。” 文晖转身就跑出去,古北一看他情绪不对,吓得赶紧跟上,两人到了看守所,文晖直接去了高建国关押的房间,文晖一见到他,二话不说,甩手就给了高建国一巴掌,古北一把抱住他,强行把他带出来。 文晖又哭了半天。古北让他哭,希望他自己发泄出来,问李徽道:“是你带人过去处理的吗?” 李徽道:“是的,笔录什么的,都做了,刘局指示我们把人抓回来,按故意伤害罪起诉他。柳怀珍目前在等待法医鉴定结果,我现在在调四年前那次的家暴案卷。” 古北道:“很好,这两次家暴,我们有完整的证据,接下来,受害者配合就行。这个人,横行霸道太久,不能再纵容了。否则,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法律这种东西!” 古北陪着文晖又赶到医院,文暄和蔡晨柳玉芬还在那里守着,柳怀珍醒过来了。文晖进去,看着她,道:“妈妈,你离婚吧。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守护我的,若你出事,我还不是死路一条。” 文暄道:“离婚吧。你看看,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害怕什么?” 柳怀珍道:“怎么离啊?” 文晖道:“净身出户。” 柳怀珍道:“你爸爸的心血,都还在那里,我怎么能自己走了?” 文晖道:“属于爸爸的一切,我会把它拿回来,但是,我不会让你用你的自由和生命为代价,净身出户,可以最快的解除婚姻。我会聘请最好的律师帮你的。” 柳怀珍看了看古北,又看了看文暄,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 第二日,柳怀珍起诉高建国离婚案诉状提交至法院,古北和他两个人都是一晚没睡,次日一早又陪他们去法院提交离婚诉状。古北准备回局里,向检方提交高建国故意伤害罪证据,向法院提起刑事诉讼,谁知道,古北一到局里,才知道一大清早,纪委来人,竟然将刘亮带走。 古北惊怒交加,心里想着可能是高建国那边搞得鬼,他心急如焚,又无从打听事情详细情况,也不敢跟文晖讲,只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煎熬到第二日,刘亮总算回来了,古北立即去了刘亮办公室,打听情况。 刘亮一看他,示意他坐下,古北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亮道:“有人希望我放了高建国。” 古北道:“独孤晚?” 刘亮有点诧异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古北想着,事情到这个地步,双方箭张弩拔,刘亮已经被牵连进来,必须告诉他实情了。古北将李春华案件引出的土王堆文物盗窃案侦察情况和盘托出,刘亮听得怒目圆睁,道:“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直没有报告给我?” 古北道:“主要为了保密,此事已经有人被害,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实在太恐怖,黑白两道都有极强实力,连独孤晚这种人都在其中,你想想什么情况?中间又牵涉毒品案,杀手案,凶杀案,咱们得一点点去枝除节,上次你说高建国暂时还不能动,确实还不到动的时候,他周边的势力太大,咱们得一个个把牵连的部分挖掉,各个击破,先查清所有事情,等到时机到了,一举扳下,不能有漏网之鱼。” 刘亮道:“那你昨晚让我抓他?” 古北道:“抓他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只判他坐监,不足以致死,不影响我们查案,也许他进去了,我们才好动手彻查。” 第325章 离婚诉讼 刘亮道:“照你这么说,这么大事情,只有你跟高晖两个人在查?” 古北点点头,道:“是的。暂时不方便公开,目前,局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一听,你也明白,事关重大,没有关键证据,我连你都不敢上报。” 刘亮想了想,道:“也行,你们两个注意安全,这事涉及面大,务必有铁证才能动。怪不得高建国一进来,独孤晚那边就迫不及待请我过去。” 古北问:“他们说了什么?” 刘亮道:“能说什么?老调重弹,无非替高建国唱赞歌,什么要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啊,要善待这些为经济做出杰出贡献的企业家啊,什么人家夫妻打架,警察出动干什么,让我们以调节为主,早点放人。我以前总觉得高建国背后水深,如今算是慢慢看明白了,原来根源在这里。” 古北道:“不是牵扯这么深,他怎么能如此根深叶茂没人敢动?” 刘亮道:“什么叫没人敢动?任何人,只要你触犯法律,就必须受到法律制裁,身为刑侦队长,你一定要有这样的信念。”他顿了一下,接着问:“柳怀珍那边什么状况?” 古北道:“已经委托律师,提起离婚诉讼了,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了。” 刘亮道:“早就该离婚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刘亮并不知道文扬和高建国的恩恩怨怨,自然无法理解柳怀珍死守着这样一段充满家庭暴力的婚姻,有何意义。 古北道:“高晖要求对高建国追究刑事责任,希望我们按故意伤害立案,提请检察院提起刑事诉讼,他态度非常坚决,我们必须立案了。” 刘亮道:“可以先立案,单纯的故意伤害行为,咱们掌握的证据应该很充分,你让李徽他们尽快将证据整理充分,提交检察院那边。咱们先掠一下虎须,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鱼儿跃出水面,咱们才能看的更清楚不是?” 古北道:“好的。” 高建国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柳怀珍会向他提起离婚诉讼,也没想到他躲在家里的已经习以为常的家暴,会让警方直接将他刑拘,更没想到,文晖会直接跑来扇他耳光。 如果说这几年他对柳怀珍的家暴有点收敛,一方面是因为上次惊动了警方和妇联,高建国不想家丑外扬,如果媒体借此机会大肆宣扬,骏达面临的困境会更多。另一方面,他此前对文晖是抱着点希望的,然而,文暄的回来,跟他发生的那些冲突,尤其,他们当着他的面,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彻底激怒了他。 柳怀珍当晚从文晖公司回家,他就等着在家里了,从开始的谩骂,柳怀珍居然没有退让,没有任由着他骂,进一步激怒他,结果,他来了一次大爆发。 虐打柳怀珍,应该是他们结婚第二年就开始了,当他发现柳怀珍依然对文扬念念不忘,经常看着文扬的照片默默垂泪,甚至露出笑意,他都嫉妒的发狂一般,文扬生前,在知道他的本性之后,十分看不起他,当时的柳怀珍也是不喜欢高建国的,甚至也有点蔑视他的样子,他娶柳怀珍,为她着迷是一个原因,为了挽回自己的脸面也是一个原因,甚至还有别的许多原因,但是,虐打她,绝对出于嫉妒,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高杰劢第二日,在文晖跑到市局羁押的房间揍了高建国一拳后,带着高家律师团队的代表来到市局看望他,提出保释,被警方拒绝,警方的态度之强硬,超出他们的预期。 那个傲慢的律师,跟骏达合作多年,骏达的事情,高建国的事情,向来是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的,无非多使点钱,但是,这次终于感觉事情没那么好办。 收到法院传票,看到柳怀珍提起的离婚诉讼案件的立案书,他们终于想起来,要去看看柳怀珍的情况了,到了医院,文晖和蔡晨在那里守着,坚决不让二人进去病房,最后,让律师进去找柳怀珍谈,文晖全程陪着。 那律师自然先开口劝和,夫妻打打架,没必要离婚,柳怀珍冷冷看着他,道:“你看我身上的这些伤,是夫妻打架吗?你看了他打我多少年了?难道你还没看腻?我已经腻了,所以我决定离开那个恶魔。我不会要他一分钱,净身出户,我只要自由。这样子他还不满足吗?” 那律师看她态度坚决,方知此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便从法院那边下功夫,可是,此次似乎万事不灵了,最后,律师建议高建国以离婚主动赔偿换取故意伤害受害人柳怀珍接受庭外和解,刑事诉讼案件和离婚案差不多同时进行。 古北和文晖商量了一下,让他考虑高建国提出的故意伤害案件庭外和解的可能,古北道:“有件事情,我没跟你讲,刘亮在高建国被拘押的第二日,被省纪委叫去了,这次,咱们本来以离婚案为主,咱们是为确保顺利离婚,放弃所有财产,高建国为了免于坐牢,会答应离婚,并且给予补偿,双方各退一步的话,各取所需,暂时放过高建国,以后咱们很快有机会拿下他。” 文晖十分不愿意,但知道古北所虑周全,有点踌躇不定,古北道:“这样,也是为你考虑,我们抓他,也是敲打一下他,但故意伤害案不能从根本上动摇他,反而引起他的注意,我怕的是,他们狗急跳墙,嗅出危险气息,对你对你妈妈,甚至对你伯父动手,那咱们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晖听他这么一说,道:“你咋不说他会对你动手?他如今连刘亮都开始动了的样子,难道还会放过你?” 古北道:“所以,我们现在以退为进。你妈妈可以趁此提出自己的要求,你爸爸名下的产业,不说现在的骏达集团,先把你爸爸百分之百的物业拿回来。” 文晖道:“你说的是岗村特一号?” 古北道:“正是。” 文晖道:“这倒是个法子。我先问问我妈妈意思。” 柳怀珍听了他们建议,最后,故意伤害案件和离婚案合并庭外和解,基本内容如下:一,双方协议离婚;二,受害人愿意就故意伤害案件进行庭外调解;三,高建国无条件归还以前文扬名下的岗村特一号给柳怀珍,并且将柳怀珍名下的,文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百分之百产权划给柳怀珍;四,鉴于高建国长期暴力殴打受害人,禁止以后接近受害人。 高建国从警局的看守所出来了。 案件结果出来当天,文晖在公证处公证,将名字由高晖改为文晖,并且重新就户籍和身份信息进行更改,柳怀珍和文晖的户籍都从高建国名下出来,母子二人新开了一个户籍册子,住址就是文晖现在住的房子。 柳怀珍伤愈出院,她的左耳失聪,需要佩戴助听器。文暄在国内足足待了三个月陪着她,看到诸事落定,感觉柳怀珍宛如劫后重生,特意带着文晖和柳怀珍去了一趟郡县,在文家祠堂祭祖,文扬的尸骨当时是葬在东临市的,不过,郡县也立了个衣冠冢。 此时另有一件喜事振奋人心,顾则安和楚是之帮忙把文扬的设计拿去国际赛事参赛的结果出来,文扬的设计,有两个项目斩获大奖,其中一个在外地,另外一个就是鲤鱼湖。东临市为此大肆宣传,鲤鱼湖名气大盛。 文晖把奖杯拿给柳怀珍看,柳怀珍道:“如果他在世,岗村那边的庄子,会比鲤鱼湖更经典。你爸爸当时买那块地,说是要跟我建一个童话城堡。” 文晖此时才知道,原来,岗村的庄子,是父亲为母亲买下的。 第326章 资料被盗 文宇和妻子,因为伦敦那边的工作,提前在正月初六就返回英国,文暄因为柳怀珍的案子,放心不下,带着杰米在国内滞留了一段时间。 这一次,文暄对他们母子,倒是保护有加,就在文晖跑去市局拘留所打了高建国一拳后,文暄也过去将他臭骂了一顿,叔侄俩发了通恶气,文暄此次十分强势如主心骨,倒也给了文晖和柳怀珍许多支持。 柳怀珍和高建国离婚案和故意伤害案取得庭外和解,文暄这才放心不少,终于决定带着杰米回英国。 就在文暄准备带着杰米返回英国之际,伦敦那边传来噩耗,他们在伦敦的住所被盗,盗贼深夜入室行窃,文宇和妻子被杀身亡。 消息传来,文暄所受打击,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执意独自回伦敦,文晖不放心,坚决要陪他同行,可是,因为签证办下来需要时间,文暄还是先行一步回去。杰米暂时交给柳怀珍照顾。文晖哪里放心他,心急火燎等着这边签证办妥了,行色匆匆赶过去。 到了伦敦文暄家里,文宇和妻子皆已下葬,文暄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膝下就文宇一个独子,妻子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如今形单影只,受此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文晖看见他时,简直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人,文晖心痛至极。 文晖陪着他几日,慢慢了解到案件详细情况,当地警方侦察的结果:凶手入室行窃,遇见文宇,缠斗中被凶手枪杀,文宇的妻子听到枪响下来,也被凶手杀害。 文宇的妻子,是当地华裔后代,这段时间,为了女儿女婿的被杀案,一直在跟警方交涉,十几天过去了,警方却毫无头绪,案件没有丝毫进展。 倒是文暄,看到文晖来之后,振作了很多,他对文晖道:“文物查询保留的所有资料,全部被盗走了。” 文晖心里一震,道:“是那些人干的?” 文暄咬牙切齿道:“高建国,他故意在那时候打伤你妈妈,估计我会为此在国内停留,然后派人跟踪文宇来到英国,他们肯定跟踪了很久,我藏得那么隐秘的东西,竟然被他们找到,只怕他们趁着文宇他们上班的时候,不知道进来多少次。” 文晖细细看了整个房子,房间是上下两层,当地常见的独门独院的民居,这是文暄他们自己买下来的房子,拥有完全产权,上面是尖尖的屋顶,典型的爱尔兰风格。 文晖问:“东西放在哪里的?” 文暄道:“在地下室的密室里。” 他带文晖到地下室,在地下室楼梯转角处,有个极其隐秘的暗门,因为在楼梯下方,不注意看,会以为那里是一堵墙,支撑一楼和地下室空间的一堵墙,而且,暗门是机关控制,而机关,安装在楼梯第五个阶梯的下方。 这是个铁质楼梯,机关也是铁质的,焊接在一起,制动轴承处理的也是十分细致隐秘,顺着阶梯边沿暗处连接到暗门,而且,平时如果不开门的时候,暗门前面还放置有装饰性的木质小格子储物柜,放些适合阴凉环境生长的蕨类植物。 这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找到的一个密室。 文晖将密室的情况拍成照片,在ins上传给古北,让他帮忙作分析。古北问:看过警方的侦察记录没有? 文晖道:还没,准备明天过去看看的。 古北道:你自己把楼梯上尤其机关开关那里,看看有没有痕迹可查。有没有视频监控信息? 文晖道:伯父说,本来装了视频监控在这里的,但是,家里的监控视频也被盗走了。 古北道:这么隐秘的地方被发现,是不是因为室内的监控设施先被发现,然后盗贼看过视频,发现了进出的暗门? 文晖道:极有可能。 古北道:家里没有电脑吗?视频监控没有连接电脑吗?电脑上肯定有信息的啊? 文晖道:电脑都被盗走了。 古北道:这么厉害的窃贼,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的?你先去看过警方的现场侦察资料再说。 文晖第二日陪着文暄一起去了案件辖区警局,看了第一现场的记录,文暄死亡的现场,正是地下室楼梯脚旁边,他妻子死在一楼下地下室的梯子中间,子弹射中她的角度,是由下而上的,而文宇的枪伤,子弹是平行射入的,因此警方判断,凶手在密室行窃,文宇下来,被凶手近距离射杀,他妻子听到枪声,下来查看,凶手站在地下室楼梯旁朝站在楼梯口正准备下楼梯的她射击,她从楼梯口滚下来,大概滚了三个梯级被卡住,这点是从她额角有挫伤推断的,而且挫伤处有墙壁乳黄色的油漆灰,所以,警方的这个推断,文晖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文晖问:“现场有没有提取到有效指纹足迹肤屑之类的?“ 警方道:“有足迹,但是没有指纹,凶手应该带着手套的。“ 警局的线索,少的可怜。文晖和文暄失望而返。文晖安慰文暄道:“伯父,此案既然与文物案裹在一起,并非毫无线索,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我心里觉得愧对文宇哥哥和嫂子。” 说完自己忍不住哭起来。文暄道:“这与你何干,当初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高建国这个禽兽,我此生也没什么事好做的了,无非拿来跟他斗到底。” 文晖道:“这些事情交给我吧。只是,你一个人在这边,异国他乡,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你要不随我回国去吧?” 文暄道:“我自然要回去,这边的工作我已经辞掉了,杰米监护人也已经更改为我做他监护人,我会带着他在国内生活,一直到看见高建国死为止。” 文晖道:“伯父,骏达设计院是我爸爸一手创立,迟早有一天,我会将它拿回来,还给爸爸一个新骏达,我不懂建筑设计,正好交给您打理,我们一起把我爸爸的事业做下去。” 文暄道:“你有这个志气,我自然鼎力相助。” 文晖道:“不过,跟高建国的事情,我和古队一起查就行,您绝对不可以再涉险,他们既然已经从你这里拿走了想要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再对你下手,咱们一切小心从事。” 第327章 惊弓之鸟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高建国几乎完全从公众视线里消失。 但是,骏达大动作不断,名下资产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抛售,这些拍卖的资产,大部分用来偿还银行借贷,以及一些大的供应商的货款。 这些动作在引起行业震动的同时,骏达官方给出的解释依然是此举乃骏达战略转移的一部分,然而,就像几年前大家充分理解了骏达想要压缩地产业,却并不知道骏达要转向何方,也许它自己依然在迷惘。 没有人猜得透高建国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长达三个月的羁押,改变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他打了自己老婆一顿,在他看来,这根本是小事一桩,却让他平生第一次进了警察局的看守所里。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在高建国的人生,他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一次家暴,根本无足轻重,却让这位一直以来呼风唤雨的地产业巨头身陷囹吾,他无法理解,在看守所的监牢里,他反复思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信号,有人要动他了,以前的那些固若金汤的城防联盟,此刻都不再管用,是上面要对他动刀子了,要对骏达动刀子了。高建国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在他以自认为独到的判断力之下,他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以婚姻换自由,他对骏达的转型失去了最后仅剩的一点耐心,他对文晖也失去了耐心,当文晖和柳怀珍拿出自己的交换条件给他看的时候,当他看到柳怀珍第一个要拿走的是岗村山庄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文晖和柳怀珍已经对他伸出了报复的爪牙。 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经营的一切,远没有他看起来那样子固若金汤,他寄以厚望的儿子,能否斗得过文晖,能否守住自己的家业,他表示怀疑。 他深知公司在负债的泥潭里沉浸太久,财务费用和融资成本几乎侵蚀掉了大部分利润,但是,这些债务是必须偿还的,那些来自银行的贷款,理财产品,代表的是国有资产,他自知过不了这个坎。 他从监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司财务列出所有资产的市值,看他们能否偿还所有负债,只要能偿还请债务,高建国就觉得自己依然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他至少可以做到安享晚年。 他从前的贪婪,此刻统统变成睿智的果断,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华丽的谢幕,需要的是全身而退。 文晖从英国回来,看到每天报纸上几乎都在登骏达资产拍卖的消息。 高建国嗅到危险的气息了吗?文晖知道,这种程度的抛售,绝对不是转型,骏达没有找到转型之路,文晖再清楚不过。高建国要断腕自保。 文晖觉得十分可惜,如果文暄收集的那些关于土王堆文物盗卖的证据资料都在,用文物案击倒高建国,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回国之后,他在顾则安的安排下,带着伯父文暄跟楚是之见了一面,见面地点依然是建筑美学杂志社,一见面,楚是之就认出了文暄,原来,楚是之在英国留学时,文暄在法国,因为经常去看文扬,就认识了楚是之,并且曾经对他提供过一些帮助。而且,作为建筑业的同行,文暄作为为数不多的活跃在国外的华人建筑设计师,楚是之自然对他的情况有很多了解。 两人多年未见,难免叙旧聊了半天,后来,文晖将最近家里的各种变故一一跟楚是之还有顾则安讲了,楚是之顾则安对于文暄儿子儿媳被害,十分气愤,文晖也把母亲跟高建国离婚,自己改回父姓的事情讲了。 楚是之问:“文物盗窃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文晖道:“基本上还是上次跟你们讲的状况,本来我伯父手里有大量关键性的证据,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搜集保存下来的,足可以跟我们现有查到的东西一起,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可是,证据资料被盗,现在只能慢慢查。” 楚是之安慰文暄半天,最后道:“大哥回国,可有什么打算?” 文暄道:“暂时还没什么计划,我对国内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先协助文晖这边,主要查高建国那边事情。我现在只想扳倒他,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楚是之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文晖此前的处理方式,一切谨慎中操作,还是很可行的,他们查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围绕在高建国身边的势力太庞大,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他们是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这件事情,你还是远离的好,文晖有警方的力量暗中配合,你的目的性太强,反而引起高建国注意,倒不如置身事外,远离这一切,做你的本行,高建国反而不会注意你太多,文晖他们行事反而安全。” 文晖道:“楚叔叔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伯父,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高建国这帮人,绳之以法的。” 楚是之道:“你来我的设计院工作吧。我在东临市这边,也有个分院的,你来担任副总,以你在国外建筑设计行业多年的经验,说不定给我们带来新的思路和新的理念,我算是求得一员大将啊。” 文暄道:“只怕,我不适应国内的行业规范和管理模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晖道:“伯父,我也像楚叔叔一样,相信您,您正好适应一下国内的气氛,骏达设计院和骏达建筑,是爸爸的心血,迟早我会拿回来的,那时候,要全仰仗您来主持局面了。” 顾则安道:“您现在的情况,闲在家里,不如出来做事,否则只怕会陷入对儿子的思念之中,忧思过度,反而不好。” 文晖道:“伯父,您就答应吧?” 文暄想了想,道:“好吧,那就承蒙你信任了。” 将伯父的事情安置妥当,文晖跟古北约着在公司见了一面,文晖将去英国的情况细细跟他讲了一遍,将从当地警方那边的唯一的足迹照片给了古北,古北看着那足迹,念着当地警方的详细鉴定报告:“43码,身高180cm左右,体重70kg,应该是中等身材。” 古北看着文晖道:“只有这个吗?” 文晖道:“凶手拿走了伯父家里的监控设备和电脑,几乎所有的电子器材,都拿走了,但是,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文晖从包里拿出一样电子器材样的东西给古北看,古北问:“这是什么?” 文晖道:“这是一个迷你的扫地机器人,安装有自动监控设备,监控设备是我堂哥装上的,有自动摄影功能,那些人没注意到,连警方都没注意到,当时,可能它是无意中拍摄下来的,然后离开现场,所以没人注意到它,无论是凶手还是警察,都把它当成了一个单纯的扫地机器人了。” 古北道:“有什么发现?” 文晖早就将里面的视频信息文件导出存放在电脑里,当即打开给古北看,里面都是拍摄的画面,但是,大部分是脚,膝盖以下的部位,画面显示至少有两个人,有一个嫌犯弯腰拔掉插头,搬电脑拆下电脑线和配件的镜头,露了脸部,但是比较模糊,可是,一双眼睛正对镜头,拍摄的十分清楚。视频里的两人,可以十分清晰的分辨出是亚洲人。 古北问:“有没有交给当地警方?” 文晖道:“没给他们,我不相信那些当地警察。不如拿回来我们自己查。我感觉,这些人是从这边跟过去的。” 第328章 为什么要杀他? 古北感叹一声,道:“看来,当初你爸爸的顾虑都是对的,你伯父离开法国前往英国,甚至连专业都换了,从文物鉴定到建筑设计,隐姓埋名,如今被高建国一盯上,立即出事。” 文晖听他这么一说,更加自责难过,道:“当时我如果没请他们在我那里停留,直接回到郡市,也许没事,都是我考虑不周,害了他们。” 古北安慰他道:“你也不需要自责,这是那些坏人的过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真相,找到凶手,给他们报仇的。” 文晖道:“现在,我伯父那边的文物被盗卖流通的资料都已经被偷走,咱们还有什么法子,找到新的有效的证据呢?” 古北道:“其实,中南商业大楼下面,你爸爸特意留下来的古墓遗迹,足可以证明当时出土古墓文物的事实,但是,无法追究个人责任,甲方,成华那边,可以推到乙方,就是骏达建筑,骏达这边,高建国可以往你爸爸身上推,至于文物鉴定过程中参与的人,独孤晚,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当时的经手人鲁尘韬手上,他甚至可以推卸得更干净,说他根本一无所知,最后,就像368案子一样,你爸爸依然会成为背锅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此案一旦公开,你我还有鲁尘韬父子,你伯父,必然暴露于那帮人面前,若不能一招制敌,一网打尽,我们就会有危险,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对我们下手,李春华,还有你堂哥堂嫂,包括以前你爸爸,我们现在知道的,文物案已经有四个人被杀害,所以,一定要谨慎从事。我现在特别理解你爸爸当初预感到自己会遭不测的时候,他要求鲁轩睿父子彻底尘封此事,并且远离你和你妈妈的决定。这些人,心狠手辣,不可以常理度之。” 古北看着文晖,道:“晖,我真的很害怕,怕你再出什么意外。你可要记得,不要抛头露面,不要操之过急,不要沉不住气。恶有恶报,高建国之流,作恶多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们再坚持住,像我们之前做的一样,谨慎从事,局里现在只有刘局知道,刘亮我是完全信得过的。” “但是,高建国因为家暴被拘,就有人迫不及待出面保他,居然还是堂而皇之用的公权力手段,直接找刘亮过堂,这说明,这帮人,即便是二十几年过去了,依然是利益相关,狼狈为奸。我们面对的,会是一种极为凶险的局面。” 文晖看他忧心忡忡,走过去,抱住他,道:“哥,我也一样,时刻担心着你。若真是这般凶险,咱们不查也罢,我有法子从别的地方搞垮高建国。” 古北捋了一下他额前一缕发丝,柔声安抚他道:“查是一定要查的,你别乱来,暗中配合我就行。” 他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还有个人,我们一直没有把他联系起来,不,应该是两个人。” 文晖问:“还有哪两个人?” 古北道:“还有丁大奎,以及你兄弟高晖。你觉得丁大奎会只是因为盗窃被抓,被他们失手打死的吗?当时死者身份确认之后,他的亲叔叔,提壶镇派出所所长丁占山,根本没花时间精力去查他的案子,你觉得这个正常吗?我以前想不明白,叶伟强为什么要杀死丁大奎,可是看到那张六个人的照片,里面有丁大奎,还有丁占山,我慢慢明白了,这些人之间,都认识一个人,那就是高建国。丁大奎为什么被杀?他13岁左右跟丁占山高建国一起,而且也认识你爸爸,那时候正是骏达368工地之后的两年,那之后,有什么事情他可能经历过看到过呢?” 文晖道:“368案件爆发,中南商业大楼下面的土王堆墓文物出土被盗,我爸爸意外死亡,都是那三两年的事情。” 古北道:“所以,丁大奎可能知道这些事中的任何一件,或者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文晖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他?灭口?为什么是在二十年之后?” 古北顺着往下推断:“十三岁的丁大奎,是个孩子,不足为惧,三十几岁的丁大奎,是个混混,他可能据此要挟高建国,尔后被杀灭口?” 文晖推测道:“所以丁占山知道是谁杀的他,说不定还是帮凶?说不定丁大奎是被人约到骏达工地的?” 古北分析道:“丁占山的哥哥丁占海,确认是卷入368案件的腐败渎职案的,但是,中南商业大楼施工中的文物被盗案,丁占山和丁大奎,也是极有可能参与了,他们可能也是知道一些细节的。” 古北忽然问:“你表姐呢?” 文晖道:“她在楼下,你找她干什么?” 古北道:“问问她丁大奎的事情,她应该跟他打交道比较多的。” 文晖走到楼梯口那里,朝一楼喊了一下,道:“芬姐,你上来一下。” 柳玉芬上楼来,问:“什么事?“ 古北问:”你还记得丁大奎吗?“ 柳玉芬脸色一变,道:“那个混账,干嘛又问起他?“ 古北问:“你有没有听到丁大奎跟你提起一些事情,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或者,听他说一些让你觉得奇怪的话?比如,他小时候在外面做事碰到的一些事情?“ 柳玉芬想了想,道:“有件事情比较奇怪,我记得比较深,他那时候老说要娶我,我就骂他,说你个穷光蛋,谁会嫁给你这种人?还有一次,被他缠得烦不过,我那时候报警都没用的,他叔叔就是派出所所长,无非说他几句,也不会怎么样,第二天照常来,我就跟他:你搞到一百万,再来找我,我想,他怎么样都不可能搞到一百万的吗,谁知道,过了没多久,他说过两天有人会跟他送一百万来,就是那次,文晖看见他欺负我打了他的那次,在我店子里,然后,过两天,他就死掉了。“ 古北道:“他说过有人给他送一百万?在哪儿跟你讲的那个话?不是你店子里吗?你店里那天的视频监控,没看见那段话啊?“ 柳玉芬道:“这话是在二楼的阳台上讲的,他进店来的时候,我正在二楼晾衣服,他在外面就看见我在楼上,就直接上楼找我,一开口就说,他很快就有一百万了,我根本没理会他,晾完衣服就下楼,他跟着下楼来开始跟我动手动脚,我吓得叫起来,文晖那时在楼上听到声音下来,打跑了他。“ 古北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今天才跟我讲的?“ 柳玉芬道:“这个信息很重要吗?我以为你只是调查那天他跟文晖打架的情况,然后,也根本没有把他这话当着的,我不知道这是要紧的话。“ 古北看她不安起来,忙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来问下,他有没有说是谁要给他一百万?“ 柳玉芬道:“我没问他,他也没说。“ 古北看了看文晖,道:“我们揣测的应该没错,他敲诈了别人,别人答应给他一百万,他应约而去,地点是骏达提壶镇轱辘湖工地,然后,叶伟强在那里杀了他。” 第329章 利益共同体 丁大奎手中想必是有十分关键的证据,那些人才会直接对他下毒手。 他到底知道什么事?到底又有什么关键证据呢? 如果真有证据,那些证据如今在哪里? 还有,文暄收集的那些文物盗卖的重要证据,那些人偷走以后,会直接毁掉吗?还是说,它们还在某个人的手中保存着? 古北这两日,心里翻来覆去想着的就是这几个问题。正好,第二日李晓光上来市局汇报基层工作,他在提壶镇派出所已经呆了四年多了,古北一直说把他调回局里,另外再安排别的人下去蹲点,却一直没有人手可派,所以,对他十分歉疚。 李晓光自己倒是无所谓,原来,派出所新来的一个女孩子,负责文职工作,其实也是市局派去下面锻炼的,李晓光看中人家姑娘,正在卯足劲追求她的阶段,倒不十分着急回局里。 古北问他道:“丁占山最近忙什么呢?听说,去年市局统一安排轮岗,想让他调动一下,他还舍不得动?” 李晓光道:“他怎么会舍得离开提壶镇?提壶镇新街半条街都是他的物业,都快成提壶镇首富了。” 古北大感奇怪,地方派出所所长成为地方首富,这可不是件好事。古北道:“骏达那边的项目怎么样了?” 李晓光道:“骏达轱辘湖度假中心早就竣工了,去年就开始正常营业了,但是,貌似生意不怎么样,当地人肯定消费不起,本来对准的高端人群,但是,外地人去的比较少。丁所的临街那排门面房,十几间呢,先开始有人租着做生意,现在慢慢的都退租了,空置着,街上的人流量并没有增多,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来旅游的还是冲着轱辘湖的自然风光去的,普通游客,宁愿住民宿,也不愿意去骏达的度假中心去。” 那么,此前雄心勃勃想要依靠度假中心依靠骏达的投资拉动本地需求的企图,如今都成镜花水月了。 古北自从丁大奎的案子结案之后,就没有去过提壶镇,骏达度假中心竣工后更没有去过,此刻听来,感觉以高建国的投资眼光,骏达想要赚钱,的确很难了。 李晓光继续吐槽,道:“投资那么多钱,倒不如成立个实体经济,开个制造业工厂之类的,还可以解决当地大批失业青年的就业问题,这都搞得什么?镇政府是什么优惠都给了骏达,如今也是财政透支严重,领导们只怕要担责,天天试图推销骏达的什么鬼度假中心,没啥用。” 古北道:“你管好你分内的工作就行。丁占山很有钱吗?他当派出所所长之前,都干的什么?” 李晓光道:“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版本多的数不过来,不过,他是真的有钱,以前看不出来,如今看得可明白了,光街边那一溜的房子。“ 古北道:“都哪儿来的钱?“ 一个基层派出所所长,正常薪水,能有几个钱。古北和闻纹的薪水加起来,只够开销,想换个大点的房子都难,文晖还无节制地帮衬着他。 李晓光道:“都说他早年在外面打工,挣了好多钱。“ “打什么工?“古北不动声色问道。 李晓光道:“其实我有点奇怪,说是也就是在建筑工地上做事。可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国外留学,听说孩子读博士,有人去过丁占山在国外的别墅,那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他怎么那么有钱。“ 古北道:“他有个哥哥叫丁占江,以前是部队的,犯事了,部队处理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李晓光道:“丁占江不是死了吗?“ 古北大吃一惊,道:“丁占江死了吗?” 李晓光道:“听说自杀的,在部队上了军事法庭的,还没结案子,自己就自杀了。丁所说是代人受过。紧接着,他们家老太太受不了刺激,也死了。不过,他自己一双儿女也在国外,听说过的很不错的。” 李晓光的消息竟然比自己还灵通,不过,也是古北刻意远离,368案经他手引爆,除了刘亮和国安局的人知道,其他人一无所知,他自己也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去打听,不敢泄露丝毫消息出去,国安局的人,那样郑重其事的拜托,他言犹在耳,保密就是保命。 但是,丁家兄弟的横财,是368案件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还是卷入文物盗窃案子分赃所得? 古北接着问道:“这么说,都在国外?到底哪国啊?” 李晓光道:“英国啊。” 古北心里一动,接着问:“是伦敦吗?” 李晓光道:“是,是伦敦,丁所很喜欢吹他和他哥哥的几个孩子,听说还都是英国有名的学府。” 古北待李晓光离开,立即查询丁占山丁占江的户籍资料,查到了丁氏兄弟的四个儿女,分别叫丁礼斌,丁酉梅,丁礼铨,丁礼和。 古北下班去了趟文晖家里,看到文暄,拿出从公安局户籍系统下载的那四个人的照片,问文暄道:“伯父,您认识这四个人吗?