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习就分手！》 001 九月份的时候，金桂飘香，整个校园一片黄灿灿的，风一吹，甜腻的味道让人像陷入了柔软的梦里。 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没有学生游荡，所以这会儿看台下面空地上还在走动的两个人就显得很打眼。 路曼曼今年刚升上高一，她穿着云吟高中宽大的校服，慢腾腾走在一个中年妇女旁边，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一袋装满了苹果橘子等水果，另一袋是些饼干，蛋糕之类的小点心。 “曼曼，还是我来提吧。”路伊人看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提着俩大塑料袋就觉得糟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沉重的负荷就将她单薄的背脊拖垮。 路曼曼侧了下身子，躲过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她状似轻松地往上颠了颠其中一个塑料袋，“姑妈，我力气很大的。” 路伊人没听，皱了皱眉，“我们一人提一个。”她刚刚一来，路曼曼就接过了她手上的塑料袋，侄女体谅自己她心里自然是很欣慰，可走了一会儿还没到宿舍，她就不由得担心对方的细胳膊细腿。 路曼曼想了想，还是听话地将装着零食点心的塑料袋给了对方，又叮嘱：“您用右手提好吗？” 路伊人前几天切菜把左手手指伤了，伤口不大，可家里一个两个的都将她当半残看待，她嘴上嫌弃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 她笑容满面地“欸”了一声，眼神不断地往四周打量，云吟高中的环境还算不错，这两年很多建筑都翻了新，显得蹭亮蹭亮的，沿途的绿植看了更是让人身心舒畅。 虽然她儿子也在这里念书，但儿子懂事她没操过心，她一向采取放任态度，高一报道让他自己去，东西让他自己搬，甚至以往的家长会也都是他爸爸来开，所以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来学校。 之前路曼曼开学报道她因为工作没办法来，现在军训完了她特地抽空来学校也是因为她这侄女情况特殊，女性长辈更容易让她亲近一些，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她过来送温暖。 送温暖的路伊人和路曼曼几分钟后终于走到学校最北边的宿舍，一路爬上四楼。 宿舍很整洁，上下铺加在一起有六张床，但是很空旷，中间一张长方形的公共书桌。 路伊人将水果放在书桌上，问她： “寝室只住了四个人？” “嗯。”路曼曼点点头，云吟高中没有规定必须住校，因此不少寝室的床都空着，他们宿舍甚至有两个是外班的，也就是混寝。 “她们人怎么样？” “挺好的。” “有玩得好的吗？” 路曼曼沉默了会儿，在思考某人算不算玩得好，但路伊人已经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没有。 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发愁：“你要主动和人家讲话，多和同学交流，他们一定很愿意和你交朋友的，周末也可以带着他们来家里做客……” 路曼曼微笑着道了声好。 路伊人来的时候没挑对时间，赶在了上课，但因为是自习课也不重要，路曼曼就跟班主任请了假。 她把路伊人送到学校门口，然后往高一教学楼方向走。 路边的草坪里开了些不知名的小花朵，浅紫的颜色，在微风中摇摇曳曳，路曼曼瞧了便觉得心生欢喜。 高一三班，临近下课，教室里开始嘈杂起来，路曼曼还在走廊就听到了声音。 交朋友吗？ 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教室的门。 她的座位在靠后门的倒数第二排，挨着窗户，远远地看见，那里多了一个人，男的，黄毛。 窜班？ 男生看起来很面生，很显然不是自己班上的。 而且现在是上课时间，路曼曼有些奇怪。 “许诺，欢迎回到组织！来来来，必须抱一个！” 唐子健蹦哒着张开双臂，就要与分别许久的铁哥们儿来一次热血的久后重逢。本该是千年等一回的温馨画面，对方却毫无温馨之感，只觉得浓浓的恶寒。 “滚滚滚！别来烦我！” 许诺把刚刚从办公室领的教科书，往桌上重重一叠后，又拉开椅子，凳脚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刺啦声。 唐子健挠挠后脑勺，"咋了？谁惹你了！" “贱贱，说你蠢还真是蠢，还能有啥惹他？不就是那个破游戏吗？！” 程琤坐在许诺前一排的斜对面，本来在偷偷看漫画，听到唐子健说话没忍住搭了腔。 唐子健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反应过来了。他们刚升上高一，现在已经开学大半个月，连军训也告一段落，许诺才姗姗来迟，全都是因为他跑去打游戏了。 这打游戏还不是一般的打游戏，许诺这人啊，从小就不喜欢学习，倒是对电子游戏感兴趣，进而有了一个梦想，成为一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 电子竞技这一行业嘛，因为手速身体各方面的原因，选手的年龄普遍较低，职业寿命相当短，所以他想辍学。 乍闻许诺这想法，可把许爸爸许妈妈给吓得不轻。许诺中考考得不好，但这也不算什么事，花些钱也就塞进重点高中了。但也架不住人家根本不想念书啊。 许妈妈苦口婆心地劝不管用。 许爸爸怒了，威胁要把他电脑给砸了，零花钱也不给了。 许诺正处于叛逆期，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反正就是跟你对着干。然后他脑子一抽，离家出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情深在家里大发雷霆，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被气糊涂了就冒出来一句：“都是你惯的！” 许妈妈本来哭哭啼啼的，嘴里念叨着，这孩子跑出去了，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有没有带现金出去？ 一听他这话，嘴巴一瘪，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活像看个负心汉：“你吼我？！” 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脸上砸，“你吼我？！你是不是嫌弃我？好啊好啊，许情深！这才结婚多少年，你就敢吼我？！” 砸完继续哭：“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呜——” 才……结婚多少年？孩子都念高中了好不好……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当务之急是把许妈妈哄好，晚了又要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唉！做人难！做男人更难！ 等他好不容易哄得许妈妈雨过天晴之后，回到书房，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出去，“对！你可不许私下里给他接济！” 这兔崽子，他不仅要冻了他银行卡，还要让所有人都不敢给他拿钱！就不信治不了他！ 本来以为许诺风餐露宿几天，走投无路以后就会忍不住乖乖回家。 谁知道许诺就是不肯服输，他在一个认识的朋友网吧里帮忙，硬是撑了两个星期。期间许妈妈来找过他，看网吧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就掉眼泪，心疼得不得了，就要拉着许诺回家。不就是打游戏吗？那就打呗！总比待在这里食不果腹的好。 在网吧门口，许诺问：“我爸同意我打游戏了？” “呃，你先跟妈妈回去，我肯定让你爸同意你打游戏。” 许诺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骨气的人，绝不会轻易向恶势力低头。他头一扭，说道：“他没同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劝说无果后，许妈妈又回家冲许爸爸发脾气，说网吧环境是有多恶劣，孩子过得有多苦。 在许情深看来，有吃的有住的，恶劣个屁！比他当年打拼的时候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他妈妈就是瞎担心！ 女人容易心软，心一软，啥都要同意，全不管是好的坏的，慈母多败儿，许爸爸可不能放任。 许妈妈在家里大吵大闹，声称孩子再不回家，就要跟他闹离婚。吵得许情深头疼，再加上这样下去确实治不了许诺，而且军训都快完了，必须让兔崽子滚回来念书。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游戏高手，还是许诺从来没在职业赛场见过的人，跟许诺打了三场比赛，完虐许诺，虐到没脾气。 “你在普通人中算是高手，但放在职业选手中，还是差远了。” 高手冷漠的语气一下子击溃了许诺的信心，他不甘地强力挣扎，“我年纪小，还有进步的空间。”声音却变得低沉，到底没了游戏前的神采。 “你知道我多少岁吗？”高手兄给他开了视频，“我今年15岁。” 这下可把许诺打击得不行，视频里清秀的男孩子还在说话，每个字都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砍在他的心上。 “所以像你这样水平的人，还是回到你本来该去的地方，念书学习都行，职业赛场，不适合你。” 许诺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来。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他一直以为他对游戏很有天赋，没想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就可以完虐他，却忽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15岁的游戏天才。 这个游戏天才不过是许爸爸花重金，利用人脉，从一支职业战队偷偷培养的练习生中请过来的，这个男孩被那支战队藏的好好的，就等着下次比赛作黑马出场。若不是费了番功夫，还没那么容易请他跟许诺比赛一场。 许爸爸给许诺打了个电话，说他妈妈由于担心他忧思成疾，身体不太好，前两天还病倒了，让他回家看看。 给了一个台阶下，许诺自然而然地回了家，后来又有许爸爸许妈妈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诺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学校。一腔热血被泼了冷水，气性怎么不大。 唐子健这家伙就是二愣子，脑袋一根筋，只顾着欢喜好基友来学校和他作伴了，全然不记得他的好基友有多想当一名职业选手。也许他记得，只是没想到许诺现在还在生气。 程琤骂他蠢倒是记得挺清楚，“你才蠢！” 程琤懒得理他，因为她的好朋友路曼曼回教室了。她把书卷起来，敲打他胳膊，“让一让！别挡着曼曼了！” 程琤和路曼曼坐在第一大组的倒数第二排，是同桌，路曼曼是靠窗的位置。唐子健的座位不在这里，在第三大组，因为许诺的座位被安排到了第一大组的倒数一排，靠门口的位置。所以唐子健跑过来欢迎他的好伙伴。 唐子健让开后，路曼曼冲他礼貌性地一笑，说谢谢，然后走进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对了，曼曼，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许诺，因为一些原因今天才来报道。许诺，这是我的好朋友路曼曼，你可不许欺负她噢。” 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成为好朋友了？唐子健不理解，女生这种生物，真是奇奇怪怪，认识没多久，就好得跟穿同一条开裆裤似的，每天都要手拉着手一起上厕所。 “你好。” 程琤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面子是要给的，所以许诺虽然还在郁闷中，心情不甚美丽，他还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从手机小游戏中抽离，这一抬头就发现路曼曼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虽然很快就舒展开，然后冲他礼貌性地扯起嘴角，微笑。但他向他最爱的英雄联盟发誓，她确实是皱眉了，而且他似乎从中发现了她的一丝不喜。 不喜什么？他吗？ 这个念头在许诺的心里滑下了一道痕迹，被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莫名其妙，像小猫在手上挠了两下，有些不是滋味。 与许诺几秒的短暂对视中，路曼曼走了下神，思绪回到了她初中时候。 那时候更年轻，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也更勇敢。 有一次放学，校门口拐角处成堆扎了几个黄毛小混混，或蹲或站，靠墙的那个冲她吹了下口哨，她抿了抿唇捏紧书包带快速地走远。 后来她再遇到那几个人的时候，他们正堵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她认识，是他们班的，很腼腆害羞的一个男孩子，现在却快要哭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把校服往脑袋上一盖，只露出眼睛，抱着书包，从他们后面走过，将手上才喝了一口的奶茶，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砸去，然后拔腿就跑。 跑到拐角处的一家店铺去后，把校服穿好，背上书包，走在几个不认识的女孩旁边，大摇大摆地从小混混面前走过去。 这绝对是她学生生涯中做过最疯狂的事，紧张不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是事后她开心得吃下了一整桶的炸鸡块。 所以再次面对许诺这样吊儿郎当的黄毛，她是本能地产生排斥的心理。 002 课间休息，唐子健陪程琤去了小卖部，路曼曼端坐在座位上写题。 教室里人不多，许诺翻开一众新课本开始写名字。他字写得很大，要占纸张的三分之一页面，时刻显示出自己的强势霸道。 完了又开始无聊地在书本的侧面下笔。 教室里有两个调皮捣蛋鬼在抢一包辣条，其中一个跳到了许诺旁边的桌子上，另一个踩在凳子上要把对方拉下来，结果动静太大拉拉扯扯中，桌上的人摔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很快，许诺想伸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扶住。 摔了的人捂着眼睛被同学搀扶起来，他的眼角从遮挡的手指缝隙往外渗出血迹，路曼曼递过去一包纸巾，对方接过说了声谢，然后被好几个同学拥着急匆匆赶往校医务室。 不远处几个女生面露担心。 “他流了好多血啊！” “是啊，好吓人。” “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可是快上课了……，等他们回来我们问问情况。” 路曼曼重新拿起笔聚精会神地做题，她坐得很端正，不像一些书呆子一样，有那种头要埋进书里，坐姿不良的坏毛病。 黑色柔顺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乖巧地垂落下来。 看上去很是写意温柔，但在刚刚发生触目惊心的流血事件后，这样的安静专注就显得有些冷漠无情。 许诺将语文书目录页的字体暴躁地涂黑，然后将黑色的中性笔扔在一旁，他抓住前方的马尾，用力一扯。 “喂！” 路曼曼正在写字，白色的纸张上数字1写到一半，然后在本子上拉出长长的一道黑杠。 她心情不快地扭头，还没说话，就看见许诺眯着眼睛，抿着唇，很凶的模样。她的心跟着一颤，莫名忐忑。 她思及程琤跟她说过这个朋友许诺，是个挺善良单纯的男生。她想，程琤大约是眼睛出了毛病，像这种染得跟个非主流一样的小混混，通常都是不学好，整天日天日地，不小心惹他生气，就会不讲理地打人。跟初中时候被欺负的腼腆男生一样。 所以路曼曼扯起了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人畜无害，“有事吗？” 许诺脸上面无表情，薄唇微张:“我没带笔，能借我一支吗？” 听到这话，路曼曼表情有些不对。 许诺心里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见对方面露疑惑地将视线移向他语文书旁边的中性笔，他懒洋洋地微挑眉，伸手将笔捏在手中转了个圈儿，继续大言不惭。 “坏了的。” “……” 她不想借，然而开口却是，“好，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 低头拉开裸粉色的笔袋拉链，从里面翻出一支中性笔，递给他。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在空气中停了好一会儿，某人才慢悠悠地接过，笔和笔袋一样，是浅粉色的，上面有个很萌的兔子脑袋，他拔下笔帽，在课本上随意划了两下，然后皱起眉头，“这支太难写了，换一支。” 她愣了一下，还是好脾气地说:“黑色墨水的只有两支。” “那我用你那支。” 许诺以眼神示意她的桌面上还有一支笔。那支是浅绿色的，而且绝对是黑色墨水，因为摊开的作业本上面的笔迹便是黑色。 路曼曼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了笑，“好。” 看出了她的不情愿，许诺有些想笑却还是努力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就是故意的，既然别人不喜欢他，他当然用不着给对方好脸色。他就喜欢这种“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调调。 ………… 上午第四节烦闷的物理课结束，众人松了口气，准备去迎接下一节让人心情愉悦的体育课。 “同学，请问唐子健在吗？” 两个女生站在后门口，其中一个捏着粉色的信封，有些害羞地往教室里张望。 哇偶！ 刚走出后门的某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冲着教室的某处，“唐子健！有人找！” “谁啊？” “不认识，你自己出去看吧。” 这一吼，不少人听到了，纷纷注视着唐子健走出教室。 “嗯？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啊？噢噢听到了。”程琤回过神来，敷衍地说道。 路曼曼无奈地看着干笑的某人，手里的笔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轻呼疼的时候，说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路曼曼和程琤到了走廊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女生在哭，手里的粉色信封被她不自觉用力的手给捏的皱巴巴，另一个女生忙着安慰她，偶尔抬起头的眼神充满对唐子健的谴责。 “抱歉。” 面对女孩子的眼泪，唐子健有点无奈，抓着后脑勺，烦躁地转头。这一转头就瞧见，程琤双手抱胸，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眼神凶悍，吓得他一个激灵。 “卧、卧槽！程琤你有病啊！” “……” 程琤没说话，握起了拳头，唐子健拔腿就跑。 路曼曼望着两人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被程琤手肘撞落在地上的签字笔，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相爱相杀不要紧，但殃及这个无辜的她，是不是该赔她些精神损失费。 路曼曼弯腰蹲下，打算捡起刚刚被撞掉在地上的笔，手刚刚摸到笔身，一个人靠近，由于外力的撞击，笔脱离了指尖，极快地向远处滚去，她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触碰到水泥地面，笔已经滚远了。 伴随一声轻响，她的瞳孔放大，签字笔滚进了围栏旁的一滩水渍。 路曼曼叹口气，弄脏了啊。 她收回视线，入眼的是一双白色的球鞋，意料之外的干净，没有一点污渍，她盯了鞋子好几秒，才抬起头。 “啊！不好意思！”故作吃惊的语气，过分夸张的表情，金黄色的碎发在微风中张牙舞爪。 噢，原来是黄-毛-怪-啊—— 她动作轻柔地将鬓发拨到耳后，站起身，扬起教科书式的微笑弧度。 “没关系。”路曼曼回到教室，桌面上摊了几本练习册，她一一收起来，放进抽屉。 军训刚结束两天，有些课程还没步入正轨，比如体育课老师的安排出了点问题，通知说今天先自由活动。 路曼曼背了一节体育课的单词，然后从书包口袋里掏出饭卡，往窗户外看了一眼，程琤还没回来，唐子健也不见人，不知道两个人疯到哪里去了。 算了，今天中午去找哥哥吧。 路曼曼的哥哥夏安比她大两岁，同样在云吟高中就读，是一名高三狗，学业繁重，这种时期，老师尤其喜欢拖堂，她去过两次都是这样。所以，现在过去，或许刚好赶上。 高三的教学楼与高一相隔甚远，周围绿树成荫，从楼顶垂下繁茂的紫藤萝，环境清幽，正适合准高考生学习，不受活力充沛的高一高二影响。 所以要去找夏安，还得先下楼，再走很长一段路，绕过花坛，然后爬四层的楼梯，很麻烦。 路曼曼捏着饭卡走在二楼的楼梯上，思考今天是吃红烧肉还是糖醋里脊，或者两个都要？可是这么晚了，如果没了怎么(⊙_⊙)办？ 路曼曼正思考着午饭这件人生大事，陡然听见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不用刻意便能瞥见底下站着的三个人。 先前走廊外和唐子健说话的两个女生，以及，噢，那个讨厌的——黄毛。 午时的阳光正好，站在一楼楼道口的许诺，左耳戴的蓝钻折射出细碎的光，半边脸庞隐没黑暗，半边脸庞异样的白皙。 他的眉头深锁，阴沉着脸，十分的不耐烦。 路曼曼动了动脚踝，她是走呢？还是走呢？ 哒！哒！哒！ 缓慢而用力，仿佛要踩碎台阶，比起往常重了很多的脚步声，显示出主人万分的刻意。 极力压制住内心的颤抖，路曼曼背脊挺直，走路的姿势端正漂亮，见三个人齐齐抬头，还扯起了招牌式的微笑。 她冲许诺招呼道：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许诺：what？ ……………… 端着餐盘坐在食堂座椅上的时候，许诺还在想，自己为什么最后会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大概是抽疯了吧。 许诺看向坐在对面的女生，她有一张标准的美人脸，古典的气质美人，现在安静吃东西的时候，显出良好的仪态，尤其赏心悦目。但是她的表情从始至终就那么两个，微笑，或者没什么情绪。从进入食堂，全程她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明明是她叫他来吃饭的，什么人嘛。 看着看着他就烦躁起来，筷子的底端在口里咬了两下，连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烦躁。 “喂！你干嘛叫我陪你吃饭？”许诺一开口就是恶声恶气，活像校园恶霸。 “陪？” 这个字眼让路曼曼难得地蹙眉，怪异地瞧了他一眼，又投入到她的饭食中。 许诺却分明从里面感受到了嫌弃。 “你明明就不想跟我吃饭！”许诺双手抱胸，看她吃得欢快，自己却没什么胃口，越想越气愤，“啊！你是不是以为我欺负她们，所以才支开我！” 说完这句话后，见她执筷的手一顿，他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忍不住想为自己的高智商点赞。 “我吃饱了，你慢用。”路曼曼端起餐盘，就要走。 谁要慢用啊，切！许诺猛然站起身，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诶！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突然的用力，让她的手被拉扯得一个晃动，餐盘里残留的汤汁差一点倾倒出来。如果倒出来，会不会溅在鞋子上，裤子上，衣服上？ 她今天穿的鞋子是白色的，连云吟高中蓝白相间的校服，也是白色部分比例重。想想油渍什么的浸湿布料，她忍不住头皮发麻，那一定很难洗。就这一瞬间，路曼曼思绪已经飘得很远。 有洁癖的人伤不起╮(╯▽╰)╭。 “放手。” 路曼曼的嗓音不像别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样轻软，反而像岩洞的滴水，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寒意。所以平常哪怕她笑着说话，声音也显得淡漠。 现在她不悦地沉声，更让他觉得冷漠。 许诺察觉她真的生气了，抿唇不爽地乖乖放手。看到她转身往前走，连忙端上自己的餐盘。 “喂！我没有欺负她们！是她们背后说人坏话，我就警告了一句，谁知道这些小女生这么没用，道歉都不会，只知道哭哭啼啼……”许诺撇撇嘴，显然对他口中的小女生很是无语，“所以……”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两秒，才接着说下一句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你不要误会。” 嗯？没反应？ 前面的人一如先前的沉默，迈出的步子都没有变化，许诺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可让他再解释一遍，他也是相当不愿意的。 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凭什么要管一个陌生人的看法？哼！ 剩菜剩饭需要倒进桶里，然后将餐盘放入推车。路曼曼没有剩很多饭菜，她把餐盘放入推车后，却没有率先离开，而是站到一旁，给后面的人空出位置。 看着几乎没动过的午饭被许诺整个倾倒而出，然后放好餐盘，来到她面前，她开口道：“你回到教室后记得把钱还给我。” 许诺出来的时候既没带饭卡，也没捎现金，这一顿午饭还是路曼曼刷的。 之前一路上她都没说话，这会儿乍闻她开口，许诺生出小小的喜悦，然后转而变成不可言说的羞赧。 他闷闷道：“知道了。” 见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低着头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路曼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003 “喂！我口渴了！”没走两步，大少爷又开始作妖了。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喂。”路曼曼的害怕是有时限的，她一向不欺软，只怕硬，而一顿饭的功夫已经足够叫她不怕硬。 许诺愣了一下，抬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头稍微偏转，几个字在口腔里绕了一圈方才吐出：“路曼曼，我口渴了。” “你可以去买水，小卖部在那里，我没有拦你，所以你不需要向我报备。”路曼曼停下步子，似乎是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我没卡啊，你把卡给我，呃，借我。”这跟向一个女孩子要钱的性质差不多，许诺一开始还稍微有点底气不足，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他还是要尊严的。可看到她又是那种冷淡的表情，立马就理直气壮起来，反正丢脸嘛，刚刚就丢过了，他不怕。 “我待会儿回去后就还你，和午饭一起，你不会担心我不还，所以不敢借我吧？” “……”话可真多。 “并没有。” 路曼曼从校服口袋掏出饭卡，递给他。 许诺弯了弯嘴角，接过卡片，脚刚抬起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别走了，我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等路曼曼应声就跑了。 食堂里就有小卖部，许诺小跑过去买了一瓶矿泉水，他在喝这方面还算健康，很少喝碳酸饮料。 走到门口，瞥见几个结伴女生拿着红枣酸奶，想了想，又调头去刷了一瓶。等他回到之前的地方后，却意外地没见到路曼曼的人影。 回去了？ 许诺环视一周，然后在不远处的水池边瞧见了人。她正仰着头和一个男生说话，笑得格外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随后那个男生唇动了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很亲密的样子。 是男朋友吗？ 刚刚对着他那么高冷，一转眼倒是喜笑颜开了。 女人就是善变！ 抬起手背触碰脸颊，真奇怪，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嘟囔了句，然后把酸奶的盖子揭开，也不用吸管，直接往嘴里倒，喝了一口，砸咂嘴，口腔里的回味有点酸。 理所当然的，他给它下了一个难喝的定义，转头抛进了垃圾桶。 ………… 下午最后一节课轮到化学课，班主任走进来说了声“上课！”，然而没上几分钟就从化学药品、实验安全扯向了别的话题——上午因一包辣条引起的流血事件，紧接着开始了她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说教行为。 “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玩闹的场所！因为一包辣条？说出去你们觉不觉得丢人！” “我都替你们丢人！” 该流血事件的男主角也就是李宁，他的眼角虽然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但还好只是破了皮，没伤到眼睛，上午一包扎好就回了教室，这会儿他提心吊胆地坐在下面，李老师口中每吐出一个字，他就要情不自禁地抖上一抖。 程琤扭头轻轻地撞了下路曼曼的手肘，低声不满地说:“哪里丢人了？辣条怎么了？为了辣条我可以献出生命！” 路曼曼觉得好笑，刚要说话就看见李大班主任雷达一样的眼睛扫了过来，随后就是一声暴喝！ “程琤！” “到！”她条件反射地答到起立，满脸的欲哭无泪。 “你来说说他们丢不丢人？” 丢不丢人？ 闻言，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很真诚地回答:“丢人。” 班主任点点头，手抬起虚虚按了一下，让她坐下。 “以后上课不许讲话。” 程琤刚落座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脸瞬间爆红，有气无力地答道，“是。” 李大班主任滔滔不绝地讲了一节课还拖堂几分钟，说得口都干了才大手一挥放过众人。 “好了，今天要大扫除，我就讲到这里，你们打扫卫生不准偷懒，要仔仔细细地把每一个地方扫干净。” “是……” 底下稀稀拉拉的仅有几个人应声，她敲着桌面，“我待会儿吃完饭就来检查，每个地方都要打扫干净，听清楚了吗？我问你们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声音振聋发聩。 班主任满意地点头，踩着她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教室。 随后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班长跳上讲台，手里捏了张纸开始念分组打扫名单。 念完以后，同学们按照分组聚在一起行动，很快教室里开始尘土飞扬。 “你为什么会和曼曼分到一起？！我恨你啊————” 程琤捏着抹布，路过最后一排的时候突然怨念地大吼大叫，许诺揉了揉耳朵，不耐烦的眼神掠过程琤然后是站起身的路曼曼。 “走吧。” 路曼曼往第四大组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道内门，进去以后是一个阳台，里面有水池，成堆摆放的拖把扫帚，还有饮水机。 唐子健在一旁抱怨了两句“怎么又是大扫除”，然后又同情地拍拍许诺的肩膀，“你运气也是不好，才来第一天就碰上大扫除。”说完转身准备和一个平头的男生去公共操场打扫垃圾。 运气不好……吗？ 许诺轻轻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他注视着阳台的方向，没过一会儿，路曼曼就出来了，她手里抓着扫帚簸箕和两把拖把，拖把被打湿了，在地面上留下点点水渍。 因为同学们已经开始分散劳动，教室里很多人来回走动，路曼曼在里面穿来穿去，一路磕磕绊绊。有个女生端着水盆在往地面疯狂撒水，一不小心撒到了她的鞋面上，女生条件反射地抬头说对不起，路曼曼僵了一下，然后扬起微笑。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鞋子都湿透了！”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好听还带有些磁性，然而其中夹带的怒意却让人注意不到它的悦耳。 路曼曼下意识地回头，这才发现许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眉眼之间带有一丝戾气。 那个女生害怕得抖了抖，更大声地说:“对不起！” 路曼曼:“别吓唬人。” 许诺戾气更重:“我没有！” 女生端着水盆靠在桌角瑟瑟发抖，“对不起……” 两人对视良久，许诺先一步缓和了下表情，他还注意着她的鞋，那是一双帆布的小白鞋，因为被撒了水，颜色变深，现在已经完全浸湿了。 他催促她；“你快去换鞋，全是水……” 可路曼曼这个时候没功夫搭理他，她忙着先安抚受到心灵伤害的女生。 女生还在给她道歉，“对不起啊，你到时候把鞋子脱下来给我，我拿回宿舍洗好晾干，再还给你。”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待会儿就回寝室换鞋，这水又不脏，到时候放在阳台上吹吹风就好了。”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女生总算放下心来离开。 许诺不满地哼哼:“你可真是圣母。” 路曼曼拖着扫帚簸箕拖把继续往后门前行，“那我应该怎样才不圣母，揍她一顿？” “……呃，那倒是不用，”许诺被噎住，想了想，说道，“你就冲她发发脾气。” “然后呢？” 他“啊”了一声，有些茫然，“然后……”，显然他也没想到接下来要怎么做。 路曼曼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所以你与其在这里研究怎样不圣母，不如先把我手里的工具分去一半，如果你当时跟着我去了阳台，我就不用一个人拿这么多，也不会不小心被撒水。” 接收到别人的指责，许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愣愣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劳动工具，一手握着扫把，一手提着簸箕，像一只大型犬默默无言地跟在她的后面。 他们现在要去高一三班分到的公共区域打扫卫生，位于这层楼的最左边拐角处，是一片空地，几根下水管道紧贴着墙壁，不知名的黑色污渍黏在上面，还有一些恶心的黄色絮状物零星分布。 地上散落着不少烟头，还有学生不讲道德随口吐的痰。 许诺面色惊恐地往后大跳了一步，随后看见路曼曼无动于衷地往前一步扬起拖把，在下水管道上面死命地摩擦。 “……” 许诺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眼神不自在地游移，见对方没反应，他就捞起另一把拖把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握着末端将它抬起。 无数的絮状物往下掉落，他想，这是多少年的陈年污垢，学校都没人打扫的吗？ 路曼曼:“别围在一起，你去另一边吧，那样比较快。” 许诺没动，他皱了下眉，“你回宿舍换鞋吧，这里我来。” “不用，我打扫完就回去。” “……哦。” 好不容易打扫完，路曼曼没什么心情吃饭，她回了宿舍换鞋，换好以后吃了块面包就往教学楼走，刚进教室就撞上了那个撒水的女生。 撒水的女生叫于雪莉，见到路曼曼很惊喜，“我刚刚还在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 于雪莉瞄了眼她的鞋子，“你换鞋了吗？” “换了。” “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她将手上一直握着的红枣酸奶塞到路曼曼手中，“之前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谢谢。” 拿着别人给的酸奶，路曼曼回了座位，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很甜。 晚上，月黑风高杀人夜，咳咳，是做坏事夜。 高一教学楼，走廊深处一个阴暗的角落，两个人影鬼鬼祟祟。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唐子健的手上摊了两根烟，因为在口袋里待了许久，皱皱巴巴的，嫌弃归嫌弃，不可否认，许诺心里还是生出了些许想要探索的欲望。 唐子健得意地笑了两声，吧啦吧啦地开始讲述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末了又强调，“抽烟是成熟男人的标志，想一下，你功成名就，嘴里叼着一根烟，靠在窗台吞云吐雾，忧郁的眼神，迷人的气质……” “……”许诺犹豫了一会儿，舔舔唇，有些心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人夹起一支烟，点火，往嘴里送，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开始吞云吐雾…… 然后不约而同地——呛住了！ “咳……咳咳……”许诺的眼角冒出了泪花，“好辣啊！什么破玩意儿，难吃死了！” 人生中第一次吞云吐雾以失败告终，两人扔掉烟，灰溜溜地往教室里走。 程琤和路曼曼正一边写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琐事。后面人的开门以及坐下带来一阵轻微的风。 路曼曼皱皱鼻子，烟味。 唐子健一屁股坐在程琤后面的座位上，许诺对着他屁股下的凳子腿儿踢了一脚。 “回你自己位置去！” “还没上课呢，过去多无聊。” 程琤回过头，靠近唐子健，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讶异，“你们抽烟了？” 她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这才多大点，就开始不学好了。 唐子健一副要你管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少见多怪。”男孩子长大了，总觉得女孩子头发长见识短，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玩儿，要保留些小秘密。这几年，唐子健越来越烦程琤老是跟着他们管着他们。 “你再说一遍？” 程琤的脾气濒临爆发的边缘，唐子健却还兀自挑衅，“说就说，有本事你打我呀！”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好好收拾这个熊孩子，她就不姓程！ 两只手按住书桌，抬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唐子健的哎哟痛呼以及咆哮：“男人婆啊你！”他蹲下去捂住小腿，嘴里仍在抱怨:“好的不学，尽跟着许诺学踹人！” “……哈？”许诺眯眼，应他要求给了一脚，不给对不起他的夸奖。 程琤长着一张娃娃脸，又娇俏可爱，可以说是相当萝莉了，从外表看，和男人婆那是一点儿不沾边。 至于你说性格，路曼曼总结说，那大概是被混小子给气的。 “唐子健！老娘要跟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 可是这绝交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个放狠话的人到了晚间自习下课的时候，已经要好地一起去买小零食了。 手中的中性笔写着写着没了墨水，路曼曼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抽屉的笔袋，没有摸到熟悉的笔身，这才反应过来，那支有着兔子脑袋的笔上午的时候，在没有盖上笔帽的情况下摔在了地上，由于沾了污渍，加上笔尖摔坏了，已经被她残忍地抛弃在了垃圾桶。 那么还剩下一支笔，黄毛大概忘了还给她。 路曼曼转过头，许诺双手握着手机，手指在上面快速地滑动，显然正在玩游戏。 “许诺，我的笔……” “你说什么？” “我说——” 他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头也没抬地打断，“嗯？等等，别吵，等我这局完了再说。” 路曼曼抬眼往窗外看，心里思索着今晚值班老师怎么巡查得一点也不勤？玩了一节晚自习的游戏竟然没被抓住，很是不科学。 她发了一会儿呆，鞋上有个硬物压过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脚被对方踩住了，伴随着一声“艹！这都能输！”一天内积攒的怒气值瞬间到达了顶峰。 感受到脚下的异物，许诺呆愣了一瞬，移开自己的白球鞋。注意力从游戏中剥离，这才把目光放到女生的身上，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许诺看到她优雅地笑了，今天在面对他时，可以说最灿烂的一次。 接着她的脚抬起，鞋子放到了他的鞋子上，来回不断地摩擦。 “……” 几分钟后，望着前方唰唰唰写字的背影，许诺皱紧了能夹死一只苍蝇的眉头。 奇怪奇怪。 在他持续一整天得罪她的行为里，例如拽马尾，踢笔，踩鞋，她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表现，不再只是刻板的微笑。 虽然白球鞋变脏了，但是他竟然可耻地衍生出一股喜悦。 许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为什么啊？ 004 云吟高中的新生入学都有半个月的军训，军训完以后有一次入学考试，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 程琤趴在桌子上，脸朝下，颇有一番生无可恋，她懊恼地偏过头，路曼曼正在全神贯注地做练习。 “曼曼，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路曼曼写下一个完整的式子，才停笔。 “成绩啊！今天出入学考试的成绩，你忘了吗？” “嗯，没忘，我很紧张。” 眼睛瞪得像铜铃，程琤哼着歌努力将双眼撑大，试图从她平淡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紧张。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这人莫不是在哄她？ 她突然凑近，望了望周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说曼曼啊，话说你中考分数是多少？我一直有个猜测，你是不是大学霸？”毕竟一有空闲就看见她在看书，军训的时候也在看，甚至她总是雷打不动地早起背单词，晚上一熄灯就睡觉，早上闹钟一响就起床。程琤打从心底觉得这种自律的人简直就是非人类。反正如果是她铁定做不到，她晚上喜欢熬夜玩手机，早上更要赖床，更别说还是早起学习。 “不告诉你。” “……”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走进来，公布入学考试成绩，顺便安排座位的事。 班主任摇晃了下很有肉感的手，让大家都出去，“我念到名字的就进来选座位啊。” 班上实行按成绩分配座位，从第一名开始念起，成绩优秀的可以先选座位。 同寝室的，军训混熟的，想要坐在一起也很简单，占个座位，或者跟别人打个招呼，换一下座位，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最后，大多数坐在一起的都是认识的人。 班上的第一名是路曼曼，同时也是年级第一，程琤吃了一惊，她想过她成绩或许不错，却没想到这么好，她感慨地拍拍路曼曼的肩膀，“好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班主任笑得乐呵呵，当初已经招生结束，突然说要塞一个人进他们班，她还有些不乐意，没想到塞进来的人这么优秀，她现在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巴不得再多来几个这样的人呢。 她拍拍路曼曼的肩膀，鼓励她继续努力，就让她下去选座位了。 路曼曼还是坐在她前两天的座位，倒数第二排，原因是她喜欢靠窗，而且她个子较高，坐后面不会挡着别人。程琤成绩中等，进来的较快，一般女生喜欢中间或者靠前，不会坐到最后面，男生的话，也不会随便坐到一个不熟的女生旁边，所以她过来的时候，路曼曼旁边还是空着的。 “坐这么后面，你不怕看不见？”前两天暂时还没安排座位，是随便坐的，路曼曼也没多想，现在程琤还是坐在这边，她才有此一问。 “没事儿！我视力好得很。” 程琤摆摆手，就算最后一排，凭她的视力，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根本就不担心。 “你昨天不还抱怨别人太高挡住你视线了？”程琤不矮，但是也没有一般男生高，坐在倒数，黑压压的一片头顶也有她受的。 “你都说是昨天了，现在换座位了不一样，就算被挡住也没事，这不有你吗？看不见黑板就抄你的笔记呗。”笑话，她才不要离开，班上又没有她比较熟的女生，而且她可是颜控，要跟女神学霸坐一块儿。 许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因为他没有参加入学考试，理所应当是最后一名，不过唐子健给他占了座位——最后一排。 随着他的进来，路曼曼听见周围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放大了许多倍。大抵是什么好酷啊！他真帅！像漫画走出的美少年，就是看起来有点凶。诸此种种。 声音越大越激烈，他的表情就越凶，许诺阴寒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帅？是她审美观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像她哥哥那样的才叫帅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头标志性的黄毛实在惹人注目，她心里奇怪，云吟高中管理这么不严格吗？学生染头发都不管？ 许诺站在门口，单手插兜，一眼就瞧见冲他招手的唐子健，以及程琤旁边的路曼曼，这才踱着步子慢吞吞地走过去。 程琤开心地欢呼：“咱们三人小分队又集结了！” “这种幼稚的口号你能不能不要喊，很尴尬啊。”唐子健无语地扭头过去和许诺说话，“许诺，你说是吧？” “你们要吵自己去吵，别拉我。”反正不管程琤说什么唐子健都不认可，每年这样的情景都要发生无数次。 “丢什么人，你不觉得我们分到一个班又坐在一起，很有缘吗？” “哈！哈！哈！许诺进这个班是托的关系，我们坐一起是因为我们更熟，你是不是傻？” 一旁的许诺深觉头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跟这两人坐一块儿去了。他揉揉头发，也许想找一些认同感，他撩起眼皮往前面看去，路曼曼正在白色的纸张上奋笔疾书，他还能看见练习册的页脚。 一个念头闪过，这不会是个书呆子吧？这么吵还能学习？ 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人家还真不是装模作样，题是在往下做，书页也是在往后翻。 她是第一名吧？ 他突然对自己从小到大只在游戏上走心，而在学习上走肾的行为，感到了一咪咪羞耻。 他破天荒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练习册，她做的就是这一本吧，看那页数，目测已经做了十来页了。 他翻到第一页，认真地凝视了十秒。 呃，看不懂。 他在做什么？神经病啊！ 许诺烦躁地合上书页，扔进抽屉。程琤和唐子健还在吵闹，没有注意到他这一边，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人看见。 刚分完座位，教室里，坐在一起的人相互交谈，叽叽喳喳，格外嘈杂，班主任拿黑板擦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记住你们每个人的位置，现在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搬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同学们欢呼一声，动作迅速地回到原来的座位搬东西。 “中午吃什么？”程琤搬完书，揉了揉胳膊，问道。 “小炒！”路曼曼还没有说话，后边的唐子健倒是激动地先开口了，学校食堂的大锅菜味道一般般，他不喜欢，只有单独的炒菜还不错。 “我当然知道是小炒，我现在是在问曼曼吃什么炒菜。” “醋溜土豆丝。”路曼曼昨天吃了太多肉，今天想换些清淡的素菜。 唐子健听到素菜就皱眉，一脸沮丧，“啊！吃什么素啊，点荤菜嘛。” “你是不是傻啊，我们四个人肯定不可能才点一个菜啊，许诺，你吃什么？” “番茄蛋花汤。” “啊～这不还是素吗？我们再来两个荤菜吧，水煮牛肉和鱼香肉丝！” 程琤:“我昨天才吃了，不点！” 唐子健:“必须点！” 路曼曼按了按眉心，好吵。 005 下午的课都用来讲入学考试卷子，第一堂课是数学课，一个男老师，右边脸上有一团黑色胎记，显得很严肃。 路曼曼抽出数学卷子，拿起一支红笔，做订正。 “呀！这道大题这么难你都做对了啊！”旁边传来程琤的低呼，“给我看看。” 路曼曼递给她，程琤看了看卷面上工整清晰的字迹，第一次直观她的学习成绩，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学霸啊。曼曼，待会儿下课借我抄一下？这老师写得太快了，我还没抄下来呢就已经擦掉了。” 程琤相当崇拜那些学习好的人，尤其这个同桌兼室友长得还好看，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但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不像她以前初中班上的同学，笔记半点不给人瞧，藏着掖着，攀比别提有多严重。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姑娘压根儿就不是冷漠，而是冷淡，程琤估摸着人家性格可能就是如此。 程琤把卷子还给路曼曼，她刚接过，结果横空伸出一只手，把卷子抢了过去。 干净的卷面确实没什么错误，许诺两指夹着卷子，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许诺！你有毛病啊？快把卷子还给曼曼！” 被抢了卷子的人是路曼曼，但是她脸上的表情甚至不如程琤急躁，也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 “麻烦把卷子还给我。”因为扭头的时间长，她觉得有些难受。 “想要回你的卷子吗？自己来拿啊！”许诺见她捏脖子，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兴奋，他蓦地把卷子举起来，仗着自己手长，不仅身子往后仰，手还伸得高，路曼曼根本够不着，除非站起来。 这人可真无聊。 程琤不明白许诺抢路曼曼卷子干嘛。“许诺！你怎么回事啊？” 才认识了多久，就帮着路曼曼，唐子健感慨女生的友谊真是非一般的神奇，他踢了踢程琤的凳子腿儿，“你别打岔，人家小两口调情呢！” 这个年纪的男生到处混，耳濡目染学一些有的没的，总喜欢打趣别人，唐子健开玩笑开习惯了，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这句话落音的一瞬间，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安静了数秒，路曼曼开口，话是对着许诺说的，“你要是喜欢那张卷子，就送你了。”说完就不再关注这件事，打开笔记本，抄录今天练习册上的错题。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无视，对方就闹不起来。 程琤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视线对上唐子健，“不要脸！” “我去！”谁不要脸啊，干坏事的是许诺好不啦。 呵，但是是你乱说话的。再说，人家两个人颜值那么高，看着就赏心悦目，所以最丑的吃瓜群众最不要脸。 其实唐子健长得不赖，一个板寸头，有种英气的俊朗，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只不过许诺颜值更高，而且符合程琤的审美观，一比较，差距就出来了。 啪！黑板擦重重地砸在讲台上，“你们那边要造反啊？！” 数学老师是个很严格的人，向来不喜欢别人在他课堂上交头接耳，刚刚那边吵吵闹闹的，他在黑板上写公式，也没看见哪些人讲话，转过身就看见个男生一手举着张卷子。可算叫他逮住人了。 “那个举着卷子的男生，你怎么回事？”数学老师想的是虽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谁叫没抓住别人呢，火不冲他发，冲谁发。 整个班上的人都往这边看。被那么多人目光炯炯地注视，许诺却一点害臊都没有。脸红？羞愧？这是什么？不好意思？抱歉，他不知道。 他缓缓收回手，对于老师的问话却没有作答，他还在想刚刚路曼曼那话什么意思，真的不要卷子了吗？他瞄了一眼路曼曼，碰巧看见她的笔顿在一个地方，没有往下继续写。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乐了。 “我在问你话呢，哑巴啦？！”教鞭在讲台桌子上敲得邦邦作响，等半天不见许诺回话，居然还敢笑，这种不尊重老师的行为可把数学老师气得不轻，嗓门大的全靠吼，第一排的学生惊恐地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唾沫，一脸生不如死。 许诺双手抱胸，背往后靠，双眼看向数学老师，很嚣张的姿势。 “给我滚出去，站到这节课结束！”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狠拍桌子，看他那上下起伏的胸口，真怀疑会不会被气倒。 许诺坐在最后一排，站起来后，直接从后门出去，重重地甩了门往外走，那方向显然不是教室外面的走廊。 数学老师见他越走越远，追了出去，整个教室都沸腾了，纷纷跑到窗口，探头往外看。隔了老远还能听到数学老师的大嗓门。 “站住！你往哪里去？我叫你站住！跟我去办公室，今天非要把你家长请来……” “哇偶！” 好些男生吹着口哨，激动得脸红。 少年人总是崇拜那些大佬，喜欢看这些跟老师对着干的嚣张场面，羡慕这样的不受约束。 “不会被记过吧？” “哪能啊，这么点小事。” “准没事儿，他以前初中跟我一个学校，也顶撞过老师，根本没受惩罚，就意思意思地说了几句而已。” “就是啊，批评教育一下而已，最多不过写个检讨。” “真帅啊！” “我要是也能像他这样就好了！” 教室里你一眼我一语地议论纷纷，跟菜市场似的嘈杂。 程琤见唐子健笑嘻嘻地玩手机，见不惯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而且女生本来就要胆小一点，心里还真有点担心，“你可真行，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手机。” 唐子健头也不抬，“你们女生就是瞎担心，打架斗殴都干过了，怕什么？”说完他又哼哼唧唧，“所以我和许诺就不喜欢带着你玩，麻烦！” 程琤直接抢了他手机，火速地手指一按就是关机，“你们打架斗殴还有理了？” 在黑了屏之后扔给他，唐子健双手接住，恨恨地瞪她，这个时候，再开机也是于事无补。 啊！他的游戏！他的游戏啊！黄花菜凉得不能再凉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程琤洋洋得意地点点头，“是啊，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儿！” 唐子健尤自生着闷气，“你真是不讲道理，我们又不会随便打人，别人都欺负上门了，当然得动手了。” 路曼曼打开笔记本抄写错题，抄写并不需要脑子，所以才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进行。她一直是一个很自律的人，静不下心来的时候只要学习就好了，是的，做题能使人冷静。 但今天，显然出了意外，她没来由得烦躁。 006 许诺挺起胸膛回来了，完好无损，像只骄傲的大公鸡，后面跟着回来拿教案憋气憋到内伤的数学老师。 好一出大戏。 然而课间，啧啧！唐子健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然袭击，扯过他手底下的纸张，“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诺风一般地夺回耻辱的证据，特别有气势地瞪了他以及不经意围观的吃瓜群众程琤and路曼曼n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写检讨啊？！” 被莫名其妙瞪了，本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却搞清楚的路曼曼，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微笑：“噢，现在见过了。” “……╰_╯” 别看许诺一天到晚装得气势挺足，其实面子比纸还薄。 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现在蹲在这儿写检讨？ 许诺觉得她嘲笑的目光里百分之百是这意思！然后他不淡定了。 傍晚不知从哪儿捉来一只蜘蛛放在了路曼曼头上，倒是把不经意看到那鬼东西的程琤吓得不轻，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指着她的头顶，话都抖不清。 “……蜘、蜘、蜘、蜘蛛！” 这家伙怕蜘蛛。以前在那种破旧的老房子进行大冒险的时候见了简直要命，也就因为这个，许诺才一时兴起准备吓吓同样身为女孩子的路曼曼。 路曼曼怔住了，程琤跑得老远，指望她是不可能了，所以还是路曼曼自己动手，往头上摸，摸到一个轮廓，才把小家伙给逮了下来。 这蜘蛛也是奇怪，待在人家头顶，半天也没动弹一下，路曼曼移到眼前，发现是一只早就死了，干得只剩下躯壳的死物而已。 路曼曼有些愣，琢磨着蜘蛛从哪里来，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看见了零星纠缠在一起的蜘蛛网。 学校的教室，真可怕。 路曼曼这几天大姨妈造访，她有痛经的毛病，间歇性抽疯地疼，此时她的脸就疼得有些白。 配上现在这一副呆愣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被吓傻了嘛！ 许诺咧开嘴，露出好看的牙齿，叫你笑话我，活该！ 然而下一刻就怔住了。 路曼曼把那只死蜘蛛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啊啊啊！呸！呸！呕呕！——” 被恶心到了的某人抱着垃圾筐，生不如死，惨败！ 晚上，许诺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脑子里一想到那死蜘蛛就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黑暗中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是程琤发来的消息。 【许诺你不对劲啊？】 【？？？】 【为什么捉弄曼曼？】 【谁叫她看我不顺眼！】 【放屁！】程琤直接爆了粗口:【你他妈什么时候见她看你不顺眼了？！！！】 哼！反正就是！ 许诺正在暗自不爽中，程琤又发来消息。 【对了，曼曼让我转告你两个字。】 【什么？】 【幼稚】 程琤趴在床上笑得抖肩膀，路曼曼是这么评价的，跟老师对着干幼稚，捉弄女同学也幼稚，她想想，觉得还真是这个理。 许诺:幼稚？！！！ 呵呵！神他玛幼稚！他可是初中老大！去尼玛的幼稚！ 次日。 许妈妈一脸慈祥温柔地拉着路曼曼的手。 “曼曼，阿姨拜托你了。” 路曼曼面上挂着绝对乖巧的笑容，心里却不住地骂自己没脑子，为什么要跟着过来？ 这事儿要从数十分钟前说起。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诺去学校都已经三天了，这可不止隔三秋，而是三个三秋了！要知道从幼稚园到小学，再从小学到初中，许诺从来便没有住过校。本来高中也可以不住校，每天回家好吃好喝，但是许诺不想和他爸在家里两看两相厌。 而且正处于叛逆期的许诺，才不愿意受到家里的管束，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才过了三天，想儿子的许妈妈提着吃的来看望许诺，然后带他和程琤唐子健三人去吃饭，恰巧这些天程琤和路曼曼两人形影不离，四人常在一块儿，于是许妈妈便邀请几人一起。 本来路曼曼是不去的。许诺的妈妈，她又不认识，对方也不认识她，没什么关系的人吃什么饭？ 但是耐不住许妈妈的盛情，许妈妈说话声音动听，温柔和善，是个走几步就得带喘儿的娇柔美人儿，说实话，不美也生不出许诺这么精致长相的儿子了。 可是、可是这跟她没拒绝，稀里糊涂厚脸皮地跟着一起过来吃饭有个毛关系啊？！！她又不是程琤那个颜控！ “诺诺～，学校的床软不软……，嗯？寝室有蚊子吗？对了，诺诺，花露水你带来学校没，没带的话让你张叔给你送过来～” “诺诺你蚊帐挂好没有啊～” “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小心中暑，平常多喝点水，知道吗诺诺？” “诺诺～，食堂饭菜合胃口吗？子健说不怎么好吃，你是不是都没吃饱？” “诺诺～，我看以后午餐还是让家里的阿姨给你送过来吧。” “生活费够用吗？不够记得跟妈妈说一声，寝室缺什么也要和妈妈打个电话知道吗？” “诺诺，嗯？” 许妈妈一边招呼众人吃饭，一边用惯常的慈爱语气询问许诺的校园生活。她没问儿子的学习状况，一心只关心儿子生活过得好不好。美丽的妇人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如果爱真的会发光，那眼前的光芒已经足够照亮路曼曼她黑暗的天空。 这也许才是路曼曼没有拒绝她邀请的原因，她拿这类身体娇弱又慈爱的美丽女性一向没办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诺诺，妈妈带来了你最喜欢的蛋糕，你一会儿记得分给大家吃啊” 一听到蛋糕，许诺就更加别扭了，几乎是许妈妈话音一落他就急着反驳，“我才不喜欢吃蛋糕！” 许妈妈奇怪：“诺诺，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吗？” 许妈妈是一腔慈母情，奈何许诺是越听越烦躁，诺诺，诺诺，诺诺！都这么大了叫什么诺诺，思及昨晚路曼曼说他幼稚，他脸上挂起不耐烦的表情，眼睛却在偷瞟对面的路曼曼，他妈妈怎么一直絮絮叨叨的，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有身为一个男孩子却喜欢吃蛋糕，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更幼稚了？ 然而坐在餐桌前的路曼曼根本就没有在意他想的事，而是装作不经意地瞄了许妈妈一眼，却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许妈妈冲她温柔地一笑，眼神柔得快滴出水来。 路曼曼忽然忐忑，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搅动手里的汤匙。 啊啊啊啊！许妈妈冲她笑了！ 啊啊啊啊！她忘了礼貌地回笑！啊啊啊啊！许妈妈会不会觉得她不礼貌，对她印象不好？！ 路曼曼走神了许久，直到旁边的程琤抬起手肘碰了她一下，她才恍然发现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唐子健和程琤他们也没有交谈了。 她听见面前的女人对她说：“曼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路曼曼先是点了点头，思及这样可能不太尊重对方，紧接着回复道：“当然可以。” “曼曼你长得真漂亮。” 路曼曼脸红着腼腆地笑，“阿姨您才漂亮！” 程琤：都漂亮都漂亮！ 唐子健：吃吃吃，说话浪费时间！ 许诺：商业互吹。呵呵，女人！ “听程琤说，曼曼你是你们年级的第一名呢，真的好厉害！” “还、还好。”面对对方发自内心的诚恳夸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向没觉得自己考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路曼曼突然生出股自豪的愉悦来。 许妈妈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得路曼曼心揪了一下，“怎么了？” “唉，我家诺诺成绩一直都不太好，只喜欢打游戏，他爸爸经常因为这个生气。” 何止不太好，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许诺并没有参加入学考试，没有排名的情况下，问路曼曼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她坐许诺前面，每天他的作业卷子都会由她经手，不想看都看到了，题目做得简直一塌糊涂，老实说，说成绩不太好都是在奉承他。 想是这么想，但路曼曼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摆出的是此时最合适的表情。 许诺：见了鬼了，她对他妈的表情，可比对着他要多多了，就这一顿饭的功夫，她脸上变换的表情比他三天见得还多！ 唉声叹气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就握上了路曼曼的手。 许妈妈挑的是个雅致的餐厅，餐桌不大，方便交流感情。 所以她现在才能笑眯眯地够着路曼曼的手。 “阿姨想请曼曼有空的时候教一教他功课。” ！ ！ ！ 晴天霹雳，这一下惊得可不止一人。 …… 他们几人出去的时候许妈妈是跟班主任请了假的，回来的时候许妈妈就送大家到校门口，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窗摇下，冲大家挥手再见。 学校现在是午休时间，从正门往高一教学楼走，一路上只有寥寥几人。 程琤和唐子健聊着聊着就走到前头去了，路曼曼他们要落后几步。 前面聊得热火朝天，后面却安静到尴尬，形成鲜明的对比。许诺觉得气闷，刚刚对着他妈妈不是笑得挺开心，话挺多的吗？怎么对着他就沉默了？意难平的许诺咳了一声。 “我妈妈叫你给我补习，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阿姨说的是请，不是叫？年纪轻轻的耳朵倒是不好使了。”虽然有些后悔当时头脑发热地答应了许妈妈的要求，但刚刚许妈妈跟她说有空去她家做客，她心情好，不跟没礼貌的许诺计较，难得和他说了一个长句。 被怼了的许诺生出一股贱贱的心理，也不生气，又问了一遍，“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补习？” “你同意我给你补习？”看许诺每天一有机会就玩手机的样子，真不看出他这么急切地想要学习啊。 ——当然不同意。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学习，看着课本练习册什么的就烦不胜烦，以前家里面请的家教老师都把他教不好，全被他撵走，本来提出补习这个问题只是想找点话题聊，所以她一问，他条件反射就想回答不同意。 可如果他那样说，她会不会认为他是对她不满，真就不给他补习了？ 可是，不补习不是很好吗？ 那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许诺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一度搅成个浆糊，路曼曼却又再度开口了。 “你知道吗？在中国，类似于「下次来我家吃饭」这样的话，通常是客套。所以，你妈妈说的，有空帮你补习，重点是有空。” 他还在考虑同不同意这个问题，没想到人家倒是不想给他补习，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气愤？恼怒？还是失落？有些微妙。 路曼曼回眸看他，大概是他气恼的表情取悦了她，第一次对着他笑得真心。露出八颗贝齿，恶意的开口，咬字清晰：“你说是吧，诺诺？” “你……” 路曼曼自以为故意的捉弄带着点促狭的意味，然而这两个字从落地开始许诺就不太正常了。 他呆呆地看着在笑的女孩子。阳光亲吻她的脸颊，嗯，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牙齿很白，笑容很闪，然后是他的心跳——很快。 007 许妈妈带来的蛋糕是家里阿姨自己做的奶油蛋糕，看上去小巧而精致，上面点缀了许多草莓，她考虑得很周到，事先便已经切成了八块。 除去他们四人的份，剩下的，许诺提去给了分散在别班的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兄弟。 云吟高中不少学生都是从许诺他们初中升上来的，所以他的那些兄弟也不少，只是都在别的班里。 路曼曼不是特别喜欢甜食，她吃蛋糕吃得很慢，程琤都已经解决完了，她才吃了三分之一。搞得许诺以为她很不情愿，后悔分她一块了。 路曼曼吃完蛋糕后，口腔里很甜腻，她从书包里取出包茶叶，去饮水机处接热水泡茶。 许诺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目视她远去的背影。 高中生，一个花样少女，居然会喜欢喝茶？跟个老太太似的。 真是怪胎！ 仅这三天所见，他就发现她的生活过得简直不像个普通女生。 不喝碳酸饮料，不吃零食，随身携带茶叶包，晚上从不晚睡，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得跟机器人一样（不经意听程琤说的。） 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永远不快不慢，明明老师都拖堂了，食堂人多又挤，去晚了不定还能不能打到想吃的菜。 可她偏偏就能拿着本题卡，慢悠悠地走，与旁边急匆匆经过的那些学生形成鲜明对比。排队打饭的时候还能聚精会神地看题卡。 如果别人做这事的话，许诺可能会骂一句装逼！但她嘛，真的是对学习感兴趣。 每天从早到晚雷打不动，通常只要你见到她，那一定是在学习，学习，还是学习。 偶尔碰到她总算在看课外书，却是名著！-_-|| 碰上同学招呼，就挂上永远角度不变的刻板式微笑，除此之外，大多数情况，一律面无表情。 长得那么漂亮的女生，不跟异/性/交好，不跟其他女生三五成群地八卦，聊剧，身边要说交好的，也只有一个死皮赖脸的程琤。 但她确实喜欢独处。