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爹不是曹操啊》 小总结 呼~~ 写到这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本书终于是开始进入预计的主线了。 作为一个成绩不大好的网文作者,将战线延绵这么长其实是挺不礼貌的,甚至称得上有些愚蠢…… 但至少,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在之前的一次小总结里,我就说了其实本书就是一份礼物,一份送给三国乱世的礼物。 为了将这份礼物送出去,其实前面是铺垫了不少东西的,如今也算是到了将这份礼物缓缓打开的时候。 古文、今文、玄学…… 平民、世家、皇帝…… 大一统、乱世…… 之前因为一些个人的问题确实是有些急功近利,在心情的影响下对章节的把握其实出现了一些偏移。 但现在总算是进入了正轨,整个人可以稍稍放松一下,水到渠成的去铺设后面的剧情。 当然,也很感谢大家这几天的支持,让我从之前的焦虑中缓缓走了出来。 后面,作者会更加努力的码字滴~ 第一章 假子何晏 尧舜时期,因为有高士许由在此耕牧,洗耳于颍水之滨,故此后人便将这块地方取名为“许”。 等到夏朝时,夏人曾在许地建都,并且自此之后的千年岁月中,许地都是人杰地灵、大能辈出。 这等膏腴之地,自然要由有德之人居之。 如今天下谁最有德性? 当然是天子! 于是汉天子刘协在大汉忠臣曹操的热情邀请下,将大汉的国都迁到了许昌,并改年号——建安。 从这个年号中就能知道,天下并不太平。 不然为何要“建安”,而不是“守安”、“和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前有黄巾之乱,后有董卓乱政,若非大汉忠臣曹孟德横空出世,这大汉的国祚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建安”目标设立的这一天。 可即便大汉君臣同心协力、推心置腹、你死我活……啊不对,是你侬我侬,这汉室也依旧很危险。 北有袁绍那个四世三公的大佬,西有马腾、韩遂的羌人联军,东面的刘备刚刚斩杀了徐州刺史车胄,整个中原地带乱成了一锅粥。 南方也好不到哪去。 孙策继承了他爹孙坚打仗凶猛的天赋,短短几年内已经平定了整个江东。荆州的刘表老是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对曹老板的屁股“豫州”一直念念不忘。益州的刘璋倒是个好同志,至少不给朝廷添乱,在成都那地方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这么看来,身为大汉忠臣的曹老板实在是不好发挥啊! 尤其是北面的袁绍这阵子仗着自己体格大,又刚刚收拾掉更北面的公孙瓒,直接带着几十万大军南下,一时间整个许昌都变的人心惶惶。 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打算收拾细软逃往较为安定的荆州或者江东避难,并且大肆鼓吹“袁绍才是天命所归”、“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些消息反过来又骚动着许昌的一众人心,让人好不忧虑。 唯有司空府的一个坐在桌案前,头顶扎着小髻,腰间系上五色衿缨,配戴丝帛容臭的少年郎君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不屑的撇撇嘴:“瞎操心!” 少年虽生活在司空府,但并不是曹司空的族人。 甚至都不是夏侯家的儿郎。 他本姓何,唤作何晏。 祖父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大将军——何进! 他祖父活着的时候,什么袁绍、曹操,都还是他何家的幕僚。 更何况他姑奶奶还是灵帝刘宏的皇后,并且生下了大皇子刘辩。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何晏本来可以是叫汉天子一声“叔父”的。 可惜后来时过境迁,何家辉煌不在。 加上何晏的父亲何咸死的早,他的母亲又因为颇有几分姿色,被曹老板娶为了妾室,何晏也就成了曹操的养子。 何晏仰天吐了口浊气。 养子就养子吧。 未来的曹魏大将军曹真不也是养子嘛! 其实让何晏有些尴尬的是,自己还是一名苦逼的穿越者。 受《三国演义》的影响,何晏一直梦想着未来某天穿越后可以跟着刘皇叔去匡扶汉室的。 但显然,目前自己这个身份……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好在曹魏集团也不错,至少比江东鼠辈要强的多。 而且跟着曹老板也比跟着刘皇叔要舒服的多,至少在赤壁之战前曹老板一直处于开无双的阶段,自己可以愉快的在曹老板的大伞下玩耍。 “现在官渡之战马上就要打响,只要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那未来少说有八年日子好过!” “至于八年后的赤壁之战……我懂!火攻嘛!” “我想想,然后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凭借着对于三国这段历史的一知半解,何晏给自己默默做起了人生规划。 但无论怎么做规划,有一个人是他死活都绕不过去的—— “司马老贼!” 何晏突然掷笔而摔! 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正是被这老贼连同曹爽当做曹魏宗室的最后力量给弄死的! 自己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间花开,气大臂粗,女泪男默的小可爱,司马老贼是怎么舍得动手的啊! 好在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 要是司马老贼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保证不弄死他! 梳理完后半段的人生脉络,何晏就出了屋门想去外面的庭院散散心。 司空府的院子很大。 不大也不够住下曹老板的十六个老婆。 何晏和其母亲尹氏所住的屋子是在司空府最里面,这里距离曹老板的卧房倒是很近,但距离外面的庭院却又离的很远。 