“ 文暄细细看了一下,指着丁酉梅道:“这个女孩子我见过啊,在伦敦留学,文宇认得他们,因为在伦敦留学的华人,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一些的。“ 古北接着问:“那你认识丁占山吗?“ 文暄道:“不认识。“ 古北拿出那张六人照片,道:“你见过这张照片没有?“ 文暄细细看了一下,摇摇头,道:“没见过,这不是文扬以前的照片吗?还有高建国?“ 他只是认出了照片上的两个人。古北想着,如果凶手真是从国内跟踪文宇他们一路过去的,为什么文宇他们回英国三个月才遇害呢?他相信,肯定是高建国那天在文晖这里看到文暄了,才查清楚他的行踪,知道他人在伦敦。 但是,凶手从这边跟过去,不太可能三个月之后才动手。就算当时柳怀珍被他故意家暴,目的是将文暄滞留在国内,他们那边好动手,他们应该会更快动手才对啊,难道从这边过去的凶手,会在英国滞留三个月吗?古北觉得那应该不可能。 他们在那边有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是跟高建国牵连密切的丁占山的人,丁占江出事,丁占山只怕从高建国那里得到过暗示,虽然他和文晖在368案子的处理上极其隐秘,但是,二十多年前算得上是结案的案子,忽然被翻出,丁占江和那个神秘将官同时出事,高建国只怕已经有所揣测,丁占山心里对自己对文晖,是否也和高建国一样,视为仇人? 这几个人,二十几年前,因为368案件和文物盗卖案狼狈为奸,此后,就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之间彼此互相支持,沆瀣一气,也不是不可能。 第330章 文宇案 古北做出的大胆揣测,让文晖十分吃惊。这些人的势力竟然从国内绵延到国外,作奸犯科也从国内到了国外。他们之间的利益纠结,该有多么紧密?简直像张罪恶之网,谁不小心落入里面,非死即伤。 文晖道:“那现在怎么办?要过去查吗?“ 古北道:“凶手很可能就在伦敦。还是伯父和文晖过去一趟吧,伯父您是受害人家属,可以直接提供新的线索给警方,我们国内警方还无法介入此案,只能你自己亲自出面。包括之前扫地机器人拍下的视频信息,一并交给那边警方,请当地警方协助调查,你们将信息提交警方以后,火速回国,不要在那边逗留,若他们那边有势力,你们留在那边会很不安全,最好不要回家,直接去警局,伯父你可以跟文宇的岳父岳母联系一下,他们还在伦敦,可以跟警方保持联系。“ 文暄道:“我知道了。要不,我一个人回去,文晖就不要跟着了。“ 文晖道:“不行,您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得跟着。“ 古北其实心里也不放心文晖去,可是知道劝他也没用。便道:“让文晖跟着您去吧,多个人互相照顾,另外,蔡晨也跟着一起护送一下吧。“ 上次文晖去英国,本来蔡晨先开始计划一起过去的,当时连护照都办好了,谁知道文晖不放心他妈妈,一定要他守着他妈妈,蔡晨此次跟随,护照倒是现成的,三个人第二日悄然动身,去那边,跟那边警局沟通,文暄不放心,怕警局拖延,还是呆了几日,天天去警局催问进度,不过为安全起见,没回家住,三个人租了个民居住下。当地警方果然在丁家四个子女居住地,发现了视频上的凶手的蛛丝马迹。 警方提取了丁家四个子女的住宅附近的电子眼,发现进出丁家四个孩子的住所的,有一个正是视频信息里面留下十分清晰的眼部特征的男人。 此人叫盛海涛,25岁,华裔,丁酉梅的男朋友,丁礼和的大学同学。 警方迅速逮捕了盛海涛,审问很顺利,盛海涛很快供出一起进入文暄家里的还有丁礼和,他们在三个月时间,先后进出文暄家里上十次,都是在文宇和他妻子出门上班的时候才进去,但是问他找的什么东西,盛海涛却并不知情,只知道是丁礼和邀请他一起去的。 盛海涛道:“我们只是找个东西,我们没想杀人。礼和说是他们丁家祖传的东西,被那个人盗走了,他们找了那个人的下落找了很久,最近才发现原来他就在伦敦,所以,我们就近去看看,我也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反正最后一次,碰到那对夫妻在家,我当时在楼上,礼和好像找到了东西,在地下室,我听到枪响,跑下去,看到死了两个人,吓得腿都软了。“ 丁礼和和丁酉梅正是丁占江的一对女儿。 丁礼和也被迅速逮捕归案,他倒是没盛海涛那么好说话,承认盗窃,承认两个人是他杀的,现场提取到的足迹,经鉴定正是他的。 但是,丁礼和拒不说出盗窃的是些什么东西,只承认带走了电脑,而文暄的报案里面,一样也只是提及电脑和电子器材被盗走,也没有提及文物资料。这样警方相当于成功告破此案。 古北听到文晖告知案件已破,责令他迅速回国,文晖也不敢再呆,和文暄蔡晨三人一起返回国内。 一回国,文暄郑重其事地特别跟古北道谢,在家宴请古北,搞得古北不好意思,道:“我跟文晖,本来就情同兄弟,您是他伯父,也就是我伯父一般,不需要这么客气,再说,这也是我们警察该做的事情。虽然事情发生在国外,也是因为我们在查的案子引起的。” 柳怀珍也为找到凶手,露出久违的笑声。她现在因为一只耳朵失聪,又不喜欢带助听器,离婚之后,鲜少外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闷闷不乐的。 文晖一直很担心她,好在杰米交给她照看,她倒是有点事情做,杰米跟她相处得十分好,慢慢跟着她学说汉语,之前的英文到很少说了。孩子是开心果,柳怀珍慢慢开朗许多。 文暄对她也十分客气,没再为往事发生过像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激烈争吵,倒是默默地十分关照柳怀珍的感受。 有一次,文晖看到他送柳怀珍一只手工雕刻的鸽子,栩栩如生,柳怀珍爱不释手,把它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每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可以照射到鸽子身上,柳怀珍喜欢自拍发朋友圈,那只鸽子做背景拍摄下来的照片,就有好几张。 在一起相处时日长了,文晖慢慢从伯父口中知道了许多父亲文扬小时候和后来出国留学的事情,也知道了文暄自己的许多经历,原来文晖的伯母,也就是文暄的老婆,也是十几年前就过世,他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把文宇带大,又是在国外,十分地辛苦。 文暄道:“我回来这里,看到你们,你,还有你妈妈,感觉十分亲切,感觉这才是家,这才是国。我应该早点回来才对,不然,也不会跟你们分别这么久。” 一个失联二十几年的亲人,在文晖以前的认知里,应该是人情淡漠的一个人才对,可是,文暄似乎对于能重新跟他们一起生活,充满感慨,甚至带着点感恩,文晖先开始以为,一个人到老了,落叶归根,自然会这个样子,但是后来,自从发现他送了那只鸽给他母亲柳怀珍以后,文晖发现,自己此前担心两位长辈宿怨太深,无法长期和平共处的心里,根本就是多余。 两个人都是十分安静的人,柳怀珍本就是比较安静的一个人,一只耳朵失聪以后,更加的沉默起来,文晖看她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倒是后来,文宇出事后,她开始振作起来,时不时安慰一下文暄,她对文暄的担心,似乎多过对自己,也因此对杰米照顾得更加仔细。 要料理好一个孩子,本就事情很多,所以,她也因此忙碌起来,找回一个当家主母的气势来,人一天天的更加强势的面对生活的压力和伤痛,倒是让文晖彻底放下心来。 第331章 卫道者 林志最近感觉精神恍惚,叶子也开始无心花店的事情,她对花店的经营,开始变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花店动辄关门,那些鲜花无人料理,变得残花败柳一般,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一切似乎是从那趟欧洲的新婚之旅开始的。 叶子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在一日日加重。林志确信那是受到了欧洲之旅那个房东老太太的死亡的影响。他有点担心,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道:“你跟我一起去看下心理医生吧。” 叶子十分意外地看着他,问:“哪个心理医生?” 林志道:“就何香莲吧,你不是认识她吗?别的人,咱们也不能相信。我知道,那个老太太的死,对你造成困惑了,我也是这样的。” 叶子忽然发怒,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何香莲?我没有告诉你,让你不要去找这个人吗?” 林志道:“实际上,我已经在她那里治疗了一段时间。我感觉还是有效果的。” 叶子道:“你有病啊?何香莲懂得催眠术,甚至心理暗示,你为什么要找她啊?你没病也会被她治出病来的。” 叶子这次生气持续了很长时间,完全不像他之前熟悉的那个人。林志更断定,叶子被那件事情,影响太深了。 他有点忧心忡忡,去何香莲的心理诊所去的更勤了,他感觉除了何香莲这里,他也无法去别的地方求医,他心里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他需要先治疗好自己。 何香莲看着他眼窝深陷,变得有点神经质,有点粗糙和邋遢。以前的那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年轻的哲学系讲师,已经完全没有踪迹。何香莲很满意自己的治疗效果。这个人,已经按照她的设计,慢慢变成她想要他变成的样子。 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何香莲问:“你还有罪恶感吗?“ 这是诊所里一间光线暗淡的治疗室。林志此刻正躺在治疗椅上,紧闭着眼,面部表情充满痛苦。何香莲站在躺椅旁边,林志听到她的声音,宛如魔魅,穿过他的耳膜,又似乎穿透他脑髓一般,他觉得有点难受,可是,又欲罢不能。 他几乎是本能地回答她的问话:“不是我杀的,是上帝召唤了她的灵魂,她是黑夜深渊里的恶灵。“ 何香莲很满意他的回答,道:“你说得对。我们是斩妖除魔的卫道者。从此,你就是一名卫道者了,一名合格的卫道者需要懂得服从和奉献。卫道者林志,你愿意为正义和公平,为了你愿意守护的人,向那些妖魔鬼怪执行一个卫道者的职责,行驶一个卫道者的权利吗?“ 林志的表情变得疯狂起来,有一种类似窃喜的愉悦在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来,他嘴里道:“我是卫道者了吗?我终于是卫道者了!“ 何香莲道:“是的。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服从、奉献与执行了吗?“ 林志的表情犹豫起来,道:“我不能确认,我不知道我是否准备好了。“ 何香莲十分不满意他这个回答,那声音里听起来有太多的迟疑犹豫和质疑。何香莲道:“你需要磨炼。磨炼是一个卫道者最基本的入门学习方式,我们不急于求成,慢慢来吧。“ 林志道:“要怎么磨炼?“ 何香莲道:“跟着我的脚步走就是。我是你的引路人,我是指引者。“ 林志喃喃道:“指引者?你是指引者,我是卫道者。还有更高级别的吗?“ 何香莲道:“还有智者,愚者,最高是主人。你已经完成从愚者向卫道者的转变了。恭喜你了。我们现在为你颁发荣誉勋章。“ 何香莲从身后的托盘里拿起一把短柄的权杖,双手合十,放在林志的手中,轻轻打了个响指,林志在那熟悉的清脆的指骨交错的声音中睁开眼。 他看了看何香莲,又看了看手中的权杖,权杖虽小,可是上面雕刻的花纹繁复细腻,十分精致。林志很喜欢这种具有仪式感的东西。他一向很喜欢这种具有神秘色彩的东西,在他的眼里,神秘即是浪漫。 原谅他,他不过是个哲学家,兼具诗人的气质,敏感,脆弱,质疑一切,却又喜欢从一切里寻找它的本质和意义,对一切的形式主义充满着膜拜之情。 何香莲道:“打开它。“ 林志有点迷惑,细细看了看那权杖,两手往两边用力一拉,里面抽出一把细长的钢刃,十分锋利。 何香莲带他到诊所后面的一个狭小的堆满杂物的庭院,那里看着那么乱,而且肮脏不堪,林志有点难受。他不喜欢不整洁的东西。 叶子的花店,最近变得凌乱,他似乎因此看到了叶子开始变得凌乱的心,他不喜欢变成这样的叶子。他的如哲学家写在哲学书籍扉页上的隽永文字的女孩,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凌乱肮脏让他变得狂躁不安。 一只牛蛙忽然从杂物中跳出来,竟然落在他的手上。这么腌臜的畜生,竟然攻击起他来,林志拿起手里从权杖里抽出来的钢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刺了下去。那只牛蛙被他刺中落在地上,林志伸出脚踩住它,拿着钢刃接连再刺了几刀。那钢刃实在是太锋利了。 牛蛙死在他的钢刃下。林志拿钢刃挑起那死掉的牛蛙,细细看了一眼,忽然间一甩手,那只死去的牛蛙的可怜的尸体被他甩到院墙外面的一跟电线杆上。林志和何香莲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何香莲惊叫一声,指着他的手道:“你流血了。你刺中了自己。你竟然刺中了自己。这真是极为严重的失误。“ 林志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果然将自己的手给刺中了,此刻血已经流了他满手,林志道:“我都没感觉到疼呢?” 何香莲道:“因为你太专注了,你专注于你的猎物,你专注于你内心的愤怒,是那愤怒使你杀掉的那只牛蛙。” 林志道:“可是,我为什么会为一只牛蛙生气呢?” 何香莲道:“因为它是肮脏的,是龌龊的,因为,你是卫道者。” 何香莲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林志有点意外,抬眼看着她,何香莲的眼神温柔如圣母一般,林志觉得面对这样的何香莲有点兴奋,他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 何香莲道:“亲爱的,咱们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下次,你的动作要干净利落一点,不要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污染了你的洁净。你是卫道者,我心爱的卫道者。” 林志看着何香莲十分温柔的帮他处理伤口,何香莲问:“你感受到快感了吗?” 林志有点迷糊的问:“什么?” 何香莲凑近他耳边,几乎要亲吻到他的耳垂,道:“那种杀戮的快感,斩妖除魔的快感,清理这世间肮脏的不洁之物的快感,维护天下秩序的快感,你感觉到了吗?” 林志感受着她在他耳边的一种充满蛊惑的呼吸,想了想,十分慎重的道:“是的,我感觉到了快感。” 第332章 哲学系主任 那只被林志甩到马路边上的电线杆子上的牛蛙的尸体,被文晖监控的街对面的一家商铺安置在二楼滴水屋檐处的摄像头给捕获了,此刻文晖正坐在电脑前,浏览那个摄像头里这一段视频信息。 自从找到这个十分隐秘的监控摄像头之后,文晖链接上它,时不时要进去看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几乎很难发现,这样一个地理位置,360度广角摄像头,可以十分清晰地拍摄下何香莲的诊所后院的情况。 何香莲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她显然还没有任何察觉,文晖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她在那里做一些十分奇怪的动作。他感觉自己像偷窥癖一般,十分不齿于自己的行为,不过,想着他是在执行任务,他只能继续乐此不疲的窥视了。 林志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让他十分奇怪,他接着目睹了他斩杀一只牛蛙的壮举,但是,毕竟距离太远,一只牛蛙不足以这么远距离的被这家店子里的摄像头分辨清楚。关于分辨率,文晖有几次,恨不得跑去将那家的监控设施换成最顶尖级别的,摄像头换成最高分辨率的。 文晖看到了林志手里的武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他判断那是一只匕首,他在杀什么东西呢?何香莲还站在旁边,十分认真地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文晖心中的好奇到了极点,最后,当他看到有一个东西被甩到电杆上卡住了后,文晖通过视频对着那个东西研究半天,依然无法准确判断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他决定要一探究竟。 他带着蔡晨出去,两个人在天黑时候出发,街上的路灯陆续亮着。何香莲家的后院一片漆黑。那只惨遭屠杀的牛蛙的尸体,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电杆和电线的交汇处,直到蔡晨丢了块小石子十分准确地将它打下来。 文晖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半天,他拿出一个塑料袋,十分小心的不碰到那尸体,将它装进袋子里。文晖把它送到了市局技术科冷藏室,第二天闻纹受他委托对那只牛蛙进行了尸检。 得出的结论让文晖还有古北充满兴趣:这是一只牛蛙,雌性,体长达二十公分,算是十分大只,此蛙被乱刀刺死,伤口多达十几处,全部是刀伤,凶器是匕首之类的,最关键的是,此蛙体内含有一种神经类药物成分,可以刺激中枢神经,使得人或者动物具有攻击性。 文晖把视频信息调出来给古北和闻纹看,他们看过之后,闻纹道:“这只牛蛙应该是何香莲饲养的,在她家后院生活,她带林志去那里,就是让牛蛙攻击他,林志杀了那只牛蛙。” 文晖问古北道:“这个妖女,到底在干什么?” 古北道:“这个林志,到底在干什么?何香莲控制了他吗?” 三个人一头雾水,文晖道:“要不去问问林志,何香莲到底在干嘛?” 古北道:“千万别露面,你一露面,何香莲就知道你在监视她。打草惊蛇,你还危险了。总之,大家以后碰到这两个人,都要多点心眼,轻易不要让他们接近自己,注意防范。” 话虽如此,过了几日,古北依然不惧危险,去了趟东临师大门口叶子的花店,期待能碰见林志,能探出个蛛丝马迹出来,然而他的车子还没到叶子的花店,接到市局的案情通报,东临师大发生命案,辖区派出所已经派人封锁现场,请市局刑警队速去处理。古北打电话到刑侦科部署一番,自己先去了现场。 尸体在学校一幢叫哲思楼的一楼的卫生间里发现。这里是教师专用卫生间,哲思楼是哲学系的教学楼,一楼是教师的办公室。古北此行本来是找林志的,很自然联想起林志正是东临师大哲学系讲师。 死者叫马光远,男,53岁,哲学系教授,兼系主任。尸体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其余无明显外伤,初步判断系勒死。 技术科法医现场初步检验的结果,从脖子上的勒痕痕迹来看,用鞋带之类的东西勒死的可能性比较大。凶手力气很大,从后面袭击受害者,瞬间套住他脖颈,整个作案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厕所地面有死者挣扎的痕迹,第一案发现场可以判定就在厕所里面,死者身上无体温,但身体还是软的,还没有出现尸僵,也还没有出现尸斑,考虑死亡时间还没超过一个小时。 考虑到这里是公共卫生间,报案人是哲学系另外一名老师,该老师上完上午的一节哲学课,回办公室喝了杯水,然后上厕所,进厕所时是9:10,进去就发现受害者躺在地上,现在是9:30了,这样子推算的话,而前一名进入这个厕所的老师,是在第一节课上课之前,那时候还没发现受害人,也就是,死亡的时间是8点到9点之间。 古北从教务处获取了当天哲学系所有老师的课程安排,特意关注了一下林志,林志早上没课,下午有一节课,早上根本没来学校。古北莫名的松了口气,在目前的状况下,他觉得第一个需要排除的确实是林志,否则,他会阴魂不散的让他分心,会情不自禁地怀疑他。 马光远的社会关系简单,家里有妻子和一个儿子,儿子就在师大读汉语专业,古北到现场的时候,他儿子正在那里痛哭,妻子大概还没得到消息,还没赶过来。哲学系师生和学校对马光远的评价是:老好人一个,乐观,幽默,跟谁都处的好,作为系主任,也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评论一边倒的好,但是,古北听完,感觉这就是一和蔼的老头,跟街巷里弄里无所事事抄着袖子唠嗑家长里短的老头没有任何区别。一个大学的哲学系教授兼系主任,难道只是个好老头,总该有些比别人强的地方吧?太平庸的话,怎么做系主任呢? 这个问题,古北问的学校校长,校长愣了一下,最后道:“马主任的学术做的很好,在许多国内外的哲学刊物上,发表过许多文章。没有研究成果的话,教授评级也是过不了的,并不是只凭资历就可以的。” 古北点点头,大概明白了。 第333章 一片叶子的书签 靠近厕所的地方,找不到一个摄像头。事实上,学校的监控摄像头只在校门口包括正门和两个侧门处有。 “有没有学生会在这里上厕所呢?”古北这句话问的是哲学系的一个老师,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问的。那时候古北正坐在林志的办公桌前,对哲学系办公室的老师们展开询问。 “应该很少吧。不过,也不排除会有学生来这里用卫生间。”那个老师道。 古北点点头。他盯着林志的桌面细看,桌上摆满了纸笔书本,一个相框,是林志和叶子的照片,照片中,二人都笑得阳光灿烂。古北翻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高校讲师的办公桌而已。 古北拿起桌面摆着的一本书,《哲学简史》,古北毫无目的的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个书签,仿古气息十足的纸质书签,一片叶子的形状,背景却是一剪寒梅,黑色的,书签纸的颜色是浅咖啡色,上面手书一个黑色的大写的英文单词:guardian。 古北问那个老师道:“guardian,这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 那老师看了一下,解释道:“卫道者的意思。” 卫道者? 一个人在书签上写下的字,一般会是什么呢?座右铭?肯定会有点特殊的含义在里面的吧。 而且,是一片叶子的书签。那片叶子,于林志而言,自然意义非凡,代表着他内心珍爱的人,所以,在那上面手书的字迹,也不可能寻常吧? 古北勘验完现场,带着李徽,他还是去了趟叶子的花店。花店这会儿倒是开了,古北走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他扫视了一眼店里,货架上甚至出现灰尘,鲜花没有被打理好,整个给人感觉有些凌乱,完全不复此前他来过时看的样子。这是疏于打理了。古北知道,鲜花的保养,是门技术活,同时,需要格外细心和耐心,还有热爱,有一颗阳光优雅从容的心,才能做好一个花艺师。 叶子怎么了?古北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他顺手拿起一枝鲜花,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花瓣有点失去水分了,没有一丝芬芳。 正在那里思量的古北,听到里面楼梯上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放下那枝花。叶子和林志一前一后从上面下来,看到古北站在店子里,愣了一下,叶子开口招呼道:“古警官。” 古北点点头,道:“学校发生案子了,我刚处理完现场过来,顺便来看看你,你最近还好吧?” 叶子的脸色,明显没有以前润泽了,有点憔悴。古北有点担心她。叶子看着他,道:“我很好。古警官到底在担心我什么?” 她语气平平,可是充满着属于教堂里那个女孩的特有气息,冷冰冰的,说不出的拒人千里和漠然。古北感觉她又变回去当初刚从墓地找到她们的时候的那个样子。他越发担心了。 古北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讲,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他极力显得友善。林志忽然走过来,一把推开他,道:“请你离我妻子远一点。” 古北这会儿才细看林志,更是大吃一惊,林志的变化,远远超过叶子的,如果说叶子显得憔悴,冷漠,心灰意冷的萧索着,那么,林志给他的感觉,便是超越他本来面目的暴躁和亢奋,古北被他推开的时候,感觉他似乎要跟他动手打一架一般的,有一股暴戾的气息在他的眼神里流窜着,他的衣着和举止,都不再文雅,显得粗暴,而且不修边幅。 古北道:“林老师,师大发生命案了,你知道吗?” 林志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徽看不惯他的抵触的样子,道:“现在是警方办案,这是例行询问,请你配合!要不,我们现在传唤你,去局里问话?” 林志终于老实了,道:“你们问吧。” 古北问:“你今天早上8点到9点半,这段时间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林志道:“今天早上8点我还在睡懒觉,8点半起的床,现在是9点半,这段时间,一个小时时间,我和我妻子在家里吃了个早餐,然后到了花店,接着看见你们了。” 古北问:“也就是,这段时间里,你一直跟你妻子在一起?” 林志道:“是的。” 古北看着叶子问:“是这样子吗?” 叶子点点头,道:“是的。” 古北接着问了句:“卫道者是什么?” 他忽然间开口,叶子和林志的脸色都变了一下,林志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如果正面解释一下,也许古北不会觉得很异常,一个哲学系的讲师,写下这类词语,似乎并不算异类,只是,因为写在书签上,古北想知道那对于他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这对夫妻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大,从外表到精神状态都有很大转变,何况,林志最近跟何香莲走得那么近。 古北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矢口否认,他不知道卫道者这个词。难道,那个英文单词另外有别的含义?我应该用英文单词来问的。但是,古北的英文水平不行,他没记住那个英文单词,所以,此刻也无法用英语发问。 古北又问:“何香莲最近找过你没有?” 叶子认为那句话问的是自己,但是,古北的眼睛,看着的是林志,叶子回答了那个问题:“没有。”林志倒是脸上没什么变化。古北接着问:“她以前是不是一直想要你帮他们做事?那是个什么组织?” 叶子有点不耐烦,道:“我早就回答过你这些问题。我拒绝了她,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 林志显然被叶子的烦躁影响到了,他将妻子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古北的眼神变得十分犀利,古北在他的眼神里发现了一种十分明显的神经质的东西,他的情绪化与他以前留给自己的印象十分不符合。古北感觉有点困惑。 林志道:“如果你们的询问已经结束了,请你们离开我家里。” 语气十分的不友好。 古北很想问问为什么他要把一只牛娃刺他个上十刀,可是,他想这个不能问,否则,何香莲肯定会意识到自己被监视了。 他有点悻悻地带着李徽离开花店。 第334章 嫌疑人肖像 哲学系主任马光远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但是,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古北依然组织了刑侦科进行了首次案情分析。因为证据实在太少,案件分析重点就放在了对案件的罪犯特征描述上。 局里的犯罪心理研究专家与会,根据现场侦查结果,做出如下犯罪心理侧写:凶手,成年男性,二三十岁,也许三十五了,身体结实,充满力量。 厕所说是公共场所,罪犯选择在厕所动手,显然他对时间把握的很准,他十分熟悉老师们的上课时间,选择在老师们都去上班的时候,也可能对被害人的生活工作习惯十分熟悉,在厕所他作案的时间大概持续十分钟。 他用以勒死受害者的东西是根鞋带,也许就是他自己脚上穿着的,他一方面,对犯罪工具的选择十分随意,好像并非刻意准备,作案手法,也十分简单粗暴,甚至作案场所和作案时间,都具有随机性,他显然认识受害者,但是未必是刻骨仇恨下的仇杀,这样子的杀戮带着点临时起意,或者一时冲动,也许只是简单的一两句口角,或者是某次不经意的被害人得罪了他,甚至只是看他不顺眼。 他的情绪化十分严重,不太能理智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即便如此,即便这样子的杀戮显得十分轻率,他依然没有留下过多痕迹,说明这个人平时应该还是个十分严谨细致的人,他注重细节,能很好的处理细节,这种能力与其说是有意识的犯罪行为,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和本能。 生活中,他应该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但是,最近他情绪化比较严重,在习惯和情绪化的双重作用下,他的作案手段和过程看起来如此轻率而大意,却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古北根据技术科的技术检验结果分析:死者身高170cm,加上皮鞋鞋底的厚度,大概172cm,根据勒痕的角度,勒痕从下往上,说明凶手个子比死者高,大概在175cm-180cm左右,死者在死前挣扎在厕所地面留下的痕迹,说明死者身子稍稍被提起一点,这也充分证明,凶手身高比受害者高。但是,如果受害者被凶手从后面勒住的一瞬间身体倒下去,这个身高的推断就毫无意义,但是地面足迹磨蹭留下的痕迹,有几处看起来是明显地站立位的,所以,古北觉得这个身高的推断,还是有依据的。 古北在整个分析过程中,脑海里自始至终出现林志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多少受了林志最近与何香莲过从甚密,尤其是林志杀死那只牛蛙的残忍血腥的场面的影响,其实,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状态,有时候,它对案件有帮助,能迅速锁定目标,有时候又会将案件带入歧途。 古北上午再三确认林志的不在场证明,其实就是怕自己主观上带入偏见,但是,此番分析下来,他依然觉得情绪化和身高这两个犯罪嫌疑人肖像,跟林志有很多相同点。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符合这种特质的人太多了。 古北在会议上确定了现有侦查方向:查找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人际关系状况,在学校被杀,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凶手无外乎同事或者学生。古北布置下来,发现同事这一侦查范围,依然包含了林志在里面。可是,他又有那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文晖将岗村特一号的山庄,交给辜鸿鹄负责打理,因为庄子是当初他父亲准备送给的母亲的礼物,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将庄子做成生意经营场所,把原来高建国的布局全改了,在保留他父亲当初设计的主题风格的基础上,按照家居的样子重新装修布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就是文暄。 文暄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山庄对于文晖和柳怀珍的意义的,所以十分尊重柳怀珍的意见,以及原来文扬的设计风格。 因为已经供职于楚是之的设计院东临分院,文暄便十分尽责,山庄的设计,文晖跟他讲不急,慢慢来,他便利用闲暇时间进行设计。 周末的时候,他回去山庄看之前的建筑重新布局的情况,每次都邀请柳怀珍同行,以便征求她的意见,带上杰米,还有借住在文晖家里的古玏,古玏和杰米相处一段时日,已经是哥俩好了。这样的周末,加上山庄的秀美风光,自然十分放松,文晖有次还邀请了古北和闻纹带着古灵古俪也去了一趟,在那里过周末。 未完成的设计,文暄也试图将它完成,原来的风格中国风和西洋风格融合,文暄和文扬同一大学学的建筑,倒是很能揣摩文扬的审美风格,设计的初稿下来,文晖和柳怀珍看过,都十分满意。 岗村一号当初中途停建,跟那里的温泉硫化氢严重超标有关,文暄提出了一套解决方案,从国外购买了一套设备,在温泉上游修建了一个过滤的坝子,将那套设备放置在坝子的出水口,温泉原水经过设备过滤提纯,并经过其检测,水质达到安全标准,在温泉池子那里,水质也有配备检测仪器,出于不间歇运转状态。 文晖觉得这个处理方案是可行的,还将文暄的设计和提案特意给古北看过,古北道:“虽然方案可行,但是温泉原水毕竟有毒,如果被人利用害人,山庄以后还会因此有麻烦,上次索菲娅利用温泉水杀人,已经引起安全部门注意,可能因为此时业主是高建国,有人卖他面子,才没封闭山庄,如果再出事,恐怕不好善了。这个设备过滤的坝子,最好安置在地下,而且施工隐蔽,这样子,人为可控的可能性变小,安全性有保证。” 文晖和文暄听他一讲,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好,后续设计施工就按着这套方案进行。 古北就着文晖问他温泉的事情,把guardian这个单词的含义拿出来问他。他上次从花店询问完林志回来之后,特意又搜索一下,找到那个单词的正确拼写,把它记了下来。文晖一看那单词,道:“guardian这个单词的含义,有监护人、守护人、保护人的意思,也有卫道者的意思。美国电影《星际争霸》中,也有个guardian,翻译成守护者,是一种星际争霸中的空中卫士,如战士一般。” 原来有监护者守护者保护者的意思,这样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在林志心里,如监护人一般保护着叶子,那是他必须要做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知道呢? 第335章 旧事 古北抽空又去了一趟鲁轩睿家里。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先去了中南商业中心去逛街购物,购完物就去了王荪小区。 鲁尘韬不在家,鲁轩睿在家里。 古北问他道:“上次您提到过,上世纪六十七年代期间,因为文物上的事情,被批斗过,到底是什么事情?” 鲁轩睿道:“说起来,也是跟土王堆墓有关。那时候,不是破四旧吗?造反派的人,一个帮派一个帮派的,一波人来了,一波人走了,接着又有新的人来,东临市能被他们毁掉的古旧文物,基本上都被扫荡过。后来,他们说要挖掘土王堆墓,但是土王堆墓只是传说,是否真有古墓,尚未可知,可是,我当时作为政府文化厅的人,是十分反对这么做的,私下里说了些表达个人意见的话,有人就上报上去,结果,那帮人就认定土王堆古墓的情况我知道,先后有几个帮派的人找过我,要我跟着他们一起挖掘古墓,我为了摆脱他们纠缠,一口咬定说土王堆根本没有古墓,造反派的人打着破四旧的理由,先后去挖掘了墓葬。我那时候,只当是单纯的社会运动造成的后果,但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单纯的社会运动,所谓的掘墓,都不过是迷障布局。你知道,当时,那帮人里面都有谁吗?” 古北之所以特意过来问这个,其实心里是模模糊糊的有些预感,便问:“都有谁?” 鲁轩睿道:“造反派里面有个小头目,叫成华,他手下有个人叫高建国。但是,当时去现场挖掘的时候,有个被批斗过的政府部门的官员,此人也是文物局的人,专门负责考古文物一块,你知道此人是谁?” 古北轻轻说出那个名字:“独孤晚!“ 鲁轩睿道:“正是。你今日特意来问我,想必心里已经怀疑到此三人渊源,才来我这里问的。古警官不愧是刑警,心细如发,这都能被你猜透。“ 古北道:“哪里,说起来惭愧,我是后来慢慢琢磨许久,才意识到这点的,如果足够聪敏,上次您跟我讲到土王堆六七十年代被掘时候,就该有此一问才对。“ 鲁轩睿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查这个案子,查到这种地步。二十多年了,真是不容易啊。“ 成华、高建国、独孤晚,此三人竟然在那个期间就已经对土王堆动了心思,古北道:“既然他们那时候没挖到古墓,后来又怎会想着继续盗墓呢?“ 鲁轩睿道:“你知道独孤晚是谁?晚清时候有个盗墓贼,名动江湖,经他手盗过的大墓不计其数,此人姓万,并非东临人,他老年时候,金盆洗手,改名换姓,搬迁到东临,民国年间,东临市最有权有势的家族,复姓独孤,正是此人后裔,解放后,私人财产没收充公,独孤家人四散开来,泯然众人,消失于大众视野,这个独孤晚,正是其后人。