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去做事，哪怕程琤说晚了某个菜没有，连声催促，也没见她因为程琤而加快脚步，反而叫程琤先走别管她。 许诺还在想些有的没的，门口有一个女生进来了，打断了他的发散思维。 这个女生比较厉害，一来就一鼓作气，直接突出主题，“许诺？能、能加一下微信吗？” 许诺长得精致帅气有目共睹，但就是总阴沉着一张脸，凶得让人不敢接近。 来了这么些天，除了程琤他们几个，也没人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你笑容满面地跟他说话，他还那幅可怕的的样子，任谁都会心里有点不爽，更多的是发怵。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都知道他不好惹了。 本来这个年龄阶段大多数女生都还很纯洁，对他感兴趣，想和他说话也就是抱着一种追星的态度，八卦八卦帅哥而已，当然偶尔也会幻想，自己和个这样的大帅哥恋爱那样简直不要太好！ 剩下的，对许诺有意思有想法的，也为他那恶劣的凶狠表情望而却步了。 今天这个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大概自己长得蛮漂亮的，才有胆量鼓起勇气来。 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得上肥大难看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穿出不一样的感觉，窈窕。 程琤和唐子健自是知道许诺的臭脾气，说过很多次也不见得改。这会儿见一个妹纸居然主动和许诺说话，更别说还是带着暗示的加微信，第一个啊。 程琤和唐子健不由得纷纷用敬佩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牛人！ “我不认识你，加什么加！” 女生之前就想过许诺可能会拒绝，然而不管他态度怎么恶劣，来都来了，总要多试一下，不能轻言放弃。 何况人家说的话也没错，不认识的人加什么微信，她又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太紧张，头脑发热直接就说了这样的话，应该委婉一点的。 “我叫……” 然后她真的开始自我介绍，心里打好草稿，脑子里还在幻想狗血剧情，什么我们现在认识了，可以加了吧。 “我管你叫什么！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打人了！” 女生全当他是想要摆脱她的纠缠而吓唬自己。她极力镇定地一笑，“许诺，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最好是男朋友。 她以前初中就喜欢他了，别人都怕他，但她见过他给流浪猫喂食笑得特别阳光的样子，她相信他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只要她不怕他，他一定会喜欢她的，只要她不怕他…… 妈妈咪呀！真的好害怕！呜呜呜呜…… 许诺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整个教室听到动静的在围观，走廊外面聚集的人在围观，程琤和唐子健在围观，而那个像老奶奶一样泡茶喝的人在——学习。 他突然站了起来，比女生足足高了一个头的身高优势，咄咄逼人地把小女生逼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他相当没有绅士风度，极度暴力地单手提起板凳，眼睛眯起，吓得班委们差点去拉住他报告老师。 许诺开始倒数：“三！二！——” 女生终于受不了地拔腿就跑。 许诺放下凳子，环视一周，众人作鸟散状。 他心里得意地笑，瞧瞧，随便吓唬一下就跑了，他怎么可能真的动手打人，真没用。 唐子健鼓掌，吹了声口哨，程琤白了他一眼，扭头调侃许诺，“啧啧！你就恃美行凶吧！以后肯定没有女生喜欢你了。注孤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子健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虽然他和许诺有些时候性格相似，总是狼狈为奸，但他可比许诺和善得多，也受欢迎得多！他以后肯定不会注孤生。 啧啧！这墙头草！ 许诺才不以为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小时候的许诺是个精致的小奶包，小女孩儿都想要跟他玩儿，最开始出于出风头的思想，觉得受欢迎万众瞩目的感觉是挺不错的。 再后来就烦不胜烦，讨厌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小女生，怎么说都说不走！尤其是年龄大一些后开始有女生给他塞情书，表白什么的，他真不知道这些女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豆渣吗？！！ 一个屁大点儿的人就想着谈情说爱。偶像剧看多了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板着一张脸，从吓哭第一个女孩子感觉到莫大的成就感后，乐此不疲！ 随着年龄的增长，脸越来越沉，气势越来越足！谁见了不叫声大佬，真酷！ 再说，没气势怎么收服小弟，怎么竖立强大不可撼动的地位？！像许诺这样的中二少年，也就只会认为气势等于阴沉，等于别人怕他。 对于有着强大气势的自己，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程琤评价说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能够辟邪！恶鬼退散嘛。 对于他来说，找麻烦的人，还有那些女生，可不就是恶鬼么，除了…… 经过了这么件事，许诺的人缘明显更差了。尤其班上的女生，一个个离他三尺远，外班的人谁提起他，女生们都要皱着眉摇摇头，实在是太恶劣了。回到宿舍，他的室友们更是安静如鸡，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然而许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或许他明白，却也并不在意。 路曼曼前面有个女生扭头过来偷偷八卦，“诶诶，他实在太凶了是吧？” 她应和着点了下头，又听到对方低声问，“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跟他走一起吃饭啊？” 路曼曼笑而不言，女生觉得没意思撇撇嘴就扭头回去了。 …… 终于周末放假。 在接连军训半个月和一个星期学习的痛苦之后，学生们喜大普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路曼曼和众人挥手道别后，走入了高三教学楼。 意识到了什么的许诺蹙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她是要去找人吗？” 程琤一边和唐子健分食同一包零食，一边随口回答：“啊，是啊，一个叫夏安的好看学长！” 唐子健趁着她说话的功夫，抢走最后一根辣条，得意地嘲讽，“能有多好看？花痴！” 程琤遗憾且痛恨地看着被他叼着只露出半截的辣条，哦～它的颜色是多么的鲜艳动人！ “反正比你帅！”转而花痴地西子捧心状，“这么说吧，跟许诺不相上下！也就风格区别。” 噢，那确实比他帅！ 唐子健大力地咀嚼着最后一根辣条，“这一包的味道真是不错！” 还没吃得尽兴的程琤怨念地看向许诺，“都怪你！”害她分神，导致辣条被抢走。 许诺面无表情，“呵呵，怪我？怪我给你们买了辣条？” 程琤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这位大恩人，她讨好地笑，“我说，许哥，要不要考虑再买一包！”小气鬼！明明她和唐子健两个人，却非要买一袋，这不是小气是什么？！ “是啊是啊！”一边的唐子健附和，两人流露出的表情某一瞬间出奇的一致。 都是那么蠢！ 为什么只买一包？因为喜欢看他们两个人相爱相杀，就这么简单！ 许诺嘲讽脸，“买再多也不够你们吃！”说完他就单手插兜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程琤看看他的背影，回身撞了下唐子健，“他怎么跟吃了炸/药包似的，是不是生气了？”不应该啊，一点小事不至于吧！ 唐子健白了她一眼，觉得她想太多，“他不是经常这样吗？小见多怪！” “不对，他绝对生气了，就凭我女人的第六感！” “女人？小朋友你在说谁？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吗！” “啊啊啊！唐子健！————” …… 路曼曼上了四楼，走到夏安教室外面，透过玻璃窗能够看见，他们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答案。 即使是高三这样忙碌的时候，也不是谁都那么专注认真的，不少人注意到了外面站着的路曼曼。 “夏安。” 夏安的同桌示意他看窗外，然而他其实早一步就看见路曼曼了，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高一高二周五放学，下午比其他时候正常的课程要少一节课，所以路曼曼在走廊外面挨着围墙的地方看题卡，顺便等夏安他们下课，一等就是一节课。 等下课铃声响了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这个时间是饭点，很快，还留在教室的就只剩下等夏安的几个室友。 夏安摸摸她的头发，“等无聊了吧？” 路曼曼摇头，晃晃手上的题卡，笑笑，有这个在怎么会无聊呢。只有面对夏安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孩子的样子。 虽然路曼曼一学习就很投入，不会无聊，但是对于她在外面站了一节课，夏安还是表现出不赞同，“下次找间教室等着，别那么早过来。” “我怕忘了时间。”确实是，如果她听到铃声再过来的话，夏安走了怎么办？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安抚她道，“放心，你不来我不会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安和路曼曼说完话要去吃饭的时候，他的室友们倒是全都涌出来了。 几个男生推搡着其中一个上前，干笑，“那个，一起、一起嘛。” 虽然路曼曼来过很多次了，但是夏安却从来没有向她介绍过他们，是的，一次都没有，对这个女孩子，真是维护得紧。其实他们就是八卦八卦而已，好奇得很，但是夏安的嘴巴比铁门还紧，指望他漏点风出来，还不如期待学校食堂饭菜什么时候不再出现蛋白质丰富的大青虫。 夏安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路曼曼扯住了他胳膊，“没关系。”然后冲他们礼貌地笑笑。 一行人坐在食堂的时候，吃饭都显得不那么要紧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路曼曼问题，她都一一地回答了。 要是被许诺看见了，铁定又要暗道不公平，她对夏安的室友倒是宽容得很，比起平常的面无表情或者公式化微笑来说，可算是真诚得多。 “原来你是夏安的妹妹啊。” 得知真相的室友们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怪不得要藏着掖着，这么漂亮乖巧的一个妹妹，换了他们也要保护好，免得被些不怀好意的男生给诱惑去。 能够休息的时间很短，所以吃过晚饭后不久，他们便不再闲聊，起身准备离开食堂。 夏安走在最后，把她送到校门口，嘱咐了几句，看她转身走远才离开。 路曼曼叫了辆出租车，向司机师傅报了夏安家的地址。 是的，夏安家。 路曼曼从小就跟着外婆住在南市，所以高中以前都在那边念书，后来由于外婆去世了，爸爸也在外边做生意不在家，所以姑父他们把她接到了这边。 一回到家，姑妈就说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让她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她没有说自己在学校吃过饭了，不然会浪费他们的一番好意。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她总是拒绝他们的好意，而且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是实话实说而已。像今天这样，自己吃饱了，当然不用再吃，但是姑妈他们会脑补很多，会认为她还是不愿接受他们。然后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小心撞到过姑妈默默垂泪，黯然神伤的样子。也明白了原来自己那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后来她很多话不会说，大多数时候都会接受而不是拒绝，拒绝的话也会想出合理的解释。 她真的——怕麻烦。 毫无疑问，姑父姑妈是很好的人，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无法敞开心扉，做不到像一个孩子一样，冲他们撒娇。在这个家里，在这个所有人都对她很好的家里，她居然觉得压抑，总是轻而易举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意识到她其实是寄人篱下。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很冷血，身体里流淌的液体大概是冰凉冰凉的。 饭后路曼曼和姑妈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这是姑妈订下的家规，每个周末，她和夏安姑母一家四口一起看电视，聊聊学校生活。 “刚进新班级，感觉怎么样？室友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人欺负你？衣服带齐了吗？给你买的饼干水果吃完了吗？……” “挺好的，他们很温柔，没有人欺负我，很多，还没吃完……”路曼曼一一回答，让她安心。 途中手机铃声响起，是程琤打来的，她点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烧烤？我不去。” “嗯嗯嗯，明天我有事要忙。” “好的。拜拜。” 路曼曼的手机通常是个摆设，除了他们几个，谁还会给她打电话。 旁边的夏父夏母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诧异过后，夏朝给路伊人使了个眼色。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曼曼，新交的朋友吗？” 朋友吗？路曼曼想了想点头承认。 路伊人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既然人家约你明天去烧烤，那你就去吧。”路曼曼解释：“我已经拒绝了，而且我明天有事。”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学习！”好不容易见她交个朋友还约她出门，却拒绝了，夏朝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说话有点急，缓和的表情不经意间又变的严肃了，像在批评教育一样。路伊人不由得直捅他胳膊，说话嗓门那么大做什么，没得吓坏孩子。 路曼曼其实真没觉得有什么，姑父本来就是一个严肃的人，她没什么可怕的。 姑父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反应过来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挂在他那副不苟言笑的脸上显得不伦不类。 她心里有些烦闷，所以她不是很喜欢回家。 “曼曼，学习的事情放一天也不要紧的，你可以多和朋友们出去玩……”路伊人的神色柔软中闪烁着心疼，是的，他们总是为了她孤单一个人而心疼，路曼曼目光动了动，“我这就给她回个电话，说我明天会去找她玩。” 路伊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差点喜极而泣，直讷讷道，“好、好诶！” 路曼曼上楼回了她的房间，向被称之为父亲的人，打去了长途电话，进行每个月例行公事般地行程汇报。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语气更加平淡，表情更加冷漠。 “学习……入学考试第一名。” “学校……环境挺好的。” 矛盾不可缓和，冰冷继续蔓延。 电话对面静默了一会儿，本来平常这种时候，没什么话可说的两人，寥寥几句就已经进入了挂电话环节。但今天对面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感叹。 “你……高中了啊。” 不同于往常话题的进行，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激得路曼曼像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顿时浑身紧绷起来，手里不自觉捏紧了手机。 没待她作出什么回答，路一平那感慨的语气如昙花一现，已经消失不见，冰冷地叮嘱：“高中禁止早恋。还有，生活费稍后会给你打到卡上。” “嘟——” 永远比她先挂电话的人，声音已经消散，像卸了力道，她紧绷的脸终于缓缓放松，身子向下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她点进去，望着那个不小的数字，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进床边的抽屉，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作业本，开始写这个周末的作业。 姑父姑妈把她当易碎的玻璃，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情绪，然而她真的不伤心也不难过，但跟他们解释也是不会被相信的。 回忆起姑妈的那个眼神，心疼？ 她在电视里看到过地震后那些痛苦得崩溃撕心裂肺的幸存者，见过被父母虐待的幼龄儿童，见过被校园恶霸欺凌的软弱学生，还见过街上孤零零晃荡无处可归的流浪猫流浪狗。 而她，拥有漂亮的长相，优秀的成绩，良好的家世，富裕的生活，疼爱她的哥哥和姑父姑妈，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所以，她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心疼。 008 周六一大早，路伊人就特别兴奋地在她房间里给她挑出门的衣服，那激动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相亲。 “姑妈，对方是女生，随便穿什么都行。”言下之意就是打扮什么的并没什么用。在路曼曼的观念里，一般要见男朋友才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穿得花枝招展。 路伊人一点瞎折腾的自觉都没有，她摆摆手，“女生怎么了？就算跟女生玩，只要是出门就应该穿得好看！” 床上摊了几件衣服，她一边不断地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在路曼曼身上来回比划，一边皱眉，“我觉得你这衣柜里的衣服还是有点少，改明儿我们去商场给你再买几件。”其实衣服倒是不少，只是大都比较素，颜色单调。姑妈拥有大多数母亲的审美观，认为小女生就应该穿得鲜艳一点，看上去才活泼。 “不用了姑妈，我在学校穿的是校服，还在长身体，买多了浪费。” 路曼曼并不觉得自己衣服少，她从路伊人觉得还可以比较纠结的几件中挑出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搭在手上，把路伊人推出房门换衣服，她姑妈差点儿打算现在就去商场买衣服，还是她谎称快赶不上聚会了，才让对方的想法就此打住。 夏朝开车送她到小区外就停了车，没有里面住户的许可，保安处是不会随便放陌生人进去的。一通电话打过去，程琤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连拖鞋都忘了换。 见程琤来接路曼曼，作为家长的姑父放下心来开车离开。 “哇！曼曼你真是越看越好看，这颜色衬得你皮肤好白！”程琤眼睛亮闪闪的，挽着她胳膊，恨不得贴在她身上，“曼曼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我还没洗漱呢！” “刚起床吗？”看她穿着拖鞋睡衣跑出来就知道这家伙睡了懒觉，估计给她打电话还做了闹钟的义务，叫她起床。 “呵呵。”干笑两声，这个时候程琤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发，试图捋平翘起的发丝。她刚刚竟然以这幅形象见了曼曼的爸爸，杀了她吧！ 程琤一路佝偻着背，低着头，生怕遇到熟人。“我够意思吧，我平常不会这么邋遢的，这都是为了见你啊！” “你昨天说十点见面，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了。”意思是她本来就来晚了，没想到程琤居然还没起床。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昨晚一不小心玩过头了！” 说话间程琤带着路曼曼进了家门，她爸爸妈妈不在家，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睡过头。 程琤没有一点身为主人的自觉，没有端茶倒水，也没有热情款待，把她带到房间撇在一旁，丢下一句，“你自己随便坐，等我收拾好就去找他们！”就去卫生间洗漱了。然而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这样相处才比较自然。 程琤五分钟解决完刷牙洗脸的事宜，然后走出来从衣柜里随便拿了条裙子，当着路曼曼的面就脱起了衣服。 然后路曼曼转了个身，背对她，程琤见了倒是哈哈哈地笑起来，“曼曼你转身干嘛，我一个脱衣服的都没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程琤笑得花枝乱颤，大概平日里难得见路曼曼有什么别的表情，所以偶尔发现一个，她就觉得很有意思。连衣裙穿到一半还在打趣路曼曼。 “唉，曼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曼曼，哈哈哈！” 路曼曼头也不回地回应，“噢，我怕你的平板身材辣眼睛。” 击中了她的短板，程琤这下倒是不笑了，悄悄地走近路曼曼，打算挠她的胳肢窝，报复一下。却发现她盯着一张照片看。 程琤的床头柜上立着一张三人的合照，路曼曼刚刚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是他们三个人的缩小版，大概是拍照的一瞬间，小程琤使坏地跳到了小唐子健的背上，比了个耶的手势，一旁隔两步的距离，小许诺抱了个大大的圆球，对着镜头笑得奶里奶气，叫人心都化了。 “咦？他会笑啊？”路曼曼毫不掩饰她的疑惑。 “当然会笑，小时候经常笑呢！年纪大了倒是把自己搞得阴沉沉的！”程琤哼笑一声，洋洋得意，用了几个形容词来形容这张照片的珍贵程度，“这一年好像就照了这么一张，所以这个年纪，这可是仅存的，绝无仅有的唯一一张他笑的，就连他家都没有，他好几次都想来毁尸灭迹，都被我保护得好好的，没让他得逞！” 谈到这个，她的话格外多，程琤拿起相框，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觉得这张照片里的他笑得很蠢，傻乎乎的，所以不想要。你看看，哪里傻了，多可爱的！” “啊！遭了！居然这么晚了！”程琤放下相框的同时看了下旁边的闹钟，这才惊觉已经过了11点了！ “我们叫上唐子健后就一起去找许诺，食材什么的都在许诺家。”程琤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 烧烤啊～她从来没有和同龄人一起吃过，看着程琤一路上都在跟她讲操作流程，描述美食那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样子，路曼曼都有些被感染，觉得肚子饿了。 …… 许诺坐在电脑前，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十指纷飞，杀得昏天黑地。 他不喜欢听背景音乐，所以没戴耳机，门外，许妈妈敲了敲门，喊他，“诺诺，子健他们来了～诺诺！” “马上就来！妈，让他们先坐楼下等我！” 无奈几人早已经上楼，就站在他门外。程琤一听就知道他在打游戏，她可不像许妈妈那么温柔，上前几步把门拍得哐哐作响，还不忘揪了一旁玩手机的某人的胳膊。 “叫人啊！” 唐子健拍她作怪的手，程琤却已经预料到提前抽走了。 他瞪了她一眼，喊道：“许诺！许诺！快出来！程琤说她饿了！许诺！快出来！程琤说她饿了要吃烧烤！许诺！你快出来！快出来！” 屋里的人被他吵得心烦，烦躁地退出游戏，踩着拖鞋站起身过去开门，一扭把手才发现自己把门反锁了。 屋外，听到拧动了几下的声音，门开了，许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翻领睡衣睡裤，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翘出没睡醒的弧度，耳钉歪歪扭扭，一副被打扰相当不爽的模样。 “诺诺，你快去换衣服下来，程琤，子健和曼曼都在等你呢！” 曼曼？ 路曼曼！！！ 许诺瞪大了瞳眸，头缓缓地偏了偏，看向他妈妈的右手边，被遮挡了大半个身子的路曼曼，由于四个人基本是一字排开，路曼曼在最右侧，死角导致他刚出来竟然没注意到还有别人。 程琤不满地哼哼，“就是，等你半——” 话还没说完，门就在她眼前“砰”一声地关上，然后是“咔擦”的反锁。 “——天了。” 吃了个闭门羹的程琤，要不是唐子健有先见之明的拉住了她，她绝对要去踹门！ 呵！让人家等半天还脾气这么臭！ 全然忘记之前路曼曼也等了她半天，又和她一起等了唐子健半天，她真是好意思指责别人。 这三个人不愧是发小，简直是一丘之貉，神同步，路曼曼见到的每个人都是穿着睡衣拖鞋跑出来的节奏。 “诺诺！” 把自己反锁在屋内的许诺站在浴室镜子前，扯起衣服领口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听到许妈妈喊他，他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收拾好就出来！” 这孩子，莫不是不好意思了？许妈妈转身招呼大家下楼去坐。 等听到脚步声远了后，他才拉下衣领，露出整张脸，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全身。 镜中的人脸上有些红晕，尽管头发凌乱，还是一样的帅气逼人，但他却不满地皱眉，那么乱糟糟的样子居然被，被…… 许诺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拍脸，清醒了下脑子后，火速地洗了个头，吹头发，有意识地吹出一个造型，最后还用上了唐子健以前送他的，早就被他扔一边儿的定型水。 然后是换衣服。 换了几身都不满意，最后脑海里一闪，闪过那次和路曼曼一起吃饭的时候，白衬衫少年和她说话的画面，他从来没有穿过白衬衫，但衣柜里倒是有白色的衣服，鬼使神差的，他挑了一件白t恤，怀着一种做贼心虚的诡异感把它换上，然后终于出门。 临走前还整理了床铺，这才下楼。 009 许诺这一收拾的时间着实不短，等他下楼，客厅里早就没了人，寻着笑闹声，这才找到众人。 他们早就把材料，烧烤工具都搬到了院子里，脚底下是草坪，周围是树荫，繁花，这才是烧烤的绝佳场所。 见他慢腾腾地走近，唐子健举起一根木签冲他招呼，“许诺，你赶紧过来，我快累趴了！” 除去不在家的许爸爸，三个人加上许妈妈和厨房的阿姨，一共五个人正围着一张圆桌，坐在小板凳上串肉。 程琤不由分说地塞了一把木签给他，“拿去，快点串！”见状，唐子健也塞了一把过去，拍拍他肩膀，“好好干！” 跟随大流，有些累的路曼曼将手上的所有签放在了他的座位面前。 许诺：…… 他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然而这招对在场所有人都不管用，都是知根知底的，没谁怕他，而路曼曼：大家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况且这些天下来，路曼曼觉得经常会恼羞成怒的许诺，真的不可怕。 许诺家厨房做饭的阿姨，处理肉食，调出来的味道相当好，所以才在许诺家弄烧烤。本来昨天应该都交由阿姨来串好的，但程琤说自己动手比较有意义，于是提议他们自己来完成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 然而许妈妈没做多久就惨淡退场，挥手说拜拜地去看偶像剧去了，她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那肉被她穿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甚至还不如第一次的路曼曼。 剩下的几个孩子串的又慢，程琤和唐子健还时不时地把餐桌当战场，你追我赶地打打闹闹。许诺偶尔瞟一眼路曼曼，偶尔低头注意到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服，生出股古怪的烦闷，持续性神游天外，手里的肉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一不小心就戳出几个洞来。 路曼曼全程安安静静地对付面前的食物，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如同学习般格外认真，没有和许诺说过半句话，更别说注意到他什么发型什么衣服。 哼！真是浪费他收拾半天！ ！ ！ ！ 他在想什么！有客人来，难道不应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吗？这才是礼貌尊重不是吗？那他在奢望什么？为什么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浪费什么？ 难道……他在期待她的目光看向自己！ 心里陡然闪过的念头吓了他一跳，尖锐的木签向下刺中了他的食指，毫不留情地穿透薄膜手套，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汩汩而下。 他低低地痛呼一声，阿姨回厨房拿东西去了，程琤和唐子健正在水池边疯闹，所以一时半会儿，竟然只有挨着他坐的路曼曼注意到他的动静。 “没事儿吧？”食指上血液还在流淌，把那紧贴着手的塑料薄膜染得鲜血淋漓，看起来很可怕。 “没、没事。” 耳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他心慌，不敢看她眼睛，要掩饰自己的心情，脑子就有点不够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擦血。 路曼曼抓住了他的手，“就这么擦，你不怕被辣到，还有细菌感染啊？”还好她阻止了，不然他肯定会被手上沾的各种调味料辣哭。 “哦。”许诺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她的手上，只觉得被她抓住的那块皮肤像火烧火燎一样烫，烫得他脸都热了起来。 “你等等，我有创口贴。”说完，路曼曼脱掉一次性手套，扭头去翻她放在后面另一张桌子上的小背包，她出门都会背包，不然穿着裙子放什么东西也不方便。 她从口袋里翻出最后两张创口贴，想着回去后再放一些进去，然后又抽出一包纸巾。 “许诺，把手套摘了。” 许诺照做，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笨手笨脚地半天没摘下来。 看到这明显不在状态的一幕，路曼曼以为他可能伤到了手，不方便脱，就放下纸巾，亲自帮他摘掉手套，又抽出张纸巾把食指上的血给他擦掉。 路曼曼捏着他的手指，靠得这样近，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皮肤的触感让他如坐针毡，浑身僵硬不得动弹，那洒在肌肤上的气息是作乱的微风，还是她呼出的气息也不得而知。 纸巾轻轻地一点点擦拭红色的血迹，动作轻柔，偶尔触碰到伤口，他也没觉得疼，只感觉纸巾和手指的摩擦带起阵阵瘙痒感，一路蔓延，痒到了他的心里。 许诺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曼曼乌黑的发顶，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憋得老长。最后憋得满脸通红，实在受不了了才缓缓呼吸，一呼吸就不免又嗅到了特别细微的香味。 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还蛮好闻的。 ！！！ 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什么极其猥琐的事，他又再度屏住呼吸，脸偏转往别的地方看去。 两个那么长的呼吸间，路曼曼已经清洁完毕，露出来的伤口并不大，她奇怪地咦了一声，才贴上创口贴。 真奇怪，伤口明明那么小，却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正如他之前不过小小的一个念头，像羽毛般轻飘飘划过心间，却不可控地涌动，翻起惊涛骇浪。 “这张创口贴给你。”她把仅剩的最后一张放在他手上，继续说道，“你待会儿再用酒精给伤口消消毒，重新换一张，嗯，要不，你现在就去处理一下，免得感染。”毕竟她刚刚只是用干纸巾把血擦了而已。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许诺五指弯曲将创口贴握在手心，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路曼曼“嗯”了一声，她和许诺本来就不太熟，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再管，重新换了一双手套后继续义务劳动。 一个走，两个闹，一个呆，剩下一个认真的效率也不见得有多高，所以最后折腾几个小时，到头来头等功劳还是算在了辛苦的阿姨身上，活基本都是人家干的。 作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提议的程琤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鄙视，自己动手？他们就不像是能乖乖自己动手的人。 她向唐子健甩了好几记白眼，扭过头讨好阿姨，“阿姨，你待会儿一定要多吃一些。”大功臣嘛，必须犒劳！ “诶。”阿姨笑眯眯地应和她，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材料都已经准备好，等帮忙把工具搭好，她转身回客厅去叫许妈妈，顺便端一些汽水，果汁。 烧烤是一门手艺，食材味道调得好，不一定就烤得好吃，何况烤的时候还要刷油刷各种调味料的。 许妈妈放了两串到烤架上去，意思意思，坐等开吃。 路曼曼烤糊了，乌漆墨黑的一坨。 “哈哈哈，你这烤得什么鬼！你都不翻动的吗？” 程琤竭尽全力地嘲笑，“来！给你看看我的！”她举起几串烤肉伸到她眼前，这几串卖相也算不上多么好，但胜在完整，没有焦黑。连唐子健也举起他烤的炫耀地晃晃，比起程琤的，显然他的还要技高一筹。 学习上无往而不利的路曼曼，在烧烤这门手艺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无力感。上天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道门，就会为你关上一扇窗，而名为烧烤的这扇窗，从烤串的焦黑程度来看，确实已经订死了。 许妈妈安抚地拍了两下她的手，“没关系，我也不会烤，一会儿吃诺诺烤的就行了，反正他烤的好吃。”这是毫不留情卖儿子的许妈妈。 许诺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如果换了一个人，他估计会傲娇会不满，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吃他做的东西，但现在，他扭扭捏捏地把目前为止烤好的大部分都放进了路曼曼面前的盘子里，为了不显得特殊，剩下的依次分给了其他几人，只是程琤和唐子健的格外的少，只有两根，还是烤得最丑的。 程琤不满地抱怨，“怎么才分这么点儿！” 唐子健一边附和，“就是就是”另一边悄悄伸手妄图抢走程琤的那两根。 然而昨天才中过同一招的程琤早就做好了防备，没给他施展的机会，一只手快一步地把盘子端开，另一手出其不意地抢走了他的，不顾烫地咬了一口。 “哈哈哈！”程琤得意地笑，“许诺，你快再分给我一些，你都分了曼曼那么多！” 许诺心虚地看了路曼曼一眼，发现她没什么特殊反应才松了口气，也对，程琤那话也没什么意思，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但对于让他心里陡然一跳的人，他就万分不爽了，“下午没干活还想吃！想吃自己不知道烤啊！再说，你有我妈和路曼曼烤得那么糟糕吗？！”而且她事先没告诉他邀请了路曼曼，害他出丑的帐还没跟她算呢！ 话一下子就脱口而出，稍后才反应过来，！惊！他好像不经意地说出了伤人的话。 然而路曼曼并没有在意，因为人家说得是实话。这种事情还无法在她的心里激起波澜。 他又装作不经意地向路曼曼补充了句，“我妈说得对，我烤的比较好吃，不信你尝尝。” 盘子里的烤串儿色泽鲜艳，油滋滋作响，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一看就让人口水直流。勾得到现在还没吃午饭的路曼曼馋虫都跑了出来。 她“嗯”了一声，拿出其中的一串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味道出奇的好。 “怎么样？” “很好吃。”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大概是得了美食，她毫不吝啬她的赞扬。难以想象一个娇生惯养的男孩子烧烤居然烤得这么好。 许诺按住嘴角，竭力抑制住不断上扬的弧度，转身投入到新一轮的烧烤中。 烧烤这东西，重点是乐趣，自己烤的，再怎么难吃，也会吃得很开心，路曼曼那实在无法下咽的要除外。但是烤久了也很累，后来唐子健他们就不想烤了，纷纷蹲守在许诺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还好还有另一个毫不逊色的大厨阿姨，不然许诺一个人烤是铁定不够吃的。 吃饱喝足之后，天已经快黑了，还在吃烧烤的时候，路曼曼先后接了几个电话，分别是姑父姑妈还有夏安的。 现在夏安又打过来了，她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接电话。“嗯，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回来，好。” 挂断电话走到烧烤的地方，因为程琤提到了许诺小时候曾经做过的搞笑事情，大家都在笑。 程琤笑了会儿后看见接完电话回来的路曼曼，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嗯嗯。” “要不曼曼你今天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对啊，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跟程琤两个人一起睡吧。”许妈妈也说道。 路曼曼谢绝了她们的好意，“不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马上回家了。”而且从来没有在朋友家住过，也没有和女生一起睡过一张床，她会不习惯。 程琤还想摇着她手臂撒撒娇，让她同意留下来，倒是许妈妈看出了她的坚决，没再说些劝人的话。 “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谢谢阿姨，我姑父已经在来的路上，估计马上就到了。” 众人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她姑父果然已经到了，目送她上了车大家才离开。 路曼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扣上安全带，车子缓缓发动。 夏朝早上送路曼曼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女孩子来接她，没想到现在却有好几个孩子送别，他看得真切，心里不免有些波动。 “曼曼，今天玩得开心吗？” 听到这话，她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的脸，最后定格在温柔的许妈妈身上，目光落在手里捧着的，她离开前许妈妈送的小礼物上。 “嗯，开心。” 010 高三生节假日时间短是不用说的，周六中午才放学，周日下午两点就得赶回去上自习。分两批去学校着实麻烦，何况家里也没什么事，路曼曼收拾收拾就跟着夏安一同返校了。 路曼曼没有回寝室，直接去的教室。到了教室，不用说，根本没人。 她放下书包，开始整理错题集。到了傍晚，教室里才陆陆续续地进来人。程琤他们三人是一道来的，九月底的天气依然炎热，她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饮水机接了一大杯水，咕咕地灌进肚子里，呼了口气后才向路曼曼表达她一日不见的想念之情。 “对了，曼曼你看漫画吗？我今天新买的哟，绝对高颜值！”程琤喜欢看漫画，看小说，看韩剧，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所喜欢的，她大部分都喜欢。 而这个像老奶奶一样喜欢喝茶的不普通女孩子路曼曼，她对漫画不感兴趣，见她摇了摇头后，程琤就一个人抱着漫画看去了，还不忘吩咐后面人一声。 “待会儿有老师来记得叫我！” “什么年纪了还看这种东西！”唐子健嘴上念叨着她幼稚，却也认认真真地在帮她放风。 许诺翻开练习册，目光深不可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有深度的事，其实只是因为题目抓瞎而已。 呵呵！上星期没怎么听课，他不会。 人家路曼曼这个时候动笔是为了复习，巩固知识，他动笔是为了补周末老师布置的作业。这差距，大了去了！ 许诺用笔帽戳了戳前面的人，在对方扭头后说道：“把你的数学练习册，不，各科的练习册借我借鉴一下。” 借鉴？真是极为羞耻的两个字。大家都懂，名为借鉴，实则抄袭嘛。 许诺也是很懂得语言的艺术的。反正脸皮厚着厚着也就厚习惯了。 见她没有动作，他又开始恶声恶气道，语气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幽怨，“你都没给我补习，我借鉴借鉴怎么了？” “是没怎么，我只是为你的厚脸皮惊讶了几秒。”说完路曼曼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真的照他说的，转身依次抽出各科的练习册递给他。 其实现在，在路曼曼认识的众多被她定义为不太熟的人里，她对他已经算是相当友好了。借作业给别人抄，这还是第一次。 然而许诺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粗暴地将练习册夺走，摊开，正准备在自己的练习册空白处下笔，又听到她凉凉的语调。 “不要全部照着抄……借鉴。” “为什么？”抄作业而已，这么不情愿，小气。 “我只是为你着想，用脑子想想，成绩那么烂怎么可能一下子提高，不摆明了是照抄吗？你还不如写错一部分，写对一部分，难题就空着。何况老师抓抄作业的抓得严，你会连累我。”所以别人抄作业都是比较有水平的，不会完全复制，甚至字面排版也要改动一下，而他，拿着年级第一名的作业，还想要完全抄袭，这不作死吗？！ 本来听到前面的“为你着想”还挺开心，结果最后面才是重点，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往他心上扎了一刀。连累？话说的真是直白，许诺想说就算老师发现他抄作业，他也不会怎么样，但想到她说的连累，不由得咽下了话头。 是了，她是好学生，肯定怕被老师发现借作业给学渣抄。 “许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忘了还钱。”上次食堂刷的饭钱和水钱到现在还没还给她，记性真差！ 刚刚已经扎了一刀，现在又来一刀，许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下不去又上不来，憋得难受。想起以前别的女生，谁不是上赶着要请他吃东西，就她，十几块钱的事情，惦记了这么久。 “谁叫你上次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我回到教室都没见你人，当然会搞忘！”说起这个就来气，身为一个高中生，理应学习，是谈恋爱的时候吗！居然在食堂里和异/性拉拉扯扯，鬼混半天都不回教室！ “什么鬼混？”路曼曼懒得理他，总是说些难听的话，“我晚回来并不能成为你不还钱的理由。”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他从口袋里翻出钱包，甩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 “没有零钱吗？” “没有！”看到没有，哥就是这么有钱！ 路曼曼“哦”了一声开始给他找零，最后差了一块钱，许诺说不用找了，但她还是坚持要还他，居然跑去向程琤借钱。 可恨！什么意思！欠他一块钱是欠！欠程琤一块钱不是欠吗？！！！ “啊？一块钱啊？我也没有。”听到程琤的回答后，许诺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喜不自禁。 “但是……”程琤看了看两人，“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搞得这么麻烦啊，微信转账啊！分分钟搞定！就是支付宝,qq也行啊，你们不会还真的拿着百元大钞找来找去的吧。”程琤喜欢用微信，因为可以看到对方正在输入，qq就不行。 空气突然地沉默了，是了，他们确实没想到微信转账的事。 不怪他们没想到，两个人互相之间又没有联系方式，而且许诺还真的很少跟人微信转账，他用的最多的支付方式就是现金和刷卡。而路曼曼就更不用说了，她简直就很少用微信这个app，还是初中毕业夏安帮她注册的。 不过这个提议似乎很美妙，眼见路曼曼还在犹疑，他不在意地说道，“就一块钱而已，不用还了，真要还，等有零钱了也行，用什么微信转账啊，麻烦！” “报微信账号，我加你。”路曼曼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成功加上微信后，她立马给他转了钱，然后继续学习。 而许诺抱着手机坐后面研究刚到手的微信号。 头像是雪一般的一片空白，两个字评价，单调！ 微信名称是一个标点符号，句号。单调！ 朋友圈没有任何东西，单调！无趣！ 她真的很无趣啊！ ………… 周一的时候，班主任宣布了一些新班规，包括不能在上课玩手机，违者一律没收，没有理由。 然而当天下午令人昏昏欲睡的历史课堂上就有人玩手机，还被从窗边巡视的班主任逮个正着。结果是当然没收。 才说过就敢犯，简直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班会课，班主任就这件事的恶劣影响，滔滔不绝，整整讲了一节课。由于被没收手机的人当时是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所以班主任的教导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游戏。口沫横飞，强烈表达了对游戏的深恶痛绝。 “你们是学生！学生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是学习！不是玩游戏！” “像游戏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能干吗！你们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钱把你们送到学校来，你们就是用打游戏来回报他们的吗？！打游戏！打游戏！打得你们成绩直线下滑你们就开心了是吧！游戏就是没出息的表现！有什么前途！嗯？你们说有什么前途！难道你以后不工作，天天打游戏吗！” 自从班会课以后，许诺的心情就不甚美妙，处于压抑暴躁的状态，他靠在走廊的围栏上，眼神放空。 刚从夏安那里回来的路曼曼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他突然开口：“你也认为玩游戏是不务正业吗？”他知道大多数人的想法，也听过那些当面夸奖他游戏真厉害的亲戚，背地里却说这孩子成绩差还只会玩游戏，以后肯定没出息的话，但他还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可以看出他很不开心，鬼使神差的，她停下了脚步，走到他的旁边，站定。 “我不知道。”她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他嗤笑一声。真狡猾，不说对也不说错，怎样都不得罪人。 “我是个很利益化的人，谈不上兴趣。假设是我玩游戏的话，我玩得好，我会继续玩下去，玩得差的情况下，我就会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在其他方面提升自己，还可以学学琴，跳跳舞，然后偶尔才玩游戏娱乐消遣。毕竟如果游戏玩的差，学习再不搞好，那我真的就一无是处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方面，我希望我方方面面都很优秀，未来有更多种选择。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学习是一件好事，它帮助我们未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所以身为学渣的你，现在要不要开始用功学习，嗯？” 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又扯到学习上来了，但奇迹的，他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这碗心灵鸡汤你觉得怎么样？还算满意吧。”路曼曼把校服口袋里的纸巾拿出来，抽了一张递给他，“所以你就别哭了，这借给你擦眼泪。” 本来稍稍感动的许诺这下一点也不感动了，“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他明明就是红了眼眶而已，她却故意打趣他！ 恼羞成怒的许诺一把扯过白色的纸巾，泄愤似的揉成了一团，扔进教室的垃圾桶。 啧啧，浪费可耻啊。 011 位于六点半到七点的自习铃声响起，英语课代表带头抱着一堆绿皮书进来，对应每组人数，数出课本，发到第一排。 “传下去，每人一本啊！” “什么书啊？”唐子健头往前伸，很快绿皮书就传到他那里，他无语地抓头，“操，英语听力？！” 随后英语课代表站讲台上敲敲桌子，“老师说，以后每周星期一星期三听写单词，周二周四放听力。” 话落，整个教室开始喧哗起来，遍地都是哀怨声。 “安静！”课代表拼命敲桌，“教导主任来了！” 一下子鸦雀无声。 英语科代表咳咳嗓子，把英语书翻到最后几页，“拿空白作业本出来，现在开始听写单词。” 一阵书页翻动声，同学们打开作业本，握着笔准备。 英语课代表开始念单词，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抓耳挠腮，教导主任站窗外看了片刻，点点头离开，巡视下个班级。 他一离开，刷刷刷，不少人就抽出英语书，掩藏在抽屉下面，瞄一眼，写一个，更有像唐子健这般大喇喇放书桌上敞开，正大光明抄的。 英语课代表低头，装作没看见。 程琤平常学习算是认真，现在默写单词基本都会，偶尔遇到不会写的就空着，她胆小，不敢做出抄书的行为。 还有一个学渣也没翻书。 许诺扯路曼曼马尾，“借鉴借鉴。” 她把作业本往旁边移，许诺凭借他2.0的好视力看得一清二楚，剩下看不见的，等单词一听写完，他就伸手将她的作业本扯到自己的桌面，狂抄。 路曼曼没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他，其实已经算是基本有求必应。 课代表念完今天需要听写的单词后，等了几分钟，才开始收作业本，给足了下面同学抄写的时间。 同学们纷纷感叹，这个英语课代表选得好啊！ “曼曼，选修课你选什么？”高一有一次选修课的机会，在每周五下午的最后一堂课。 “影视鉴赏吧。”看一会儿电影什么的放松放松心情，然后就去找夏安。“你呢？” 程琤双手托腮，“我……我还没想好呢？”她回头问，“贱贱，许诺，你们选什么？” “不告诉你。”唐子健贼嘻嘻地笑，“省得你跟屁虫似的跟过来！” “跟着你选我就是猪！” ………… 路曼曼不是只知道单调学习的人，她偶尔也会通过娱乐方式消遣消遣。 中午吃过饭后，她插上了耳机，开始学习，写写划划。许诺见了不免有些惊讶，他在她旁边落座，“喂！你在听什么？” 对方没有动静，他猜想她大概是没有听见，然后拔了她一边耳机靠近，戴在自己右耳上，做这事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像在进行一种试探一样，但又滋生出隐秘的喜悦来。 共同听一副耳机呢！ 路曼曼正在忙着写英语单词，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继续动笔。 “哦～，什么歌啊，还是英文的。看不出来你还会听歌。”没人搭腔，他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my prayer。” “什么？” “my prayer。”路曼曼又念了一遍英文，“歌的名字。” “哦，怎么拼？”许诺掏出手机，他词汇量少，后面一个单词听不出来。 “p-r-a-y-e-r”路曼曼这么听话告诉他，只是因为他太吵了，想早点把事情了了，叫他滚蛋，所以下一句话便毫不客气，“搜到了吗？搜到了就把耳机还给我，你打扰到我了。” 他脾气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她还嫌打扰！别人求他说话他还不愿意呢！不就一副耳机吗！谁稀罕！ 他“哼”了一声，拔下了耳机，由于力道不小，带动着路曼曼那边的耳机也掉落下来。 她手快地接住，暗骂了句神经。 许诺戴着耳机，听刚刚花了一番功夫搜到的英文歌，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研究歌词。好在歌词是中英文对照的，他才能看得懂。 他晃了晃脑袋，点评：哟，这歌词写得挺好。 只是这些英文单词怎么看着看着有些熟悉。好像刚刚在哪里见过。 他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果然，她在本子上写的英文就是歌词，别人听歌是娱乐，她听歌是默写，归根究底还是学习。 哭唧唧，学霸了不起啊！ 一首歌词默写完毕，看了看时间，快午休了。路曼曼拔掉耳机，喝了口茶，见程琤哭着回来了，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流，落座时还在抽噎。 路曼曼塞给她一张纸巾，问：“怎么了？被唐子健揍了？” “哼！他哪敢啊！”程琤接过纸巾，擦擦眼泪，然后用已经变得湿润的纸巾狠狠地撸了把鼻涕，看得路曼曼头疼，她索性又递给她两张。 程琤不客气地接过继续擦鼻涕，“唉，不是，我刚看了动漫，把我感动的。”她蹲在厕所看了一个小时的动漫，是的，相当猥琐。没办法，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个好学生，胆小，不会跟老师对着来，像在教室光明正大玩手机这样的事，她干不出。 “叫《nnad》的一部日漫，你知道吗？特别感人。哦，不对，你应该不知道，你都不看这些的。” “……我看过。” “啊？你居然看过啊！” 《nnad》这部动漫集数不长，从男主女主的学生时代讲起，一直到两人结婚，生子，女主去世，男主独自一人抚养女儿，中间还穿插了很多其他人的感人故事。 “唉，我以后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和他一起看，等有了孩子，还要带着孩子一起看。告诉他无论是母爱还是父爱都是很伟大的。” 程琤还在发表她的感慨，没注意到路曼曼陡然变暗的神色。 唐子健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打断她的无限想象，“男朋友都没有，你就在想孩子了，害不害臊啊你！” 程琤鼓鼓嘴，打掉他的手，“唐子健，我讨厌你，非常！” “巧了，我也是！” ………… 傍晚的时候，许诺和他那堆初中升上来的狐朋狗友，一起去二期操场打了场篮球。 “许哥，你今天咋这么卖力？”简直像是把篮筐当仇人似的，他们都累趴下了，他还在不停地投篮，篮筐被带得哐哐响。 “心情不顺。”许诺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苦恼，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困扰着他，导致他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烦躁，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失落，简直纠结得要命！每时每刻想起来都是深深的折磨！所以偶尔运动一下发泄发泄也是不错，可没想到发泄完了还是一样的苦闷。 “什么事啊？说出来让大家帮你解决。” “没什么。”哼，这种事谁能帮他解决，何况他可没有把自己的心事，秘密摊开来让大家欣赏的习惯。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有个男生说道:“许哥，我们来找过你几次，就看见坐你前面那个女生，长得可真漂亮。” “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嘻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许诺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哟！看不出来嘛，你小子还挺文艺的哈！” “哈哈哈！”周围的男生都在笑着调侃他，那男生挠了挠头，“许哥，我这不想跟你探探情况吗？你可得帮我！” “也是哈！不打无准备的仗！” “哈哈哈！” “放心！咱们许哥一定帮你！” 周围的笑闹声吵得他烦躁，许诺看了一眼面前想要追路曼曼的男生，这个人平常跟他玩得还不错，可现在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哼笑一声，“别做白日梦了！她不会喜欢你的！” 男生憋红了脸，“许哥你怎么知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权利，没发生的事谁能说得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因为她只喜欢我。”轻飘飘的一句话后是某人扬长而去的背影，留下张大嘴巴惊呆的众人望背兴叹。 一个男生安慰性地拍拍该男生折翼的翅膀，“咳咳，不要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男生扭头看他，哭丧着一张脸，“可、可是，许哥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不至于吧。”哥们儿嘴上安慰，心里却没谱，就许诺那小气吧啦的个性，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许诺话说的挺有气势，也很自信，可一踏进教室就不由得怂了，眼神还闪烁着几分心虚。 他真的就是一时脑抽随便说说…… 云吟高中的走读生和住校生一样，需要上晚自习，只不过走读生下晚自习的时间更早，八点三十五就可以回家。 这个时候校门会打开，通常住校生就趁着这个机会出门买些小吃。 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跑出教室，唐子健撺掇着许诺一起，连程琤也和班上几个女生结伴下楼，整个教室，一下就少了大半人。 路曼曼不受打扰，全心投入在学习当中，正跟一道数学大题死磕。她通常都会预习，学校发的练习册已经被她做到了后面，现在做的是她自己去书店买的课外练习册。 显然她遇到了难题，漂亮的眉头微蹙，在草稿纸上不断演算。 另一边，许诺和唐子健站在奶茶店，因为程琤让唐子健帮忙买杯奶茶，虽然他搞不懂她自己也出来了，干嘛要让他买，难道想占他便宜？ “应该是想让你给她赔礼道歉吧，你不是说讨厌她吗？”许诺无聊地在奶茶清单上扫视，淡淡地说道，毕竟他们不是还没和好吗？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没和好也是挺奇葩的，话照说，东西照买。 唐子健仿佛终于回想起他中午说过讨厌她的这种话，他就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是她先说的，谁知道她记挂了这么久，烦人精。 “等等。”唐子健正要结账走人，许诺却对前台说，“麻烦给我拿一杯原味奶茶。” “你不是不喝奶茶吗？” “给路曼曼的。” 唐子健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他可是记得，程琤和他说，许诺捉弄过路曼曼好几次，因为许诺通常情况下从来不欺负女生，所以他还有点奇怪呢。“你不会喜欢她吧？” 兴许因为她是程琤的好朋友，兴许因为她帮他贴过创口贴，兴许因为她真心地开导过他，所以他不得不对她好一点点，他原本是这么想的，他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诸多理由，可现在突然被人问到，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莫名其妙地烦躁，本来该一笑而过的玩笑话，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恼:“谁喜欢她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要不要这么大声！” 教室里路曼曼还在做题。 “哎，曼曼，你歇一会儿吧，一直做题头不疼吗？”程琤把一杯散着热气的奶茶放在她面前，“喏，许诺给你的。说是回报你的借鉴之情。” 路曼曼捧着奶茶，入手温热，她想了想，有点好奇，问，“他人呢？”快上课了，唐子健和许诺两人都没回来。 程琤靠近她说悄悄话，一脸神秘，“我看到他和唐子健两人往走廊后面的方向，估计抽烟去了。”程琤打扫卫生的时候去过那里，残留有很多烟头。她让唐子健不要抽烟，他还嫌她烦。 路曼曼惊讶，随后又了然，像许诺这样的，不抽烟才奇怪。 教室里陆陆续续地进来人，有的已经吃完，大多数还是提着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洒满辣椒粉，孜然，还有其他酱料的垃圾食品，很快，室内就开始充斥着各种食物的味道，烤串啊，油炸土豆之类。 高中课本很多，在课桌上堆起来，可以挡住半个头，很多人喜欢躲在后面玩手机，看杂志，吃东西。 上课了好一会儿，许诺两人才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进来。 许诺坐下的时候，路曼曼闻到一股烟草味，罕见的，她居然没觉得多难闻。 012 周五放假后就是国庆，同学们在假期安全协议书上签完字，去上最后一堂课，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影视鉴赏课在花坛后面的一个大阶梯教室，周围绿树成荫，还有很多金桂。 路曼曼去得早，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这个窗口正对着一颗桂花树，有一小枝分叉的树桠调皮地伸进了窗台，稍微侧头就能闻见桂花的香味。 路曼曼拿手指拨弄了一会儿小花朵，感觉到旁边有人落座。 “真巧啊。” 眉眼精致的少年，假装不经意地，说着一眼就能看穿的假话。 “不巧。”她记得他比她先一步出教室，不知道为什么比她晚到。 “别动，你头发上有片叶子。” 许诺伸手，路曼曼以为他故技重施，她可没忘记上次他往她头上扔了只蜘蛛，谁知道他这次会不会骗她，趁机又扔什么，虽然这段时间他看上去挺和善的。 偏头想躲，许诺却比她快一步，只在头发上停留一瞬就收回，摊开手示意她看。 一片小小的墨绿叶子躺在他手心里，衬得他手格外地白。 “没骗你吧？”许诺嘴角翘起，像是对她不信任的行为感到好笑。 可能是在桂花树中穿行时粘上的，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路曼曼感到了一咪咪的羞愧。 “你头发上还有东西，靠过来一点。” 路曼曼盯了他几秒，盯得许诺差点破功才往他的方向偏头，眼神低垂看下面。 许诺这次的动作明显变慢了，他和她离得很近，手停留在她的发丝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白皙的脸庞，挺翘的鼻梁，水润的唇瓣。许诺心里无端生起一团火，火热火热的，烧得他口干舌燥。 “好了吗？”时间持续得有点长，路曼曼都觉得不对劲，想要自己弄掉头发上的脏东西了。 “嗯。”许诺低沉着应声，手快速地一动，随后抽/离。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上面被卡入了什么凉凉的东西，伴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心里有了个猜想，伸手摸向鬓角，把东西小心取下来，是一大串黄灿灿的桂花，开得很好，朵朵小花都很饱满，娇娇俏俏，找不到一朵坏的，掉的，蔫的，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而且保护得很好。 大概每一个收到花的女孩子心里都会很开心，尤其是别人用心的小礼物。 路曼曼倒是没有对他骗人的行为感到生气，眼神波动着来回把玩这串桂花。 “路曼曼。” “嗯？” 她抬头，许诺正注视着她，那张平常阴沉的脸柔和不少，眉眼弯弯，眼里藏着星光。 “节日快乐。” ……………… 许诺和唐子健去网吧玩了两把游戏，才慢腾腾地回家。 许妈妈在看狗血泡沫剧，正看到精彩情节，听到开门声，抽空瞄了一眼。 “诺诺回来了呀，厨房里热着菜，自己去端啊。” 许诺了然地应了一声，果然是又在追新电视剧了，不然早就“宝贝儿子辛苦了”地叫着跑过来接他书包，端上饭菜，哪是现在这种冷清待遇。 许诺打了好一会儿游戏，肚子倒是挺饿，扒着菜吃了两大碗饭，本来要上楼，临到台阶，又拐了个弯儿，走到客厅沙发处，在他妈旁边坐下，眼睛看向屏幕。 许妈妈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不是不看电视的吗？” “今天老师说趁年轻要多陪陪父母，所以我以后都陪妈妈你看电视。”许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至于他为什么要看偶像剧，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许妈妈感动地热泪盈眶，“宝贝儿子……嘤嘤嘤……来，我给你讲讲剧情，可好看了。” 许妈妈最近追的电视剧类似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题材，标准狗血剧，她一边看一边吐槽，“这个情节，你爸当年也做过！唉，真是……不过你看像这个男生就不行，太强势了说不定也会起反作用，偶尔示弱装装可怜也不错，……这种中二台词也就靠颜值支撑了……” 许诺一边听一边点头，默默地记在心里。 高三的假期一向很少，像国庆这种长假，学校也只放三天。有一些学生甚至根本不回家，想趁这个时候多做做题，抓紧一切时间复习。 夏安也是高三的，但是却不像别的学生那么着急，浮躁。他在家悠闲地玩了三天才走，这三天，不仅出门逛了小吃街，还和路曼曼一起，吃光了家里的存粮——零食，各种垃圾食品。 当然，是背着夏父夏母干的。 两兄妹刚放假的时候就去了趟超市，囤了一大堆吃的，装在书包带回家，然后藏在衣柜里。 每次借着写作业，两兄妹就一边刷剧一边吃零食，当然大多数都是夏安吃的，路曼曼对这些没有那么感兴趣，可有可无，她只是个陪客而已。路曼曼也想不通夏安一个男生怎么比她还爱吃些小吃啊，零食啊。幸好夏安基因好，怎么乱吃也不影响他的身材，皮肤。果然长得帅的人连老天都会优待。 其实夏安也是一心为路曼曼着想，他不希望她成天学习，那么单调枯燥，所以才带着她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玩，看剧，吃零食。虽然他很爱零食，这一次也着实吃撑了。 夏安要回学校了，又用垃圾袋把那些残渣，包装袋装好，放书包带走，毁尸灭迹。 夏安走了，剩下的几天，路曼曼宅在家，老老实实地继续写作业，练练题。 七天就这样一晃而过。 这次去学校，她骑的自行车，专门从家里库房推出来的，以前和夏安一起买了两辆，现在发现保养得很好，没有一点问题，她就打算今后骑自行车了。 她不想去挤公交车，而且回家，有一段路没有公交车，不想叫姑父来接，感觉还是自行车方便，以后等夏安上大学了，她一个人肯定也更喜欢骑自行车。 国庆来后，许多学生面临一个重大问题，作业没写完或者压根儿没写。 然后就只能趁着晚自习狂抄，在这种时候，不急不忙地慢悠悠做英语阅读的路曼曼显然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路曼曼脱下了外套，听程琤在一边抱怨穿多了。 今年气温确实不正常，前一段时间，国庆的时候还冷得很，仿佛刚进入冬天，昨天她还看到有人穿羽绒服，没想到今天就艳阳高照，穿单衣走在阳光底下，还会觉得很热。 路曼曼坐在第二大组的中间位置，化学老师布置了一个课题，让他们分小组讨论，下节课给出一个结果。 每个人都在各抒己见，路曼曼静静地听，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她的想法跟同组的一个男生不谋而合，那个男生特别激动地接了下去，大有相见恨晚，滔滔不绝之势。 路曼曼和他交流起来，时不时点点头。 男生话刚说到一半，一道亮光射过来，晃到他脸上，他条件反射地半眯起眼，扭头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然后又回过头来继续跟路曼曼说话。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自由电子。” “对，自由……”话没说完，亮光又刺进他眼里了，他一转头，又没了。反复好几次，只要他一说话，那光就晃他。 “谁？谁晃我？！” 周围全是闹哄哄地讨论的人，那男生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那个反射光线，晃他眼睛的人，只能愤懑地咬牙。 路曼曼若有所觉地往一个方向看去，隔老远，没有被分到同一组的许诺握着手机冲她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阴森森的。 男生回头恰好也看见路曼曼扭头回来，问：“你看见是谁了吗？” 路曼曼摇头：“没看见。” 下课后，路曼曼回到自己座位，许诺戳她，“你刚刚和他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她愣了愣，疑惑，“我笑了吗？” 许诺磨牙，“笑了，我视力好得很，别否认。” 