等到何晏走到庭院处,还未来得及玩赏,居然是已经感觉乏了,想要重新回自己的小房间里躺着。 “呦!这不是假子吗?” “怎么?今天不在自己鼠窝里窝着,居然是出来晒太阳了?” 本来正想回去的何晏却被一道有些阴郁的声音给叫停了身姿。 他带着不善的眼神扭头看去,发现在庭院中早就坐着一堆人玩闹,而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则是曹老板的二儿子,未来的魏文帝——曹丕。 听到对方的嘲讽,何晏轻轻眯起眼睛。 他和曹丕不和,这是司空府人尽皆知的秘密。 原因也有些孩子气,居然是曹丕看不惯何晏老是穿着和世子一样的衣服在府中晃悠。 最令曹丕难过的是,他的相貌比起何晏来要差了一大截,一样的衣服穿在何晏身上就显的光彩照人,在他的身上则显得有些寒碜。 有时候他与何晏一起外出,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甚至会以为何晏才是“司空世子”,而他曹丕只是一个伴身小僮…… 自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了下来,曹丕更是屡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何晏“假子”。 本来何晏是不在意的。 毕竟小曹丕现在还只是一个未成年。 但是今天不同! 何晏正烦司马老贼呢!一想到未来这曹丕和司马老贼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转过身子,何晏带着压迫感来到曹丕面前。 “你干嘛!” 曹丕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毕竟是曹老板接班人,胆子还是在的。 “揍你!” 曹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晏一把推倒在地。 之后何晏就骑在曹丕身上,各种拳头朝着曹丕招呼。 “假子是吧?” “鼠窝是吧?” “司马老贼是吧?” “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曹丕此时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疑惑多一些—— “司马老贼是谁?” “和我……有关系吗???” 第二章 玉郎与小黑子 被打懵的曹丕想要挣扎,但擅长击剑的他显然不长于肉搏。 何晏又比曹丕要年长一岁,这多的一岁可不止是见识,还有吃下去的粮食! 只见何晏胯下生根,任凭下面的曹丕再怎么翻动也起不来身子,只能任由何晏在上方为所欲为。 旁边的一众侍者都傻了。 他们想去拉架,但又不敢拉。 曹丕是司空之子不假。 但何晏难道不是? 而且相比曹丕,曹操毫无疑问更加宠爱何晏,这同样是司空府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所以大家只能是装作看不见,任由两名郎君进行友好切磋。 何晏不断对着曹丕挥拳,拳头的力量虽然不重,但是侮辱性无疑是极强的。 “哇!” 仅仅十三岁的曹丕自生下来哪受过这阵仗,居然是直接哭了出来。 何晏还想继续打下去,但曹丕的哭声反而把他给整不会了。 “别哭了。” “哇!” “再哭!” “哇!” “你要再哭我就继续揍你!” “……” 曹丕强忍住泪水,腮帮子鼓的老大,可怜巴巴的望着何晏。 何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曹丕的身上下来。 发过火的何晏提好裤子,无比嚣张的说道:“你以后乖乖听话!不然我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见曹丕那上下快到已经能看见残影的面庞,何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曹丕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欺人太甚!” “我要告父亲去!” 见曹丕起身,周围的侍者一拥而上想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别动!” 曹丕突然有了主意,他不但又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把自己那华贵的丝绸衣物撕开几道口子。 “让开!我要让父亲帮我做主!” —————— —————— 曹操现在正在司空府内,略有些疲倦的躺在床榻上。 累了~~~ 前不久爆发的衣带诏事件让曹操的政治声望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不但有刘备借着讨伐袁术的名义奔走徐州,袁绍这个昔日的好友为了利益也准备向他开战。 外有强敌,内有大患,便是曹操这样的枭雄也觉得有些难以应付。 “司空,公子丕求见。” 此时有侍者来向曹操请示,通报曹丕的到来。 “丕儿啊。” 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就表现的无比沉稳的孩子,曹操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笑容。 “可能是丕儿有什么好的诗作让我品鉴,那似乎也不错!” 曹丕年纪虽小,在诗歌文学上却别有一番造诣,而这也是令曹操最得意的一点。 所以听见曹丕来访,曹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又写了什么诗篇”讨他欢心。 “让他进来。” 但事实却很遗憾的扇了曹操一巴掌。 只见曹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一见到曹操后就忍不住跪倒在地大哭不已:“求父亲为我做主!” 曹操脸色有些难看。 “是谁?” “是谁敢如此欺辱我儿!” 曹操真的很生气! 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因为是个人就会护犊子,他曹操也不意外! “是何晏!” 可是等曹丕哭着说出名字时,曹操又软了下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晏儿一向温柔敦厚、彬彬有礼,他怎么会做出这等粗俗之事!” 