相传独孤家族有一传家宝,就是全国各地的古墓、名墓,他们先人都已造册。” 古北道:“所以,独孤晚一早就知道土王堆下面有古墓群?” 鲁轩睿道:“正是。” 古北道:“那他为何六十七年代期间要去盗墓?” 鲁轩睿道:“那段期间盗墓,那是撒烟雾弹,故意迷惑世人,告诉世人这里没有墓葬可盗,是为第二次盗墓盗卖文物打下基础。” 古北暗暗称奇,心想此人布局深远,志在必得,竟至如斯,便道:“怪不得中南商业大楼建立在土王堆墓葬上,竟然没人过问,外面的人也无人质疑。” 鲁轩睿道:“文物出土时候,因为文扬未被收买,高建国只有让独孤晚露面,否则,他会一直在幕后指挥,这就是,为什么,文扬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后快。” 古北道:“这么多年,为此死掉的岂止是一个文扬?他们杀了多少人?到现在还在死人!这些罪恶之徒,不法办对不起国家人民,对不起那些受害者,也对不起你们这些二十多年来,坚持守护的人。” 古北说得义愤填膺,鲁轩睿道:“那现在怎么办?” 古北将文暄那边的情况也讲了一下,鲁轩睿叹息道:“那太可惜了,真是功败垂成啊。” 古北道:“我和文晖现在都还抱着希望,觉得那些东西,应该还在,有人会拿它做筹码,要挟那些在黑名单上的人,但是,落在谁的手中,目前未知。但是,估计的话,可能性最大的,应该在丁占山手上,或者丁占山把它交给了高建国。” 鲁轩睿道:“这帮人,蛇鼠一窝,彼此勾搭,狼狈为奸,然后又互相防备,也不足为怪,我倒希望,他们自己狗咬狗,自己暴露出来。我们再打蛇随棍上,岂不是省力气许多?” 古北道:“不到最后生死关头,他们不会这么干。不过,上次高建国家暴,我们用了十分强硬的手段对付他,一是为的柳怀珍文晖,二来,也是给独孤晚施压。果然,独孤晚在高建国被羁押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将我们副局刘亮请到了纪检那里,但是,我们刘局没有被他吓到,继续羁押着高建国,高建国最后以离婚案妥协,换取柳怀珍的让步,柳怀珍趁机拿回了当初文扬为她买下的岗村山庄的所有权,算是给了高建国当头一棒。” 鲁轩睿道:“怪不得高建国一出来,就开始发了疯地卖掉名下产业,原来,他的心理已经害怕,此次坐监,没人搭救他,连独孤晚出面都没用,他真正感觉到了威胁。” 古北听他这么一分析,心理想着,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上面的打虎大棒,挥了半天,有所顾忌,迟迟没下手,就是顾忌的骏达背后的巨额债务,上千亿的国有银行的信贷,上百亿的供应商的债务。高建国心慌之下,必求自保,当务之急,自然要先还清欠国家的钱。 跟鲁轩睿的一番交谈,让古北信心大增,从他家里出来,古北去了文晖家,想着柳怀珍文暄还有杰米和古玏两个孩子都在他家里,便上去看了一下古玏,出门的时候,文晖送他出门,他驱车带着文晖出去兜了一圈,将跟鲁轩睿见面的情况,都跟他细细讲了一遍。 第336章 怎么又是你? 古北驱车无目的地在市区的街道上乱转,实际上,此行本无目的地,不过是闲暇之余的逛街。 车子经过一家影院,文晖忽然道:“哥,咱们看电影去。” 古北这次倒没犹豫,道:“好啊。” 影片是部美国科幻片。两人看得倒是十分认真,古北发现,文晖很喜欢科幻片,看完电影,一路在他耳边热议,连带说起其他同类型题材的影片,侃侃而谈。 古北无法理解,他是如何攒下的时间,看了那么多电影的。从他认识他起,他似乎一直是忙忙碌碌的生活着。 认识他的时候,他读高三,正在准备高考,上大学半年,就开始在外面接单挣钱,接着成立公司,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公司,及至大学毕业,公司也越做越大,他还一直帮他降妖打怪破案侦凶俨然半个侦探,还要兼职辅警的角色。 古北忽然又想着,这么多时间,那些独自一人看电影的时间,无非是他孤单孤独无依无靠的时候完成的。 那个时候,自己是在哪里呢? 也许,还没来得及认识他,也许,在他跟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许,在所有人跟家人团聚的某个春节,也许,在被人伤害之后独自舔着伤口的间隙,也许,在他某次考试取得第一名之后对自己的犒赏。 因为无人分享喜悦,因为无人分担忧伤,他的时间,便在看电影的时候挥霍掉了。 古北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的怜悯又一层层涌出来,密密麻麻,缠绕住他的声音,到处都是文晖的声音,他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如此话多,也许,小的时候,没有人这样子倾听他讲话。何况,文晖的性格,总的来说是偏冷的,一般人面前,古北他并未曾见他如此聒噪个不休。 古北将车停在江边。文晖这才停下话茬,问:“干嘛来这里?咱们不回家吗?” 古北先下车,又走过去副驾座那边,替他打开车门,牵着他的手,拉他下车。 文晖看他忽然间如此沉静,却又漏出点款款深情来,瞬间被他讨好到,心情愉悦起来,任由他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到僻静处的岩石上坐下。 两个人并排而坐,看着宽阔的江面,江面上的水波,还有对面城市里的绚丽夺目的霓虹灯。 这里,已经是城区之外的地方,文晖才发现,他竟然带他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文晖笑起来,轻声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古北捏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暖着,道:“就陪你坐会儿。咱们每天都太忙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占据了我们生活的全部。我都没有时间留给你。” 文晖将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夜风将彼此身上的气息传到他们的鼻息里。两个人都有点陶醉,贪婪起来,吻得不可开交。文晖叹息道:“哥,你知道吗?我连你身上的烟味都喜欢。” 可是,我更喜欢你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 古北道:“以后,想看电影的话,我都陪着你。” 文晖嗯了一声,道:“好。” 古北又道:“想干别的事,也可以。” 文晖侧脸看着他,笑道:“干坏事可不可以?” 古北听着他促狭的语气,心里的渴望,一点点如喷泉里的水,一个浪花一个浪花的挽出来,堆叠起来,似乎要无限高,高到他想要带他去的地方。古北毫无反抗之力,把他搂进自己怀中,喃喃道:“那也可以。” 文晖将手伸进他的衣物里。那么温暖的皮肤,那么结实的肌肉,里面是砰砰乱跳的心,还有四处流窜着的血液,滚烫的,鲜活的,文晖全身打着颤,叫了声:“哥。“ 古北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道:“以后,别让自己孤单着,任何时候,我会陪着你。” 文晖嗯了一声。古北克制住自己,在自觉没有太晚不算太失礼的时间里,把文晖又送回了家。 第二天,东临师大发生第二起命案,一个女学生,在校园的一棵古老得被市园林局挂上的珍惜保护植物的铭牌的银杏树下吊死了。尸体是一大清早被学生们发现的,不过三日时间,接连死了两个人,学校人心惶惶,第二件案子一出,市刑侦局的压力不止增加一倍,古北陡然紧张起来。 该女生也是哲学系的学生,巧的是,她居然是马光远的儿子马骁的女朋友,这点倒不需要古北他们费力侦查,因为古北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马骁正站在树下,看着被高高挂起的女朋友的尸体,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古北抬头看了看挂在树上的受害者,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身体被一条很粗的麻绳拦腰绑着,古北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不是挂着脖颈的,却要拦腰挂起。那女孩子的脸朝下,头发有起码两尺长,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脸。 古北心里微微一动,问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同学道:“你认识她?” 那男孩转过身,古北一眼认出他来,就是前天死去的哲学系主任马光远的儿子马骁。古北愣了一会儿,心惊半天,道:“怎么又是你?她是谁?” 马骁道:“是我女朋友杜若梅。” 古被站在那尸体下面,抬眼看去,看清楚女孩的脸,双目紧闭,脸上已经出现紫绀色了。那样子依然让古北吓了一跳。古北让警员们将尸体放下来,将周边警戒线弄好。 挂住尸体的地方,是一处相对比较细的枝干,到地面垂直距离大概两三米高,这样子一个高度,的确很容易把人挂上去,绳子很长,足有上十来米长。 古北把从死者身上解下来的绳子站在捆绑处网上扔,很容易扔到树干对面,但是绳子是系在树上的,还绕了两圈,这个操作的话,就有点难度了。 尸体垂吊的高度是两米左右,要把尸体从地面拉到两米的高度,如果站在树干对面拉,相当于一个定滑轮一样,并不费多少力气,但是,要把绳子在树干上绕上两圈,人肯定得站在树上,站在树上,把尸体拉到两米的高度,还把绳子绕上两圈,此人除非天生神力,否则绝无可能。 会不会有两个人?一个站在下面,一个站在上面,这样子的话,也还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可能性还是有点。 第337章 杜若梅之死 技术科的人进行现场检验和尸检,古北走过去,问新进顶替闻纹位置的法医秦青书,道:“什么情况?” 秦青书道:“根据尸斑形成情况,死者死亡时间大概4-6个小时,也就是凌晨1点到3点左右,死因是窒息死亡,脖子上有勒痕,目前看来,这是全身唯一致命伤。其他的,要等尸体解剖完进行进一步尸检才知道。” 秦青书将死者脖颈处的勒痕指给古北看,古北细看之下,觉得跟马光远脖子上的勒痕很相似,不禁呃一声,秦青书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跟马光远脖子上的勒痕很像。” 古北道:“这么说作案手法一致?” 秦青书点点头,道:“目前看来十分相似,但是也不排除模仿作案。” 古北道:“这两个死者,关系如此密切,都跟马骁关系密切,应该也是认识才对。” 古北问还在旁边哭着的马骁道:“你爸爸和你女朋友,认不认识?” 马骁道:“她是哲学系的,我爸爸可能认识她,但是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我还没跟我家里人正式介绍过她,我爸爸都不知道我谈恋爱了。” 古北道:“你最近一次见你女朋友,是什么时候?” 马骁道:“因为爸爸过世,我跟我妈妈忙着处理后事,先开始还配合警方调查,这两天没有见过她,今天早上,我听人说又死人了,就过来看一下,发现竟然是我女朋友。” 古北问道:“你家里是住在学校的,是吧?” 马骁道:“是的,是学校的职工楼。” 古北问:“你妈妈好像也是学校老师,是吧?她会不会认识你女朋友?” 马骁道:“我妈妈是化学系的老师。她也不知道。” 古北哦了一声,又去看那勒痕,跟秦青书道:“很奇怪啊,她既然是被勒死的,为什么,凶手把尸体挂在这里的时候,不是直接吊住她的脖子呢?如果吊住的是脖子,那不是可以掩盖原来脖子上的勒痕,伪造成自杀的样子的?” 秦青书道:“凶手根本没想过伪造成自杀,你看,这么粗的麻绳,还绕上两圈,一个女孩子自杀,顶多三尺白绫,系个活接,拿脖子套进去,还要再三弄几次,才够结实才能吊死她。” 古北道:“凶手把脖子的勒痕露出来,保持原样,是为了让警察看到,这个勒痕,跟马光远的是同样的作案手法。凶手是一个人?” 秦青书道:“也许,他希望我们觉得是同一个人。先撤吧,这么多学生在这里,连着死两个人,估计要吓死他们了。” 古北道:“行,尸体带回去,尽快准备尸体解剖。结果出来,马上告诉我” 第二日,尸体解剖出来,发现死者死因并非勒死,死者心脏右心室破裂,胸膜腔大量积血,诊断为闭合性胸部损伤,疑似胸口受外力重力撞击造成,死者颈部静脉怒张,为静脉血压升高所致。颈部勒痕是死者死后被人勒住的,是伪装出来的。 所以,凶手悬挂死者尸体时候,挂住的是腰腹部和胸部捆绑,故意留下颈部的勒痕,不过是为的误导警方。古北特意去看了看死者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果然,白色裙子上有一个脚印,可惜不是很完整,无法作为一个完整的证据采用。 结合此前,马光远案子的情况,凶手速写,跟杜若梅的凶杀细节,除了颈部勒痕是伪造成一致的外,没有一点相同,古北由此判断,凶手不大可能是同一个人。 杜若梅的案子,真正死因是胸部被袭击,根据白色连衣裙上留下的污迹,应该是被人用脚大力踹在胸口,导致右心室破裂,引起大量出血,死者皮肤惨白表现出明显的失血症状,颈部静脉膨胀为血管压力增大造成,胸腔大量积血,都支持这一死因判断。死者几乎是瞬间死亡,死亡后脖颈处被凶手用鞋带之类的棉质窄带勒死。 就算杀死马光远与杜若梅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杀死杜若梅的凶手显然蓄意模仿了前者。杜若梅案从作案手法到后面抛尸,都显得有点慌乱,凶手意外失手杀人的可能性很大。考虑到抛尸现场的作案难度,凶手考虑为两个人。 古北第二日又带着技术科和手下的两名警员一起,又去了一趟抛尸现场,技术科将准备好的一个体重身高和杜若梅一致的人偶放在地上,用昨日抛尸现场的那条帮过死者尸体的粗麻绳,按昨日死者被绑住的样子,古北先一个人试着,将绑住尸体的绳索的另一头抛过树干,然后让一同前来的任天将绳子另外一头拉住,他自己爬上那可银杏树,爬到树干处,先仔细检查了一下昨日树干上留下的痕迹,树干上有绳索勒过的痕迹,古北拿出手机,拍摄了一张照片。 古北接着对任天道:“你现在开始拉绳索,直到把人偶拉到昨天尸体的高度,树干高度三米,尸体横位悬挂,高度大概两米。” 任天按他说的拉动绳索,古北看到麻绳在树干上滑动得很厉害,等任天把尸体拉到两米高度时候,绳索在拉动过程中反复左右位移,宽幅达到30公分,而昨日的痕迹,几乎没有绳索位移的现象,古北将这次在树干上的痕迹再次拍照保存。 古北接着让任天将绳索松开,将人偶放下去落到地面,古北自己趴在树干上使力试图将人偶提上来,发现根本不可能,他接着站起来,发现也很难将人偶提上来,更别说提上来还绕上两圈。 古北让任天站在人偶旁白,抱起那个人偶,他在上面拉着,举高到两米的距离,然后他在树干上将绳子绕了两圈。这次终于成功了。最后成功这次,耗时大概15分钟,最吃力的部分,就是任天在下面将尸体举高到两米的高度。杜若梅身高175公分,体重60公斤。此次模拟,古北推断,作案现场至少两个人,发现尸体的银杏树显然不是第一现场,要把尸体挂上去树枝,一个人不可能完成,站在下面举高尸体的应该是男性,女性不可能有这么大臂力,树上负责捆绑的人,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攀爬和在三米高的地方完成对一具尸体的捆绑,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338章 四轮推车 任天举完那个人偶,已经觉得很费力气,累得蹲在地上喘气,耳边听着古北的分析推理,他的视线忽然被地面吸引住,地上有车辙印子,虽然很淡,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他喊了一声,接过古北的话,道:“还有一种可能,尸体装在车子上,车子的高度就有两米,这样子,凶手只需要在上面绑住绳子,再把车子推走就行了。” 古北看他在那里研究地面,也蹲下去,问:“发现什么了?” 任天指着那痕迹,道:“这是车轮印子吧?“ 古北已经看到,伸出手指,大概比划了一下宽度,轮子只有七八公分宽的样子,古北喊道:“技术科,拿痕迹检测仪器过来,取痕迹,马上做检验。“ 任天道:“这会不会是自行车?“ 古北道:“不会,自行车不会是这样的痕迹。“ 古北四处看了下,发现50公分平行处也有同样的车辙痕迹,自行车轮子是前后两个,不可能是平行的,这是个四轮车,但是显然不是汽车,也不会是人力三轮或者四轮车,因为车辆不可能这么小的痕迹。 古北道:“这是一辆推车,类似医院用的四轮推车,上面可以躺一个人。任天,你说的没错,尸体是放在四轮推车上的,可是,什么样的车子,竟然有两米高?” 技术科痕迹检验分析结果出来,车子为推车,四轮,车轮直径6公分,两轮之间的距离50公分,从地面痕迹深度推测车辆负载在100公斤。技术检验分析推测,推车高度如果能达到两米高度的话,疑为特制加高,或者车子本身安装有升降机关。 无论是什么样的车子,车子肯定还在师大校园内。因为,学校四周进出的门,无论是正门还是侧门,在那个时间段没有进出这样的推车。2米高的推车,若不是折叠,恐怕很难悄无声息地混出去。 古北在刑侦科做完案情分析,立即申请搜查令,对全校范围内,包括校区和家属区,全部进行搜查。考虑到面积大范围广,警局几乎全员出动,除刑侦科之外,其他科室能调动的人都调动了,刘亮害怕警力不够,希望速战速决,不希望凶手闻到危险气息销赃,从下面派出所申请了几十名警员。所有警员配备到位,立即开赴东临师大。 最后,警员们在化学系教学大楼一楼的化学实验室内,找到了一个非常符合案件描述的推车,这是一辆特别订制的推车,放置化学系实验室器皿杂物的货架子,为了方便挪动搬运,下面特意安装了轮子。车子上中下三层,最上面一层正好离地两米高。 要把一具60公斤重的尸体,放上这样一辆车子两米高的地方,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凶手看来的确不是一个人。 古北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实验室,围着那两推车检视半天,技术科的同时也赶过来,检测了车轮和车距,跟抛尸现场痕迹检验的结论完全吻合,确认是这种车型无疑了。古北问化学系实验室负责人:“学校这样的车子,有几个?” 实验室负责人道:“这种车,是我们实验室自己在外面定制的,有三个,但是另外两个早就弃置不用了,车轮子坏掉了,去年就处理了。” 古北问:“怎么处理的?” 负责人道:“就是卖给收废品的了。” 这么说,就只有眼前这辆车了。古北细细看了看车,发现最上面一层,就是两米高最有可能放尸体的那层,很干净,而下面一层二层脏兮兮的,给人感觉很久没用一样的,古北问:“这车经常用吗?” 负责人道:“就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估计起码得一年时间没动了。“ 古北看着活动货架上面摆放的东西,第一层第二层摆放的很凌乱很随便,东西和台面都比较脏,长时间没用,堆放的东西应该会在台面灰尘跌落后形成的物体本身形状吻合的印迹才对,但是,没有一个形状和灰尘痕迹一致的。最高层很干净,台面很干净,但是,摆在上面的东西,看上去比较整齐,应该是刻意摆放过的,不过上面的东西上是有痕迹的。 古北让技术科的重点取指纹,活动货架上的物件上的指纹,但是,货架上并没有取到指纹。之前绳索上也是没有留下指纹的,显然,凶手带着手套处理这些事情的。 古北看了看车轮,发现车轮上有水泥的痕迹。古北问:“学校里面,这两天有水泥施工未干的地方吗?“ 负责人道:“倒是有一处。“ 接着带古北他们去看了,在靠近家属生活区的楼下东侧,地面有一处施工,修复破损路面,古北看了看那栋楼,42栋职工宿舍楼,这栋楼几乎处于学校地势最低的地方。 其实,楼正面出去是几十级的台阶,只有侧面才能通车,但是路面并不宽敞,这栋楼的居民,平时停车都在学校专门的停车场里,平日进出,要回到这栋楼,或者出去,都只能步行,基本上是选择前面的台阶拾级而上。从侧面没有台阶的路走的话,基本上是随身带有带轮滑的负重物,像行李箱,再比如,像推车。 那辆推车,半夜从化学系教学楼一楼的实验室里,被人推到这里,42栋职工宿舍楼下,然后凶手将死者尸体搬到活动货架上,把活动货架当成推车,因为无法将尸体送出校园,也没有更好的抛尸场所,干脆把她挂在银杏树下,银杏树所在地在晚上是非常偏僻的地段,深更半夜抛尸那里,花个十几分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那么,第一现场就在42号楼了。古北拿着对讲机,道:“所有警员,西区42栋职工宿舍楼下集合,迅速集合。“接着安排已经跟着自己到了这里的警员把守好楼下所有出入口,又对跟随自己的学校负责人道:“把这栋楼的住户名单拿给我。” 一会儿,分散在校园各处搜索到警员们陆续赶到,古北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道:“大家把这栋楼,每家每户搜到,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疑点,凶杀案第一现场就在这栋楼,所有人行动。” 警员们立即上楼,挨家挨户搜查起来。古北等着那个负责人拿来住户名册,一户人家引起他注意:42栋1单元4楼401室,户主马光远,常住人口朱秀珍,与户主是夫妻关系,常住人口马骁,与户主是父子关系。 古北想起来,问:“朱秀珍是不是化学系的老师?” 负责人道:“是的。” 第339章 有牵连的两个死者 古北对身边的任天和另外两名警员道:“你在这里守着,有任何情况通知我。”接着对李徽道:“你跟着我上去。 古北迅速来到1单元4楼,401室紧闭着。还没有警员上来搜到这里。古北敲了下门,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四十七八岁的女人站在面前,问:“什么事?” 古北前两天见过这个女人,在马光远死亡现场,这个女人正是马光远的妻子朱秀珍。但是,她显然没认出他来,古北此刻穿着警服,她接着问:“警察同志,我老公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古北道:“正在查。我们现在需要搜查学校全范围,包括家属区,这是搜查令,麻烦你配合一下。” 朱秀珍让他们进去,古北四处看了看,客厅,卧室,卫生间,到处干干净净的,对于一个户主刚刚死亡的家庭来说,未免太干净整洁了点。 古北站在客厅正中央,朝门口看了看,想象着杜若梅从外面进来,瞬间被人用脚踢中,踢中她的那双脚上,穿着皮靴,能够这么大力的一个人的,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也许不是进门就被踢中,也许她在这里呆了很久,这里是她男朋友的家。她是过来慰问的?马光远是她的系主任,死了,还是男朋友的爸爸,她会过来看看吧? 古北问:“你儿子呢?” 朱秀珍道:“在殡仪馆。” 古北问:“你怎么没去殡仪馆?” 朱秀珍道:“我刚从殡仪馆回来。在那边呆了两天两夜了,我快撑不住了。” 古北注意到她的确显得很憔悴,这个年纪的妇人,若熬夜的话,黑眼圈很快露出来,很容易看出来。她身上也有一种浓浓的疲倦感。女主人形象倒是很契合一个中年丧夫的未亡人形象,悲伤到憔悴甚至有点邋遢。 但是,踩在脚下的地板,像是刚拖过的,一个刚刚从殡仪馆回来的未亡人,满身疲惫,却还要将家里地板拖得一干二净。古北在一种一样的感觉中察觉出一点异常。 古北甚至闻到空气中有一种消毒液的味道,那是84消毒液的味道。 客厅这里显然用过消毒液,但不是今天,只是味道没散尽,这两日家里没人,所以窗户关着的,气味还没完全消散。 一个装修精致每天生活着人的客厅,为什么要用到84这种消毒液呢? 古北走到卫生间,果然看到一瓶未用完的84消毒液。古北拿起来看了一下,道:“这个是用于厕所消毒的吧?” 朱秀珍点点头,道:“是的。” 古北接着问:“可是,为什么客厅里有84消毒液的味道?” 李徽在一旁对着对讲机道:“技术科的人,马上带着检测设备,注意,要带空气检测仪器,来一趟42栋4楼401。” 朱秀珍显得慌乱起来,道:“我前天不小心泼出一点在这里。可能气味还没有挥发干净。”她走到窗户那里,将窗户门推得更开了些。 古北问:“是前天晚上吗?凌晨三点之后,处理完杜若梅的尸体之后?” 朱秀珍忽然暴怒起来,道:“你在怀疑我吗?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怀疑我?” 古北道:“没事,我只是询问你?你什么时候认识杜若梅的?” 朱秀珍道:“我不认识杜若梅。我只是听我儿子跟我讲,学校又死了一个女学生,叫杜若梅。” 古北道:“你知道她是你儿子的女朋友吗?” 朱秀珍道:“我不知道。” 古北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告辞出来,朱秀珍把门关上后,他想了想敲了对面的门,402室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教师,有老婆孩子,一家三口。他老婆不是学校老师。给他们开门的正是他老婆。古北道:“打扰一下,警察办案,问下话。” 他们走进屋子里,屋子里看着一切正常,古北在沙发上坐下来,李徽四处看了一下,看古北准备询问那女人,便跟着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古北示意他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对那个女人道:“我们需要录音,没问题吧?” 那个女人道:“可以啊,没问题。” 古北拿出杜若梅的生活照,问那女人道:“你见过这个女孩子没有?” 那女人道:“认识,我见过这个女孩好几次。她不是昨天吊死在银杏树上的那个女学生吗?” 古北问:“你说见过好几次,都在哪里见到的?麻烦告诉一下我们时间、地点,还有当时的情境。” 那女人道:“我至少见过她三次,一次是在我家门口,我当时开门,她正好站在对面朱老师,也就是马主任家门口,敲门。我看着她进去,是马骁开的门,我当时出去买东西的,就在楼下,学校的一个小卖部,一会儿回来,发现那个女孩子还是站在马骁家门口,依然在那里敲门,敲得很急的样子,我觉得很奇怪的,当时,明明看着她进去了的,怎么又出来了,而且还在敲门,都还以为我自己搞混了的。” 古北问:“后来呢?” 那女人道:‘我实在是太奇怪了,就透过家里的猫眼往外观察了一下,忽然对面的门又打开了,这次不是马骁,是朱老师,她一出门就狠狠甩了那女孩子一耳光,然后把一个什么东西摔在她脸上,接着把门关上了,那个女孩子哭得好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走的。“ 古北道:“那第二次呢?“ 那女人道:“我第二次见到那个女孩子,是在学校的运动场那边,那天,我们吃完晚饭,我跟我老公带着孩子去那里散步,看到那个女孩子跟马主任,就是哲学系的马主任站在那里说话,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哭的样子,马主任很生气的样子。我当时跟我老公讲,那个女孩子是谁啊?怎么跟马老师一家,好像老是产生纠葛一样呢?我老公不让我管这些。“ 古北道:“你意思是,你老公也知道这些事?“ 那女人道:“哎呀,学校谁不知道啊?大家都知道啊。这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碍于马主任和朱老师的面子,不好说而已。不过,你们是警察,我也不能跟你们撒谎的啊,否则,我也要被你们抓的啊,所以,我今天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 第340章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故事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也许是天生敏锐,古北从一个人的讲话中,总是能轻易的看出一个人的习惯性格。 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是属于长舌妇的那种,喜欢八卦,对一切别人家的隐私充满好奇,保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热情。 她们善于刺探小道消息,善于将这些消息进行深入挖掘,然后分析,推理,总结,再加点主观臆测和添油加醋的推断,很快,就会有各种版本的故事集子出现,有主角,有配角,有内容,甚至有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然而,这样的八卦,经常是非常接近于事实的。 古北想:也许,真相就在她的话里,这个女人,只怕会是案件的突破口。 虽然,这样八卦的女人,基本上是很令他讨厌的一类人,可是,确实是他经常需要打交道的人。那女人越说越兴奋,似乎她掩藏这秘密太久,又被丈夫告诫不能随意八卦,因此早就等待着警察上门来一探究竟,她好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古北看着她兴奋的快要眯成缝的眼睛,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纠葛呢?“ 那女人倾身过来,靠近古北,以一种即将要揭晓重大秘密的神秘语气对古北道:“那个女孩子,死掉的那个女孩子,是个农村来的女孩子,马骁大二就开始追她,追了一年多,到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才算追到她,他们现在是大四,那女孩子准备为马骁留校,本来一切都很好的,学校都给了她留校名额,一个学哲学的女孩子,能够留在高校任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是吧?” 古北迎着她热切的目光,只得配合地点点头。 那妇人接着道:“你看她很漂亮的吧?马老师一家都很满意的。但是后来,有一次,马主任忽然在学校里看到那个女孩子在大一的时候,申请了一次学校的助学金,发现原来那个女孩子的家庭条件十分差,穷不管它,关键妈妈是智障,爸爸是残疾人。” “马主任和朱老师就不愿意了,听说马骁一开始不听他爸妈的,还不愿意分手,后来,大四上学期结束,寒假的时候,他跟着那个女孩子,瞒着他爸爸妈妈一起去了女孩子家里,本来准备在女孩子家里过年的,去了没两天,还没到过年的时候,他自己受不了,先跑回来了,回来后,蔫不拉几的好几天,然后跟他爸爸妈妈讲,他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那妇人语速极快,咽了一下口水,古北看着喉咙跟着发干,忍不住拿面前茶几上那妇人此前喝过的杯子递给她,那妇人接过来喝了一口,接着进一步倾身过来,压低声音,道“但是,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怀孕了,就是那个时候,她缠着马骁不放,闹腾了好几次,朱老师带她去打胎,她半路上跑掉了,不过,听说马骁后来还是哄着她去把孩子打掉了。再后来,学校准备把她开除,又有所顾忌,怕女孩子把事情搞大,说还是让她毕业,以后跟马骁怎么样,让他们私下解决,学校不方便帮他们处理这样的事情。你知道的啊,我老公他们,还有他们学校许多老师都很气愤的啊,如果真出什么事情,这么大丑闻,传到社会上去,那不是给学校抹黑吗?马主任竟然出面,让学校取消了那个女孩子的留校机会,学校虽然没开除她,也算是断了她的好前程。所以,大家都对这个事情很生气的啊。我就很气的啊。你知道我们气什么啊?那个女孩子,再怎么家庭条件不好,人家也是好好的女孩子不是,怎么能这个样子啊?不过,话说回来,朱老师马主任也是没办法,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是真的想不通啊?“ 古北十分震惊,他震惊的不是这妇人嘴里的那段故事,而是,这么人尽皆知的一件事,学校竟然没人说实话,朱秀珍和马骁竟然敢拿人尽皆知的一件事情,来糊弄警察。 古北立即打电话请示了刘亮,将情况告诉了他,请示直接对朱秀珍和马骁进行口头传唤。刘亮当即批准。 古北怕那妇人一面之词,未必能全信,特意去了校务处,找出杜若梅大一时候申请助学金的资料,果然,在学校的审批函上写着:经核查,杜若梅父亲是残疾人,母亲是智障,该生家境困难,情况属实,特批给予其5000元助学金。 古北问了学校的领导,领导们这才说出实情,竟然跟那妇人所说,大同小异。 古北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你们都瞒着不报?难道你们希望这两个人,就这样子不明不白的死了算了?“ 领导们道:“我们以为这个事情,跟凶杀案未必直接有关联。“ 古北道:“有没有关系要警方侦察才知道,你们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的。就算你们不主动汇报,最起码,警方问到的时候,你们要实话实说啊?“ 古北怒冲冲从校务处出来,直接带了人又去了一趟马骁家里,传唤朱秀珍,当场带走她,接着又去殡仪馆,传唤了尚在那里料理后事的马骁,带走了马骁。 审讯的时候,母子两人倒是很痛快,都承认是自己拿脚踢了杜若梅,致使其倒地死亡,都说是失手,不是主观上故意要杀死她。 最后,确认的案情细节是:杜若梅不想跟马骁分手,也不想失去毕业后留校任教的机会,几次三番求马骁马主任,但是马骁已明确表示不再爱她,马光远和朱秀珍甚至商量好给她十万块钱,让她好好毕业,再去好好找份工作,开始新的人生,但是杜若梅就是不同意,执意要留校,要马骁跟她结婚,马光远死后的第二天,她又找上门来,马骁一气之下踢在她胸口,谁知道竟然用力过猛踢死了她,朱秀珍情急之下,想起马光远的死,就拿了根鞋带子,在她脖子上再勒出几道痕迹,伪装成跟马光远一样的死因,没想到,警察验尸,一下子就判断出是被踢死的,其实他们两个人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踢了一脚就踢死人了。 审讯结束,朱秀珍和马骁,在警局人员的陪同下,去第一第二案发现场还原了犯罪经过和细节,并且交出了勒死杜若梅的那根鞋带,鞋带上果然检测出杜若梅的肤屑。 第341章 重新装潢 证据确凿,嫌犯伏法,杜若梅的案子算是破了,可是,马光远又是谁杀的呢? 按照马骁和朱秀珍的说法,他们一口咬定是杜若梅杀死了马光远,所以他们那天才气愤之极,动手打她,不,是动脚踢她。 杜若梅能用一根鞋带,在十几分钟时间内,瞬间出手,勒死马光远吗? 古北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杜若梅个子很高,175cm,在女孩子里面,绝对算身材高挑了。她甚至比个子172cm的马骁还高出很多。如果她有足够力气,比如,有叶子那样的身手,那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杜若梅看着也就是一个身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何况,不久前她还做过人流手术,身体肯定是伤了元气的。 马光远个子不高,倒也长得身材壮硕,一个成年男性,徒手被一个女孩子制服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呢?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对马光远下手的呢? 再说,即便排除杜若梅徒手勒死马光远的可能性,那么,马光远的死,是否还是跟她的事情有所关联呢? 有人在帮她忙?帮她杀死了马光远? 至少目前看来,马光远一家,与杜若梅的纠葛最深,能追查的线索,这恐怕是最有价值的一条。古北觉得,还是要从杜若梅案子下手,来追查马光远的案子。 杜若梅被杀案的审讯很快结束。古北决定将侦察方向转向杜若梅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上来,虽然,这样子的话,案件的侦察会范围扩大,查证会耗时长,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看来,只能慢慢来了。 岗村特一号的山庄,先前的建筑物部分经过整修,重新装潢完毕,已经可以入住了。 文晖将山庄起了个名字,叫“杨柳岸”,取他父亲文扬和母亲柳怀珍的名字的谐音,这里本来也是他父亲为母亲准备的。 他想,他爸爸一定也会愿意他这么叫的。 当初,文晖和柳怀珍听从古北建议,为了保证山庄能顺利到手,防止高建国在山庄交付环节故意以不搬东西为由赖着不走,制造纠纷,与其等着法院来一次强制执行,不如完全不给高建国赖着不走的机会,在跟高建国庭外和解协议时候,特意将山庄的所有权,包括里面所有东西,全部归柳怀珍,高建国不许拿走一样东西,本来从法律上讲这里也算是他们的共有财产,柳怀珍有权要求,从事实上讲,山庄本来就是文扬的。 事实证明,这个协议确实很好,后续,高建国果然无法为此发难,山庄的修建才得以顺利进行。 山庄原来的人,除了文晖交代辜鸿鹄挑选出一些身家清白,跟骏达和高建国没半点瓜葛的人留下,其余的全部解除聘用合同。实际上,最后留下的只有几个人,以前在这里的,就没几个不是高建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牵连,留下几个跟高建国无甚牵连的,其实都是辜鸿鹄自己这二十几年来带进来的几个人,自然信得过的。 