看在路曼曼眼里，简直是无理取闹。 “噢，那就笑了吧。” “……” 晚上路曼曼找了个唐子健和程琤不在的时候，把许诺约了出去。 站在阴暗的角落，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在很远的地方，这里安静得许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他不知道路曼曼把他单独叫出来有什么事，可只有他们两人，他实在无法抑制心里胡乱的猜测。 “你很奇怪。”路曼曼这样说道，他给她买奶茶，送她桂花，莫名其妙捉弄和她说话的男生，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说话，对其他女生凶神恶煞，对她却会笑，等等的这些表现无不在向她表达一个可能。 “你喜欢我？”路曼曼平淡地开口，大脑极速运转，心里分析着各种可能的原因。 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她给他贴创口贴亲密接触了？因为她不怕他甚至会怼他？因为她给他灌心灵鸡汤抚慰了他幼小的心灵？因为他脑子犯抽了？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许诺心里激起轩然大波。 ！ “你太自恋了吧。”许诺嘲讽地笑，眼神毫不躲闪地目视路曼曼，显得坦坦荡荡，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这可怕的女人！ 他解释自己对她不同的原因，“你是程琤的好朋友。” 噢，因为这样，所以他关照她，对她极为友好么？ 路曼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那就好。” “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说完，她当先一步准备离去。 也许是她的那一句“那就好”刺激到他，他突然不想掩饰，于沉默中爆发，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路曼曼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幅状况，许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眼神深邃似海。 欸？欸？！！ 生平第一次！她被壁咚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你！你就说怎么办吧！”连告白都像是在逼迫，也就只有许诺了，他耳尖红得滴血，却还是极力镇定，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曼曼，坚持要从她口中得出个答案。 许诺确认自己实实在在是喜欢路曼曼之前，有过一段漫长的否定与煎熬。 那么讨厌的一个女生，说话总是毫不留情，小气，冷漠，假模假样，古板，自私。 可他变得好奇怪，一想到她，心就扑通扑通跳，烧烤的时候，她穿着蓝色连衣裙走过来的身影，都让他内心悸动不已。 他不可能喜欢她，不过就是看在程琤的面子上对她和善，不过就是她没说游戏不好，让他内心触动，所以他那样表现很正常啊，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被捉弄了还挂着虚伪的微笑；居然将死蜘蛛扔进他嘴里；不过就是不小心踩到她而已，却记仇地将他的新鞋子踩黑报复；抄作业首先想到的是连累她自己；明明答应他妈妈给他补习，却从来没有履行承诺，又虚伪又客套。 看啊，这样的女生他凭什么喜欢。可是他又怎么解释，精挑细选了一串桂花送她，怎么解释在国庆的时候一遍遍地听那首英文歌到能背下单词，怎么解释他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她唯一看过的动漫《nnad》？ 千种心思万般愁绪全都汇聚成了一句话——原来啊，他真的喜欢她。 013 “我确实喜欢你！你就说怎么办吧！” 路曼曼面无表情地拉长了语调：“哦～” “哦”是几个意思！面对路曼曼这样的女生，他真的是很无奈，这样平淡的表情激得他快气疯了！ “抱歉。”路曼曼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见底，透过这样的眸子，他看见了里面映出的仓皇失措的自己。 “路曼曼！不用你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有男朋友，我他妈还是喜欢你！”他慌乱，他语无伦次，如果比谁的声音大谁更有气势，那他的气势确实挺足。 男朋友？什么鬼？ 不待她细问，许诺已经跑了。 路曼曼揉揉酸疼的手腕，想了想，说道，算了。 许诺回了教室，掩饰般地翻出作业本，笔刷刷刷地狂写，连落座的路曼曼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都干了什么！我的天！他居然跟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告白了！还希望人家对他作出回应，他这样是不道德的吧！ 可、可喜欢这种事是不犯法的吧！何况人家也不喜欢他！ 想到这，他抚了抚心口，难掩失落。 ………… 晚自习下课，回寝室的路上。 “什么！你真喜欢路曼曼啊！” 许诺踹了他一脚，龇牙咧嘴，“你再大声一点试试！” 唐子健捂住嘴巴，小心地点了点头，这不怪他，谁叫许诺告白这事实在太惊悚。“这样啊，虽然她有男朋友，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 “怎么讲？” “你想嘛，她现在才高一，那男的都高三了，马上就读大学，大学是个花花世界，两个人处于异地恋，迟早要分！” “……！” 唐子健的话无疑给了他强大的自信心。 第二天中午 “今天吃什么？”程琤把书关上，揉了揉胳膊，问道。 “今天不行，我约了人。” “好，那我就先走了。”不知怎么的，程琤和唐子健两人又闹矛盾了，今天饭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吃。 路曼曼抽出单词本，开始背单词。 唐子健手搭在许诺肩上，冲着他挤眉弄眼，比着口型，‘约了人诶，肯定是那个夏安。’ “抽什么疯！”许诺拍掉他的手。 “大哥，我饿了，想吃饭啊。”程琤还在跟他置气，这会儿倒是跑的没边了，他只有勉为其难地继续跟着许诺吃。谁叫他卡丢了，还没补办呢。 “没人拦你。” 唉，摆明了他家许诺要在这陪路曼曼等人，他哪有那个肥胆自个儿跑去吃饭。 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走进了教室，他敲了敲桌子，路曼曼抬起头，笑了笑，想到什么，没说话，跟着人出了教室。 “夏安长得也很帅啊，许诺，你有点危险哦⊙⊙！” “你话很多啊，不想吃饭了？！” “……！” 背后那炙热敌视的视线夏安不可能没注意到，他看了看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怎么回事？” “没什么。”被男生表白这种事，她还不会随便宣述人前。何况夏安对她来说，更像是长辈，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跟那个男生坐前后桌？”许诺的扮相实在不像个好学生，作为哥哥，夏安理所当然会担心那种人带坏自己妹妹，影响妹妹的学习生活，而且如果欺负她怎么办？“我看待会儿吃完饭我去找你们老师把座位换一下。” “没关系，他人不坏。”路曼曼很排斥找老师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所以从小到大，不乐意的事情就自己忍着，她需要适应环境。何况许诺对她的学习生活确实没什么影响，他并不像他的外表表现的那样，是个不良少年。 而且班上座位刚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她换了座位，就会有人坐过来，这又是麻烦同学了。 夏安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心里想着以后多注意一下就是了。他摸摸她的头，又嘱咐道：“好，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路曼曼乖巧地点头。 路曼曼后来思来想去，许诺说出她有男朋友那种话，只有一个原因，应该是看见了她和夏安在一起，虽然他误会了，但她也没必要解释，然后就把这件事撇到一边。 # 云吟高中的早自习时间太早，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学生困倦不断打哈欠的时候，一个好好的英语晨读，有偷吃包子的，有眯着眼打盹儿的。还有迟到的同学，被班主任抓住，罚了五块钱。 班主任在班规上补充了几条，迟到的，早退的，打扫寝室被扣了分的，通通一次罚五块。 但就像严禁带手机，违者没收这样严厉的举措，挡不住偷偷摸摸带手机的学生们一样，班主任话说得再狠，同学们该睡着的时候还是会睡着。 早读时，许诺就在睡觉，别问她怎么知道，因为他被教导主任逮住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漂亮女老师，29岁，温温柔柔的，总是带笑，很受班上同学欢迎。 最受大家欢迎的是，她不会动不动就抽人回答问题，总是先问，有没有人知道，所以还挺多同学愿意举手回答问题。 路曼曼也很喜欢这个老师，因为她不抽问，课堂气氛就很放松。她上课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在书上做着笔记。 “许诺一直在偷看你诶。”程琤头移到她耳边，一手捂着嘴，低声说道。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发小，许诺是什么性格她一清二楚。本来许诺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就让程琤一直有所怀疑，前天晚上两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然后前后脚回来，要说没鬼她才不信！ 可路曼曼什么都不跟她说，真是把她憋的难受。女人是天生的侦探，一旦有了那么个苗头，心里开始揣测，很多蛛丝马迹便接踵而至。 比如现在，许诺撑着手，也没听课，视线一直追寻着路曼曼背影。程琤感觉跟发现了小秘密一样激动兴奋。 冷不防听到这么句话，路曼曼笔一顿，心跳随之停顿了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拨动，她转过头，看程琤笑得神秘，激动得脸红，很有些猥琐。 路曼曼突然就淡定了，说道：“你看错了。”同时指了指课本，“还有，你翻错页数了。” “……” 这人，真没意思，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一上午就在许诺或睡觉，或偷看中结束了。值得一提的是数学老师对许诺非常看不顺眼，动不动就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关键是许诺只会说“不知道”三个字，数学老师拿他没办法也只能生闷气。时间一长，深感心累与挫败的老师不再管他，即便他在课堂上睡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午的物理课众人比较兴奋，他们拥有一个特别的老师。 是的，特别，一讲到重点处，就会激动地拿起扫帚在黑板上比比划划，那动作幅度大的，汗水直往脸上冒。 同学们哄堂大笑，还有学生趁机摸出手机录下来，准备发到网上去。 但是物理老师特别正经，不觉得自己是在搞笑，是很认真的学术态度，久而久之，同学们都习惯了这样一位疯狂的老师。 在所有人都乐开怀时，一个白色的东西砸在路曼曼的桌子上，是一小团揉在一起的纸条。 她捏在手里，往后看是谁扔过来的。撞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然后她明白是谁搞的小动作了。她刚刚也是反应迟钝，她后面除了许诺就没人，纸团从后面扔过来，除了他还有谁？ 许诺嘴里做着口型，“打开看。” 她准备不理会，刚塞进校服口袋，后背就被人戳了一下。 跟着凳子腿儿也惨遭残忍的对待，发出难听的摩擦声，程琤本来因为物理老师的动作笑得花枝乱颤，也没注意到路曼曼曾经转头和许诺做过短暂的交流。 但是她就坐在路曼曼的旁边，刚刚许诺的劲儿挺大，造成的动静不小，哪怕教室里本来就很嘈杂，她也有点感觉。 程琤问，“怎么啦？”同时怀疑地朝后方看了一眼。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路曼曼并不想让人看见许诺给她传纸条，她总觉得里面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她摇摇头，“不方便写字，我往前面移了下凳子。” “噢噢。”程琤注意力很快又被物理老师的动作给吸引了去。 许诺又戳了路曼曼两下，她觉得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 桌面上摆放着好几本书，她移到旁边，再从校服口袋里摸出纸条放在书下面，余光瞥见程琤并没有注意这边，方才展开。 “春风十里不如你。” 一行小字写得跟狗刨似的，路曼曼只匆匆看了一眼就重新塞进兜里。 路曼曼内心毫无波动，只有三个字评价，字真丑。 许诺见她看了纸条，心情甚好，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用他那歪七扭八的字又写了一句话。写好后，撕下来揉成一团，再次扔了过去，准确度极高，堪堪擦过脖子直达桌面。 路曼曼展开，“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她拿起红笔，划出错别字，然后还给他。 “……”许诺肺都快气炸了，他当然知道是错别字，他是用这种浪漫的方式再一次向她表白，顺便表达他永不放弃的决心，难道她看不出来么？ 铃声响起的时候，路曼曼并没有急切地收拾书包，今天夏安他们最后一堂课由于老师请假不用上，所以他会来找她。 果然没过多久，夏安就走进教室，叫了一声她名字，“走吧。” “嗯嗯。等我一下，马上收拾好。” 路曼曼动作迅速地将几本练习册装进书包，拉上拉链，跟程琤说了句再见，就拉着夏安走了。 程琤敢用唐子健的小命发誓，夏安来教室找路曼曼时，她绝对感受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儿。尤其是路曼曼拉着夏安时，达到极致。 014 程琤和唐子健和好了！ 为了给兄弟两肋插刀，方便刺探敌情，唐子健特地买了好几包辣条才让程琤消气。 两个人彼此交换信息。 程琤知道了许诺告白被拒的事，也明白了他们那可笑的误会。 “什么男朋友？那是她哥！” “！⊙⊙！” ………… 两天的周末一晃而过。 再次回到学校的路曼曼发现许诺又发神经了，一直阴阳怪气的。 先是未经过她同意，拿了她的作业去抄，看她在小组长收作业时到处都找不到，也不吭声。 她想去问问夏安，会不会两人一起写作业时拿混了，奈何夏安翻遍了书包，也没找见，路曼曼只好先回教室，准备重新写一份。 “啧啧！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哈，下课几分钟还要腻歪，作业也不交。” 迎空飞来一本本子，路曼曼双手接住，一低头，发现作业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真是是个人就得生气。 “谁让你拿我作业的？” “我啊。”许诺双手抱胸，不以为意。大有，拿了就拿了，能咋滴的架势，“怎么？许你和男朋友腻歪，不许我抄作业啊？”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还有，她哪里和夏安腻歪了？！ “许诺你真的有病。” “欸？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啊，是不是只会骂‘有病’？” 许诺低低地笑。 路曼曼压着火气，扬起优雅的微笑，“我还会骂别的你想听吗？” “神经。白痴。无聊。幼稚。” “怎么不说有病了？” “……” 许诺笑了笑。 “我确实有病，相思病。” “……”许诺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这样说话，路曼曼很诧异，他怎么了？受刺激了？ 程琤在旁边看得直呼过瘾，觉得莫名的很有爱啊，可惜上课铃声很快响起，她只能遗憾地叹口气。 唐子健正忙着赶作业，心里一如既往地佩服他家许诺的厚脸皮。 接下来的上课时间里，任凭许诺怎么戳人，怎么踢凳子，路曼曼就是咬紧牙关绝不搭理他。 这人就是有病，有病，有病！！！！！！！！！ 隔了一会儿，许诺就没动静了，不再闹她，路曼曼总算松了一口气。 两节课后是大课间，举行升旗仪式。 每个班列队排好，他们班位于最左边的一棵大榕树花坛旁，而高三班级在旁边的旁边的旁边，隔了段距离。 路过高三教学楼时遇见夏安，路曼曼打了声招呼，许诺看见了，面无表情地插入两人中间，“路曼曼，都要升旗了，能不能快点走去排好队？！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夏安是路曼曼她表哥，这事儿上周五唐子健说了，但知道是一回事，看他们两个人说笑，心情不爽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心里气恼他的行为，但现在确实不适合聊天，路曼曼跟夏安说了声，就向自己的队伍走，许诺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也不在意她不说话。 “生气了？” “我也很生气好不好，放着我这么个大帅哥不理，天天跑去跟高三那个比我丑的说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理我？” “别呀，我让你骂“有病”怎么样？” “我有病！我有病！快理我！快理我！” “我有病！我有病！快理我！快理我！” 两个人从人群中穿过，听到的人都微张着口，这是在干嘛？ “噗嗤！”路曼曼控制不住笑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对方这么没脸没皮？她转身，因为很多人在看他们，她又很尴尬，推了他一把，“别说了，你快回你位置上去吧。” 手心触碰到许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肌肤渗出来的温度，她飞快地收回手，手心有些发烫。 偏许诺不走，笑嘻嘻地，“不气了？” “不生气。” 路曼曼无奈。 “行！”许诺比了个“ok”的手势，往自己的位置走，他很高，排在最后一排。 路曼曼忽略周围人看向自己的八卦眼光，也不理一脸求知欲的程琤，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心里叹了口气，前几天还风平浪静，现在却快人尽皆知了。 这是路曼曼进入云吟高中参加的第六次升旗仪式，几个字评价，依旧很啰嗦，很漫长。 早上路曼曼的胃口不好，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结果现在站不住了。她心里念叨着，怎么还不结束，感觉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浑身无力，背冒虚汗，眼前发黑。 “老师——”如果她能坚持住，她也不会想要打扰老师，说她排斥找老师是真的很排斥，也不知道怎么生出的这个怪毛病，比如，小学的时候上课想上厕所，都不敢举手示意，憋到差点尿出来。后来长大了，就学会每次上课前一定要去厕所，十多年了，还真没有过例外。 现在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只得请假。 但她发出来的声音其实很小，班主任根本就听不见。只是她有点晃悠的身影引起了旁边女生的注意，一看，那个女生吃了一惊，路曼曼脸太白了，是不健康的苍白，连嘴唇都发青了！ “你怎么了？”女生扶住她，又朝班主任的方向喊了一声，“李老师！” 路曼曼感觉有人扶住她，一下子就放松了身体。 周围人就看着路曼曼整个人往前栽倒，女生忙使劲扶住。 “快！扶她去医务室！” “来个男生啊，人女生力气那么小！”班主任急道。扶住路曼曼的女生个子确实不是很高。周围虽然还有几个女生帮忙，但是医务室有点距离，女生确实没有男生管用。 学生还是很热心的，听老师这么一说，就不介意男女性别问题了，离得最近的一个男生赶紧过来接手。 队伍骚动起来，一个一个地很快就传到后面。 “让开！”许诺大步踏出，推开扶着路曼曼的男生，伸手就将路曼曼抱起来，标准的公主抱。 “哇！”学生们欢呼，这么酷帅的场面，引得女生们冒星星眼，男生们吹口哨，躁动起来。都说许诺凶神恶煞的，没想到男友力这么爆棚！ 讲台上领导喊了几遍安静，学生们都没反应，他无奈地不断拍着话筒，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解散了。 骚乱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高三那边，夏安沉了脸色没管后面班主任的呵斥，直接出了列队往医务室赶。 # “没什么大问题，有点低血糖，小同学，没吃早饭吧？” 路曼曼点点头，她刚刚躺了一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看着一脸紧张的两个男生，听到自己说低血糖时，皱紧的眉总算都松开，医生不由地一笑，“你们谁去买点吃的给她就行了。” 许诺刷地冲出去，夏安见他走了挑挑眉，收回踏出的脚，这小子动作真快。 班主任还要回去管纪律，她不在，那帮学生还不得闹翻天，见路曼曼没事，叮嘱了几句。 “以后记得吃早饭，别年纪轻轻的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点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有事再叫我。”随后是医生。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了路曼曼和夏安，夏安沉着脸。 “下次还敢不敢不吃早饭？” “我这不是没胃口吗？”路曼曼低声辩解。 “嗯？～”夏安尾音拖得老长，不吃饭还有理了？！ 路曼曼是真怕生气的夏安，忙说道，“不敢了。”态度诚恳。 路曼曼平常很听话，对于她的保证，夏安还是很相信的。 路曼曼见他表情缓和，伸手拉扯他衣服，“哥，我这事儿别告诉姑妈他们成不？”因为如果他们知道，又要瞎担心。 夏安把她的手拨掉，端着架子，“不成。” 路曼曼深吸了口气，豁出老脸，又伸手晃他胳膊，“一份鱿鱼土豆，好不好嘛，哥？～～” “砰！”一声，虚掩着的门被人踹开了。许诺走进来，似笑非笑的，虽然才认识不久，路曼曼却知道，许诺他，压着火气。 听到了？ 她以为是许诺听到她说话，知道她没有男朋友的怒火，其实他是在不满她撒娇的语气，跟别的男生，嗯，火大。 老实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相信，原来路曼曼也会撒娇，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哥？不是男朋友吗？” 对自己就爱答不理的，各种甩脸色，对夏安就撒娇，哼！ 你说是她哥啊？哥哥又怎样，这么大了，不知道避嫌啊！何况还是个表的！ 许诺心里反正就是各种不爽。 路曼曼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抿唇，“我从来没说过我有男朋友。” 是啊，她是没说过，可也没否认，甚至一直不解释。 夏安认为，感情的事情他不方便处理，他拍拍路曼曼的头，“如果不喜欢，就说清楚，我先出去了。” 推门而出的时候顿住，又交代一句，“别忘了我的吃的，两份。” 路曼曼：“……” 能不能考虑下妹妹的心情，这种时候还只晓得吃。 015 室内一片静默。 路曼曼还在想作为吃货，如果夏安和程琤唐子健认识一定很聊得来，许诺已经上前几步，走到她床前，把牛奶和面包丢给她。 路曼曼抓住，张了张嘴，“谢谢，还有，对不起。”道歉她还是第一次，因为不情愿，还有别扭，后面三个字，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许诺也不介意，一手插兜，靠墙站，“快吃！” 路曼曼其实心里不大愿意吃的，但担心待会儿回去又晕，影响上课，只好拆开面包包装袋。 她吃得很慢，咬一小口面包，喝一口牛奶，过了一会儿， “能不能不要看着我？你这样我难以下咽。” 任谁被目光炯炯地盯着，食物吃着也会没心情。 “笑话！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吃个东西都不专心。” 许诺说着还是转了转身子，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许诺背过身后，路曼曼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就着牛奶将面包解决，然后折好包装袋，扔进床边的垃圾桶。 许诺从游戏中抽/离，将手机放回口袋，问，“吃好了吗？” “嗯。” “那我们来说正事吧？” “什么……事？”许诺一下子走近，坐到她的床边，身体前倾，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笑得意味深长，“嗯，好事。” “许诺……你別靠这么近？” 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五官清晰，路曼曼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左边眼角的下方居然有一颗淡痣，透出骨子里的叛逆，偏偏这人的眼尾狭长，一笑的时候就很勾人。 她莫名地喘不过气来。 “这可不行，太远了，怕你跑掉。”许诺心里砰砰砰地跳，按在床两边的手心里都在冒汗，其实他也是有点小紧张的，这还是从电视里学来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路曼曼伸手去推，无奈没有某人的力气大，只好挫败地放下手。 路曼曼强自镇定。 “你脑补能力太强，没事我跑什么，我不会跑，你快离远点。”他的靠近真的让她呼吸困难，哪怕她平常对事对人再漠不关心，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对于这种状况不可能无动于衷。 话落，许诺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坐正身子，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路曼曼觉得终于能好好说话了，“你到底想干嘛？” “你看不出来吗？” “嗯？” “我在追你啊！”既然她没有男朋友，他当然有权利追求她。 路曼曼觉得心尖颤了颤，脸跟着就红了，胸口处发胀，心跳得超快。 她打从心底里唾弃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生说着像表白一样的话吗？不就是第一次被男生追吗？至于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么？ 心跳个什么劲儿啊？脸烫个什么劲儿啊？ 许诺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如果不是不允许，他真的很想拍下照片来珍藏，毕竟难得一见。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许诺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做我女朋友啊。”自从得知她没男朋友，他就觉得自己该改变一下作战方针，她太冷淡，循序渐进不适合他。 “许诺。”路曼曼很认真地看着他。 “嗯。”声音有点哑。 明明很多人都这么叫他，但从她口中念出来就是不一样。 “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脸红，你心跳了对不对？”许诺蛮不讲理，不接受她的拒绝。 对此路曼曼有一番解释，“作为青春期的女生，面对一个长得帅气的异/性向她表白，甚至做些暧昧举动，她当然会脸红心跳，这跟荷尔蒙有关，是常态，无关爱情。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换一个异/性，我同样……” 话都没说完，许诺已经一拳砸在床边的桌子上，震得路曼曼心都跟着一颤，剩下半句‘会脸红心跳’堵在喉咙口，咽回了肚子里。 “艹！” 啪！门狠狠地被关上。 路曼曼以为许诺还会说点什么，毕竟他用那要吃人的眼光盯了她足足半晌，没想到最后却是愤怒地甩门而出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动手，果然很暴力。 其实许诺出去后就后悔了，但他又拉不下脸回去。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捧着一颗真心出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还次次都毫不犹豫。连荷尔蒙的说法都冒出来，学霸了不起啊！ 不就是一个女生吗？呵！离开了还不能活了？！ 回教室坐了会儿，他挫败地发现，还真不能活了。喜欢他的那么多，他还偏就喜欢这个不喜欢他的。 唐子健看不下去，“许诺，不是我说你，人家认识你才多久？你们也不算很熟，之前就是普通朋友的相处，你一上来就告白，还要人家当你女朋友，好姑娘谁会同意？”也难怪，总是被追的人头一次追人，没技术，碰壁也是正常。 许诺眯眼，像是听进去了，“那你说怎么办？” 唐子健一拍桌子，“那当然是——烈女怕缠/郎！” “呵！” # 路曼曼被夏安送回来，大家都关心她几句，她笑着说谢谢，又向程琤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事，才回到座位做好。 许诺就看着周围人对她嘘寒问暖，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再戳过她，踢过凳子。路曼曼也是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程琤和唐子健觉得这气氛，越发古怪了。 路曼曼觉得自己说清楚了，可能也伤到他自尊了，他应该不会再理她了吧，这样很好。 她摸出十块钱给唐子健，让他转交给许诺，算是之前的面包牛奶钱。 许诺捏着钱，拇指和食指在十元的纸张上不断摩挲，像是能戳出个洞来。 呵，这几个意思啊？ “你没手吗？需要别人给？” 路曼曼扭头看他，他却已经把校服往头上一搭，趴下了。 程琤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这么凶，会注孤生的！ 一整天的课平静地结束，最后一堂课是班会课，被用来大扫除。 组长分配打扫的同组人名单，路曼曼和许诺被分到一组——擦玻璃。 路曼曼走到第一排一个男生面前，“组长，能不能把我换到别组？” 那男生为难道，“大家都分好开始干了，不好为了你一个人改啊。” “我知道了，谢谢。”路曼曼叹口气，往阳台水池走。 看见这一幕的唐子健冲许诺笑，“可以啊，许诺，给组长什么好处了？让他这样帮你。” 说他没动手脚唐子健才不相信。 许诺没理他，去了阳台，站在路曼曼的旁边。 路曼曼瞬间感觉一片高大的身影挡了光，视线都暗了，随后，手里沉重的水桶就被人抢走，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走啊，擦窗去。” 许诺已经抬腿，路曼曼望着他背影，拿上两块抹布，跟上去。 两个人，一个在里面擦，一个在外面擦。 路曼曼在教室里面，她擦哪里，外面的许诺就跟着擦哪里。 国庆以后，气温反反复复不正常，这些日子气温就降得格外快，一连好几天下雨，凉飕飕的。 许诺往玻璃上哈口气，伸出手指划了颗桃心，然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路曼曼装作没看见，往旁边挪动，继续擦窗户。 许诺移到相同的位置，再接再厉。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只水彩笔，在玻璃上画了一朵花，旁边写了三个字，虽然字是反的，但也不影响辨认，“送给你”。 路曼曼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在玻璃上比划，虽然没有留下痕迹，但因为许诺视线一直跟着她的手指转，看懂了她的意思，“丑”。 嗤，还敢嫌弃，刚想说点啥，发现路曼曼已经移向了另一扇窗户。 于是他也转移阵地。许诺比路曼曼高一个头，低垂着眉眼，浅金色的碎发耷拉下来，神色认真，这次画的时间要长一些，路曼曼擦那扇窗户的时间也不自觉地加长。 片刻，许诺扣扣窗子，示意她看。 其实她一直都用余光在看，现在画好了，是一对q版的男娃娃和女娃娃，男娃娃倾身去亲女娃娃，头顶画了两颗小爱心。 许诺的眼神太露骨，路曼曼低头，努力不对上他的视线，他随之弯腰，低下身子，把整张脸都凑到她眼前，她往旁边避让，他就跟着往旁边移动。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躲。 唐子健拖走廊，路过，没去打扰，感叹，“这男女搭配，干活真累～” 他妈的擦个窗擦这么久。 “许诺！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班主任一声吼，打断了两人的小动作。路曼曼往后退了一步。 班主任哒哒哒地走近，看了眼窗户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对q版娃娃，“还不赶紧地给我擦掉，你知不知道这影响多恶劣！” 又看向走出来的路曼曼，“还有你……你跟我过来。” 许诺挡在她面前，面对老师，他也阴沉着脸，口气不满，“我画的，你叫她干嘛？” 班主任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给我擦玻璃去！” 许诺还要说话，路曼曼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别顶嘴，从后面走出来，“老师，我们走吧。” 在许诺的视线里，路曼曼的身影越走越远，许诺使劲儿地擦玻璃，越擦越烦躁，将手里的抹布扔给一旁看戏的唐子健，“擦干净！” 然后就走了。 唐子健: “……” …… 班主任带着路曼曼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看了她几眼，也没说几句话，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叮嘱，“高中是一个学生最关键的时期，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要因为别的事分心，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路曼曼点头。 见她乖顺的样子，班主任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相信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路曼曼成绩优秀还努力，她也舍不得说些重话。何况班主任心里觉得，这事儿责任肯定还是在许诺身上，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去。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拐角，许诺突然就冒了出来。 “没事儿吧？” 路曼曼点点头。 “许诺。” “嗯？”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指的是班主任，许诺咬牙，在心里给班主任记上一笔。 “跟老师没关系，是我觉得你已经对我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困扰。” 许诺意料之外地没有发脾气，反而透露出一股怨气，委屈。她总是这么直白，他稍微靠近一下她，就会被说成困扰，耳机那次是，现在也是。 “路曼曼你有没有良心的，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觉得是困扰？” 路曼曼呼吸一滞，听他这么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但是人要讲道理，她没有逼迫他做这些。 “我们先学习好不好，等高中毕业再谈论这些事情？” 这是她能想到的目前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如果许妈妈知道，她让她给许诺补习，结果儿子居然喜欢她，说不定成绩还因此变得更烂，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你的意思是等毕业后做我女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诺嗤笑一声，心底闷闷的，“那你说说，你到底想怎样？” 毕竟是朋友，还有程琤，许妈妈这层关系在，许诺对她来说还是有分量的，所以路曼曼尽可能委婉措辞，“以后尽量别搭理我？” 许诺盯她好一会儿，吐出俩字，“做梦。” 016 许诺有一本特殊的笔记本，写得都是他的秘密，他不用来记重点错题，就拿来干一些别的事儿。 笔记本上写了很多，什么战略方针，什么追女一百零八式，什么撩妹大法。 密密麻麻一列一列，有的打了勾，有的打了叉。 第一页开头“烈女怕缠郎”几个字写得忒大。 唐子健有天不经意地看见了，很惊恐。 “兄弟，能不能少点套路多些真诚？” 许诺不高兴了。 “我很真诚。” ………… 晚自习时，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又是新的一月，每个班要出一期黑板报，最后班主任挑选了几个字写得好和有绘画功底的学生。 其中就有路曼曼，因为她交上去的作业，字总是写得非常漂亮。 于是她利用中午空闲的时间办板报。 许诺坐在最后一排，也不午睡，就盯着她背影看。路曼曼站在凳子上写字，许诺偶尔还会给她递粉笔。 许诺瞄了眼手机，快打铃了，转身出了教室，过了一会儿从楼下小卖部买回来一盒旺仔牛奶。 路曼曼刚好洗完手回座位，许诺就戳她。 她看到眼前的红色盒子，摇头拒绝，“谢谢，我不渴。” “废话怎么那么多？”许诺不耐烦她说这个，手一直伸着不缩回。 路曼曼静默半天，还是收下了旺仔牛奶，放进抽屉。 许诺又戳她，“你倒是喝呀，别浪费我跑半天的功夫。” “我待会儿喝。”路曼曼敷衍，打定主意下次找机会还给他。 “记住哈。” 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中午没睡，现在开始犯困了。 自从上次谈话，她的建议无果后，两人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她冷淡，他死皮赖脸。 下午吃完饭，许诺和唐子健还有几个同班同学去了一期操场打篮球。运动完后，浑身是汗，许诺拿着白毛巾猛擦，擦完后随手一扔，盖在了唐子健头顶。 唐子健两手指夹着毛巾，声音颤抖，“许诺！你神经病啊！” 许诺毫不愧疚地低头玩手机，胳膊夸张地摆放，占了唐子健的大部分桌面。 恰好路曼曼和程琤结伴走进教室，唐子健就对着路曼曼说了句，“路曼曼，你也不管管你家许诺。” “他不是我家的。” 路曼曼面无表情。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 气氛凝固了一瞬，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许诺踢他一脚，唐子健干笑，作势打了下自己嘴巴，“哎！瞧我这臭嘴。”然后以不小的声音碎碎念，“就许诺这恶劣的不能再恶劣的臭德性，路曼曼看得上他才有鬼了。” “滚犊子。”毫不意外，唐子健又被踹了一脚。 路曼曼心想，确实挺恶劣的。 第三节晚自习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众人已经按耐不住焦躁的心，书包都收拾好，交头接耳地聊起天来。 随着铃声一响，唐子健第一个冲出教室。 “诶？唐子健今天居然没等许诺？”程琤纳闷地说道。 “可能有事吧。”路曼曼也有点疑惑，不过很快两人就把这件事抛在一边，挽着胳膊出教室，下楼梯。 许诺站起身抄着手走在后面。 “他不会在跟着我们吧。”程琤往后瞄了一眼，说道。 路曼曼不以为意，"大家都走这条路，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啊，还跟着呢。”走了一段路后，程琤万分肯定。 “许诺，你跟着我们干嘛？” 许诺踢了颗石子，“散步。” “……” 散步跑这么远？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分散在学校两头，就像是隔着银河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八杆子打不着一起。 一路上许诺没说话，路曼曼走到宿舍楼，他就转身离开了。 “搞什么？”程琤吐舌，护花使者？ 在连续几天这样以后，从此程琤打定主意再也不跟路曼曼一起回寝室，总会事先找个借口就跑了。程琤私下里吐槽，跟他们走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路曼曼无奈地看着程琤风风火火的背影，收拾书包往外走。 许诺在后面不远不近，看着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路曼曼。” “嗯。” “你喜欢什么？” “……” 路曼曼不说话，许诺就自言自语。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说出来吓你一跳。” “打篮球玩游戏，春天的风，夏天的雨。” 停顿一下，“还有任何时候的你。”说得骚气满满，温柔写意，可路曼曼却无动于衷。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抄来的句子，听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说不出的尴尬。 许诺走到她旁边，“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 见他那受伤的眼神，她总算开口，“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总不说话？” “你真想知道吗？” “嗯。你不理我的每个原因我都在意。”虽然他知道路曼曼是个冷淡的人，但之前他们的相处还算正常，现在却越来沉默，他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却还想垂死挣扎。 “对不喜欢的人回应就是在给对方希望。” 她泼了好大一盆凉水，再怎么他的热情也应该会被浇灭一些，但她还是低估他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许诺是属牛皮糖的——粘人。而且还越挫越勇。 路曼曼往旁边挪动，与许诺隔出一段距离，继续往前走。 “别动！你前面有只老鼠！”许诺蓦地惊呼。 前面？ 怎么可能不动，一听到他的话，路曼曼条件反射地就往后面退了一步，刚好撞进许诺怀里。 头顶是低低的笑，“原来你怕老鼠？”机会需要创造，许诺深以为然，他顺势圈住，闻了闻发香。路曼曼虽然个子高挑，跟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对比起来还是显得娇小，而且还，软软的。 脑袋短暂的短路后，路曼曼反应过来，整个人跟被烫了似的，许诺的手本来就只是松松地扣着，路曼曼一下子就挣开了。 “你、你……”路曼曼不知道是羞还是恼，总之说不出话来，她被抱了，她被抱了……，脑子里只剩这个念头。 “我、我……”许诺学她说话，笑得极不正经。 “你们女孩子抱起来是不是都这么软？” 路曼曼脸一下子熟透了，她语速飞快：“我回寝室了！”转身火速离开。 ………… 那晚过后，路曼曼有两天没和许诺说话，直到周四。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所有学生排好队跑两圈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路曼曼讨厌运动，加上程琤也是个懒人，两个人就坐草坪上聊天。其实路曼曼想回教室写作业，但程琤百般劝解。 “你再做题都快成书呆子了！” “你没发现你跟班上同学都脱节了吗？”虽然她总是跟路曼曼结伴，但她的人缘明显比路曼曼好，好太多。 “学习不差那会儿时间，体育课是干嘛的，就是拿来玩儿的！” 路曼曼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所以从小到大都特别努力地做题，才能保持好成绩，但久而久之，她好像确实有点生人勿近了。 同意程琤的说法后，路曼曼就坐草坪上聊天，顺便看人打篮球，因为程琤喜欢看帅哥，旁边还坐着好几个班上的女生，大家聊起这些打篮球的男生来简直是火热。 开学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互相认识了，打开话匣子后就说个不停，从好吃的聊到漫画，从漫画聊到偶像剧，又从偶像剧聊到男生，还提到许诺多帅多帅，简直是男神。 然后陡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有这么多相同点。 路曼曼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当听众，偶尔众人聊到兴奋的地方，她也应景地弯弯嘴角。 有女生说，“感觉你很好相处啊。” 程琤在一旁搭腔，“就是就是，这姑娘老温柔了。” 这幅表情把大家都给逗笑了，另一个女生捂嘴笑，对路曼曼说，“之前看你总是坐座位上，也不怎么跟人交流，还以为你很难相处呢。” 关键是路曼曼有一种很清冷的气质，如果不跟她交流，真的会以为她是那种比较高冷的女神。对于女神，总是崇拜又不敢接近的。 但是交流下来，却发现路曼曼这个人冷淡是冷淡了点，却并不高冷，所以女生说的确实是实话。 程琤一脸同仇敌忾，“就是，坐座位上也不出来走动，都快掉书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发现许诺今天打篮球一点都不专心，老往我们这边看。” 许诺喜欢路曼曼，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毕竟他总是围着她转，是个人都知道他对她有意思了。 因此，这话遭到全体女生的附和，都冲路曼曼使眼色，“肯定啊，不看看谁在这边。” 对于同学时不时的打趣，路曼曼已经习以为常，好在大家都是善意地起哄几句，稍微提一下也就过去了。 唐子健中途离场，跑路曼曼他们这边休息，拿了程琤还未开封的矿泉水，还和女生们都聊了几句。 许诺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跑着跑着热得不行，就把外衣一脱，里面是件类似球衣的白色宽松背心，已经汗湿了，他看向远处的人，把外衣粗暴地裹成一团，叫唐子健名字。 “接住！” 衣服在空中展开，向路曼曼迎面扑来，她下意识抱住。 “哇！”唐子健吹着口哨。 “这准头也是没谁了。” “真不是成心的？” “我看不是故意的，许诺刚刚扔的方向确实是唐子健。” “是风向问题。” 只能说是天意啊。 衣服应该是用洗衣粉洗了然后暴晒过，有阳光的味道，也不像别的男生，出过汗后就很臭，不仅不难闻，还有花香。 路曼曼抱着衣服，窘迫一闪而过。 她转头看向唐子健，还没说话，唐子健就连忙摆手，捂着肚子，“你帮忙拿一下，可别放地上弄脏了，我肚子好疼，先去厕所了！” 说完不等路曼曼应声，转过身就跑。 跑到拐角后，改用走的，双手背在脑后，啧啧感叹，“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唐子健倒是跑得没影，路曼曼抱着衣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她想要不要给别人帮忙送过去，程琤和众女生连连摇头，“你就拿着呗，都是同学，有什么关系。” 路曼曼默，说好的男神呢？连帮男神拿衣服都不愿，还崇拜……既然没关系，你们怎么不愿意拿…… 许诺当然看见了这边发生的状况，他嘴角上扬，打球越发卖力。 也许是抱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路曼曼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等了很久，其他女生都已经走了，许诺才打完球，慢悠悠地晃过来。 路曼曼从草坪上站起来，往前走几步，双手往前递，显然是急于脱手怀里的衣服。 许诺也不为难她，伸手接过，还很理直气壮地抱怨，“怎么不帮我折一下。” 路曼曼无语，帮拿就不错了，还指望她给折好？ “程琤，我们去吃饭。”路曼曼不想理他，准备走人。 “路曼曼，我饭卡掉了。” 许诺一边说一边轻飘飘地看了程琤一眼。 收到指示，程琤秒懂。 “那个，曼曼啊，我今天不饿，就不吃午饭了，先走了哈。”程琤走得很轻松，把路曼曼一个人留在那儿。 叛徒！ “我也不吃，我们一起走。”路曼曼不看许诺，要跟着程琤一起走。 可惜没成功，许诺抓住了她的手腕，程琤已经走远。 许诺再次强调：“我卡掉了。” “放手！”路曼曼拿另一只手去拨他手。 “不放，我卡掉了。” “你卡掉了关我什么事？”路曼曼面无表情地目视不要脸的某人。 “你请我吃饭啊。” 许诺歪头看她漂亮的眉眼，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路曼曼噎住。 “好不好？” 她还在试图挣开他的手，僵持片刻，败下阵来。 “……好。” 017 唐子健还在教室等许诺吃饭，碰上回来拿饭卡的程琤，“诶？怎么你一个人？” “你说曼曼啊，她跟许诺一起吃饭呢。” “进展这么快？” “哪能啊，是许诺拉着人不放呢。” “我就说嘛。”唐子健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么说就我一个人去吃饭了？我去，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有异性没人性啊！” 程琤瞪他，“我不是人啊？” “噢噢对，还有你。” ………… 食堂二楼 “你想吃什么？”路曼曼问。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许诺表示他不挑食，其实他可挑食了，但是他不说。 路曼曼点点头，随便找了个窗口，刷了两份小炒肉盖浇饭。 食堂人很多，两个人端着盘子走了会儿才找到挨着的空位。其实刚刚就看到有座位，可是只有一个，许诺就不愿意坐，也不让路曼曼坐。 路曼曼秉持不言不语的态度，吃得比平时快，不想跟许诺多待。 许诺挑出一块姜，说道，“你吃这么快干嘛？我又不跟你抢。” 刚说完，路曼曼就因为吃了一块辣椒，呛住了，连鼻子里都有股辣味，开始剧烈咳嗽。 许诺一慌，忙拍她的背，“不是说让你慢一点吗？” 见她实在咳得难受，就把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送到她嘴边。 路曼曼咳得脸红，也不忘推开他的手，这是他刚刚上楼前买的水，已经被他喝过，她怎么能喝？ “路曼曼！” 许诺吼她，把旁边吃饭的人都吓一跳。哼！她那点小心思他哪里不明白？！这一刻，许诺非常得聪明。 “你不喝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 路曼曼瞬间脸红，手僵硬，不敢再推，她抓住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才觉得好受。 但是没有说话，饭也没心情吃。 出了食堂，两人一前一后，这次是许诺走在前面。 路曼曼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走，看了眼前面走得飞快的许诺，还抽空感叹了句，腿长的人速度就是快。 许诺余光瞥见后面越走越慢的路曼曼，心里就是气，他将步子放慢，“走快点！” “噢⊙⊙！”路曼曼迈开步伐，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许诺行至路曼曼旁边，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变换，很有些纠结。 “喂！” 路曼曼吓了一跳，“啊？” 许诺低头，凑到她耳边，热气喷在她脖子处，有点痒，“我们刚刚间接接吻了哟～” 路曼曼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矿泉水的事，扭头想要反驳。 恰是因为她那一扭头，停在她耳边的唇堪堪擦过了她的脸。 两个人同时一呆。 尤其是路曼曼，她的脸极速升温，染上一抹红晕，一动不动，傻了。 许诺顿感口干舌燥，不自觉舔舔唇，将视线移向一旁。 ………… “哟，这顿饭吃得怎么样啊？”唐子健调侃。 许诺不说话，但是看他那一边玩手机一边贱笑，眉眼飞扬，嘴角上勾的样子，唐子健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午餐进行顺利，能不顺利吗？人都快飞起来了。 “我觉得你不对劲。”程琤上下打量路曼曼，以她女生的第六感来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许诺坐后面，也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你想多了。”路曼曼非一般的淡定，面无表情地将话题转移，“你中午为什么丢下我？” 一扯到这事上，程琤就感到万分羞愧，她对不起组织啊对不起人民啊！她双手古怪作揖，卖萌，“那可是大佬的眼神杀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曼曼，求原谅。” “给我买一个星期的早饭，我就原谅你。” “谢陛下～” 唐子健：啧啧！戏挺足啊！ 办黑板报的任务，每个人都是分配好的，画画的同学在黑板上划好范围，路曼曼就在划好的位置里写字，她前两天已经完成了任务，今天中午能安心地午睡。 于是许诺也不再陪她，好好地睡了个午觉，然后在下午第一节课堂上总算没有趴桌子睡觉。对此，老师谢天谢地，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挂了整整一节课。 周五放学路曼曼去高二教学楼后面的自行车车棚推车。 她蹲下身，正准备开锁，发现轮胎瘪了，而且是一点气都没有的那种。 路曼曼摸了摸后轮，爆胎了吗？她又往前轮看去，这么巧？两个轮胎都爆胎？ 她捏着轮胎细细地观察，果然有一个孔眼，不掰开来就看不见。不会是有人使坏吧？ 正想着，就听到了口哨声。 许诺踩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旁边，一只脚搭在地上，路曼曼抬头，先看到腿，然后是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路曼曼愣了下神，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越来越爱笑了。 “你蹲着干嘛？还不回家？” “车胎爆了。”路曼曼揉揉蹲麻的小腿，扶着自行车后座站起来。 “噢~，那你回不去了怎么办？我送你吧！”许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不用了，我准备推车去修。” “呵！你这样推着走，等你到修车的地方，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听说最近学校外面比较乱，你确定你要那么晚回家？” 路曼曼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不就是修个破车吗？你等我一下。”许诺把车一停，打了个电话，没过几分钟，就来了人，唐子健和程琤。 “车钥匙给我。”路曼曼跟唐子健打了招呼，就听到许诺冲她说道，见她没反应，一把就抢走了她手上的钥匙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诺。” 许诺将钥匙扔给唐子健，然后就拉住了她伸出来本来要抢钥匙的手，“让他给你修车去，你跟我一起回家，女孩子放学后不要在街上闲逛，不安全。” 唐子健：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也要回家吧，这样会耽误他时间的。” 路曼曼不想麻烦别人去帮自己修车。 许诺还没说话，唐子健已经先一步摆手，为了表明他说得都是真的，摆手的幅度还很大，“不耽误，不耽误，我和程琤刚好有事儿要办，那里就有修车的地方，一点儿都不碍事，放心回家去吧。” “对啊，曼曼，你就放心和许诺走吧，我和唐子健一起去给你修车。” 见程琤也这么说。路曼曼点头，“……嗯，那谢谢你们了。” 一边的许诺已经跨坐上自行车，疯狂地按铃铛，“路曼曼！好了没？赶紧上车！” 离得太近，车铃声有点刺耳，路曼曼皱了皱眉，“许诺，不用麻烦的，我可以坐公交车。”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让他送。 许诺哼笑一声，车铃铛也不按了，他说，“路曼曼，你事儿真多，上来！” 唐子健把路曼曼的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对她说道，“都是朋友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也别跟他客气，再说了，最近学校外面确实有点乱，专挑落单的人下手，有好几个女生的包都被抢了，你这么一个漂亮女生，很容易出事的。” “路曼曼，上车！” 许诺又开始按铃，很不耐烦的样子。 她这次没拒绝，听话地坐上单车后座。 许诺踩着自行车，从人群中灵活地穿了出去，出了校门后，在柏油路上，许诺骑得很慢，背后传来路曼曼诚恳的道谢声。 “谢谢。” “谢我什么？” “谢你送我回家。” “路曼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 “我希望有一天你不要跟我说谢谢。” “还有，为什么不喜欢我？”要说许诺还是挺自恋的，以前是他没有喜欢的人，现在动心了，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凭一张脸怎么也应该能哄得女孩子心花怒放才是。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为什么。 路曼曼默了默，有些意外他提起这件事，“因为不合适。” 许诺又笑了，风把他的笑声吹到她耳边，让她觉得有点臊，好像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 “你这话太敷衍了，哪里不合适要拿出点实际的来，写议论文不还讲究论点论据吗？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别跟我说性格啊，你才认识我多久，从这上面说太武断了。” 路曼曼抬头，看着他后脑勺，那一头被风吹得凌乱的浅金色头发，像他人一样张牙舞爪。 写议论文从来写得没有条理的某人居然有脸掰扯这个，她把贴到了脸上的发丝拂开，眨了眨眼，说道，“头发。” “嗯？” 许诺不确信听到的是不是他认为的两个字，但他确实是吃惊了一下，然后一个急刹车，路曼曼因为惯性往前，额头撞上了他的背。 许诺扭头，“喂！你刚刚说什么？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吧？你说头发不合适？” 路曼曼松开刚刚条件反射抓住他衣服的手，点点头。 是这样，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很有趣。 许诺乐了，“你认真的？” “学生不应该染发，你染头发，说明你不认同校规，我们的理念不一样。”路曼曼摊手，无可奈何状。 许诺觉得她有点逗，然后他皱眉，摸了摸头发，“你不喜欢？”他还挺喜欢自己这浅金色的头发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理发店，将新长出来的黑发重新染过。 “嗯。” 其实许诺染的头发不难看，他颜值摆在那，怎么看都是一枚帅哥，但是路曼曼审美观不在这上面，更何况，她有点儿想逗他的意思。 “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染回来吧。”许诺咧开嘴，露出好看的牙齿，笑得格外暖心。 依稀间有了那张抱球照片上，小小少年的模样。路曼曼晃了晃神，大概明白了他平日里为什么要板着一张脸，因为他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无害了。 018 “你……别为我做这些事。”因为他做再多她还是没有喜欢的感觉。 许诺没说什么，自行车重新上了道。 宽阔的柏油路面上一辆辆小汽车来来往往，路两旁花坛里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连带着有些人的心也被吹得沙沙作响。 路曼曼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面有一段下坡路在修隧道，路面坑坑洼洼的，散落着无数的小石子，许诺瞧见了，手指轻轻敲了敲车把手，勾唇。 “路曼曼。” “啊？”许诺突然出声，路曼曼很想揉一揉屁股，太难受了。 “抱紧我。” “……什么？” 许诺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下子就往陡坡下冲去，而且坏心地没用车刹。 风胡乱地吹起他的刘海，露出一张眉目精致，神采飞扬的笑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朝气。 这段下坡路也有坑，颠得路曼曼差点儿飞起来，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她条件反射双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许诺！你慢点儿！”速度太快，风呼呼地往她耳边灌，她有点儿怕许诺不留神把她甩出去。 “刹车失灵了，慢不了！” 许诺低头，眼睛瞧见那白白净净的手搁在他腰上，手指拽紧了衣角，他扬起眉毛，心下柔软，腾出一只手，扣住她手腕往前拉。 “抱紧啊，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本来就靠得挺近，他那一拉，路曼曼差点扑到他背上，她犹豫了两秒，另一只手动了，环抱住他的腰，扣上了右手手腕。 环在腰上的双手，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的温度让接触到的每一个地方都发烫。 许诺穿的一件白色卫衣，很轻薄的面料，风涌进来，把衣服吹得直往她右脸上扑、挠，布料挠得她脸又痒又红。 坡很陡，车由于惯性下坡后还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车停下了。 “怎么了？”路曼曼问。 “好像爆胎了。” 许诺想起来刚刚下坡时有感觉到被咯一下，但是坑洼很多，就没当回事儿，没想到竟然被硌坏了。 “……” 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突然爆笑。 路曼曼笑得很灿烂，洁白的贝齿晃了他的眼，因为刚刚骑车速度快，风又大，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好几撮都不安分地摆出了张扬的弧度，但他不自知，甚至有些莫名地又抓了抓头发。 然后，更乱了。 他耳根有点红，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你以后多笑笑，这样真诚也好看。” 路曼曼听了笑容一敛，变作招牌式的微笑，她惯会以面瘫的表情掩饰自己内心的心情，此刻她极不真诚地笑着，“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许诺听了，点点头，“嗯对，我们都应该多笑笑。”一个虚伪，一个脾气坏。 路曼曼没吭声。 推着车，两人并肩而行。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甚至因为周五放学，人流量极大，许多穿着校服的初高中生或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或踩着自行车你追我赶。偶尔会有过往的行人把惊羡的目光放在两人身上，上下打量。 一辆摩托车从旁边呼啸而过，路曼曼突然问道: “许诺，我的自行车是你弄坏的吧。” “……！” 呼~一阵风打着旋儿地刮过，许诺不由得出了身冷汗，“不是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 许诺今天回来得很晚，他先和路曼曼一起推车去修，接着以不放心为理由死皮赖脸地送她归家，知道了人家的家庭住址，最后走进他常去的那家理发店。 没错，理发店，然后把自己那一头黄毛给染黑了，还稍微修饰的剪短了些。 导致他一进家门，许爸爸许妈妈惊得下巴掉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许妈妈拉着他不断打量，直说，宝贝儿子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许诺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不打算理会大惊小怪的俩人，直接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关门。 他取下耳钉，扔进垃圾桶，然后对着浴室里的镜子360度无死角地照，嗯，很帅，是那种很干净的帅，不怕迷不倒路曼曼。 平常放个周末，许诺总要在家里玩嗨了才磨磨叽叽地返校，但这次他有些迫不及待，基本算是数着日子过来的，连唐子健约他打游戏都显得心不在焉，偶尔还不自觉地抿唇笑笑，两眼放着光，像在期待什么。 几个人在网吧里开黑，唐子健坐他旁边，摸着下巴打量他的新造型，脸上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说！你为什么换发型还染黑了？！” 许诺眉头上挑，没吭声。 兄弟a说:“别管这些了，我只想知道许哥今天怎么这么坑！”发生了好几次战略性重大失误，虽然他凭着高超的技术最后力挽狂澜，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战斗进行得很艰难，失了平常的水准。 以前都是他们当猪队友，现在风水轮流转，反了过来。 兄弟b:“许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他刚刚一不小心瞥见了许诺荡漾的笑，非比寻常啊，他向来是故作深沉，哪会笑，现在这样子摆明是思春了嘛，而且都说女生恋爱会换发型变得爱美，换到男生身上来说也应该没差别。 唐子健笑得贼兮兮的，“你们许哥的确是春心荡漾了~每天都在施展浑身解数追求对方。” 许诺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眯着眼捅了捅他。 有人问:“哟！这个人是谁？” 兄弟c说:“我知道我知道！总是坐他前面的那个女生！” “年级第一呢！” “我去！这么厉害！” 兄弟a和兄弟b啧了两声，他们不在云吟高中读书，不清楚情况，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多的新闻。 夸路曼曼明显比夸他更让他高兴，许诺心里骄傲，表现出来就有些飘飘然。 然而这时候兄弟b不合时宜地问了句，“那……追到了吗？” “……” 许诺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扳起脸，“别说废话了，还玩不玩游戏了？！快点！” “……” 千等万等，总算等到了周末返校。 许诺进教室的时候，又惊了一群人，毕竟他那头黄毛太标志性了，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对于许诺染黑头发，班主任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他的头发明显违反校级校规，虽然没给他处分，但是每周的班级评比肯定是没有他们的份儿了，这一次校长找她过去谈话，说她管理得好，居然让许诺这种刺头也学好了，还大力地表扬了她一番。 许诺周一一整天只要有时间就在路曼曼面前晃晃，不时地绕着走廊、过道走来走去，眼里闪着光，像是努力等待大人认可的小孩。 但是没有等来她的评论，他不满地戳了戳她的后背。 路曼曼扭头，视线上移，对上他的眼，眼睫毛扑闪，像在示意什么。 嗯？ 路曼曼恍惚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什么，看向他的头发，黑色的发丝柔软有光泽，看着就让人很想摸一把，黑发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精致柔和一些，白皙俊秀，他真的，很适合黑色。 许诺轻轻地牵起唇角，明亮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刻，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妖孽惑人。 “路曼曼，我现在满足你要求了吧。”许诺指着自己头发说道。 这个傻子，还真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就去改变，路曼曼不知道说什么，她头低着，手来回按着圆珠笔的笔帽。 “喂！”许诺戳她，不许她当鸵鸟。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满足。”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明白这个道理。 许诺耷拉下嘴角，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问：“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路曼曼不想再和他纠缠，她今天的学习任务还很多，开口寥寥几个词希望把他打发掉。“阳光，爱笑，最重要的是成绩比我好。”所有的条件他都不符合。 “我知道了。” …… 晚上回寝室，许诺坐在自己的床上捏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划来划去。 前不久和许妈妈看偶像剧的时候，妈妈说：“颜值果然是很大的杀器。颜值高的人耍流氓别人都更宽容一些。” 听到这话，他顿时很感谢他妈妈给了他这张脸，也感谢他爸虽然长得普通却没挡着他妈把优点遗传给他。 许妈妈随口一说，他信了。 然而现在呢？ 他难过呀，不都说长得好看的人追女生更容易成功吗？为什么他不行？ 骗子！ 许诺心里难过得要命，还要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 室友们都洗漱完了，一个两个均已上床，有的还打开床上书桌准备学习一会儿，唐子健肚子有点饿，跑去洗了个许妈妈给许诺带的苹果，放嘴里咬了一口，含糊道，“写什么呢？又是你那个？”说着就要凑过去看。 许诺住上铺，唐子健踮起脚倾身，却被许诺一巴掌糊脸上，咬在嘴里的苹果因为下意识地松口，啪嗒掉地上滚了一圈。 “……我才咬了一口……” “作为补偿，你给我看看……” “苹果是我的。”言下之意是补偿个屁！ 床上的人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唐子健立马摆摆手，“我不看我不看行了吧，我再重新洗一个去……” 许诺这一个星期没再去招惹路曼曼，总是一个人待在最后一排失魂落魄的，像没了神一样，程琤和唐子健互相死命挤眼色，最后纷纷叹了口气。 