见自己老爹都不信他,曹丕哭的更大声了。 “真的是他!” “呵。” 曹丕有些崩溃,本来只是三分真哭,现在却成了九成。 “哇!” “别哭了!” “哇!” “再哭?” “哇!” “再哭我揍死你个兔崽子!” 曹丕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双布满水雾的大眼珠子无辜的看着曹操。 曹操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你一个做弟弟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要让着点兄长!” 曹丕更委屈了:“父亲,今日我在庭院中游玩,那何晏二话没说冲上来就当着好多使者的面揍了孩儿一顿,孩儿实在是不知道兄长为何要对我如此!” “哦?” 曹操本来是不愿管小孩子的这些破事的。 毕竟如今的局势够他操心的了,哪还有精力去解决这种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但若真向曹丕说的那样,何晏无故就痛打曹丕一顿,那就有些不合礼法了。 毕竟如今曹丕才是嫡长子,代表着他曹操一半的脸面,要是这么被人轻易就给打了面子上总归是不太好看。 “也罢。” 曹操是打算梦回少年当洛阳北部尉的时候,来主持一桩公道了。 “把晏儿唤过来,我有事问他。” 曹丕眼看自己卖惨成功,不由露出胜利的微笑。 被曹操召唤的何晏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知道了是曹丕干的好事。 “切,没出息。” 何晏还以为曹丕会持剑前来复仇,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去告状! “我都做好和他击剑的准备了,他居然这么怂!” 有些失望的何晏不禁有些失望。 “玉郎,见到你爹爹后小心一些,莫要惹是生非。” 却是身段丰满、眼含秋水的尹氏在安顿何晏。 何晏毕竟并非曹操的血脉,尹氏害怕何晏一时嘴快惹恼了曹操。 至于玉郎,则是何晏的小名。 就和“阿瞒”、“阿斗”一样,这“玉郎”是未及冠时的乳名。 至于缘由嘛,则是因为何晏生的白嫩,甚至因为相貌在历史上留下了“何郎傅粉”这样的典故。 “母亲放心!此事和父亲无关,都是那小黑子在搞事情!” 曹丕因为是曹操的嫡长子,其他人都不敢唤曹丕的乳名。 不过何晏敢! 曹丕既然敢一天天的用“假子”称呼他,何晏也凭借其继承于曹操的黝黑肤色给他起了个昵称——“小黑子”! 何晏在临走的时候来到自己的书房,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一阵后和尹氏说道:“若一会有人来屋中找母亲,就将我书桌上这些东西交给他。” 之后不等尹氏询问,何晏就往上撸了撸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堂走去。 这一次,我要让小黑子无话可说! 第三章 闲杂人等 “见过父亲。” 何晏在见到曹操后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礼,之后就用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瞪着曹丕。 曹丕刚开始还有些退缩,但一想到曹操在他身边给他撑腰后也是立刻挺直腰杆。 “玉郎,丕儿说你和他今日在庭院中有所争斗,可确有此事?” 何晏很大方的点点头,甚至还主动说出了殴打曹丕的缘由:“因为孩儿今日心情实在烦闷,所以就揍了他一顿。” 曹丕:“……” 他本以为何晏会把他称呼何晏为“假子”的事给抖搂出来。 那样的话,虽然先错在曹丕,但何晏打人却是不对。 谁知何晏压根没提“假子”的事,反而直接说出打曹丕只是因为心情不好。 这缘由无疑会惹得曹操更加不喜,但是曹丕不知为何,反而是高兴不起来…… 曹操听后果然气血翻涌,脸庞上莫名多了几分潮红。 “就因为你心情不佳,就殴打了丕儿一顿?” “嗯。” 再次询问,得到的依旧是一样的答案,这让曹操有些难过。 毕竟,他是把何晏当做自己亲儿子看待的。 可何晏偏偏在自己这般落魄的时候一反常态,对着曹丕发难,不由让曹操怀疑何晏是不是心中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依靠。 一个人最孤独的时候永远不是独处,而是不被需要。 这一刻,曹操就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过曹操或许还是不愿相信,便又多嘴问了一句:“为何如此?” 无论这道题目的答案如何,他们父子二人的情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父亲。” 何晏小小的身姿站的笔直。 “孩儿正是愁父亲所愁,忧父亲所忧!” “哦?” 一句话,似乎又拉起了曹操的兴趣。 “晏儿,说说我在愁什么?” 何晏没有半点掩饰,对着曹操侃侃而谈:“如今父亲虽然身居高位,甚至把控朝政,但父亲的境遇并不算太好。” “前有天子联合董承、刘备衣带秘诏,置父亲于险地。” “后有袁绍大举入侵,刘备在徐州重新作乱,令中原重新陷入四方战火。” “此等局势,稍微不甚就会粉身碎骨,孩儿怎能不心生焦虑?” 曹操听完何晏的话,刚才的心灰意冷顿时不见了。 相反,此刻他眼中是格外璀璨的光芒! “玉郎居然有这等见识!” 在其他孩子还在读书玩乐的时候,何晏居然已经开始关心起天下大事! 尤其是那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居然是让曹操想起了已故的老上司何进。 “晏儿不必忧虑!” 曹操解开误会后此时很是开心,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何晏。 “当年张邈联合吕布夺我兖州,我最危机时只剩三城,不还是挺过来了吗?” 此刻的曹操无比霸气:“当时仅有三城之地吾尚且不惧,如今我已有三州之地,又有何惧之!” 何晏略微有些惊异的看着曹操。 眼前的曹操,似乎和书中的曹操有些不太一样? 曹操又对曹丕板着一张脸:“丕儿你也是!能不能学学你兄长!他在为国事操劳,而你却只顾得在庭院中玩闹!