文晖看着人走了大半,想着是否要再招点人手进来,倒是柳怀珍反对,认为山庄并不急于招人,先就这样子。文晖便由着她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文晖让母亲柳怀珍和叔叔文暄带着杰米住进来。这里离市区比较远,但是环境优美,风景宜人,他觉得对于母亲的修养会很好,只是不太放心安全问题,特意让辜鸿鹄把安保人员又加了几个进去。 文晖虽然无心经营这里,想着就做成母亲的住所,倒是他母亲柳怀珍,从那次暴力伤害中慢慢恢复过来,执意要做点事情,看到庄子地域广,都空闲着,觉得太浪费了,就让文暄特意僻出一块做成花圃,请了园艺师过来,文晖先开始以为她是养着花自己好玩的,谁知道,她竟然是要经营花艺的样子,还兴致勃勃,要文晖帮她做文案,在网上设置网店,装修铺面,结果,又陆续招了几个农大应届毕业的学生进来,文晖得闲过去一看,园艺居然被她母亲打理的有声有色的,文晖兴致一来,讨他母亲欢欣,替她注册了一家公司,干脆将杨柳岸改成“东临市杨柳岸园艺开发有限公司”,他母亲柳怀珍挂名总经理。体力活招了附近岗村的人,当地政府也眉花眼笑,各得其所,柳怀珍倒比文晖想象的更快的在岗村站稳了脚跟。 后来,古北知道,深以为异,道:“你们家的人,天生的都是做生意的料子。” 文晖道:“我不过希望我妈妈能随心所欲的度过下半辈子,不希望她再受任何委屈,她愿意干什么,由着她去,赚钱倒没指望她。” 古北看着他,道:“晖,你真的完全成熟了。 文晖道:“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我在那个时候遇见你,在我17岁的时候遇见你,其实刚刚好,最巨大的伤痛来临的时候,你恰巧来到我身边,不早不晚,太早的话,我太小的话,看不到你的好,太晚的话,我可能已经被仇恨毁掉了,我有时候常常想,你是上帝派到我身边的守护神,我为你心动,那是件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古北听着他一席话,心里如春风吹拂过水面,浪漫多情的水分子随风跳跃起舞,一切因为他的声音美的不像话。 此刻,他们两个人正在鲤鱼湖边钓鱼,这是一个难得放下一切来休闲的周末。属于两个男人的约会,没有任何旁的人。 文晖喃喃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每次他这么问时,古北心里特别难过,总觉得自己有负深情,这深情里,有他自己的一份,也有文晖的一份。他一如既往的回答他道:“我应该守着你的。我并没有对你多么好,我有时候经常这么想。晖,你太深情,我不值得你这样子对我。” 文晖道:“那就让我守着你好了。” 古北眼泪都快掉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这么小,不需要做任何承诺,也许,以后会改变想法,无论怎么样,即便有一天你如我一样,结婚生子,我也只会希望你幸福,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子在心里对你好就满足了。” 第342章 收养 文晖道:“哥,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商量一下。” 古北问:“什么事啊?” 文晖道:“我堂哥堂嫂被杀案,已经结案了,我叔叔昨天收到那边的法院的判决文书,丁礼和被判终身监禁,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盛海涛被判处六年,盗窃罪。真是便宜了他们!” 古北道:“那边应该没有死刑吧,这样子也好,让他一辈子在监狱里忏悔。只是,你叔叔心里,只怕依然很难过。” 文晖道:“他虽然不说,我自然知道他的感受,有时间,我会跟他好好谈谈,希望可以安慰一下他。另外,我叔叔最担心的,只怕还是我堂哥的孩子。我想收养杰米,想让他叫我爸爸。” 古北十分意外,有点诧异的看着他,道:“可是,你都没结婚,这样子可以吗?” 文晖道:“我是杰米的亲叔叔,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收养同辈旁系血缘亲属遗孤,是可以的,我查阅过相关资料。” 古北忽然觉得,他刚刚说的那句:那就让我守着你好了,并非只是说说,他是有计划的,收养杰米,其实也是有这种意思在里面的吧? 古北心里更难受了,他手里拿着鱼竿,看着湖面,视线却没有焦点。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他一脸,他连擦掉的力气都没有。 可不可以,让我们少爱一点点,让你不要这么辛苦,这么为我受苦? 文晖大概感觉到他的难受,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文宇哥算是为我爸爸的事情死的,杰米一夜之间,失去爸爸妈妈,这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我自己小时候这样子长大,我不想他也如我一般,再大一点,就会感受到这些伤痛。我只是想像个父亲一样的爱他。” 古北放下鱼竿,双手抹去脸上的眼泪,用一种爽朗的声音道:“好啊,那我和闻纹,就做他干爹干妈。” 文晖开心起来,道:“以后他就有古玏做哥哥,古灵古丽做妹妹了。真好!” 从鲤鱼湖垂钓回来,文晖就把要收养杰米的想法告诉了文暄和柳怀珍,他们倒是没有反对,文暄还很感动,道:“你愿意做他爸爸,让他可以把一个人叫着爸爸长大,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接下来,文晖和文暄为了杰米收养的事情,带着杰米去了趟英国,孩子的国籍也藉此机会改回中国籍。只是手续繁琐,所费时日较多。文晖倒是很耐心。 文暄到了英国,看着自己的家,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感慨之下,犹自气愤不已,他不顾文晖的反对,执意要去监狱看看凶手长什么样子。 丁礼和看到他,听到他质问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儿子儿媳?大家都是中国人,都在异国他乡,你们也都受过这么好的教育,怎么下得去手的?” 丁礼和没有丝毫愧疚,他冷冷的看着文晖,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文晖道:“我当然知道。丁礼江,丁占山的哥哥。你是丁大奎的堂哥。” 丁礼和道:“原来你对我们家如此了解?” 文晖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父亲卷入国防工程腐败案,我父亲也曾经在此案中牵连很深,二十多年前,他替你父亲,还有其他的人背锅,直到最近,才大白于天下,你父亲畏罪自杀,你是不是为此迁怒于我们?” 丁礼和道:“没错,你们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文晖道:“亏你受过这么高教育,如此是非不分,才走到这种地步!可是,你们偷盗我伯父家里,并非为的报仇雪恨,只是为的掩盖罪恶。你们从我伯父家里拿走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文暄道:“那些东西,你们放在哪里?” 丁礼和冷笑道:“你们永远找不到它。” 文晖道:“是谁指使你们偷盗那些东西的?你叔叔丁占山?他也卷入了文物盗卖案吗?” 丁礼和不再理会他们,文晖接着问:“你知道丁大奎为什么死的吗?你的堂哥,十三岁跟着你的叔叔丁占山一起做事,他可能目睹了当年所有的事情,国防工程的事情,文物盗卖的事情,甚至我父亲的死,也是个谜团,也许他知道一切,他拿这些秘密去敲诈那些人,那些人答应给他一百万,然后约他去工地见面,在那里杀死了他。你或者无法想象,你的叔叔,一个派出所所长,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愿意怎么去想象这件事呢?偷盗我伯父保存了二十几年的文物盗卖案资料,是你叔叔指使你们的吧?” 丁礼和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下,有点惊慌的看着文晖,道:“你胡说八道!我大奎哥是因为盗窃被人失手打死的,关我叔叔什么事?” 文暄讥讽他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家子强盗,一家子杀人凶手!” 丁礼和大怒,隔着监狱的铁拦板,试图揪住文暄,文晖上前,狠狠挥拳砍在他手上。 狱警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文晖这才带着文暄离开监狱。 文宇和妻子的后事,文暄在文晖的陪伴下,跟文宇岳父岳母商量后,也回国安葬在国内,丧礼在郡县举行,算得上是魂归故里。 对于文晖愿意收养杰米,文宇岳父岳母,也表示赞同和感激。 柳怀珍藉此机会,终于回了郡县一趟,上次她回来这里,还是文晖的奶奶过世的时候。 回去的时候,正赶上文氏修族谱,在文暄的力主下,文晖的名字跟着入了文家族谱,杰米以文韬的名字入在文晖养子的名下。 看到文氏祠堂香烟缭绕,文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岁月静好,那就是,你在意的人,都在身边。 他发了张阖族同庆的照片给古北,古北最知道他这种归属感,从小到大,他寻寻觅觅二十多年,要的不过就是这些,古北回了电话给他,在他耳边柔声感叹道:“我们小晖,终于是个有身份的人了。” 文晖听他这话说的如此感性,笑道:“我不过是死心塌地爱着你的那个人罢了,并没有不同。” 古北被他这句话讨好到,道:“为你这句话,我要打赏你。” 文晖道:“你要赏我什么?” 古北道:“宠你一辈子。” 文晖在电话那头笑不可抑。 第343章 废柴阿牛 对k哥的追查一直在进行。这个隐身幕后,活在建哥瓢哥之流背后的大佬,时隐时现。 从瓢哥修膳广被抓,和袁建明的势力被彻底摧毁之后,市公安局在刘亮的亲自督导之下,兵分两路,一路是陈堀带队的缉毒科,以毒品侦查为线索,查找k哥踪迹,一路是古北带队的刑侦科,以哨哥路镇远车库被杀为立案基础,沿着凶杀案侦破的方向追查k哥下落。 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不光k哥只是个传说般的存在,就连瓢哥修膳广的背后势力,也烟雾缭绕,不见踪影。 李徽带着任天,去了几次小两口酒吧,酒吧的酒保陆小发自从上次拿了他几百元卖了瓢哥的照片给他之后,对他们有了另外一种殷勤,古北他们就有意想要把此人发展成线人。 寻找k哥的下落和瓢哥的势力,一筹莫展,任天去了几次小两口之后,跟酒保陆小发也认识了,他对古北提出个请求,请求再做卧底,先潜入小两口酒吧做事,古北没答应,觉得实在太危险。 这一日,任天晚上下班,一个人又去了小两口酒吧,刚在吧台坐定,忽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肩膀,任天慢慢转过脸,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擎天的一名保安,任天还不知道他的真是姓名,只知道他的绰号叫废材阿牛。 任天感觉,此人在擎天,也算的上是一个迷一般的存在,为什么叫废柴阿牛,他有点费解,实际上,在任天的感觉里,此人身份并不寻常。说话做事,在擎天一众保安里面,感觉是十分有分量的。 此番偶遇,任天忽然有一个直觉,机会来了,就在这个废柴阿牛的身上。 擎天果然有人在此活动。任天和闻纹第一次见瓢哥,就是在擎天,所以,擎天绝对是瓢哥活动的一个重要舞台,但是,这个舞台表面上是一个合法的经营场所,瓢哥被抓,擎天却没动,只是因为古北想要更好的保护好任天和闻纹,让瓢哥背后的势力,不要怀疑他们二人,怕对二人有危险。要查找瓢哥的势力,得另外从别的地方下手。而抛开擎天,他们最初知道瓢哥确切消息的,就是小两口酒吧。 任天开口道:“阿牛哥,你怎么在这里?” 废材阿牛并不正面回答他,反问他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抓了吗?” 任天道:“是啊,上次我跟我姐,一起在林肯屋度假中心被抓了,你不知道啊,那天好吓人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警察,抓走了那么多人。你那天没去,真的是吓死人啊。” 废材阿牛看着他一脸怂样,露出点鄙视的表情出来,瞪着他道:“你长这么大个,怎么会这么胆小的?看你那个怂样!我问你怎么出来的?” 任天道:“我在里面呆了三个月,他们各种审讯我,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我说我来东临市找我哥的,我哥就是被人杀害的哨哥,然后在哨哥的公司呆了几天,正好就去了林肯屋,他们问我去林肯屋干什么,我说擎天那天在那边有活动,我们过去帮忙的,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看我来东临本来也没几天,还核实了我老家的情况,就觉得我没啥事,就放我出来了。” 废材阿牛道:“那你姐呢?” 任天道:“我不知道啊,我在里面也问过他们,我姐关在哪里,他们放我出来时,我也问,他们都没回答我,说不该问的不能问,说我姐问题比较大,让我别管那么多。我估计我姐肯定没出来,她当时正跟瓢哥在一起。我是在楼下帮忙的,警察进来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姐处境只怕不好,阿牛哥,擎天这边,你比较熟,你能不能帮忙把我姐救出来啊?” 废柴阿牛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对这个半路认来的姐姐如此关心。” 任天道:“她好歹关照了我这么久。”接着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他们那天做的什么生意?毒品!” 废材阿牛看着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神经兮兮的样子,很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巴,道:“这就吓着你了?你还没见过更大阵仗的呢!” 任天问:“还有更大阵仗的?你参加过的?” 废材阿牛也压低声音道:“我们去过东南亚,交易时候,跟警方交上了火,子弹嗖嗖嗖就在耳边飞啊,你见过那种阵仗吗?” 任天道:“你跟瓢哥一起去的吗?” 废材阿牛道:“瓢哥算什么?他不过跟我们一样,是k哥的马前卒子。” 任天一听他提到k哥,心跳几乎漏掉一拍,道:“你是说跟着k哥去的?” 废材阿牛道:“正是。”他接着看了一眼酒保陆小发,道:“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任天道:“我来东临找我哥,第一次找来的就是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发哥。” 废材阿牛噗嗤一笑,道:“还发哥?你见谁都是哥!” 任天道:“可不都是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多认几个哥,希望你们能罩着我。我又不能像你一样能干,能认识k哥一样的大佬。你们两个是不是都认识k哥?我们在警局的时候,警察老问我们,认不认识一个叫k哥的人。k哥到底是谁啊?” 废材阿牛吼他一声,道:“k哥是你能说的?”看任天吓得一缩脖子,接着又道:“你现在在干吗?” 任天道:“刚从里面出来,我都没找到事情,正在找呢?牛哥,发哥,你们帮忙给我找个事做,行不行?” 废柴阿牛道:“你想回擎天吗?” 任天想着他刚才嘴里提到的k哥,擎天的一个保安都认识他,此人只怕也潜伏在擎天也未可知。任天当即道:“好啊,可是,我还能进去吗?” 废材阿牛道:“我明天跟上面说一声,你等我通知,你上次手机还在吗?没被警察收走吧?” 上次的手机号,是在擎天的时候,擎天专门配的号码。任天道:“在呢,在呢。” 废材阿牛道:“那你等我消息。” 任天从小两口酒吧出来,怕被人跟踪,又去了几个地方无目的的闲逛一气,最后进入一比较破旧的棚户区一个大的出租屋内,确认没人跟踪,这才迅速离开,直奔古北家里,到了古北家楼下,给古北一个电话,道:“古队,我有紧急情况跟你汇报。” 古北道:“上来吧。” 第344章 孤立无援 任天将刚才在小两口酒吧遇见废柴阿牛的事情跟古北十分细致的讲了一遍。 古北道:“这么说,k哥可能隐藏在擎天?” 任天道:“很有可能。我请求回擎天,继续做卧底。” 闻纹道:“不行,这可太危险了,上次好歹我跟你在一起,这次可没人能跟你进去。我肯定没办法再露面了。” 任天道:“没事。让小柯继续做接应,那个保洁的工作继续做着。” 古北道:“小柯上次任务结束就撤出来了,不能再去了,另外安排人。” 任天听他这么讲,道:“古队,你同意了?” 古北道:“不同意怎么办?你都跟他们说好了。希望这次能彻底肃清他们的势力,只有彻底肃清他们,你们才能安然无恙,才不会在东临市碰见他们,被他们怀疑。” 闻纹道:“我还是很担心。说起来,我上次处理的太轻率。不应该带着任天一起做卧底,我现在想想,若我当时找个理由离开,将任天先带出来,后续再找机会接近他们,其实还是有机会的,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古北道:“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可能还这样子信任你。” 任天道:“当时的情况,他们不可能放我走,瓢哥既然想要拉拢你,自然会想着扣留我来牵制你,再说,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那里?” 古北道:“上次你们立了很大功,只是你们个人很危险,现在就是要消除隐患,所以必须尽快彻底摧毁瓢哥和k哥的势力。” 任天道:“会不会瓢哥背后的势力,其实就是k哥。照废柴阿牛的口气,瓢哥并不是很高地位一样,不过是个马前卒子。” 古北道:“你说的有道理。你这两天哪里都不要去,可以去小两口酒吧候着,专心等那个什么废柴阿牛的通知,我们会做好一切善后工作,你刚最后是在棚户区的出租屋内是吧?” 任天道:“是的,我怕有人跟踪。我们以前在经侦科查案子,一个棚户区拆迁中牵涉到的贪污案子,去过那里实地查看过,对那里比较熟悉,所以我就拐进那里去了。” 古北道:“你做的很好。明天你在那里找个地当成临时住地,这两天,你只能出现在棚户区和酒吧,别的地方都不要去了,也不能去局里。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事,我会直接跟刘局汇报,其他人都不要讲了。” 任天道:“好的。” 古北接着又道:“那个废柴阿牛的情况,他的真实身份,我们会尽快核实,酒吧里的那个酒保,见过李徽,擎天的人也见过李徽,而且知道他是警察,所以,李徽这边,注意不能让他接近擎天的人,但是那个酒保,我们想要把他发展成线人,他已经接受过李徽几次钱,也提供过一些有效线索,所以酒吧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接头的地点,但是,你在那里,一定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那个酒保怀疑你,除非我们通知你,你可以直接跟他交换信息。” 任天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小心行事的。” 古北想了好半天,总觉得放心不下,任天看出他的焦虑,道:“古队,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出事的。” 古北道:“你等下。” 他接着跟文晖打了个电话,道:“你现在来我家里一趟。” 古北对任天道:“文晖是我绝对信任的人,你可以放心,他有一些鬼才,可能会帮助到我们。” 任天点点头,道:“我知道他,听说过他的许多事情。古队信任的人,我自然相信。” 文晖和蔡晨一起赶了过来。古北道:“上次闻纹在擎天的时候,你跟她做了个电子定位追踪器,放在鞋底的那种,有没有办法做的更高级更隐蔽一点的?” 文晖道:“我回头想想办法,试一下,肯定会有办法的。” 接着几个人一起研究了一下让他设计的电子器件需要达到的功效和隐蔽性。文晖道:“天哥有任务吗?” 古北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不要问那么多。” 文晖看他十分紧张,知道非同小可,不再细问,道:“我会很快设计出一套方案出来。既能有效传递信息,又隐蔽又安全。” 任天道:“那就谢谢你了。” 文晖道:“大家都是执行任务,你谢我干啥,要谢也是领导谢我们。” 他说的领导,自然指的是古北。古北道:“任务完成,请你们出去吃大餐。” 文晖道:“你能有点新鲜的不?每次都是请吃大餐,难道我们是饭桶?” 古北被他当着任天顶撞一下,有点恼怒,道:“那你要怎么样?难不成带你们去儿童乐园玩海盗船?”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文晖道:“海盗船也不错啊。” 果然,第二天,废柴阿牛就给了任天电话,电话里废柴阿牛问他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过来接你?” 任天知道他们又要玩上次那种考验的游戏,便道:“我现在在小两口酒吧,你过来酒吧接我,然后去我住的地方帮我拿点行李。你得开着车子才行,我行李虽然不多,可是,一件也不想丢了。上次丽姐替我买了不少东西呢。” 废柴阿牛不耐烦道:“知道了,废话这么多!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一会儿废柴阿牛带着两个黑衣保安,在擎天,这样身穿黑衣的人占据绝大多数,但是他们对外的身份都说是保安,任天知道,他们的身份职责,绝对不只是保安那么简单。任天上了车,带他们到棚户区早就准备好的住地取了简单的行李,出乎任天意料之外的是,任天上车之后,他的手机和身上所有的电子器件,全部被没收。 任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带到擎天,车子行驶了十几个小时,最后到达一个山区。任天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只是根据周边树林里的植被,还有气候阳光,大概判断自己在东临市的西南部。东临市的西南部,十几小时的车程,大概一千公里,他到了西南边陲地区吗? 任天此刻知道,这才叫做孤立无援呢。他和古北做的所有的预案里面,没有一个跟目前的状况有丝毫关系。 第345章 李徽打探消息 保洁公司那边的人,很快的安排上去了,以前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刑侦人员,经验丰富,被安排进去接头,接头方式跟之前闻纹那时候在擎天的一致,每天中午一点在厕所联系交换信息。 可是,整整三天了,古北没办法跟任天取得联系,任天并没有按之前约定的出现在擎天。 任天失踪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古北情急之下,甚至安排了一次安全部门的消防检查,正好前段时间,东临市发生了一起高楼失火案,东临市安全生产部门本来就在进行全市范围内的大检查,这样的排查,应该不会引起擎天的注意。 他们对时代城大厦进行一次突袭,顺便将擎天搜了个遍,根本没发现任天的踪迹。古北和刘亮急的坐卧难安。他们初步判断,任天没有去擎天,如果他的警察身份被识破,很可能他已经遇难,如果没有,那帮人可能带他去比擎天更隐秘的据点,也就是,他更加的被信任了,但是,与局里彻底失去联系,他已经是孤军奋战,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古北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等待,等待任天联系自己。 李徽闲暇之余,时不时出现在小两口酒吧,一边有事没事找酒保陆小发聊上几句,期待能从他口中探出点线索。有一次,还成功约他出去外面吃了个宵夜。 李徽闲聊中问他道:“你最近看到我那兄弟没有?” 陆小发道:“哪个兄弟啊?” 李徽道:“就是哨哥的弟弟小刚啊。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吧?”小刚是任天的伪造身份。 陆小发道:“那天,他在酒吧碰见废柴,不是说要跟他回擎天吗?” 李徽道:“废柴是谁啊?” 陆小发道:“废柴阿牛啊,我昨天还看见他了。” 李徽心里一动:废柴阿牛还在东临,是不是意味着任天也还在东临市呢?还是说他们去外地执行任务回来了? 李徽道:“你帮我问问,我那兄弟在不在那儿做事啊?别说是我问的,哨哥在这帮人手上出事了,我总觉得这帮人不好惹,我跟小飞是老乡,哨哥出事了,他弟弟再出事,我回家都不好跟他家里人讲啊。” 陆小发道:“问他也不会说,他们搞的很神秘,但是,其实,道上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隐秘一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不知道啊?” 李徽道:“那你的意思,你知道他把我兄弟带哪儿去了?” 陆小发道:“肯定不在东临市,应该带到哪个深山老林去受训去了。新来的人,他们都是这么安排的,我以前认识一个兄弟,也去过。” 李徽道:“外地?大概是哪里?” 陆小发道:“我那兄弟说,根本无法知道是哪里,车子开了十几个小时,训练的地方就在深山老林。所有人身上手机手表所有电子产品全部没收,感觉完全过的原始社会的生活,不过,你兄弟这么快被带去受训的话,应该是很受他们信任啊。” 李徽道:“那他们会受训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陆小发道:“受训时间不一定啊,短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受训完也不一定回东临市啊。” 李徽给他两百块钱,道:“麻烦发哥再帮忙打听一下,大家兄弟,咱们互相帮个忙。” 陆小发没拿钱,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徽想着古北那句话:适当时候,可以表明自己身份。关键陆小发也不是没有案底,警方也都掌握着,都是小奸小恶,以他这种喜欢贪小便宜又要面子的性格,要突破他这里,还是有机会啊。 李徽想了一下,觉得任天目前下落未明,还是谨慎为好,便道:“说实话,跟你一样,也是混道上,帮大佬们跑个腿的,大家算是互相帮个忙,回头事办成了,再好好谢你。关键我这兄弟,我是真的不放心,你跟以前哨哥身边的人熟,我也只能找你打听打听。” 陆小发在他说这番话时,已经把那钱揣到兜里去了,嘴里道:“没事,我这个人,喜欢给兄弟们帮忙,回头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李徽拍拍他肩膀,道:“我就喜欢发哥这种性格,仗义,豪气!你刚说的那个兄弟,我能不能见他一面,我想问问他去过的那个受训基地的具体情况,总要问清楚点,我才放心。” 陆小发道:“我那兄弟被条子抓了,还没出来呢?” 李徽哦了一声,问:“什么时候被抓的啊?” 陆小发道:“上次林肯屋度假中心,警方不是扫毒,抓了好多人,新闻满天飞,你看到没?” 李徽点点头,道:“我知道啊,我兄弟也进去了,不过他关了三个月没事,给放出来了。你兄弟叫什么名字啊?说不定我能帮你打听打听,我们这边,也还有点关系。” 陆小发一听,忙道:“你有关系?局里的?” 李徽煞有介事地道:“先得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 陆小发道:“他大名叫尤四海,大家都叫他尤四。” 尤四海,那不是任天在林肯屋时候,先开始负责看押他的那个保安吗?此人有哮喘,当时任天用计使他哮喘发作,才得以脱身与古北他们汇合的。不过,这个人,还有林肯屋被抓的那批人,应该也都还不知道任天的身份,李徽现在是充分了解了,为何那天瓢哥和建哥被抓,古北依然如此谨慎,将闻纹和任天跟那帮人一起抓捕一起关押,现在看来,幸亏这么处理了。 李徽不动声色道:“行,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李徽兜兜转转回了市局,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古北听了,古北精神大振,总算知道一点跟任天有关的消息了。 他们火速查了一下尤四海的审讯记录,发现这个人是瓢哥的手下,任天说曾经在擎天见过他,但是,实际上,擎天并没有这些人的就职记录,林肯屋毒品交易案被抓的人中,瓢哥带来的人并不多,抓来的几个人,表面上跟擎天都无瓜葛,能证明他们是擎天保安的,只有任天和闻纹,可是,古北又不许他们两个出面指认,为的是保护好他们。 第346章 神秘的训练基地 古北重新提审了尤四海,并且决定让李徽暂停所有与林肯屋毒品交易案有关的审讯工作,避免与他们进一步接触。 李徽目前担负着寻找任天协助任天的重要任务,不能再出现在这帮人面前,好在,林垦屋毒品交易案,目前警方和检方已经进入司法诉讼阶段,这些被抓的人,至少都要判上好几年,因为全部涉嫌毒品交易。这样子,任天和李徽目前在外面的活动,还是安全的。 古北现在只希望能从尤四海身上打开缺口,能迅速与任天取得联系。 根据陆小发所说,离东临市距离上千公里,关键是,没有方向,以东临市为轴心,汽车行驶距离上千公里的地方,地区偏远的山林,他们几乎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如果有大的方向的话,应该是可以找出更具体的地点才是。 古北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提审尤四海的时候,单刀直入,道:“你加入瓢哥手下,或者说你加入擎天,还有k哥手下,第一次受训,离东临市上千公里的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 此前的审讯,因为一直抓不到具体线索,警方很被动,此次忽然具体到这种细节,尤四海果然显得有点慌乱。虽然依然不肯痛快说,但是明显慌乱起来。 尤四海吱吱唔唔道:“什么受训?我不知道啊。” 古北看他样子,已经触碰到他的防线,便进一步摧毁他的侥幸心理,道:“你家里人跟我们带话,希望你能坦白从宽,你老实交代,我们会按政策给你从轻量刑。这是给你的一次机会。无论是瓢哥k哥,都救不了你的命,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尤四海最后终于开口,道:“我确实去过那边受训。” 古北问:“是谁送你去的?” 尤四海道:“我在擎天做安保工作的时候,他们让我们过去过。” 古北道:“你是擎天的保安,为什么擎天那边,没有你们这些保安的入职资料?” 尤四海道:“我们都是跟着带头大哥混的,他让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在擎天也是看场子的。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 古北问:“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尤四海又不说话了,古北知道他有顾忌,怕出去后遭道上的人报复,料他知道的,不过就是些打架斗殴的事。此刻,查找任天的下落最要紧,便直接问道:“你受训的地方,是哪里?” 尤四海道:“那个地方,我们根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哪里。完全像军事基地一般,管理非常严格,与外界完全隔绝的。我们的手机手表,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部被没收,生活完全就是古代社会,什么都没有,除了有电。” 古北道:“你能判断,那里是东临市以南,还是以北?” 尤四海道:“我感觉是南方,因为天气很热,我们10月份出发的,在那里呆了三个月,整个冬天就是在那里过的,可是,一点都不冷,不过,那里山好多,一座连着一座,都是深山老林,附近连村庄都很少见。” 古北将地图上事先标注的地理位置调出来,当地的植被环境也一一搜出来,给尤四海辨认,最后,尤四海终于指着一副长满着亚热带植被的地区道:“应该是这里,我们当时周围的环境,树木跟这些很像。” 是西南边陲地区。那里的茫茫林海,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要藏匿这么个训练基地,简直如沧海一粟,根本无法追踪其行踪。没有目标的大面积搜查,根本不可能,一定要准确位置才行。 古北接着问道:“你给我们说说里面详细的情况。” 尤四海道:“我感觉那里是一个很深的山林中间的一块地方,周围全部是崇山峻岭,基地就像在一个盆地里面一样,里面的布局也非常讲究,房子和所有设施上面,都有植被覆盖,或者建在大树下面,这样是为了不被卫星拍摄到,他们说现在的卫星很厉害,可以精确到一两米长的东西都可以拍摄下来。就连通往外界的道路,也都是土路,路边都是树林,密密麻麻,从高空根本无法看到道路。唯一容易暴露目标的是烟和火光,所以,基地严禁用明火,房间里面生火做饭,都是从外面拉来的煤气,基本无油烟,外面也看不到火,你没去过那个地方,没人带队,根本找不到的。” 古北道:“那如果让你再去一次,你能找到地方吗?” 尤四海道:“找不到,我们来回全程都是坐的一种油罐车一样的车子,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而且,如果他们有心掩藏行迹,路形设计的也是像迷魂阵一样。” 古北问:“你有哮喘,为什么会被他们选中去受训呢?” 尤四海道:“我以前没有哮喘的,就是在基地训练时候,因为那边的气候和周围环境引起的。” 古北问:“你们在基地,每天都干些什么?” 尤四海道:“就练习射击,攀爬,格斗,体能训练,有时候,还会狩猎,跟特种部队的训练,可能差不多,很严格,很多人熬不过来,就会死在那里。教官也是动不动杀人的。我们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人,都会被老大认为是非常厉害的人。” 古北道:“基地负责人是谁?” 尤四海道:“我们只见得到教官。是个白种人,听说是个毒贩子。名字不知道,大家私下叫他白猫。因为脸长得像大猫。” 古北问:“教官杀人,是用的枪支吗?” 尤四海道:“是的,基地有枪,有持枪把守的雇佣兵。” 古北问:“k哥是谁?” 尤四海道:“这个真不知道。有人说他经常跟我们在一起,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 古北道:“为什么他的身份如此神秘?连你们内部人都不知道?” 尤四海道:“我们也很费解,有时候,我们甚至认为根本没有k哥这个人,只是拿出来吓唬我们而已。” 古北鬼使神差又问了一句:“你认识何香莲吗?或者认识一个叫姑姑的人吗?” 古北问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病入膏肓,看到任何被抓到这里的人,他恨不得都问上这么一句。 他本来只是随口习惯性问上这么一句话的,谁知尤四海道:“姑姑?我在基地的时候,见过一个女人,大家叫她姑姑,名字不知道。” 第347章 灰人中转站 古北心里一震,还当自己听错,紧接着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尤四海道:“四年前,那时候我正在那里受训,快要结束离开前的一个星期,基地忽然来了一个女人,呆了三天,就离开了。” 古北找出何香莲的照片,拿给尤四海看了一下,尤四海看完后点点头,道:“就是她。” 古北问:“她在东临市,你不知道吗?” 尤四海摇摇头,道:“不知道。” 古北道:“她当时在基地干什么?” 尤四海道:“当时基地有一帮受训完毕的人,要去境外活动,她跟着那帮人走的,应该是从那里出境的,他们在那里有秘密的越境的路子。” 原来,何香莲是这么逃出去的。怪不得当初他们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到她的下落。 古北问:“这个基地,只是培训吗?有没有其他不法交易在这里进行?比如毒品,走私,诸如此类的?” 尤四海道:“那倒没见过,但是,听说那里是个中转站,他们叫灰人中转站。” “灰人中转站?什么意思?” “就是像姑姑这种,被公安部门下了通缉令,无法通过正常渠道逃出国外的,就在这里中转,听说,那个基地,凭着这个赚了好多钱的,搞一个人出去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有钱的大佬,出上千万的都有啊。他们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可以将你的身份洗白,让你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过这种要花大价钱,只有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 古北问:“你是说,灰人中转站,是他们经营的一种生意?” 尤四海道:“是的。不过,我也是听说,我们不敢乱问,否则会被打死。