因为路曼曼的话，两个人像是彻底走了陌生人路线，约饭团队自然而然地被分成了两批，男生一波，女生一波，前后脚出门，搞得程琤和唐子健都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周末回家，剧情又有新进展，许妈妈叹着气，“唉，虽说颜值很有用，可要是人家不喜欢你，耍流氓就恶心了。” “……”妈！这跟你上次说好的不一样吧！ 许诺垂头丧气，“妈啊，追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许妈妈不由得惊悚了，她最近对宝贝儿子是不是太不关注了？她儿子开窍了她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她有点八卦，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谁？曼曼？” 知子莫若母，母亲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像探照灯一样，透着光。 “……”许诺的表情更丧了。 宝贝儿子没说话，但在母亲的眼里，那就是默认。 许妈妈摸了摸宝贝儿子的狗毛，意有所指，“诺诺，你别影响人家学习。” “……” 得！亲妈！ 学习……学习！成绩好……见鬼的成绩好！ 许诺失落地回到房间，把笔记本翻开看了一会儿，然后脚就开始不安分地动，踢飞了一只易拉罐后，他扣上笔记本的密码锁，愤慨地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打开电脑，许诺开始玩游戏，今天运气不好，很衰，总是输。 他不得已退出游戏页面，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昏黄的灯光下，他望着雪白的墙壁发呆，脸上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嘟囔着什么。 仔细一听，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字，“阳光、爱笑、成绩好……” “哼！我去你的阳光爱笑成绩好！” 这一晚许诺近乎整夜失眠，凌晨四五点还惊醒了一次，等到早上吃早饭，他被叫醒爬起来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然后又没精打采，打着呵欠，晃晃悠悠地上楼进门，呈大字型地趴倒在床上。 他这一没精打采，就忘了锁门的事，等到傍晚睡醒，许诺蓦地从床上坐起来，呆滞了几秒，然后往垃圾桶里觑了一眼，接着发现了什么，面色瞬间沉了。 许妈妈在楼下插花，刚修剪完一枝尤加利叶，就看到她儿子噔噔噔地下了楼。 她抬眼，许诺提着个空荡荡的垃圾桶，神色急切。 “妈，我垃圾呢？” “……扔了。” “扔哪儿了？！” 见许诺就要冲出家门，她疑惑得伸出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 “……” 许诺最后在厨房黑色塑料袋里那一大堆垃圾中翻翻找找，捡回了自己的笔记本。 他拿起纸巾粘湿小心地擦拭干净，然后打开密码锁，摊开，提笔，将前面的都打叉，他翻开一页空白纸张，写下了新的战略计划。 019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追求过一个人吗？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浑身都是光。 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她做过的每一件事你都想要经历。 你拼了命地想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哪怕没有回应，一想到放弃都会心酸得要命。 路曼曼再一次和许诺谈话是在十一月份，十月月考成绩出来以后。 在此之前，许诺有了些变化。 也许是换个发型换个心情，随着头发的染黑，连性格也变得讨喜，如同冬雪消融，他的面目变得不再那么凶神恶煞，逐渐柔和，笑容越来越多，而且开始用功学习起来。 每天上课认真听讲，课后都会请教老师问题，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这巨大的转变感动了一直以来看他不顺眼的老师，闪瞎了唐子健等人的钛金狗眼。 他甚至趁许诺不注意，探了下他额头，“没发烧啊？” 唐子健一脸看神经病的模样刺激到了许诺，他一脚踹过去。 “滚！” 这一脚比以往的劲儿都要大，唐子健没留神就以狗刨式着地。 程琤哈哈哈地大笑，笑着笑着却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明明许诺改邪归正，作为朋友，她应该开心的，可为什么心底涌出来的是心酸呢。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十月底的年级考试，许诺在班上从吊车尾的成绩上升了七名，他基础太差，能靠自己的努力在两个星期内进步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连老师都破天荒地表扬了他。 许诺却明显很不满意，他开始像路曼曼那样每天早起背单词，所有闲暇时间全部用来看书练题。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虽然他还不是男人是男生，但一样不影响他的帅气，有些时候班上的小女生就在偷偷地打量他，何况他不仅认真，现在还越来越有亲和力。 女生a说:“我前几天过走道撞落了他的书，本来等着挨骂了，谁知道他还冲我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感觉小心肝儿拼命地跳啊！” 女生b说:“你那算什么？我昨天下午倒垃圾，垃圾太多满出来了，结果他不仅帮我捡起来，还接过了我手里的垃圾筐……” 女生c说:“我今天早上试探性地跟他打招呼，没想到他就笑容满面地应了，要搁在以前，别说笑了，理不理你都是个问题。” 众女生春心荡漾，满脸的喜爱。 女生a又说:“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款，要真是一个冷冰冰不懂尊重女生的，长再帅还是会觉得烦。” “老实说，以前我觉得他还是有点讨厌的。” 女生b点点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她眼睫毛扑闪扑闪，眸子里全是跃跃欲试。 女生c在胸前打了个巨大的叉，“别想了，没可能，人家有真爱的。” 再说了，对你笑帮个忙也只是礼貌，又不是中央空调，以为随便哪个女生有想法都行吗？ …… 鉴于许诺如今的行情，偶尔他的小伙伴来找他打球，问他在不在，都会受到班上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的热情对待。 唐子健调侃他，“可以啊兄弟，你现在同性缘异性缘都蹭蹭蹭地往上涨啊！” 许诺没理他，像赶苍蝇一样挥了下手，“你别打扰我学习。” 他被噎了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都上升了七名了，还想怎样，休息一下，走，打球去！” “不打，我现在还差得远，我还有大追求，你别来影响我。” “什么追求？” “年级第一。” 许诺咬字清晰，像是特意说给前面某个人听。 某个人写字的手一顿，然后又接着下笔。 “……”唐子健沉默了，没有打击他，倒是程琤不给面子地回头大笑，“第一？你一个倒数的你说第一？你是要笑死我啊！——” 许诺没吭声，面色坚定地以认真做题来无视之。 然后她笑了会儿就笑不出来了，觉得没意思地转身继续看漫画。 当天晚上，路曼曼回宿舍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曼曼。”温柔的声音一出口，路曼曼就听出来了，居然是许诺的妈妈。 可，她为什么给她打电话，难道是知道了她儿子现在这样都是被她害的？ “阿姨，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想要跟你亲口说声谢谢，诺诺他这次考试不是进步了吗？多亏你给他补习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路曼曼想要否认，“阿姨，不是我给他补习，都是他自己的努力。” 许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没关系，你不用谦虚，阿姨真的谢谢你帮忙，以后也要麻烦你给他补习了。” 挂了电话后，路曼曼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洗漱上床。 而另一边的许妈妈在和儿子的电话里欢呼雀跃，“怎么样？诺诺，妈妈是神助攻吧？” 许诺踢了下桌脚，没什么表情，“……神不神……要明天才知道呢……” 第二天 路曼曼拿着从第一排传下来的已经修改了的许诺的数学练习册翻看，绝大部分都被划上了叉，她转过身将作业放在他桌子上，喊道，“许诺。” “我给你补习吧。” 闻言，因为注意到她翻看他练习册而心不在焉的许诺，手上一顿，作业本上拖出长长的一道杠。 他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道了声好。 路曼曼没有直接给他讲错题，先是让他过了遍书，弄了个知识小结，然后开始给他圈题，由易到难，每一类型都做。接下来，他每一次的错题，她都会从辅导书上划出同一类型的让他反复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英语，她给他规定了每天需要记忆的单词，阅读，听力，作文。 有了路曼曼帮忙补习，许诺明显轻松了很多，哪怕是考试前，她也能给他划出相应的重点。对于需要记忆的背诵型科目方面，更是极大的帮助。连程琤和唐子健都要了份重点去。 许诺的成绩在稳步地提升。 一晃就到了12月份，路曼曼这一次的月考还是年级第一，但是年级第二只比她低个五分。班主任找她过去谈话，把化学卷子摊开来，指出她错的题目，有哪些是不该丢分的。 “你这次成绩有点不理想你知道吗？” 班主任看着她敲了敲桌子，从旁边一摞卷子中取出最上面的一张，笔尖指着红色的叉。 “你看这道题，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有你们数学老师专门找过我，说你选择填空几道简单的题做错了，这不像是你平常的水平。怎么回事？” “没发挥好。”路曼曼解释道，她考试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心不在焉的，能考第一名还是因为她底子好，才不至于做错更多题。 “多用点心知道吗？下次不要再犯了，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班主任还在喋喋不休，路曼曼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老师一般教导学生，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但她并没有不耐烦，还是态度端正的样子，一看就让老师特别放心。 班主任口说干了，抿了口茶就让她退场。 路曼曼回到教室，就凑过来一群人，叽叽喳喳的。 程琤挽着她的手，“老班找你干嘛？” “说我考试不理想的事儿。” “难不成还挨批了？”许诺问。 唐子健啧啧两声，“就这还不理想啊，都第一名了还想咋滴。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怎么活呀！”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高要求！你拍马都赶不上！”程琤怼他几句，又安慰路曼曼，“你别把老班的话放心上，你已经很好了，不用那么严格要求自己。” 路曼曼这次成绩程琤知道，不就只比第二名高五分吗？这也要说道说道，现在的这些老师啊，真的是。太给学生压力了。 路曼曼觉得好笑，往她脑门儿上一弹指，“你这话说的，我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难受。” 程琤捂着额头嘟嘴，“那你这些天看上去心情不好，难道不是因为考差了？” “不是。” 她摇头，程琤还想再问，路曼曼随便敷衍几句就插科打诨过去了。 可许诺总觉得她有些怪异，于是周末就干了一件缺德的事——尾随少女。 当时他本来是在街上的一家甜品店吃蛋糕，吃着吃着就看见马路对面因为绿灯有一群人抬脚往这边来，他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个人是他朝思暮想的路曼曼。 他第一反应是蹲下，躲，躲什么呢？当然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吃蛋糕，那多幼稚啊。 然后他从缝隙里看见路曼曼过了马路就右转，他又坐起来，神情若有所思，因为路曼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难过？沉重？恍惚？而且是一个人，这边也不是她回家的路。 他发了条短信过去，【你在哪儿？】 没人回。 许诺扔了勺子，走出甜品店，偷偷地跟在后面。 路曼曼进了辆出租车，他也跟着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关上门，他对微胖的司机说:“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师傅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奇怪地回头看他。 许诺按了按眉心，解释:“那辆车坐着我女朋友，她刚和我吵架，我看她情绪有点不对，你快追上她，我怕她出事！” “噢噢噢噢”司机师傅表示了解，发车，猛踩油门儿。 另一辆车上，路曼曼报了目的地，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有些为难，“小桃山啊……有点远哦，你怎么不买汽车票？” 路曼曼看向窗外，她将车窗摇下，带着凉意的风拍打在脸上，她反而觉得好受些。 “没买到，你开吧，我待会儿付你双倍的钱。” 一个小时后，胖大叔郁闷地继续跟着前面还在移动的车，“小伙子啊，你女朋友到底要去哪儿啊？怎么还没到？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都说了我们吵架了，我怎么打得通？” “噢。” 胖大叔又说，“小伙子啊，这都出城了，价钱……” 许诺抿了抿唇，路曼曼还是没回他消息，他有点暴躁，“加钱！给你加双倍的钱行了吧！” “行！” 胖大叔应了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死盯前面的那辆出租车，保持一段距离，紧跟不放。 又过了一个小时，前面的车终于停在了郊区。 “这里是哪里？” “好像是……桃花山吧。” 许诺皱了下眉，掏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司机，然后下了车。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看见她走进山底下的一家小店，出来的时候捧了束白菊。 上坟？ 然而没人给他解答疑惑，借着漫山遍野植被的遮掩，许诺小心地跟上了山顶。 小桃山不是很高，没有专门的墓地，只有灌木丛掩映下三三两两村人自主修建的土坟。 路曼曼将包好的白菊放在一座坟的墓碑前，将周围长出来的野草拔掉，又在旁边找了块椭圆形的石头，伸手拍了拍灰尘，然后坐下。 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让本来以为会听到什么秘密心事的许诺被打了脸，他站累了，轻轻地移动了下脚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然而地上全是地毯似的干枯的落叶，脚踩在上面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刚刚是因为路曼曼隔得远又在走路才没有听见，现在安静下来声音便清晰可闻。 “谁？” 没有得到回答，路曼曼心一颤，从脚边捞起一根巨粗的木棍，横在胸前一步步地朝闹出动静的源头靠近。 随着一阵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哗啦乱响，路曼曼高举木棍。 “是我。” 木棍没有落下去，路曼曼此刻跟跳出来的某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一会儿后，她扔了棍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诺拂开肩膀上的落叶，又扯下衣服上粘上的带刺小球，理了理头发。 “我在桃花山下走亲戚，然后看见一个人往上面走，觉得好像是你，就跟过来看看……” “走亲戚？”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特意跟踪你啊？”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路曼曼点点头，没在这问题上深究。 “下山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山路一向不好走，路两旁还有许多荆棘和会黏人衣服的带刺小球，走到半路，许诺还是时不时地中招。他一边走一边扯，却觉得扯不完。 “这桃花山也太难走了吧。” 路曼曼:“忘了告诉你，这里叫小桃山。” “……” 好不容易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街上的霓虹灯闪烁。 许诺提出去吃晚饭，路曼曼没有拒绝，他们吃了碗面，然后许诺说他没吃饱，还要吃点别的。 于是他带着她去了一家甜品店，路曼曼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顿时明白他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 许诺将写着艺术字体，贴着漂亮图片的菜单递给她。 “吃什么？” “随便。” 路曼曼没看菜单，她对甜品一向不感冒。 “嗯，那要两份慕斯。” 服务员接过菜单，很快就将两份精致的甜品送了过来。 小巧的餐具，可人的蛋糕。 “路曼曼。” “嗯？” 许诺歪了歪头，橘黄的光线下，他的面部线条柔和。 “知道吗？据说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变好，不信你试一下。” 路曼曼捏起银色勺子，从慕斯边缘下手，送了一块放入嘴中。 松软绵滑，入口即化。 甜到了心里。 020 12月末的元旦晚会，高一高二需要出节目。 班上有女生会跳民族舞，报了名，但是除此之外，还需要有集体节目。 大伙儿最喜欢省事，提议要么歌唱，要么朗诵，或者演一出舞台剧也行。 提到舞台剧，程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睡美人，原因是小时候看的入坑动漫神作《百变小樱魔术卡》里有这么一幕。 木之本樱(女生)反串王子，吻醒了同样反串公主的李小狼（性别男），当时看的时候觉得超级浪漫，她情不自禁地把许诺和路曼曼的脸代换到两个人身上，就要犯花痴。 她把这想法跟唐子健一说，遭到了他的鄙视。 “我说你是不是还小啊？连童话都想得出来。” “童话怎么了？人家童话经典啊！” “你觉得他们两个人像是会演这种舞台剧的人吗？” 程琤看了看同桌的两人，估计一个淡漠一个不屑，她猛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绝对、百分百拒绝她。 她懊恼地垂下头，因不能满足她的幻想而遗憾。 唐子健:“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你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云吟高中一直都是一个学期以后文理分科，分班看考试成绩，所以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次期末考试。 因此程琤等人没有把心思多放在晚会事宜上，这种需要才艺的东西委实与他们这些俗人无关。即使是集体节目，老师会选择的人也轮不上他们。 受到许诺努力的影响，程琤和唐子健也收了心，认真准备期末考试。 …… 这个周末很放松，周日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学校举行元旦晚会。 一路走来，人来人往，尽是欢声笑语。 气温已经很低，路曼曼哈了口气，将有些歪斜的帽子戴正，推开教室的门。 大冬天的，谁都怕冷，门上贴了大大的“随手关门”四个大字，如果有谁不照做，将会遭受群屠。 门的打开，灌入一阵寒风，路曼曼立刻反手关紧。 教室里没人学习，全都三五成群，聊得热火朝天，等待7点的元旦晚会。 最后面的座位围了很多人，位于中间的是许诺。 说起来，每个月依据考试成绩换一次座位，但他们四人的位置从来没有变动过，一个路曼曼，始终第一名，一个中上游，一个中等及以下徘徊，最后一个正在末等到中等间上升，四个人是一伙儿的，没谁会跟他们抢。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那四个座位是他们的。 许诺最近脾气越来越好，时不时还会和女生说话，有人找他帮忙，他能帮的也不会拒绝，导致他的人气指数，直线上升。更是凭着那一张帅气的脸稳坐班上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神席位。 这会儿围着他聊天的男生女生中，女生要占多数。虽然他脾气变好了，但话也不见得很多，更多时候是在听周围人讲话，偶尔才会附和两句。 即便这样，他的回应在这学期前后的反差，也让同学们感到挺开心的。 路曼曼过来的时候，刚好他们在笑闹，有个男生抢其中一个女生头顶的帽子来戴，故意作出搞怪的表情，问：“嘻嘻，好看吗？” 大家给面子地哈哈大笑。接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几个男生都戴了一遍，似乎要比出谁戴更好看。 “切，你们戴都不好看，我猜有个人戴起来肯定很好看！” “谁啊？” 边儿上一个女生嘻嘻一笑，蓦地伸出手摘下对方的帽子，反手出其不意地扣在了许诺头顶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呼吸一滞，沉默。 白色的针织毛线帽软软地覆盖在头发上，只垂下些许凌乱的黑色碎发贴在额前，由于许诺坐着，站立的众人还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在轻微地颤动。 给他戴帽子的女生这一刻竟觉得自己的语言严重地匮乏，描绘不出他俊美的十分之一。 惊艳过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许诺那张精致的面庞上薄唇正紧紧地抿着。 女生心下一紧，由于气氛太放松，她竟然都忘了许诺以前暴躁的模样。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许诺却突然手扶着帽子的边缘，歪了歪头，唇一勾：“好看吗？”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无端端勾人。 这模样叫女生心跳得厉害，说话都结结巴巴，“好、好看。” 危机解除，沉默不在，众人开始接话起来。 “好看！当然好看！” “许诺，你要是个女的，我铁定追你！”倒不是许诺像女孩子，而是那种超越性别的美丽让人惊艳。 “哈哈哈！” “兄弟，就算是男生还可以搞基呀！” “哈哈哈！” “滚！”其实许诺哪里不生气，这么多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他差点儿就控制不住他的暴脾气，只不过是为了路曼曼的一句话，努力做出来的模样，谁叫她喜欢阳光爱笑的呢。虽然他不够阳光，那至少爱笑吧。 “嗨。” 最先注意到路曼曼的是许诺，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羽绒服，也戴着顶白色绒帽，上面还有颗毛茸茸的圆球，像个雪娃娃一样。 他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把摘下来的帽子还给女生。 “老师应该差不多过来了，你们都回座位吧。” 待众人散了以后，路曼曼取下帽子，开始整理头发。 “程琤和唐子健呢？”她刚刚还以为这围着的一圈人里面有他们两个，谁知却没有。 “两个出校门买荧光棒去了，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路曼曼摇了摇头，“这周的作业做完了吗？” 许诺把练习册递给她，进行每周的学业检查。 “怎么样？” 见路曼曼认真地翻看练习册，他把胳膊靠在桌面上，凳子往前移。 路曼曼给了他个夸奖的眼神，点评道，“比上次好多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不该错的地方错了，你看这里——”路曼曼一手靠在许诺的桌子上，把练习册放到两人中间，指着错题给他讲解。 “噢，这样啊～”许诺眼睛眨了眨，仿佛怕看不清似的，上半身越发往前倾，头越来越低，近得额头都快碰到一起。 路曼曼对学习的态度一向严谨，她正全情投入到题目中，哪里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许诺，这道题你还有疑问吗？” 许诺指了指页面上的某个公式，手指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仿佛不经意似的很快缩回。 “这里，这一步有点问题，为什么这样写？” 路曼曼没怀疑，快速地理清了那一步，开始给他讲原理。 这样的时光太美好，许诺恨不得多待一会儿，但眼看已经快6点半了，路曼曼便合上练习册，不再多讲。 班主任进教室通知大家去会台的前一刻，程琤和唐子健才踩点回来。 由于走得快，消耗能量，进教室后程琤还觉得有点热，把围巾一摘，就开始分发荧光棒。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些小零食，准备装进书包带到会场，边看表演边吃。 等有秩序地进会场，各班按座位坐好之后过了会儿后，正好七点，晚会开始。 台上五光十色的聚光灯下，穿着西装礼服的男女主持人说着开场白。 而底下黑暗的环境中，程琤已经在开吃，唐子健挨着她坐，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偶尔还会讨论下哪个节目不错，哪个节目无聊。 路曼曼却有些兴致缺缺，除了学习，她对什么大多数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别说这元旦晚会的表演节目，往日里她连春晚都不看。 在唯一让她打起精神的小提琴演奏结束以后，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开始犯困，她最近太累了，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她用耳塞堵住耳朵，在万千人兴奋激动，气氛热烈的时刻，两眼一闭，就此睡着。 路曼曼的头往旁边歪去的时候，斜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温柔地扶住了她的头，缓缓地搁在自己肩膀上。 原来许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和人换了座位，坐到了她的旁边，好在四下黑暗，班主任站后面正专注地和其他老师看节目，才没有发觉。 前排的女生不经意转身看到了这一幕，正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许诺好看的手指竖在唇边，冲她比了个口型，“嘘——” 女生捂住唇，了解地点点头，做贼似的悄悄回身。 妈妈咪呀，真是让人面红心跳！ 路曼曼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长，梦里似乎还闻到了熟悉的花香，但其实时间不过片刻。 她睁眼的时候，表演才过了不到三个。意识到自己是靠着别人睡的，一下子抬起脑袋，发现旁边是许诺，反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其他男生，至少许诺比较熟。 轻轻地叫了一声，却发现对方没动静，仔细一瞧，他双眼是闭着的，面目柔和，显然是像她一样，睡着了。怪不得没叫醒她。 许诺这个时候毫无防备，乖巧的少年？像个孩子。 在这种地方，许诺睡得极不安稳，头一晃一晃的，可能是潜意识里知道这姿势不好，每次快挨着她的时候又会回正。 晃了半天以后，终于直接倒下来，又细又软的黑发和她散落在肩膀上的交织，路曼曼浑身僵硬，想动弹下脑袋，却被他的发丝挠得发痒。她忍无可忍地伸手将脸上的发丝拨开，最终却到底没推开他。 算了，看在他给她当了半天靠枕的份儿上。 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四周充斥着她的气息，许诺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在飘飘然的心里剪刀手比了个“耶！”。 021 “铃铃铃……”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科目的铃声响起，束缚了一整个学期的莘莘学子，逢管考得好与不好，纷纷得到解放，迎接寒假的到来。 “啊！终于考完了！”站在教室外面，程琤狠狠地吐出浊气，大大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我们去吃火锅庆祝吧！大冬天的就应该吃火锅！”程琤拍着手提议。 “这个要求深得朕心啊！什么时候去？今天？”一提到吃的唐子健就眼睛一亮，仿佛面前已经堆放了各种食材和红亮亮的锅底，馋得他流口水，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不会反对程琤。 “今天不行，我有事。”许诺今晚要和父母出门一趟，回家后就要走，大概几天都不会回来。 但程琤和唐子健两个大吃货，谁管他，“我们三个人去吃就行了！放心好了，你那份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啊！” 唐子健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哎哟一声，许诺眯眼，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看。” 唐子健抖了下，虽说许诺现在变得挺爱笑的，但他经常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比以前故作深沉要可怕得多。 程琤倒没在意，反正许诺踹的是他又不是她，吓不到她，她挽着路曼曼的胳膊，问：“曼曼，你说我们三个要不要今晚去吃火锅？”她心里暗笑，反正如果曼曼同意，许诺再怎么逞凶斗恶都不管用。 一时大家都看向她等着答案，谁知道路曼曼摇了摇头，“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程琤切了一声，狐疑地看着许诺和路曼曼，“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的！？” 唐子健也不断打量，伉匪一气。 “你觉得可能吗？” 程琤点头，想想也是，路曼曼要是能为了许诺不去吃饭，他也不可能单相思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吃大餐？”就算不为了考完庆祝，假期也该聚一聚的。 许诺提议：“9号吧，那个时候我刚好回来。” 算一算那天大家都没事，于是聚餐的日子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9号那天，路曼曼没有早起，反而睡过了头，下楼去，夏安和姑父姑妈都出门走亲戚，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倒不是他们不带她一起，而是路曼曼执意不肯去，那些是夏家的亲戚，不是她的…… 换上衣服，路曼曼出门奔赴火锅店，到了后给程琤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多杂音，显然程琤在街道上，旁边唐子健问了句“怎么样？”被程琤瞪了一眼，“嘘！” “曼曼，你已经到了吗？我们才出发不久，大概再过20多分钟就到了！对了，反正你现在没事，帮我去李记买几个奶黄包吧？” “都要吃饭了，还吃什么甜品？” “不嘛不嘛！我要吃！”李记在另一条街，大概要走十分钟左右，这样一来一回，刚好能和他们碰上。 路曼曼挂了电话，改道去给程琤买买奶黄包。 待她转入拐角后，从另一边鬼鬼祟祟走出了一个人。 程琤松了口气，然后回过身就要狠揍唐子健，“都怪你！睡睡睡！跟猪似的！差点儿就穿帮了！” “怪我咯！昨晚是谁害怕非拉着我看鬼片！”要不是这样，今天他至于起晚了么？ “别吵了，还不快点！”许诺甩了记嫌弃的眼神，当先率领众小弟进入包间。 人多力量大，20分钟，紧赶慢赶，包厢挂上彩带气球勉勉强强装饰一新。 程琤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这边应该再多来些气球，还有这这这……唐子健，你挂的彩带怎么回事儿！颜色不对啊！说了这边放粉色！” “我的大小姐！时间这么短，弄到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你刚刚打电话就应该别叫她买奶黄包，去东门广场那边买芒果班戟，那时间肯定够你用！” “唐子健你搞笑吗？真要那么说，曼曼还会去吗！”东门离这儿坐计程车都要四十分钟，还不顺路，不是叫人怀疑么。 “整天吵吵吵，烦不烦！”许诺阴沉脸，显然这仓促间的效果也令他不满意，“算了，就这样吧。” “铃——”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程琤心跳差点骤停，看了眼来电显示人，“啊，是曼曼，快快快！”然后接通了电话，“噢，你到了呀，进来吧，我们在2号包厢……” 众人赶紧收拾剩下的废料交由许诺的朋友们带走。 “那……许哥，我们走了？” “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眼看时间差不多，许诺挥挥手让他们先走。 “嗳，许哥别跟我们客气。” 少年们笑嘻嘻地推搡着出了包厢，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带上。 时间算得正正好，少年们的身影从另一边转角消失，路曼曼由服务员带领进来。 跟服务员道了声谢，路曼曼握住门把手缓缓打开。 “砰砰砰！” 伴随着爆破冲击声，路曼曼眼前炸开无数斑斓的彩条亮片，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条件反射地闭眼。 “一二三！” “生日快乐！” “你们……”亮片落了她一身，她刚拂开粘在鼻梁上的一片，便被程琤来了个熊抱。 “曼曼，生日快乐啊！” “谢谢。”路曼曼差点被她撂倒，回过神后忙扶住门推开她。 “你就说感不感动吧！哈哈哈！” 路曼曼环视一周，无数的氢气球和彩带落入她眼里，“感动倒是感动，不过……” “气球上的笑脸是你画的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程琤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唔，好丑。” “哈哈哈！” “哈哈哈！”唐子健抹了把笑出来的泪花，竖起大拇指点了10086个赞，“总算是有人说实话了！” “啊啊啊啊！我要揍你！”要说路曼曼只是道出事实，那唐子健的行为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鸡飞狗跳完毕后，程琤马上不高兴地哼了声，“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幸亏许诺提起来！否则我们就错过了！” 许诺？ 路曼曼这才把目光移到许诺脸上，他不自在地偏头回避，“你有次身份证从书包里掉出来了，我捡的时候不小心瞧见的。”顺便再不小心记在了脑子里。 “嗳！你们别都站着说话呀，讲正事！我快饿死了！”火锅底料早就摆好，就等主人上桌了。 “对哦！”程琤一拍脑袋，拉住路曼曼手往沙发坐，将桌上三个礼盒包装袋塞进她怀里。 “看！我们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说着她从里面提出一个粉色包装的盒子，放在最面上，“当然，我买的最好，你必须最喜欢！” “唐子健那家伙根本不懂怎么挑选女生的礼物，还是跟着我一起买的化妆品。” “许诺啊，他自己买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你到时候回家自己拆开看吧！” 路曼曼往坐在对面的许诺看过去，他咳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嗯？害羞了？ “好了，我们吃饭吧！”终于介绍完，程琤大手一挥，“上菜！” 唐子健早已经等不及，端起一份牛肉腾地全倒入沸腾的汤里。 这个火锅，许诺吃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等她拆开礼物以后，会不会喜欢呢？会不会喜欢呢？ “饱餐过后，是生日最关键的一环，上蛋糕！” 程琤拍拍圆鼓鼓的肚子，蹬蹬蹬地从角落花台后面提出个圆形盒子。 -_-||谁家蛋糕藏那里的？ “亲爱的，surprise！猜猜蛋糕从哪里买的？” “嗯～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 程琤摇了摇手指，调皮地眨眼:“no no no~” 唐子健:“你绝对猜不到！” 唉，看你们那样子就猜到了，虽然有些难以置信。 “许诺做的。” “我艹！这都能猜到！” 如果你们能不挤眉弄眼，他能不红了耳朵，她大概是猜不到的。 许诺说：“行了，快打开吧！”磨磨蹭蹭的！ 路曼曼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 揭开包装盒那层神秘的面纱，令人眼前一亮。 灰白色调的暗纹蛋糕，一串白色精致花朵从最上面一层以螺旋状环绕下来，末端用两朵抹茶色点缀，像个精致优雅的女人。 哪怕是从头到尾盯着他做出来的程琤，现在也不免惊艳，调侃，“以后就算找不到工作，你也饿不死了，开家甜品店绝对稳赚！” 这不是说假话，许诺在厨艺一道从烧烤开始就展现了强大的天赋，同样是当初心血来潮跟张阿姨学做蛋糕，许诺已经能变换花样，而她还是不呈糕型。 这真是是一件另人悲伤的事。 生日的主人公也发自内心感叹：“你好厉害。”路曼曼不愧是个冷淡girl，哪怕嘴里说着夸人的的话，脸上也挂着漂亮的笑容，语调也四平八稳，不熟的人绝对看不出来她的诚心。 然而听着她的话，许诺心跳都漏了一拍。 “许愿！许愿！” 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路曼曼头一次做了许生日愿望这种事。 她闭上双眼，两手合十。 “我希望……来年成绩越来越好。”认真的样子仿佛在请求世界和平。 呼地一声，蜡烛应声而灭。 “……” 程琤撅倒:“曼曼你不知道愿望不要说出来的吗？” 唐子健:“学霸你饶了我们吧！” 路曼曼：“……吃蛋糕吧。” 品尝美食的期间万物祥和，没有互相抹奶油的事情发生，世界太平。大概出于一个爱蛋糕，一个不喜玩闹的缘故，这个蛋糕才没有惨遭程琤和唐子健两人毒手。 事后，大家整理了下礼花的垃圾，准备走人。 漂亮的系着各色彩带的粉色气球扔了会很可惜，所以临走的时候，路曼曼打了个结，整束带走。远远看去，像头顶飘了一大朵垂满流苏的粉色云团。 “喂——，你为什么不开心？”敏感的许诺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他太关注她了，十分钟里有八分钟都是在偷看，虽然今天是她生日，虽然他们那么高兴地给她庆祝，但她确实情绪有问题，这一路上，偶尔会发呆，思绪像飘得很远。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她的语气还是很平淡，没有多大起伏，可他偏偏能听出来。 看吧，他就知道她不高兴。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今天是你生日？”停顿了一秒，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他勉为其难加上个‘们’字，“大家不是朋友吗？” 不告诉他也就算了，连程琤也不知情，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我从来不过生日。” 不过……生日？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像波涛，一下一下地冲击着他的心房，又酸又胀，不远处程琤和唐子健因为看到雪糕店，正讨论买哪种口味的冰激凌，谈话声变得模糊，他愣愣的，喉咙像被堵住，“为什么？” 然而却没人回答。 许诺像发现了什么小秘密，这天晚上，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他决定以后要对路曼曼再好点儿。 …… 两点左右到家后，路曼曼把自己关在房间，做了三套卷子，然后听到楼下的动静。 姑父姑妈他们回来了。 她以在外面吃过为理由拒绝了晚餐，继续刷题，在又解决两张卷子并且订正以后，洗澡，擦着头发疲惫地躺在床上。 气球被她进房间时随手一放，升到了天花板，现在这么一躺下，满眼都是色彩斑斓的丝带。 她眨了眨眼，翻身坐起来，把床头柜上的礼品袋提到面前，从回来开始就放那里，到现在还没打开过。 程琤送的是一套化妆品，唐子健跟风买了一套同一牌子的护肤品。她看过之后把两个盒子放到一旁，拆开最后一个礼品盒。 是一条雪花形状的项链，雪花不大，小巧精致，格外喜人。 路曼曼也是喜欢的，这边的城市不会下雪，她曾经跟程琤说过，以后考大学，想去个有雪的地方，所以许诺的这份礼物特别合她心意。 想不到许诺还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 她手指勾着链条在灯下来回地晃动，玩了很久才熄灯睡觉。 ……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快乐的新年，路曼曼觉得可有可无，阖家团圆的日子只会让她想起她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姑父姑妈对她再好，她也是寄人篱下。 大年三十的时候，在姑妈背着她打了无数电话之后，她那个忙碌的爸爸总算舍得抛下手头的事务，回来见他这个不待见的女儿，顺便履行职责地吃一顿饭。 冷冰冰的气氛让人受不了，全程靠姑妈一家三口的热情活跃，路曼曼和路一平却一个比一个沉默。 晚饭后，路一平拒绝了留宿的提议，道了声“那边还有事”，就急匆匆地连夜飞回美国。 “作孽哦～他这是在作践谁呢？” “小声点儿，孩子在楼上呢！” 路伊人放轻声音：“都这么多年了……” 路曼曼接完水回房的时候，不经意地听到了这么段对话，她缓缓合上门，继续和夏安讨论题。 路曼曼从来不守岁，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不到十二点便睡了，生物钟规律得不像个年轻人。今年是个例外，因为某人和她聊了好一会儿天。 起初，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她收到了很多祝福的短信，以及微信红包。许诺给她发了个8.8元。 8.8，八八发啊。 头一次发微信红包，许诺倒是想发个大一点的，比如520什么的，可怕就怕发多了，人家以为他心怀不轨。虽然他确实心怀不轨。 说了新年快乐后，许诺琢磨了会儿发了句，【在做什么？】 消息发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没了音响。 许情深出门应酬，张阿姨也被放了假，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母子俩人。 许诺破天荒地推拒了小伙伴们的邀约，和妈妈坐沙发看联欢晚会，明明已经设置了震动加响铃，没几分钟他还是要控制不住看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不断的新年祝福震得他手机都快爆炸，却没有一条消息是她的，这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失落，别提多揪心了！ “诺诺，你要是不想看，就出去玩儿吧。”许妈妈善解人意地说道。 许诺点点头，却是回了房间，他哪有心情出去玩。 曾经他只有一个玩游戏总是不被理解的烦恼，没成想现在又多了一个烦恼。 唉，爱情啊，真是甜蜜又苦涩。 隔了一个多小时，等得他心焦差点儿白头，路曼曼才回了俩字——【做题。】 许诺一方面因终于发来的消息强烈的喜悦，一方面又觉得她大好的时光还要学习，真是无聊又沉闷。 【做得怎么样？】 发完又觉得自己傻，这种话题纯属于没话找话嘛，以她平常的水平，肯定没问题。 【遇到了难题】 路曼曼早就已经学到了高二的课程，今天夏安给她找了一套相对较深的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很难吗？】 【很难】 许诺没话找话的行为终于升级，进入了聊死的阶段，尴尬，没法接下去了。 他一头栽进被子里，抱着枕头滚来滚去，恨不得以头抢地。 人家都说难题了的嘛？还问很难吗？会不会聊天啊？啊？你到底会不会聊啊？ 许诺的情绪，路曼曼不得而知，只是后来订正题目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在给他补习的事，顺手划了几道适合他难度的题目，拍照发过去。 【有空就做做】 有空！当然有空！ 【马上做！】 原本以为天已经聊死了，没想到她还能主动给他发消息！ 许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下床把电脑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推到一边，翻出皱巴巴的草稿纸开始计算。 于是这样一个欢庆的日子，两个没情趣的人开始了枯燥的学习生活。 隔着手机屏幕，图片发来发去，一个问问题，一个解答。 许诺像是点亮了新技能，以往碍于路曼曼把微信当摆设，他根本没想起过还能有这招交流感情。 把关键步骤用红笔做了标注发过去以后，许诺回了消息——【还是没懂】 真是麻烦。 路曼曼手指滑动，点了视频通话。 嗡嗡的声音响起时，许诺盯着屏幕，差点儿把手机扔了出去。 啊啊啊——视频——视频——怎么办——怎么办？！ 节奏进展太快，许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抖按了挂断。 靠！ 嗯？被挂断了。 路曼曼:【开视频，讲题】 路曼曼发完消息，又去了视频，这一次许诺终于稳住。 他在点击那一刻，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了很多，还跑去浴室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帅气无误。 然而接通以后，许诺甚至还没看清对方脸，路曼曼已经直入主题，左手拿着手机，聚焦草稿纸，右手握住笔刷刷刷地往上写。 许诺：“……” 路曼曼：“这里由于……所以……” “……嗯嗯，中间先作一条辅助线，看见没有……” 许诺叹了口气。 “……看见了。” 022 初一，按照惯例，夏安一家三口出门拜年，路曼曼留守家中。 快中午的时候，她放下笔，突然嘴馋想喝酸奶。揣上钱包换好鞋后去了附近的超市。 站在冰柜前，她犹疑着选哪个口味，电话响起了。 “喂？” “曼曼！大事不好了！” 程琤的咆哮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路曼曼捂住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才说，“什么事？” “许诺失踪了！” “说人话。” 那么大个人怎么失踪，昨晚还跟她讲题呢。 “就是他早上从家里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从早上到现在？不才一上午吗？算什么失踪。 “不要着急，兴许他待会儿就回来了。” “不是啊！当时他爸当着好多客人的面扇他一耳光——” 啊？这么厉害？ 路曼曼心底有了一咪咪的担忧。 “然后被伯母拦下了！” 哦，这大气喘得，急死个人。 “他爸说有种就别吃他的住他的！许诺摔门跑了！现在阿姨正闹离婚呢！我们去许诺常去的地方找他，你要是碰上记得回电话啊！说不定他会找你，哈哈哈！” “嗯嗯。” 路过小区花园的长椅，路曼曼想，不是说不定，是已经。 高帅的小伙子，随意地靠坐在花台的长椅上，已然是一道风景。 “你怎么在这儿？” 许诺别扭着说：“我、我散步。” “你散步散得可真远。” “要你管！” “嗯，你说得对。” 路曼曼点点头，提着塑料袋，路过长椅，穿过花台，然后转入拐角。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许诺懊恼地锤了下长椅的扶手，低垂着头，埋进了手机。 须臾，随着脚步声，一双白鞋映入眼底。 “要去我家坐坐吗？” 诶？诶？！！！ …… 许诺进了门后就开始四处张望。 “你爸妈不在家吗？” “这是我姑妈家。” “哦～” “吃饭了吗？” 许诺摸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他摇头，“没有。” “你在客厅里等一下，我去做饭。” “好！”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路曼曼从冰箱里端出姑母给她做好的菜，准备去微波炉里热一热。 哇，她要做饭给他吃！要做什么呢？做什么呢，客厅里，许诺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晃晃脑袋开始玩游戏，过了会儿，冲她喊：“喂！充电器借我用用！我手机没电了！” “茶几下面左侧第一个抽屉里有备用的。” 许诺玩游戏把电给耗没了，听她这么说，赶紧打开抽屉拿充电器插上。 第三个菜放进去，定时三分钟，叮—— 路曼曼打开微波炉，头顶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就吃这个啊？” 面对许诺的嫌弃，路曼曼低头看了看炒菜，色泽鲜艳，早上姑母现做的，看上去还不错。 “嗯，有什么问题吗？” “二顿的菜不好吃。” “我觉得还好，家里只有这个，你要是不想吃就不吃吧。” 许诺嘴挑，从来不吃隔夜的饭菜，在他看来不管吃没吃，反正第二顿的就是不新鲜的，是剩菜剩饭。他伸出手端过路曼曼手里的菜放到一边。 “这样的菜吃了真的不好，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做菜，很快的。” 路曼曼被他推到客厅沙发，有些懵，回头看他站在冰箱前，一样一样地往外拿肉类，蔬菜。 许诺三两下就决定了做什么菜，鱼香肉丝，醋溜土豆丝，还有番茄鸡蛋汤，很家常，重点是耗时短，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闻着不断飘来的香气，路曼曼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那个忙碌的的身影上。 会做饭好像真的挺好，至少在一个人的时候饿不死，而她，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许诺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做好了一荤一素一汤。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也许是太饿，也许是因为饭菜可口，总之，路曼曼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许诺瘫倒在沙发上，问下午做什么？ 路曼曼正收拾碗筷，闻言顿了一下，想起程琤让她打电话的事来。 “你回家去。” 许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耷拉下嘴角，“喂！过河拆桥啊你，刚吃完饭就赶我走！是谁叫我来坐坐的？！” “你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你不应该让你妈妈担心。” 路曼曼端起叠好的碗筷，许诺像块儿牛皮糖黏在她后面跟着进了厨房。 “我不想回去～” 路曼曼回眸看他，仿佛看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她想起程琤说的，许诺开学前因为玩游戏和爸爸吵架离家出走了半个月，脑袋里瞬间脑补出一副流浪狗无家可归的场景。 这次也是离家出走了吧，还被爸爸扇耳光，某一刻，她竟觉得他有点可怜巴巴。 “你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和家里说清楚报平安。” “没问题！” 生怕她临时改变主意，许诺赶紧跑回客厅拔下连接着数据线的手机，去外面给许妈妈打电话。 “妈，你放心吧，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而且我待这里还可以学习提高成绩，你不是一直都期望吗？” “所以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来这里找我，打扰我。” 得到许妈妈的肯定回复后，许诺喜气洋洋地进门。 “我们下午做什么？” “我要练题，你可以在一边玩，只要别打扰我就行。” 又是练题练题练题，她的人生还能不能有些新的东西。 “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每天学习不会累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会累？每成功做出一道题，成绩每提高一分，我都会很有成就感。” “……”真像老师教导大家说的话，好欠扁，好想揍，可就是舍不得…… 路曼曼做卷子，许诺百无聊赖地躺在她床上打游戏，时不时地从背后看她一眼，整个人都乐不可支。他把枕头拿过来垫着，趴上去，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让他进她房间，连他躺床上玩儿也没介意，难不成，对每个异性，她都这么随便？ 许诺蹙眉，想了想又摇头。 怎么可能？路曼曼哪里有异性朋友，就她那性子，冷冷淡淡的，更不可能邀请异性来她家玩了，这么说，他是第一个？他是不同的？ 一定是！ 啦啦啦～ 心里有只小鸟在欢乐地唱歌儿。 “路曼曼，我饿了！” 路曼曼打开手机看时间，五点过三分。 “现在还早。” “可是我！饿！了！～” “那你可以自己去做点吃的，冰箱里还有菜。”不仅有菜，还很多，能做很多吃的，而且早上姑妈做的菜还剩着。 “可是我不想做饭，很累，要不我们出去吃？而且我需要出门买一些换洗衣服，你们这边我不熟悉，怕迷路。” “导航吧。” “我看不懂百度地图导航。你要是不陪我去，我晚上洗完澡穿什么？” 许诺腾地从床上爬起来，半蹲在她旁边，视线和她齐平。 许诺有一双很标致的桃花眼，本来应该很勾人，可这会儿他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却像极了摇尾乞怜的小动物。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路曼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得不将视线移开，才不至于失神。 “……呃，好。” 百货商场。 进了商场，许诺突然想起来，他要住下，得买内裤呀！ 看了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路曼曼，呃，这怎么说？ 啊啊啊啊！真他妈羞耻！ 路曼曼注意到他有点纠结的小表情，问:“怎么了？” 许诺扭扭捏捏:“那个……你要不要去逛逛女装。”然后他趁机就可以去买内裤了，简直不要太机智！ “我不买衣服。” “不买也可以看看啊。” “我没兴趣，你赶紧买衣服，买完我们去吃饭。” “吃饭着什么急！你就去逛逛不行么？” “我不去。” “你去吧！” 路曼曼看着他，不明所以。 “说了我不去，你到底想干嘛？”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还不爱逛街的女生，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许诺也被激起了小脾气，带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我要去买内裤！” “……” “……” 路曼曼脸瞬间爆红，“买就买，那么大声干嘛。” 本来许诺挺不好意思的，可见对方害羞了，他反而脸皮厚起来，歪嘴坏笑。 “既然你不去逛女装店，那你陪我去挑内裤，嗯～？” “…………你自己去，我、我看衣服。”路曼曼抖着不成型的语调，拐入了一旁的女装店。 十分钟后，买完内裤和看完女装的两人会和。 许诺说：“现在去买衣服。” 路曼曼应声：“嗯。” 许诺找了间他喜欢风格的男装店，开始试衣服。 “这件衣服怎么样？” “这件呢？” “裤子如何？” “还是这套？” “这件？这件？” “你觉得哪一件好？”许诺想在心上人面前更帅一些，所以怎么选都感觉不满意。 路曼曼被晃花了眼，男生买衣服都这么麻烦么？ “你穿什么都好看。”所以赶快买赶快走！ “……！”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她故意的吧！真是！ 许诺控制不住心跳，脸真得好烫，虽然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但是、但是……整颗心像泡在蜜罐里，就是很甜怎么办？ 路人甲：“哇！真是好养眼的一对！就是男女剧本好像拿反了！” 路人乙：“但是妈呀！真的超可爱！” 吃过饭后，许诺提着大包小包和路曼曼归家。 “我晚上住哪儿？” “那间，客房。” 位于长廊尽头的客房与路曼曼近邻，不得不说，许诺对这个安排满意得不得了。 “那这间呢？” 许诺指着右手边，同样位于路曼曼隔壁的房间。 “我哥的。” 许诺暗自平复了会儿心情，在客房把东西都放好，没过多久，夏安一家三口回来了。 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生是什么感觉？夏妈妈差点以为他是小偷，夏爸爸因为那次烧烤觉得有些眼熟，夏安倒是认出了他，虽然换了发型。 路曼曼听到动静，打开门出来介绍，操着一口平淡的声音，“嗯，姑父姑妈，哥，这是我同学。” 有异性来做客，夏爸爸夏妈妈不外乎大吃一惊，还没消化这消息，又听她道，“因为一些原因，他今晚在这里住下。” 许诺随之礼貌地问好，活脱脱一副乖巧少年状：“叔叔阿姨好，我叫许诺。” 夏爸爸夏妈妈下巴掉了下来，拿手合上以后，姑父结结巴巴地开口：“住、住下？” 不记得多久以前还在担心路曼曼在学校不合群，交不到朋友，今天就带回家一个异性，这发展神一般得迅速。 他要怎么劝诫路曼曼，男女之间的交往要注意分寸，可见了她一副毫无察觉，很正常淡定的表情，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路伊人倒是早一步回神，不管心里怎么想，既然是客人，面上先摆出热情的姿态，其他的事等之后再说。 “许诺啊，吃过饭没有？” “吃了。” “吃过就好，你先跟曼曼进房间坐着玩儿，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阿姨不用麻烦了。” “没事没事你坐着吧。” 路伊人进厨房切水果，夏朝严肃着脸坐下开了电视，倒是剩下个夏安，难看的脸色显而易见，防狼一样眼睁睁看着臭小子跟在路曼曼屁股后面进了房间。 和夏爸爸夏妈妈一样，他同样碍于许诺在，而无法当面说些什么。 一会儿后，借着送切好的水果，进房间监视许诺。 现在的状况叫夏朝一时犯愁。 “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你说会不会？” 路伊人摇头。 “不可能吧，大概只是个交好的朋友，真要交往的话，不会是这副模样。” 不过想想路曼曼总是那么淡定的样子，这事还真不确定。 023 许诺原打算在路曼曼家蹭吃蹭喝几天，然而没想到第二天就不得不回家去，因为他姥姥住院了，老人年纪大身体各种毛病，他在医院里照顾几天之后也不好再搞个离家出走。 再者，许爸爸被老人家戳着头一阵指骂，最后，父子二人表面上算是握手言和。 对于许诺回了自己家，夏朝等人是松了一口气，路曼曼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依旧每天看书，练题，偶尔和许诺开着视频讨论题目，一个月里几乎没有再出去。 新学期报道日定在2月18，路曼曼因为前天晚上熬夜赶手抄报，导致第二天早上将近十点才抵达目的地。 又是一年开学季，学校每个地方都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 路曼曼第一件事是去公告栏看分班情况，云吟高中重理轻文，大部分人都选择的理科。如果说上学期四个人分到同一个班是一种缘分的话，这学期路曼曼，程琤，唐子健许诺，四个人分别在1、3、5、11不同单数的班级，也算是一种缘分。 一、三、五是理科重点班，而许诺被分到了平行班。他虽然努力了两个月，可他在努力的时候别人也不见得懈怠，何况他英语，语文这些积累型科目实在拖后腿。 分班后的第一天上课，路曼曼还是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这都要归功于她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还是刘老师，仍然实行以成绩排座位的缘故。 路曼曼下课后去厕所，因为人多，不得不转向别的楼层，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 “袁倩如怎么考进来的？她不是成绩不好吗？” “会不会作弊了？” “怎么作弊！不是说云吟高中监考严吗？” “唉，再严也挡不住啊！反正她长得漂亮，多得是人愿意帮她想办法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水还在哗啦啦地放着，声音却突然小声起来，像是怕人听见。 “欸！你听说没？据说她初中的时候就谈过男朋友，还和别人出去开过房！” “啊？这也太可怕了！” 厕所里面的人关上了水龙头，听见水声消失，路曼曼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作出往前走的样子。哪知这一往后退就撞上了一个人。 站在她身后的女生微微扶住了她的胳膊，待她站稳后迅速放手。 “谢谢。” “同桌嘛，不用客气。” 两个同样长相漂亮的女生短暂的交流过后，厕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袁、袁倩如？”刚说完别人的坏话就遇上正主，这真是极为尴尬的一件事。 女孩子玩味地笑了笑，似乎觉得二人脸上惊慌的表情很有趣，“是我，怎么？” “没什么！”两个女生低着头仓皇离开。 没有被人恶意中伤的苦恼难过，袁倩如哼着歌儿心情愉快地走进厕所。 要说分班以后，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位新同桌，哪怕不刻意地去听，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入耳中。包括什么，袁倩如小小年纪得不学好，袁倩如跟好多男生都暧昧，袁倩如就是个狐狸精。诸如此类。 狐狸精？袁倩如长相美艳，蓬松偏棕色的懒卷大长发，气质慵懒，老实说，当时听到这话，路曼曼第一反应是觉得狐狸精这个词是对她的夸赞。 高一下学期的生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午餐时，路曼曼按照惯例和程琤他们去食堂吃饭，只是许诺却是没来。 算上今天，许诺已经三天没有踪影，程琤吐槽说不知道他最近在搞什么鬼。 要说虽然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最熟悉他的还是唐子健，毕竟两人都是男生，穿同一条开裆裤的关系，有些事自然还是男生最清楚。程琤就问唐子健怎么回事儿。 唐子健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没跟我这个好兄弟分到一个班，消沉去了呗！” 程琤白了他一眼，信他就有鬼了！ 路曼曼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等回了教室后习题也做得不认真，一对答案，好家伙，错了四道！ 唉～她叹口气，摸出手机，准备听首歌放松放松，手指却不经意地滑开了微信。 自从分班以后路曼曼便没见过他，微信的聊天界面上，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她发的一道习题。但他并没有回复。 路曼曼抿抿唇，看向窗外，食指轻勾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无聊地打圈儿，走廊外路过群笑闹的男生，为首的抱着颗篮球，嘻嘻哈哈，年轻的脸庞灿烂如新生的朝阳。 许诺也喜欢打篮球，也是抱着颗篮球被众星拱月，但嘻嘻哈哈的通常是旁人，他自己倒很少笑，总是站在最前面，一副深沉老大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 “路曼曼，我写完笔记了，练习册还你，谢谢了啊。”袁倩如伸了个懒腰一边合上练习册，一边随口问了句，“你在笑什么？” 被同桌的问话给打断了思路的路曼曼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练习册。 “你知道你刚刚的表情像什么吗？” “像什么？” 袁倩如拨了拨头发，笑得意味深长，“像恋爱中的少女，你不会是在想男朋友吧？” “不是。”路曼曼格外淡定地摇头，脸却偷偷地红了。 “哇哈哈哈，不是吧！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她无奈地看着面前连大笑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美的某人，她只是经不起打趣，说的确是实话，奈何没人相信。 下午化学课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天的人以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现在路曼曼的眼前。班主任脸拉得老长，极度地不乐意，却还是吧啦吧啦地介绍说，这是班上的新同学，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 下面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 新同学站在讲台上，颜值高的人自带气场，浑身blingbling的，只那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某一个方向。 被盯着的人发现几天不见，他好像更帅了。 “许诺，你就坐第四组的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反正他人高，坐后面省得挡住了别人。班主任不乐意许诺转进自己带的班级，虽然他在进步，但明显和这帮尖子生存在差距，这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吗？ 班主任心里怎么想的许诺不知道，他只知道第四组最后一排可不是什么好位置，挨着垃圾桶不说，还离路曼曼老远，许诺自是要多不满意有多不满意，但没关系，马上就月底模拟考了，换个座位分分钟的事。 基于又和她一个班的好心情，许诺难得的就不去顶撞老师了，乖乖地往自己座位走，只是这家伙不老实，回个座位还要来个三路十八弯，从第一组的过道绕到第四组，美其名曰，熟悉同学。 搞得班主任额角青筋直跳。 一下课，许诺就来了第一组，成功地挤开袁倩如。袁倩如晃了晃脑袋，去天台吹风。 他说:“好久不见。” 一段时间不见，许诺好像瘦了点，五官轮廓更加鲜明，像孩子从稚嫩走向成熟。 看见熟人，路曼曼有些欢喜，她抿唇笑了笑。 对于朋友来说，她的微笑已经算是极大的反应，许诺却不满意她的表现。他皱眉，龇牙：“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唔，对了，我给你勾了几道题，你找时间做一做。”她弯腰往抽屉里翻找习题册，她中午的时候用过，放在书本的最上面，很容易就拿出来了。 许诺把练习册卷成个圆桶握在手上，他敲敲桌子，哼了一声：“我谢谢你啊，我消失几天你还不忘了忧心我学习。” 他都很多天没出现在她面前，也没回消息，难道她都不担心的吗？连短信也不发一条，问问他在干嘛。现在他突然转到一班，也不好奇。想想都是气。 “对啊，我怕你成绩下降。” “……” 许诺调到了重点一班，这可真是一件大事，程琤说必须得请客庆祝一番，借机敲诈他，谁叫他隐瞒，这么大的事一声不吭，偷偷摸摸就给转了，真不够朋友。 但看到许诺坐在垃圾堆那里，她就不厚道地笑了，什么不满都消失，只剩下浓浓的同情。 垃圾桶里什么都有，还有许多学生吃剩下的早餐，那味道可不好闻。 唐子健绕着走了三圈，拱手抱拳，“许哥，厉害了！” “滚！” 024 三月份的清晨，凉风习习，清爽怡人。 但这凉意的微风丝毫浇不灭班主任的心头火，她脸拉得老长，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往校长办公室走。 校长办公室有一个转校生，准备安插到他们班，所以她现在得去领人。昨天才收了一颗老鼠屎，今天又来一个走后门的，校长怎么想的，当他们班是垃圾回收站吗？！！ 两个差生，月考得把他们班平均分拉多低！想到这里，班主任越发烦躁。 一班教室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许诺坐在路曼曼旁边的位置，练习册被推到两人的中间，她皱眉，有点不想给嬉皮笑脸的某人讲题。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只要一下课，他就跑过来，把袁倩如撵走，虽然每次都是她主动出去的，但这跟被他撵走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不好？她自己给我让座的。” “你以后下课别过来了。” 她把桌上的练习册合上，推到他胸膛，由于某人正双手抱胸，练习册就卡在他手臂间，上半部分还打到了他的脸。 许诺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表情，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为了一个女生，她就不让他过来了，至于吗？ 他很想把手上的练习册扔地上，大吼一声：“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他还在思考怎么扔比较有气势，能强烈表达他的愤怒的时候，路曼曼说：“我去你那里。” 鉴于第四组最后一排背靠垃圾堆，暂时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坐，是独属于他的宝座。她如果去那里给他讲题，倒不用担心影响别人。 许诺此刻脸部表情变幻，由阴转晴，他扬扬眉，不用纠结怎么扔了。 几句话的功夫，上课铃声响起，许诺抱着他的练习册嘚瑟地离开，被挤走的小可怜袁倩如也得以回归自己的座位。 虽然铃声在响，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慢腾腾地进来，然后坐下，冲路曼曼笑了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没有的风情。 “不好意思……” 她摆摆手，“多大点儿事。”，随后掏出镜子看自己脸上妆容是否齐整。 这节化学课，班主任迟到了，她一向很准时，只会早到奴役学生，从不会说像今天这样，铃声响毕五分钟后还没进来，怪异的现象让不少学生往窗外探头探脑。 一会儿后班主任才姗姗来迟，在她的后边，落后一步的位置，跟着个男生，班主任不住地侧首和他说话，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直到进了教室，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离得近了，大家总算看清了男生的样子，他五官清秀，年纪大概有些小，栗色的头发发梢微卷，像娃娃一样，眼睛大而清澈，嘴角天生上扬含笑，看上去就是一副干净乖巧的模样，路曼曼听到前面女生哇地一声，说班上又来了一个小帅哥。但她却皱了眉，心里惊讶过后，脸上破天荒地出现如同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 “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叫唐闻一，今年才14岁。”班主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多照顾照顾他。”她往下面一打量，在第二组的倒数第二排还有一个空位，她指着那里，“你就坐那儿吧，等下课后来办公室领教材，这节课暂时你就先和别人一起看书。” 话落，她还有些不满意，把他放在倒数，万一对学习成绩有影响怎么办，但目前也没什么好位置，班主任有心把他调到正中间，也只得作罢。 她拍拍他的肩膀，“这位置太靠后了，等下次月考了再给你换座位，你就坚持一下。”这么一个好苗子可得好好培养。 “谢谢老师，没关系的，嘻嘻。” “下去吧。” 唐闻一下了讲台，路过过道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嘴唇蠕动刚要说话，想起这是在上课，只得抿紧了唇，三两步回到座位，不过眼睛还是亮闪闪的。 一下课，他就欢快地直奔目的地，“路姐姐，好久不见。” 哟哟，怎么都是好久不见，袁倩如眼神在唐闻一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托起下巴，她得考虑一下以后还要不要跟隔壁这位美女做同桌了。 她起身，“我去上厕所，你们慢聊。” 袁倩如一走，唐闻一立马不客气地坐下，“路姐姐，你最近好吗？看到我转来你们的学校，有没有很开心？我们又是同学了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笑得那么灿烂，路曼曼总不好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还没开口，就听到重重的嗤笑声。 抬头一看，许诺正站在她的斜后方，对她怒目而视。 他本来对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没什么感觉，却没想到这家伙是来挖他墙角的，一下课就恬不知耻地跑来勾搭女生，都不知道去领教材！还有路曼曼这没出息的，竟然还对这个转学生笑。 他居高临下，挑剔地看了一眼，嗯，眼睛没他深邃，皮肤没他白，个子没他高，长得没他帅，鉴定完毕！ 带着非一般的优越感，他开口了，“路曼曼，你不是说要过来给我讲题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下节课吧，快上课了。” 许诺恹恹的，这个时候被拒绝，管它什么原因，真是好没面子。 “你好啊，你是路姐姐的朋友吗？我也是她的朋友，我叫唐闻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闻一友好地和他打招呼，许诺却觉得对方的笑格外得刺眼，他面无表情，冷冷地道，“知道了。”然后转身潇洒地走了。 唐闻一摸了摸脑袋，纳闷地看向路曼曼，“他生气了？” 她摇头，“没有吧。”心里却知道某人是生气了，许诺三五不时地都这副表情，大概气都气饱了。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堆起来的书本的掩盖下，摸出手机给许诺发消息。 “你怎么生气了？” 看到消息，许诺把手机塞抽屉里，他决定不回，让她知道他有多生气，可那个榆木脑袋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坚持了半分钟，他就忍不住拿出手机发消息，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一条，“那个小屁孩是你的朋友？”天知道他发送的时候内心有多憋屈，虽然路曼曼不喜欢他，但他一直以为除了他，对方应该没什么异性朋友，谁知道今天就冒出来一个！ 路曼曼很快回了他消息，“不是朋友。”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烟消云散，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溢出格外清浅的笑。 新来的转学生长得很好看，新来的转学生性格很好，很乖，唐闻一才来没几天，已经让班上的人产生了这种想法。他年龄小，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有点把他当孩子看待，更加上嘴甜，无论是同性缘还是异性缘，都相当好。可谓是班宠。 课间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许多人围在他身边。比如现在，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前面的女生都转身和他说话。 “你真的才14岁吗？” “是啊。” “诶？你什么星座？” “嗯～嘻嘻，保密。” “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女朋友？” “小姐姐，我才14岁呢……” “哈哈哈！” 许诺和唐子健刚打完篮球，唐子健抹了把汗水，哇了一声，“啧啧，你们班的这个新同学也太受欢迎了吧！” 何止是受欢迎，每天总能看到许多女生找他帮忙啊，送他吃的，连那个严肃的班主任和他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许诺“嗯”了一声，又听到唐子健调侃，“看来你这第一男神的宝座保不住了呀！” “神经。” 他走进教室，耳朵不可避免地还听到有女生的交谈声。 “阳光！开朗！笑起来心都化了有木有！” “就是啊！可惜年龄小了一点。” “年龄小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呀！就算年下我也愿意！哈哈哈” 对于这些小女生的想法，许诺嗤之以鼻，但那几个字眼还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生根发芽。 “阳光？爱笑？” 他想到了路曼曼的男友标准，不会吧？ 他摇了摇头，莫名地开始恐慌。 把视线移到路曼曼那里，与隔壁吵闹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她仍是一心投入学习，许诺松了口气。但很快地他就笑不出来了。 路曼曼通知他一件事情。 “为什么不给我讲题了？” 本来没坐到一起，相处时间也就那么一点，她现在不给他讲题，他还怎么培养感情。 “不是不给你讲，是以后下课我就不过来了，每个星期的错题都集中到周五的中午，去天台给你解答。” 每个星期一次，四舍五入，几乎等于不讲。 “那你省下的时间要干嘛？” “快月考了，我要学习，可能顾不上你。” “你平常的学习还不够多吗？都第一名了还要怎么学？”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哪一次看见她不是在学习，她还想学到什么程度。 许诺低垂着眉眼嗯了一声，半晌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周五你也不用给我讲了，怕耽误您时间，考不上第一名那可就糟糕了是吧？” “不行，我周五还是得给你补习。” “不用了。”许诺面上端着，心里却在窃喜，如果她再说个几次，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好吧。” “……！” “呵！”许诺只好臭着脸离开。 025 于是最近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诺都没来，叫唐子健给他带饭。 吃过饭，程琤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路曼曼聊天，唐子健在旁边窗口给许诺打包饭菜。 “他又怎么了？饭也不来吃，还叫你打包。”程琤觉得许诺这人就是毛病，动不动就要发作一番。 “不知道，可能在打游戏吧。” 打包好后，几个人出了食堂，往教室走。 到高一教学楼三楼的时候，路曼曼说：“给我吧，我带给他。”因为大家不在一个班，回一班的话要先经过唐子健他们的教室。 见她要伸手，唐子健忙往后大跳了一步，右手拎着的袋子背在身后，左手摆了摆，“那可不行，许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他，绝不可以假手于人。” 程琤骂了句“德性！”转过头问路曼曼，“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闹矛盾了吗？”唐子健那意思不就是不想让路曼曼给许诺带饭吗？ 路曼曼想起了许诺昨天临走前的冷笑还有疑似谴责的目光，她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可能是因为我不给他补习生气了吧。” “别管他，让他气死得了。” 许诺这次挺有恒心，单方面的冷战硬是持续了一个星期。 最开始的时候，没两天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生闷气的举动仿佛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别说路曼曼了，程琤和唐子健也没搭理他，吃饭的时候，两人站在教室窗外，叫了声路曼曼就准备走。 他抬眸望去，唐子健看了过来，没等他开口说一起，就自顾自地解说，“我知道，打包是吧，好的好的没问题。” 程琤挽着路曼曼的手跟他道别：“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许诺：“……” 等出了教学楼，程琤再也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看见没，刚刚他那表情，真是笑死我了~~^_^~~” 路曼曼也笑，许诺那一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确实很好玩。 唐子健说：“当然看见了，他现在心里肯定抓狂呢，就看他什么时候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程琤：“嗳，突然感觉他有点小可怜怎么办？哈哈哈！” “别装模作样了，明明是你打的鬼主意哈！” “那又怎样，多好玩啊！”自从许诺喜欢上曼曼以后，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做一做的，换了以前，他们才不敢，而且以前许诺也不介意吧。 许诺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那三个人组成了小团体，把他排除在外。他明明只是在和路曼曼冷战，却好像变成了跟所有人冷战。 比如说，他去找唐子健打篮球，对方说要月考了得复习，没时间陪他。 呵呵，复习个屁！ 许诺转过头来去找那群初中升上来的小伙伴，他一招呼，谁不立马放下手头的事过来和他打球。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篮球场。 许诺又一次投进了篮，他半蹲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鬓角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打湿，一颗颗的水珠从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面上，晕出一道水渍。 “厉害啊，许哥！” 耳边传来阵阵欢呼声，许诺抹了把汗，这时他们那群人中的一个男生递过来瓶矿泉水。 不远处还依稀有女生激动的声音，大概是夸奖崇拜的那些话，还有表达他帅之类的。他扯开唇角张扬地笑了。 “谢谢。”然后听到了更加激动的声音。 他愤愤地想，看吧，只要他想，他永远不会缺人陪伴的，更不会缺人喜欢。 可！更！生！气！了怎么办？！！ 他接过了矿泉水，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见底，许诺重新把盖子拧好，手在透明的瓶身上用力一捏，说道：“走了。” 一开始只是任性地随便生些闷气，后来却遇上程琤他们捉弄，接着路曼曼也没有在微信上给他发过习题，不知不觉中就没法主动开口，一口气憋得老长，没有台阶下，就这么过了漫长的一周。 但是大家一个班的，本来低头不见抬头见，但路曼曼通常下课总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偶尔下课出教室的时候，许诺也会控制走路速度，等她出了门再出去，这么一来而去，晃眼一个星期，两人还真没单独碰上过。 打破这一情况的是某天课间许诺去厕所，回来的时候恰巧在走廊上遇见路曼曼，正面相对，许诺别开了视线，装作没看见，面无表情地从旁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对方低低的笑声，他揉了揉耳朵，回头，路曼曼已经走远了。 但他仿佛找到了什么底气一样，追过去，叫住了她，“喂！” 口气很是不满，“你刚刚笑什么？是在笑话我？” 这话问得，跟个智障似的。 路曼曼看着面前的幼稚园小朋友，答道：“我没有。” 两个人面对面，小朋友比她高很多，她只能抬头仰视，眼前的人刻意地板着一张脸，好像真的被骂了很生气的样子。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有！” 大约僵持了好一会儿，许诺猛然发现两人已经凑得很近，然后看到她笑了，嘴角的弧度很大，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路曼曼是真的没忍住，其实许诺这人情绪挺好猜的，不高兴的时候那低气压全世界的人都看出来了，高兴的时候吧哪怕他板着一张脸也知道他是在装相。 许诺脸上的表情似羞似恼，他这会儿低着头，离她很近，路曼曼没忍住踮起了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拿出哄小孩儿的语气。 “好了，不要生气了。” “……”好吧，既然你都让我不生气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 这天吃饭的时候，许诺走过去和路曼曼一起出了教室。 “哟，您今天怎么想起要去食堂吃饭了？” “关你屁事！”许诺踹了唐子健一脚，这东西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午饭后，路曼曼想起有本笔记本落在宿舍了，回去拿。 宿舍这会儿没人，她在枕头边把笔记本带上，没作逗留，带上了门。 出了寝室，听见隔壁宿舍里有几个人的交谈声，黄色的木门虚掩着，声音一点儿都没压着，很清晰地传出来，像是根本不害怕别人听见。 路曼曼从走廊走过，不可避免地听了几耳朵，内容大概是： 袁倩如长得就像狐狸精一样，打扮又妖艳，还化妆，才三月份呢，就穿着粉色的蕾丝长裙，还有什么她肯定脚踏几只船，一看就是不学好的那种，搬个书，还一大堆男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忙。对着女生就冷脸，对着男生就笑得特别灿烂。 类似于这样子的话，从开学到现在，路曼曼零零散散地听了很多，想了想，有没有脚踏几只船她不知道，但是说到对女生冷脸，好像并没有吧，对着她挺友好的，经常笑。而且其实是很多女生都不想跟袁倩如接触，冷漠地避开，所以她会对男生笑也不奇怪啊。不过袁倩如穿裙子真的很好看，她时不时都会感到惊艳。 总之，她对袁倩如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个普通同学而已。所以之前在体育课上，坐着听其他几个女生聊天的时候，关于她们说起：“你和她是同桌吧，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带坏了。” 她回了一句，“她人挺好的，不会把人带坏。” 后来再上体育课，那几个女生就再没怎么和她说话了。 女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喜欢找到认同感，当对同一件事有着相同的看法时就更容易走近。而相反的是，假设他们都在说一个人的坏话，而你站在一旁，也不参与，或者你和他们持相反意见，他们就会觉得你跟他们不是一道的，说不定还要担心你把这些话传出去，自然地就和你有隔阂。 现在她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她和袁倩如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但大家都觉得他们才是一伙的。 “路姐姐！” 路曼曼刚出了宿舍楼就听到有人喊她，这个称呼除了唐闻一也没人会叫，她看向声音的来源。 女生宿舍楼外有很大的一个广场，遍布着一些运动器械，还有个小型的篮球场，部分男生在那里打球，唐闻一没参加。 他身体不好，但是对运动挺感兴趣，在那里看同学打篮球给他们加油打气，顺便递一下毛巾和水，后来眼尖地瞧见熟人便打招呼。 阳光的少年站在球场边缘冲她招手，怕她听不见又喊了一声，见她看过来笑得更加灿烂了。 转过头和一个男生说了句什么就立马往她的方向跑。 于是路曼曼停下等了一会儿，他一路小跑到她旁边站定，平复呼吸后问道：“路姐姐，你要回教室吗？” “是啊。”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 “嗯。” “路姐姐，你吃过食堂一楼第五个窗口吗？那个煎饼味道特别好，还有二楼的小炒肉……” 唐闻一掰着手指数他吃过的好吃的菜，然后又说起学校哪些地方比较好玩儿，明明才转学过来不久，却转遍了校园各个角落，吃遍了各种美食。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像是没有一丁点儿烦恼，怪不得老师同学都愿意宠着他。 她想起初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高，矮矮小小的，本来年纪就小，长得还嫩，看上去更幼齿了。他一个人站在学校的花园树荫下，低着头看蚂蚁搬家。 听到她的脚步声，唐闻一抬头，笑着说：“姐姐，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 对方比她还矮半个头，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学生，她以为是哪位家长送孩子来报道还带上了学生的弟弟，就带他去教学楼，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同学，而且是同一个班。 然后，噩梦开始了。 而现在又是同班同学了。路曼曼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一样，看来她要更加努力了。 …… 还没到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部分人，第二组靠前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他们头低着，借着厚厚的书墙不断地打量最后一排的许诺。 “真的好帅啊！” “是啊，而且这不是艺体生，理科班诶，还能有两个颜值那么高的男生，真的好幸福！” “嗯嗯嗯，唐闻一还好，挺好相处的，但是许诺，看上去就不好接近，好高冷好冷漠，呜呜呜，好想和帅哥说话……” “不是，他就看上去那样，听我室友的朋友说，以前和他一个班，最开始是挺高冷的，后来还好，你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不理，偶尔还会对你笑呢！要不你去试一下。” “我不敢，万一被怼怎么办！你去！” “你去！” “一起！” “好！” 两个女生从座位上畏畏缩缩地出来，然后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抱着本本子，一前一后地往后面走，走到许诺旁边的时候，突然其中一个女生的笔掉了下去，滚到了许诺的脚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诺咬着笔头，正在欣赏自己的佳作，他的桌面上是一本展开的素描本，上面已经勾勒出大半的线条，是他骑单车载着路曼曼的场景，背景有许多花瓣飘落，可以说是非常浪漫了。 许诺小时候上过挺多兴趣班，素描就是其中一种，学这个还是因为程琤想画漫画。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大家家境都不错，什么都一起学，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过，却也是什么都只会一星半点儿。那时候程琤说长大要当个漫画家，然后她爸大手一挥就送她去学素描，可一个人多孤单啊，最后拉扯着他和唐子健一起去受苦。 虽然没学多久，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目前看着面前的这幅浪漫画面，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夸奖一下程琤当年的任性。 钢笔掉落到地面的声音很清晰，许诺听见了，第一反应是低头，发现笔掉在了他的脚边。他将凳子往后轻移，弯腰捡起来递给一旁站着的女生。 “你的笔？” “嗯嗯对，谢谢！” 许诺“嗯”了一声，又低头了，余光瞥见那两个女生还没走。 “还有什么事吗？”意思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女生视线正放在素描本上，听到许诺的声音突然不好意思，但难得帅哥说话，她红着脸问：“你画得真好，这画的是你和你女朋友吗？” 女朋友三个字真是取悦了许诺，他心里嘚瑟，面上表情就越发亲和。 他勾着唇，狭长的眼眸波光粼粼，“是啊。”如果有一天路曼曼成为他女朋友，他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两个女生出了教室门，问话的女生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她拍着胸口特别激动，“你看他对我笑了诶！快扶着我！要死了！” 一个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很冷漠的人突然笑起来，那冲击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另一个赞同的点点头，她的情绪也还没缓下来，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他不是在对你笑，而是因为谈起了女朋友发自内心的愉悦。” “唉！”女生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当然是。” “懒得跟你扯，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女朋友有点眼熟？” 纸面上男生的部分已经画完了，女生却才堪堪勾了个雏形，所以他们才觉得眼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路曼曼和唐闻一上楼了，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女生低呼一声，两个人异口同声，“路曼曼！” 晕啊，他们真傻，人家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如果不是路曼曼，哪个女朋友会接受自己男朋友天天跟班上的一个女生形影不离，那还不得醋死！ 026 许诺注意到路曼曼回来了，他把素描本合上往抽屉里一塞，正准备起身，忽然看见她扭头和后面的人说话，这才注意到紧跟其后进来的唐闻一，下一秒，唐闻一笑着指了指她的肩膀。 许诺脑子里乱糟糟的，遥想程琤私底下有一次说：“你要有点危机意识。” “为什么？” “你没发现你和唐闻一有点像吗？” “哪里像了，你脑子有毛病吧！”许诺翘着二郎腿，简直不要太嫌弃。 “笑起来都很灿烂阳光啊，当然唐闻一可比你阳光多了，你看你多阴沉，而且人家14岁就是高中生，成绩肯定好吧，你完了我跟你说，注孤生吧你。你仔细想一想曼曼说的那几点他是不是全部符合，说不定你就是他的替身，不然曼曼怎么会这么容忍阴沉的你。”讲真，两人一点都不像，程琤一本正经地危言耸听，其实都是乱说的，反正说几句话又不用负责任，但无奈某人会相信啊。 比如现在，“阳光，爱笑，成绩好”几个字眼像整齐排列的一个个炸/弹，笔直地向他脑海袭来，一颗炸完，再来一颗，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炸得他头晕眼花，呼吸困难。许诺抿了抿唇，下颌绷紧。 他觉得他忍不住了！ 三步变作两步地跑过去捏住路曼曼手腕，往身后一带，“你离她远一点儿，别动手动脚的！” 像幼稚园小朋友抢玩具一样的言行，让唐闻一愣了下，然后他笑着很认真地解释：“我没有对路姐姐动手动脚。” 许诺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的笑脸，“别笑了，你以为你笑得很好看吗？” 他之前笑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唐闻一笑起来那么阳光，所以他现在纯粹是羡慕嫉妒恨。 唐闻一眨眨眼，很疑惑：“我确实笑得很好看啊，很多女孩子都这样夸过我。” “……” 路曼曼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想，许诺有时候真是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 许诺面上挂不住，愤懑的扭头，“路曼曼，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哦” 许诺拽着路曼曼往外走，还故意地撞了下唐闻一的肩膀，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才停下。 “路曼曼你是不是喜欢他？” 路曼曼很吃惊，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异想天开，梁静茹吗？ “不喜欢。” “你骗人。”明明和他说说笑笑的。 “……” “你沉默了，还说不喜欢？！”许诺愤怒得双眼冒火，怕是要被烧死。 “……” “我知道了，他阳光，爱笑，成绩好，你之前说的标准其实就是说他吧。” “……”她到底是把他打击得多惨，才让他总是纠结这几个字眼。 许诺这会儿就像个蛮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路曼曼真想掉头就走，如果换一个人，她说不定直接上手揍了，可这人是许诺，她挺无奈的。 路曼曼一直不说话，许诺心里狂跳个不停，他有点儿害怕。 怕她说话，承认喜欢，也怕她不说话，代表默认。她的眼神永远都是这么清澈平静，不会因为他有半点波动，映衬得他总像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许诺心里真是委屈得想哭。 他突然张开双臂，不给她任何反应就拥抱住了她，路曼曼下意识推拒，他却更用力，强势地，不容许她反抗地扣紧腰肢，下巴抵着她肩膀，“我也会很阳光，我也在努力，成绩在不断提高，”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管，就算路曼曼喜欢唐闻一也好，他也要抱抱她，他心里特别不平衡，都追了她那么久，连便宜都没占过，那多不划算，反正他就是这么坏，都要失恋了，抱一下怎么了？哼！ “所以你不要喜欢他喜欢我好不好？” 呢喃声低低的像小猫的呜咽，又像垂死者最后绝望的挣扎，在路曼曼耳边回响，脑中炸开。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像她爸爸对她妈妈一样，也像许诺对她一样，它让一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她目前还不能很好地体会他的心情，可有一瞬间她是不想让他伤心的，她抬手虚抱住他，带着安抚性质。 许诺身体明显一僵，脑袋空白片刻，就听到她说：“不要学别人，你做你自己就很好。” “……”什么意思？喜欢阳光的，却不让他变成这样的？这不还是变相的拒绝咯？ “你先松手。”他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 许诺脑袋在她的颈边蹭了蹭，可就是没松手，开玩笑，路曼曼都在给他下最后通牒了，他还不抓紧时间多抱会儿，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我不喜欢他。” “……”想骗他松手，呵呵，没门儿！ “我真的不喜欢他。” “……真的？”许诺抬起头，和她离得很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路曼曼沉默了一会儿，她想抽他可不可以？ 她叹气，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难为情地说出一个隐藏许久的秘密。 “我不喜欢他，我……有点害怕他。” 这一天，路曼曼想起了初中三年她被唐闻一所支配的恐惧。 “⊙▽⊙” 害怕？！ 这是什么情况？ 许诺奇怪：“唐闻一长得不可怕呀，乖乖巧巧一小屁孩儿”。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夸人家了，她扬扬唇，“可以松手了吗？” “……哦。”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能走了，路曼曼觉得非一般的心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刚刚抱我了，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你抱着我吗？”路曼曼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咋长的。 “一开始是我抱你没错，可你后面也抱我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喜欢。”路曼曼面无表情，一个小时内重复了无数次不喜欢，她现在只想做几套题冷静冷静。 听到她的否认以后，许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可控制地兴奋，缓缓地笑开：“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吧？” “什么？” “就晚自习下课，你说过，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给对方希望，是不是这样？” “……嗯，对。”路曼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听到她的承认，许诺笑容的弧度更大了，眼睛微眯，像只狡猾的狐狸。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回抱我，你这不是在给我希望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的行为就是不负责任，明明不喜欢我还做出暧昧的举动，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滥情！拿我当备胎！渣！非常渣！” “……”路曼曼想不通几句话的功夫，她怎么就这么渣了？ 可她发现，她竟然无法反驳。 还是说，难道她真的很渣。 不可否认，她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路曼曼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问：“那你想怎么样？” “所以你必须喜欢我，不然你就是渣中之渣！” 绕了一大圈子，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他微微勾起唇，等她说话。 许诺有一双桃花眼，没有心机笑得很灿烂的时候会有阳光的味道，可他稍微有点坏笑的感觉就会变得格外勾人。其实这样很不错的，她一点都不觉得他需要改变。 路曼曼抿紧了唇，像在思考。 时间有点长，许诺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心里不住地忐忑，其实他就是胡搅蛮缠，所以格外的没有底气，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嘴角不断往下耷拉，不过片刻就没了笑意，整个人恹恹的，像霜打的茄子。 要放弃吗？ 不可能！ 他又把气氛弄尴尬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喜欢你怎么办？ 曾经他努力改变的时候，唐子健跟他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学理科的大都心硬，就算感动那也不是喜欢。” 可许诺想，路曼曼大概是连感动都不会感动，远处传来欢声笑语，许诺的脑子却不会转了。 他揉揉头发，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个哈哈将话题略过。 “我、” 话刚出口，路曼曼却笑了，那一瞬间，他确定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她说：“我尽量。” 027 守得云开见月明，许诺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都很好，走路带风，引得唐子健和程琤啧啧感叹。 但心情再好也会发现，妈呀，月考又来了，而他最近因为兴奋很是有些懈怠。 于是成绩出来，他在年级里比分班考试又下滑了名次，在理科重点一班里排名倒数。 但他来不及为自己默哀几秒，因为有一件更让人诧异的事情，那就是，路曼曼在这次月考中没考第一名，位居第二，被第一名甩了二十多分，完全吊打。 那个吊打她的人就是才14岁的唐闻一。 他想他知道她为什么害怕了。 能不害怕吗？路曼曼每天那么用功，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不，十分钟使用，但却比不过一个每天吃吃喝喝的小孩子。 这次的成绩很多人都惊讶，路曼曼却很平静，平静得像早就预料到结果。 “因为他是天才。”她这么说。所以初中同班三年，被唐闻一支配，导致无论何时何地考试都是万年老二的路曼曼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想她需要发泄一下。 晚自习下课后，路曼曼去了后操场。跑道旁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一些人在跑步，大概是为了减肥，其中不少都是女生。 她也上了橡胶跑道，许诺坐在跑道旁边的台阶上，看路曼曼很是努力地快速跑了，嗯，一圈…… 她的体力也就只够跑个一圈了。 然后精疲力尽地摊坐在草坪上，望着地面发呆。突然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视线中，随后一只手探过来。 许诺把她拉了起来，“听说生气的时候踹东西会很爽。” “踹什么？你吗？” “……”他其实想叫她踹大树或者栏杆，但面对她明显的揶揄，却点了点头，反正路曼曼也不可能真踢他，她又不暴力，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前被塞蜘蛛，被踩脚的事情。 随后就被踹了一脚。 许诺：“……” 路曼曼问：“痛吗？” 许诺：“你说呢？！！”他有点郁闷，也就是她了，谁敢踹他，换一个人早被他揍了。 路曼曼弯了弯嘴角，昏黄的光线下，美好得不可思议。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许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掩饰性地揉揉碎发，然后没出息地说：“你要不要再踹两脚？” “……你是不是傻了？”这怕是个智障哟。 许诺尽量忽略她看二傻子的表情，歪头轻笑：“我都这么傻了，还让你踹我，你是不是该喜欢我了？” “没有，我不喜欢傻子，还是个考倒数的傻子。” 许诺嗤笑一声，双手抱胸很神气，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他嘚瑟地说：“倒数的也是第一啊，那也证明我能耐，换做是你，能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 …… “你这道题怎么又错了？昨天不是刚讲过？” 路曼曼坐在许诺旁边的位置上，手中捏着的红色圆珠笔，在练习册上某处画了个大大的圈。 月考已经结束，路曼曼又开始给他补习功课，也是因为她发现学霸与学神的区别，这段差距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跨越不了的。 许诺理直气壮：“因为我笨嘛。”其实她昨天布置的题他都会了，可要是全对还有什么可补习的。 所以，他要装作不会。 “知道自己笨还不努力。” “……”这话把许诺给噎得，他哼了声，“那你还不赶紧给我讲！” 讲完以后，许诺把错题订正抄到笔记本上，这是路曼曼的要求，由于许诺总是有很多错题，所以已经写了厚厚的半本。这还不算什么，他还有更厚的，关于语文和英语的。什么语法，读音，优美词句，文言文翻译，作文等等。 唉，说多了都是泪。 许诺在认真地摘抄，路曼曼就在一旁看书。 “气死我了！”教室里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人，看到倒数第二排有空位，一屁股坐下，完了还不解气，狠狠地拍了面前的桌子。 震得许诺笔迹一抖，他眯眼：“程琤，你是不是想死！” 程琤没理会他，她现在整个人都快被气死了。 路曼曼给了她颗糖，“消消火。” 甜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程琤鼓着嘴说：“还是曼曼好，不像某人，只知道死啊死的。” 许诺：“……你到底有什么屁事儿！没事就滚回自己的班上去！”动不动就跑来打扰他们学习，真是有够烦人的。 程琤冲他做了个鬼脸，有路曼曼在，她现在可不怕，气一下许诺，她的心情都顺畅不少。 然后开始爆豆子似的说她有多苦逼。 事情是在一个很美妙的中午发生的，她像往常一样和唐子健两个吃零食，这次是百奇巧克力饼干。 唐子健在玩手机，她就给他投喂，自己吃一根，然后又拿出一根伸到他嘴边，唐子健乖乖地张嘴咬住。 这一幕被她班上的班主任撞见了。 程琤真没觉得有什么，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喜欢吃同样的东西，很默契像亲人一样。然而别人不这么想啊。 他们那个班主任找她去谈话，竟然说她早恋，还要请家长。她好说歹说才让班主任相信她和唐子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最后解释完了，倒不用请家长了，就是班主任居然告诫她：“要和异性保持距离。” 唐子健班上的班主任也对他作了一番教导，大致是：你们小时候关系好没问题，但年纪大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不能太亲密，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毕竟是个大姑娘了，你要是成天跟她勾肩搭背的，她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名其妙被逮去教育，可把她给气坏了，程琤暗骂了句老古董，然后向路曼曼抱怨，“你说是不是很气人？我和唐子健清清白白的好吗？哪里像男女朋友？” 面对程琤的愤慨，路曼曼和许诺没有同仇敌忾，一声不吭。 见两人半天不说话，她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们觉得我和他像情侣？” 路曼曼点点头。 许诺反问她：“难道不像吗？” 安静了几秒钟，程琤突然站起来，“别说话，让我静静。” “……” “……” 程琤一路魂不守舍地往自己班上走，差点撞到个人，她条件反射地往对方的方向低头道歉，“不好意思。” 唐子健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你没事吧？”他刚刚看她走过来，然后故意撞上去的，可她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现在还一副恹恹的模样。“哈哈！你不会是被老师骂哭了吧？真是没出息！” 听到他声音，程琤才反应过来是他，她条件反射地就要怼他甚至上手揪他胳膊，可一想到大家都觉得他们像情侣，她就憋住了，啊了一声，“没事儿。” 唐子健本来往后大跳了一步，却没等到该来的攻击，这可不对劲，唐子健挠挠后脑勺，“你到底怎么了？” 程琤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我们以后需要正视我们的关系，端正我们的行为。” 唐子健屈起手指，弹了她脑门儿一下，哈哈大笑，“什么行为啊？” 唐子健以为她是在抱怨他总是和她打打闹闹，但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摸着脑门儿，后退了一步，鼓鼓嘴，有些生气。 “你有没有觉得老师说得有点道理。”她之前觉得老师都是老古董，可现在听了许诺他们的话，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说年纪大了要注意男女之间的关系？” “嗯，连许诺他们都觉得我们两个太亲密了。” 唐子健琢磨了会儿，点点头，“是有几分道理。” “是吧，我也觉得，要是我们两个暧昧不清以后怎么找男女朋友？” “说的是啊。” 程琤后退了一步，“为了以后找个男朋友。” 唐子健后退一步，“为了以后的女朋友不误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我们——” “——保持距离。” 晚饭的时候程琤和唐子健不约而同地没来，路曼曼问了句唐子健，许诺轻轻地戳了戳饭盒里的肉丸子，“说是要避嫌。” “……噢。” 现在这样许诺倒是蛮开心的，就像二人世界一样，没有电灯泡打扰，他觉得他们可以多避嫌一段时间。 028 吃完饭，许诺和唐子健去打球，程琤立马过来拉路曼曼走。 路曼曼问：“这会儿不打算避嫌了？” 程琤翻了个白眼，“操场上又不止他一个，避什么避？” 由于晚上气温有点冷，他们回去披了件外套，到球场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看台上小女生居多。 程琤啧了声，说道：“许诺也就这张脸有点用了。”这么多女生，里面能看懂篮球的有多少？要是换一批长得龊的，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观众。 路曼曼点点头，拉着程琤往上走，准备找个视线好的地方。 “路姐姐，程姐姐！” 唐闻一趴在栏杆上，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声音清脆，是那种向上扬的少年音，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程琤挥挥手，回了他个大大的笑脸，“唐闻一真是个小天使，笑得也太好看了吧。”啧啧，太可爱了，每次都那么热情。 路曼曼说：“是啊。”可她想到的是之前许诺问，你以为你自己很好看吗？就很想笑。 走近后，程琤逗小天使：“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程姐姐？” 唐闻一眨眨眼，问：“为什么？” 程琤西子捧心作哀伤状，“都把我叫老了。” 唐闻一笑容干净，乖巧地点头：“好吧(n_n)，那我叫你小妹妹。” 程琤被他的笑容一闪，简直星星眼。 路曼曼定力比较好，冷淡脸，毫无波动。毕竟一个只学习一项长处的人，在同班三年中，惊艳早就死在了恐惧里。你无法体会她的痛苦，每次竭尽全力还是比不过，所以惊艳啊，不存在的。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场上许诺投进了一颗球，耳边的欢呼声就变得格外刺耳。 唐闻一双手托腮，“好羡慕啊。” 程琤问：“羡慕什么？” “我也想下去打篮球。” “那你去啊。” 唐闻一摇了摇头，“我不能剧烈运动。” 程琤疑惑，路曼曼倒是替他解释了。 “他身体不好。”以前初中进过两次医院，从来不参加体育项目，可见身体有多弱了。 “……没事儿，你成绩好。” 唐闻一没接受这安慰，他一双鹿眼大而湿润，显见的遗憾，“小姐姐你不懂，许诺哥哥打球真帅，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女孩子也很喜欢你啊。”他在班上是真的非一般受欢迎，比许诺那阴阳怪气的家伙好多了吧。 “那不一样，他们是把他恋爱对象的那种喜欢，对我是像照顾弟弟一样。” “哈哈哈！”程琤抹了抹笑出的泪花，“小家伙，你早熟啊，是不是想谈恋爱啊？” 偏偏他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 程琤觉得太好玩儿了，她晃了下路曼曼的胳膊，“曼曼，你瞧他。” 路曼曼嗯了声，她看着他有点面色复杂，说起来唐闻一和夏安还有那么一丢丢关系，是夏安爸爸那头的远房亲戚，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所以这会儿，她就有点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你还小，高中不要早恋，会影响学习。” 一想到一个那么天才的小男生因为谈恋爱而成绩下滑的场面她就很痛心，就像是看到一个好苗子被摧残一样。 唐闻一嗳了一声，问道：“那路姐姐你和许诺哥哥呢？不会影响学习吗？” “不会，因为我没跟他谈恋爱。”路曼曼这个时候说的义正言辞，完全没想过许诺有多想和她谈恋爱。 唐闻一“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原来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程琤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说啊，要听你路姐姐的话，不要早恋。”虽然她心里其实并不这么认为，但她可不能把一个好孩子拐上歧途，他才14岁呢，必须告诫他。 唐闻一用力地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那路姐姐和程琤小姐姐也不要早恋啊。” 为做好表率作用，程琤就当哄弟弟，嘴上应道：“那是当然。” 路曼曼也点点头。 “诶？打完了，你们看有几个女孩子往许诺哥哥那边走过去了，唔，还递了张纸，是不是在要微信号什么的？” 听唐闻一这么一说，大家往那边一看，程琤喃喃道：“还真是。” 唐闻一说：“那个递纸条的女孩子长得还挺漂亮的，怪不得许诺哥哥笑了，还给她写了联系方式呢。” 许诺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靠近这边看台的篮球框底下，虽然看不清他在写什么，可从那落笔的姿势和比划应该是在写数字，何况是在纸上写，应该是联系方式没错了。 连程琤都觉得很奇怪，许诺的脾气是变好了没错，可也没好到随便给女生联系方式吧。 正思索着就听到一旁的路曼曼提出要回去，“我该练题了。” 程琤说一起走，扭头和唐闻一说再见。 “好的，再见。”唐闻一挥挥手，看着他们下了台阶，趴在栏杆上眯起眼睛笑。 “嗤！” 听到耳边传来笑声，他疑惑地转头。 斜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玩手机的女生，栗色的蓬松卷发慵懒地披散着，宽大的校服遮不住身材的曲线，那张脸即使在夜色下也依然明艳动人。 唐闻一：“小姐姐你刚刚笑什么？” 袁倩如一撩长发，轻启唇瓣：“笑你。” 唐闻一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 “没什么，看你不顺眼。” “……” …… 回去的时候程琤买了支冰淇淋，路曼曼没要。她拢了拢衣襟，“你不觉得冷吗？” 程琤舔了一口化掉的地方，答道：“有点儿。” “那你还吃。” “像你这种只会喝茶的人就不懂了吧，冷的时候吃冰淇淋才够味儿。” “唉，不说这个，我问你啊曼曼，怎么突然想着做题了？” “我每天这个时候不都在练题吗？” “可早不练晚不练，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提出要回去练题。让我想想啊，”程琤捂着嘴窃笑，“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路曼曼前进的步伐一顿，恍然大悟状：“原来我吃醋了吗？” “……” 唐子健晚上炸了，他踩着人字拖冲到许诺的床前，指着手机，“你，你说说这怎么回事？！” 许诺翘着二郎腿在看一部偶像剧，他妈妈推荐的，闻言随意地扫了眼对方的手机屏幕。 毫无起伏地说：“噢，有人加你微信啊，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啊，我就去了趟厕所，你就把我的微信号给了别人，你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女生吗？！” “你以前也没少把我的微信号说出去。” 所以啊，谁也别说谁。来啊，互相伤害啊，who 怕 who！ 路曼曼说要尽量喜欢可却没什么表示。 许诺说，“你得学着喜欢我。” 然后路曼曼就开始了很长时间的学着喜欢。 到了高二的某一天，月考成绩下来，排座位。 本来没什么，但这次许诺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和路曼曼坐同桌。 路曼曼担心同桌的话他会影响自己上课，就说，她和袁倩如约好当同桌了，这姑娘怪可怜的，如果她不当她同桌，那就没人和她一起坐了。 呵！她可怜她，那谁来可怜他呀？！ 许诺有些不满，想和喜欢的人坐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但路曼曼真的可怜袁倩如吗？那倒不是，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袁倩如不需要被可怜，她也不觉得她可怜，只是觉得袁倩如这个同桌人还不错，所以可以继续做同桌。 许诺坐在路曼曼的后头，这样的场景就像回到了高一上学期一样。后面一排也就他一个人。他靠着墙壁，低垂头看手机，两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乱按。 路曼曼一直都挺奇怪的，许诺玩手机的频率绝对算是很高了，可他硬是没有被老师主任逮住过，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天赋了。 大概是今天的运气不好，玩游戏老是输，许诺的脸越来越阴沉，眼角眉梢的戾气显得格外严重，浑身都笼罩着一团阴云，吓得别人都不敢从这边走。 “许诺。” 许诺的耳朵动了动，没作任何反应，视线还是盯着手机。 意思是我很酷我很高冷，别理我。 路曼曼又喊：“诺诺？” 许诺这下不玩游戏了，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耳朵红得滴血。 路曼曼笑意盈盈的，就如同那次他妈妈请客时候一样，他知道她在打趣他。 可叠声词的魅力实在是让人心麻麻痒痒的。 他视线飘忽不定，脸上的表情有点荡漾，还要假装淡定：“干、干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坐同桌吗？甚至其实你坐我后面我也不愿意。” “为什么？” 许诺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红晕烟消云散，仿佛错觉一般。 路曼曼说：“因为你坐我旁边，我总是会注意你，根本静不下心学习。” …… 029 学校某一处秘密据点，三个神秘人物猥琐会面。 “你们说她这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呢？”关于喜欢这个问题许诺问过路曼曼很多次，得来的都是否定答案，现在对方突然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许诺又怕自己想歪了。 狗头军师a——唐子健摸摸下巴：“我觉得她怕是对你有意思啊。碰到喜欢的人才会分心嘛。” 狗头军师b——程琤点点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曼曼挺宠你的。” 唐子健：“噢？此话怎讲？” 程琤：“你们看嘛，像唐闻一那么阳光，爱笑，成绩好符合她男友标准的男生，她眼神都不带甩一个，那么这除了一张脸别无优点的许诺，她凭什么这么容忍？” 许诺：“……”呵呵 程琤抱着手臂不动声色地把凳子往后移了几步，她怕他打人。“你看你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又幼稚又任性，一有点不合心意的就发脾气，甩脸色，不高兴的样子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说一个正常人谁愿意每天对着张死人脸。” 唐子健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他接过她的话继续说：“但路曼曼她没有啊，你莫名其妙生气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你，她可半点没生气，也没因为你这样远离你。换了别人，比如我和程琤两个吧，你见我们什么时候管过你，还不是任你气死得了……” “咳！” 程琤咳嗽声打断了唐子健的话，他瞄了眼许诺，哟，那脸可真黑。 觉得说得也差不多了，再说下去，许诺可能不让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于是两人把上述的话总结一番。 “所以啊，她对你绝逼是真爱。” 说完，互相使了个眼色，留许诺一个人在这里思考，他们得退下。 走到出口以后，正面有两条小道。 程琤指了指右边：“我走这边。” 唐子健：“好，那我就走左边。” 两分钟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哈哈，好巧啊。” 尴尬，来学校都一年多了，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两条小道最后是贯通的。 程琤：“想吃辣条，大包的，死贵的，高级的。” 唐子健：“想吃炸鸡，薯条，可乐。” 程琤看他一眼：“你最近没吃吗？” 唐子健：“吃了，就是一个人吃着怪没意思的。” 程琤耷拉下肩膀：“就是啊，你不跟我抢，都觉得不好吃了。” 唐子健：“所以东西还是互相分享比较好吃。” 程琤：“那我们就别保持距离了吧，还是像以前一样，干嘛搞得那么尴尬？” 唐子健：“对啊，你正儿八经淑女一样地跟我说话，我浑身上下都难受。” 程琤闻言踹了他一脚：“我看你是皮痒！” 唐子健拔腿就跑，边跑边扭头冲后面表情超凶的女生喊：“都说了叫你不要跟许诺学踢人，小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 程琤追着他打：“呵呵！我找不到男朋友你也别想找到女朋友！” …… 有着众狗头军师的分析，许诺觉得自己吃下了颗定心丸，乐呵呵地傻笑，他就说嘛，路曼曼早晚有一天会喜欢他的，肯定是皮薄，所以总是不承认。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因为这次月考班上的语文平均分力压隔壁班，所以老师奖励他们去阶梯教室看电影，当影视鉴赏课来上了。但悲哀的是看完还需要写一篇观后感。 尽管如此，能不上课，也够让学生们开心的了。 …… “曼曼，曼曼！”路伊人盛了一碗汤，放她面前。 “啊？”路曼曼双眼无神，空洞地应了一声。 “吃饭啊。” “噢。”路曼曼筷子在碗里搅动，随意夹了一块菜就往嘴里塞。 天啦，那可是她最讨厌吃的姜丝。 这孩子怎么了？ 路伊人，夏朝，夏安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路伊人以眼神询问夏安。 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跟她一个学校，怎么不知道？ 妈哟，你怕是忘了儿子已经上大学了。 夏安在路曼曼他们高一结束前高考完毕，分数不错，被省外一所重点大学录取，刚刚军训完，因为国庆连着放假九天，这才回家。 面对亲妈的逼问，夏安表示不知情，不过他大概能想到，他妹妹这副样子准跟那小子有关。 路曼曼整个人是飘飘然的，处在回忆里不可自拔。 周五的语文课，老师放了一部电影，然后让大家写观后感。 为不影响电影播放质量，灯光肯定是啪一下全关掉，所有的深色窗帘都被拉起。 教室里黑漆漆的，除了最前面的屏幕亮着光，只能大致看到身边的人影。 反正是看电影又不是学习，这下子路曼曼总没有理由拒绝他了吧，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坐在她旁边。 这是个靠窗的位置，关上了灯，视觉受到影响，别的感官就特别清晰，像嗅觉啊听觉啊，电影声音很大，可他就是选择性忽视，只能听见路曼曼浅浅的呼吸声。少年人的心躁动不已，他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 电影没心情看，脑子里像塞了一团麻，路曼曼往他这边移了一下，鼻翼间隐隐约约飘过她的发香，这种时候就特别容易想入非非。 黑暗的环境有什么在发酵，一点一点，焦躁又难耐，看了眼神情专注的路曼曼，做还是不做？ 许诺脑子都快炸掉了。 老师点开一部电影就走了，说铃声一响就放学。此刻，许诺看了眼手机，离下课还有不到两分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摸滚烫的脸，大家都说她喜欢他的。 是吧是吧？ 他觉得一定是！ “路曼曼。” 她扭头，“嗯？” 许诺：“我觉得我有点头疼，你帮我看看头上，是不是有块伤口。” 路曼曼依言凑近，因为看不清，她不得不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来回摩挲，“没有啊。”随后手腕被扣住了。 许诺眼里透着光，准备捕捉到她的唇，倾身覆下。 只是轻轻地触碰，随后便分开，做了坏事的某人舔了下唇瓣，右手虚握成拳掩饰自己既紧张又荡漾的心情。 老实说，他想吻她很久了，高一那次在食堂的时候，他心里某个时刻有个念头，希望她不要听话喝水，这样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亲她。 另一边的路曼曼完全呆滞，从刚刚开始，就有无数的小火花在脑子里炸开，噼里啪啦，把她炸得整个人都蒙圈。她听不清大屏幕里那个女人在说些什么，瞳孔睁得溜圆，当场死机。 她的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像他人一样，张扬肆意，刻进了骨子里，她眨眨眼，听到他说： “节日快乐。” 怎么和谢安一起回来的，她没有印象，几句话敷衍搪塞住路伊人，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把被子捂在头上。 “好好劝劝你妹妹，不就是考差了吗？下次努力就是了。” 这种话也就骗骗他那脑袋一根筋的妈咪，夏安挑眉，扣响了房门。 “请进。” 路曼曼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见是夏安，笑了笑，她拆开两包薯片，还给夏安递了杯可乐，简直是软萌又贴心。 大概是每一位父亲，每一个哥哥都会有的通病，觉得自己的女儿/妹妹哪哪都好，夏安心里莫名地对许诺各种看不顺眼，这才多久啊就想要把她妹妹拐跑。 “哥，你怎么了？” 夏安回神，不怒自威。 “你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 身体比大脑先行，几乎是夏安一问完，就否认。明明说的是事实，却透出一股心虚。 这个“他”没有明说，但路曼曼一听就知道夏安问的是谁，她不知道夏安怎么会说这个，但她脑子里一下子闪过有关他的各种画面，最后定格在吻她的样子，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心脏不规律地起伏 ，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围，像要溺死在里面，脸蛋在发热。 “喜欢他？” 路曼曼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格外诚实的回答。 “……”这不就是快喜欢了？ 夏安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告诉你，不许早恋。” 路曼曼人生中除了外婆，和她相处最多的亲人便是夏安。他小时候经常来看她，逗她笑，带着她漫山遍野地乱跑，钓鱼捉虾，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玩儿，她在一旁看，但也算得上是她童年中唯一有趣的事。 所以夏安的话她总是会听的。 她嗯了一声，算是保证，只是这保证里有几分可信就不得而知了。 有点渴，夏安灌了口可乐，开始说某人的坏话：“你太单纯了，不知道有些男生很花心，我以前在一中的时候就见过，凭借一些小浪漫，什么送女生回寝室，写封情书，送束花，出其不意偷亲一下，搞些脸红心跳的小暧昧，就把那些纯情的小女生哄到手，然后玩腻了又甩，搞得那些女生伤透了心。其实都是因为他们认识没多少天，识人不清，你说是不是？” “……是。”路曼曼想了想，有些事许诺还真做过，不由得弯了下唇。不过她觉得她哥有个地方说的不对，他们认识已经一年了，不是几天。 “咳咳。”夏安眼见路曼曼有些神游天外，板着脸咳嗽两声。 “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夏安自己也才从高中生变为大学生，他并不反对高中恋爱，只是当事人变成了他妹妹，他就不得不严格一点，害怕她受伤。时间还很长，他希望她慢慢来，看清自己的内心，不只是一时冲动，所有他要多给许诺一点考验，哪能那么轻易就让许诺得逞。 只是这想法他不会告诉路曼曼，就让她以为自己反对早恋也好。 夏安摸摸妹妹的头，关上房门，临走前也不忘带走两包薯片。 路曼曼抱着熊娃娃在床上躺尸。 喜欢吗？ 她抬手按压在心脏部位，确实影响心跳了呢。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路曼曼坐起身来接听。 “……爸” 挂断电话，路曼曼切换到短信页面，把那个还未发送出去的“好”字删掉，然后一头栽进被子里。 在夏安来找她之前，她正和许诺短信聊天。 那一吻后，两个人之间总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问她国庆去哪玩儿，她说不出门玩儿，但中秋要去南市扫墓（今年的中秋在国庆里面）。 他又问那他见不到她面，想她了怎么办。 路曼曼抿抿唇，打字。 【做两套试卷冷静冷静。】 然后他就打了一连串的句号。 路曼曼抱着毛茸茸的大娃娃笑。 她回：【我要睡觉了。】 许诺不喜欢她这种缩头乌龟一样的躲避态度。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再睡。】 【 什么问题？】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路曼曼，我们试试吧，谈恋爱。 】 路曼曼好一会儿没回话，刚敲了一个字，就碰上夏安来找她，紧接着又接到她爸爸的电话，现在重新面对这个问题，路曼曼打下了一句话。 【你会很爱你未来的女朋友吗？】 另一头的许诺连一秒都不用思考，回道：【废话！当然爱啊。】 她又问：【那你是爱你们的孩子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 许诺想都不用想，一个“她”字发过去，他当然是最爱路曼曼了。 孩子？！这是什么问题？ 他们连交往都还没有，怎么就扯到孩子了，这是不是发展太快了？！还是说她很忧心他们的未来，可不管怎么说，总感觉今晚的路曼曼有些奇奇怪怪的。 030 接下来的几天，路曼曼把手机静音，放在抽屉里，一口气把每一科的作业都写完，然后打开她买的练习册，开始刷题。 遇到不懂的就问夏安，一起讨论，沉入题海世界永远是不去想乱七八糟事情最有效的办法，一晃几天，许诺好像真的远离了她的世界。 “人家好好地在家里学习呢……”挂掉唐子健的电话，许诺很平静。 一开始以为路曼曼只是睡着了没回消息，哪成想，从那天晚上开始，她跟失踪了似的，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 他快要抓狂，还猜过是不是出事了，差点儿冲到她家里去。 他的担心，在知道对方和程琤还在手机联系后，烟消云散，转而化为怒火。 可又有一点别的小情绪。 只他一个人的消息不回，躲他？为什么躲他？许诺又看了看他那天发的消息，不至于啊？ 晚上，路曼曼照例将手机关机扔进抽屉里。 然后抱了个肥大的布娃娃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把自己藏了进去。 路曼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后来慢慢的睡着，还做了个梦，梦里乱七八糟，有人在吵架，还有很多东西碎了的声音。 早上醒来，路曼曼从衣柜里爬出，本来打算做作业，最后没忍住打开抽屉摸出手机，躺在床上，然后滑动解锁。 又是99+的未读短信和37个未接电话，她举着手机翻了个身。 路曼曼一条一条地阅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虑，着急，担心，愤慨。 他生气了吗？ 路曼曼迷茫了，脑子里塞了一团浆糊，心乱如麻，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和她爸吵架，就只会像只鸵鸟一样藏着，好几天才能走出来。 中秋节，路曼曼起得很早，她要去给外婆扫墓。 姑妈家有一些客人要来，夏安本来要陪她一起去南市，但是她拒绝了，她说她想一个人散散心。 今年的国庆又是格外地冷，路曼曼披了件薄外套，坐上去南市的火车。 两个小时后，她下了车，坐上2路公交，到了站点，买了束雏菊花，然后去了小桃山。 她站在外婆的墓碑前，把花放好，又理了理长出来的杂草，然后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讲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讲她时隔几年竟然还会和爸爸吵架，完了又说她很想她，待了一个多小时，发现山里开始刮大风，就准备下山。 天空飘起了小雨，砸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路曼曼望了望阴沉沉的天，后悔没有带伞。 她往山下跑，还没跑到半山腰，雨势就已经很大，周围的树不够茂盛，根本不能避雨。 这样的雨，走跟跑好像没什么区别，等到了山下，整个人都会湿透。加上路曼曼也跑累了，就慢慢往山下走。 雨越下越大，眼睫毛上粘了水，视线模糊中，出现了一道举着伞的人影，然后她就看到那道人影突然朝着她这边快速地跑。 “路曼曼！” 等人近了，她能看清对方的样子，暗色的雨幕中那般的张扬夺目，就是脸色不太好看，他把伞遮在她头上，摸摸她的额头。 “你是猪的吗？不知道带把伞？” 路曼曼鼻子突然有点酸，看着他不说话。 在许诺眼里，路曼曼现在特别的凄惨，衣服湿了，头发上滴着水，脸上湿漉漉的，很苍白，就这么眼巴巴地把他瞅着，跟冻傻了似的。 许诺原本想，她这么多天不理他，他见到她得有多愤慨，起码要表现出他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来。 结果真见到了人，还给他弄成这副鬼德行，他就一点辙都没有，心抽抽的，全化作无奈和疼惜。他把外套脱下来搁她脑袋上，又把伞塞她手里，蹲下身子。 “上来！” 路曼曼傻傻地看了他后脑勺好一会儿，才笨拙地趴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淋过雨的泥泞地很湿很滑，但是他走得很稳，她在后面悄悄看他，侧脸弧度流畅，伞下的世界跟外面的大雨隔绝开来，她莫名觉得安心。 大概是这样的氛围真的很美好，脑子淋了雨也有点不清，她说：“许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许诺身子一颤，差点摔倒，他声音尽量平静，努力克制住要飞起来的心， “真的？” “假的。” “……” 他觉得她学坏了。 下山后，许诺叫了辆计程车，到一家酒店，用身份证开了间房。 衣服这么湿，肯定不能直接回去，何况刚刚他就发现她脸像抹了胭脂一样红，可能是因为淋雨有点烧。 他插上房卡，把路曼曼推进浴室，“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她很乖地点头进去。 许诺看她关好门就出去了。 酒店不远处有个购物中心，这是他刚刚上车时对司机要求的，找一家附近能买衣服的酒店。 许诺很快买了件米色宽松毛衣和一条小号牛仔裤，买内衣内裤时就有点纠结了，他假装淡定地走进内衣店，说要给女朋友买一身内衣。 导购员脾气很好地问他要多大码数的。 ……多大？ 条件反射地，她的身影在脑袋中晃了一圈，空气都热了起来，他扯松衣服领口。 “多大不知道，多高行不行？” 导购员：“……”这tm怕不是个智障？ 许诺：操！老子知道就有鬼了！ 最后在导购员的建议下买了个均码背心，红着耳朵出了内衣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然后又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和感冒药才回到酒店。 许诺去得很快，路曼曼还在浴室磨蹭，他敲门，“衣服放门外了，我去外面等你。” 他的脚步声走远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嫩白的手伸出来，摸到东西后，又极快地缩回去，关门。 等换好后出来又是好半天，路曼曼头晕晕的，脑子不清醒，歪歪扭扭一晃一晃地出来，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地面。 听到动静，许诺进来，见她头发还滴着水，眉一皱，“怎么不擦头发？” 路曼曼视线定在他的小腿上，随着他走动而移动，并不说话。她心里其实大概能知道事情，就是脑子有点重，觉得很累，没力气，也不想说话，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呆呆的。 许诺拿过毛巾覆在她头发上，手往额头上一探，温度并没有很高，只是低烧而已，睡一觉估计就好了。 桌面上有两个倒扣的杯子，他拿起一个，用热水仔细地洗涮干净，才装上半杯温水，把感冒药递给她，“吃药。” 她接过药放嘴里。 “喝水。” 