揍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曹丕:??? “我……” “父亲!” 曹丕还没说话,就又被何晏打断。 “父亲,实不相瞒。” “在揍了弟弟一顿后,我突然灵思泉涌,为父亲想到了破局之策!” 曹操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此时他手下的谋士何其多? 荀攸、郭嘉、程昱、董昭…… 这些人谁不是有着谋国之才?连他们都想不出有何破局之策,何况一个何晏? 听到何晏的话,曹操只当是小孩子戏言。 但曹丕似乎抓住了机会,开始对着何晏猛攻:“既然兄长有了破局之策,那还不赶快献言,为父亲解忧?” 何晏看了眼曹丕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鄙视。 还没有经历过贾诩和司马懿两名毒士调教的曹丕此刻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单纯。 连曹操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这会蹦跶出来干什么? 不过有这个人前显圣的机会,何晏也就顺势将这出戏演完。 “自然有!还请父亲派人去我房中取来我在那里的草纸,由我来向父亲献策!” 曹操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 本来他都想着算了,结果曹丕非要无事生非。 不过看何晏这么有信心,曹操也就派使者前往屋中将东西带来。 等东西到了曹操手中,他的眉头却逐渐锁起。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用竹简记录文字的。 但何晏所用的却是草纸,墨迹一沾上去就会晕开,十分模糊。 加上何晏书写的时候用的是简体字,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父亲请看。” 何晏在看到自己丑出天迹的字迹时也是老脸一红,不过很快还是相当厚脸皮的视若无睹。 他将几张草纸铺开,向曹操说明—— “北面的自然是雄踞冀、并、幽、青四州的袁绍。” “他手下可用精兵十万,文有田丰、沮授这等智谋之士,武有颜良、文丑那般威猛之将,加上刚刚消灭了公孙瓒,夺取了北方的牧场,麾下有大量战马,不可谓不强大!” “再来是东面的刘备,他本身就是汉室后裔,又是之前的徐州牧,在徐州本地深的民心。此外麾下又有关羽、张飞这等万人敌,若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至于其他的马腾韩遂、刘表张鲁之流,想必父亲了解的比我清楚,而这些诸侯中又是江东的孙策最为难缠!” “此虽是危机重重、四面临敌的局面,但只要父亲在其中掌握好分寸,自可令他们无暇捣乱!” “但在此之前,还请父亲将屋中的闲杂人等赶出去,免得被泄露出去!” 本来想看何晏出丑,但现在却听的入迷的曹丕突然警惕起来。 “这里还有闲杂人等?” 左右环顾,但偌大的宫室中并无人影。 很快,曹丕就反应过来,并且恼羞成怒的对何晏大喊:“谁是闲杂人等?” “你说呢?” 第四章 我只会心疼爹爹 曹丕此时快要裂开!恨不得拔起墙上的长剑就要和何晏做过一场。 “好了。” 还是曹操中途发话。 他知道这是何晏在埋汰曹丕呢,但也舍不得把曹丕赶走。 因为从何晏的话中,他居然真的听出来几分拨云见日的感觉。 若是曹丕留在这里,那势必也会有一些收获。 “你就坐在那,不许说话!” 何晏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趁着曹操不注意对着曹丕做了一个鬼脸。 曹丕:(* ̄︿ ̄) 言归正传。 何晏此时正襟危坐,语气也不再轻浮。 他指着草图向曹操掩饰:“先说西面。” “马腾、韩遂联军虽然势大,但其本身内部矛盾重重,想要团结起来更是天方夜谭!” “父亲只要略施小计,在羌人的几名首领中挑拨离间,他们自然就顾不上骚扰西面的关中了。” 何晏又一指:“再说南面。” “刘璋、张鲁不足为虑,蜀地与汉中都极为闭塞,父亲只要遣使者前去安抚,他们就不会作乱。” “至于孙策……” 说到孙策时,曹操抬头看了眼何晏。 什么马腾韩遂、张鲁刘璋只是癣疥之疾。 剩下的人,才是他曹操真正的心腹大患! 换而言之,处理好前面的人不重要,后面的才是关键! “孙策此人作战勇猛,是个好将领,好统帅,但若说成诸侯,就多少差了点意思。” “在平定江东的过程中,他几乎就是以杀止杀,搞的江东士族和他孙氏离心离德。若不处理好这些问题,别说北上偷袭许昌,怕是他本人都很难再存于世间!” 孙策。 多少人的意难平。 但这货在江东干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作为外来势力,还是扯着袁术大旗的外来势力,居然不想着如何安抚本地世家,而是谁不服就弄死谁! 无论是袁绍初到冀州还是曹操在兖州发展势力,谁不是拉拢当地世家跟着自己干? 就连刘备,跑了半辈子后也发现自己离不开世家,只能凭借着荆州世家和益州世家的支持才建立了蜀汉。 他孙策就非要在这世家掌控一切的东汉末年反着来,真以为自己是龙傲天? 的亏他有个能稳住局面的好弟弟,不然他孙氏被挫骨扬灰了何晏都不意外。 曹操在听到何晏的话语后也是一惊。 因为何晏所说的,和郭嘉所谋几乎一模一样! 二人在对孙策的看法上几乎如出一辙——孙策若不改变他对江东世家的态度,那估计也就命不久矣了。 “再说刘备。” 说到刘备的时候,何晏心中一颤。 毕竟是给乱世中添上一抹难得色彩的男人。 与他为敌,多少有些遗憾了。 没有过多的话,何晏在刘备的名字上重重的点了几下:“必杀之!” 简单的三个字,再次引来曹操的惊叹。 刘备的威胁,算上他曹操,也只有郭嘉和程昱二人能看出来。 此世诸侯间若有谁能够击溃他曹操,那也只有刘备了! 在往北面看去,何晏从刚才的凝重又变的有些轻快:“袁绍虽然势大,但自身内部却危机重重。” “与之相反的是父亲麾下的将士都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和袁绍决一死战!” 曹操现在是什么人?是被刘协那个小混蛋不惜下衣带诏也要干掉的人! 上一个有这待遇的是谁?反正董卓都差点。 而董卓死后其党羽都那么惨了,曹操这边真的能好过? 曹操的核心集团里没有笨人,知道曹操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有他们在那飞速运转大脑,根本用不着何晏操心。 