那里几乎每天会死人,只有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才有命熬过训练期,过了训练期,从那里出来的人,基本上会很受器重的。我是因为患上了哮喘,所以没办法像别的人一样被重用,但是,执行一般任务,他们还是要用我的。” 古北问:“去基地受训的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不只是你们吧?” 尤四海道:“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啊。我们是打着k哥的人的名义去的。但其实,我们不知道k哥是谁啊。” 尤四海的此次审讯,出乎意料,一个准军事化的训练基地,一个灰人中转站,一条隐秘的偷渡路线,边陲浩瀚的林海中,就连卫星也无法窥探其踪迹的隐秘之地,滔天罪恶,光天化日之下悄无声息上演着,简直是匪夷所思。 古北觉得案情重大,特意请示了刘亮,刘亮也觉事关重大,此事上报部里,请求对西南边陲地区加强搜查防范,看能否找出这个隐秘之地。任天的秘密任务,依然只有古北和刘亮李徽闻纹知道,还有就是外围人员文晖知道。 虽然土王堆文物盗卖的重要资料被盗,文暄依然不愿轻易放弃,他联系了当年自己任职过的巴黎的那家负责文物拍卖的拍卖行,找到当年经他手拍卖的那批文物的所有资料,又重新顺藤摸瓜倒着往回捋了一遍,倒是找回来当年拍卖品的拍卖图录,图录编注,委托拍卖的藏家。 这些图录编注十分重要,它经过十分严格的文物专家鉴定,文物的各项指标都有详细标注,这些跟土王堆文扬交给鲁轩睿保存的那几件文物,经过指标比对,很容易确认是同一批文物。 古北和文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法,为此,文暄先后去巴黎两次,文晖不放心他一个人,每次都派蔡晨同行。 如此,倒也没出什么意外,而且,有一些被盗文物的现有藏家都联系上了,有的藏品在市场上已经是价值连城。 但是,最重要的突破是,他们找到了文物公开拍卖前的几次走私交易的线路,其中一家提供了交易的资金账号,虽然这个账号是二十几年前的资金账号,估计早就销户,但是,账户名称让人有意外之喜。 文暄把那个账户信息拿给文晖和古北看,那是一个海外的法人资金账户,账户名称:dugugoldoverseasculturalrelicsprotectionfoundation,文暄把他翻译成独孤氏分金海外文物保护基金会。 文晖上网搜了这个基金会,发现这个基金会在mg,是一个家族基金,但是资金账户主要在瑞士,基金会主席叫独孤晨,独孤二字,已经引起他们强烈兴趣,独孤晨这个名字,也很容易让他们想起独孤晚。根据这份资料,只要证明这个基金会与独孤晚有关联,那么,独孤晚就无法在文物案中脱身。 独孤晚,成华,高建国,三个参与盗墓的主谋,已经被证据链锁住一个了。 古北,文晖,还有文暄十分兴奋,这个线索,甚至在以前文暄准备的那些资料中都不存在。 虽然手头资料,从证据链来说,还有缺失,但是,经过三人根据现有资料梳理,基本上可以推理出当初文物盗卖的路径了:文物先从高建国手头出手,国际买家来国内私下交易一次,这一块目前没有资料作为证据佐证;国际买家将文物和其他货物一起混编出境,这一环节,文暄曾追查到货柜货号的出口单据,可惜被盗了;在国外再经交易,其中一批在他们特意安排下,辗转到文暄所在的拍卖行,经文暄手拍卖出去,这一环节,文暄是被设计参与进来,防止的就是文扬告发,以此要挟他,把他牵扯进局里;这后面,文物拍卖成功后,私人藏家进行分赃过程中还持续了一到两个资金流的环节,最后的环节,就是独孤家族基金会。 文晖道:“想不到整个销赃的流程,如此繁复,除了当初他们为了陷害伯父你,按你提供给他们的信息最后经你手拍卖出去的那部分,最主要的,恐怕就是经过独孤家族的出手的。” 文暄道:“独孤家族,解放前就已跑到海外发展,如此看来,mg只怕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古北十分振奋,道:“伯父这番努力,连独孤家族的根子都挖出来了,后续,就有了方向,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文晖道:“独孤家族的文物经营,这几十年来,改头换面,只怕洗白了不少,他们熟悉一切的合法流程和手续,这中间的手段,要一探究竟,只怕也未必容易。” 文暄道:“小晖顾虑的不无道理,咱们慢慢来。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有了眉目。” 第348章 独孤氏分金海外文物保护基金会 根据文晖这两年来对骏达资金流的追查,高建国在文物盗卖的那段时间,公司账面资金流入,基本上都是从项目上来的,并无其他现金流入,但是,高建国个人名下资产增长迅速,而且,那段时间,骏达的建筑工程项目爆发式增长,骏达的快速扩张,正是那几年。 文晖的推测,高建国没有参与对海外文物拍卖环节的分赃,他拿走的那一部分,是第一手交易,在国内私下交易的国际买家给他的收购金额,就是他的收入,此时,成华和独孤晚都没有参与分成,文物必定是以远远低于市场价卖出去的,但是,即便是最低价,那也一定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成华和独孤晚参与分赃,是在海外交易环节,那么,这个国内完成交易的国际买家,很可能就是独孤家族的人,因为,此时,文物尚在他们的控制之中,文物真正从他们手中卖出去,其中的一部分,就是在拍卖环节,包括经文暄之手拍卖出去的部分。成华和独孤晚的分红,也是在最终拍卖之后进行的。 古北推测,独孤家族的财产,在解放前就大部分转移到海外,上缴国家的部分,其实很少,但是,独孤晚由此慢慢步入仕途,捞取政治资本的同时,替独孤家族保留在华一脉,并且伺机盗取独孤家族祖传下来的宝藏清单里的宝藏,这恐怕是更大的野心。 文晖问道:“哥,你觉得,独孤家族手上,真有一份全国藏宝图吗?” 古北道:“全国的宝藏古墓,他们都知道,未免耸人听闻了,但是,独孤家族经营文物走私,做盗墓贼做了至少两三百年了,手里掌握的资源,只怕是这个见不得光的行业里,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 文暄道:“现在所有的证据,能够证明文物盗卖的真实存在,独孤晚参与的证据也有了,就是高建国这个环节,缺少直接有力证据,就算因为它是施工设计单位,文物盗卖他脱不了干系,他依然可以将责任大部分甚至全部推到文扬身上,再加上我在国外拍卖这个环节经手了,独孤家族参与了资金流转,这些证据,套牢的可能只是独孤晚和文扬,甚至,鲁尘韬也会被当成是独孤晚和文扬的帮凶,甚至,独孤晚也会把主谋说成是文扬,我还是共犯。” 文晖道:“他们会说,我爸爸在施工过程中首先发现古墓,然后勾结独孤晚、鲁尘韬父子参与进来,高建国知道后,既没制止也没支持,顶多最后承认他参与了分赃,但是,文物被盗卖出境,他没有参与,他不知道。” 古北听他二人分析,道:“所以,这个目前暂时还不能公开,咱们三个,还得继续查,一定要找到高建国的确凿证据,还有成华那边的分赃证据,也要设法从资金流上找出来。” 文晖道:“成华的钱,肯定从独孤家的基金账户上走的。钱肯定在海外,他的老婆孩子后来不都出国了的?” 古北道:“也许,他把钱一直放在独孤家的基金账户里面,查一下,这个基金会的账户,以及股东,有没有过变化,但凡跟成华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这次的会谈在岗村山庄,时间正值周末,几个人来此算是度假,古北盛情难却,在文晖和柳怀珍的邀请下,只能携家带口全了,来了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杰米的生日,满两周岁。他比古灵古丽要大半岁,比古玏小五岁。 古北和闻纹事先不知情,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十分不好意思。古北趁着两人独处的间隙,为此把文晖狠狠责怪了一顿,文晖对他道:“趁着今天这个时间,你和闻纹姐答应做杰米干爹干妈,好不好?正好就着今天拜了干爹干妈。” 古北看着他,道:“我倒是希望,不知道你姐会不会想多。” 文晖道:“闻纹姐我来搞定。一会儿我提出来,等她先表态,你不做声便是,除非,你自己心里根本不愿意。” 古北道:“你觉得我会不愿意吗?我倒希望那孩子是我亲生的。” 文晖笑起来,道:“你拿他当亲生的待,不就行了。” 古北讪讪地道:“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文晖其实事前特意问了闻纹的意思,闻纹也答应做杰米干妈,所以,文晖这会儿才敢这么提出来,在他看来,这就是杰米两岁生日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杰米自收养手续办完后,文晖就开始让他叫自己爸爸,小孩子先开始有点困惑,现在已经叫的十分顺口,父子两个相处的十分亲密,文晖宠他宠的太狠,生日这天,古玏指责他道:“小晖叔叔,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说完竟然哭起来了。 文晖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我心目中最帅的男生哦。” 古玏指着杰米道:“那他呢?” 文晖道:“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爸爸。每个孩子都会有爸爸,你也有你爸爸啊。” 文晖说到这里,想着:如果我们杰米,在他童年少年时期,在他漫长的人生里,再也没有爸爸可叫,那该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啊? 此刻众人一起在庄子里散步,一路欣赏着柳怀珍种植的鲜花园艺,众人被眼前景色吸引,古北和闻纹并肩而行,手里一个抱着古灵,一个抱着古俪,古北一边听闻纹在那里对庄子里的园艺赞叹个不停,一边看着走在前面的文晖,两个孩子,古玏和杰米围在他身边,这样玉树一般的少年男儿,身边围着两个幼齿孩童,倒没有半丝违和。 古北心里忽然间就莫名感动,觉得自己对他的迷恋,在这一幕里,都得到了诠释。 这人就是老天派下来折磨我的。 可是,便这样子看着他的背影一辈子,受尽折磨,也如饮甘露,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见柳怀珍和文暄此刻正站在一处花圃,两个正在那里观看鲜花的长势。文暄俯身细细看一株鲜花花瓣。 古北想起文晖前两日跟他讲的,文暄这段时间,书房里摆满了花艺鲜花种植的专业书籍,这人俨然快要从建筑设计师变成植物学家了。 古北心里感叹一声:这世间,最大的力量,莫过于感情,因为源自内心,从内部改造了你,所以支配了我们的言行举止。我们要做什么,不过都是一颗心决定的。 第349章 恶魔教官白猫 任天从上车那一刻起,就发现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时空的理解。一个人,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自身的存在感会变得十分奇怪。那种不安全感使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开始警觉。 他不知道那上了辆车后到底开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很长,他们中途用餐两次,都是干粮,矿泉水做饮用水,到了最后,弃车而行。 他看了看太阳,已经西斜,他们离开东临市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沿途经历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此刻天已大亮,大概早上六点七点的样子,整个行程几乎全程夜行,车子开了十三四个小时的样子。一个离东临市十几个小时汽车行程的地方,十几个小时,按照他们一路的车速,上千公里了。 任天希望,自己最少还在国境内。 废柴阿牛送他到这里,就不再跟着他,自己跟着司机和他们乘坐的那辆看着像是越野车改装过的罐头一样的车子,走了,任天觉得他应该是回东临市。 下车的时候,废材阿牛低声告诫他:“记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聋子哑巴。什么都不要打听,不要乱看乱动,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否则,你可能很难活着离开这里。” 废柴阿牛把他交给了另外两个人,两个前来接应他的人。 任天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植被密密麻麻,几乎连裸着的地皮都少,四周根本就没有路。 如果不是脚下的草地上留下了轮胎的痕迹,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徒步走到这里的,或者是从天而降空降到这里来的。 接下来步行了大概两个小时,步行的地方几乎没有路,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人,似乎是满山乱转,然而,任天从他们从容不迫的神态里,依然判断得出其实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前往目的地的路线,就是这么设定的。 任天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路线指引的,某种特殊标记过的路标。他一路很细心的观察着,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 两小时的山路攀行,几乎让他精疲力竭,问题是,他脚上穿的还是在东临市出来时候穿的一双皮鞋,十分地不适合山地运动。 让他稍感安慰的是,他终于发现了这些迷宫般的路线,原来是由间隔三十米左右的被锯掉的树桩子组成的。最开始让他注意到那些树桩子的就是脑海里的一个念头: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么整齐的一看就是用电锯锯断的树桩?有谁会在这种深山老林来伐木?难道,这附近,其实是有道路,连接着不远处的城镇乡村? 任天试图用初中学过的地理知识判断方位:早上起来,面向太阳,前面是东,后面是西,左面是北,右面是南。希望这个能救得了他的命。任天心里苦笑着,想着,如果是古北身处此处,办法肯定比自己多得多。他感觉没之前那么惶恐了,只是有点懊恼。 当他爬上最后那个山丘的最高处,那两个人开始沿着山坡往下走,此处倒是不再有树桩,但是路线不再曲折蜿蜒,依稀有些行人足迹留下的路径可行。任天心想:快到目的地了。 果然,他们沿着山腰平行了大概一公里,最后折而向下,这里地面开始有人为活动的痕迹,地皮裸露着的地方变多,不过,上面是参天大树掩盖着,即便是高空俯瞰,也是难以发现这些人为踪迹的。 终于到达他们口中的基地了,任天注意到,这里地方很大,房子都是砖混木质结构,他想起一路上看到的被电锯后的树桩,想必那些被砍下的木头,都拿来这里盖房子了。 房子都不大,一幢幢都是独立的,任天接着注意到,这些不大的房子,尖顶的都夹在大树之中,屋顶几乎不见天光,另有几处面积较大的房子,屋顶是平的,上面都种植着植被,绿色藤蔓植物。 任天凭着对中学时代学过的植物学的稀少记忆和模糊印象,判断这里应该是南方。东临市南方上千公里,即便在国内,只怕也已经到了边陲地区。 空中传来飞机轰鸣的声音,任天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一架大型民用机飞过头顶的天空,他又看了眼那些平房屋顶上的厚厚的绿色藤蔓植物,终于想明白了:这些植被是掩护这些建筑的。即便是卫星,也无法拍摄出这里的情形吧。 两岸夹树,简直像个半扎着的口袋,真是再天然不过的化外之境。 基地里很热闹,人很多,这点超出任天的想象。 他被分配到一间房,里面本来住着两个人,床铺就是简易的树木模板搭建而成,那些平板房是训练营地。任天进去的时候,感觉好像回到了军校时候一般。这里的设施器材之全面,超乎他的想象,虽然房子建的粗陋,里面的配置却十分先进。 接下来的训练,强度超越他的体能,即便经历了警校几年的千锤百炼,他觉得依然十分辛苦,因为,这里的总教官,被人叫做白猫的家伙,根本就是个魔鬼,以折磨人和羞辱人为乐趣。 任天来的第一个星期,就亲眼看见一个晚他一天进来的家伙,训练过程中被发现吸毒毒瘾发作了,白猫拿着他手上那只恨不得时刻顶在人脑门上的勃朗宁手枪,毫不犹豫的开枪打死了那个瘾君子。 任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和策略,若能从此处活着出去,他接近k哥的机会会大大增加,但是,他在此处的训练,必须表现得十分优秀才行。 此前动不动装怂的策略可以放弃了。一个人,经历过这样魔鬼般的训练,自然是要改头换面的。此时他就变换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他们也必会怀疑什么。 任天飞速一般的适应能力,很快吸引了白猫。他从开始注意上他起,就变着法子折磨他,侮辱他,不断试探任天的底线,任天知道这个家伙的狡猾伎俩,并不上当,不为所动,一一承受过去,最后,他来基地的第十个晚上,白猫拿着一瓶威士忌,来到他的房间,倚在房门口,道:“刚,我请你喝酒。” 任天发现,他已经赢得了这个恶魔教官白猫的青睐。这倒是出乎他意料的一件事,不过,他感觉,他离这些神秘的东西,离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更近了一些。 第350章 你来帮我杀了他 因为意识到这点,意识到这个白猫可能为己所用,任天接近他的意愿开始变得主动,要迎合一个人,自然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亲近他的机会。 白猫开始分享他的东西给任天,最开始是他的酒,接着是他的烟,还有一次,他给了一条他不喜欢的外套给任天。他甚至分享了自己的那只勃朗宁手枪给他,不过,过程让任天十分不愉快。 那天,一个早起迟到的家伙,被一早带着起床气的白猫拿来试枪,他把枪抵在那个家伙的头上的时候,忽然间喊道:“刚,你来帮我杀了他。” 任天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枪,调转枪口,对着地面开了一枪,接着对白猫道:“我一直很尊敬你,但是,你滥杀无辜的这个风格,实在不讨人喜欢,joe,咱们列个规矩,处罚分个等级,哪些需要一枪毙命的,咱们列出来,其余的,像这个家伙这样子的,一杀了之未免太粗暴了一点。你可以稍微仁慈一点,这完全不损你的威严和权力。” joe是白猫的英文名,基地里没人知道,白猫在一次跟任天喝酒的时候告诉了他,并且允许他这样子称呼他。 白猫一把夺过任天手里的枪,重新指着那个跪在地上面临死亡的家伙的头上,道:“那太麻烦了,我不喜欢麻烦的东西。当别人畏惧你的时候,那就是权威。” 不过,白猫最终没有扣动扳机。他将勃朗宁插进自己腰间的枪套,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刚,你知道吗,我没有在扣动扳机的时候,犹豫过是否要射出子弹,你让我第一次走到这个状态,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这么做,我是为了你,刚,为了你,做个让步。” 就这样,在白猫一连声的抱怨着,这个杀人成瘾的恶魔,终于放过了那个人。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早上被他救下的那个人,借机靠近他,低声道:“刚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叫罗宵,你记住了。兄弟我有命从这里出去,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罗霄。我记住了。希望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来这里受训的,恐怕一个个都罪该万死,或者将会罪该万死,但是,不是被白猫这样滥杀。任天觉得,自己不希望看到这里隔三差五都有死人的尸体出现。 任天感觉joe似乎在心里想要把自己当成朋友。或许是丛林生活,让他感觉孤单,他的残暴一方面树立了他的威严,另一方面也让所有人对他怒意盎然。这是一个残暴傲慢然而孤独的人。 任天分不清时间,从来基地的第一天起,他开始用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记录时间,每个晚上白天,大自然会提醒你这里又过了一日,太阳在天空挪动的轨迹,也可以帮助他大概判断时间,虽然,他知道教官们手上,有他想要的一切,但是,现在,他还不想打草惊蛇,他唯一担心的是,古北和警局的人,估计已经为了找到他的下落,发疯了。 这里没有供学员洗澡的地方,甚至连洗脸的地方也没有,唯一的一个洗浴间,有热水供应,但是只给教官们用。不过,这里雨水很多,应该属于亚热带气候,又在丛林之中,隔三差五的一次大雨,就是受训学员的洗澡洗脸的时机。 任天注意到,这里的确与外界完全隔绝,普通学员,想要与外界联系,几乎不可能,物资是从这里经过的飞机空投下来的,一个月一次。 实际上,这里的生活资料,有一部分是自给自足的。 狩猎是他们训练的项目之一,狩猎得来的动物,成为他们的食物来源之一,几乎每天,基地里总会安排几个学员出去狩猎,大家轮流去,同去的有至少三个教官,都是带枪的,武器与其说是对付猎物,倒不如是对付这些学员,防止他们暴动或者逃跑。 任天觉得这些受训的人,与其说是学员,不如说是囚犯,基地的管理,说是军事化,也更像监狱。 事实上,确实有学员因为无法坚持下去,又不能中途放弃,只能逃跑,但是,迄今尚无成功逃跑出去的先例,抓回来的逃兵,被五花大绑拉回基地,当众枪决。 所以,但凡能坚持下去的,绝对不会想着逃跑,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 白猫第一次邀请任天去教官们的住所,是在他来基地后第二个月。 教官们住在基地地势最高的地方,几乎是半山腰,房子是一排的平房,也是木板砖混结构。 只是墙壁全部涂成了青石板面的颜色,屋顶是藤蔓植物,远远一看,你会觉得这是一处悬崖峭壁上的一块巨石,占据半面山坡。 任天觉得,这么大面积房屋,若能被卫星捕获,不把他错当石壁的话,倒是个十分醒目的标识。 基地的枪械,包括学员们日常训练用的枪械,都在一处地下仓库,这个仓库是重点把手的,除了教官,维持着基地日常秩序的,就是一帮每天穿着迷彩服的安保人员把守着。平时学员们训练用枪,子弹都是特制的橡皮子弹,只是受训使用,没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安保和教官们手上,那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任天对这些东西并不敢兴趣,他在白猫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他能利用上的东西,一个手持gps定位仪。第一次去白猫的房间,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定位仪,因为外观像个老式的手机,他先开始还以为是个手机,后来,他找机会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它的屏幕,不过是个手持的定位仪。 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这是任天这段时间以来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为了利用那个定位仪,测一次他们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他煞费苦心,终于又得到了第二次进入白猫住所的机会,这一次,他成功灌醉白猫,利用他睡着的时间,将那个定位仪启动定位了一次,得到了基地的准确的经纬度。任天不敢写下来,只能牢牢记在脑海里。 现在,他需要把信息传递出去,可是,这个任务貌似更为艰巨。如果没有离开基地,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任天没想到,给他这个机会的,又是白猫。白猫带他出去执行了一次任务,后来,任天知道,所有的学员,在受训结束前都有一次机会,外出参与实战任务。 第351章 k哥的老本行 在路上,任天听到白猫和一个教官,谈到了k哥。 跟白猫一起的教官道:“k哥又有一批人送过来了。” 白猫道:“这家伙手下有多少人啊?这两年一直在招兵买马,生意该是做的多大的?” 接着又问任天道:“刚,你不是也是k哥的人吗?” 任天道:“是的。你们都认识k哥吗?” 白猫道:“岂止认识,我们是死对头。”接着看着身边那个教官道:“瑞斯,你有没有过一种很想撕碎那个家伙的冲动?” 叫瑞斯的教官粗声粗气大笑起来,道:“我想把他的肉腌制成酱肉沫,蘸着面包喝酒,那一定很美味。” 任天道:“我一直追随k哥,却一直无缘见他。” 白猫道:“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愿意见到他,没有谁愿意见到这个魔头。” 瑞斯道:“你们的白猫教官,这里的学员都叫他恶魔,但是,如果你认识k哥,你会发现,那才是真正的恶魔。我们joe,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 说完,两个人在那里粗鲁不堪的大笑起来。 他们徒步穿出森林,走的却不是他上次来的路,最后到达一个长满了蒿草的宽阔地带,一架直升机在那里等着他们。任天发现,飞机带着他们飞出了国境。 十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在这里,他们进行了一次真刀真枪的火拼。任天迄今为止,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子真枪实弹的战斗,岛上是一帮海盗的盘踞之地,战斗结束后,任天才知道,k哥的一批货,被这帮海盗劫走了,这次火拼,缴回了他的货不管,还顺带抄了海盗们的老窝,收获金银珠宝现金无数。最后满载而归。 另外一辆直升机接走了他和白猫,在东南亚一个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白猫和瑞斯带着他在这个城市玩了三天三夜。 那两个人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花天酒地恨不得三天不眠不休,只想溺死在女人和美酒之中。 经过这次战斗,那两个人已经对他毫无防备,给与他充分自由。 任天很容易找到机会,联系上了古北。他借用了一个游客的手机,拨通了古北特别跟他单线联系的电话。 听着那只电话响起的时候,古北正在刘亮办公室,古北拿着电话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的,两个月零十天,这只手机终于响起来了。他看了一眼刘亮,刘亮示意他接电话。 古北道:“喂?” 那边传来任天的声音:“古队,我任天。” 古北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心中如巨石落地,只说得出四个字:“谢天谢地!” 任天道:“你记一个地理位置。” 古北立即拿了纸笔,记下任天说的那个经纬度。 任天接着道:“马上对这个地方发起进攻,这是黑帮们的杀手训练基地,我在此受训两个多月了,现在东南亚,准备回国,基地有两个教官现在跟我在一起,他们认识k哥,我不想他回基地,你们迅速摧毁基地,此人回不了基地,我会设法将此人带回东临市。“ 接着挂断电话。古北和刘亮迅速合计了一下,决定马上将情况上报。 古北下午就在局里等消息,几乎十分钟跑一次刘亮办公室,下午,省厅刘厅长通知他们两个人赶紧过去,等他们赶到省厅,那边已经有专机等着他们,直飞基地所在省公安厅,经部里出面指挥协调,当地地面特警部队和军区空中力量火力支持,对基地的围歼几乎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晚上八点,白猫神色凝重地将任天叫到房间,任天看到瑞斯也在房间里面。白猫道:“刚,我们的基地被摧毁了!” 任天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道:“什么?” 瑞斯道:“joe,你要庆幸,我们此刻都不在那里。哦,上帝,我不敢想象,那里是怎样血流成河!” 任天露出一副后怕的样子,道:“幸亏你们带我出来了,否则,我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白猫道:“不是恐怕,是一定,一定是死路。” 任天道:“可是,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那边又是怎么把消息传给你们的?” 白猫道:“去年,我就说那里不安全了,几边的人马相继出问题,他们的马仔里面,有很多从那里出来的,难免出事。你们k哥大意了。” 任天道:“基地难道是k哥经营的吗?” 瑞斯笑起来,道:“刚,这个很赚钱的。这个是大生意。你们k哥的老本行,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血淋淋的肮脏的发家史。哈哈哈。” 任天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猫道:“瑞斯,我们去哪里?” 任天道:“要不,咱们找k哥去?” 白猫道:“你此次回去,就会回k哥身边,东临是他的大本营,这个老东西,现在不出来走动了,咱们去会会他,也未尝不可,他欠我的薪水,可还没给全。” 任天他们回到东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一到东临国际机场,任天在机场出口,竟然看到古北在出口那里,虽然带着墨镜,乔装打扮了一番,任天依然认出了他,跟他交换了一下眼色,古北将任天身边的两个白人教练认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昨日听到任天说要回国,警方立即盯着东临市国际机场的东南亚航班,提前获悉任天伪造的身份证购买的航班,古北不放心,基地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毕,和刘亮打了声招呼,先行返回东临市,执意要去机场接机,知悉任天潜伏的,局里就那么几个人,闻纹要跟着他来,他没同意,最后带上了文晖和蔡晨。因为蔡晨相对脸生,古北让蔡晨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在古北的示意下,任天带着白猫和瑞斯去了机场外面的出租车停车场,最前面的那辆车就是蔡晨开的,任天显然也认出了蔡晨,他此次去擎天前一天晚上,在古北家里见过蔡晨,古北还特意将蔡晨的身份给他介绍过。 瑞斯道:“我们要去哪里?” 白猫道:“找老k去,到他的巢穴去。” 任天道:“就坐出租车吧,先上车再说。”说着来开蔡晨的车门。 白猫和瑞斯看来比较紧张,也不敢耽误,先上车再说。 第352章 糖李二街 古北见三人上了蔡晨的车,立马回到文晖的车上,文晖一直在蔡晨的出租车附近等着。 古北还没坐定,开口就道:“立即跟上去。” 文晖启动车子,道:“哥,不用着急,晨哥的车上,gps定位系统已经跟我手机关联了,我们就用晨哥的gps定位系统导航就可以跟踪了。车上也安装了窃听装置。” 古北问:“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文晖道:“如果发现,就必须立即逮捕这两个白人。” 古北道:“你说得对,任天不能再冒任何风险。”一会儿古北手机一响,李徽的电话进来,古北接通,问道:“那两个人在机场的照片截取没有?身份查清楚没有?” 李徽道:“机场的所有监控视频,全部给我调用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一个叫joe.davis,一个叫reese.smith,持欧洲那边的护照,但是,我们怀疑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伪造的。欧洲那边核查的身份信息,显示这两个人一个是精神病患者,入院治疗多年,从未离开过精神病院,另外一个,是沉睡了十几年的植物人。” 古北想起尤四海在审讯时候提到的灰人中转站,那些人,能将一个人身份彻底洗白,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看来,这两个教官的身份也被洗白了,不知道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人,只怕又是罪恶累累,才需要如此掩人耳目。 古北问:“好,你现在在局里,继续追查这两个人的身份,有进一步消息立即通知我,注意,不要跟其他人讲,你直接跟刘亮和我这里汇报。” 李徽道:“好的。” 此刻,蔡晨开的出租车里。一上车,蔡晨听任天问那两个人道:“joe,现在去哪里?” 白猫给了个地址,任天看着他手机上写的一个地址:糖李二街11号。 任天道:“去糖李二街11号。”蔡晨打开gps定位,定位这个地址时候,却只能搜出糖李大街。 蔡晨道:“好像没有糖李二街11号这个地址。” 白猫道:“你定位糖李大街吧。” 到了糖李大街,白猫让蔡晨停下车,他们三个人下了车子,任天问:“这里是糖李二街吗?11号是在这条街上吗?” 白猫道:“你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蔡晨没办法再开车跟着了,好在文晖和古北已经跟上,从他车子旁边经过。蔡晨跟他们互看了一眼,蔡晨将车掉了个头,驱车到一个拐弯处的路边餐馆的停车位停下来,接着下车,回头看古北的车还在转弯处停着,蔡晨走过去,迅速上车,问:“现在怎么办?” 古北道:“他们还在前面走,那个地址,应该是个假地址。” 蔡晨道:“但是我刚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他好像来过这里的,真正要去的地方,正是糖李大街。” 任天没想到,白猫他们去的糖李大街上的一个宾馆,白牡丹宾馆,五星级酒店。文晖看着宾馆的招牌上的几个大字,问古北道:“咱们要进去吗?“ 古北道:“先不要进去,要去也得是个面生的,任天在那里那么久,都没有暴露,别因为我们出什么纰漏。这些人心狠手辣,他一暴露,只怕我们来不及出手相救,那些人就会下毒手。“ 任天被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白猫和瑞斯让他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个人却出去了。任天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想着自己应该跟上去,又想着不能冲动,也许,这就是他们特意安排的,他不想因为自己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那两个人,是唯一说过他们认识老k的人,他们查老k查了那么久的。 他站在窗户那里,朝外看着,看看白猫有没有离开宾馆。古北他们应该在外面候着的吧。任天这么想着,感觉镇定了不少。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白猫和瑞斯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大塑料袋,瑞斯道:“刚,我们买了许多吃的,你要不要吃啊?“ 任天道:“你们出去买吃的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见老k去了。“ 白猫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见老k去了,不过已经见完了。” 任天道:“见完了?他人呢?” 白猫道:“走了啊。” 看来,他们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任天想,他们一路上,肯定有一种秘密的联系方式,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他在脑海里细细回想着,自己这一路以来,遗漏了什么。这两个教官,看似粗鲁不堪,大大咧咧,其实,远比他想象中的狡猾。 瑞斯道:“joe,咱们走吧。刚,我们要走了,你已经到家了。” 这是在跟他道别了?任天有点着急,他还没有找到k哥呢。三个人一起出来宾馆。 古北他们远远的在车上看见,任天竟然跟那两个人告别。 正摸不着头脑,看见任天在路边叫了个出租车,文晖赶紧跟上。任天不直接跟他们碰头,显然还想继续潜伏下去,不想把任务结束。古北有点心急火燎的,不知道他那边是啥个状况。 