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还给他。 “……” 许诺：“咽下去啊！” ……咕咚。 然后许诺给她稍微擦了下头发，开始用吹风吹，她的发丝又细又软，他手指穿/插，没一会儿就干了。 他摸摸她的头，“乖，去床上。” 她爬上床，躺下。 “盖被子。” 她往旁边看了看，扯过来盖好。 “睡觉。” 她闭眼。 他真应该全程拿手机录下来，让她清醒后看看谁才是二傻子。 路曼曼什么时候这么乖过？许诺其实还有点享受，他起身去洗澡，走进浴室后突然想起，他刚刚应该叫她亲他一下的，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站床边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许诺又往浴室走。 算了，不折腾病人了。 许诺快速地冲了个热水澡，头发用毛巾随便擦两下，出来，把被子一掀，躺了进去。 许诺憋着一口气，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然后侧身，发现路曼曼没什么反应，又移了一下，还是没反应，再移。 她睡得很沉，他终于伸手抱进怀里，闭上眼。 路曼曼头脑昏沉，潜意识里以为在家里，怀里抱着她那只超大的布娃娃，蹭蹭，蓦地感觉不对，眼睫毛一颤，睁开。 几乎是同时，许诺感觉到动静，也睁开了眼，对视几秒后。 路曼曼很淡定的，手迅速缩回来，人往后退。 退到安全距离以后，她低头注意到自己衣服也换了，脑袋里一瞬间天马行空想了很多，然后深呼吸了一次，问道，“你占我便宜了？” 她脑子里想的是：他把她睡了！所以后续步骤是要干嘛？吃避孕药？据说对身体不好。 那不吃？ 皱眉，她不想这么年轻当妈妈。 许诺，“……”猛烈地摇头，面部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路曼曼再次深呼吸，“那就是我占你便宜了。” “你说呢？”许诺突然一改脸色，开始谴责，“还拉着我不让我走，生病了了不起啊！”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路曼曼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想起很多事情，包括她像个呆子一样迷迷糊糊，但后面睡着以后想不起来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脑子不清醒所以就对人家霸王硬上弓了。毕竟病糊涂了和酒后也没差多少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会负责的。” 神情非常认真，认真得许诺想抱着她亲一口。 可这种霸道总裁事后感是怎么回事？！ 路曼曼坐在床边弯下腰穿鞋，正在给鞋带打蝴蝶结。 刚刚那种小心脏紧缩酥麻的冲击已经缓下来，许诺后知后觉出问题来。 这不对啊！光说会负责却没下文，这不妥妥的渣男“我会对你好”式吗？ “你要怎么负责？”许诺凑到她面前，有点像是在看负心汉。“当我女朋友？” “不行！”路曼曼抬头，她反对。 她那么坚决肯定，把他气着了。 “你明明说喜欢我的。”声音带了点委屈。 “什么时候？”她很茫然。 他气得肝疼，她表情疑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是假装，就是这样，他才更气。 “行啊，路曼曼，做了还不承认！” “我没说过。”她像是在脑子里拼命搜刮记忆，为了强调，还重重地点头，其实心里已经笑到肚子疼。 031 “路曼曼，我想把你弄死！”他咬牙切齿，然后突然伸手，她条件反射地躲。 他动作更快，敏捷地扣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幽幽地：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他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某种控诉，让她原本要推他的手松了下来。 “我等了你一晚上。” “你没回我消息，我想你一定是害羞了。” “后来我给你发很多短信，你也没回，电话不接。” “我以为你出事了，打电话问了很多人差点就去你家找你了。” “程琤说你在家看书，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后来又很气愤，你明明还和别人联系，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你在躲我，只躲我一个人。”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 “我打算不理你了，真的。” “反正我长得这么帅，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想做我女朋友的人排成队能绕学校一圈……” “真自恋。”她说。明明看他那么凶，女生都不敢接近的好吗？唐子健的异性缘都比他好太多。 这是改走，苦情路线？ 许诺瞅她一眼，她低头。 “何必为了你放弃一整片森林……” 他看到她点头，往她脑门上一戳，“你是不是就这么想的，巴不得我不要缠着你，离你远远的……” “……”她什么也没说好吧。 许诺哼了一声，“想得美！” 他重新抱紧她，“她们再喜欢我，都不是你。” “所以我来找你了……” 路曼曼的心跟着颤了下，她眨眼，抽出手，开始鼓掌：“说得真好。” 许诺：“……” 他觉得他脑门有点疼，隐隐作痛，他咬牙切齿问：“你不感动吗？”如果是偶像剧里，这个时候女主就应该扑在男主怀里，热泪盈眶，说不定还献上个吻啥的。 路曼曼点头，“感动啊，所以我鼓掌了。” 许诺真的是相当郁闷了，他很难受，他不想说话。 路曼曼全然没发现他的痛苦，按下开机键，发现自己手机快要被打爆，她回了个电话，报平安，告诉夏安她之前去同学家躲雨，现在准备回家。 然后挂断电话，点进购票app。 “我现在买票回家，走吧。” 许诺躺倒在床上，被子往上一拉，全身被覆盖，里面的人翁声瓮气的，“我心口疼，走不动路了。” 路曼曼：“……。”她下一句是不是该接，需要我抱抱才能起来？ “你吃什么长大的？” 许诺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他还是在被子底下骄傲地开口，念出一大串名字，完了再加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吃不到的。。” “噢，原来吃这些可以保持年轻啊。” “……？”许诺脑子里一连串问号，他越发不明白她在说啥，但却能感觉到路曼曼说这话时那怪怪的语调。 他眯眼，薄唇紧抿：“什么意思？” 隔着一床被子，路曼曼拍了拍他的狗头，“夸你像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年轻。” 下一秒，床上的死尸猛然揭开被子，气势汹汹地瞪她，难以置信。 “你骂我幼稚？” 路曼曼没说话，以实际行动表示默认。她在手机上买票，因为南市和云吟离得不远，这个时间点，没有火车票，但还有动车票。不然就得坐汽车了。 许诺斜瞄一眼，发现她真的是只在买她自己的，心里又有了一肚子气，“你帮我买一张啊。”她也太过分了，他辛辛苦苦大老远来找她，她不说感动就算了，现在回家还想丢下他一个人落跑，许诺这个时候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难道在下山路上，她说她喜欢他真的是他的错觉？ 路曼曼：“身份证。” “啊？”许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想起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证号码。 他报了串数字，路曼曼记忆力还不错，没有让他重复第二遍，等购票成功后，她回过头一看，许诺还在纠结。 他抓了抓头发，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真的很幼稚吗？” 路曼曼点头，然后许诺就觉得自尊心受挫黯然神伤。 其实看他以前染头发，凶神恶煞，装酷耍帅，学着抽烟就知道他有多喜欢成熟了，他这个年纪，是急于摆脱小孩称呼的，就像他喜欢吃蛋糕，却从来不说出来一样。觉得没面子，不像个男子汉。 而这个时候，说他幼稚简直是对他这些年自以为成熟的否定。 这已经不仅仅关乎爱情了，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有点伤及自尊。 票买好了，两人就准备去车站，许诺下了床，穿好鞋，一言不发地跟在路曼曼后面。 路曼曼走一步他走一步，路曼曼停他也停。 这个时候路曼曼停下来开门，手捏在门把手上又放了下来，见他还没有意识到，她转过身说：“你要不要整理下头发，”她指了指他头顶翘起来的地方，“乱得像个鸡窝。” “乱就乱吧。”许诺这时候连随便扒拉一下都懒得动，他提不起劲来做任何事。 许诺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外人面前都是很帅气的，现在却顶着一头揉乱的头发，可以说是很受打击了。 路曼曼好笑，把他拉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手指沾了点水，然后踮起脚一缕缕给他理顺。 许诺有点愣，就听到她说，“虽然你很幼稚，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 许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揉了揉耳朵，“你再说一遍。” 头发已经理顺，路曼曼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见他那傻乎乎的模样，她笑得更灿烂了，明媚得像盛夏的阳光。 “我说，我喜欢你。” 这下许诺确认不是幻听了。 “你、我、”此刻路曼曼注视着他，就让他觉得她心里眼里全是他一样。 之前他一直希望她喜欢他，后来感觉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又希望她承认喜欢他，可现在她真说了，他倒是结巴了。 心里像揣了只青蛙，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半张着嘴支吾了一下又闭紧了嘴巴，他头一偏，目光躲闪，耳尖红得滴血。 他淡定地：“嗯。” 心里不断地飘，不知道飘到哪个星际去了。 后来走出酒店准备去打车，他人还在飘，好一会儿后，他近乎于嘚瑟又矜持地开口，“所以说，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路曼曼摇了摇脑袋，“不是。” 晴天霹雳！ 许诺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回答，他本来也就义务问问，意思一下，走个过程，谁知道路曼曼如此牛逼，都喜欢他了，还不跟他交往。 他愕然：“你不是喜欢我？” 路曼曼点头：“是啊。” 她觉得两者并不冲突。 “……那为什么？” 路曼曼：“高中禁止早恋。” “……” 许诺被噎得没话说，他觉得他们班主任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学生。以前不谈恋爱是因为不喜欢他，现在不谈恋爱是因为不能早恋，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你是怕影响成绩？”一般老师说不让早恋都用这话来劝诫学生。 “不是。” “那为什么？” “怕被发现。” 明明很生气，许诺却还是得想办法，挽救他这段还没开始就有可能要夭折的感情，他试图打个商量，“咱们可以偷偷摸摸来。” “不行。” 许诺怒了：“凭什么不行？有什么好怕的！”小心一点怎么会被发现？ 再说了，被发现无非就是教育一番或者请个家长，这种事连处分都不用吃，他混天混地惯了，无论是面对检讨还是请家长都无所畏惧，所以他根本不明白路曼曼在怕什么。 “我怕，怕最后不得不分手。” 虽然许诺阴沉着一张脸，但路曼曼根本就不怕，只是如果不解释清楚，他估计要生气很久了。 “偷偷摸摸也有可能被发现，一旦确定关系，就不可能不做些亲近的举动，这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被老师发现，我就只能和你分手，这样你还想现在和我交往吗？”关键是许诺这人极爱嘚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有了名分，他就敢色胆包天。 许诺才不在意，就算被发现，只要他坚持，谁还能让他们分手，所以他条件反射就要说想，可路曼曼是不想的，他就没说。 他觉得她讲的全都是些谬论，她说话太像吊着他的负心汉了。哪有这样子的，他想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吧，不然怎么能忍受不和他谈恋爱。 这怕是个假喜欢！ 许诺有点哀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部偶像剧中那样拿他当备胎的渣女，可就算被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路曼曼哄他，“乖，你听话一点，等高考完，我们就在一起。”他就真的听话了。 再忍忍，还有一年半。 许诺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路曼曼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先去趟药店。” “嗯？你感冒还没好？”说着许诺伸手用手背探她额头，另一手贴近自己皮肤，温度相近，很正常啊。 许诺疑惑。 路曼曼摇头，一本正经：“不是，去买避孕药啊。” “等，等等，你是说你——”语气惊恐。 “对。”表情淡定。 “……！” 许诺面色极度难看，“谁干的？！” 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要揍死那丫的混蛋！ 路曼曼就看见眼前人的脸上，心酸，难过，沉痛，愤怒一一闪过，浑身戾气丛生，眼里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她短暂性地懵了，抓住他跃跃欲试的胳膊：“许诺——” “别拦我！我今天不揍死那混蛋老子就不姓许！” “那混蛋，不是你吗？” “……！”许诺刚抬起的脚悬空定在那里，他僵硬地转过身。 “你脑子特么的秀逗了吗！！！” “……” 不久后，两人打车到达目的地，车站里人来人往，俊男美女的组合，导致从许诺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总会忍不住打量几眼。 国庆期间出行的人很多，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轮到他们，检完票后，两人坐在候车大厅等动车。 他们旁边坐了一对母女，小女孩儿本来在玩妈妈的手机，不经意地抬头，就看到落座的许诺。 她一下子跳下座位，跑到许诺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很兴奋的语气：“帅哥哥，你好帅！” 然后扭头对跑过来拉她，明显不好意思的妇人说，“妈妈，好帅好帅的哥哥！” 许诺摸摸她的头，“谢谢，你也很可爱。” 小女孩顺势抓住他放她头顶上的手，语不惊人死不休：“既然我这么可爱，那帅哥哥，你做我男朋友吧！” 这话一出，大伙都呆了，然后妇人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抱起小女孩要走，小女孩儿在空中扑腾，都要哭出来了，觉得她妈是拆散他们的坏人。 阿姨很为难地把她放下，小女孩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等回应。 许诺噗地笑了，“这可不行，我有女朋友了。”说着拉过路曼曼放在膝盖上的手。 小姑娘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她以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地一阵打量，又低头看看自己，有点懊恼。 路曼曼被看得有点囧，瞪他，“谁是你女朋友。”又去掰他的手，许诺加大力气，看她无力挣扎，乐得直笑，咬耳朵：“我眼中的你啊。”。 小姑娘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哇”地一声：“你是不是看她比我漂亮，才选了她当女朋友！” 许诺乐不可支，也不反驳，在他心里，确实是路曼曼最漂亮。 “小妹妹，你也很漂亮，但是哥哥只喜欢她哦。” 032 小姑娘最后是哭着被她妈妈抱走的，她妈妈心里下定决心再也不让她看那些狗血的偶像剧了，再这么来几次，心脏都受不了。 “人都走了，不用再演戏了吧。”路曼曼眼神示意他放手。 他耍无奈，装没看见：“我怎么演戏了，我确实喜欢你呀。”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 “我不是你女朋友！” “很快就是了。” “……”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这边的动静惹得周围的人不断侧目。 “许诺！” 见路曼曼真生气了面无表情。许诺赶紧放手，还凑近她耳边嘟囔道：“你放心，这不是学校，不会有人发现。” 路曼曼：“……” 动车上，路曼曼侧过身子，背对他，头向着窗外。摆明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他盯着她后背，像要把人戳出个孔来，她依然没回头。 “嗳！”许诺伸手戳她。 “别碰我！”头也没回。 哼，也就她敢凶他，要换了别人…… 许诺烦躁地抓抓头发，无处发泄，踢翻了座位底下，不知道谁遗留的一个空易拉罐。 操！ 他头一次觉得女生这么难搞。 打不得，骂不得。 他眨眨由于长时间看向一个点而有些干涩的眼，挫败地低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力至极。 其实路曼曼根本就不生气，她只是想给他点小惩罚，让他安分一点，没交往他都这样，如果真交往了，他可能更要动手动脚，如果像之前影视鉴赏那样亲她还被人看见就完了。 许诺回家以后，找到唐子健，说要打一架。 “许诺，你发神经啊！” 许诺不答，直接上手，又快又狠，唐子健上蹿下跳，整个人都快憋屈死了。 最后以唐子健瘫倒，许诺气顺为结束。 “我心情不好。” 许诺斜睨他一眼，神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怒。 唐子健默：大哥，我看出来了。 许诺：“你是我兄弟，你得陪我。” 唐子健：“……” 假期玩得有多开心，收假就有多苦逼。 住校生提前一个晚上回学校报道，上晚自习。 这是一个赶作业的好时候。 能见到教室里你来我往，鸡飞狗跳。 “橡皮呢？谁见我橡皮了？” “你手上呢！” “哦，谢谢。” “哥们儿，眼镜的“镜”字怎么写？” “百度呀！” “……” “我计算器怎么按不出数字了？” “电池没电了吧。” “3乘以5等于多少来着？” “……你是智障吗？” 发现写不完了，纷纷找大神。 “诶？旁边的，作业借我抄一下！” 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 “我去！题有这么多吗？” 路曼曼早在国庆头几天就写完，此刻她正专心刷题。 今晚不是班主任值班，许诺和袁倩如换了座位，坐她旁边撑着头。 “你渴不渴？” “不渴。” “饿不饿？” “不饿。” “那你、” 路曼曼正在做一道物理大题，可谓是绞尽脑汁，这时候许诺的声音简直是魔音，她修炼不到家，无法集中注意力，扭头，“不要说话了行不行，你打扰我学习了。” “行。” 瞧，他多温柔。 路曼曼诧异他这次这么好说话，古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又投入到学习中去。 写了会儿题，发现他还是以同一个姿势看她，鬼使神差地，她问了句：“你作业写完了？” “没呢。”许诺耸耸肩，觉得不写也没啥。以前写作业是为了路曼曼，因为她说喜欢成绩好的，可现在和当初已经不一样了。 路曼曼喜欢他，高考完他们就能在一起，所以还有啥好学的？ 想通以后，许诺就开始放飞自我。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刺激到路曼曼了，她觉得他这样不行，学生怎么能不写作业，而且不交作业会被老师叫到教室后面罚站，连续三次以后就请家长。 “你现在写。” 许诺觉得她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很有意思，肯管他就说明在意他，不能交往也要多刷刷存在感。 他苦恼地看着她，“我不会。”一个多年的学渣，别指望他会做题。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路曼曼叹了一口气，觉得现在给他讲题也不现实，国庆的作业那么多，就算把今天的晚自习全用上，他也不一定能做完一张卷子，只能先应付完这次作业再说。她觉得他大概是真有点蠢，这么久了，成绩就维持在倒数不上不下的，没有很大的进步。反而是高一第一学期期末的进步最大，后来总是反反复复，做过的题也做错，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教学方法哪里有问题。 她从桌面上堆着的一摞练习册中间，抽出一叠卷子，“先抄吧，下次有时间你再把每一题弄懂。”完了又嘱咐，“老规矩，别全抄。” 下晚自习后，路曼曼没让许诺送。以前她不喜欢他的时候，还觉得没啥，现在再送，她就有些心虚。这时候如果被发现，她很难掩饰自己不喜欢他，表情骗不了人。 但许诺就觉得特别憋屈，如果不喜欢就算了，偏偏两情相悦，还得保持距离，比以前更疏远，这叫什么事儿？ 他无处发泄，就打游戏打游戏，完了不解气又看了一集偶像剧，他决定像白莲花女主对男主一样，不要跟她对着干，默默守护她，默默陪伴她，默默…… 个屁！ 哭唧唧…… 许诺想了想，他果然还是得学习，这是个能光明正大接近路曼曼的唯一方法，就是老师看了也不能说些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放飞自我几天后，许诺重操旧业，又开始学习，每天课间和路曼曼讨论题目，至于这学习用了几分心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倒数十几名。 许诺还准备了一本新笔记本，用来计时，里面写着高考倒计时＃＃＃天，每一页写一天，字写得忒大，摊开放在桌面上，时刻提醒自己离交往还有多久。 有一次班主任不经意看见了，还夸他用心，在班上大肆表扬。 “你们都看看人家许诺，才高二上学期就知道提醒自己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以此来鞭挞自己每天努力学习，虽然他成绩还是很差，可至少人家用心啊！” “……”这话扎心了。 事后听说此事的唐子健等人不给面子地狂笑，程琤还把桌子拍得哐哐作响，以此来表达她澎湃的心情。 许诺脸色很难看，为了给他点面子，路曼曼忍住不笑出声。 他瞪她一眼，又听到笑抽了的程琤问：“我说许诺啊，曼曼给你补习了这么久，你成绩怎么还这样啊？我看过她给你做的重点，按照那个来，你怎么也不至于都高二了还倒数吧！”以前打游戏不学看不出来他智商，现在学了还这样子就说不过去了。 唐子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地和程琤对视，看来，许诺真不是学习的料，实在有点蠢。 然后唐子健被给了一脚，“拿开你的爪子！” 许诺受不了他们那看笨蛋的眼光，那会让他有一瞬间产生他真的很蠢的想法。 他反驳，“学习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 路曼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那后半句‘根本没用心’就吐不出来了。 他冷硬道：“因为不会做。” “哈哈哈哈哈哈。”程琤他们还在笑。许诺给了记‘你死定了’的眼神，唐子健忽然就感觉到后背凉嗖嗖的，忙闭紧了嘴巴。 许诺是坐着的，路曼曼拿出‘关爱智障儿童’的慈祥目光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不会做还有我教你。” “……” 许诺憋着一口气，呵！我谢谢你啊。 云吟高中对校服穿着不像其他学校那么严格，除了升旗仪式，课间操，和一些重要集会必须穿以外，其他时候不做强制性要求。 周一，升国旗一结束，许诺把校服一脱，随手塞进抽屉里，露出里面浅粉色的卫衣，粉色柔和了他的张扬，显得整个人特别清新俊秀。 路曼曼乍一见他穿这件衣服愣住了，倒不是说不好看，颜值高怎么穿都好看，有些男生穿这个颜色会很娘，他身材好，气质突出，穿上反而特别干净爽朗，班上好些女生都在偷看他。 让路曼曼懵住的是，这件衣服是上次酒店里他穿的那件，看到他的穿着她就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以及被她锁进衣柜最内层的小背心，他亲自买的，觉得少女最隐秘的地方被触犯，脸就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烫，她低下头，以免被人看出她杂乱的心思。 她做了会儿作业，有点渴，伸手去够窗台上的水杯。 有一只手比她快一步。 “渴了吗？我去帮你接水。” 路曼曼还没说话，他就拿着杯子走了，过了一会儿，许诺捂着杯口回来，本来该说“小心烫”，可看到坐在袁倩如位置的唐闻一时，出口变成了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本来低着头，在看同一本练习册，闻言后都莫名其妙地抬头，异口同声，“讨论题目啊。” 这默契得，可把许诺气得不轻。他感觉他是捉奸在床的丈夫。 偏偏两人还没有自觉。 唐闻一得意地说：“路姐姐，我没说错吧，这道题难度很大但也很有新意。” 路曼曼点头“嗯”了声，她现在全部心神都被这道题吸引过去了，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找思路。 许诺啪地一声把水杯落在他自己的桌面上，站在最后一排位置上，他居高临下，地理位置绝佳，只用稍稍低头，就能从缝隙中看到被红笔打了个五角星的题目。 他皱眉，越看皱得越凶。 因为看不懂。 所以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生物就是男！学！霸！ 亚历山大！ 033 晚自习的时候，许诺借鉴她作业，他翻开物理练习册，突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封情书，粉色的信封，还是那种樱花粉。 俗气！！！ “这是什么？！” 余光瞥见一抹粉色，路曼曼从书本中抬头，就看见许诺两指夹着一个粉色的信封，脸上是扑面而来的怨气。 “一封情书？”路曼曼还在想他收到情书冲她发什么气，“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呗。” 许诺上一秒还在为她轻描淡写的态度生气，下一秒就因为她说的‘扔’字心花怒放。 他把信封揉成一团，准确地扔进垃圾筐。 哼！垃圾！ 十月下旬，定在二十一号举行运动会。 运动会可以放松，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参加比赛项目，男生还好，人比较多，又大都热爱运动，因此很快凑够了比赛人数。 女生就比较麻烦了，一个个推三阻四不愿报名，上一次报过名的这学期更不愿意报名，班长费尽了口舌才说服几个女生报名，他又走向了还没问过的路曼曼。 “那个，路曼曼同学啊，你看你是不是也参加一个？” “嗯，你给我吧。” 总算有一个这么听话的，班长欢天喜地地把报名表递给她。 “还有哪些项目？” “这儿，还有这个。”班长指着报名表上的两个地方。“这两个项目太难了，大家都不愿意参加。” “铅球和800米啊。” 路曼曼皱眉，略显为难，她体育不好，这挑战难度有点高。 许诺退出游戏，凑过头来：“怎么？真要报名？”注意到她的笔尖停留在铅球对应的位置，看了看她的身板儿，“铅球？你举得起来吗？” 班长似乎也意识到路曼曼的细胳膊细腿儿， “唉”一声，准备拿走报名单，再劝劝别人。 路曼曼抬头，她又没说不报名，班长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好笑，她忙压住纸张：“这不是还有800米吗？” 她刷刷地签上名字，班长一喜，赶紧把报名单扯走，生怕她又反悔。 “等等。” 许诺叫住班长。 “男子1000米人够了吗？” 班长一愣，然后疯狂地摇头。 “给我也写上。” 等班长兴奋地走远后，路曼曼继续写作业。 许诺不满她这忽视他的态度，把凳子往她旁边移，拉近距离。 “你不觉得该奖励我吗？” “为什么？” “我参加了1000米。”就因为她报名了800米。 路曼曼“哦”一声，在知识的海洋中徜徉。 许诺啪一下把她的练习册抽走，写写写，就知道写，这练习题能有他好看吗？操！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一个东西比较了，那岂不是在骂他是个东西？！呸呸呸，他都在想什么？！ “还给我。” “就、不、还。” 这样的次数多了，路曼曼其实已经不感冒了，你越是和他争，他就越得寸进尺。 “那就不还吧。” 她“哦”了一声，抽出另一本练习册，翻到有折角的那页，接着上次的做。 “路曼曼！”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这人还是挺可爱的。 “噗！”她忍不住笑了。 许诺揉揉头发，气急败坏，见她还在笑，他嘴角向上勾起，就往她身上使坏：“我让你笑个够！” 她很怕痒，程琤胳膊搭在她肩膀上，都会不受控制地一缩，更不用说许诺还特意去挠她。 “哈、哈哈，你、住、住手啊、哈哈……停，停啊……哈哈……哈哈” 路曼曼笑得眼泪都出来，感觉直痒到心里去了，憋在身体里，想出出不来，想躲躲不开，整个人只好往墙壁那边靠，双手推他，又躲又缩，快要蜷成一团了。 “还笑不？” “”不、哈哈、不笑、不笑了、哈哈哈……” 路曼曼笑得喘气，面若桃花，粉粉嫩嫩的，泪眼朦胧，看着他，像要把他看化了，特别招人稀罕，他更想使劲儿地欺负她了。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胳肢窝挠到了腰窝处，隔着肥大的校服，他都能感受到她纤瘦的腰肢，很软。 他突然不想饶了她。 “……哈、……哈哈……放开啊……哈哈……别、别闹了……哈哈……” 等觉得差不多了，许诺才停手。 “许诺你、你混蛋！” 路曼曼笑得有点岔气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本来是气愤地瞪他，却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连骂人的话都像是在撒娇。 “再说一遍。”许诺只觉得“混蛋”两个字骂到他心坎里去了，娇娇的，连骨头都麻痒起来。 “我可以更混蛋一点的。” 路曼曼没了表情，不接他这一话茬，她移了下凳子，离他远一点，“记住不要动手动脚，保持距离。” 许诺：“……” 星期四，运动会如期举行。 10月下旬的天气微凉，但今天有阳光，不晒人，很适合活动。 一大早，全校师生来到了一期操场场集合，领导简单地讲几句话就宣布比赛开始。 女子800米比赛定在下午，所以路曼曼上午就充当观众。她来的时候，运动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一些在整理服装，一些人帮忙安放运动器材，一些人充当拉拉队，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待在看台上。 场地是昨天划好的，路曼曼从人少的地方绕过人群到了自己班上的位置。 袁倩如参加了啦啦队，许诺和唐闻一被老师叫去搬运动器材还没回来，路曼曼是个慢热的性子，一个多学期，她和班上的同学也不算很熟，就一个人坐在靠边缘的位置，听下面的加油呐喊声。 像铅球，跳高跳远这些项目，不够激烈，对于路曼曼这种不爱运动的人来说，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后边儿有个女生在看红楼梦的实体书，问她要不要看。 她接过来翻了翻，看到贾宇村的地方就看不下去了，想打瞌睡，然后把书还给那个女生，脑子里开始回忆昨天那道还没解决的大题。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在地面上演算过程。 许诺和唐子健结伴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低着头写写划划，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等走近一看，唐子健神情就古怪了。 他拿手撞许诺胳膊，像是发现了异生物：“我说，你从哪儿找来的怪胎。 ” 许诺当时就踹了他一脚，那劲儿大的，钻心的疼，唐子健“哎哟”一声就蹲地上揉小腿。 “许诺你也太狠了吧！” “嘴贱。”许诺嫌弃地睨他一眼。所以难怪他名字里带了个贱字。 “行行行，以后不说她了。护妻狂魔啊真是！” “知道就好。” 路曼曼其实已经听见了动静，但她没有抬头。 许诺大长腿，一步就跨到她旁边，蹲下，握住她右手腕，“别写了，我带你去玩啊。” “不去。”这绝对是她这段时间遇到的最难的题，路曼曼几次计算到最后，发现答案都不正确，刚刚她突然有了个新思路，正想要验证呢，对许诺说的玩不感兴趣。 而且，和他出去玩？光是想想都觉得他肯定不怀好意。 “反正你也没事儿，跟我去呗。” “ 我有事，待会儿好不好？”路曼曼盯着地上刚才写的步骤，觉得她需要马上把新思路写下来，不然一会儿就忘了。 理科类学生大都有个通病，跟一道难题斗争很久就快有结果的时候，都特别期待兴奋，哪怕吃饭，也要排在算出结果以后。 所以她很想快点把他打发掉。 “好，你写，赶紧的！” 见许诺松了手，路曼曼一个字都没跟他废话，刷刷刷地全情投入。 过了一会儿后，许诺不耐烦了。 “还没好？” “马上。”路曼曼完全没听出他的小脾气，还在皱眉纠结，觉得自己不可能算错，为什么答案还是不对？ 许诺“嗤”笑一声，“大骗子。” 他低头找了找，看见自己斜对面有一颗石子，仗着手长，弯下腰就够着了，用手指摩挲两下棱角，觉得够尖锐。 他点点头：“就这块了。” 她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把刚刚列的算式重新检查了一遍，突然发现有一步的符号写错了，本来是负号，让她给写没了。 在这种小地方失误，导致她耽搁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她捏着石子，正打算改，一道身影就盖了过来，刷刷刷几下粗暴的涂抹，就将她算了半天的过程给糊了。 许诺把石子往旁边随手一扔，重新握住她的手，一把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对自己乱七八糟的涂鸦很是满意：“现在你就没事了。” “……” 反正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被涂掉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她不是很乐见他那副阴谋得逞的坏模样。 路曼曼微抬下颌，示意他看下面：“我还要看比赛。” “这破比赛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好看。” 许诺不屑地收回目光，简直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路曼曼将他好一阵打量，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作点评：“我觉得比你好看。” 034 “是吗？”许诺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头往前伸，冲她呼气，“你要不要、再看得仔细一些？”中间还顿了一下，咬着字，说得缓慢又暧昧。 路曼曼的脸在急剧升温。 他的脸离她不到两公分，再近、再近就要亲上了！ 路曼曼伸手捂住他的薄唇，使劲往后推他脸，然后一股电流顺着手传遍全身，她身子一颤，猛地收回手，气急败坏：“……许诺！” 他竟然、竟然舔她手心！ 他无辜地眨眼：“你害我喘不过气来了，不这样，你怎么放手？” 滚蛋！不是还有鼻子吗？ 他看懂了她的意思。 咳嗽两声，装得跟真的一样。 “感冒了，鼻塞。” 路曼曼是不信他的，她面无表情地在脑子里心算刚刚那道题的最终答案。 “生气了？” “没有。”路曼曼对他，一向都没有什么气性。 许诺拿手肘轻轻撞她，“我感冒了你都不关心我。” 她无语:“又不是真的。” 许诺反驳，模样又脆弱又难受，“怎么不是真的，昨天半夜头晕犯恶心，早上起来唐子健给我量体温，39摄氏度，都发烧了。刚刚还被叫去搬器材，现在嗓子疼，感觉更难受了。” 要是唐子健听到这话，估计要问他怎么没被烧死？发烧没看到，发骚还差不多。 “那你吃药了吗？” “没呢。” “为什么不吃？”路曼曼说着去探他额头，本来就够傻的，要是发个烧把人烧得更傻怎么办？ “没人喂我啊，你要是喂我我就吃。” 路曼曼：“……”她估摸着她也傻，居然会相信他的鬼话。 “幼稚园小朋友。” 许诺晃了晃脑袋。 “嗳！”了声。 “中二得不忍直视。” “嗳！” “无赖。” “嗳！” 路曼曼叫一个，他应一声，恬不知耻还嘚瑟。 颇有种‘我骄傲我自豪’的傻逼感。 路曼曼唇角微微勾起，她低头看向从楼梯裂缝里长出来的一棵杂草，觉得这草还挺喜人的，她用脚踢了踢路面，“还走不走？” “你说呢？”许诺一迈步就到她旁边，唇边是控制不住溢出的笑意，他拉过她的手，往自己方向带。 “跟我来。” 她想挣脱他的手，但面前的人笑得那么开心孩子气，她抿了抿唇还是算了，今天是运动会，老师这时候在下面，没那闲工夫过来的。 其实说要保持距离，可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每时每刻都会想要和对方亲近的。 许诺拉着她爬楼梯，走到看台的最上方，是一片宽阔的平地，边缘处有小型的岩壁，再往上就是一片树林，比学校其他地方更茂密的桂花林。 “你就是想带我看这个？” 许诺点头，“很美吧？” 远远地就能看到树梢密集的橘红色桂花，是丹桂，属于香味浓郁的一种。贪婪地吸一大口气，桂花香能沿着呼吸道浸满整个大脑。 学校其他地方种的是黄色的金桂，而且都是在路两旁，每隔几米远的距离种上一棵 ，不像这片桂花林，一棵接一棵，实在很壮观。 路曼曼很喜欢桂花，也许是因为某人送过，意义不一样，去年国庆那一串现在还夹在她的书页里。 “可惜上不去。” 桂花暖黄色的色调，让人心都跟着柔软，找了一圈，周围没有台阶可以上去，路曼曼心里遗憾。 “这么点高度，怎么上不去？”许诺说着蹲下身子，扣住她小腿，一把抱起。 “你干什么？” 陡然失去重心，路曼曼吓了一跳，她找不到着力点，赶紧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许诺“嘶”一声，说道，“你别乱动啊，快往上爬，赶紧的！” 原来是要送她上去，许诺没提前说一声，倒把她吓一跳，这会儿知道了她不免有些激动，然后把目光放到石壁上面的平地上，找了个着力点，双手抓住。 一会儿后，路曼曼坐地上喘气，往下看，问：“你怎么上来？” 许诺比划了一下高度，对她说道：“你往后退一点。” 她听话照办。 许诺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用作起跑加速，借着这股冲力，几下就登了上去。 “我厉害不？” 许诺背着光，阳光虚化了他的背影，细碎的光芒打上一层美丽的光晕，少年得意地笑，青春正好。 路曼曼没应他，起身往树林里走，这一个星期，天气降温，桂花已经进入盛花末期，昨晚又飘过雨，因此地上铺了一席橘红色的地毯。 空中洋洋洒洒的还在飘小小的花朵，她伸手接住了面前的一朵，眼睛里是小小的喜悦。 许诺看在眼里，觉得她真是容易满足。 “就一朵花有什么好开心的。” 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开心。 他嘴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把她的少女情怀记在了心上。 没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路曼曼，我送你一场桂花雨吧。” 他走向离她最近的一棵桂花树，一脚踹了上去。 树干抖动了一下，接着簌簌簌地下起了花瓣雨。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种美丽的场面，她仰着头，拿手去捧，小花朵太多了，怎么也接不完，她就追着它们，哪里密集，就往哪里伸手，一个人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 路曼曼玩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大功臣，她双手捧着层层叠叠的花，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许诺，你看！” 她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刚刚的行为太幼稚了，抿了抿唇，又收回了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很美。”他说。 眼睛看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物。 “呼～”许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她的耳边，吹气，以看到她脖子红了，起鸡皮疙瘩为乐，“哎呀呀，你的头发上掉了片花瓣。” 他似乎总喜欢干这种事，乐此不疲，而且每次的理由都差不多，让人无力吐槽。 “别闹了。”路曼曼把他推远。 “我不听我不听。” “呼呼～呼呼～”他头又往她那儿靠，死皮赖脸的。 路曼曼就躲，四处跑。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看着她红绯绯的脸庞，有些憋久了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许诺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喊道：“路曼曼。” “嗯？” “你包养我吧。”许诺压抑住自己体内的小野兽，觉得没名分就是这点麻烦，很多事都不能做，唉，距离高考还有那么久，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什么？” 路曼曼真的是被他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给弄懵，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她听到的真的是她认为的那两个字。 “小姐姐，包养我呗，我长相过关，身材过关。”许诺随意地斜靠在树上，特别不正经的样子，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奇怪的调调，像个市井小流氓，坏坏的，就差没吹口哨了，路曼曼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口中答道：“小姐姐不要。” “确定不考虑一下？我身材真的超好。” “……小姐姐不考虑。”为什么非得强调一下身材，她嘴上拒绝，眼睛却因为他的话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扫了一眼。 “嘿！你还来劲儿了，真把自己当小姐姐了。” 嗯，确实很好。 脸开始发烫。 “我们回去吧，该吃午饭了。”路曼曼偏头，面无表情。 许诺懒洋洋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往树林外走，因为他没有继续闹，她还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盯着我身体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不健康”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没想什么。”许诺冷不丁地冒出这么句话，让她措手不及，瞬间的反应就是闹了个大红脸。 “呵！没什么你走那么快？” 路曼曼抿唇，放慢了脚步，“我想快点吃饭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许诺低声说话，以她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想就直说呗，又不是不让你看，衣服脱了都行。” “都说了我没想！” 得！恼羞成怒了都。 许诺笑得特别灿烂，眼角眉梢都在飞舞，他真是特别喜欢她出现各式各样的表情。 走到树林边缘，许诺一下子就跳了下去，他冲她张开手。 “跳啊。” 路曼曼站在石壁边，腿有点发软，始终踌躇不前。 “别怕啊。” “我没怕。” 她语气尽量平静，却不知道颤抖的语调已经出卖了她。 “那你别抖啊。”许诺看着好笑，死不承认说的就是她这种。 路曼曼很恐慌，她恐高，就算这么点高度也怕得不行。见被拆穿，也不装了，咬着唇，她说：“好吧，我怕，那你要接住我。” 紧张地看着他，那种只能依赖他的眼神，让他恨不得马上抱着她揉进骨血里。 他喉结一滚，说：“好。” 路曼曼眼一闭，下一刻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回去的路上碰上程琤，她看看许诺，又看看路曼曼，觉得两个人之间散发着浓浓的奸情，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桂花香。 “说，上哪去了？” 许诺得意地扬唇：“约会。” 程琤颤抖地指着两人，手指抖动，弧度夸张，万分痛心：“曼曼，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抛弃我了？” 十足戏精本人。 路曼曼摇头，轻描淡写：“他逗你玩儿呢。” 程琤哈哈大笑，哪怕是跳起来，也要拍拍僵硬的某人肩膀，语重心长：“同志，任重而道远啊！” 035 许诺心情不愉快，中午就不大愿意去吃饭，厚颜无耻说是减肥。 结果路曼曼喊了声，“诺诺。”他又屁颠屁颠地勉为其难去了。 下午的时候，路曼曼换了一双方便跑步的运动鞋，马尾扎得高高的，显得特别有精气神。 等广播里念到她名字后，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对应跑道，做起步姿势，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心里不可能不紧张。 她不自觉抬头往跑道旁边看去，那里站满了人，但她还是第一眼就望见了许诺，嘴角挂着笑，看见她转头看过来，弧度放得更大。 整个人往那里一站，那么张扬，那么耀眼，把其他人的光芒都盖住了，以至于那一刻她只能看得见他。 路曼曼不过看一眼就是收回了目光，奇迹的，她心跳平缓了。 “砰！” 枪响了，所有女生冲出去。 跑了半圈，路曼曼叹口气，她果然不适合运动，腿酸软无力，呼吸也不通畅。 “你就不该报名。” 路曼曼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许诺在内道的草坪那里，踏着步子跑在她旁边。 她没说话，因为要节省力气。 跑第二圈的时候，她越来越慢，风往鼻子里灌，她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许诺看不下去，拿手去拽她胳膊。 “你脸都白了。” “跑不下来就不要跑了！” 她摇摇头，参加了比赛怎么也得跑完。她去拨他手，他不放开，就这么扯着她跑。 一旁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斥责：“那位同学！你怎么回事儿，不许干扰比赛人员跑步！再这样取消比赛资格！” “取消就取消！没看到她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吗？还跑个屁啊！” 许诺扭头就冲他一声吼。 工作人员被吼得呆住，随即看向他口中那个白的像死人一样的路曼曼，嘴上嘀咕，“哪有那么吓人，不很正常吗？” 许诺没理他，他此刻跟她僵持住了，路曼曼哭笑不得，一边对志愿者抱歉笑笑：“对不起啊，我马上让他离开。” 一边劝许诺，“我要跑，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累，呼吸急促，但还是用了大力气和他说话：“听话，我很快就跑完的，到时候请你吃饭啊。” “……”怎么这么像在哄孩子，许诺撇嘴，却还是松开了手。 他轻松地跟在她旁边，稍微往前一点，这个距离很好，就像是她在拼命追他一样。 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路曼曼控制不住往前冲了几步，等停下来，从大腿到脚踝的酸胀感一瞬间放大，她差点就一下子栽倒。 许诺早有先见之明地扶住了她。 “跑完不能马上坐下休息，我们先走一走。” 她没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许诺就扶着她往草坪中间走。 绕着操场走了几圈，许诺又说需要按摩腿部肌肉。 “一定要揉？” “除非你想明天痛得走不动路。” 有这么严重吗？ 许诺以严肃的表情告诉她，真的很严重。 路曼曼点点头，扶住足球网架坐下，两条腿伸直，许诺跟着坐下，有要动手的架势。 “……我自己来。” “切～” 许诺嗤笑，“你懂按摩吗？还是说，你怕我占你便宜？” 路曼曼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 许诺愕然地看她一眼，被逗笑了，说：“路曼曼，你古代穿越过来的吗？” 他眯了眯眼睛，很不满：“我们牵过手，接过吻，你现在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你逗我吗？” 路曼曼脸“腾”地又红了，一方面尴尬他怎么能这么大喇喇地说出这些羞耻的事，另一方面也觉得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不管是不是她主动，他们其实都已经做过很多属于情侣才能做的事，甚至是睡在一起过，现在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是有些太矫情。而且他们互相喜欢，早晚都是男女朋友。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不清了。 她低下头，最后抿了抿唇，“那你帮我揉吧”。 许诺将手覆在她小腿上，表情十分坦荡正直，心里却不住地心猿意马。 路曼曼只觉得从他的手接触到她的腿开始，她就浑身不自在，被他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发烫，这种磨人的时候持续了很久才算结束。 “你自己先回看台上休息一会儿。”许诺起身背对着她说。 他的言外之意是现在不陪她回看台？许诺第一次没有粘她，倒让她有点不习惯。她想问那他去哪儿，但许诺好像很急的样子，冲她摆了摆手就跑了。 许诺钻入人群后，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又拐进了场地外的厕所。 他打开水龙头，头低下去冲了好一会儿，冰凉的水淋在脑袋上，舒缓了身体的燥热。 他缓缓地抬起头，水珠洒在了镜子上，顺着镜面往下滑，他看向镜子中的人，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我可真是……” 许诺在厕所里待了很久直到头发被风吹干才往看台走，路过楼梯转角时，有几个女生背对着他在窃窃私语。 他本来正要上楼梯，却突然听到了路曼曼的名字，伸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他靠在楼梯旁的墙面，脚随意地搭着点了点。 等听到一个女生抱怨说路曼曼跑最后一名，拉低他们班成绩的时候，他扭了扭脖子，从几步高的台阶上一步跳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蹦”地一声响吸引了那几个女生的注意，纷纷转过头来。 许诺双手插兜，看向人群中的某个短发女生，他记得班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就是想不起名字：“喂！张什么来着？” 许诺长得帅，哪怕后来爱笑，也很少主动搭理女生，听到他跟自己说话，张婷有点受宠若惊，连他记不住名字也不生气，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许诺笑：“对，就是你。” 旁边几个女生在她旁边泛花痴，小声说：“天啦，这男生好帅！” “婷婷，他跟你关系很熟吗？好好哦～” 张婷也很激动，捏了捏校服，扭捏地问：“许诺，你找我有什么事？” 许诺往前走了几步，他说：“我就想问你三个问题。” 张婷点点头，很期待他会说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报名参加比赛了吗？” “没有。” 张婷摇了摇头，她不爱动，也不愿意参加。 “没有啊，喔～，第二个问题，你跑步跑得快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是她还是老实回答：“还行。” 许诺脸上多云转阴：“最后一个问题，你脑子特么的有病是吧！有本事嫌弃别人，你特么怎么不去报名啊？！！！” 张婷脸刷一下全白了，被一个男生这么骂，她控制不住就开始掉眼泪。 话说完了，许诺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几个女生扶着张婷，“婷婷，他怎么回事啊？” “怎么能骂人？” “脾气也太坏了吧！” “婷婷你是不是跟他有过节啊。” 张婷哽咽着没说话，她心里后知后觉，明白他是在替路曼曼打抱不平。虽然对自己刚刚背后说人坏话有些羞愧，但她还是很怨恨，他真得很过分。 许诺回到看台，一眼就看到坐得很端正的她，他往她那里走，心里想着，她仪态真的很好，背脊挺直，看个比赛也坐得端端正正，跟上课一样。 他放慢步子，轻声走到她后面，她正在看比赛没有注意到他，他就弯身突然凑近她耳边喊一声，“喂！” 路曼曼感觉耳膜差点被震破，她双手捂住耳朵，扭头看向身后恶作剧的少年，他笑得很得意，“我离开这么久，想我没？” “没有。” 路曼曼觉得许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他以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我不信，快说有！” 许诺作势要挠她，路曼曼头往后仰，想站起身躲他，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就要摔下去。 许诺去拉她，他本来就微微弓着背低着头，拉人的劲儿大了，路曼曼额头便撞在了他的鼻子上。 “唔～”许诺闷哼出声，捂住了鼻子。 “有没有事？流鼻血了吗？” 路曼曼听到声音抬头，赶紧站住脚，慌张地去拉他手，想看看有没有问题，心里直懊悔她刚刚的莽撞。 许诺捂着鼻子侧过身往过道退了两步，躲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我没事儿。” “没事儿你一直捂着鼻子干嘛？不让我看？是不是流血了啊？你快让我看看！” 路曼曼也走到过道上去，追着问他。 许诺笑出声：“你一连几个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路曼曼瞪他一眼：“你先把手给我拿开！” 许诺还是捂着鼻子往后躲，“我没事儿。” 她不信，追着他去掰他手，没事儿捂得这么严实？ 路曼曼双手齐上，许诺仰头，她本来就比他矮一个头，这么跃过去掰他手，整个人基本都扑在他身上了。 因为周围有台阶，许诺看她那架势，也怕她跌倒，最后手一松，两只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瞧了个清清楚楚。 036 “都说了我没事儿。” 许诺的鼻子只是有轻微的红，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路曼曼松了一口气，接着意识到她此刻的姿势有多不雅。 许诺小腿抵着过道旁的椅背，身子微微后仰，而她整个人都伏在他怀里，她仰着头，他低着头，怎么看怎么暧昧。 路曼曼脸一红，被烫了似的从他身上离开，他还在咯咯咯地坏笑，路曼曼抿唇，狠狠地踩他一脚。 听到他“唉哟”的痛呼，才得逞地收回脚，“活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相爱。 许诺痛并快乐着，心里美滋滋。 路曼曼已经坐回原位，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她旁边坐下。 “路曼曼。” “……。” “路曼曼？” “……” “路曼曼。” “……” “无聊。” 许诺可不觉得无聊，喜欢的人啊，光是念她的名字，都能绕出朵花儿来。 过了一会儿，广播里念到男子1000米比赛就要开始，请下列同学尽快到场做好准备。 然而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 路曼曼推了他一下：“到你了。” “我知道。”许诺懒洋洋地点头。 “知道就下去。”光在这儿坐着能比赛吗？ “你陪我啊。” 许诺随意搭着二郎腿，“不然我不下去了。” “……噢，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是他比赛又不是她比赛。 广播里又念了一遍许诺的名字。 路曼曼和他对视良久，许诺还是面不改色，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陪他下了看台。 “你待会儿认真看，我给你找场子去！” “找什么场子？” “我跑个第一名替你一雪前耻啊。” 路曼曼4分05秒，跑了她们组最后一名，多少都有点失落。听他这么说，要给她找场子，最后一点失落都消失殆尽，她看着他： “你说第一名就第一名？” “不信我？等着瞧吧。” 许诺把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扔给她：“跑步不方便，帮我拿着。” 然后去了跑道起点，做好预备姿势，裁判员正要开枪，许诺扭头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在裁判不悦，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跑到路曼曼的面前：“我衣服里有手机，密码是lmm109，你一会儿替我拍几张帅气的照片。” “我不要。” “那边那位同学，还比不比了？！！不比就给我退赛！” 不远处传来裁判不满的斥责，许诺不理会她的拒绝，说了句：“记住啊，是lmm109。”就跑回了赛道，跟裁判道歉，小声地解释了几句。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见原来还很生气的裁判一下子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要拍照？真是臭美。 路曼曼这么想着，把手伸进外套口袋一探，摸到了一只手机，她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 许诺告诉她的密码，lmm109…… 她的生日是1月9号，而前面很显然是她名字的缩写。 她有点愣，一个不被人祝福的日子，却在他那里看到了珍重。 比赛也快开始了，没时间磨蹭，路曼曼伸出手指解锁，页面上出现了一张壁纸。 她看到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按熄了屏幕，缓了几秒，又重新解锁。 这是一张偷拍的睡颜照。 一个女孩子穿着柔软的毛衣，头发散乱着，侧躺在雪白大床上，手指微微蜷缩，抓着袖口搭在枕头上。 是上次在酒店住的时候拍的吧。路曼曼手指轻轻滑动，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有点酸有点涨，刺刺的麻麻的。 他对她的心思其实一直都很明朗，昭然若揭，那个解锁密码也是………只有她，总是藏着掖着，还让他保持距离。 她眨眨眼。 “各就位——” 裁判的一声口令，像是敲打在了她的心口上，让路曼曼不由得捏紧手心，觉得呼吸困难，感觉心脏被人捏紧了，连手心里都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她赶紧打开了相机。 枪声一响起，所有的男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男生的爆发力，体力比女生强太多，战况也更激烈，更精彩，看的人明显比女子800米的多。何况这一组比赛的男生颜值都不错，尤其是许诺，吸引了一大批女生。 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春与朝气。 跑第二圈的时候，许诺处于绝对领先优势，操场上，看台上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直到比赛结束，都没人超越过他。 观众席上，瞬间爆发喝彩，一浪高过一浪。 许诺一跑完，就推开围着他的人群，跑到了看台下，得意地炫耀。 “怎么样，说了第一名吧？” 路曼曼把衣服连同手机还给他：“还有复赛。” 许诺没接：“复赛我也赢。” 点点头，她又伸手，“穿上吧。” 看他脸上无所谓的态度，她又加了句，“会着凉。” 许诺这才愉悦地接过衣服穿上，一边穿一边问：“拍照了吗？” “嗯。” “拍得好不好？帅不帅？” 许诺掏出手机，也不点开相册，就一个劲儿地问她。 路曼曼说：“你自己看。” “万一你把我拍丑了怎么办？我不急着看，就想听你说，到底帅不帅？” “你无不无聊，丑了就丑了。”路曼曼不理会某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转身往看台走，她眉眼弯弯，完全可以想象他那副抓狂的模样，唇齿间溢出笑意。 许诺跟上她，抓住她的马尾，“不许说谎，你就说帅不帅？” 路曼曼伸手夺回头发，转身面对他，语气颇为无奈，“帅。” “这还差不多。” 听到她亲口承认，他才满意地摸出手机，点开相册，一张张地翻动。 照片都是抓拍的，有起跑的，跑步的，冲刺的，到达终点的，无一例外拍得都不错，好几张都能拿来作壁纸。 关键还是人长得帅，许诺一边自恋地想一边点头。 他选出最好看的一张，确定没什么好修图的，就发送了出去。 由于这两天开运动会，路曼曼就把手机静音改设成了震动模式。 感觉到震动，她摸出手机，许诺发来的未读彩信，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人都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发短信的？ 许诺眼神示意她看。 她低头，滑动手机点开，……这不是刚刚她拍的照片吗？ 下一刻，手机震动，又跳出一条消息。 【快保存。】 路曼曼在键盘上打字，点击发送。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不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不保存？】 【为什么要保存？】 两个人就在这种幼稚的话题上杠上了。 【因为我是你未来男朋友。】 想想高考完后跟全世界宣布他是她男朋友的那个场景，打字的时候许诺就控制不住地傻笑。 【现在还不是。】 【保存！】 【不】 【你怎么总喜欢跟我反着干？！！！颜文字[委屈]】 唐子健第一次见许诺待在路曼曼身边的时候，还跑去玩手机，而且两个人都在玩手机，他勾着腰，偷偷地摸到许诺旁边，猛然低头一瞧。 联系人是路曼曼。 “……你们两个真是奇怪啊！面对面还用短信交流？！”怎么不用微信？短信不要钱啊，城里人真会玩儿，啧啧。 许诺踹他一脚，“滚远点！” “是是是，不打扰您老人家谈情说爱了。”唐子健蹦起来，跑开。 被唐子健打断，两个人也不继续打字了。 许诺戳她胳膊，“快保存！你要不会，我帮你。”说着就要去抢她手机。 路曼曼背过手。 许诺轻而易举地就抢到手机。 “还给我。” “不还。” 他一边举高手机，一边动作迅速地将图片设置为手机壁纸，最后还把他的手机号设为她的紧急联系人，然后返回桌面。 “喏，还给你。” 路曼曼拿到手机点开，就看到某人的特写，她滑动手机就要改。 “听到广播了吗？” 路曼曼点点头，广播里正在放加油稿，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提起这个。 许诺一把抓住她的手，哼哼唧唧：“你要是敢删我照片，我现在就去广播说喜欢你。” 那会闹得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老师，领导都会知道，这是她最害怕的。 路曼曼叹了口气，“许诺你别拿这个来威胁我。” 许诺又开始嘚瑟。 “管用就行。”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很认真： “不能作壁纸。” “嗯？”许诺挑眉，装听不懂。 “你答应过我……” 许诺说：“我不管，这不是在学校做亲密举动。” “会被家里人看到的。” 她试图好好跟他讲道理。 “看到更好。”许诺也是无fuck说，不能交往要藏着掖着就算了，现在只是一张壁纸而已，这也不行。他很想问问她，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可他不敢。 “如果那样的话，你去不去广播我也觉得无所谓了，随便你吧。” 路曼曼说完又打开手机，跟他说不通，她也没耐心了。 几下就将壁纸改回了原来那张，又把相册里的照片打开，点击删除。 许诺这次没拦她，在一旁低气压。 路曼曼最后点了取消，设置成联系人照片，然后才删除。 她将手机伸到他面前，许诺推开。 “我不看。”都删了还要他看，故意气他吗？ 路曼曼笑，“你确定不看？那好吧，亏我还特意……” “……！” 许诺一把夺过手机，发现变成联系人照片了，愣了几秒然后嘴角上扬。 他把手机给她，“好吧，我原谅你了。” “……”她又没道过歉，哪来的原谅。 但是看他这么开心的份上，算了……不打击他了…… 路曼曼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跟裁判说了什么？” “这个嘛，我跟他说，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以后不能剧烈运动，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跑步了，希望拍几张照片留恋。” “许诺，不要随便拿你自己身体开玩笑” 路曼曼话说得很郑重 ，眼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担心我？” “我只是觉得你骗人不好。”路曼曼目光直视他，说不出的坦荡。 许诺摸摸她的头，“狡辩。” “……” 037 由于周四和周五开运动会，晚上不用上自习。 许诺拉了路曼曼出校门买吃的，理由是删了照片的补偿。 她反驳：“设置成联系人照片的。” 他不管：“反正还是删了。” 路曼曼第一次体验在走读生出门时偷溜出校，有些做贼心虚。 “你能别紧张吗？” “我怕被门卫抓住。” 许诺牵住她的手，“他们又认不出来，再说，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路曼曼又要挣扎的时候，他补充：“天黑，别人注意不到，而且班主任已经回家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 许诺捏她手心，“你要不要我拍胸口保证啊？” 路曼曼也知道他在逗她，甩开他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拉拉扯扯的。” “哟，你越来越可爱了～”许诺吹了声口哨，调戏她。 “许诺！！！” 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了。 许诺带着路曼曼去了学校外面的一家小店。 许诺点的是鱼香肉丝盖浇饭，路曼曼点了份炒河粉。 店里这个时候人很多，等了好一会儿菜才上来。 吃过饭后，许诺说想喝奶茶。 他们又去了奶茶店。 “两杯原味奶茶，一共十元。”服务员笑眯眯地看着许诺。 许诺从柜台上提走奶茶，侧过身，露出后面的路曼曼，“她给钱。” 出门买奶茶还要女生给钱？服务员诧异了两秒，又微笑地看向路曼曼，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 她没多想，从书包里面的钱包 里掏出十元钱付了账。 走出店门口后，许诺看向了旁边的小超市。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路曼曼点点头，捧着奶茶站在店门口，低头看地面。 有一只小蚂蚁爬过，然后又来了一只蚂蚁。 “路曼曼？” 路曼曼听到有人叫她，于是抬起头。面前有三个男生，最中间的那个看上去有点腼腆，一脸惊喜，“真的是你？” 她皱眉，她很肯定不认识他。 “你是？” “我叫张文，以前南市一中三班的。” 路曼曼以前在南市一中就读初中，不过是一班的，张文从以前就知道路曼曼这个人，成绩好不说，长得还很漂亮，即使转来现在这所学校，也总能听到她的名字。 刚刚听他两个室友说那边超市门口站了个漂亮女生，他顺着他们说的方向一看就惊讶了，兴奋地和室友说他认识这个女生，以前是同学，不过不是一个班。 然后两个室友就撺掇他去打个招呼，说以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凭借这层身份可不就认识了，而且从南市到这边来读书还能碰上，这可是缘分啊。 张文听得心动，而且他确实对她有好感，就顺从了室友的提议。 “没想到你也来了云吟高中，真是太巧了。” 路曼曼不认识他，但是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他们是校友。 出于礼貌，她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张文问：“你出来买东西吗？现在回去吗？我们可以一起走。” 她摇头，“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张文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傻，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摆明了是在等人。 “在等室友吗？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没有解释，跟张文说了声再见。 张文走了没多久，许诺才出来，扔给她一包小零食。 “等很久了吗？早知道让你跟我一起进去了。” 许诺想买包烟，他不想让她看到才没叫她陪他进去，本来要结账了，又接到唐子健的电话。 知道他在外面，唐子健吧啦吧啦说了一串零食的名字，还直念叨不能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寝室还有人饿着肚子呢。 大概是“媳妇儿”这三个字比较动听，许诺没有拒绝，难得好心地都给他买了。 “也没很久。”路曼曼心里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比较在意许诺给她的小零食。 天有点黑了，她拿起来对准超市的光线才看清，是一袋棉花糖，白色和粉色交织的那种，看上去就很软绵绵。 她有些小心动，她不爱吃零食，但对于棉花糖却有着别样的喜爱。 两个人进了校门，往高一教学楼走，因为路曼曼想回去上自习。中途去了趟男生宿舍楼下，许诺打电话给唐子健，叫他下来拿吃的。 唐子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拿走了大袋的零食，又调侃了许诺几句才跑掉了。 