但曹操不这么想。 他看向何晏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以前看何晏是慈祥中带着喜爱,现在就是红果果的珍惜和欲望! 曹操原本是不信这世上有天才的。 直到郭嘉、荀彧这种人冒出来打他的脸。 而现在的何晏,虽然能力上还没有达到这种顶尖谋士的水平,但在曹操眼中却是只要稍微打磨就能成为顶级谋略家的潜质! “善!” “善!” 曹操连连叫好,又问何晏道:“玉郎以为为父需要怎么做?” “先往东击溃刘备,再遣一支军队驻扎在青州,防止位于青州的袁潭从徐州方向攻来。” “之后——” 何晏一掌拍在桌上,用最平静且最具力量的声音说道:“寻觅机会,与袁绍决战!” 何晏的每一步都说到曹操心坎里了,这让他再次忍不住欢喜起来:“使我曹氏兴盛者,必玉郎也!” “父亲……” 此时曹丕弱弱的出了声,表示自己才是他亲儿子。 “呵!” 曹操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曹丕:“你衣服上几道撕裂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这……是与兄长打斗时撕破的。” “笑话!你说玉郎刚才骑在了你的身上,那你的衣裳必然是后面与地面接触,就算撕裂也是后面或者侧面被撕裂,怎么成了前面被撕开?” 曹丕此刻有些慌神,而何晏也古怪的看向曹操。 感情您刚才就看出来了? 那为啥还要把我叫过来训一顿? 呵,曹家人~ 眼看曹丕支支吾吾的,何晏站出来为曹丕掩饰尴尬。 “还请父亲不要苛责二弟。” “他之所以如此行径,应该不是出于坏心。” “只是父亲一出征就是数月,二弟得不到父亲的关怀,就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得到父亲关注。” 曹操和曹丕同时楞住了。 曹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曹丕有些太过冷漠了。 而曹丕则有些傲娇的撇撇嘴,实则心中有暖流淌过——这假子,似乎也还不错? 但很快何晏就朝着曹丕走来,用兄长的口吻教训曹丕道:“你这样的行径,父亲和为兄都很理解,但父亲毕竟忙于国事,不可这样来叨扰父亲,要为父亲着想。” 曹丕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并且暗下决心以后要对何晏好点。 曹操也点点头,对何晏赞赏道:“玉郎果真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何晏有些腼腆的看向曹操:“二弟其实也不错,但不像我,毕竟我只会心疼爹爹~~~” 曹丕:Σ(っ°Д°;)っ??? 第五章 收服 杀人……还要诛心? 啊不! 这是把曹丕埋哪都给想好了啊! 果然,刚才还温和的曹操再次摆上一张臭脸瞪着曹丕:“看看你!在看看你兄长!真是气死我了!” “回去把今日你兄长在这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抄一百遍!听见没有?” “哈?” 曹丕两眼有些无神。 “怎么?有异议?” “没有,没有。” 曹丕连忙摆手,只是又问了一句:“父亲,“我只会心疼爹爹”那句也要抄?” 何晏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曹丕:“这孩子没救了。” 果然,曹操突然气急败坏的抓起马鞭就往曹丕方向追去,不一会就有一阵悦耳的嚎叫声传来。 何晏喜滋滋的听着这美妙的声音,还顺手抓起曹操桌上的蜜饯悠哉悠哉的看了起来。 “爹爹不要!” “爹爹轻点!” “爹……娘!救命啊!爹爹杀人了!” 一刻钟后,鼻青脸肿外加肿了几个包的曹丕哭哭啼啼的又去找他的生母卞夫人去了。 看曹操打累了,何晏也乐呵呵的给曹操递上一杯蜜水:“父亲请用。” 曹操满意的接过蜜水一饮而尽:“若是丕儿也向玉郎你一样这么懂事就好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何晏突然说道。 “不知父亲有没有发现,二弟自前年从宛城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曹操闻言刚才还舒展的面容顿时又凝固住了。 他当然知道。 不光是曹丕,此事在曹操自己那里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因为在宛城,不光是曹丕失去了一位兄长,更是他曹操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一名爱将。 “玉郎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张绣已经在贾诩的建议下投降曹操。 不得不说贾诩就是贾诩,在保全自己这条上,他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在曹操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张绣的投降是他不能拒绝的一个条件。 为了大计,为了天下,曹操只得将这份仇恨以及这份思念埋藏在心底。 如今骤然被何晏说穿,饶是曹操此时也是掀起一阵波澜。 “二弟自从那件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也是,毕竟都是大家朝夕相处的亲人。” 何晏也有些迷茫。 曹操还有亲人,但自己却是没有了。 “但是……” “事情总要翻篇的。” “无论前方是好事坏,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 “而且想必曹昂大哥和典韦将军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父亲和二弟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 曹操的眼眶逐渐湿润。 向前看,哪有那么容易向前看? 但事实就是,他必须向前看。 一滴泪水从曹操脸上划过,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给他让马的翩翩少年,坚毅而又自信的约定让他先行,自己断后。 