任天的车子驶到市区,古北看他在路边下了车,在一家小店里买了包烟,一包口香糖,又买了只水笔,拆开口香糖撕开纸,含了一块口香糖在嘴里嚼着,又拿着笔在刚撕掉的口香糖纸上划了几下,感觉像是在试试水笔的质量,接着出来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将手里的口香糖纸扔在地上,接着转身往右边一条街道走去。 古北看着他一番举动,道:“不用再跟着了,前面是小两口酒吧,他应该是想回去擎天,肯定还没有找到k哥,否则他不会再回去。他刚丢了个纸团,应该有紧急情况,想要通知我们。我们再待会,一会儿我过去拿那纸团。” 文晖道:“他会不会出事?” 古北道:“暂时应该没事。k哥这段时间,应该更谨慎。基地刚被端掉,他应该会怀疑每一个人,应该也不是专门针对任天。希望任天沉得住气。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暂时也不能撤出来,一定要把k哥找出来,否则,任天以后危险了。” 过了十几分钟,古北四处观察了一下,看着周围没有可疑人员,便下了车,慢慢步行过去,到小店也买了包烟,出门站在那纸团旁边,掏出火机,连带着兜里的零钱掉出来,落在地上,正在那纸团旁白,这才弯腰将钱和纸团捡起来塞进兜里。 第353章 小白要跑 古北回到车上,从兜里拿出那张纸团,打开来一看,上面潦草写着几个字:小白要跑。 古北道一声:“不好。刚才那两个老外要跑路了。应该就是这两个人认识老k。” 文晖道:“现在追不上了,肯定去了机场,让机场那边布控。” 古北道:“只怕走的不是机场。我通知刘局,赶紧布控,机场,水路码头,全部跟踪。” 古北给刘亮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布局追查这两个人,追到了直接实行抓捕。接着对文晖道:“先回刚才的东临国际机场看看再说。“ 三人驱车赶往机场,里里外外找遍了,不见人影。查过机场的乘客记录,果然没有这两个人的购票记录。 古北只能道:“先回去再说吧,我回头看看局里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回到市局,李徽跟他汇报市局监控这边的情况:目前东临市机场暂未发现二人踪迹,应该不是从机场离开,公路上也已经设置哨卡,暂时依然没有发现二人踪迹。 他们从白玫瑰离开后乘坐的车子,从市内电子眼监控调出的信息,可以追踪到郊区一个叫五里屯的地方,车子在那里消失不见了。而对载走这两个人的车子进行追踪的结果,车子是套牌车,无法进一步跟踪线索。 古北正准备和李徽一起去刘亮办公室商讨下一步如何跟任天那边接应,忽然间接到报案电话,五里屯死了两个外国人。古北心里一咯噔,立即去了刘亮办公室,道:“刘局,任天危险了,赶紧把他撤出来。” 刘亮不明所以,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呵斥道:“慌什么,慢慢说。” 古北道:“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老k是真实存在的,不只是个传说,那两个白人被杀,肯定是被灭口,老k知道我们盯上他们了,那么跟他们一起的任天,如果啥事没有,对方会起怀疑,任天很危险。” 刘亮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恐怕任天已经被老k盯上了,从基地逃出来的三个人,这两个白人,还有任天,白人死了,唯一还活着的,就是任天,老k下一步要动手的就是任天。” 古北道:“我现在去带他回来。” 刘亮道:“要逮捕他,他如果现在还在酒吧,当众逮捕他。等老k被抓住后,再放出来。” 古北道:“明白。” 古北带着几名刑警,赶到小两口酒吧,任天果然在酒吧,正站在吧台那里跟酒保陆小发讲话。 古北带着一帮警察,特意把动静搞大,横冲直撞进去酒吧,二话不说,上前和另一名警员一左一右扣住他,直接给他上了手铐。 任天一看这架势,心知事情有异,知道他们肯定发现他处境危险,紧急救他出去,当下不好说什么,任天只得配合他们抓捕,嘴里叫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警察怎么乱抓人啊?我不过在这里喝喝酒,你们凭什么抓我啊?” 古北当着酒保面,亮出一张照片,任天一看,正是白猫和瑞斯。 古北道:“今天早上9点,你和这两人一起入境,我们正在追踪这两个人的下落,一个小时前,你跟这两个分手,但是,这两个人十五分钟之前,发现被人杀害。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故意将那照片对着酒保的面展示了一下,陆小发自然看到了。站在那里,有点惊疑不定,嘴里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又犯事了?” 任天道:“我能犯啥事?我啥事没有!凭啥又抓我啊,上次刚刚放我出来的!” 古北相信,就陆小发这一眼,老k会很快得到消息,任天被捕了,因为他们三人早就在入境时候已被公安盯上。 任天一听白猫和瑞斯竟然被杀,以他们两个人的身手,竟然入境不到半日即遇害,杀死他们的人,只能是k哥,这两个人死了,基地出来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了,也再没有人认识k哥了。 一到车上,任天问:“怎么回事?” 古北道:“回局里再说,现在什么都不要讲。” 到了局里,任天直接被带到审讯室,刘亮已经得到消息,赶到审讯室,古北和刘亮安排了一场秘密审讯。 任天这才把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细细地汇报了。 刘亮听他讲完,道:“你的表现,实在出乎我们意外,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胆大心细,还要勇敢,基地那边,因为你提供的详细地址,已经剿灭,收获颇丰,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另外单独报给公安部,部里准备给你嘉奖,因为你人还在里面没出来,还没敢声张,现在的情况,老k还没找出来,你在这边很危险,我刚让古队去安排带你回来后,跟省厅那边联系,部里那边也知道你的情况了,指示务必保护好你,东临市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今晚会有人来接你,你会被调离东临市,下面会怎么安排你,我们也不知道,一会儿古队亲自送你回家,你收拾一下自己东西,在家里等通知。” 接着,又看着古北道:“你负责任天的安全,在接他的人到来之前,你一步都不可以离开他。” 古北点点头,问:“五里屯那边的凶杀案什么情况?” 刘亮道:“那边派李徽带人过去了。” 古北心里一震,道:“李徽?怎么派李徽过去?” 刘亮道:“李徽跟你一起去过擎天查案,路镇远案子他也在现场出现过,老k他们早就知道他是警察,现在,只能赌那个酒保陆小发没有将任天跟他一起出现在酒吧的事情说出去。” 古北道:“那个酒保,应该大概猜出他们身份,李徽拿他当线人,虽然没说破,他自己应该意识到了,他既然拿了钱,也提供过线索给我们,估计不会说出去,说出去,无论是警方还是k哥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应该也知道,他死于k哥手的可能性更大。就这点,他就不敢乱讲。” 刘亮道:“任天马上离开东临,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老k发现他的身份,也不怕。” 古北道:“现在,重要的是,必须尽快缉拿这个k哥归案。” 第354章 我很抱歉,不能陪着你了 古北带着任天去了家里,出市局门口的时候,正碰上闻纹从外面回来,古北知道她从五里屯白猫和瑞斯命案现场回来的,便大概问了几句现场的情况。 闻纹生产后回来上班,本来要跟她转科,可是市局技术科人员紧张,尤其是像她这样有丰富经验的法医兼精通各种痕迹检验鉴定推理分析的警员实在太少,一碰到像今天这种连古北都分身无术的情况,她还是得跑去现场,不过大家尽量不让她碰尸体,让她以痕迹检验技术鉴定为主,同时调教新人。 闻纹道:“初步现场检验车祸,车子撞到了桥墩上,车毁人亡。但是,肯定事情不止这么简单,杀人灭口是肯定的。进一步尸检结果出来,才能判断。”接着看着任天道:“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是要去哪里?” 古北道:“我们现在马上要对任天进行转移,东临市他暂时不能呆了,整个基地出来的只有三个人,那两个白人教练已经被杀,不管k哥是否怀疑任天,他都会很危险。我现在带他回家去拿东西,等待来接他的人的通知,送他走后我才能回家,你今天早点下班,照顾好孩子们。” 闻纹道:“就你们两个人吗?” 古北道:“没办法,人都出去了,我本来要去现场看看,也不能走开。” 闻纹道:“我跟着你去。” 古北道:“你去干嘛?” 闻纹道:“不行,你一个人护送他不行,我去拿下配枪,马上下来,你等着我。” 闻纹飞速跑上二楼,拿了自己的配枪,出门时候碰到刘亮,刘亮正准备去五里屯现场,看见她风风火火的,问:“你干嘛?” 闻纹道:“我和古队一起送任天回家,一会儿送他走,就古队一个人我不放心。这些人,已经是狗急跳墙了,得防着点。” 刘亮听她这么说,道:“要不我叫缉毒科调个人过来,你等一下。” 一会儿刘亮将陈堀喊过来,一起下楼,古北一看这架势,道:“你们这也搞得太吓人了吧?应该没什么,我们刚刚众目睽睽之下抓的任天,那帮人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送他走的。” 刘亮道:“啰嗦什么,趁现在局里没人看见,赶紧上车。”想了想,又将自己的配枪取下来,交给任天,道:“你先带着防身,等到了后,你再把枪给古队带回来。” 刘亮开着自己的车去了五里屯,古北闻纹和陈堀带着任天上了另外一辆车,准备先去任天家里,他的身份证件是肯定必须带着的。 到任天家里并不远,大概二十分钟车程,可是车子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古北他们正停着等交通灯变化的时候,忽然从右转弯处杀出一辆卡车来,直接撞向古北他们的车,此刻古北一个人坐在驾驶座,闻纹和陈堀任天坐在后排,任天坐在中间,闻纹坐在右手,陈堀坐在左手,对任天形成保护之势。 因为毫无防备,撞了个正着,车头部受损严重,古北正坐在驾驶位,受到的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人撞在方向盘上,闻纹见他受伤,立即从右侧下车,发现车门已经被撞变形,试图打开车门,任天此刻探头往外一看,忽然见撞过来的那辆卡车,副驾坐司机正手拿枪瞄准了闻纹,任天大叫一声:“有杀手!闻纹姐注意。” 闻纹瞬间转身,那司机已经把枪口对准任天,闻纹不及细想,瞬间扑向后车门右侧,射向任天的子弹,打在了闻纹身上,闻纹举枪对着枪手射击,可是,子弹出膛的同时,她自己栽倒在地。 坐在车左边的陈堀已经下车,借着车体掩护,朝着那副驾驶座的枪手还击,可是,因为角度不对,连射击几枪,都没射中那个枪手,那司机准备再启动车子撞过来,陈堀微微调转枪口,倒是一枪就把司机打死了。 任天在闻纹倒地的一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闻纹姐!” 他猛地跳下车,对着那副驾座的家伙直接走过去,边走边开枪。 古北此刻清醒过来,从左边下车,刚才车子被撞的瞬间,他的配枪不在原位,此刻无暇多想,直接冲到闻纹身边,闻纹胸部中枪,鲜血直流,古北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抱起她在自己怀里,嘴里不停叫着:“闻纹,闻纹,没事,没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没事。” 副驾座的那个家伙被任天打死,古北对他吼道:“叫120急救,快点,快点啊!”任天此刻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打通120,道:“警员受伤,枪伤,严重枪伤,赶紧过来急救。”接着又拨通了110了,请求附近警员支援。 此刻,陈堀已经走到那辆卡车前面,忽然见那卡车司机的座位下面,有红色信号灯闪烁着,伴随着滴滴滴的响声,陈堀不及细看,甚至来不及细想,大叫一声:“有炸弹!走啊!” 任天此刻反应迅速,一把将古北怀里的闻纹抱起来,与此同时,陈堀拉起了还在地上半跪着的古北,四个人瞬间飞奔离开,跑了不过几十米,那卡车果然爆炸了,刹那间,地动山摇,四个人都被气浪掀翻在地,任天依然牢牢地抱住闻纹。 古北扑倒在地上,此刻,他觉得自己死的心都有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几乎是爬着过去,爬到闻纹的身边,闻纹此刻已经脸色惨白。古北拿自己手去捂住她胸口不断向外涌出的血,嘴里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闻纹,对不起。” 闻纹拼命地睁着眼睛,看着他,道:“照顾好孩子们。。。。。。照顾好他们。。。。。。以后。。。。。。要辛苦你了。” 古北抱起她,在她额头上拼命亲吻着,似乎这样子就可以挽留住她,就好像当初,她发现他对文晖的感情时,他也是这般挽留她。闻纹是个心软的女人,看到他这么伤心,她怎么会忍心离开他? 古北哭得死去活来,道:“闻纹,我爱你,我是爱你的,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你相信我啊,相信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孩子们。医生们就要来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了。” 闻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上他的脸,道:“我知道,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这辈子值了。。。。。。我很抱歉,不能陪着你了。。。。。。不能陪着孩子们了。。。。。” 古北仰天长啸,哭嚎着道:“救护车为什么还没来?你们救救她啊!救救我老婆啊!”闻纹声音低得像蚊子,道:“北哥,你抱紧我,我好冷,好冷。。。。” 她抓住他的手变得无力,慢慢的垂下去,远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古北却什么也听不到,他只感觉怀里的女人的生命体征正在一点点消失,他把她搂的更紧了一些,更紧了一些,似乎想要把自己的生命嵌入她的体内,可是,依然阻止不了她慢慢远离他。 第355章 伤心人 古北不哭了。他想起一首歌,闻纹喜欢唱的一首歌,他想着想着,眼前浮现闻纹唱着那首歌的情形,那样俏皮的,活泼的,英姿飒桑的闻纹,他的妻子。古北想着她唱歌的样子,嘴角慢慢噙着抹笑来,他慢慢的哼出声。 那是beyond的《海阔天空》,闻纹用喜欢用粤语唱这首歌,每次警局有文娱活动,这几乎是她的招牌歌曲,必唱歌曲。警局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是她的专属节目。从来没有人跟她去抢唱这首歌,大家顶多在旁边附和她。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谁没在变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古北一边唱着,一边将脸颊贴在闻纹的脸颊,双手扶住她在自己怀里,死命的抱住她。 任天和陈堀跪在他们旁边,听着那歌声,心酸到让人心痛。任天哭得头抵着地面,那么大小伙子,从小到大,他没有为谁这么哭过,眼前此人,他的同事,他的师姐,他的战友,为了保护他,献出了生命,那是怎样一种伤痛?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要就此消失一样。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四面八方涌来的车辆行人,大路上亲眼目睹着一切的司机,拉响了汽车喇叭,为眼前殉职的警察默哀致敬。如此近距离目睹警察牺牲在眼前,看着四个警察跪在大街上,为失去战友和爱人嚎啕大哭,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120医生带走了闻纹,古北和陈堀任天一路陪伴着她到医院。 文晖赶到医院的时候,古北坐在医院的走廊的长凳子上,周围那么多人,可是,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凄凉,那么的落魄,那么的黯然销魂。 文晖瞬间泪如泉涌。他慢慢走过去,抱住他的头,将他的身子揽入自己怀里,道:“哥,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对不起。” 文晖感觉到他全身轻轻颤抖着,上下牙齿不停磕打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刘亮也赶过来了,看着古北,眼神发直,几乎没有焦距。文晖哭着对刘亮道:“刘局,我哥好像不行了,你救救他吧,他快要伤心死了啊!” 刘亮朝守在一边的陈堀道:“你叫医生过来一趟,给他看看,这样子不行的。想办法让他镇定下来,睡一觉。” 又对文晖道:“小晖,你在这里守着他,不要离开。” 文晖点点头,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会儿医生过来,替古北看过,对刘亮道:“应该是伤心过度,加上过度疲劳,让他多休息,注意开导他。” 古北忽然开口道:“我没事。”众人听他声音还算正常。他说完站起来,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失去方向感,周围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旋风般轮转着,他的身子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倒在地。 所有人惊叫起来。文晖上前一把抱起他,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的,神智看着也还是清醒的,嘴里安抚文晖道:“我没事。” 站在旁边的医生道:“赶紧把他抬到病床上去,我去安排血糖和血压等常规检查。大家不要慌,应该没什么大事。” 陈堀和任天上前,将古北身体抬起来,抬到医生指定的病床上。文晖看他躺在那里,双目无神,睁着眼睛,文晖几乎是跪在病床前,哭着求他道:“哥,你休息一会儿,你放松下来。你不要垮下去了,古玏和妹妹们还需要你呢。” 古北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众人嘘了口气。医生带着护士过来跟他测血糖量血压,做常规检查,然后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古北终于睡了过去。 文晖趁着他休息的时间,去了医院太平间看了看闻纹的遗体,看着她的遗容,又是痛哭流涕半天。闻纹的家人一早就过来,大家悲伤之余,开始跟在场的局领导商量后事。 闻纹在120救护车来到之前,已经死亡,可是,应古北的要求,依然在去医院的路上做了电击抢救,到了医院,局里的法医也过来了,做了死亡鉴定后,古北要求将闻纹体内的子弹取出来,那样肮脏的子弹,夺去她生命的罪恶的子弹,怎么能留在她的身体里? 公安部授予闻纹烈士荣誉称号,东临市公安局为她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葬礼,遗体告别仪式举行时,前往殡仪馆和革命烈士公墓的公安干警、普通群众,人山人海,但是,有两个人没有参加葬礼,一个是古北,一个是任天。 任天拒绝离开东临市公安局,他没有按上级领导之前部署的让他暂时离开东临的保护性安排。他堂而皇之的穿上警服,在东临市每一个他想得到的,可能搜寻得到k哥下落的地方进行搜查。 古北却完完全全成了一个伤心人,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堪,天天跑去喝酒买醉,却又赖在医院不走,既不回家,也不去局里。 文晖无心公司事务,每天就在医院守着他。看着烂醉如泥的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一具僵尸一般。 有时候他清醒过来,对文晖道:“你知道吗?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却束手无策。我救过那么多人的命,我却救不了她的命。” “那是我的任务,我却让她送了命。” “你知道吗?我在最关键的时刻,我竟然找不到我的枪,我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保护好她,她离我那么近,那么近我都没有保护到她。” 那种自责的心理几乎彻底击垮了他,和着悲伤和愤恨,他用酒精麻醉着自己,对案子上的事情不闻不问,对三个孩子也是不闻不问,他沉浸于自己内心世界中,就仿佛悲伤和悔恨已经淹没了他,他看不到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是文晖。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对文晖道:“我们,以后不要见面吧。” 文晖看着他,泪流满面的点点头,道:“你愿意的话,都可以。但是,你答应我,好起来,好让我放心。” 古北点点头。他收拾好自己,回了趟家,在家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了身上已经半个月没换的衣服,那套衣服还是他去西南边陲捣毁杀手培训基地前换上的衣服,基地围歼一结束,他直接飞回东临市接应任天,直到护送任天途中被袭击。已经半个月了,他离开家已经半个月了。三个孩子看到他哭成一团。这几天,古玏像个成年人一样,帮忙照顾着两个妹妹。 第356章 纠出内鬼 蔡晨被文晖安排来照顾这一家人,柳玉芬和孙宇一边忙着公司的日常管理,一边下班抽空来帮忙洗衣做饭打扫。 只是文晖,看着古北从医院离开回家的那一刻起,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两个人的生活像绝交一般,其实,依然千丝万缕,文晖对他的关怀依然无处不在,只是他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古北也不闻不问,像是不知道他一直在关照他岌岌可危的生活一样。 古北上班了,他和任天一样变得疯狂,两个人每天在一起,查案,找k哥的下落。刘亮实在不放心这两个人,将李徽派在二人身边。 案件的突破居然源自于公安局内部。文晖排查了所有市局在古北带着闻纹陈堀护送任天离开局里,到路上被袭击的所有电话,包括市局座机,每个人,市局的每一个人的移动电话的通话记录,最后,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播出那个可疑电话的是局里总务科卫生人员秦孝辉。 秦孝辉,54岁,在市局做卫生人员做了快20年了,比古北来市局的时间还早,从最初的临时工做到合同工,他对市局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的像自己的家里一样,甚至每个地方布置着什么东西,他比谁都清楚。他认识局里的每一个人,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职务和职责权限范围。就是这么一个对局里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的人,几乎习惯性地被大家忽视了。 秦孝辉是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的那个电话,那个电话是打给废柴阿牛的。废柴阿牛的电话,是只有他们自己的人知道的,当然还有一个人,任天。秦孝辉并不知道任天和废柴阿牛认识。严格来说,他也不认识废柴阿牛,他只是受人钱财,向那个电话提供市局的各种各样的活动线索,有时候是对方问他索要,有时候他主动提供,有时候是对方指定他搜寻的线索,就好像这次,当任天被古北他们从小两口酒吧带回局里,秦孝辉就接到了指令:密切关注任天回局里后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 文晖将搜查到的信息发给古北的手机上时,古北电话里此前保存有废柴阿牛的电话,电话号码是任天提供的。秦孝辉立即被捕,审讯立即转开,秦孝辉倒是主动坦白了。 古北问:“你为什么要替他们做这些事?” 秦孝辉道:“为了钱。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我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古北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秦孝辉道:“最开始,我老婆生病住院,接着我儿子出国留学。我一个月才一千多两千块钱,怎么支持的起?” 是的,他的经济条件,是支撑不起这些的,可是,一帮警察们,整天在侦察破案的警察们,却丝毫没有人去怀疑过这一切。因为太熟悉了,太放心了,没有了警惕性。 古北问:“你老婆什么病?” 秦孝辉笑起来,道:“你们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她是癌症,治疗花了几十万,后来死了,死了四五年了。” 古北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那些人的?” 秦孝辉道:“八年前,我儿子跟人打架,把人鼻梁打断了,那帮人因此找上我,勒索我恐吓我,又说要起诉我儿子,又说要打死我儿子,后来,听说我在市局工作,就说放过我们,要我提供一些市局活动的信息,他们说他们开了些娱乐场所,歌厅舞厅还有麻将馆地下赌场,经常被警察查,希望能事先知道公安局这边的动静,他们好避开警察们的行动。我就答应了。开始,确实只有这些情报给他们,后来,慢慢有些别的。他们开始指定一些信息,要求我提供,不过这些指定的信息,他们给的价钱也高出很多。” 古北看着眼前人,完全是利令智昏。在公安局工作,天天和警察们一起,竟然还被流氓地痞给要挟了十年,只怕是一开始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无法抽身。 古北问:“跟你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孝辉道:“最开始跟我儿子打架的那帮人,我见过几个,后来,他们不露面了,只是电话联系我。” “几个?到底是几个?” 秦孝辉道:“三个。最开始接触过三个,不过不知道名字,八年了,每天打打杀杀过日子,不知道还活着没?” “多大年纪?” “当时大概都是十几岁的烂仔,十七八岁的样子。” 八年的话,二十五六岁。废柴阿牛的年纪。 按照秦孝辉的供述,废柴阿牛的这个电话,是他最近两年对方提供给他的新的联系方式。 古北问:“蓝夜酒吧,刘伟被杀案,我被栽赃,当时,我从局里出发到蓝夜酒吧,局里有人泄密我的行踪,是局里的一部座机电话打出去的,是会议室的电话,但是,当时并没有在会议室有会议召开,是你打的吗?” 秦孝辉道:“这个不是我打的,我从来不敢用局里座机打电话,我都是用的自己手机打的电话。” 古北问:“那他们是怎么给钱你的?“ 秦孝辉道:“都是给的现金。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人,却总是能在他们指定的位子找到钱。” 技术科开始查找秦孝辉手机几年来的通话记录,古北布局下来的第一步,就是逮捕废柴阿牛。但是,废柴阿牛在基地被端掉之后,销声匿迹。任天已经找了他半个月了,他甚至大模大样的出现在小两口酒吧,逼问陆小发和酒店其他人废柴阿牛的下落。 陆小发被他一身警服和疯狂的模样给吓到了,说话都结巴起来,道:“他好久都没来这里了,我很久没看到他啊。” 古北后来也来了小两口酒吧,陆小发倒是提供了点有用信息给他,道:“我最近看到他相好的,很有钱的样子,说是阿牛给她一大笔钱,让她保管,那女人给他拿出来用了。“ 古北问:“那个女人叫什么?住哪里?“ “叫珊珊,住哪里不清楚。“ 旁白的店员道:“好像在发廊做洗头妹的。“ 古北问:“什么发廊?“ 店员道:“叫什么金丝雀发廊。“ 古北问:“在什么地方?“ 店员道:“离这里不远,出门过马路,向右走两百米,有个永叔街,进去第一家发廊就是。“ 第357章 k哥下了通杀令了 金丝雀发廊果然有一个叫珊珊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浓妆艳抹,可是一双眼睛能勾人心魄,男人很难抵挡得住的,风尘中依稀带着清纯的气息,看向你的时候,一副满不在乎又机灵淘气的样子。 这样好的青春,真是被糟蹋了。看见她的人,往往会这样感叹一声,可是,男人们依然想要去糟蹋她。 古北他们赶过去之后,直接传唤了她。女孩先开始做出一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的样子出来,最后扛不住压力,终于把知道的都讲了。 她开口讲的第一句话是:“阿牛跑路了。你们现在找不到他的。” 古北问:“他跑去哪里了?” 珊珊道:“我不知道啊,这个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是跑出国了吧。” “他跑出国我们会查不出来?你撒谎!”古北直接戳穿她。 女孩子迟疑半天,道:“他回来的话,要知道我跟你们出卖他,他会打死我的。” 古北道:“你放心,我们对所有的证人证言都保密,会保护证人,不会让他有机会杀死你。” 珊珊道:“他说过要回他老家躲一阵子,说他们老板已经跑了,去了国外,避难去了,他也得走,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古北问:“他什么时候跑的?” 珊珊道:“上个月3号跟我说要走的。” 上个月三号,正是基地被扫荡的当天,消息够快啊。 “他老板是谁?”古北问。 女孩子道:“他说是k哥啊。” “你认识k哥吗?”古北问。 女孩子道:“我怎么会认识k哥,认识k哥的人,都会死,没死的,全东临市没几个。都是他自己的心腹,是他百分之百信得过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女孩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废柴阿牛说的。” “阿牛见过k哥吗?”古北问。 女孩道:“见过吧。应该见过的。他知道k哥很多事的。” 废柴阿牛的身份,在任天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古北就已经设法查清楚了。废柴阿牛,真实姓名曾阿牛,现年25岁,福建人,老家所在地区属于武夷山山区,偏僻闭塞,他年少时候,尚未成年,便辍学回家,后来出外打工,进过少管所,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从少管所出来后,他没再在警方留过案底。如果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k哥手下做事,却没留下任何犯罪记录,也够谨慎的。 古北带着局里的人,在与曾阿牛户籍所在公安局联系,由当地警方确认了他行踪后,实行了跨省抓捕。 废柴阿牛一看到他们就道:“你们不就是要找k哥吗,跟你们讲,没有k哥这么个人,k哥使他们编出来的,震摄人心的。所以,你们没理由抓我。” 古北道:“就算没有k哥,我们也有足够证据抓你,你涉嫌袭警致使警察死亡、持枪、爆炸、损坏公共财产。把他给我带走。” 他们连夜赶回东临,带废柴阿牛去见了秦孝辉,见到秦孝辉的那一刻,他终于嚣张不起来了,果然,如古北所言,就一个秦孝辉,足以把闻纹致死案扣在他头上。 秦孝辉认出了他,道:“八年前,敲诈我们的就是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泥潭里打滚,没出来过啊?我还在想,那些孩子,你们那几个孩子,天天刀枪棍棒的打打杀杀,恐怕早就死了,原来你这么能打的。” 废柴阿牛恶狠狠看着秦孝辉道:“原来是你出卖的我们?你这种人,怎么一点义气都没有?我们信你,还真是瞎了眼,你早就该死了。” “你有哪些同伙?”古北决定就从眼前确定的闻纹被杀案查起。 废柴阿牛道:“我的同伙,不是都被你杀死了吗?基地那么多人,你还不满足啊?还嫌这功劳不够大啊?” 他忽然间夸张地叫起来,道:“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不是抢功劳的时候,你是报仇来了。听说死去的女三八是你老婆,看在她死在你怀里,是不是很爽啊?很想发疯对不对?“ 古北有点意外他的张狂。如果说这么多年,他都没被警察抓住,没露出丝毫马脚,那么此刻,他如此刻意夸张的造作之举,真实目的,只怕是为了掩盖k哥,这恰恰证实了k哥这个人存在的真实存在。古北看他一副铁了心要抗拒到底的样子,想起当初审梁洛时候的情形,决定先放一放。 过几日,古北将小两口酒吧的酒保陆小发带到局里,嘱咐他一番,将他拘押在曾阿牛的隔壁,两个监牢隔着栅栏相通。 曾阿牛一脸戒备看着陆小发,冷冷的问他道:“你怎么进来了?“ 陆小发按古北一早交代的话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的案子。“ 曾阿牛道:“我们什么案子?“ 陆小发道:“袭警致死案啊。那两个警察完全疯了啊,一早把酒吧的人都抓来了,就因为你经常出现在我们酒吧喝酒,咬定我们跟你是同谋啊,要拿我们一一过审啊。“ 曾阿牛道:“真他妈的没用的警察,查不出来就乱抓一气。“ 陆小发凑过去,道:“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跟你讲,k哥下了通杀令了。“ 通杀令这是k哥下的一种全面追杀令,被下了捅杀令的人,所有k哥手下的人,只要见到此人,可以立即诛杀,有巨额赏金由k哥发放。 曾阿牛愣了一下,道:“谁的?“ 陆小发道:“还能有谁的?就是你的啊!你不被警察抓住了吗?“ 曾阿牛猛然间跌坐在地,一会儿镇定下来,道:“你骗我!k哥怎么会对我下通杀令?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他养大的!他拿我当儿子待的!“ 陆小发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有两个外国人死在五里屯,说是k哥的人啊,外面现在消息满天飞,说k哥要将所有被警察盯上的人,清洗掉。还有,那个叫小刚的家伙,是警察。“ “我知道,那个人叫任天,k哥发现他是卧底了,爆炸案就是针对他的,本来要杀他的,k哥的指令,没想到杀死的是那个女警察。“曾阿牛道。 陆小发道:“原来你都知道啊。你不是早就跑了吗?“ 曾阿牛道:“我是已经回老家了,k哥让人通知我,联系秦孝辉,刺探任天的行踪。“ 陆小发道:“所以,爆炸案不是你安排的人?你都不在东临啊,你只是打了电话传消息?你想想看,k哥为什么要你跑那么远还出面联系这个?警察怎么找到你的?说不定就是你的手机通讯记录被盯上的。“ 第358章 他叫郭韫 曾阿牛知道,陆小发这话没错,他确实是因为手机通话记录,因为他跟秦孝辉的那通电话,才被警方盯上的。古北审讯时提到了这个,拿这个来问过他的,其实他看到秦孝辉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点了。曾阿牛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喃喃道:“我拿他当父亲待的。“ 陆小发道:“他把你当儿子待的话,会一个人逃走吗?警方说k哥逃到国外去了,他们现在准备了这段时间从东临坐飞机出国的所有的乘客名单,要我们一个个认,看有没有见过,看是不是k哥,k哥杀了那个刑警队长的老婆,还要杀他的属下,警察现在是全城搜捕k哥的下落,完全像疯了一样啊。“ 曾阿牛犹自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我拿他当父亲的。“ 那种被出卖的感觉摧毁了他内心的防线。古北在监控视频面前,看着一脸失落的曾阿牛,道:“火候到了,开审。” 过了一会儿,警察过来提审陆小发,曾阿牛忽然开口道:“我要见你们头。“ 古北重新来到审讯室,看着曾阿牛,道:“你现在想说了吗?” 曾阿牛道:“k哥没有出国。出国是我们散布出去的一个幌子。” 古北道:“那他在哪里?” 曾阿牛道:“他叫郭韫。安凯ui的幕后老板,实控人。但是,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实身份。剩下的,等着你们去查了。能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就看你们有多大能耐能找到足以给他定罪的证据。” 古北问:“就这些?” 曾阿牛道:“就这些。这些还不够吗?如果不是我提供这个线索给你们,你们永远不会知道k哥是谁。” 这话说得虽然狂妄,可是,的确帮了他们好大的忙。古北道:“带他下去吧。” 古北将情况和刘亮汇报了,刘亮道:“安凯ui,郭韫,的确很陌生的名字啊,还真是让人无法注意得到的一个人啊。” 