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去教室的学生就很少了，走到三楼楼梯转角的时候也没遇到过人。 她扯开棉花糖的包装袋，已经吃了好几颗，软软的，甜甜的，不由得眯起了眼。 许诺同样眯起了眼，借着楼道的光，他能清楚地看到路曼曼的唇上粘了一些细粉，然后她舔了下唇。 他喉咙一紧，记起那次影视鉴赏的事情，然后念头一转，又想起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而且还需要保持距离，免得被老师发现。 唉，真烦！ 但这里没人，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在心里疯狂点头，然后拉住她的手，路曼曼就停在了楼梯拐角处，扭头不解地望着他。 许诺看了眼她手里的棉花糖，问，“甜不甜啊？” “甜啊。” 路曼曼闻言弯了弯嘴角，点头，以为他要吃，递给他一颗。 他扶住她肩膀，动作迅速，准备低头吻上去。他脑子里已经计划好，等亲完以后再说句‘确实甜’，绝对粉红心跳。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刚低头，路曼曼就像洞察了他的心思，抬手挡住了他的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诺动作僵在那里，好一阵尴尬，耳朵也随着发红。 路曼曼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说：“你靠太近了。” 许诺偏了下头，心里有点气，可他打死也不能说他想偷亲她。 “我就是看你脸上有块脏东西，想帮你擦擦。” 路曼曼：“……”他大概不懂什么叫做解释就是掩饰。 她微笑：“在哪里？” “额头。” 她摸了摸额头。 “你那样擦不干净，还是我来吧。” “……”她就看着他继续瞎编。 许诺抬手轻轻地擦拭，怕看不见，他还低头凑近，眼睛特别仔细地盯着她额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下飘。 然后他发现心跳不受控制了。 路曼曼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快要被煮熟了。 “我们等拿了东西，再去……”楼下有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路曼曼吓了一跳，她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他的手往楼上跑，可不能被人瞧见了。 “哼，跑什么跑，搞得跟偷情似的。 ” 许诺被她拉着跑，唇角却不断上扬。 路曼曼没说话。 许诺被牵着跑到了四楼才停，路曼曼站在原地喘气，喘了一会儿她招手，“你过来。” 她笑得很美，许诺就被蛊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他又被踩了一脚。 许诺：“……”当然他是不敢还手的。 隔了会儿，路曼曼突然问：“你为什么买棉花糖？” 许诺眼睛一亮，觉得机会来了，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因为，你抱起来跟它一样软。” “……”路曼曼静默几秒，然后像是害羞了，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哪种话啊？” “许诺！你正经点儿！” “我很正经啊，确实很软嘛。”许诺开始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一副我就是无能为力的模样。 路曼曼将手上剩下的半包棉花糖砸在他脸上，“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许诺捏在手里，越来越得寸进尺，“你确定？你要让我吃你？” “……无耻！下流！” 许诺坏笑。 看到这里，路曼曼脑子里已经非常清楚了，她收回刚刚那种可爱的语气，用正常的语调问他：“我怎么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很像上次程琤给我看的那段小说？” “……⊙▽⊙！！！” 许诺惊呆了，他不敢说发！因为他最近确实是不仅看了两部偶像剧，还看了程琤推荐给他的几本小说。 路曼曼觉得有些同情他，本来就不聪明，现在这样更傻了。 “以后别看这些，脑子会变笨。”路曼曼往教室走，还叹了口气，“难怪成绩上不去。” 许诺：“……” 周五上午的男子1000米复赛，许诺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个体育特长生。 许诺下了赛道，路曼曼还是站在昨天那个地方，然后看他走着走着就拐了个弯。 他走得太快，她在背后喊了一声：“许诺，你去哪儿？” “厕所。”许诺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路曼曼“哦”一声，回了看台。 下午的时候，许诺没去领奖，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教室里拿着手机看直播，好像是关于游戏方面的。 路曼曼在他对面坐下。 许诺对她的一切都很敏感，她一坐下就知道了，但是没抬头，两只眼睛特别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她也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后，许诺有点尴尬，咳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领奖？” “不想去呗。”许诺不在意地说。 路曼曼又看他，然后噗嗤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许诺破天荒地有些难为情。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笑。” “许诺，你是不是——” “不是！” 否认得太快就是掩饰了。 路曼曼控制不住又开始笑，眼睛眯成了道月牙，许诺现在这样子就跟被拆穿了心底的秘密似的，整个人大喇喇被摊开来，难为情又恼羞成怒，和他在外面装酷耍帅又不一样。 挺反差萌的。 “路曼曼，你不许笑！” “嗯，我不笑。”她抬手挡住唇，脸上却表现得很没诚意。 许诺眯眼，他老不高兴了，敲敲桌子。 “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路曼曼给他面子，憋笑憋的痛苦。 许诺觉得反正都被笑话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手机一扔就去挠她。 “嫌弃我得第二是不？” “哈、……哈哈、是你说……哈哈一定拿第一的……哈哈……” “我是让那小子的知道不？” 死要面子地说谎，许诺耳朵都红了。 “哈哈……狡辩、哈……哈哈……” 曾经被他用来说路曼曼的话现在反过来用在他身上，他一噎，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拿第二了，怎么，不行啊？” 038 运动会结束后放周末，路曼曼一个人骑车回家，吃过饭后回房间写作业。 许诺给她发消息，她回他，等做完作业再聊，然后把手机静音，接着就一去不复返。 路曼曼写完一张化学卷子后，一看时钟，已经十点了，明天再做吧。 路曼曼揉揉眼睛，收拾好桌面，进了浴室洗澡洗漱。 洗完了又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吹着吹着有点犯困，她摸了摸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把吹风机放抽屉里，然后上床。 眼睛很快就闭上了。 突然屏幕亮起。 因为她之前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现在睡觉，手机就在不远处，屏幕一亮，光线就晃了她眼。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过手机，正打算关机，突然看到来电显示，像是冬天里大早上的出门，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一下子就睡意全无。 她想起了之前说要和许诺聊天的事，捧着手机，声音不由得有点小心翼翼。 “喂？” “嗯。”语气淡淡的，让人摸不出说话人的情绪。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路曼曼想这样问，又感觉好像是在嫌弃他打电话打扰了她，最后话一转，她改成了“你怎么还不睡？”说完发现其实都一个意思。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谁说的写完作业再聊？” 她改不改其实并没有意义，许诺还是烦躁，他觉得在她心里，学习比他重要。 “……作业有点多。”路曼曼解释，但她写完作业后确实是忘记了这件事。 “你不知道明天再写啊？” “今日事今日毕，明天有明天的任务。” 许诺被气笑了。 “呵！好学生，你今天还答应陪我聊天呢？做到了吗？” 这事确实是她不占理，路曼曼一噎，低声说：“现在不是在聊吗？” 许诺在另一头捏紧了手机，“那是因为我给你打了电话。不然，你什么时候想得起我？” “……”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对不起。”路曼曼捏了捏胖娃娃，真诚地道歉。 许诺见她态度良好，想了想就算了，开始提正事。 “明天出来吃饭。” 路曼曼立马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说，“不行。” “为什么？” 路曼曼张了张嘴没说话，其实原因他应该知道的，无非就是怕被人看见。 但他却问：“学习？” 听到许诺帮她找好了理由，她“嗯”了声。 学习，学习，一天到晚都是学习，许诺觉得他自己怎么那么可悲，学习果然才是他最大的情敌。 “你说了要请我吃饭。” “什么时候？”路曼曼茫然。 对于她时不时的忘记跟他说过的话，许诺是又气又无奈，他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站着，窗台上有一盆他妈妈放的盆栽，许妈妈有一颗少女心，这盆栽开着浅粉色的小花。 他现在很想敲敲她那脑袋，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不是豆渣。他伸出手，愤慨地扯掉了几片绿叶子。 “远动会，你跑800米的时候。” 路曼曼随着他的话回忆到那个时候，他拉她不让她跑步，她当时为了哄他就说请他吃饭。 她恍然大悟，就对许诺说：“我想起来了，下周一我请你吃好吗？” “吃食堂？” 云吟高中除了早上和晚上晚自习后走读生进出，是不会开校门的，除了食堂他想不出还有别的。 “嗯，好不好？” “不好！” 许诺真想拿手指戳她脑门，她到底怎么想的，“你请人吃饭好意思请人吃食堂吗？” 路曼曼心里想，她好意思的，她说：“我没请人吃过饭。” 许诺笑了，摸摸被他□□了的小盆栽。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嗯。” “明天出来吃饭。食堂很难吃的。你答应了要请我就得拿出诚意来。” “我觉得食堂不难吃啊。” “我不管，你明天必须出来！10点中心广场见，你要是不来我就不走了！” 许诺说完，嘟一声挂了电话。 又在说气话？ 路曼曼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路曼曼起晚了，因为昨天晚上凌晨才睡着，早上就睡过头了。 夏安这个周末回了家，他早上来敲她门，敲了会儿门估摸着她可能还在睡，就自己下楼去吃早饭。 现在看到路曼曼穿着睡衣下楼，招呼她过来。 客厅里只有夏安一个人在看新闻，她随口问：“姑妈他们已经出门了？” “嗯。”夏安点点头，“厨房里还热了皮蛋瘦肉粥，你去让王姨给你端吧，小心烫。”这段时间家里面有点忙，经常没人在家，所以就请了个阿姨帮忙做饭。 “知道了。” 王姨正在准备中午的菜，路曼曼跑到厨房见她在忙，就没让她帮忙，自己把粥给端出来，温热的，一点也不烫，她又去拿了碟小菜，然后坐好开始用早餐。 她早上吃得不多，吃了半碗就搁下勺子。然后又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端着准备上楼。 夏安叫住了她，“就在这楼下吃。”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又想要一边写作业一边吃东西。 然后路曼曼只能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到他旁边的沙发。 夏安想跟她说点事，不巧手机震动了下，他掏出来看，路曼曼觉得他脸上有些奇怪，就问：“哥，怎么了？” 夏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我现在要出去一趟，爸妈他们今天中午不回来，你让王姨就准备你一个人的饭。” “嗯，那你路上小心。” 夏安点点头，用叉子插了块苹果吃掉，然后起身往外走。 刚刚打开门，又转身匆匆地回来了，“外面下雨了，你记得多穿件衣服。” 路曼曼想说屋子里有空调不冷，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插了块苹果往嘴里送，又下雨了，最近总是在下雨。 这种天气不适合出门，适合在家写作业。 出门？ 路曼曼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许诺昨晚在电话里说10点中心广场见。 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马上11点，她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将刀叉放进果盘里，往楼上的房间走，她手机放在床上了，决定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说今天下雨不要出门了。 她拿到手机才发现打不开，试了几次很快意识到是没电了，她从抽屉里取出充电线插进床边的插座，等了两分钟，然后再开机。 屏幕上显示有几十条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 短信从早上7点56分第一条，说他起床了，问她起来没有。 第二条，8点20分，说他在吃早饭，吃的小笼包还有豆浆。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一直到不知道多少条，说的都是些家里的事儿，比如他爸做什么事惹他妈妈生气了。 9点，他说他出门了。看到消息之后记得给他回电话。 9点15分，他说今天超级冷，让她不要忘了多加件衣服。 后来又发了很多消息，都是些碎碎念。 还没起床？ 还没起床？ 还没起床？ 快回我！ 快回我！ 快回我！ 好冷啊，你快点来。 9点55分，他骂道，操！下雨了。 9点55分，带把伞啊。 10点11分，你怎么老不接电话？！！ 10点12分，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 10点13分，我电话都快打爆了！ 10点15分，你怎么关机了？ 10点20分，骗子，说好要请我吃饭的。 10点24分，食堂那么难吃，我都吃不下去还想叫我去吃。 10点30分，我今天还换了新衣服，新发型，可帅了！ 10点31分，可惜现在都被雨淋湿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重复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这个结果。 冰凉的女音响在耳边，她觉得她的心也冰凉冰凉的。 他刚刚打不通电话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短信从10点31分之后就没有再发，被雨淋湿了？为什么被淋湿？没有躲雨吗？ “曼曼，吃饭了……诶，你上哪里去？” 路曼曼心乱得连王姨叫她都没有听见，冲出门，司机不在，可能送姑妈他们出去了。 她打着伞，穿着拖鞋，慌乱地在雨中跑着，姑妈家在郊区，一时半会儿根本拦不到车。 污水溅到了裤脚，湿透了棉拖鞋，她也没管，一个劲儿地往市中心跑，800米的时候可能都没这么拼命。 噗通！ 路曼曼摔了一跤，她爬起来，咬着牙，用袖口抹了把脸，她跑不动了怎么办？ 她咬着唇往前走，雨下得特别大，因为刮着大风，雨都飘在了脸上，有水滑了下来，却是咸的，她很冷，她想，许诺一定也很冷，在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 039 等她又走了一段路后才拦到出租车。 司机师傅见她整个人湿漉漉的，人看上去也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直说着麻烦开快点。 到了中心广场，路曼曼递给司机100块，打开门往外跑。 司机探出头叫她：“等等，我还没找钱呢！” “不用找了！” 她一下车就看见许诺了，他站在一块广告牌下面，特别显眼，低着头，路过的人都会往他那里看一眼。 她冲上去，把伞举到他头顶，另一只手去抓他手，他浑身都湿透了，直往下淌水，皮肤也特别冰凉。 “许诺！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躲雨？！”路曼曼咬着唇吼他。 许诺抬头，甩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就是疯了，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就那么狠心，要让我在雨里一直等你。” “我没答应你要来！” “你就是答应了！你就是答应了！”许诺还在耍脾气，“你没来我就一直淋着雨等你 ！” “许诺你幼不幼稚！”她要是一直没看手机，一直没来，他是不是要一直等，还用淋雨来威胁她。 “我就幼稚怎么了，那你不要管啊！就让我淋雨淋到死好了，反正没人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淋雨把人脑子淋坏了，许诺越说越离谱，和那些跟家长闹别扭赌气的小孩儿一个样。 “路曼曼你根本不在意我，你说你喜欢我，可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你要是真喜欢我，怎么不跟我交往，要是真喜欢我，怎么会一次次地拒绝我？” “我们走吧，找个地方躲雨。” “我觉得在这里淋雨挺好的，干嘛要走，反正没人心疼！” 许诺摆明了跟她杠上了，可她看到他在哭。 真是个小孩子。 下一秒，路曼曼抱了下他，然后又放开，握住了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我心疼。” 许诺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温柔，虽然淋过雨，浑身都湿透了，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许诺讷讷地，反手握紧她，“那我们走吧，冷死了。” 他这个时候才突然注意到她穿着拖鞋，露出一截脚腕，长外套到小腿，下面是一截宽松的碎花裤脚，身上也有点脏。 “你怎么穿着睡衣拖鞋就出来了？” 他很心疼，又后悔自己太任性用力过猛，可路曼曼在学校总想着跟他保持距离，他想单独跟她约个会容易吗？ 路曼曼不答反问， “你为什么把电话关机了？” “哦，我那是手机没电了。”他不会告诉她其实是他自己手动关机的。 “那你又为什么关机？” “我也没电了。” “……” 中心广场有大型购物广场。 许诺身上的肯定不能再穿了，路曼曼陪着他很快地买了一身运动装，包括鞋子，还买了块毛巾给他擦了擦，然后就在店里的衣物间让他全换了。 出来后总算不是之前的狼狈，又是一个帅气的少年，嘴角勾着漂亮的弧度。张扬肆意，极富侵略性，引得店里陪男朋友买衣服的女生泛花痴。 “你也去换一身。” 路曼曼刚摇头，又听他说：“你总不能穿着睡衣拖鞋去吃饭吧？而且你这外套都脏了。” 许诺结账，拉着她出门，旁边就有好几家适合路曼曼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装店。 他给她挑衣服比给自己挑得用心多了，藏蓝色的外套，小短靴。 买完衣服后，两个人去吃饭。 许诺比路曼曼熟悉周边的环境，带着她去了一条小巷子，小巷子有些年代感了，他们停在一家装修得古香古色的店门口，红色为底的牌匾，金色的大字，龙氏一绝。 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许诺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看得出是熟客。 中年老板还笑问他是不是带的小女朋友。 因为两个人都能吃辣，点的辣锅。 路曼曼被辣得嘴唇红红的，眼泪花都辣出来了。 吃完饭，路曼曼觉得可以回家了，但是许诺说要看电影，她耐不住他，就同意了。 许诺去买票了，路曼曼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本来以为她就这么跑出来，夏安会给她打很多电话，结果没有，她就打到家里去了。 王姨接的电话。 “王阿姨，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我没事儿，之前是我同学生病了，我跑去看她，我哥他们没回来吗？噢，那你就不要告诉他们了。嗯，好的，我会注意安全的。” 路曼曼挂断电话，眼前突然出现一大桶爆米花。 她抱住，转身，“买好了？是什么电影？” 许诺递给她看，“京城诡事”，她捏住电影票的手不禁有点抖，“恐怖片？我们就看这个？要不要换一部？” “票都买了，看什么不是看，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电影是4点25上映，6点44散场，现在还有十分钟左右开始，许诺拉着她去检票，因为是3d电影，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副眼镜。 路曼曼临近放映厅才发现，他买的票居然是情侣包间的那种。 第7排8座和9座，路曼曼如坐针毡，她咬着唇，小声说“我想去厕所。” 电影还没开始，灯光是亮着的，以至于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忐忑的表情。 许诺拆穿她说：“两分钟前你已经去过厕所了。” “……” 4点24分，灯光熄灭。 意料之外的是，路曼曼戴上3d眼镜，她以前从来没看过恐怖片，结果看了会儿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还算可接受。 但许诺就不能接受了。 他一开始眼睛睁得很大，后来不得不闭着，偶尔睁开眼睛又一下子闭上了，黑漆漆的环境，他只能听到渗人的背景音乐，不自觉捏紧了旁边人的胳膊。 “你怕鬼？”感受到对方的动作以及力度，她有点不敢相信，怕鬼还拉她来看鬼片？ 许诺哼了声，生硬地反驳：“我怎么可能怕这玩意儿？” 对啊！他不可能怕啊？这不科学！ 天知道他怎么会怕鬼？他从来没看过，他怎么知道！ 他突然听到周围有女生的尖叫，条件反射地睁眼，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女鬼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红得发黑的嘴唇蓦地勾起，冲他惨然一笑。 他背脊生出一股冷汗，黑暗中的脸刷一下惨白，路曼曼一直注意他的动静，“你没事儿吧？” “没事！” 牛气冲天的许诺瑟瑟发抖！ 路曼曼：“……” 几秒钟后，许诺拉了拉她袖子，“你过来点，我抱着你，免得你害怕。” 路曼曼：“……” 她相当维护他尊严，没说话，乖乖扑到他怀里。怀里抱着个人，他觉得安心不少，心脏也不紧缩了。许诺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直到电影散场，也没有再抬起过。 出了影厅后，路曼曼走在前面，背对着她，许诺愤慨地将两张票撕成碎片渣渣扔进垃圾箱。 奇耻大辱！ 受了奇耻大辱的许诺刚出电影院就接到唐子健的电话，约他打英雄联盟。 “快来%%%网吧，开五黑啊！” “大白天打什么游戏？！老子要约会！” “哟～和路——” 嘟…… 许诺挂了电话。 唐子健郁闷地拍拍旁边几个兄弟，“得！话都不让我说完。” 许诺计划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约会，吃饭，看电影这些都要有，然后他还要带着路曼曼逛遍大街小巷。 然后，路曼曼逛进了一家书店。 然后，又逛了家书店。 许诺：…… 路曼曼货比三家，不仅给自己买了几套练习册，还给许诺也买了。 买完出来，许诺在一旁低气压，一口气憋在心里，很痛苦。 偏路曼曼说：“这几条街已经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然后许诺低气压更严重了。 路曼曼笑笑，“之前唐子健不是给你打电话让你打游戏吗？你想去吗？我陪你去？” 有点意外之喜，但他还是拒绝，“不行，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乌烟瘴气的，万一把路曼曼带坏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也想看你打游戏，而且不是有你在吗？你会保护我的。” 像吃了颗蜜糖，许诺心里有点甜，脸也开始发红，路曼曼这么相信他，他很骄傲。 他愉快地给唐子健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自己要来。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自己心上人去了网吧开黑。 以前自己待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多带了个人，就觉得这环境怎么看怎么恶劣，一路往里面走，他都挡在路曼曼旁边，防止有人撞到她。 找到了唐子健等人，许诺跟他们打个招呼，唐子健在旁边给他们开了两台连着的电脑，许诺让她坐里面，他坐外面。 “看电视？”许诺怕她无聊，想给她开一台电脑。 唐子健在一边催：“许诺你快点啊，这局要开始了！” 许诺面对他就很戾气了：“急什么急！” 路曼曼摇头，“不看电视，我想看你打游戏。” 刚刚还暴躁的人被顺毛，瞬间没了脾气，脸部表情柔和，乖乖坐下进入游戏界面。 搞得唐子健和几兄弟拼命甩眼色啧啧感叹。 许诺打游戏的时候很认真，网吧里打游戏的人很多都爱爆粗口，可他不会，顶多阴沉下脸色。 路曼曼看着他的侧颜发呆。 都说认真的男生最帅，她这会儿看着，觉得果然很帅，尤其他十指纷飞，脸上神采奕奕，凭借高超的技术赢过一局又一局时，那种帅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路曼曼摸摸脸，她想她也有点泛花痴了。 040 周日，路曼曼在房间里写作业，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因为之前许诺打不通电话的事，她晚上都会充满电，不再静音，而是设置成震动背面朝上放手边。 “喂？” “路曼曼吗？是我，唐子健！” “嗯，怎么了？” “许诺发烧了你知道吗？他家里没人，我有事要出去，你能来照顾下他吗？” “医院啊……”唐子健在打电话，许诺就在一边给他拼命使眼色，他点点头，“去过了，医生给他开了药……” 他挂了电话，觉得自己棒棒哒，但许诺有点儿嫌弃他，“等会儿她来了你就赶紧走！” “好好，不用等会儿我现在就走。”唐子健准备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的过河拆桥。 “等等，给我重新换个热水袋过来。” 许诺躺在床上像个皇帝一样地指使对方，从额头上把热水袋取下，他的这个有点凉了。 唐子健闻言接了，但是他觉得不太好，“许诺，这会不会用力过猛？有点假，温度太高的话肯定得去医院，怎么可能还躺在床上。” “说的也是。”许诺揉了揉头发，刚准备放弃这个想法，又觉得不对，“不行，你还是给我重新弄个热水袋，等她来了，我额头肯定都凉了。” 唐子健依言把这个热水袋拿去充电，又把另一个充好的换过来。 两个人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下，许诺穿了他那件墨绿色的睡衣，原因是显白。 做戏要做足，程琤这周末去她姥姥家不在，可唐子健从她那里拿了盒粉饼，这会儿，他帮忙给许诺的唇上打点白/粉，看上去就是因为发烧嘴唇严重缺水的感觉。 唐子健给他抹，然后两个人莫名都觉得有点恶心。 “……” “……” “算了。”许诺夺过他手里的粉饼，从床上爬起来，“我自己来。” 他对着粉饼里面的小镜子涂涂抹抹，觉得差不多了，又皱眉：“好像还是不对。” 唐子健仔细瞧瞧，没看出来哪不对，多白啊，跟缺水干裂似的。 许诺说：“脸不红。” 唐子健摊手，“我没拿口红。” 没关系，他妈妈有。 许诺跑到他妈妈的卧室，打开小抽屉，里面好多支口红，他选了支颜色最红的，旋开，在两边脸颊点了好几下，然后抹开。 这个时候，楼下门铃响了。 怎么来这么快？！ 这下许诺慌了。 他赶紧跑回自己房间，被子一掀，躺下。 唐子健也手忙脚乱，充电线赶紧拔掉，随便找了个抽屉把热水袋塞了进去。 许诺把被子里那个热水袋拿出来，在额头上滚来滚去。 “去开门吧。” 趁着唐子健下楼去，他又滚了几下，打开粉饼的小镜子，抓了抓头发，要凌乱却又透出一种俊美，衣服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一切完毕，所有东西通通塞到枕头底下。 许诺躺好，理了下被子，门就开了。 路曼曼见到的就是一个特别虚弱憔悴的病美人。 唐子健说：“那许诺就交给你了，我得走了。” “嗯。” 路曼曼关好门，走近，蹲下，探了探额头。 好烫。 “路曼曼。”许诺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声音因为感冒发烧有些低沉沙哑。 “很难受吗？” 许诺点头，特别可怜，“难受。” 路曼曼觉得他这样子有点萌，想揉揉他脑袋，但还是坚持严肃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所以以后还敢不敢淋雨？” 病人态度良好，勇于认错：“不敢了。”别看昨天路曼曼陪了他一天，还看他打游戏，好像没计较他任性的事情，但是晚上回家时给了他两本练习册，说没做完前不许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两本啊，那什么时候能做完，抄答案也要抄很久的。 所以他今天就装病来骗取关心了。 路曼曼“嗯”了声，还算满意，问，“感冒药吃了吗？” “没有，唐子健忘了给我。” 已经走了很远的唐子健莫名背锅，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 路曼曼去给他接温水，“药在哪里？” “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 她打开，看见了个热水袋，感冒药的盒子被压着，有半截露出来，她移开热水袋拿药，触手温热，她奇怪，现在是十月下旬，说不上冷，怎么用上了热水袋？ 喂许诺吃了药，她问他中午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难道她要给他做饭？说起来到现在他都没吃过她做的饭菜，那次去她家，很显然冰箱里的菜不是她做的。 许诺有点小激动，见路曼曼出了房间，他雀跃地在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然后赶紧打住。 他现在的人设不能崩，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厨艺这种东西可为难路曼曼了，她只能往简单的做，鉴于许诺现在是个病人，她下了碗面，清汤寡水的鸡蛋面。 午餐端到许诺面前，他靠坐在床头，忍不住地皱眉，面色嫌弃：“就吃这个啊？” 看上去就没什么味道不说，卖相也不好，白色的汤的上面飘着一些细碎的黑乎乎的东西，估计是鸡蛋被煎黑了的残渣。 路曼曼也感觉为难他了，“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说着她就要端走，许诺却不让。 “点外卖太麻烦了，还要等，我现在特别饿，就吃这个。” 许诺打小就挑剔，这辈子从来没吃过卖相这么糟糕的食物。 他端着面，思考从哪里入手，最后决定先吃煎蛋，他咬了一口，然后僵住。 太咸了！ “怎么了？很难吃吗？” 许诺整块吞下去，他摇头，很真诚，“没有，很好吃，好吃得我快哭了。” 路曼曼弯了弯唇，看来她第一次下厨还是不错的，“好吃你就多吃点。” 许诺想起了赵薇代言“好吃点”的那句广告词，他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面条，觉得就冲路曼曼现在的笑容，他就是咸死也是值得的。 他充分发挥了好吃就多吃点的精髓，咕噜咕噜，连最后一口面汤也被他喝干净。 还没等他得意地炫耀一下，路曼曼伸出了手，微凉的指尖擦过他嘴角，“沾到东西了。”但是她的表情很纯洁。 许诺微愣，心脏又开始狂跳，他有时候觉得，路曼曼这种不经意不自知的撩是最为致命的。 所以他现在脸就真的很烫，烫得跟发烧似的。 啊啊啊啊！——真要命！ 路曼曼摩挲了下指尖，说：“我要走了。” “啊？”她冷不丁地提出要走，许诺瞬间回神，什么心猿意马都没了，只剩下委屈，“我是病人，你不是答应要照顾我吗？” “我是答应了，可你是病人吗？” 路曼曼的眼神很清澈，他甚至都看不出来里面有愤怒的情绪，但他这个做坏事的骗子却不由得心虚了。 他还想装一下，准备反驳，但她说，“你嘴唇上有粉，抽屉里热水袋还是热的。” “骗我很好玩吗？” “感冒药能乱吃？” “我说过让你不要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许诺，别这么幼稚。” 许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路曼曼走了，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唐子健晚上回来看情况的时候，他还维持着同一姿势。 唐子健一看就觉得这情况不对。 “兄弟，你咋啦？” 许诺不吭声，他就陪着他坐了好几个小时，坐到腿都麻了，才看到许诺有动静。 他说：“感觉不会再爱了。” “……” “我可能要被分手了！”昨天说他幼稚她还会心疼，今天说他幼稚她肯定就不会心疼了，许诺整个人都很慌。 唐子健纳闷：“你们不是没交往吗？” 许诺没说话，盯着他。 “呃，在交往在交往。”所以兄弟别盯了，那眼神真是吓死人。 唐子健总觉得看这架势他可能会“哇”地一声哭出来。他很想拍拍许诺的狗头安慰一下，想想还是算了，他怕他踹他。 没名分，许诺其实一直都不安心，他很害怕，没安全感，总觉得路曼曼不够喜欢他，今天他骗她，他觉得她可能更不喜欢他了。 果然，去学校后，路曼曼一星期没和他主动说话，许诺自己不敢靠近，总是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瞅着她。 所以这些天吃饭的氛围就变得很幽怨了。尤其是看到唐闻一那小屁孩和路曼曼讨论题目，他就有种自己要被抛弃的恐慌感。 041 许诺看过一些帖子，关于女朋友生气怎么哄的帖子。他照着上面做，给路曼曼发了好多微信红包，每一个都写着‘我错了’。 可对方没收，所以隔一天，红包金额又全都退回到了他钱包。 然后他又想了个妙招。买了三本据说很好的高考真题，明明是前后桌，他却给袁倩如，让她转交给路曼曼。 路曼曼原封不动地退回。 许诺低气压越发严重，开始自我厌弃。每天都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路曼曼很有些头疼，她知道自己那天话说得重，可她不想总是哄他，她希望他能主动认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可都一个星期了，他连当面道个歉都不会。 程琤说得对，都是给她惯的！ 晚上有个男生找路曼曼，她出去发现是张文，运动会的时候见过的男生，说是以前和她同一所学校。 张文有点腼腆，看到她脸微微发红，路曼曼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希望她推荐几本不错的参考书，她点点头同意了，她成绩很好，这种事也常见，没觉得不对。 但躲在门后面紧贴墙壁的许诺两眼冒火，觉得这个男生简直是不怀好意。这套路太脏太不要脸了，还推荐参考书，不就是问学习吗？他早玩腻了。他想管管，可他怎么管呢，她到现在还不理他，哪怕是之前，他也没理由管路曼曼帮助同学学习。 许诺很惆怅，接着他发现这个男生来得越发频繁了，动不动问个题什么的。 一来二去的，路曼曼也察觉不对劲了，这天晚上张文又来找她讨论题目，她拒绝了。 “我以后不能给你讲题了，我有个男朋友，他很小气，爱吃醋。” 话说到这里，张文再怎么都懂了，尽管有些失落，他还是道：“没关系。” 小气，爱吃醋什么的，许诺自动忽略，唯独‘男朋友’三个字入了耳，在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听得他热血沸腾。 路曼曼回座位后，许诺叫她。 “路曼曼。” “嗯？” “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的。” “路曼曼，我们和好吧。” “……嗯。” 许诺咧开嘴，笑得很得意，“那……我是你男朋友？” 路曼曼看了看他，也不奇怪他怎么会这样问，她知道他在偷听，她点头，“嗯。” 运动会过后最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第二次月考了。 相比起运动会的热闹活泼，考完下来一片死气沉沉。 老师阅卷很有效率，没隔几天成绩就下来了。 仍然是唐闻一年级第一，路曼曼紧随其后，也就少了几分，年级第二，第三被他们甩得有点远，三十多分的差距。 许诺很遗憾，还是班上的倒数，不过他自己没怎么用心，对这个成绩挺满意的。 月考完了，又要重新换座位。 路曼曼发现最近有点近视，往前调了两排，还是在靠窗，袁倩如坐她旁边。 这么久的同桌，也算熟了。袁倩如问她：“最近那个男生没来找你了？” “嗯嗯，没来了。我跟他说我男朋友会吃醋，不能给他讲题。” 袁倩如奇怪了，“可我看你好像并没有介意和唐闻一讨论题目。” 路曼曼笑了笑，“这个啊，因为夏之的不喜欢我。” 袁倩如听了若有所思。 女朋友换了座位，许诺当然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他很想昭告全世界他是路曼曼的男朋友，宣示主权。 可因为学校禁止早恋，他不得不偃旗息鼓。 路曼曼和他约法三章。 一、不许亲亲抱抱动手动脚 二、不准到处说他们在交往 三、在学校和她相处只能是因为学习 许诺点头同意了，即便这约定有些惨无人道，但有了名分，他还是很兴奋很嘚瑟。 表现出来就是，一会儿叫她名字，一会儿戳她一下，她扭头，他就看着她笑，也没什么事。 结果就是，导致她这几天听课效率有点低，有一次老师点了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竟然没有听到问题是什么。 因为她成绩好，这次还和年级第一相差不远，老师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同时让她不要因为成绩好就不专心听讲，她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被老师叮嘱，当时她表情还是很淡定，心里却尴尬得要命。 下课后，路曼曼觉得需要跟许诺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许诺手里转着笔，对上课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在意。 “以后上课的时候，还有我写作业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 “为什么？” “你这样影响我学习。” 许诺不以为然，很认真地跟她分析：“你会分心，说明你学习还不够认真，心不够静，就像有句话说的，心静自然凉，你心不静，当然躁动不安，学不进去。” “瞎讲。” 路曼曼对他的歪理一阵无语，她心不静？她再静都挡不住他动手动脚的。 “你怎么才能不打扰我学习？” 许诺往前凑：“很简单啊，你亲我一口。” 路曼曼听了想打人，刚刚才约法三章，他就不记得了吗？ 她推开他的脸，“从现在开始不许打扰我。” “……” 今天又是个班主任不值班的好晚自习，许诺和袁倩如换了座位。 路曼曼今晚没做题，她在看书，看考试卷子。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路曼曼压低声音，气某人说话不算话，“说了不许打扰我。” “我卷子丢了。” 路曼曼没拆穿，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卷子拖到中间，许诺将凳子往她那边移，拉近距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起看，但是别说话。” 许诺很乖地不说话，只点头。 过了会儿眼前突然漆黑一片，随之明白——停电了。 本来大家做作业，看书看得都很烦躁，视线突然暗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接着整个教室，整层楼，整栋教学楼都爆发了。 欢呼声不绝于耳。 为了维持纪律，班长摸黑跑到讲台，拿着黑板擦不住地敲打桌子。 “安静！安静！” 然而喉咙都喊哑了也没人听，那么大个个子的男生一脸颓丧，只感觉人生是如此的艰难。 没过一会儿，值班老师来救场，才总算是拯救了苦命的班长。 老师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让他们保持安静，学校正在抢修电路，很快就能继续学习了。 唉～ 下面一片哀怨声，此起彼伏，谁稀罕学习啊，最好不要修好电路。 值班老师一走，教室里继续沸腾，能疯狂一时是一时啊。 不知道多少人从包里摸出手机，只见到教室里很多地方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还有男生兴起，开始讲起了鬼故事，吓得好些女生连连尖叫。 高二三班，唐子健经常跑来找程琤，跟不少人都混熟了，今天晚自习趁班主任不在跑来窜班，这会儿碰上断电，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下巴，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有女生吓得跑，唐子健就跟着追，到处吓人。 突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伴随着书本砸落地上的声音。 唐子健黑暗中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到那个女生说话了，“唐子健，你给我滚开！” 唐子健一听，瞬间认出是谁，那个人手里捏着同样打开了手电筒的手机，气势汹汹的，好像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滚开？ 这话说得可有点气人了。 唐子健拿手机晃她眼睛，故意扭着屁股往前又走了两步，“程琤，你才应该给我滚开！” 啪嚓一声，什么东西被扯破了。 两个人同时往地上看，手机光亮打下去，一本印着图案的画册摊开皱巴巴的，面上的两页被撕烂了。 唐子健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他估计是踩到她的东西了。 操！程琤又一次想骂人了！虽然唐子健总是惹她生气，可这次她真是——最生气！ 她上前两步，伸出手，那么矮小的个子爆发力惊人，竟然一下子就把没防备的唐子健给推得撞在了背后的桌角上，书桌上堆的高高的资料书齐齐摔向了地面。 唐子健其实也没多疼，但是他刚刚本来要道歉的，结果就被推了，以前经常闹，但这次很显然更严重。他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他本来也很少冲女生发脾气，也就抱怨两句。 “不过就一本破杂志，还当成个宝了？！” 他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但是凭她的性格，想想就明白应该是小女生喜欢看的杂志，是有插图，漫画的风格。 程琤本来蹲在地上，查看她的漫画书，不知道能不能粘好，就算粘好，刚刚那张超美型的动漫人物脸上也复原不了了，一定会很难看，心里正心疼得不得了。 结果一听到他这话，整个人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你知道这漫画我买了多久才买到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平常都舍不得折页，生怕弄坏吗？它比你有价值多了！” 他心里明明就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些，还拒不认错，越想越生气，而且她的漫画铁定拯救不回来了，程琤四处看了看，抓起一块板凳举过头顶就冲了上去。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被唐子健撞落书的同学叫他，“你得把我书给我捡起来！” “等会儿啊！等会儿再给你捡！没看我正忙着吗？” 唐子健一看程琤这阵仗，扭头赶紧跑，妈呀，以前是男人婆，现在整个变一母暴龙啊！边跑还不忘讽刺她。 “都多大了还看漫画，你还小啊！” 黑暗中，教室本来就看不清，容易撞到人不说，还会把别的同学的书给撞掉，唐子健没跑多久就往教室外去了。 仗着腿长，在走廊里跑过就不见了踪影。 程琤在后面叉着腰，大喘气，“唐子健！这事我跟你没完！” 042 每个教室都在混乱当中，但影响不到高二一班的某个角落。 早在停电没多久，路曼曼就掏出了手机，插上耳机，播放英语听力。袁倩如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唐闻一也不在。 “又在听歌？我们一起啊！” 许诺摸黑移到她旁边，但是路曼曼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他就自己拔了她一边的耳机，塞进耳朵里。 被拔了耳机，她冲他方向看了一眼，从窗外有光照进来，隐约看见他戴上了那支耳机，不是在故意捣乱，她就没管。 许诺戴上耳机，脸上表情就古怪了，全是英文，他又听不懂，怎么每次听歌都是这样？嗤一声，都什么时候，还在搞学习。 没意思。 他把耳机取下来，插回她左耳，身子凑近她，拉住了她的手。 路曼曼回眸看，他的嘴唇在上下颌动，“你说什么？” 戴着耳机能听清楚什么，许诺一下子摘掉她的两只耳机。 “路曼曼你怕不怕黑？” 路曼曼凝视着他的双眼，半晌无言。怕黑？她想起上次看恐怖片，是他怕吧？ “你看这么黑，指不定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你耳边吹口气。” 许诺想营造一种阴森森的氛围，这样对方说不定会吓得扑进他怀里。 “所以你要是怕的话就抱紧我。” 路曼曼笑得诡异，“可怕的东西，这样吗？”说着演示性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呼～” 许诺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窗户是打开了一点缝的，有徐徐的风在吹，他感觉脖颈处凉飕飕的。 她又说，“噢，其实你说得对，我听说啊，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灵体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参加丧礼，当时晚上，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却听见有脚步声……” “别说了……”语气中已经开始有恐惧，却还是强自镇定。他已经被贴上了幼稚的标签，可不能再来个怕鬼，不然路曼曼不要他了怎么办？！ 路曼曼简直是不忍直视，这个蠢东西！ 以为上次在电影院她扑进他怀里是她害怕吗？明明看不了恐怖片还来吓她，所以说到底是谁怕鬼？ 教室里刚好有人在讲鬼故事，有女生一声尖叫。 许诺火速地伸手，顿时将路曼曼揽进怀里，闭紧了眼，口中不断呢喃：“你别怕啊，别怕啊……” “……” 太蠢了。 都蠢哭了…… 也许是班上同学们诅咒的愿念太强大，二十分钟以后，教室仍是没有来电。 广播里宣布由于电路故障，暂时修不好，今天提早放学，走读生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住校生回寝室。 同学们欢呼雀跃。 走的走，跑的跑，不一会儿教室里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有些住校生已经走到高三教学楼楼下，搞得快的走读生更是已经出了校门。 这个时候，噔地一声，整个学校教学楼，走廊，路边，突然明亮起来。 竟然在这种时候来了电！ 广播里又传出声音。 “喂喂喂！现在已经来电，请同学们赶紧回到教室，继续学习！再通知一遍，请同学们赶快回到教室继续晚自习！” 继续晚自习？开什么国际玩笑？没见到有的人已经出校门了吗？ 不行！要赶紧跑，免得被叫回去。 这样想的学生不计其数，收拾书包的，书也不装了，提起书包就跑；还在下楼梯的，顿时三步变作一步，快跑哦，不然教导主任该来了；还在车棚推车的，一条腿跨上去，猛踩脚踏板；校门口的，一窝蜂冲了出去，保安拦都拦不住。 教导主任本来在三楼喊前面的站住，结果没人理他，拼了命地往前跑，他也不知道谁是谁。 眼下的情况怎么可能回到教室继续上晚自习，学校领导只能无奈叹息。 于是广播又开始播放通知，“想要回宿舍，回家的可以回去，想学习的最好还是留下来继续晚自习，一寸光阴一寸金，多看会儿书，收获的知识也会比别人更多。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同学们——” 虽然绝大部分都走了，但还是有人留在教室学习的。比如路曼曼和许诺，比如一些班委，还有真心爱学习的人。 教导主任途经四楼，看到一班的教室，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理科重点班，总算还是有学生听话，认真学习的。 路曼曼刷了会儿题，又做完两篇阅读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 路曼曼被送到楼下后转身欲走，许诺扯住了她的袖子。 “嗯？” 许诺沉着脸叮嘱她：“你晚上要是怕的话，记得给我发消息。” “……” 虽然他沉迷装逼不可自拔，她还是应了声好。 但他接下来半天没有动作。 路曼曼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 她点点头，冲他摆手。 许诺走了两步又回头，“我真走了？” “知道了，快走吧。”语气迫不及待。 寝室晚上11点熄灯，许诺失眠了，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幻想出来的各种恐怖东西。 偶尔室友不小心一个翻身，床发出咯吱的声响，都能把他吓得心里一个激灵，寒毛竖立。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胆小？！ 他打开手机来回滑动，好一会儿后点开手机联系人“媳妇儿”。 明明让她怕的话就给他发消息的，她怎么不发？ 算了，还是他发吧，他是男生，得主动一点，大度。 路曼曼宿舍里有个室友和男朋友吵架了，回来一直哭，大家陪着她聊心事，安慰了她许久。 熄灯后不能说话，大家压着声音，等宿管阿姨查了遍房后，女生哭泣声就小了，抽噎着说对不起，叫大家去洗漱。 后来路曼曼上床想起许诺的事儿，这个时候屏幕上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睡了？】 路曼曼点开，开始打字。 【没有。】 【是不是吓得睡不着？】 路曼曼沉默了会儿，然后发送了一个“是”字。 她问：【你怎么还不睡？】 【还不是为了你】 路曼曼：“……” 【我担心你害怕，所以特意陪你聊天。】 【噢】 【是不是很感动？！！！】 【有点儿】 这条消息发出去，路曼曼不用看都能想到那一头的人尾巴肯定要翘上天了，她扬扬唇，觉得总是用约法三章打击他也不行，时不时的还是要给颗糖。 路曼曼：【所以你多陪我一会儿吧，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果然，许诺胸膛一震，心里像揣了颗勇气搓成的糖，什么都不怕了。 这时候就是给他来只鬼，他都能把拳头耍得虎虎生风，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近来，好多班上流行起来算命，什么星座运势，占卜，兴起一股浓浓的神学风。 程琤刚看完一本漫画书，拿着星座书，跑来问路曼曼： “你什么星座啊？我帮你看看运势。” 路曼曼一边写题一边答，“我不知道。” 程琤“噢”一声，“你居然不知道？” 她轻轻蹙眉，“一定要知道吗？” “那倒不是，就有点奇怪，现在的小女生大多数都很关注这些。” 程琤摇头晃脑，“你平常都在学习，不知道也正常，我给你算一算，上次我们还吃了饭，我记得是一月。” “噢噢，”程琤飞快地翻动书页，“找到了，你是摩羯座的，我看看啊，你的最佳配偶是——金牛座。” 路曼曼笑了，她停下笔，“这些都是不靠谱的，没有科学依据。” 程琤急了，“怎么不靠谱，我觉得挺准的。你看，摩羯女性格淡漠固执，但其实内心柔软善良，表达能力欠缺，能够日复一日的重复一件琐碎的事情，这不就是说你吗？天天枯燥地学习。”她指着书上的一段小字，希望得到路曼曼的认可。 “世界上摩羯座千千万万，不可能每个摩羯座都是这样的性格。”路曼曼这样说着，她不是很相信这些星座学，但是控制不住去看了一眼。 “你看书上说摩羯座对待爱情比较保守，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你以后可以找个金牛座或者处女座的男朋友，一定默契十足，惺惺相惜……”这个时候她早就不给面子地将发小许诺忘到世界另一边儿去了。 许诺和唐子健打完球回来，听到“惺惺相惜”几个字，唐子健问：“你们在说什么？”他看到程琤手里的书，以为是漫画，“又在看你那些幼稚的东西？” 程琤重重地拧了他一下，“我这是在跟曼曼说星座配对，不懂就别乱说？还有，漫画怎么幼稚了？！” “星座配对？”许诺注意到这几个关键字。 程琤一听到是他问话，笑眯了眼，“是啊，你要算算吗？” 唐子健闻言哈哈大笑，“我说你蠢啊！我们许诺还需要算什么？他的星座和路曼曼肯定是绝配啊！不信你快查查，他是白羊座。” 许诺想说他不相信这些女生的小儿科玩意儿，但是既然他们在看，那就听一听好了。 他一边用抽屉里的校服抹了把汗，一边耳朵注意着那边。 还有另一个同样不信星座的人，也不受控制地放慢写字速度。 星座书摆放在桌子上，程琤翻动书页，唐子健低头去看，迫不及待地念出来。 “配对指数50，两情相悦指数3，天长地久指数2，是需要努力维持的一对。两位的交往和结合前途迷茫，存在多重障碍，白羊座看起来比较花心，又像个小孩儿，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爱吃醋，对爱情多数看感觉，陷入爱情的节奏非常快，而摩羯却慢半拍……” 唐子健念着念着就点起了头，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许诺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心里无名火起，嗤笑：“跟我还50，那跟谁一百？” 唐子健抢了书，翻得飞快，“金牛和处女啊！” 许诺在心里默默地把金牛座和处女座的人诅咒了一万遍，伸出手，“给我看看。” 唐子健老实地给他，许诺拿到手，看都不看，两手用力，撕得粉碎，往后一扔，准确丢进了垃圾桶。 他嫌弃地看着唐子健。 “窜班我就不说了，一天天不好好学习，竟跑去搞些封建迷信，肤浅！哼！” 唐子健被骂，心里吐槽，说得好像你在学习一样，不就是说中了你的痛脚，至于吗？ 许诺要是听到他这话，肯定要说，怎么不至于，凡是阻碍他和路曼曼爱情之路的，都是封建迷信。 程琤眼睁睁地看着她买来的星座书就这样没了，心疼得滴血，又不敢冲许诺发火，扭头拧唐子健：“都是你害的！” 唐子健：……我……我特么可真冤！ 路曼曼刚要写字，笔接触到页面划不出痕迹，才发现自动铅笔在刚才不知不觉被摁断了笔芯，愣了会儿神，摇头，星座这些东西不一定准，又把拇指放到笔帽处，按出一截笔芯，才又继续写。 043 最近高一高二年级有篮球比赛，中午和下午下课后，各个班的篮球队伍就进行比赛。 许诺还有班上几个爱好打篮球的男生组好了队伍，代表本班出赛。 阳光慵懒的午后，程琤拉了路曼曼一同去看比赛。 到了之后发现，操场边人很多，和运动会比也丝毫不逊色，不仅有男生，女生也不在少数，比起运动会来说，显然篮球赛更有看头，球技，身材，动作帅气，欢呼声都更有激情。 “人们都说打篮球的男生帅，要我看来是长得帅的男生打篮球更帅。” 程琤眨眼，“说真的，咱们这一届帅哥还是挺多的，你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长得都不错！哇！靠篮筐那个，腿真长！” 她不断地对着运动场上的一些男生，品头论足，路曼曼光是听着就觉得气氛很欢快，也不无聊。 程琤犯了会儿花痴，又指向新进场的许诺，“不过这些人都没许诺帅，这个最帅了！”因为上次的星座学，什么重重障碍，私下里许诺可是把她好好教训了一顿，现在她正忙着将功补过，多多给许诺刷好感度。 路曼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许诺穿着件无袖的红色球服，露出两条肌肉紧致线条漂亮的胳膊。 他的皮肤白，比起周围黝黑，或者泛黄的男生，白了不止两个度，站在里面，就像个小白脸。 但是这个小白脸长相帅气，身材好，打起球来，一点儿也不逊色。 裁判员吹响口哨，新一轮比赛正式开始。 发球、运球、传球、断球，气氛瞬间紧张。 班里某男生抢先一步，断到了对方的球，然后准确无误地传给了许诺。 对方一看球被截走，就跑上来阻拦。 许诺弯着腰，篮球在他的手下像是有了生命，自如地在赛场穿梭，转眼间突破了两层防线，然后做出了投篮的起跳动作，双手肌肉绷紧。 篮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观众瞪圆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死死地盯着球体。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篮球狠狠地砸在球筐背后的板架上，撞得整个篮球架跟着颤动。 嘘～ 吃瓜群众齐齐叹气，连许诺己方的队友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敌方队伍神情喜悦，正打算嘲讽两句。 许诺已经迅速动作，篮球在篮板上反弹出去，他却已经跑到球飞的方向，跳跃，凌空接球，伸臂，压腕。 嘭！ 这一次不偏不倚地进篮筐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然后爆发了！ “啊啊啊啊！——” 周围全是女生的尖叫声，连程琤也站起来不断地又蹦又跳，激动兴奋的心情感染着路曼曼。 她站起身，手搭在栏杆上，嘴角是扬起的灿烂笑容。 中场休息，许诺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右手抱着颗篮球，一路小跑到观众席。 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还有善意的起哄声，许诺没当回事儿。 他眼尖，一早就看到路曼曼人，只是在比赛，不好过来找她。现在中场休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疲惫，整个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要跑来她面前露露脸。 他打了两天比赛了，今天还是路曼曼第一次来看球赛，他打球都更卖力了，刚刚光顾着耍帅，差点儿就没进球，还好解救及时，没有丢脸。 许诺刚运动过，脸庞微红，他额前的刘海有点粘湿，在往下淌汗，许诺拿手背随意一抹。很快又有一滴汗滑下，水珠卡在他的眼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路曼曼从口袋里翻出包湿纸巾，作伸手的动作。 许诺并不接，他歪头示意她看篮球，“我没手诶，你给我擦啊。” 恶劣的笑意，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年轻人的任性肆意，仔细听，又能品出点撒娇的味道。 他眼尾上翘，给人的感觉有点邪，眼神却很透亮，是不懂遮掩的温柔，明晃晃的笑容恍惚了她的眼。 她愣愣地收回手，从小包装袋里抽出一张湿纸巾，许诺顺从地低头。 程琤在远远的角落啧啧感叹，心里冒出了无数的粉红泡泡，然后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机。 咔嚓—— 照片定格在少女伸手擦拭抱球少年额头的那一瞬间。 中场休息很快就要结束了，许诺重新回到赛场。 班上的同学调侃他，敌方队伍的唐子健拍着他肩膀，说道：“哎妈呀，你也是厉害，就那么一会儿的休息时间，跑大老远去擦个汗！小弟佩服，啧啧啧！” 毫无疑问，唐子健又遭到了一记重拳。 “单身狗遭到了一万点伤害啊！” “哈哈哈！——” 傍晚，快上课的时候，天色愈暗，风越来越大，操场周围，挺拔的树被厉风吹得沙沙作响，看样子要下雨了。 啪嗒！一滴冰凉打在了袁倩如的手背上。 她按熄了手机屏幕，起身准备走人。 “倩倩姐，要回教室吗？我们一起？” “叫谁姐呢？”袁倩如勾勾唇，推了他一把，唐闻一被推得后背抵到了栏杆上。 14岁的唐闻一身高只有175，算不上高，可也比袁倩如高，这会儿，却一点也显不出身高优势来，女生那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满的复杂与怒意，浓浓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抬起带着凉意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别对着谁都叫姐姐。” 唐闻一抓住她的手，眨了下眼睛，“可比我大的不都该叫姐姐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袁倩如收回了手，“随便你。” 几句话的功夫，水珠不断地砸落下来。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不过片刻，看台上已经没了人影。 袁倩如往台阶下走，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唐闻一将脱下的外套搭在了她的头顶。 “倩倩姐这么爱美，如果淋湿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袁倩如咬着唇怔愣了几秒，然后伸手捏住衣角，将外套一点点拉下，塞进了他怀里。 “不用了，我们不熟。” 望着女生走远的背影，唐闻一捏着外套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头发湿了变得更加卷曲，雨水顺着刘海淌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隐约可闻，他轻轻地笑了两声。 11月份，天气转凉，没有必要情况，大家都不爱出教室，这个大家不包括许诺他们。 男生有一个特性，再冷的天气也可以穿件短袖在操场上运动，打球。 路曼曼不行，她不爱动，就算知道动一动就会暖和，她也不想出门。宁愿在教室多做会儿题，发呆也行。 许诺打球回来，问她，“会不会织围巾？” 去年还好，今年学校蓦地刮起了一股围巾风，总能看见许多女生围在一起研究织围巾送人，连校外的小超市都采购了许多颜色的毛线，狠狠地赚了一笔。 他刚刚打球，遇到一分到不同班上的哥们儿，戴着条据说是他小女朋友送的围巾，还冲他们炫耀。 许诺当时嗤之以鼻，回过头来又问路曼曼会不会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会。”路曼曼不知道许诺什么心思，有人问话，她就老老实实回答，眼睛盯着书本，眉毛都不带动弹一下。 许诺思考如何让路曼曼同意给他织一条围巾，打了满篇的草稿，结果路曼曼一句“不会”就让他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不会就不会吧，许诺看她一头钻进书本的样子，只好歇了心思。 周末，路曼曼做了会儿作业，合上书，捏捏发酸的脖子，准备下楼去接杯水。 路伊人正坐沙发上在织毛线，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个篮子，里面堆了好些卷颜色不同的毛线，色彩的搭配显得很可爱。 路伊人见她下楼便招呼她过来。 她捧着水杯坐下，玻璃杯散着热气，两只手覆在上面暖手，看路伊人织围巾，是一条红色的，颜色很正，花纹比她不经意间看到班上女生织的还要好看。 路曼曼真心地赞叹：“姑妈你居然会织围巾，还织得这么好，我以前都没见你织过。” 侧边的头发落在了耳旁，路伊人伸出小指捋了捋，得意地冲她眨眼：“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姑妈年轻的时候，毛衣，手套，围巾都会织。” “那姑妈你怎么现在突然想着要织围巾了？” “我听阿岚说，你们学校最近流行织围巾，这不，我就有点手痒，想漏一手。”阿岚是路伊人的一个还在联系的老同学，对方家里有个女儿也在云吟高中读书，不过念的不是高二，是高一，路曼曼听说过但没见过。 路伊人把手里织了一半的红色围巾在她脖子上来回比划。 路曼曼皮肤白，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皮肤更白，娇俏明媚，路伊人点点头，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我就知道这颜色适合你。” “原来姑妈是给我织的啊”路曼曼摸了摸围巾，软软的。 “当然是给你织的，这颜色只有你们这种小姑娘能撑得起来。” 路伊人比了比长短，将围巾收到面前，继续拨动长针。 隔着一层雾气，路伊人的面容不知怎的有些模糊，她听她说话，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路伊人和夏朝年轻时候的事。 “嗯，以前年轻的时候，倒是给你姑父织过一条。” “那姑父一定开心死了。” 路伊人停顿了一下，哼了一声，“他当时可嫌弃了。” 路曼曼好奇：“为什么？” 不知怎的，对方却不想继续谈这件事，转而问她，“你想不想学一学织法？” 路曼曼摇了摇头，“姑妈，我要学习，不想织围巾，而且对我来说，学这个没什么用。” “唉，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没点浪漫细胞，成天学习有什么意思。” 路伊人不由分说地从篮子里抽出一卷灰色的毛线并两根棒针，塞进她怀里，嘴里还在念叨。 “学这个怎么没用，你学会了以后就可以织围巾送给你喜欢的人，把温暖传递给他，这不是一件很愉悦的事么？” 她觉得自己这个侄女成天学习大概会被憋出毛病，一个花季少女不应该有点浪漫情怀吗？就跟她们年轻时候一样，少女情怀总是春嘛。之前那次过年因为许诺来她家住，她还有些担心两个人会不会恋爱，现在觉得他们肯定是瞎担心，就冲路曼曼这成天只顾学习的劲儿，他们就用不着担心她会早恋。 这会儿反而有些头疼一点少女心都没有的路曼曼以后会不会找不到男朋友。 044 送给喜欢的人？路曼曼倒是一下子想起来许诺问她会不会织围巾的事。她拿起两根棒针，看着路伊人手里的问。 “怎么织？” “你看啊，首先是起针……” 路伊人捏着两根长细毛线针，手指灵活地穿/插，路曼曼在一旁瞳孔轻缩，如临大敌，僵硬地重复了一遍她姑妈教的动作。 “……”好复杂。 “姑妈，我要是织坏了怎么办？” “那有什么，坏了就送你哥……” “……”她哥知道，铁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路曼曼开始学织围巾后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拿笔算题她会，拿这种女孩子用的棒针，一个感受，这手可能不是她的手。 她向所有心灵手巧的女孩子致敬！她们都是小天使，真的！ 她将针线带去了学校，瞒着许诺，中午、下午、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就织一会儿，以蜗牛一样的手速，她感觉她估计要织很久很久才能完成成品。 天气越发冷了，已经到了哈口气都会有水雾的地步。 但许诺牛逼啊，不怕冷。 穿着条破洞牛仔裤走来走去。 路曼曼看了眼睛疼。 “换条裤子。” 许诺：“不换。” 这是他刚买的限量版，才穿第一天，怎么可能换。 许诺靠着墙壁，在她面前凹了个造型。 “你看真的很帅。” 路曼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了一会儿，许诺崩不住了，他抓抓头发，解释，“别的裤子都洗了，还没晾干。” “……” “真的！”许诺心里想，其实是假的…… “……那就加条秋裤。” “……我没有。”看，他没有，所以不用加了。 许诺自以为自己很机智，结果当天中午路曼曼请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候提着个购物袋，递给他。 许诺满怀欣喜地打开看，然后面部表情僵住，笑容的弧度变得古怪，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复杂。 他一手提溜着黑色的物什，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控制不住提高了音量：“路曼曼！” “怎么了？”路曼曼疑惑地眨巴了下大眼睛，浓密的睫毛颤动，扑闪扑闪，像极了许诺最爱摆出来的无辜表情。 “……” 许诺感觉不得了，小心脏被刺激到了，他无fuck说。 从来不请假的人特地请假出校给他买秋裤，这是多么大的荣幸，而且人家还给他买了俩，完全可以换着穿。 所以许诺咬牙切齿，“……我真是感动，谢谢你了。” 路曼曼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 “……”嘿！还来劲儿了！ “赶紧去厕所换上。” “……” 许诺最后还是不得不在里面加了条秋裤，因为路曼曼又叫了声“诺诺。” “我怕你感冒。” 诺诺脸红着：“……好、好吧。” 美人计只能管一时的作用，秋裤最后是穿了，只是他冷静下来后老觉得别扭，牛仔裤是破洞的，露出来的是黑色的秋裤，怎么看怎么奇怪。 唐子健遇见了他，竭尽所能地嘲笑：“你这什么造型？太low了吧！” “……” 许诺踹了他一脚，后来回教室总有些闷闷不乐。 他来回地嘟囔，真的很low吗？ 路曼曼回他：“没有啊，你就是穿着地摊货也很好看，何况是在我眼里，那就是最好看。” “……！”许诺满血复活！ 袁倩如摸着下巴轻笑，说路曼曼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总是把许诺哄得找不着北。 路曼曼摇头，“我说的是实话。” 袁倩如扭过头看看正日常嘚瑟的许诺，瞧，这还不是会说话吗？ 许诺有很多条破洞牛仔裤。 黑色秋裤，然后在外面套一条破洞牛仔裤，这副造型许诺硬是穿了好几个星期，期间为了一雪前耻（前段时间小伙伴炫耀小女朋友送围巾）还总是在唐子健和那些小伙伴面前晃来晃去，他们都看麻木了。 除了唐子健那天说他low，还没有哪个兄弟敢当着面说他，所以偶尔别人奇怪地问：“许哥，你这？——” “我喜欢的人送的？怎么样，好看吧？”许诺在约法三章里找了个漏洞，路曼曼不让说是他女朋友，那他就说喜欢的人好了，反正也一样。 “……好看、好看！” 个屁！ 秋裤穿在里面，就从洞里露出点黑色，能看出什么好看？ 瞧瞧许诺那傻了吧唧的的模样，都说男生恋爱后智商为负，唐子健以前不相信，现在信了，并且深以为然。 他打从心底里庆幸，还好他没有谈恋爱，还好他没有女朋友。 “唐子健！你是不是把我书包里那包辣条给吃了！” 