但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漫天的风雪始终追不上少年的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永远烙在了曹操的心上。 擦干泪水,曹操有些哽咽:“这和丕儿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发现,在二弟被打的时候总是能释放心中的情绪,不再压抑自己?” “咦?” “父亲在想想,刚才打二弟的时候心中是不是也是很欢愉?” “嗯?” 何晏笑道:“这说明父亲和二弟平时都崩的太紧了!” “人就和弓弦一样,需要张弛有度,若是一直绷着,怕是要坏掉!”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玉郎是说丕儿得不到释放?” “没错!” 何晏递上马鞭,郑重的说道:“还望父亲平时多揍揍二弟,这样对二弟和父亲的身心都有好处!” 曹操点点头,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我会的!” ———————— ———————— “阿嚏!!” 曹丕被冻的直打喷嚏,这正月天寒,加上他作死把自己衣服撕烂,此刻是有气无力的待在卞氏的房中捂着暖炉。 将今天的事情和卞氏说明后,曹丕开始哭诉:“娘!那何晏欺人太甚!你要给我做主啊!” “哦。” 卞氏的回应正和她的相貌一样落落大方,只是这回应听在曹丕耳中却格外刺耳。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卞氏叹了口气:“丕儿,你是真的不懂你父亲的用意吗?” “用意?” 见曹丕一脸疑惑,卞氏就帮着曹丕缕了缕现在的情况。 “第一,那晏儿说的没错,你父亲为国事日夜操劳,你怎敢在这个时候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 “第二,晏儿的祖父毕竟是大汉大将军,你父亲的老上司,以前对你父亲有提携之恩,就因为这恩情,他也不会偏袒于你。” “第三……” 卞氏拿手指轻轻点了下曹丕的眉心:“伱啊,和晏儿闹什么劲?” “不论他穿的再艳丽,用度再奢侈。他总归是姓何,不姓曹,体内流的是何氏的血。” “你父亲就算再喜爱他,难道真的能立他为世子?继承曹氏?” “而且你今天也说了,那何晏的才学不凡,甚至得到了你父亲的称赞。” “这样对你又没有威胁,又天生只能辅佐曹氏的大才,旁人拉拢还来不及呢,怎么只有你要将他往外推呢?” “不光何晏,还有你父亲收养的秦氏子曹真,都是你要推心置腹的亲人。就连你其他几个姨娘生的弟弟你也要好好照顾他们,尽到兄长的责任,明白了吗?” 卞夫人最后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满朝公卿还有你父亲的幕僚可都看着呢,若是你连一个何晏都收服不了,那何谈其他人呢?” 卞氏的话让曹丕茅塞顿开! 对啊! 他何晏再厉害,终究是个外人! 曹丕当即自信满满道:“娘!我明白了!” “从今天起,我要征服何晏!让他做我的人!” “孺子可教。” “……” “阿嚏!” 何晏此时站在外面的寒风中,一脸忧愤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住处。 刚才曹操居然说要来自己住处用餐? 呸! 都是成年人了!那点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娘的,自己好心帮他忙,他居然过来睡我娘? 曹贼! 啊呸! 第六章 曹节 正值正月乍暖还寒的时候,何晏在自家房门外裹紧衣裳正不断的画着圈圈诅咒房中的二人,此时却有一道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何晏的思绪。 “何晏!” 敢在司空府直呼何晏名字的莫不是曹氏子嗣。 何晏一抬头,发现是一个头上长着两只角(梳着总角辫,即是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好似玉娃娃模样的小萝莉正两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何晏。 阿尼亚?不对,是曹节…… “何晏!你今天打我兄长了?” “那不叫打,叫来自兄长的关怀。” 何晏站起身来跺跺已经冻麻的脚,把手放在小萝莉的头顶上狠狠蹂躏着:“怎么?曹节你要给你兄长报仇?” 曹节气呼呼的用力把何晏的手给甩了下去,指着何晏的鼻子:“明明就是你打了兄长!” “啊对对对。” 何晏挠挠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曹节:“是我打的,你要怎样?” 曹节握紧芝麻大的小拳头:“道歉!” “哈?” “去给兄长道歉!” “我要是不道呢?” “……” 寒风吹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门前大眼瞪着小眼。 “吸溜!” 一串清亮的液体从曹节人中处滑下,并逐渐滑入她的嘴里。 何晏嫌弃的看着她:“要不你回去吧,不然一会父亲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谁知曹节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何晏身后的房屋:“父亲在里面?” “嗯。” 曹节顿时兴高采烈起来,两条圆圆的小短腿努力一蹬就要往里面闯。 “父亲!父亲!” 何晏赶紧眼疾手快的捂住曹节的嘴并将其横抱起来:“闭嘴!” “呜!呜!” 曹节在何晏手里挣扎的厉害,但何晏依旧不为所动。 “闭嘴!不然我就揍你一顿!把你揍到和你兄长一样丑!” 曹节想到曹丕那张长的乱七八糟的黑脸,不由一阵恶寒。 要是真长成那样,她曹节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啊! 只不过在何晏凶巴巴的威胁下,小萝莉眼角还是泛起了委屈的泪花。 把曹节扛在肩上,一路来到卞夫人和曹丕等人的住处,何晏才把曹节放下。 “哇!” 刚把她嘴松开,曹节就开始疯狂大哭,这哭声顿时引得宅子里其他人的围观。 