古北道:“此人从未进入过公安视线,我刚查了一下,连案底都没有,如果不是曾阿牛供出他来,咱们恐怕真的很难注意到这个人。归国华侨,告老还乡,在故乡安度晚年,这是目前我初步查到的信息。安凯ui是目前国际ui设计顶尖级技术公司,但是,安凯(中国)公司明面上跟他没任何关系。我们对这个人的了解,真要从零做起啊。“ 刘亮道:“先查起来,不过要保密,目前公开的案件,在查的两个案子,一个是两个白人教练的死亡案子,另外一个就是你们遭遇的袭击案闻纹遇害案,从这两个案子入手,既然此人是总指挥,所有源头在他那里,追踪觅迹,一定会找到线索的。曾阿牛那边,要继续审讯,展开攻心术,这次他开口,就是你的策略的功劳,他应该是最接近最熟悉郭韫这个人的。只要他愿意配合甚至指证,抓到郭韫的犯罪证据,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东临师大那边,就是杜若梅的案子,可以结了,将资料准备移交检察院那边提起诉讼吧,至于那个马光远被杀案,目前无头绪的话,暂时搁置一下,先把警力集中到目前这两个案子上来。“ 古北听完刘亮指示,道:“好,那就这样安排下去吧。“ 下午古北在刑侦科开了一次案情通报和分析会议,先传达了一下刘亮的指示,综合了两件案子目前侦察到的线索,先让李徽做了一个案情通报。李徽将情况在会议上做了详细解说,按照现场侦察和技术科技术指标鉴定,以及现场尸检和后来解剖的情况,两个白人,虽然现场是车祸造成,但是,两名死者尸体解剖检验结果显示,死者在生前有食用含有安眠药成分的食物,他们离开白玫瑰酒店时,去的地下停车场取的车,车上没有司机,白猫自己开的车。行驶途中,应该是药物作用,导致车辆行驶失控,进而发生事故。 两名目前护照身份跟实际身份应该不一致,实际身份还有待追踪,已经通过国际刑警那边,与两人护照所在国警方取得联系,试图确认其真实身份。 袭警案的两名现场死掉的凶手,司机叫鲁裹,绰号果子,枪手叫胡大长,绰号叫胡三,两人都是街上的烂仔,都有案底,无非打架斗殴吸毒被拘留。 古北分析道:“这两件案子,其实是同一个案子,任天此前接受卧底任务,成功捣毁基地杀手训练组织,死掉的两个白人,是基地的两个重要教练,这两个人,认识我们追查已久的k哥,所以,任天把他们成功引到东临市,试图找出k哥。谁知道,我们还没来得及与任天取得联系,这二人就被杀,任天的卧底身份被暴露,我们在按上级要求,为确保任天安全,转移任天的途中遇袭,闻纹牺牲。这些情况说明,这其实是同一个案子,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两件事都系k哥所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依然是要找到k哥,不知道他庐山真面目,咱们就顺藤摸瓜,从现有的线索入手追查,一定要尽快给我把凶手缉拿归案。“ 古北顿了顿,道:“这段时间,大家辛苦点,加大追查力度,把白猫他们从出现在东临国际机场到死亡,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喝过的每一滴水,吃过的每一粒饭,打过的每一个电话,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全部给我查清楚。“ 他看了看任天,道:“还有,任天依然是我们需要保护的重点对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自己要特别注意安全,不许独自行动。任天这段时间,主要跟着我,考虑到他面临的人身安全问题,李徽也跟我们一起,三个人一起行动,其他的人,按既有的安排,两到三人一组,大家随时保持联系。”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古北和同事们一起在市局食堂吃饭。吃饭的时候,古玏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好像,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回过家。 古玏开口就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古北道:“等爸爸忙完了,就回。你在哪儿呢?” 古玏道:“我跟小晖叔叔在一起。小晖叔叔在帮我看作业。” 第359章 挖心挖肝的疼 古北忽然间感觉思念满怀。从医院离开之后,他跟文晖没再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文晖时不时提供一些与案件有关的资料给他,也只是发给他电子文件。 他想起来,秦孝辉跟废柴阿牛的通讯记录,还是文晖挖出来的。他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有讲过。 他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是文晖在帮忙照顾他的家人,昨天,他母亲还跟他打电话告诉他,文晖帮古灵古俪请了个保姆,因为他母亲一个人实在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他也不曾为此对他说过一句谢谢。 他想起在医院跟他分手时候说的那句话: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倒是贯彻的很彻底。 古北捏了捏自己鼻子,感觉眼眶鼻子都发热,心口酸胀难受,挖心挖肝般的疼着。眼前又突然回想起闻纹死前的样子。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变得坚硬起来,那种想要听他的声音的欲望瞬间被压制住了。 他知道,他在拿自己的过错惩罚自己,也惩罚着文晖。可是,如果不这样子的话,他恐怕无法迈过这一个难关。那种强烈的自责,不仅仅因为他没有在现场保护好闻纹,还在于,他在感情上一直愧对她。他需要赎罪,虽然,闻纹已经不需要了,可是,他自己需要,否则,他无法重新站起来。 他知道,他这个样子,对文晖是残忍的。他们之间,只能如此,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就好像他们互不相关,不需要让他时时炙烤自己的灵魂和道德,因此,他才能忘记那种愧疚感。 古北道:“好好学习,好好吃饭睡觉,听叔叔话。” 古玏嗯了一声,道:“爸爸,小晖叔叔很担心你,老挂念你,你要不要跟他讲电话?” 古北停顿了好一会儿,对面无声无息,他试图在电话里分辨出哪怕他一丝气息,可是,只有小玏的呼吸声。 他是如此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他。 古北终于道:“爸爸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很忙,有时间,爸爸再去看你。” 接着挂断电话。他收掉面前吃了一半的饭菜,一个人先行离开食堂。他来到自己的车上,车还是文晖买给他的那辆车。 他坐在驾驶位上,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忽然间想起文晖跟他讲过的那句话:哥,我连你身上的烟味都喜欢。 古北忽然间眼泪流出来,他扔掉那只尚未点燃的烟,把头埋在方向盘上,试图让心里那种难受劲平息下来。 接着,他听到任天的声音道:“古队,今晚上,什么任务?” 古北抬起脸,任天正站在他的车子外面,见他一脸泪水,十分震惊,古北道:“上车吧。” 古北的声音倒是很平静。任天坐在副驾位上,两个人沉默半天,古北把车开出去。一路上,任天打破沉默,开口讲了一句话,道:“我不会再让你给我挡子弹了。不会再让任何人给我挡子弹。” 古北怒吼一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人是为你死的!你闻纹姐也只是在履行她自己的职责!你再这么想,你就废了!你小子给我振作起来!”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子吗?为什么,我自己却如此自责难过? 为什么,我们都无法轻松地跟逝者说再见? 古北带着任天一路飞驰。其实,这个时间点,他还真的没什么计划,任天大概看出来了他的无目的,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去白玫瑰吧。虽然同事们把那里翻了个遍,我也去过不止一次,可是,你不是还没去过吗?” 古北道:“好,就去那里。这个点,入住的人,应该都在吧?咱们就去嚣张一回。” 任天从未听他那样子讲话,他不知道,古北跟文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这个样子讲话的,不需要什么原则性,偶尔骂个娘也没啥大不了的。他看了看两人身上的警服,道:“咱们这身皮子,够吓唬他们一顿吧?” 说完,两个人很没形象的大笑起来。 这是闻纹死后,两个人第一次笑。 刚入夜,白玫瑰此刻灯火通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古北他们把车停在门口,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最后古北道:“先去你们那天入住的房间看看。” 任天道:“那天我们办理入住手续,要的是一间套房,我一个人在里面一间,白猫他们是外面一间,当时,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我以为是去见k哥,谁知道他们回来,拿的购物袋,买的零食,说是在楼下的小店买的。” 古北走到前台那里,表明身份,道:“我们需要再看看死者在这里活动过的现场,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前台服务员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那服务员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待他们这些办案刑警,显得十分有经验。古北看她打完电话,道:“请你们跟我来吧。” 古北将那天白猫他们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视频监控也看过了,除了跟小卖部的人有过接触之外,任天是唯一一个跟他们有接触的人。 但是,肯定有人向他们传递过信息的,否则,他们为什么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再去下面停车场取车呢?入住手续刚办理下来又急着退房,这肯定不是事先计划的,在白玫瑰酒店,有人向他们传达了新的指令,所以他们临时退房按新的指示办理。入住白玫瑰酒店,应该是一早计划好的,退房是临时决定的。 小卖部就在大楼一楼西侧,拿着一个镂空的落地屏风隔开来,专门供住在这里的客人挑选的商品,以食品和地方土特产为主。古北问:“那天小卖部接待他们的人呢?” 前台服务员喊了一声站在一边的一个服务员,道:“那天接待那两个外国人的,是你吧?” 那个服务员点点头,道:“是的。” 古北问:“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讲一下。” 服务员道:“那两人进来的时候,冲着我笑了几下,挤眉弄眼的,我看他们那样子,好像在深山野林待了多久似的,身上糙得很,很粗野的两个人,反正感觉有点害怕。” 任天心想:这小姑娘的直觉很准,观察人也很细致,便道:“你把他们进来的动作,演示一下。” 第360章 冰封瓦解 那小姑娘便模仿着两个人的样子,指手画脚的解释一遍,古北听她道:“他们一进来,直接冲着最里面最高处的货柜去了,那里是散装巧克力,他们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搅来搅去半天,最后还一人拿一个吃掉了,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客人,可是,也不敢说什么,然后,他们买了许多别的零食,就当是白送他们两颗巧克力了。” 那女孩犹自气愤不已的样子。 古北想象着她说的那个场景,难道,消息是送到巧克力罐子里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接头人。那么车钥匙呢?也是那时候拿到的吗? 古北问任天道:“下面大厦停车场的视频监控看过没有?” 任天道:“看过。有一个入口的摄像头前段时间坏了,那辆车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完全看不到。” 古北问:“车主查出来没有?” 任天道:“车牌是假的,没办法追查。不过,就算没出车祸,车况也到了快要报废的程度了。” 古北边听他讲,边走过去巧克力盒子那边,古北问:“这个盒子是上次那两个人摸过的巧克力的盒子吗?” 服务员点点头,道:“嗯。” 古北问任天道:“前两次过来,没问过这里吗?” 任天道:“看过录像,没发现什么问题。” 古北对服务员道:“这盒巧克力,我们买下来了。” 说完让任天去车上拿了个很大的塑料证物袋子,将那个巧克力盒子包起来。回头送到技术科做痕检,有效指纹倒是提取了好几个,一一检查出来,又一一排查一遍,终于找到一个指纹,既不在那几天酒店住客的客户名单上,也不在酒店员工采集的指纹信息里,因而引起古北注意。 通过全国范围内的公安系统指纹数据库比对的结果,终于找到匹配信息,此人名叫王东升,31岁,东临市本地人,家就在白玫瑰酒店附近。一个不在酒店入住的人,却跑到酒店的小卖部去买东西?买几只巧克力?对面就是一家大超市,酒店的巧克力,比起外面超市,贵了不止一两倍,这个不合情理的举动,引人怀疑。 古北看了酒店的视频,门口处的视频,确实显示王东升于任天和白猫瑞斯回东临的头天晚上九点钟匆匆进入酒店,在里面呆了只有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小卖部那里并没有摄像头可以监控到。但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证实,王东升就是那个传递信息给白猫的人。 至于为何食物中毒,法医检验的结果,死者胃部尚未消化的食物,是在酒店餐厅用餐的食物残渣,也就是,死者在死前最后吃的食物就是这顿食物。 第二日一早,刑侦科例行早会,古北安排了对王东升的传唤,李徽亲自去的他家里,却发现王东升去了外地,按照他家里人的说法,他正在外面新婚旅游,这种情况,也只能回来局里复明,将情况给古北简单复命了。 古北道:“那就等他新婚旅游回来再说。不过,可以核实一下他的情况。” 李徽将王东升的个人情况,通过部里联网信息细细查询了一下,情况倒也属实,他确实前几日举行的婚礼,出国旅游目的地是马尔代夫。其他可查的信息并不多,没有案底或者任何不良记录,在一家私营小工厂里做司机。李徽又将核查到的情况跟古北汇报了一遍。 古北挥挥手,道:“你看着处理吧。” 李徽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想着他目前的处境,情绪不稳定是常态,没敢细问,退出来了。 古北一下午都在看手机时间,四点钟,他计划今天去接古玏放学。 这个计划是在昨天晚上临睡前忽然决定的。他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接到古玏的电话,他忽然间心里冰封瓦解,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要见到他,也许是他们。 从闻纹过世到现在,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家了,他放纵着自己,不管不顾,他的儿子女儿,他的母亲,还有文晖,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为闻纹的死,任由他如此横行霸道自私自利一回,好像他以此可以任意妄为欺负一下文晖,让他替他的自责,跟他一起受到谴责。 刘亮还有局里的同事,都被他一个月不回家睡在局里宿舍吓到,轮番出来劝他节哀顺变,多关心下孩子,不要疯狂玩命。 古北后来想想,他这么任性妄为的一个月,不管不顾谁都不理会的一个月,其实不过是,他心里知道,文晖会代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 很多年过后,回想起这段日子,他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自私混账,多么的矫情该死,又是多么残忍的伤害了爱着他的这些人,而受伤最深的那个人,就是文晖,他却很迟钝的,到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个事实。 一晚上,他辗转难眠,第二天上班,一整天,他都不怎么在状态,要么莫名兴奋,要么心痒难耐。局里的同事,十分意外的发现,他这一整天没有大呼小叫,动辄坐在那里发呆,嘴角有时候还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同事们感觉更恐怖了,几乎没太敢主动找他汇报工作,难得他也破天荒没有一直问个不停。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想着,这么直接去学校门口,会碰见文晖,他会不会突然见到他,喜出望外呢? 还是说,先跟他打个招呼,免得好像他突然袭击,刻意要给他惊喜一般。他又想起在医院和他分开时说的那句话,觉得自己太过武断,把自己逼入如此境地,实在是自取其辱。 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文晖,电话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文晖道:“哥。” 那么温柔的声音,就好像他们没有一个月没联系过,没讲过话一样。古北觉得自己瞬间被他的话语惊吓到一样,半天开不了口。 文晖又道:“哥,怎么了?” 依然那般温柔,似乎他知道他被惊吓到了一般,古北感觉有点难堪,他为什么总能如此轻易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自己的防线呢? 古北道:“我今天去接古玏放学。”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十分坚硬,大概冰冻太久,忽然解冻,那层冰渣子还在膈应着他的喉咙。 文晖哦了一声,道:“接他回家吗?” 他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大概自己的声音太冷漠,文晖的声音也有了一丝寒意。 古北明显感觉出来了,可是又不太愿意解释,而且对于文晖居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有些恼怒,便道:“嗯。” 声音依然冷冷的。 文晖道:“好,我知道了。” 第361章 哥,我的病好了 两个人都没做声,古北觉得这样有点别扭,想着他们仅仅一个多月时间,好像生分了许多,心里有点难过,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依然带着期待去二小接古玏放学,车子经过曜晖门口,他很想进去,看看文晖是否在等着他,但是,仅仅是一霎那的犹豫,他甚至连车子都没停,就直接开过去了。 他不知道,文晖一直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他,如果他上去邀请他一起去,或者,哪怕他只是把车子停下来,他就会自己飞快的主动的跑下来,坐上他的车子,道:“哥,一起去吧!” 可是,古北没有停车,他把车子直接开过去了。 文晖站在窗户后面,泪流满面。只是,古北并没有看见。 古北到了二小门口,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他对于文晖并没有如他所愿乖乖在学校门口等着他十分失望,而且愤怒,他怒火冲天的在那里等了五分钟,离下课只剩下五分钟了,可是,古北等不下去了,他如此迫切的需要把心里的怒火发出来,他如此迫切的需要找那个人帮他救火,否则,他觉得自己会就此死掉。 他气冲冲调转车头赶回曜晖门口,气势汹汹的走进去,柳玉芬在一楼看到他,十分意外,跟他打招呼他根本没注意到,一门心思跑到二楼。 文晖并不在办公室,他觉得奇怪,接着听到洗手间有声音,他想都不想就冲进去了,文晖正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好像镜子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古北心里一惊,心中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关切。 文晖也看到了他,镜子里的他。他甚至没转过身子,看着镜子里的古北,轻声道:“哥,我的病好了。” 古北没听懂,问:“什么?” 文晖道:“我的两个人格终于合在一起了。这个,算是治愈了吧?” 古北觉得有点怪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晖此时才转过身,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知道。我忽然间拥有了亚人格高晖的记忆,我不在的时候,他经历过的那些事,都在我脑海里,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全身通畅,感觉真的好爽。” 他说的十分兴奋,可是,他的样子,让古北觉得有点陌生,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后来,他终于明白过来,他此时的眼神似乎更像高晖一些。 以往的文晖,看他的时候,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情感,就好像你若喜欢着一个人,你是没办法隐藏的。 古北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他想:他是不是变成高晖了,是高晖那个人格在愚弄我吗? 文晖接着道:“小玏呢?你不是去接他的吗?” 古北松了口气,是他的文晖没错了。他知道他接小玏去了。古北不好意思说自己等不及五分钟的时间,抛下古玏,迫不及待来见他,道:“我正准备去二小,局里有事,来晚了一些,你跟我一起去吧?” 文晖道:“你刚刚不是从这儿过去了吗?难道你不是去的学校?” 古北问:“你看到我过去了?” 文晖道:“是啊,我刚站在窗户后面看着你的车子过去的,我还以为你会上来约我一起过去呢,结果你停都没停一下就开过去了。”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的。古北心里有点开心。可是,文晖说话的表情太平静,语气太过于陈述事实,总觉得少点什么。 少点黏糊糊的感情。 以前的文晖跟他说这样的话,会有许多的情绪在里面,撒娇的,生气的,委屈的,渴望他被感动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使他整个人生动活泼,会让他瞬间心动。 可是,此刻,他那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让古北陌生。 古北意识到要错过接古玏的时间了,便道:“我们现在过去吧。” 文晖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吧,你快一点啊,古玏等不及了!你怎么做人家爸爸的?一个月不露面,亏了你做的出来。你是个不合格的爸爸。” 他这会儿的声音,又带着点指责的意味,古北觉得,倒更像高晖了。 古北无暇细想,转身准备下楼,古玏已经自己回来了,古北道:“你怎么回来的?” 古玏道:“你们两个把我忘记了,我只有自己坐公交车回来了。” 古北奇怪儿子竟然能自己坐公交车回来,有点无法接受这种改变,道:“你一个人坐公交车吗?” “有同学顺路。”古玏将书包一放,抱住他爸爸,脸埋在他身上,古北一把抱起他,发现他竟然哭起来了。 古北这才觉得,这一个月的冷落,给了孩子多大的打击,他把脸蹭着儿子的脸,道:“对不起!爸爸没照顾好你。” 古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他抱的更紧了。古北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文晖道:“一个月不回家,今晚一起去你家吃饭,古灵古丽更想你啊。你真的不是人。” 古北本来想回嘴几句又忍住了,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呛他几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文晖,让他有点陌生,他给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距离感。 文晖拿着一大包东西,古北问:“这是什么?” 文晖道:“给孩子们买的东西,吃的,玩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他说的,还打开袋子给他看了一下,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慕。 他不再爱我了。 古北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 他感觉自己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是那么的痛。 文晖自己开了自己的车,让小玏坐古北的车子,到了家,他却并不上去,将手上买的东西交给他,道:“小玏今天就让他在家里睡吧。我要陪几天杰米,这段时间,因为你这边的事情,我只有将他交给我妈妈照顾,我都没时间过去看他。你记得天天回家啊,你是成年人,要对家庭负责任,好好做人爸爸,好好做人儿子,前段时间,大家都让着你,不过,你也不能一直这么任性下去吧。” 他说话时候,古北一直盯着他看,因为感觉这样子的文晖,没有感性不带感情说话的文晖,没有丝毫任性反而比谁都通情达理的文晖,很陌生,而且让他害怕。 文晖边说边往自己车上走,嘴里还在说着话:“保姆我帮你请好了,经济上的事情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我来解决,当初说好的,咱们哥俩,我负责赚钱的,你就做个好警察,好爸爸,好儿子,就行了。” 他坐在驾驶座位上,古北看着他绑着安全带,终于开口挽留他,道:“你不上去吗?” 文晖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他,有点疑惑的样子,道:“上去干什么?” 古北道:“你不是没吃晚饭吗?上去一起吃个晚饭啊。” 文晖道:“我跟客户有个约会,刚刚忘记了,这会儿想起来,只怕人家等急了。我得赶紧过去。” 说话间他已经启动车子,古北看着车屁股后的那抹青烟,惘然若失,站在那里失魂落魄一般。 他已经不爱我了。 他脑海里再一次飘过这个念头。这一次,心痛的更狠了一些。 古玏道:“爸爸,咱们回家吧。” 古北牵起儿子的手,朝自己家里走去。 第362章 k哥郭韫 对安凯ui和郭韫的调查,在暗中进行,古北亲自负责,任天和李徽全面配合。所有事情,在不动声色中进行着。古北只觉得自己分身无术,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太多线索需要跟踪。眼前k哥的案子为重,文扬和文物案子,他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 他不知道,文晖是否还在私下里跟踪调查,他们现在根本无法找到时间好好相处,两个人各自忙得要死,古北心里总希望能找个时间,跟他好好单独聊聊,但是,似乎永远也抽不出时间来。 再说,到底要聊什么呢?文晖为他付出的一切,远不是他用谢谢两个字可以回报的。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文晖眼里的淡然,让他感觉害怕。 他想起以前文晖跟他讲过的一句话:我要你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时候,他说完那句话流下的眼泪,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多么伤痛的一句话。现在,他觉得,他自己好像也想要把这句话送给文晖。他要他眼里为他绽放过的那些火花再回来。 郭韫的背景,终于被他们抽丝剥茧,一点点查出来。此人原名郭安楷,建国那年出生,父亲叫郭昌华,东临本地人,解放前在汪伪政权的日伪军队里做过伪军,抗战结束后,转而投身国军,1949年建国前夕,在解放战争中的一次战役中死亡,同年,郭安楷出生,她母亲改嫁,嫁给一名工厂工人,工人叫卢贵生,1978年以前,是郭安楷从童年到少年到成年的过程,期间,他的母亲因为他的亲生父亲的日伪和国军的身份问题被批斗,他的养父跟他母亲离婚,郭安楷也在一次批斗中跟他母亲划清界限,并且失手打死了他的母亲。 郭安楷的母亲叫盛海霞,娘家在解放前在当地是大户人家,小时候上过洋学堂,受过西式教育,但是成分高,除去丈夫的身份不说,她娘家人是资本家,那十年,几乎没有安生过个日子。沈海霞死后,郭安楷成为造反派小头目,但是,实际上此人十分爱学习,而且智商很高,高考恢复的第一年,他顺利考上大学,就读国内知名学府,就在考上大学的那年,他把自己的名字改名郭韫,大学毕业后,他直接被保送出国留学,此后再也没有回国。 他的英文名叫kennedy,在爱尔兰人的英文名里,这是个十分常见的名字,指武士之首,有领导者的意思。 古北盯着那个英文名看了半天,k哥就是这么来的吧。 可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是怎么跟杀手、毒品扯上关系的呢?就算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经历过那么多事,能够在中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著名学府,并成为最早出国的人,他的人生应该彻底洗白,没有阴霾,一路开挂,风清月朗才是啊? 他跟李徽布置下去:再查一下郭韫在国外的生活,和回国后的经历。 郭韫早期的过往历史,还有一个地方引起他注意的是,就是六七十年代期间,他成为造反派小头目,东临市的造反派,几乎都参与过土王堆墓的挖掘,鲁轩睿认识这个人吗? 古北下班后去了一趟王荪小区,依然十分谨慎的去了鲁轩睿家里。然而,鲁轩睿告诉他,他对这个人并不熟悉,鲁轩睿道:“那时候派系很多,即便同为造反派的,各个学校都有自己的队伍,都有自己的负责人。” 古北从鲁轩睿家里告辞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郭韫,认识高建国成华和独孤晚这些人吗? 又花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关于郭韫和安凯的国外的相关信息也相继出来。 安凯ui母公司在mg,成立时间很早,是世界上最大的ui公司,鼎负盛名,分子公司几乎遍布全球,在国内注册分公司,却只是五年前的事。他在mg注册的公司,是他最早成立的,也是安凯集团的总部所在地,他的董事长一直就是郭韫,只是他用的是英文名kennedy,事实上,他在mg华人圈里,声望很高,大家对他的称呼就是k哥。 这样一个江湖气息十足的称呼,却流行在mg安凯ui所在地的企业文化圈子了,这里是国际上最知名的硅谷高科技企业汇聚地,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集中营。所以,即便是在这里查到k哥的出处,你依然无法想象,这个人,这样的一个k哥,站在世界高科技行业领军地位的企业领导者,会跟黑恶势力车上关系。 李徽在跟古北汇报这些信息时候,甚至道:“我们是不是查错方向了?或者是曾阿牛故意误导了我们?让我们以为此k哥是彼k哥?” 古北道:“如果是两个人,废柴阿牛这种人,不可能认识两个k哥,所以,肯定是一个人。耐心查下去,这个人的经历太复杂,细节一定很有趣。抽丝剥茧,咱们一定要扒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古北这日下班,终于按时回家了,没想到的是文晖居然在他家里,他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客厅,带着几个孩子玩,古灵,古俪,杰米和古玏。古玏一边看着他们玩,一边写作业,看到古北进来,孩子们跑过来,纷纷叫着爸爸爸爸,文晖看着他,一脸的笑,可是,只是笑而已,没有一颗欢喜的心。 古北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的内心,文晖身上那些流于表面的客套和发自内心的感情,总是逃不过他火眼金睛里的三昧真火的检验,一下子露了原形,他没有真正开心过。 古北没想到,柳怀珍竟然也过来了,此刻正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饭,古北的妈妈也在厨房帮忙择菜,三个女人在里面说着话,古北听到声音过去一看,见到柳怀珍,他十分意外,因为她很少来他家里。 古北跟她打了个招呼,抱着杰米站在那里跟她讲了几句话,他心想,是不是因为杰米过来了,所以她跟着一起过来的呢? 柳怀珍看到杰米的口水湿透了脖子前的围兜,用纸巾擦了一下,道:“哎呀,这个不行,太湿了。这孩子,最近老流口水,只怕有点上火。” 古北道:“要不,用古灵古俪的?她们俩个围兜好多,好多都是新的没用过的,说起来,都是文晖买的。” 说着带柳怀珍去卧室去找,卧室就是他和闻纹以前住的主卧,如今他自己一个人住,柳怀珍把孩子接过来,古北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围兜,帮孩子系上,正在那里低头小心弄着围兜,忽然听柳怀珍道:“你跟文晖怎么了?” 第363章 你跟文晖怎么了? 你跟文晖怎么了? 这句话,也是古北这段时间以来,经常问自己的一句话。 可是,他并没有想出答案,因为,他自己也是十分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他们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文晖什么都为他做了,什么都照顾他到家了,可是,却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文晖自己似乎也一日日不快乐,不,也不是不快乐,好像无法快乐,就那么,活得像个机器人一般,缺了心,少了肝,喜怒哀乐,都不甚分明。 他对他依然那么好,可是,只是好,缺了点欢喜,就好比此刻,他回家半天,他并没有如往日一般,跟在他身后聒噪,叽叽喳喳,那般快活,从心底里冒出的欢欣,不带任何掩饰的。 以前,他会随时偷偷看他,古北经常一抬眼,他的眼睛便在他的视线里,被他逮住也不觉得难堪,只是不慌不忙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如今,是他偷偷看他,却很难抓住他的眼神,他永远在看着周围的东西,看周围的人和事,看孩子有没有吃饱,古玏有没有写完作业,看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却鲜少去看他。 他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会直视着他,可是,只是看着,很普通的看着,如他每天见到的每一个人。 古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他不答反问:“小晖怎么了?” 柳怀珍道:“他不开心,你没看出来吗?” 古北抬眼看着她,道:“所以,我问他到底怎么了?” 柳怀珍几乎叫起来,低声道:“你竟然问我?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柳怀珍这话说得奇怪,让古北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应该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理解文晖呢?他有点困惑,柳怀珍看着怀里的杰米,道:“我以为你知道,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原来如此,只是小晖一厢情愿的。可怜他这样子对你。” 她接过杰米脖子上的围兜,古北半天依然没办法弄好。 古北看着她把它弄好,好像忽然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原来,她知道,她知道他和文晖之间的感情,可是,语气里并无反对,或者讨厌。她似乎在更担心他不爱他。 古北不知道该不该难受,或者高兴,也许,他应该难堪和尴尬。