程琤揪着他胳膊上的软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给了他一脚。 “嘶！——痛啊！……程琤！你tmd给老子放开！” 虽然没有女朋友，可有个青梅竹马也一样痛苦啊！ 这是唐子健很久很久以后忽然领悟到的痛。 周六一大早，程琤就来了路曼曼姑妈家，她们约好一起去游乐园玩。 司机送两个人到了目的地，在对面的马路旁停车。 推开车门，路曼曼远远地就瞧见了马路对面正朝他们挥手的唐子健，以及一旁歪歪扭扭站着的许诺。 路曼曼疑惑地看向程琤，她眨眨眼，“我这不是给你们创造机会吗？怕你家里人不让你出来。而且四个人在，就算不小心遇到老师也不会出问题。” 之所以这么麻烦还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件事，他们隔壁班有对情侣谈恋爱不小心，周末出门逛街约会的时候运气太差遇到自家班主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家伙，完了，请家长，而且两个人成绩又不是很好的那种，家长和老师都强硬地让他们分手。 这事儿闹得挺大的，那女生在办公室外面哭哭啼啼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 所以他们要小心防备。 “那我还要多谢小可爱了？” “那是当然，你得多买几包辣条感谢我。” “好，回去就给你买。” 路曼曼挽着她胳膊，“绿灯了，我们过去吧。” 会面没多久，唐子健和程琤就凑一堆儿嘀咕，然后说两个人有事就跑了。“如果需要我们再给我们打电话！” 那么拙劣的借口，谁看不懂啊，许诺当然乐见两个电灯泡不在，愉快地牵着路曼曼的手。 许诺想玩大摆锤，跳楼机这些项目，路曼曼死活不肯，因为她怕高，但是来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玩儿。 最后只能选一些稍微不那么刺激，相对温和一点的激流勇进和云霄飞车。 即便如此，几趟下来，路曼曼还是有一种差点死掉的感觉，结果许诺在一边偷笑，骂她没用。 然后路曼曼拉着他走了一趟鬼屋，这下子生不如死的就换了个人。许诺半睁着眼睛，全程牵着路曼曼的手瑟瑟发抖，等从鬼屋出来，有了阳光，许诺整个人才恢复了些许元气。 他这次可被坑得有点惨，现在脸都还很白。尤其刚刚快出来的时候他终于稍微放松地睁开眼睛，谁知看到一只血肉模糊的鬼东西猛地跳出来，把他吓得不轻，脸色惨白着踹了那东西一脚然后拉起路曼曼就跑。 路曼曼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就开始笑个不停，这会儿脸上还挂着笑意。 许诺觉得自己一直藏着掖着的标签暴露了，马甲掉了，还是那种特别没面子地掉。 大少爷脾气发作了，哼了一声，也不管暴不暴露，愤愤然地盯着她，“我要喝奶茶压压惊，要原味的！” 路曼曼看得出来他还有点儿心有余悸，也不跟他计较，转身去给大少爷买。 许诺靠在栏杆旁，就看着路曼曼去给他排队买奶茶。 队伍排得不算特别长，很快就买好了，路曼曼捧着两杯奶茶向他走来。夕阳下，暖黄偏红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她身上，这一刻，许诺觉得心有点痒。 “给。” 路曼曼递给他一杯，许诺接过，对准吸管抿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 “路曼曼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要的是原味的，这明明是焦糖味。” “怎么会？我这杯就是原味。”路曼曼又抿了一口，确定没买错。 “不信你自己尝尝。”许诺把奶茶伸到她面前。 她见他一副很肯定她买错的样子，心里也不确定了，就着他伸过来的塑料杯，手指捏着吸管喝了一口。 咽下去后，熟悉的口感告诉她没买错，她抬头，恰好瞥见他眼里溢出的笑意。 “味道怎么样？我喝过的哟～” 意识到什么，路曼曼松开奶茶杯，转身往前面走。 “难喝死了。” “……喂喂喂！你脸红了～” “……” 接下来两人逛到了其他区。 游乐园必坐项目之旋转木马。 两人排着队，前面还有好几个小朋友在叽叽喳喳，许诺有点难为情。 轮到他们以后，路曼曼走进去快速选中两只颜色喜人的旋转木马。 像许诺这样高个的男生跨坐在萌萌的木马上，真的是很有一种莫名的喜感，长手长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路曼曼控制不住弯了嘴角。 许诺眯眼，仗着手长，伸出手指就戳她。 “干什么？” “欺负你。” “无聊。” “我就无聊了。”许诺继续戳戳戳。 时间一停，许诺立马就下去了，动作之迅速，行为之敏捷，他发誓，再也不坐这种小女生项目了。 冬天黑得特别早，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除了摩天轮，其他能坐的项目都已经玩过一次，现在就准备去摩天轮。 路上遇到一对情侣，女生手上拿着一大支蓝色棉花糖。 路曼曼看了好几眼。 “想吃吗？” 路曼曼摇摇头，这里是个转盘拐角处，很僻静，周围有许多上了年份的老树和各色的花丛，但是商家却一个都没有，离那些娱乐项目也很远。 很显然，要是想要买吃的，又得跑很远，她揉揉发酸的小腿，她已经走累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许诺把花坛边缘擦干净，让她坐下，然后追上刚才走过的那对情侣，问清楚了他们买棉花糖的地方，又回来跟路曼曼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许诺走后，路曼曼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捏了会儿小腿，又将视线放到不远处那丛紫色的小花。 她准备掏出手机拍两张照片，一摸口袋，才发现衣服兜里是空的。 之前明明还在的，难道是刚刚掉在路上了？ 045 路曼曼站起来，朝旋转木马的方向走，总要去找一找，万一有人捡到了准备还给她呢？ 许诺买了一个超大号的棉花糖，草莓味的，让师傅多放些糖，打出来漂亮得像晴空里被染了色的柔软云朵。 他举着棉花糖，往回赶，路过一家卖头饰的，有很多女生在试戴各式各样的发箍，许诺停下来，挑了一个有两只狐狸耳朵的，他想路曼曼戴上去，一定比店里的那些女生都要好看。 许诺付了钱，拿着两样萌物，加快步伐回到那个有很多植物的转盘花坛处，却没有看到路曼曼，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对着头顶巨大的鸟笼拍照。 许诺快步走过去，“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刚刚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个女生？” 众人纷纷摇头。 “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人在这儿。” 许诺蹙眉，拨出路曼曼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他又重新打了几次也这样，虽然知道她那么大个人不会走丢，但他心里就是抑制不住地发慌。再给程琤唐子健两人打，同样不通。 那边几个学生见他面色不太好，有人问，“那个，你需要帮忙吗？” 许诺扭头说了声谢谢，刚想说不用，又想了想，点开手机相册，“麻烦你们如果见到她，跟我联系一下。” “哇，是你女朋友吗？好漂亮！我们看到她一定告诉她你在找她。” “这是我手机号，麻烦了，谢谢你们。” 偌大的一个游乐园，手机打不通，也不知道路曼曼去了哪里，许诺就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找她。 而且节假日高峰期，游乐园爆挤，除了之前花坛那种距离游乐设施很远的地方比较冷清，其他地方简直人满为患。 他一路跑，一边把路曼曼照片给别人看，问有没有见过她，每个人都摇头。 本来就是在晚上，视野范围又窄，许诺很害怕没有看见路曼曼。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许诺拿起手机一看，不是路曼曼的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不免失望。 “喂？” “你好，我是刚刚和你说过话的那个男生，有人见过你女朋友——” “她在哪里！”终于听到路曼曼的消息，对方话都没说完，许诺就已经打断。 “往剧场的方向，但是听说那边儿因为有免费项目开放，发生踩踏事故了——” 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许诺捏着手机就跑，被撞到的人骂他，他也没听见。 跑了很长一段距离，他停住，两只手搭在膝盖地方直喘气，不远处有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有“森林剧场”四个字。 然后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和警戒带。 现场的哭喊与尖叫声和呼叫救护车的声音混在一起，在他脑海里搅成一团浆糊。 他觉得心都不会跳动了似的，整个人发疯似的往里面冲。 “路曼曼！” 他看到了楼梯底部，警察拉拽出来的被压得动弹不得的人，现场市民游客中的医生、护士都自发加入正在进行紧急抢救。 许诺不知道他是以多大的勇气一个个地看过去的，没有路曼曼时，他松了口气，虽然这种想法对不起那些还在失声痛哭的家属。 但此刻，他涌上心头的是庆幸。 人行通道阶梯上面还有警察在救援，他转身又往上，被警察拦了，他就绕远，在黑暗的角落里从一旁的扶手翻了进去。 路曼曼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因为人群本来就很嘈杂，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许诺怎么可能来这里，后来发现确实是许诺的声音，她四处找声音的来源。 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她看见许诺疯了似的一边叫她，一边不断地抓着人问看见她没有。 “许诺？” “许诺！” 许诺身子一颤，扭过头去，隔着好几个人，路曼曼往他的方向挤过来。 “许——” 他几个大步挤到平台上，拉住她伸出的手，一把将人带进了怀里，双手用力，像要把她按进骨子里。 有凉凉的东西落进了她脖子里，路曼曼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她伸出手环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颤。 “许诺你——” 哭了吗？ “路曼曼。”许诺突然喊了一声。 “嗯？” “路曼曼。” “嗯？” “路曼曼。” “嗯？”路曼曼皱起了眉，问，“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想多叫你几声。” 许诺头埋在她的脖子处蹭蹭，又喊道：“路曼曼。” “嗯。” “路曼曼。” “嗯。” “路曼曼。” “嗯。” 许诺今晚被吓坏了，原本打算坐摩天轮的浪漫计划肯定不能实施，事后冷静下来，他语气严厉地骂了路曼曼好一会儿，还骂她是猪。 被骂是猪的人也不生气，开始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路曼曼手机丢了，没找到，但却在旋转木马那里的一个角落遇到个小女孩在哭哭啼啼，后来一问才知道她想要个很贵的装饰品，家长没给买，然后和爸爸妈妈吵了一架生闷气，她爸妈在拍照也没注意到她竟然生气地偷偷跑了。 这熊孩子，她爸妈找不到肯定得发疯！ 所以路曼曼劝了她会儿然后送她过去，结果没想到这么倒霉撞上踩踏事故，可她又很幸运，在最上面一点事都没有。 “许诺，我手机丢了。”应该是被人捡走或偷走不还，所以才关机。 “那就重新买一支。” “可里面的照片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谁的啊？”这么重要？许诺不满地哼哼。 “你的。”许诺之前给她发过好多照片，都是他的，还有最重要的篮球赛擦汗那张，程琤一发给许诺，许诺就转发给了她。 “……”好吧。 “重新拍！”各种姿势，各种角度，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许诺撇撇嘴，大方得很。 路曼曼牵着他手，笑，“嗯，好。” 过了会儿，大佬又发火了。 “你以后不要乱跑。” “嗯。” “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嗯。” “别‘嗯’，说‘知道了’！” “知道了。” “你保证！” “我保证。” “来，拉钩！” 许诺伸出手，四指弯曲，只剩下小拇指搞笑地摆在她面前。 路曼曼：“……”好幼稚。 许诺急了。 “快点儿！” 路曼曼环视一周，确定没人注意，然后才伸出了小拇指。 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小朋友台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骗人就是小狗。” 路曼曼很乖，许诺很满意。 又过了许久，许诺突然意识到问题。 “不对啊，你暂时回不来怎么不借别人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路曼曼突然尴尬了，“……不记得。” “啊？……不记得什么？” “……号码。”通常手机都有备注而且还能备份，所以路曼曼从来没有记过电话号码。 话是这么说，可她这个时候有点心虚。 安静了一会儿，许诺甩手就走。 “路曼曼，我想掐死你。” 路曼曼在后面喊他。 “许诺。” “别跟我说话！” “许诺。” “我不想跟你说话！” “诺诺？” 大少爷捏了捏手心，一忍再忍，“……我不会原谅你的！” “……”哪儿学的台词？ 路曼曼锲而不舍，笑眯眯地接着叫他。 “诺诺？” 许诺转过身，脸上的红晕被夜色深藏，他有些恼，“你就是叫爸爸都没用！” “哦，爸爸。” “……” 因为游乐园事件，许诺这些天脾气很大。 具体表现在，以前都是他粘着路曼曼，现在是每时每刻都要路曼曼来哄着他。 想不练题就不练题！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想不穿秋裤就不穿秋裤！ 午饭同样很挑剔。路曼曼打的饭菜。 “你打的什么鬼？” “这能吃吗？” “姜丝？我不吃。” “香菜？我不吃！” “土豆？我不吃！” “胡萝卜？我不吃！” “早跟你说过我不吃这些东西！” 许诺从餐盘里夹出一大堆乱七八糟色彩斑斓的东西，全放进路曼曼的盘子里，“不许浪费，你既然打了就全部吃掉！” 路曼曼也讨厌吃姜，皱了皱眉还是吃掉了。 程琤有些看不下去了，以眼神示意——差不多就得了。 许诺不为所动，吃完饭后叫路曼曼默写号码。 是的，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在他的监督下，默写一遍他的电话号码，由他来阅卷打分。 可以说是相当无聊了，可对方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所以许诺很满意，身为女朋友就应该像这样听他话才对。 路曼曼这几天很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让牵个手——咳，没人的话还是牵了； 让亲一下！没人的话，——咳，还是没亲成。 哭唧唧〒_〒 甭管亲没亲，重点是路曼曼最近格外好说话，所以许诺是志得意满，很是气焰嚣张，一不小心就嚣张过了头。 又一次月考成绩下来，许诺名次不增反降，直接降到了倒数第一。 路曼曼拿着他的卷子很是惆怅，叹了口气，她觉得她这个小老师当得很不合格，许诺的成绩怎么就提升不上去呢？ 高一的时候还能看到进步，现在呢？不增反降。 路曼曼深刻地反思了下，发现自己太纵容他了。同一类型的题目怎么会反反复复地做错，是没有脑子还是没有用心？ 她对不起许妈妈，也对不起她自己。 046 许诺还没察觉，两根手指夹着张数学卷子看了下分数就放一边去了。 “我口渴了！”许诺挑挑眉，意思是叫她去给他接杯水。 路曼曼没动，淡淡地道：“我们分手吧。” “……！” 许诺这下坐不住了，不就吩咐她接杯水吗？不就他说话态度不是很好吗？怎么一下这么严重？都上升到分手的层次了？！！！ “……你说什么？！！” 许诺难以置信，他整个人有点慌，脸都开始方了，他一方就不敢嚣张，首先态度良好地认错，委屈巴巴的，“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路曼曼神色很认真，认真得他心口一痛。 跟着许诺脸色惨白，眼里聚集狂风暴雨，浑身都是戾气。 他艰难地开口：“……为、为什么？” 路曼曼抬手，用笔尖点了点他的卷子，一言难尽，“你的成绩——配不上我。” “……！”许诺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你说真的？” 路曼曼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点了下头，又说，“我觉得你都快忘了我喜欢成绩好的，你这样一直学渣下去，我们没有共同话题，迟早得分。” “早分晚分都是分，还不如现在就分。” 许诺快哭了。 他想问，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可路曼曼没在跟他开玩笑，她以实际行动表示对他的漠视。 “你别跟我分手，我现在就好好学习，成绩肯定会好的，”许诺马上把练习册翻出来，有点语无伦次，“我现在就在学啊，我做题，你别分手啊，我现在就做题，你看我在做题，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没吓你。” “好、好、我知道，你没吓，你看我现在在学呢，你别分手，别分手……”许诺捏紧了手里的笔，在错题本上飞速地抄题，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别分手，我在学呢，等我一个月好吗？就一个月、下个月、嗯、……肯定、肯定进步了，别、” 路曼曼捏了捏签字笔，说道：“……好，等你一个月。” 许诺没抬头，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这天晚上许诺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女朋友，原来成绩提升不上去就要被分手。 他觉得他是全世界最惨的男朋友。 没有亲亲，没有抱抱，藏着掖着搞地下恋情不说，还要因为成绩不好被分手。 他痛定思痛，咬着牙咽着泪含着血，开始了漫长的学习生涯。 某天，路曼曼和程琤结伴去小卖部，回来的时候，从窗户外面看见许诺特别专注地埋头学习，一旁过道上的吵吵闹闹也不能分去他的半分注意力。 “曼曼啊，还是你有办法，能够让他乖乖认真学习，果然吓一下就听话了。” “我没有吓他。” 路曼曼的神情无比的认真，让程琤一下子噎住了。 “曼曼，那啥，不用这么较真吧？” “他打游戏又没有那些职业选手好，我不知道他以后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快高三了，如果他成绩也上不去，一直倒数，以后考不上大学，我们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程琤不理解，“上不上大学也影响不了感情吧？”不管许诺上不上大学，上什么样的大学，甚至是什么样的职业，她觉得不影响啊，爱情不该有界限啊。 “可我希望他跟我一起上大学。”希望他们有共同的经历，有共同的话题。 许诺最近很刻苦，每天啃书本也没觉得多难受，就是一直胆战心惊，总害怕路曼曼什么时候就来个分手。 以前路曼曼给他讲题他都是心不在焉，心思都放在培养感情上，现在收了心思，每天倒都有进步。而且对他来说最困难的还是英语和语文，别的认真刷题就可以了，这两科还需要花时间背诵记忆。 所以这些天他晚上回宿舍都没有刷偶像剧最新剧集，而是在背单词。 “这个地方，你思路错了，不该用这个公式……” 路曼曼在给他讲题，讲完后因为口渴去接水，端着水杯回来，许诺正在聚精会神地抄错题。 教室的灯光打下来，给他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薄薄的，有些虚幻。 真的，不一样了。 路曼曼给他也接了杯水，许诺有点受宠若惊，她说：“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我不休息，你别跟我分手就行。” “……”路曼曼叹口气，“只要你用功，我就不会跟你分手。” 许诺笑了笑，很认真地保证“我会用功的。” “等下个月成绩出来，进步了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路曼曼笑着说：“暂时保密。” 她说要送他礼物，许诺很开心，开心之余也还没忘了前提是他成绩要有提升，而且最重要的是进步了就不会分手。 但有了盼头就是很开心啊，何况路曼曼都再三保证了成绩没出之前不会跟他分手，他相信自己的智商实力，所以又有了些嘚瑟。 认真啃书的复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月考。 这天考试完的晚上，又轮到另外的老师值班。 那个值班的老师很温柔，学生们都已经抓住了他的规律，第一节课上课时来一趟，最后一节晚自习快下课时来一趟，其他时间都在办公室里。 再加上，晚饭后听写完单词，自己班上的班主任就离开学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人管，加上考完试的放松，一班闹腾得不是一般得欢。 座位互换，乱坐，聊天，看漫画，玩手机，连打扑克牌的都有。 许诺和袁倩如换了座位。一开始是在好好学习，后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许诺把路曼曼给按墙上了，头低着，如果从侧面看，就像是许诺在吻她。 “你们在干什么！！！——” 奸诈的班主任杀了个回马枪，无数人被抓了现行，藏东西的藏东西，换座位的换座位，一时之间，整个教室——兵荒马乱。 还有的由于座位就在班主任旁边，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现在面临最大危机的还是那两个人。 路曼曼僵着身子，脸刷地惨白，因为她发现班主任眼睛直视的是他们。许诺缓缓地坐直身子，扭头看向班主任。 教室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本来许诺两人坐在第一大组中间，班主任从后门进来，一眼不一定能看见他们，但无奈大家自觉自发地不当电灯泡，自动搬离座位，拼桌子，离得远。 中间空出一段距离，只要不是瞎子，从后门进来准能当先往那边瞧。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班主任语气严厉，说完率先出门。 许诺握住路曼曼的手，凉得像冰块，想安慰她一下，却发现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等许诺和路曼曼也出了教室后，班里再一次炸开了锅。 “你们说班主任什么技能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那么高的一双高跟鞋，七公分啊～，我硬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指不定看了多久呢？！” “我就不该玩手机～” “我当时还在打游戏呢，她一吼，吓得我手机都死机了！你看看，现在屏幕还黑着呢～” “啊啊啊——你那算什么！我才惨啊！她当时就站我旁边，我手里还捏着纸牌……” “你们说她有没有记住我们名字啊？！” “谁知道啊——” “一半一半吧……” 唉～ 哀怨声此起彼伏。 “你们都别争了，没看到还有一对被叫进办公室了吗？” 有人将手指指向教室外面，大家探出窗一看，恰好瞧见两人进入办公室的背影。 大伙儿嘘了一声。 有人感叹：“他们俩这是被发现了？” “应该是，肯定做什么事被瞧见了呗。” “说不定是在调情呢！” “有没有人看见他们俩当时在干什么？” 众人纷纷摇头，怪哉，感情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小世界中去了。 这时有一个女生默默地举起了手，声音小小的，脸居然还有点红，“我看见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一双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 女生：…… “好像，好像是在——” 大伙儿都等急了，支支吾吾的，能不能果断点儿！ “好像什么？你倒是说呀！” “就是！别吞吞吐吐的！” “说啊！急死个人啊！” 女生脸一红，憋出俩字儿，“接吻！” “……”众男众女哗然。 “什么？！” “接吻？！” “可以哟～” “敢在教室干这种事，胆子真大！” “不愧是我男神！够劲儿！” “居然壁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节奏啊……” “生活似小说，我的高中生活圆满了！”不知道谁叹了口气。 众人默：“……” 很快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不过被班主任当场抓包，这后续，唉……” “难啊！～” “可能会上演一出棒打鸳鸯咯！～” “说真的，我还是挺看好他们两个的，多养眼啊，是不？简直是把偶像剧搬到现实中来了！” “老羡慕了！” “你看好有个屁用？！人家班主任不看好呀！” “学生最要紧的是什么？” 某个男生捏紧鼻子，模仿着班主任说口头禅，虽然学了个四不像，但不妨碍众人接话。 齐声：“学习啊！～” 唉！ 众人再一次默了。 程琤从窗户看见了路曼曼和许诺两人跟在一班班主任后面，没有老师在，她就佝偻着身子猫着腰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向一班同学打听了下事情经过，然后去找唐子健。 她皱紧眉头，死命掐唐子健胳膊，“咋办？” 唐子健也皱眉头，不过是给疼的，“我哪儿知道！但是有许诺在呢，肯定没事儿！” 他虽然安慰程琤，但心里也觉得，这一次，事态有点严重。 ——大发了！ 047 办公室 值班老师见他们进来，神色还不对，心里各种揣测，“你怎么回来了？搞突袭？” “有点儿事儿，你再去巡视一圈吧，纪律有点差。” 值班老师点点头出去了，走前还顺便带上了门。 班主任在她的办公桌位置坐下，然后开始整理东西，接着打开了电脑，移动鼠标，不说话，也没看他们一眼。 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只听得见鼠标点击声与键盘的敲击声。 许诺单手插兜，一只脚在地上碾了碾，心里嗤笑一声，给学生施威压？让学生在紧张忐忑的状态下不打自招，简直是老师惯用的招数，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好半天后，班主任觉得下马威差不多了。 她扭头看向两个站立的人，一个仍吊儿郎当，一个低头似羞愧。 她板着张脸问：“你们在交往？” 没有人回答，她皱紧了眉头，又问：“路曼曼，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要以学习为重，但你现在是怎么做的？你这是不尊重老师，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知道吗？！我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路曼曼抬头，脸色像死人一样，嘴唇干燥灰白，班主任每说一句都像是敲打在她心口上，像胸上压了块巨石，她呼吸不过来。 她怕的从来不是老师说重话的严厉语气，她怕的是接下来要承受的后果。 “你老说她干嘛？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有事你冲我来啊！别拿她当枪使！ ” 许诺不满班主任的咄咄逼问，说出的话也委实不尊敬，他护着人，却把班主任气得不轻。 班主任眼里冒火，眼前的少年人血气方刚，眼里是不服输的锐利，让她觉得他冒犯了她的底线。 “冲你来？！好啊！那你说说你们都在教室里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许诺玩味地笑了，“干什么？接吻啊，老师你没年轻过吗？没跟你老公干过这事儿？有什么可奇怪的？” 一连几个反问，直白露骨，倒堵得班主任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 路曼曼抬头看班主任一眼，红白青紫交错，变色龙一样，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别扭，她忍不住差点儿笑出声。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不愉地重新开口：“你们两个，明天打电话把家长叫来。” “李老师，我爸在国外……” 班主任摆摆手，显然不相信路曼曼的话，“行了，你们这些学生啊，说话没几句是真的，明天，你家长必须来学校，我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要真在国外，就跟我视频电话吧！” 许诺和路曼曼出了办公室。 许诺上前去牵她的手，被路曼曼躲开了。 “我想静一静。” 她心里很乱…… 如果平常听到路曼曼这么说，他肯定要笑一笑。 本来他觉得没什么，他爸妈又不会管他这些，但现在看到路曼曼不安，心里涌起后悔，因为今天考试完他觉得自己发挥得很不错，肯定不用被分手了，心里开心得不得了，所以他向她讨要奖励，那会儿气氛不错，他就没控制住。 其实这事儿确实不关路曼曼的事，是他趁她怔愣的时候突然偷亲上去的，就那么短短一瞬间，谁想到却被班主任抓包了。 问题是他压根儿没吻上啊，路曼曼偏头，他就亲脸蛋上了…… 这运气，他还能说什么？—— 原本等了两节晚自习没等到班主任发作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结果第二天，班长从办公室回来。 手里拿了张纸，念了一串人名单，玩手机的上缴，拿钱来赎，打游戏打扑克的写份检讨。 班主任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扫过去，居然个个都抓准了，真是让人不得不对她服气。 当然也有逃过一劫的，不过那是少数。 轮到班主任的化学课时，班主任走进来，手里捧着7部手机，颇为壮观。 她将手机全部堆放在桌子上，犀利地往下面扫视一眼，教室里顿时安静了。 “我这里有7部手机，现在开始一部一部地拍卖，五十元起价。” “……” “啊！～” “什么鬼？”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手机主人更是眼巴巴地盯着讲台。 班主任敲击桌子，“所以你们想要回手机的话，就出钱买回来吧。” “第一部，起拍价五十，每次加价十块，开始！”班主任举起其中一部黑色手机，不管下面的哀声哉道，冷笑，敢在晚自习玩手机，不让这些学生出点血，简直是不知道好歹。 下面沉默了一会儿，见班主任的确是来真的，该手机主人扭扭捏捏地举起手，“五十！” 班主任用黑板擦敲了下桌子，“还有没有人加价？有没有？机会仅此一次，想要的抓紧！” 台下除了刚刚那个举手的男生，无人再有动作。 “好！既然没人加价，这部手机就是张峰的了！上来拿手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峰无语地从包里搜出一张五十，走上讲台换回手机。 正要走，班主任又叫他等等，“你成功拍下这部手机，谈谈你的获奖感言吧！” 卧槽！拿我自己的手机还这么多破事儿，又不是得奖，哪来的获奖感言？！ 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几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调皮捣蛋鬼嬉笑起哄。 “对啊！讲一下嘛！” “获奖感言，哈哈哈哈！” “噗！哈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峰拍拍桌子，一时间都忘了班主任的存在，说就说，who怕who，“首先，我要感tv,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老师，还有我的同学，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站在这个舞台、噢不，是讲台……” “给我闭嘴！” 班主任懒得看他耍宝，“说重点！” “⊙⊙！哦，什么重点？” “你自己想，想不到就别下去了！” 张峰突然秒懂，一脸便秘的样子，吼得很大声：“我的感想就是——以后上课绝不玩手机！” 见达到了目的，班主任总算大赦，让他下去。 有了第一个人的打头表演，后面的进行得很顺利，速度之快，一眨眼，手机已经全部物归原主。 班主任警告了几句，就把钱交给班长，“这些钱拿来当班费，以后班级聚餐又省了一笔开支，你们得感谢这些同学，当然，如果你们都乐于奉献，我也不拦着你们争相效仿。” “……”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叫人通知许诺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他爸爸来了。 许诺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办公室坐了三个人，校长，班主任，和他爸。 他一个个地叫人，然后站定。 见他那副没骨头的样子，许情深就来气儿。 他坐在椅子上，蹬腿踹了过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许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地跪了下去，两只手掌撑地。 “老头子！你吃错药了啊！” 屁股上指不定有个脚印，恶心死了，待会儿回去，这条裤子就不要了。 见许诺没有摔成个狗吃屎，已经帅气地一下子撑地起身，又拍着灰尘，许情深遗憾地咂咂嘴，旋即在办公桌上随手抽起一本书，卷成一团，“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信不信我抽你！” 许诺双手抱胸，冷笑，“来啊！你能打得过我再说！” 校长咳嗽一声，打断了父子二人。 班主任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里感叹这家人实在太暴力了，说动手就动手，她招手说道。 “许诺，你先坐下来，好好跟你爸说话。” 许情深抓住椅背往自己后面一拖，以前都是他妈妈去学校，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许诺犯错被请来，可叫他抓住这兔崽子的把柄了，还不得好好摆摆款，“坐什么坐？学生就该站着！” 许诺根本不稀罕坐，他就静静看他爸装，在家里斗不过他，现在来学校逞威风来了。 班主任开始苦口婆心地说教，“许先生，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好好聊聊许诺的问题，他早恋，您知道吗？” 许情深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最后，呆了一呆，“早恋？！” 班主任把他激动的语气当作愤怒，继续说道：“是的，我觉得他们现在还是学生，不应该想这些事，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那个，老师啊，你们先出去会儿，我跟他谈谈。”许情深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个消息，表情突然间变得有点严肃，就如他刚来办公室时一样。 班主任和校长出去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他（校长）的办公室，他们俩人为什么要出来。 许情深：“你是已经把人给追上了？” 048 许诺身板儿一震，“那当然是……差不多了。”他现在还是待定中的男朋友，但只要成绩出来，他就妥妥的不会被分手了。 许情深“切”一声，“真没用，这么久都搞不定。” “那也比你厉害吧，谁不知道你当初追我妈用了三年啊！”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向她证明我的真心，时间不久一点，怎么让她父母看出我的诚意？” “呵！呵！呵！” “说真的，追女生是一门学问，你——不行。”许情深嫌弃地晃了晃头。 许诺坐下，脸上的表情比之许情深更为嫌弃，“我看是你不行。” “我要是不行，你怎么来的？” “被拐来的。” “……” 东扯西掰，不知道都瞎聊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后，许情深说：“我想见见那女孩子。” 然后十分钟后，路曼曼就被叫来了。 “校长好，老师好。” 喊完人后，她有点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校长他们还没开口，另外一个有些发福，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就挤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我是许诺他爸爸，你叫我许叔叔就行。” “许叔叔好。” 路曼曼礼貌地问好，看一眼许情深，又扭头看许诺。 许诺当然注意到她眼里的那丝担忧，他冲她笑笑，示意他没事。 路曼曼点点头，松了口气。 两个人当着他面就打情骂俏，许情深觉得，至少这姑娘对他家兔崽子是有意的。 “小同学，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知道许诺他总是逼迫你做些不好的事儿，这里我代他向道歉。” 总是逼迫？ 路曼曼先是觉得一个长辈跟她说这些，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听到他道歉，连忙摇头，“许叔叔，你不用这样……” 话还没说完，许情深向众人放了颗□□，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准备给许诺退学，反正他也不思进取……” 退学？！—— 两个字一下子惊吓到了四个人。 班主任只是打算请请家长，然后聊聊学习问题，再打压一下早恋的学生，她都没弄明白，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好好的打压就演变到退学上去了？ “这、许先生，不用吧？没这么严重……” 校长心里也很苦，谁知道这班主任脑抽就把人家长给叫来了，许情深刚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知道不？这人儿子退学，那他们学校还好意思要么？ 路曼曼脑子瞬间空白，不能思考，她下意识看了许诺一眼，发现他也很震惊，她讷讷地问许情深：“您为什么要让他退学？” “老子不退！”许诺怒道，不知道他爸又搞什么名堂。 “不退也得退！你说你在学校能干什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还不如退学上技校，还读书？读什么读，滚回家学一门手艺！” 路曼曼急了，“许诺他没有不务正业，他平常都在学习……” 她想夸一下许诺，在脑子里拼命收刮，试图搜索他认真学习的证据，结果却发现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是些糟糕头顶、十分辣眼睛的各科成绩单。 “……” 许情深冷笑，“他是什么德性我一清二楚，月考年级倒数第一，还念什么书，浪费时间。” “这才高二上学期，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班主任说这话说得有点底气不足。 “是啊，这么早辍学对孩子发展不好……” 班主任和校长还在劝说，试图打消许情深的主意，也许他就是被早恋的事气得怒火攻心，一时冲动，等到冷静下来又后悔了。 但许情深根本就不肯听他们的话，执意如此，甚至叫许诺马上去收拾东西走。 老顽固！ 怎么会有父母不让孩子念书，从来不会给别人取外号的路曼曼，第一次想骂人，觉得许诺他爸爸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是个老顽固，虽然他一点儿也不老。 刚刚那一会儿时间，她脑海里不断地闪过有关许诺的画面，一想到他退学，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他，她心里像塌了一块，控制不住地恐慌，头脑发晕，额头上起了薄薄的细汗，她听见自己开口说话。 “如果他成绩提高呢？” 路曼曼问，声音说不出的沉着冷静。 许情深看向她。 女生的眼神很坚定，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路曼曼又重复一遍，“如果他的成绩提高，您就不会让他退学了吧？” 校长灵光一闪，她这是要给许诺补习吗？他之前查了这女孩的资料，年级第二名，确实能做家教。 许情深：“前十名。” 路曼曼知道，这是他的条件，她笑：“我可以帮许诺补习，但是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这句话您肯定懂。” 许情深点点头，“一年的时间，够吗？” “够了。” 晚上，路曼曼和许诺一起走。 她问：“你爸爸跟你长得不太像……” “我长得像我妈。”幸亏不像，不然就惨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小时候也问过这问题，结果挨了一顿揍。”他没说完，其实他以前无数次地怀疑他妈，是不是看中他爸人傻钱多才跟他爸在一起的，他爸不揍他才怪。 路曼曼控制不住地笑了，“原来你小时候还挨过打啊？” 许诺一噎，继而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反问她，“这很正常啊，哪家熊孩子没被父母打过？” 她摇头，“我就没有啊。”上下打量他，又点点头，表示肯定，“熊孩子。”评价很到位，哈哈哈。 “路曼曼！——” 周五许诺回家后告了一状，现在许情深正在和许诺他妈道歉。 许妈妈甩开许爸爸的手，“你竟然敢叫诺诺退学！” 许情深软着语气解释：“我是骗那小姑娘的，而且这样校长他们就不会抓着他早恋不放了……” 许妈妈闻言火气更旺了，一张保养的很好的漂亮脸蛋儿上，眉头拧把着，“抓什么抓？早恋怎么了？有错吗？我家宝贝儿子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 “能能能！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他吗？” 许情深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可千万别给气坏了。 许妈妈胸口起伏，又不解气，踢了旁边的楼梯栏杆一脚，骂道：“迂腐！” “我也觉得这些人迂腐，所以别再踢了，免得踢疼了。” 许妈妈后知后觉地哎哟一声，皱着小脸，“确实疼。” “我说什么？还不听我的，现在跟我上楼，我去给你拿药酒擦擦。” 许妈妈点头，扶着他往上走。 许诺本来在下面看电视，没想到又被洒了一波狗粮，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冲上面喊道： “妈！我爸今天在好多人面前踹我，我膝盖都摔疼了！还流血了！好大的口子！唉，幸好路曼曼带我去医务室包扎了，要不然，啧，惨啊～” 许情深脚差点一崴，“放屁！老子哪有——”这睁眼说瞎话的兔崽子，他把袖口往上挽，他想揍这兔崽子怎么办？ 话没说完，耳朵就被拧住了，“你敢打我儿子？” “你听我解释，我——”许情深拿手去够耳朵，她起码给他转了半圈儿。 “我不听，你干脆把我们娘俩一起揍了吧！” 女人就是这么蛮不讲理，许情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得不讨饶，“我哪儿敢啊，你可是我的心肝儿，我怎么可能打你——” 许诺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幽幽地叹口气，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我不是我爸的心肝儿，所以我爸要打我……” “……” “许情深！”许妈妈拧的更狠了…… 许诺：呵呵哒！ 后来，路曼曼问许诺，为什么他父母不反对他高中恋爱，他笑眯眯地告诉她： “因为啊，他们俩是18岁交往的，而且我爸追了我妈三年。” 原来是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的许诺说：“我爸叫许情深，代表他对我妈妈情深似海。” “原来有这含义，还挺浪漫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许诺吗？ “为什么？” 许诺笑得很得意。 “因为要对路曼曼许诺一生一世啊。” ………… 路曼曼要转学了。 许诺一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他不给面子地笑了。 谁tm无聊地造谣？ 好好的怎么可能转学？ 可唐子健和程琤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像无尽的黑暗张大了嘴狰狞着要将他吞噬，相当可怕，他开始控制不住颤抖。 “真的？” 程琤红着眼眶点头。 事情太突然，毫无征兆，他怎么可能相信，假的吧。 “路曼曼人呢？” “在办公室。” 许诺拔腿就跑，短短的一截路像是跑了一个世纪，等终于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看见了路曼曼白着脸面无表情，旁边站了个冷漠的中年男人。 她叫他爸。 …… 049 许诺不知道那一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请了病假，关了手机，已经待在家里两天不吃不喝。 月考成绩下来了，比上个月进步了十九名，尽管在年级上排名仍很靠后，但对他来说，上升十九名也是很大的进步。 可这有什么用？ 她要转学了呀？ 许诺将成绩单揉成了团。 他以为没事的，早恋的事被发现顶多受到批评教育写检讨啊，怎么会转学呢？他从不知道这个世上会有这样的父亲，不问缘由，不管对错，只因为老师一通告知早恋的电话就立刻回国，毫不留情地坚持让自己女儿转学。 他记得他那天想要像个英雄一样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他跟对方谈判，想要叫他不要给她转学。 那个人冷笑，说他成绩差，说他只会打游戏，甚至还影响了路曼曼的成绩。 是，路曼曼的成绩之前是下滑过一次，可他觉得肯定是意外啊，成绩波动很正常，怎么能算到他头上呢？ 可那个人就是把这算到了他头上。 路一平问他：“你在教室里都敢亲她，你在意过老师同学看待她的眼光吗？你给过她尊重吗？你根本不喜欢她吧。” 他很愤怒，他什么都可以被质疑，唯独感情不允许，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路曼曼，他的喜欢有好多好多，多到数不清。 路一平嗤笑，看不起他的喜欢。喜欢是放肆，爱需要克制，他说：“许诺，你太放肆了。” 路一平问：“你除了打游戏还会什么？” 他想说他还会很多啊，他会打篮球，会做蛋糕，会跆拳道，会素描，会很多很多东西，他不是一无是处的人。 可这些跟那个人想要的不一样。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路一平说：“你拿什么给她未来？” 路一平又说：“你自己不努力还想要拉着路曼曼一起不努力吗？” 路一平还说：“路曼曼会上最好的大学，而你的成绩，三本？撑死了一个二本，她会认识很多别的领域的人，会认识更多相当优秀的人，而你只会跟她的差距越来越大。你说你家里有钱，可那是你的钱吗？离开了父母，你什么都不是，你一无是处。” 他被说得哑口无言，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像溺水的人，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脸色苍白的路曼曼向他扬起了微笑。 他不解：“你为什么要笑呢？” “你都要走了呀？你不难过吗？你怎么笑得出来呢？” 一连几个问句问得她说不出话来。 他又说：“噢，我忘了你说过我成绩配不上你，你原本就打算要跟我分手的啊。” “所以你现在要转学很开心吧？所以唐子健和程琤都知道你转学，可我却不知道。” 他像是失明了一样，不仅耳聋也眼瞎，看不见路曼曼刷得更加惨白的脸色，看不见她想要拉住他不断颤抖的双手，看不见她微红着拼命眨的眼眶。 她说：“不要哭了，乖，你听话一点。” 可他怎么能不哭呢？他哭的眼泪都干了。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 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原来日天日地的他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厉害，原来他其实什么也办不到，不能反抗路一平，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能给路曼曼很好的未来。 他以为他能跟老师对着干，以为他能跟家长对着干，他以为他没什么做不到的，可后来发现离开了父母，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连他这个成绩这么烂的人现在还能待在重点班，也是靠的父母的关系，他除了耍耍威风，他还会什么？ 这样的他，如果真的跟路曼曼在一起，他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 有三个人结伴上楼，许妈妈敲了敲房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动静。 里面的人不吭声，放在房门外的饭菜也没有动过。 门被反锁了，许妈妈不是没想过请锁匠开门，许情深更是直接上手说要踹门。 可许诺说：“爸爸，妈妈，我没有事，你们让我静一静可以吗？我想清楚我就出来了。” 许诺从晓事以来就一直叫许情深“爸”或者“老头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礼貌，许爸爸却没有欣慰的感觉，他还想说点什么，许妈妈却捂着唇拦住了他。 “让他静一静吧。” 现在已经第三天了，如果再不喝水，会昏迷的吧？许妈妈敲门没反应，程琤从后面走出，“我来吧。” “曼曼今天的机票。” 窝在床上的人视线终于有了焦距，他动了一下，听到她说：“我去送她了，她有样东西要我给你。” 安静了十来分钟，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了。 许诺没穿鞋，赤着脚站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皮肤白得晃眼，眼睛红肿，嘴唇干裂，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他的身体被套在空荡荡的睡衣里，不过才两天，却给人一种干瘦得像是会被一阵风吹走的感觉。 许妈妈给他端了杯水，但他没接，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某个地方。 一个很普通的购物袋。 程琤将袋子递给他，里面装的是一条灰黑色的围巾，是路曼曼说他进步了就要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看见兄弟炫耀很羡慕很想要的礼物。 看到这样东西，许诺原本没有生气，完全漆黑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光亮。 “还有这个，你关机了，她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让我转交给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琤递给他一张折叠好的白纸，许诺伸手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饭所以使不上力，明明很轻薄的纸张他却差点接不过来。 他颤抖着手打开，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跟他抄过的所有练习册上面的字体一样，端端正正，大大方方。 只写了一句话。 “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听话一点，我会回来的。” 程琤不知道上面写什么，可她知道许诺不接路曼曼的电话，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你不要怪她，她也不愿意转学的。” 我没怪她…… 许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在酒店那次，她说要听话一点，后来转学，她也说听话一点。 可他一点都不听话啊。 他怔愣地低头，怀里蓬松柔软的围巾让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老实说，围巾织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很普通的款，没有漂亮的花纹，甚至好几个地方的线头都没接好，他想，这么丑的围巾我是从来不戴的，太丑了，唔，真的好丑…… 许诺心里可嫌弃了，却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他一边抽噎着喝了一整杯水，吃了两大碗饭，一边抱着他的围巾不撒手。 许妈妈和程琤已经走了，许诺赖在房间的沙发上，向着唐子健发牢骚，“她说让我听话一点的，也说了要保持距离的，可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还老是对她动手动脚。” 许诺悔不当初，“她说不能被发现，说过好多次了，我总是不理解，她怕什么啊，我还说她不够喜欢我，其实我知道她很喜欢我，所以我就得寸进尺。” 程琤说得对，她确实宠他，因为仗着她喜欢，因为心里知道她喜欢，所以他才敢得寸进尺。 他那么幼稚她都心疼，所以他就不断地任性啊。 有人疼才会伤心，没人疼哭给谁看？ 许诺撸了把鼻涕，继续说：“现在好了，被发现了，什么都完了，我怎么知道她爸这么不通情达理，一个早恋而已怎么用得着转学？我好想打她爸，可我打不过啊，一身的腱子肉，也不能打，我要是有权有势有能力我怎么可能放过她爸？” 唐子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许诺。 “说我们早恋？我早恋什么了我？全世界就没我这么惨的男朋友，亲亲抱抱一个没有不说，交往连两个月都不到就要被拆散！……” “……” 许诺晚上抱着被子继续哭，那么高的个子委屈地缩在床角抽噎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眼睛更肿了，照着镜子，他觉得他从来没这么丑过。 但他洗洗脸，戴上围巾，去了学校，开始学习。 因为许诺和路曼曼的这件事，老师后来还经常拿出来当反面教材教育学生。 老师总说高中的恋爱不容易天长地久，时间一长准分手。具体举例：毕业分手季。 可许诺觉得他不是啊，他肯定会喜欢路曼曼好久好久，久到哪怕下辈子见了面，他们也还能再牵手。 他把心藏得好好的，就等着她回来，再完完整整地送给她。 他数着日子一天天地等，每天背诵、记忆、练题，时间排得很满，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他换了座位，靠窗，路曼曼常坐的地方，用的是她用过的课桌，坐的是她坐过的椅子，写的是她写过的题目。 他听着歌，做她曾经做过的一切事情。 只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思念就像虫子一样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那种感觉，很疼。 唐子健说：“你给她打电话啊？” “她爸能给她转学，但能拦得住你们两个联系吗？如果真想她，买张车票就去了。” 许诺不想打，更不想以现在这副面貌见到对方。 他憋着一口气呢。 其实，路曼曼最开始就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给她发了条短信。 “路曼曼，你在那边好好学习，等我接你回来，我们一起上大学。” ——上最好的大学。 他知道，这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唐子健说：“你一直不联系，没有沟通没有交流，不怕她变心找了新的男朋友？” 许诺闻言色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她敢！” “老子还没分手呢！” 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程琤和唐子健还是吵吵闹闹，好像开窍了，彼此有那么点意思，然而又没有下文。 某天晚上，唐子健抽着烟，他现在已经不会再被呛到了，他叹了口气对许诺说，“像亲人一样，我们太熟了。”熟得都不知道如何发展成恋人。 唐闻一还是永远不变的年级第一，最受欢迎的阳光少年。只是这个阳光少年老喜欢跟在袁倩如后面，甜甜地叫着“姐姐，姐姐。” 袁倩如说：“不好意思，我不玩年下。” 变化最大的要数许诺，他长高了几厘米，五官变深邃了些，人看着也更成熟。 这一年半里，他陆陆续续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当年不是路曼曼不通知他转学的事，她事先也不清楚班主任什么时候给她爸爸打的电话，突然就回国来了学校。那天的周末下午，只是因为程琤和唐子健提前来学校，才会先他一步看见。 还有那天，他对路曼曼说了很多过分话的那一天，她不是不难过，不是因为开心才微笑，她只是想说她会回来，叫他等她。 又比如，路曼曼没有妈妈，她妈妈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去世了，她爸爸跟她关系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在家。 高三下学期最后一次年级考试的时候，许诺的成绩已经排在第二，这是曾经路曼曼待过的位置。 他在很努力地向路曼曼靠近。 从一个学渣成为学霸需要多久的努力？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成绩随随便便就能提高，家长也不用瞎操心了。第二名的成绩，程琤觉得，如果同样给她一年半的时间，她是做不到的。 许诺高考完的那一天，和程琤唐子健聚会，喝了很多酒，抱着沙发又哭又笑。 哭是因为他很想路曼曼，笑是因为他总算能和路曼曼一起上大学了。 他很能忍，忍完了高考，又忍完了出成绩，最后忍到手上握着a大录取通知书，许诺站在学校篮球场的看台上，点开联系人，给路曼曼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然后他从后面渐行渐近的某个人的手机里，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我想见你。” 他回头，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笑得明媚又温柔。 “所以我来了。” ※※※※※※※※※※※※※※※※※※※※ 特意算日子，选在今天发大结局，作为第一次写文，我知道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还是有小天使们支持我，还总是给我评论，呜呜呜呜～谢谢你们，520我爱你们哟╭(╯e╰)╮ 050终章520 路曼曼是个既幸运又倒霉的人，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唯一比较糟糕的是一出生就死了妈。 她爸爸很爱妈妈，有多爱呢？恨不得陪她去死。 路妈妈身体不好，走几步路就要喘，医生说不适合要孩子，然后路爸爸就不要了，隔了两年，路妈妈有一次意外怀孕，她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影响了很多人。 她瞒着路爸爸将孩子留了下来，那个时候路爸爸的公司出了事，很忙啊，忙得他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她就趁他出差一声不吭地安静养胎，养到八/九个月，路爸爸回来了，可一切皆已成定局。 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路妈妈精神不太好，可还是笑得很美，她握着他的手，说：“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让她成为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人。” 路妈妈没了，路爸爸想去陪她，可她叫他好好活着，那他就好好活着。 路爸爸爱惨了路妈妈，对新生命没有期待，只有恨意。 他按照路妈妈的要求严格执行，好好地照顾女儿，零花钱从来不缺，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最好的学习环境，努力培养她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路曼曼没有别的天赋，小的时候也上过很多兴趣班，大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唯独学习还过得去，可那也只是过得去，她智商不高，有的只是努力而已，假如是学奥数，参加比赛那种她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路爸爸没再让她上兴趣班，从此以后，只对她的学习上心。 路曼曼小时候经常躺在外婆的怀里，问，“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个时候外婆会拍着她的背告诉她，“爸爸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太爱妈妈了。” 小小的路曼曼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太爱妈妈就会不喜欢自己？ 她小脑瓜想啊想，终于想到，爸爸那么爱妈妈，如果自己很像妈妈，是不是他就会很喜欢她了呢？ 她拉着外婆去商场买了条白色雪纺连衣裙，又买了顶漂亮的遮阳帽，比照妈妈的照片作了这么身打扮。 她还偷偷学了小提琴，很有耐心地练习了好几个月，手都弄出了好多伤口，虽然只会一首曲子，却是她妈妈最喜欢最常拉的曲子，她要给爸爸一个惊喜，然后换来他好多好多的喜欢。 那天晚上，外婆做了很丰盛的一顿饭菜，小小的路曼曼吞咽着口水终于等来了爸爸的回家。 路爸爸本来要坐下吃饭，可是她说：“爸爸你等等，我给你表演一个节目。” 她跑回房间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她长得和妈妈很像，对着镜子，她双手提起裙摆，开心地转了个圈儿。 然后拿起小提琴去了客厅开始演奏。 她拉得不好，可是她很努力地拉完了。 但她没有得到表扬。 等来的是爸爸阴沉的脸色。 小提琴被摔坏了，衣服也被命令不许再穿。 爸爸说，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躲在外婆的怀里缩着身子颤抖，她想问，爸爸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不敢。 她听到外婆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然后爸爸很生气地摔门走了。 她害怕地问：“外婆，我做错了什么？” 外婆抱着她哭，“你没做错，是他做错了，他被猪油蒙了心啊！” 是的，她没有错。 背着外婆，路曼曼在衣柜里连续睡了一个星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早上醒来，她说，她再也不要喜欢爸爸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做错过。 路曼曼从小就觉得学习是最轻松最有意思的事，每一道题都有答案，而不像人心，很多都没有答案。 后来，路曼曼有了一个梦想。 爸爸给她的钱很多，她很少花，除了必须的消费，大部分她都攒了起来，以后还要挣很多很多钱，把花掉的部分全都补齐。 她想，有一天，她是要还给他的。 可怎么样才能挣钱呢？ 她没有什么特长，也就学习还过得去，隔壁的阿姨说，读大学能出人头地。 所以她决定，她要非常非常非常的努力，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选择最好的专业，她一定要出人头地！ 然后，把爸爸花在她身上的钱全部——还给他。 路曼曼再大一点的时候，有个哥哥经常来看她，带她去玩，虽然她不喜欢玩，可她很喜欢这个哥哥。 可她还没有开心太久，最疼爱她的外婆就去世了，姑父姑妈把她接了过去，和喜欢的哥哥住在一起，她还是不开心，她不喜欢来姑妈家的客人，也不喜欢客人们看向她时那同情的目光。 姑父姑妈对她比想象的还要好，像亲生孩子一样，但就是太好了，她有些不适应，姑妈说要多和同学沟通，交几个朋友，她交了，有好多，比如程琤、唐子健，比如唐闻一、袁倩如，还有——许诺。 许诺啊…… 路曼曼小学和初中都是顺顺当当的，除了学习，没什么能在心里掀起波澜。 唯独高中不一样，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人，哪怕闭上眼睛，哪怕相隔甚远，她都能清晰地感觉。 很早很早以前，路曼曼就知道，她成年以前是反抗不了路爸爸的，所以转学的时候她很平静，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已经很难受了，怎么能更难受呢？ 毕业的时候，路曼曼拉着行李箱，她对路爸爸说，“他最后一次月考，年级第二名了，跟我当年一样，真厉害啊。虽然我当初听话地转学，可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话，学习不是评断优秀的唯一标准，我一直、都觉得他很优秀。” “你知道再也见不到妈妈，你很痛苦，却不明白我见不到他一样很痛苦。” “从前你只管我的学习，现在也请不要再插手我的爱情。” “好吗？” 身后人陡然复杂的神色她已经看不见，推开厚重的防盗门，无数的阳光穿透云层，争先恐后地向她涌来，吹散阴霾。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期待，扬起唇，迈开步，从现在，她要奔向未来。 只属于她和他的未来。 …… “……嗯……在学校。” 出站口，挂断和程琤的电话，路曼曼拖着行李箱直奔目的地。 没有事先交流，两人却去了同一个地方。即便已经放假，红色的橡胶跑道上依然有人活动，看台中央有个男生靠栏站立，看不清面容，但他维持一个动作许久，像在发呆。她将行李箱轻轻地放下，从最右端的楼道口进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还未走近，手里握着的手机嗡嗡响动，她接通附在耳边，略微磁性的低沉嗓音沙沙地刮过耳膜，带起一阵战栗。 “我想见你。” 这是许诺说的第一句话，但他惊讶地发现还有另一道稍微变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骨传导和空气传导是不一样的，那很明显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属于他的声音。 然后有人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他刚刚所说的话，略带凉意却无比轻柔。 “我想见你。” 他回头，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笑得明媚又温柔。 “所以我来了。” 年轻人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一张精致的脸上，还有未完全脱去的少年感。他没有说话，两扇浓密的睫毛如夏夜一般安静，只是那只捏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扣紧。 你来了呀……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喉咙像被人用海草狠狠堵住，许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呆立在原地，眼里涌动着万千情绪。 真的，傻乎乎的…… 路曼曼往前走了一步，她笑，“诺诺？”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落下来。 然后—— “哇！——” 像八点档的狗血剧里演的一样，许诺撒疯般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她，海水泛滥成灾，温润的湿意顺着脖颈向下，浸没在路曼曼轻薄的雪纺衫里。 她抬手回抱住他，一动不动地任他发泄。 良久。 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许诺也从嚎啕变为抽噎，他松开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欢喜地递出手里被捏的皱皱巴巴的东西非要给她看。 他歪了歪头，笑得阳光又灿烂。 “路曼曼，你看，我真的超级厉害，你知道吗？我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超级厉害……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时隔一年半，路曼曼见到了许诺。 大家都说他变得成熟了，可她见了还是觉得他跟以前一样，哪怕偶尔故作正经地耍流氓，其实本质还是一个爱脸红爱哭泣的大男孩。 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孩子。 可她觉得这样很好啊。 真的很好。 没有谁比他更好了。 …… 许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牢牢握住路曼曼的手不放。 他们就这样走过了很多地方，逛了一圈儿，先是操场，教室，小树林，然后出了学校，去了什么美食一条街，最后连书店也逛了。 路曼曼随意地翻了翻各种参考资料，她说：“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来这儿的吗？” 许诺笑着回答：“那是以前啊，我现在觉得这种地方很有……”他想用一个词来形容，想了一会儿说，“……安全感，对，安全感。” 他之前复习的时候，每个周末会来看看高考相关资料，只有这些厚厚的书籍能给他带来慰藉，说不出的安全感，那种只要能吃透，什么都不用怕，她就一定能够回来的安全感。 “而且我现在长大了，成熟了也懂事了，一点都不幼稚。” “……”呵呵哒，对于许诺说的长大，路曼曼保持沉默，她就笑笑不说话。 而自称已经长大不幼稚的某人在走了一段路后，极其小心眼儿地买了一袋棉花糖，还是和曾经一样的少女粉色。 又绵又软。 看着路曼曼抱着棉花糖一颗接一颗地吃，他微微低头，半眯着眼坏笑：“棉花糖甜不甜？” 路曼曼弯了弯唇，嘴角的弧度特别动人，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迎了上去。 “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