最先出来的曹丕在看到何晏和正在哭泣的曹节时,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何晏!你对我妹妹做什么了?” 何晏瞪了眼曹丕:“你猜!” 曹丕:╰(‵□′)╯ 不等曹丕发作,何晏就溜之大吉,只留下曹丕对着何晏的背影骂骂咧咧。 此时卞夫人也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还在哭泣的曹节也是赶忙安慰起来。 曹丕此刻也全然忘了卞夫人对他的教导,在旁边不断添油加醋。 “娘!那何晏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还去欺负妹妹!” 曹节一哭曹丕的心都乱了,现在的他只想追上去痛打何晏一顿为妹妹报仇。 “节儿,发生了什么事?伱到底怎么了?为何是何晏将你带了过来?” 卞夫人脸上也有些冷清。 若是何晏真的对曹节做了什么,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何晏! 不过等曹节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卞夫人和曹丕又沉默了。 曹节此刻还在不断抽泣着:“那何晏好坏!都不让我进去找爹爹!呜呜呜~” 卞夫人:…… 曹丕:…… 曹节年纪小不知道曹操在里面干什么,他们能不知道? 幸亏何晏把曹节拦下来了,不然要是让曹节撞破曹操的好事,指不定会让双方多尴尬。 曹丕挠着头,小声劝道:“这事吧……还真的不能怪何晏,父亲和尹姨娘在里面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 曹节此刻充分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满脸散发着求知的渴望。 曹丕却没法解释了。 毕竟卞夫人还在旁边呢。 要是解释的太详细,不好和卞夫人交代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解释的不详细,看曹节这样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妹妹,父亲其实是在里面……” “好了!” 卞夫人厉声打断了求知欲过于旺盛的兄妹两,拉起曹节的手就要把她带到里屋。 “问问问,一个女儿家问这些做什么?腿这么短跑的还挺快!居然偷偷瞒着我去找何晏。” 卞夫人的教育方式显然颇为先进,知道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回到屋后直接对着曹节白白胖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哇!” “哇!” 曹节又哭了~ 曹丕在屋外听着自家妹妹的哀嚎,白日里被何晏和曹操痛打的怨气顿时消散了几分。 “原来何晏今天是这种感觉,确实舒服……” —————— —————— 何晏把曹节扔回去后就往自己屋子走,毕竟算算时间的话曹操应该已经完事了。 走到门口时,何晏才发现那里居然站着一个头戴鶡冠(赵惠文冠),脚踩方头鞋的彪形大汉! “走错了?” 何晏疑惑的看看周围的街道,在确信自己没走错后径直来到大汉面前。 不等何晏发问,大汉率先向何晏行礼:“许褚见过何公子。” 许褚! 何晏顿时瞪大眼睛。 在司空府到底好啊,走到哪都是熟人! 不过何晏和许褚也没话说,向他点头示意后就要走入屋中。 “您不能进去!” 何晏:???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内,疑惑道:“许校尉,这是我家。” 许褚脸上顿时憨厚的笑了起来:“我知道。” “但是您不能进去!” 何晏有气无力的张张口,宛若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这是连家都不让回了呗? 呸!曹贼! “我不进去那我干啥去?” 何晏没好气的发问却让许褚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许褚一脸认真的说道:“何公子可以和我一起为司空站岗!” “……” 要不是知道许褚的为人,何晏都怀疑许褚是和他故意过不去。 两人就这么再次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只不过这次何晏成了小。 “算了。” 自觉打不过许褚,何晏也就放弃了和许褚在这耗着的想法。 “我溜了,你随意。” 司空府还有不少客房,何晏打算去那将就一晚。 许褚见何晏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憨厚的圆脸上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只是这意外来得快也去的快,许褚很快就又恢复成那股憨憨的模样,站在门口宛若一道永恒的石像。 第七章 麒麟子 第二天何晏还在客房里呼呼大睡,曹操却已经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共同议事。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等等后世声名赫赫的谋臣们齐聚一堂,开始商议破局之策。 郭嘉最先发现了曹操的区别。 前几天曹操都是一脸愁容,尤其是在陈琳写檄文骂完曹操的那阵,曹操的脸色几乎比那粪坑里的石头还难看。 但今天曹操却一脸轻快,甚至还有心思让乐师在一旁演奏音乐。 “主公可有什么喜事?” 郭嘉问道:“莫不是袁绍那边有什么变故?” 曹操摇摇头:“和袁绍没关系,是吾府中有喜事!” 众多谋士一听,都以为是曹操府上有哪位公子诞生,当即纷纷向曹操祝贺。 “错了,错了。” 曹操摆摆手:“去年我一整年都领兵在外,东征西讨,在河内斩杀眭固,哪有时间与夫人们同房?若是这个时候生有子嗣,岂不是喜事变坏事?” 众多谋士也是莞尔一笑。 荀彧凑上来问道:“那司空所言的喜事是?” “吾得一麒麟之才!” 曹操哈哈大笑,炫耀似的将昨日何晏分析的时局告知了众人。 完了曹操还不忘数落众人:“你们个个都是大才,却不如一个娃娃看的清,当真是被袁绍吓破了胆子。” 听完曹操的话后众人果然无不惊异,尤其是郭嘉更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因为何晏所言与他所谋大部分都不谋而合! 