古北佯作镇定,道:“可是,他好像,不是如此了。” 柳怀珍有点生气,似乎对他如此不知就里,十分不满,道:“我过来,就是问你,他到底怎么了?” 两个人说话像打哑谜,可是,彼此都听得懂。 “我很好。” 文晖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古北抬起头,看他站在卧室门口,依靠着门框,眼里光芒收敛,虽然依然俊美非凡,可是少了点灵魂。 柳怀珍抱着杰米走过来,恢复一种亲热的口吻,问儿子道:“饿了没?” 文晖接过杰米,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有点饿,我说怎么还没做好饭,原来你们在这里偷懒。” 这会儿,他的口气里有点撒娇的意味,可是,那是对柳怀珍的。古北忽然间有点难受,这小子,原来只对自己这样子。 他感觉自己变得十分生气,一把从他怀里抢过杰米,道:“你肚子饿,不晓得自己去做啊?” 文晖忽然间被他恶形恶状的抢白,也生气了,赶在他背后踢他一脚,道:“你为什么不做啊?” 古北在前面终于露出点笑意来,原来你有喜怒哀乐啊?管你喜不喜欢,把你惹得生气也是好的。 杰米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被吓着了,竟然哭起来,手伸出来对着走在后面的文晖,喊道:“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古北把他放下肩膀,抱在怀里,不许杰米看身后的人,道:“我就是爸爸,别理他!” 杰米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文晖走过来,从古北怀里接过杰米,古北由着他,拿了沙发上的玩具,哄着杰米,不过两分钟,孩子变脸,哭脸变回笑脸。 柳怀珍一会儿拿了饭菜端上来,看着两人肩并肩挨着逗孩子玩,心里嘘了口气。在她心中,文晖一直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有时候会想起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误入凡间的精灵。 她对自己唯一的活着的这个儿子,虽然爱着,可是是带着点恐惧的,一种随时害怕失去的恐惧感,总觉得,一不注意,他会突然间消失,但是,古北给了他安定感和安全感,他的人生似乎因此,才有点安稳的气息,柳怀珍需要有人帮忙留住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方法,让他安心的生活在这人间,不要给妖魔鬼怪祸害了,也不要飞升上仙,成为精灵,远离尘世,让她看不见他。 古北没看透她这般心思,却无意中得知了她对他们两个人感情的态度,心里忽然间生出许多贪恋,他不许文晖再继续忽视他了。 自此后,他三天两头,随时可能出现在文晖的视线里,就算是不惜惹怒他,也不许他漠视他。搞得文晖跟他吵架的次数,出乎意料地变得很多,两个人有一次还大打出手,当然文晖打他的时候居多,他几乎不还他手,顶多躲一下,后来,文晖看出来他故意惹的他,觉得这人太没意思,送他一个“巨婴”的绰号给他,懒得理会他,打都懒得打他了,搞得古北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撩拨他,又没那么多时间周旋,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两人相安无事,又回复到鸡犬不相闻的状态。 古北换了个思路,从擎天入手,擎天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家公司,可是瓢哥哨哥这帮人与擎天有莫大关联。古北给这些人贴了标签,三种颜色:黑色,白色,灰色,黑色代表黑恶势力,白色代表外表光鲜的一面,灰色代表两种势力交汇的地方,那么,这帮人,与k有关的这些人,黑色的有:古北他们最早接触到的提到k哥这个名号的,是文晖从蓝夜酒吧淘回来的视频信息里,袁建民和何香莲,还有后来的瓢哥哨哥之流,废柴阿牛,白猫和瑞斯,表面光鲜的安凯ui还有擎天星娱,古北打上灰色,真正白色的部分,是k哥作为kennedy和郭韫表面生活圈里的那部分,那些不是古北要查的,他要查的是黑色部分,但是,他可以从灰色部分开始入手,古北将擎天那里划了个重重的问号。 第364章 查查这个人 这个问号划在古北办公室的一块白板上。刚下了笔,文晖来到他办公室,将他的笔夺过去,在他写的擎天两个字和那个问号旁边,写上四个字:法人时运,后面加一个大大的问号。 文晖自从闻纹牺牲后,拜古北一时耍狠说的那句不再跟他见面这话所托,就没再来过局里露面,到如今两三个月了。 古北看他忽然来自己办公室,激动地几乎说话都结巴,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如狼似虎,文晖像没看出他有多么激动一样,将那支笔放在他桌上,轻描淡写道:“查查这个人。” 古北坐下来,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找回他作为一个刑警队长应有的威严出来,道:“为什么?” 文晖道:“时运,有个姑妈叫时青,英文名anny,安凯uimg国总部的董事长kennedy的老婆,kennedy是谁你知道吧?人称老k,可是,他老婆是谁,你应该还没查到。” 古北只觉意外之喜,道:“这个消息倒是耐人寻味啊,怎么查出来的?” 文晖道:“有同学在mg那边留学,让他们帮忙查的。时青也是留学生,年轻时出国,在mg几乎没用过中文名字,而且,三年前已经过世,我同学把安凯ui在mg新闻媒体上的旧报道发给我,我看到一份当地的华人报纸,有报道时青的身份背景,提到她父亲姓时,她自己毕业于国内一家知名学府,毕业后出国留学,就在那家国内高校找到了一个姓时的女学生,叫时青,也是同年去mg,肯定错不了的,顺便查了一下她国内的家人,发现擎天的法人时运是她的侄子,其他倒没有特别有出息的。” 正好此时李徽进来,道:“上次我们关于安凯ui在mg的许多资料和细节,其实也是文晖提供的。” 古北脸色立即垮下来,相当不开心,如今竟然把他当成外人了。他竟然把这些重要的消息提供给李徽,让李徽辗转汇报给他,也不愿意直接交给他,实在可恶。此刻,他全然忘记自己说过的不许见面的话,只知道生气和失落。 可是,文晖似乎兴致勃勃,完全忽略掉他的心情,对李徽道:“徽哥,晚上请大家吃饭,别加夜班啊。“接着转头对古北道:”不许安排大家加夜班。“ 古北很想拒绝他挫下他锐气,可是,看他这么开心,实在狠不下心来惹他不高兴,而且,如果他现在真的对自己没感觉,自己不是应该变着法子讨好他不是吗? 古北转念之间,已经计较颇多,最后做出一副忠犬样讨好他道:“你说了算,行吧。去哪里?“ 文晖道:“梁园路新开了家酒楼,听说菜做的特别好,咱们就去那里行吧?“ 李徽道:“小晖,破费了啊。我通知大家去。“似乎害怕古北反悔不同意,李徽一溜烟出去了。 办公室又剩下他和文晖两个人。古北看着眼前的美男子,有点神魂颠倒,看着他傻乐,文晖并没跟他互动,似乎有点费解他的快乐,问:“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看你乐成这个样子?” 古北看他完全不懂他的柔情,想着以前他们是多么的心有灵犀,心里立即难过死,撇了一下嘴角,道:“我开心难道要你批准?” 文晖道:“那哪敢啊?于公,你是我领导,于私,你是我哥,怎么样都是你大,我自然听你的。” 古北最近烦的就是他这样子跟他说话,大道理一串一串,以前可不是这样子,两个人看着彼此开心,互相对着傻乐半天,开心不需要理由,只因你在我身边,不说话也能甜死人。 是因为他的双重人格合二为一了吗?所以,他不喜欢他了?为什么突然间合二为一了呢?以前每次他的情况有变化,都是因为发生了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因为他引起的。 古北这么一想,忽然间想,难道是因为我说不再见他,然后整整一个月没有见他,所以他决定忘掉自己,把双重人格融合了,融合后的双重人格,不再喜欢他了? 是因为这样吗? 古北看着他,被自己的推测吓一跳,如果他不是因为一时的生气或者伤心,只是控制住自己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他了,那可怎么办? 古北问他道:“晖,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的事情吗?” 文晖问:“什么事情?” 古北道:“你父亲忌日时陪你去鲤鱼湖,跟你去郡县老家找你爸爸留下的文物图。” 文晖道:“我当然记得啊。” 古北道:“你记得我们垂钓的时候,你趴在我腿上,你把脸埋在我手心里,在我手心里流眼泪,你还记得吗?” 文晖愣了一下,道:“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印象的?” 古北心里一惊,道:“那你记得什么?” 文晖道:“就我们一起去钓鱼啊。我好像忘记了细节了,就记得有这么个事。” “那郡县包公殿的事你记得吗?” 文晖道:“那个记得啊,我们不是…”他忽然压低声音,倾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这个事情,怎么能在这里讲?你忘记这是我们私下查的吗?你忘记李伯的死了?你以前不是顶谨慎的吗?你怎么变得大大咧咧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古北很无语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那样刺激然而甜蜜的二人之旅,他不是应该做出害羞的表情来吗?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也会脸红心跳。 为什么?为什么他记得的只是凶险的部分? 他很想给他点提示:包公殿的厢房里,那张老式的木制双人床,那床大红的俗艳艳的被子,井水旁边的洗浴。你都不记得了吗? 文晖,你都忘记了吗?难道真的是失忆了?还是这个人,合二为一的你,治愈了的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 古北这会儿觉得心里钻心的疼。 文晖给蔡晨打了个电话,吩咐他去他说的那家酒店订好包间等着,他们一会儿下班就过来。一回头,看着古北看着他发怔,似乎觉得有点奇怪,他凑近他,细细研究了一下他让人费解的脸部表情,还拿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嘴里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365章 371. 分赃方式 晚上聚餐完,古北跟着文晖蔡晨去了一趟他公司,不出他所料,文晖对文物案的追查,一直在继续,带他过来,就是给他看资料,跟他汇报侦查情况,并且交换意见的。 古北一段时间以来,放纵自己,一心一意要做个伤心人,到现在,老k的踪迹已经找到,虽然还要继续追查,最起码有了方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加上,他发现文晖对他的感情起了很大变化,让他有点心慌,注意力重新放回文晖这里,也不矫情不纠结了,十分努力想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扳回到以前亲密无间的状态。 之前私下查的那些案子,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交换意见,这一次,两个月了,都没有在一起就文物案讨论过。 此刻,要说的事情,自然很多。 古北发现,文晖的确做了非常多的调查。 文晖道:“我委托mg那边的同学,通过那边的私人侦探,查了一下独孤家族的基金会,成华确实是独孤基金会的合伙人之一,这应该是他参与文物倒卖案子,参与分红的方式,我们目前手上的资料,从时间节点上来推算,与文物被盗案的时间是吻合的,成华这一块,也算是基本上有实质性的证据了。” 古北道:“很好!那么,现在,就只剩下高建国了。” 文晖道:“高建国的分赃,应该在国内完成,现金交易,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这么多年了,查证更难。” 古北道:“我知道,不过,高建国参与文物盗窃的证据,一定要坐实才行,否则,他很可能栽赃到你爸爸身上,就像368案件一样,咱们慢慢查,还有你父亲的意外死亡,我们也还是要努力,希望能够找到突破口,如果文物案和你爸爸被杀案,同时大白于天下,也算是可以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文晖点点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帮忙,案子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谢谢哥!” 古北看着他,有点激动,道:“说什么谢谢,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文晖看他语气十分激动,有点意外,张着嘴巴看着他,一副讶异的样子,眼神倒是一片狐疑。 古北看着他,镇定一下自己,接着道:“倒是这段期间,我忙着你姐的案子,忙着查k哥的线索,文物案子没顾得上,没想到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古北此刻坐在沙发上,文晖坐在面前的茶几上。古北很自然又想起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情形,总觉得,他跟文晖之间,如今隔得太远,以前他心里稍微起点波澜,文晖便会回应他。可是现在,他也只有在查找他父亲的旧案时,才会这样子,带出点伤怀情绪出来,喜怒哀乐,好像没有一样是为了他的。 就好比此刻,他为啥激动,他似乎无法理解,而以前,他但凡情绪上稍有波动,文晖就会马上察觉出来。 古北有点烦躁,可是又告诫自己,慢慢来,如果他忘记了,那就再追他一次,让他再次爱上自己,总之,这一辈子,他是下定决心,要守在他身边,如今,他不仅仅想要这从今往后,他还要这一心一意,独占鳌头,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除非,他真的完全不爱他了。 古北伸出手,指尖掠过他的脸颊和耳垂,十分明显的一个爱抚的动作,文晖明显轻颤了一下,耳朵瞬间红了,但是,他的眼里依然透出点迷惑,看着古北道:“哥,你干什么?” 又是那种恼羞成怒的语气。 古北很满意他的反应。他果然只是忘记了。他对他还是有反应的,而且,一如从前一般的敏感。 古北站起来,趁他还在迷惑,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道:“我回家了。” 文晖坐在茶几上呆了半天,古北都走到楼梯口了,他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下楼去。古北感觉他有话要说,却半天发不出一句话来,瞥了他一眼,看他依然脸红耳赤,一副焦躁的模样。古北忍不住嘴角抹出丝笑纹来,忽然间觉得心情大好,步履轻快,蹬蹬蹬走下一楼来。 文晖依然一声不吭跟着他到公司门口。古北上了自己车子,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文晖气呼呼道:“送什么送?我就住隔壁,自己开车回去。” 古北道:“那我走了。”接着启动车子,呼的一下开出去。 车子刚转弯,文晖打他电话,古北接通电话,戴上耳机,听他大吼着道:“你什么意思啊?” 古北大笑起来,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文晖破口大骂:“你个变态!” 很好。至少,此刻的怒气是为他而来。 古北柔声道:“晖,我爱你,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忘记了吗?” 文晖不做声了。我真的是忘记了吗?为什么那种悸动的感觉如此熟悉?而且,让他如此迷恋? 从文晖那里得来的信息,让古北确认了自己的侦查方向是对的。 灰色地带,就是擎天。这里是黑白交界之地,一定会有线索在这里。也许,只要找到一个节点,轻轻一抖,所有的细节都会呈现出来,所有的迷雾都会散开,那些迷障之后,到底有些什么妖魔鬼怪,且让他去看看。 古北只觉自己斗志昂扬。找到k哥背后的恶势力,找到杀死闻纹的幕后凶手。 还有,重新夺回文晖对他的感情。 他忽然间满血复活一般,每天战斗力完全爆表。 他兴冲冲先把时运家族查了个遍。时家也是东临本地人,除了姑姑是青年轻时候出国留洋,倒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倒是王东升从国外新婚旅游回来,第一时间被传唤,进而以白猫和瑞斯凶杀案重大嫌疑人被拘押。对王东升的审讯倒是很快结束,大概刚刚结婚,新生活刚刚开始,他看到警察提供的证据,直接招供了。 按照王东升的口供,他有个表弟叫许小成,今年25岁,高中没毕业就到社会上混,也没正经职业,却是“很有能量”,比他这个上班的月光族强得多,所以,他这个表弟有时候关照下他,让他帮忙跑点小差,拿点补贴。那天他表弟给他电话,让他过去拿点东西,送到白玫瑰酒店一楼的小卖部,回头给他五千块钱,这事谁都不能说,让他要做的隐蔽点。 第366章 作案过程 古北问:“他让你拿的什么东西到那里的?” 王东升道:“就一个硬壳的塑料套子,让我丢在那个巧克力盒子里就行了。我按他要求做了,前后在里面总共不过十几分钟时间。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呢?难道,这样犯法了?我就只是传了东西,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古北问:“是什么样的塑料盒子?” 王东升道:“长方体的,不是透明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大概长4公分,高3公分,宽2.5公分,大概就那么大小的盒子。” 古北拿出白猫和瑞斯的照片,给他辨认,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王东升摇摇头。古北问:“你说你表弟在外面混,都是混的什么?“ 王东升道:“都是不怎么正经的事情,也是帮道上的大佬们跑腿的,不过,他好像算个小头目。“ “道上?什么道上?“古北追问他。 王东升有点紧张起来,似乎自己说漏嘴一般,看着坐在审讯位置上的古北,眨了下眼睛,道:“那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他们都这么讲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啊。“ 古北道:“那你说说你表弟具体都干得什么,你总知道吧?“ 王东升犹犹豫豫,古北道:“刚才给你看的两个外国人,已经被害了,这两个人涉嫌重大犯罪,我们正在追捕他的当天,他们被人杀了,这两个人是你把你说的塑料盒子放在小卖部巧克力盒子的第二天入住的白玫瑰酒店,他们取走了你放在巧克力盒子里的塑料小盒子,目前,你是唯一重大凶杀案嫌疑犯。“ 王东升把塑料盒子放在白玫瑰酒店后,正在筹备结婚的事情,第三天就是结婚日,为了筹备婚礼,他卯足了劲赚钱,白猫和瑞斯被杀,他并不知道,更没想到跟自己有关,这会儿听古北说自己是唯一嫌疑人,立马慌了,一个劲摆手,道:“不是我啊,我只是送东西到那里,我都不知道那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啊。“ 古北看他,人还是蛮老实的一个人,道:“你目前看来,还不是特别严重,但是若知情不报,或者提供假消息,那问题就严重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将功折罪,也许我们会考虑对你宽大处理。“ 古北指了指审讯室墙壁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王东升道:“我表弟许小成,替人看场子的,有一家叫做乐逍遥的酒吧,他在里面做安保经理。但其实他们做的事情很杂,随时可能被叫出去,做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古北问:“具体什么事情?“ 王东升道:“主要看场子,维护酒吧秩序,有时候还带人出去打架,其实,我真不是很清楚,我还一直觉得他混的很牛呢。“ 古北看问不出更多的,出来审讯室外面,跟站在外面观察的刘亮交换了一些意见,决定紧急逮捕王东升的表弟许小成。古北带着李徽和任天以及其它几个兄弟,立即赶往乐逍遥酒吧,将许小成逮捕归案。 许小成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抓捕他的时候,他倒是镇定得很。警方给他建档时候,全身拍照,发现他满身都是纹身,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链子,背上手臂上都是旧伤疤,左手虎口处有一条很粗的疤痕,一看就是刀疤。这家伙,看来就是一个刀口上舔血的烂仔。 审讯许小成比审讯王东升难多了,他一口否认指使王东升去白玫瑰酒店送塑料盒子。审讯进行没多久,竟然有律师出面,直接来市局,说是许小成的律师,要求警方在无证据的情况下,释放许小成。王东升说是许小成委派,空口无凭,律师态度十分强硬。最后竟然只能放走了他。这事,古北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应该先根据王东升提供的线索,侦察一番才对。目前的情况下,只能继续羁押王东升,继续审讯,看能否找到别的线索或者证据。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古北和刘亮一合计,干脆打蛇随棍上,许小成刚回乐逍遥酒吧,当天晚上,警方布局的扫黄扫毒组就到了,按照王东升此前模棱两可的叙述,乐逍遥肯定是k哥的势力范围,这次扫荡动作利落,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由陈堀古北亲自带队,当场抓获吸毒卖淫几十人,搜查缴获毒品已达公斤计,许小成这次没忍住,暴力抗法,跟警方真刀真枪干上了,乐逍遥居然还藏了几把枪,这下证据确凿跑不了了。许小成出去不过几个小时,又被抓进来了。 许小成被抓,乐逍遥被端的当天晚上,郭韫回mg了。古北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出境记录,奈何动作慢了一步,让他顺利出境了。郭韫本身是mg华裔,国籍是mg,一旦出境,后面即便查实他在国内的犯罪事实,恐怕很难缉拿归案。 虽然懊恼,但是该继续查的,还得继续查。 经过一场漫长的攻坚战般的审理,从袁建明、瓢哥、废柴阿牛、许小成、秦孝辉、王东升几个人交叉反复讯问,再加上从乐逍遥酒吧抓回来的那帮喽啰,k哥郭韫在东临市的黑势力,终于被掕清了。 东临市几乎所有的酒吧夜总会,毒品交易,黄色交易场所,地下赌博窝点,都得到过k哥的庇护和资助。这位在国际上大名鼎鼎的华人富翁,多年来在东临市的布局,除了安凯ui看着是正常经营的,其他的投资,都放在对黑恶势力的扶持和资助上,十分奇怪的是,这些酒吧的老板,几乎都曾被k哥解救过,他们手下的骨干,几乎都在k哥主导的西南边陲地区的深山老林里那个神秘的基地进行过培训。根据上述被抓的几个人的陆陆续续的供述,其他几个k哥庇护的窝点,也被警方扫荡,包括银天下酒吧以及时运的擎天星娱。 按照废柴阿牛的叙述,废柴阿牛14岁进少管所,16岁从少管所出来,出来后,在一次街头斗殴被一帮烂仔快要打死的时候,被路过的k哥解救,k哥自此将他带在身边,情同父子。他曾经一度住在郭韫在东临的府邸,在那里,郭韫教了他很多东西,也把他训练成自己的心腹,事实上,不止废柴阿牛,许小成的际遇几乎跟废柴阿牛相同,他们变成了k哥对东临市黑恶势力发号施令的一个个传声筒,江湖上,关于k哥的传说不断,可是,知道他真面目,见过他真人的,竟然只有这两个年轻人。 第367章 k哥出境 当然,在公开场合见过安凯ui实控人郭韫的,就多了去了,虽然只是幕后,但是企业界政府部门,都是知道东临市安凯ui就是总部在mg的安凯ui的在华子公司,大名鼎鼎的全球企业,即便是幕后,慕名而来的依然门庭若市。此时的郭韫,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与黑恶势力勾结的k哥。 古北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错误的地方,当他把k哥身边的势力,划分为黑白灰三色时,他先排除掉了白色势力,觉得这一部分是郭韫正大光明可以坦露给世人看的部分,查不出什么问题,现在,古北发现,郭韫对黑恶势力的控制,源于他身上有一种目前还未被警方掌握的“能量”,而这种“能量”,源自于白色这一块,然后他再通过灰色,将这种能量传导到黑色部分,从而在黑恶势力那边衍生出一种新的能量出来。 令古北困惑的是,郭韫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作为一个商人,如果是他仅仅是逐利而来,在这些黑恶势力的地盘上,在一些犯罪业务中,比如毒品交易,色情行业,赌博行业里攫取大额利润,古北也觉得可以理解,但是,通过目前侦察审讯得到的结果,他对很多黑恶势力的资助,还真的只是单纯的资助。正因为如此,k哥的这个名号在东临市黑恶势力里就几乎等同于仗义。 东临市的这些黑恶势力,最初跟k哥产生交集,几乎都是受惠或者受恩于他。比如,某个酒吧被查,k哥出面保他出来,当然都是律师出面,或者,所有酒吧忽然接到k哥的安全警示:最近警方有哪些有针对性的行动,某某某注意,你被盯上了,等等,几乎无一例外的救那些人于水火之中。k哥的名号就这样被打响了。负责居中传递消息的是废柴阿牛和许小成这班人,他们帮忙之后,被帮助的人,也会投桃报李,找k哥不到,就打点给居中的曾阿牛许小成之流,再像许小成也会把活派给诸如王东升秦孝辉之流,让他们帮忙做事,再分点钱给他们。似乎所有的人都仰仗着k哥的鼻息生活着,他几乎在这些黑恶势力里,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k哥也并不是不在其中赚钱,他在这些灰色甚至黑色产业链中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地下钱庄放贷,基地训练培训费用,帮那些被追逃的人偷渡收取的钱财。但是,郭韫聪明之处在于,他从来不把这一部分的灰色收入跟安凯ui搅在一起,古北他们通过对安凯ui还有擎天星娱启用经侦手段,经侦科缉毒科和刑侦科一起,几乎市局的警力都投放到了这个案子,最后发现,安凯ui明面上没有跟这些势力发生过任何业务往来,也没有任何资金往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郭韫和k哥,一个人的双重身份,才分得如此清晰,外界完全无法把k哥跟郭韫联系在一起。擎天星娱参与了k哥的这些黑色产业链收入的洗白过程,侦察过程中,又另外发现,k哥还有其他几家公司,承担着几乎和擎天一样的功能。 安凯ui在国内成立的时间不长,只有五年,但是,k哥在国内活动的时间,远远超过五年。这一点,是古北在这次漫长的审讯中得出的一个结论。也就是说,k哥先于郭韫这个名字活跃在东临市。因为这个判断,他觉得,替k哥跑腿的,绝对不止这几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年纪太小,应该是他培养的新生代,应该还有比他们年纪大的爪牙聚集在他身边,古北判断了一下,年纪在至少35岁之上,甚至应该是40岁之上,比这帮孩子年轻,那帮人更谨慎,更隐秘,不像这帮马仔,抛头露面于酒吧夜总会。 许小成最后终于招供了那次吩咐他表哥王东升送塑料盒子到酒店的事情。为了撬开他的嘴,古北安排王东升和许小成见了一次面,按照许小成的说法,他表哥完全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连进来,他只是想挣个小钱,王东升见到许小成之后,说了一句:“小成啊,你可害死哥了,杀人的事情,你也让我去干,你赶紧跟警察坦白了,给我洗清冤屈,让我回家吧,我媳妇都要离婚了。” 许小成很义气地道:“你放心,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连累你。” 许小成很痛快地跟警察讲了,道:“那个塑料盒子里,装的是一个车钥匙,车子是那天下午我安排人开到白玫瑰大酒店地下停车场的,那里的监控设施,也是我们事先捣坏的,除了车钥匙,里面还有个字条。” 古北问:“字条上写的什么?” 许小成道:“上面写的是:酒店餐厅,k哥已备好酒水,请自行享用,见面再亲自接风洗尘。” 古北问:“酒店的酒水,是你事先点好的?” 许小成道:“按k哥的意思准备好的。” 古北问:“你知道里面下了安眠药的?” 许小成道:“我知道,餐厅有我们兄弟,他负责下的。” 古北问:“是k哥郭韫指使的吗?” 许小成道:“是的,k哥指示我的话是:好好招待他们,务必酒足饭饱好上路,具体自行安排。” 接下来,白玫瑰餐厅接应下药的厨房师傅也被缉拿归案。 k哥在东林的黑恶势力,似乎被扫荡得差不多了,但是,古北相信,白色或者灰白色的那一块,那些隐藏着郭韫真正能量的人和事,恐怕都已经随着k哥郭韫的逃离出境,都蛰伏了起来。 这场仗,暂时也只能打到这里了。 古北把车子停在曜晖门口,走进去直接上了二楼。 公司所有人都十分熟悉他了,见面打招呼点个头或者叫他一声古队或者北哥,只有文晖直接叫他哥。 文晖坐在电脑前忙着,头都没抬就知道是他来了。他想不通,他最近为什么天天来他这里,也没啥事,就闲聊几句,要不就去他家里蹭顿饭吃,家里平时只有他和蔡晨,古玏自从闻纹过世后,就搬回家里去住了,古北和文晖都觉得,要让他跟两个妹妹一起生活,长大了才会有感情,也才能懂得照顾她们,杰米和柳怀珍文暄一起,都住在杨柳岸庄园那边。所以,平日里就只有文晖和蔡晨一起吃饭, 第368章 愿余生只有你 但是,这段时间,古北经常过来,搞得蔡晨做晚饭时,每次都要问一下:“要不要煮你哥的饭?” 文晖让蔡晨自己决定,然后,蔡晨每次就会电话给古北,问:“北哥,晚上要不要煮你的饭?” 古北以为是文晖让问的,十分开心,不忍拂他好意,道:“做吧。“ 然后,他就过来蹭顿饭吃,吃完饭再回自己家。文晖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里吃饭?“ 古北问:“不是你让我过来吃饭的吗?“ 文晖道:“我几时让你过来吃饭的?“ 蔡晨感觉他有点误会,十分坦白的解释开这个误会,道:“哦,这段时间,你经常过来这边吃饭,我就问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多做点,所以就打电话问问。“ 文晖道:“以后不许做他饭!“ 古北道:“以后不用问,天天做,就晚饭,如果我有事不能来,我会打电话给你。“ 文晖道:‘你不用回家陪着孩子们吗?还有你妈妈?“ 古北道:“我是你哥,我要每天抽点时间来陪你,陪你吃个饭。” 文晖道:“你真的很烦,脸皮还厚。” 此刻,古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电脑上忙着,也不打扰他,也不经他同意,在他肩膀上按摩了一会,道:“你不累吗?天天对着电脑?” 文晖很喜欢他帮他按摩时候的感觉,他手劲很大,很轻松就将他全身僵硬的肌肉骨骼都给放松下来,确实很舒服,嘴里却道:“对着电脑比对着你有趣。“ 古北把他坐的电脑椅转过来,道:“真的?“文晖看他一脸的如狼似虎,有点害怕,下意识转开话题,道:”你来蹭饭的?“ 古北道:“今天去外面吃饭,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不过先吃晚饭吧,我请你,不许仗着你钱多抢着买单,偶尔让我请你一次,免得你说我厚脸皮。“ 文晖道:“行啊。你也很久没请我吃饭了吧。我十分乐意你请我。“ 古北竟然直接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带他下楼,文晖挣扎了半天,也没甩开他,只得由着他去,到了一楼,蔡晨看到他,眼睛盯着他的放在古北衣兜里的手,有点吃惊的样子,文晖脸红耳赤,倒是古北完全没自觉,道:“蔡晨,我带小晖出去有点事,晚饭在外面吃,回头我送他回家去,你晚上自个吃饭吧。“ 直到上车的时候,古北才放开他手,文晖跑到后面座位,不坐副驾位了,此刻他只想着离他远点。古北道:“那你就干脆在后面沙发上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文晖倒真是有点疲倦,真的躺下去,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文晖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段,周围的环境看着乱糟糟一团。古北不在车上,文晖坐起来,揉了一下眼睛,下了车子,站在地上,脚下的泥土有点松软,不是城区的水泥地面,也没有草皮,地表裸露着,周围堆着一堆废弃物,看着倒像是一个垃圾场,或者废品收购站,文晖往前面看去,有一个低矮的山丘在已经暗黑的天空下隐隐绰绰。 文晖心里觉得奇怪,古北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他此时又去了哪里? 正在惊疑不定,古北从旁边一处废铁堆旁转过来,看到他站在那里,惊呼一声,道:“谁叫你下车的?这里不安全,我特意不叫醒你的,你呆在车上。” 文晖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古北道:“这里是土王堆古墓的西南方向。” 文晖觉得奇怪,自己竟然没认出来,他转过身子,朝车子外面的方向看去,那里灯火通明,正是市中心繁华地段,中南商业大楼的霓虹灯在闪烁着。文晖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古北道:“我最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带你来看看。” 文晖道:“去哪里?” 古北道:“等一下,我们等一个人。” 两个人静静站在那里,周围黢黑一片,远处的灯光照射到这里,只剩下一点尾巴,把那黢黑撕破点口子。已经是冬日,文晖衣服有点单薄,站了一会儿,寒气从脚底泛起,他不自觉地提着两只脚来回踏着保持身体温度。古北问:“冷吗?” 文晖嗯了一声,古北道:“你上车上去。”说着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暖和了一下。文晖的手一直这个样子,永远都是冷的,即便夏天也是这样子,这会儿更是冷得像冬日里的铁一般,古北有点后悔一时心血来潮带他来这里。 k哥的势力扫荡了一圈,算是能告慰一下闻纹的在天之灵,他自己感觉也被安慰不少。这几日闲下来,他开始又惦记起文扬的那桩文物案子,昨日他来土王堆路附近来兜圈子,其实他来这里搜查不止一次两次,不过昨日搜查的范围大了些,无意中发现这个地方,心里想着让文晖看看他的新发现,一时兴奋过头,便忘了他格外怕冷,出门时候,衣服又薄。 这会儿见他呼出的气都一团团白莹莹的,不觉心疼,搓着他的手,半天才暖些了,又准备脱掉外套给他,文晖按住他的手,道:“哥,我已经暖过来了,你别冻着了。” 古北听着他声音有点抖抖索索的,二话不说,推着他上车,两个人都坐在后车座,古北把他身子揽入自己怀里,拿外套裹住他,把他包的紧紧的,贴住自己身子。 文晖听到他的心跳声,十分有力,十分响亮,不知不觉伸出手,抵住他的心口,低声问:“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古北道:“是的。” 文晖问:“有多爱?” 古北道:“愿余生只有你。” 文晖没再做声,伸手双手,穿过他的大衣外套,环抱住他的身体。文晖道:“哥,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原来你真的是忘了。黑暗中,古北嘴角露出丝笑意。这样子,也挺好,让他一点点记起来,如果记不起来,让他重新爱上他,那也不错。他比较好奇的是,在闻纹死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他跟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他双重人格合一,顺便还忘记了许多事? 古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珠宝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枚男式戒指,给文晖和自己带上,文晖看他带的是左手中指,给自己带的也是左手中指,有点奇怪,想俏皮几句,又觉得心里欢欣雀跃,嗓子眼被一股热气堵住,结果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古北含住他耳垂,一点点磨着他,文晖转过脸,给他亲吻自己嘴巴,只觉心里那点欢欣,像拌了蜜糖一般,炸裂开来,弥漫在他整个感官世界里,是那样的炫丽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