特别是在孙策、刘备和袁绍的看法上,更是没有半点差别! 如今曹操手下大部分谋士都希望曹操将心思放在北面的袁绍上,至于刘备则不要去管他。 唯有曹操和郭嘉都一致认为刘备才是心腹大患,应该趁早铲除! “那司空养子居然有这等见识!” 郭嘉顿时有种和何晏立马见上一面的冲动,并且还是在床上至少聊上三天三夜的那种! 荀攸和程昱一人面色古板,一人则神色冷酷,但此时也都是为何晏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大汉交际花荀彧更是拍手称快:“想不到司空府上居然有这样的天才,怪不得司空如此高兴!” “那不知司空的意思究竟是?” 曹操拔出长剑砍向桌角:“自然是先除刘备!” “可是……” 这时候荀彧提出疑问:“若袁绍趁机渡河,直取许昌怎么办?” 袁绍如今阵屯兵于河北,距离黎阳只有几天的路程。 若是袁绍进驻黎阳,那轻易就可以南下攻击白马或者延津,从而在大河南岸获得据点,将河北的大军运到河南。 到了那时,失去了大河天险的曹操,那可就真的是没有半点反败为胜的余地了。 郭嘉听后也是频频点头。 这也是他最为顾虑的一点。 同样也是其他人最顾虑的一点。 毕竟北方的袁绍才是真正的大敌,要是为了刘备而让袁绍抓住战机,那未免有些太不划算。 “诸位!” 曹操不再纠结,而是站起来高举双臂喊道:“这世上哪有完全的计策?哪有永远的赢家?” “若一直在这里计较得失,让逃到徐州的刘备做大,那我们才是真的没有半点退路了!” “况且……” 曹操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了解袁本初!他虽然有英雄之气,但却优柔寡断,外宽内忌,瞻前顾后,不能果决!” “若我军能快速击溃刘备,趁袁本初还在犹豫的时候回到官渡,那危局自然迎刃而解!” 别看曹操此刻一副稳操胜军的模样,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所谓的硬气,说白了就是孤注一掷的赌一回。 他要赌,自己能短时间内击溃刘备! 他要赌,袁绍不会趁这个时候南下! 他更要赌,最后的赢家是他自己! 赌赢了,天下再无对手。 赌输了,那也无非是身死道消,落得个董卓的下场! 郭嘉看着曹操的姿态,之前还摇摆的心思也定了下来。 他拱手向曹操请命道:“愿与司空出征讨伐刘备!” 荀彧、荀攸几人虽默不作声,但其眼神中也是透露着坚定,打算跟着曹操一条路走到黑! “善!” 曹操举起酒杯向众人敬了一杯:“若我曹孟德能渡过此劫,必然不会辜负诸位!” 群臣自当共同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愿与司空患难与共!” 曹操欣喜的看着众人,大叹士气可用! “主公,郭嘉还有一事希望主公能够应允。” “奉孝大可直言。” “臣想面见何晏何公子。” 曹操没有半点犹豫:“好说,我一会就让他去你府上拜访!” 郭嘉在曹操心目中是为奇佐,若是能多带带何晏也是极好的。毕竟何晏已经透漏出了顶级谋略家的潜质,若是能从郭嘉身上学到几分本事,对曹氏有利无弊。 “主公,哪有想拜访别人却让别人自己来拜访的道理?还是臣亲自前去吧。” 听郭嘉执意如此,对其颇为宠爱的曹操也没有拒绝,只说让郭嘉自己看着办。 —————— —————— 曹操他们那边的会议都谈到战前部署了,何晏才从睡梦中醒来。 “这客房的东西,硬的可以!” 他屋中的被褥都是丝绸锦缎制成的,睡在上面无比柔软,哪像这客房的被褥硬的和个石头一样? 吐槽完后,看着外面日照三竿的景象,何晏猜测曹操应该已经去忙正事了,便打着哈欠想要回去再补个回笼觉。 到了家附近,确认许褚那犹如铁塔般的身影不在后,何晏这才迈着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嚣步伐想要回到自己屋中。 “何晏!” 熟悉的叫声让何晏头皮发麻,当即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加快速度想要回到屋中。 “何晏!何晏!你等等我!”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焦急,但何晏全然当了个听不见。 “哎呦!” 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响起,何晏这才停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曹节:“这么大人了,连走个路都能摔倒?” 曹节本来就很委屈,见到何晏居然还指责她,顿时“哇”的一声哭起来,声音格外嘹亮! 第八章 道歉 看着曹节又哭了起来,何晏默默走到她身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哇!” “哇。” “哇?” 曹节瞪大双眼:“你不哄我?” 何晏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要哄你?又不是我把你绊倒的?” “可我是因为追你才绊倒的。” “那很正常,毕竟我很难追的!” “……” 曹节气鼓鼓的看着何晏:“你不是我兄长吗?妹妹绊倒兄长哄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何晏眼睛转了转,也是点点头。 就在曹节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时,何晏的话把她惊到了—— “妹妹乖,不哭了。” “你要是继续哭,我就再去揍小黑子一顿!” 曹节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分不清何晏到底是在安慰还是在威胁。 但好在她确实不哭了。 何晏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摆,看小萝莉没什么事,就打算继续往屋里走。 “何晏!” 曹节张牙舞爪的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何晏的大腿:“我有问题想问你!” “我不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就哭!” 何晏疑惑的看着还趴在他大腿上的曹节:“你不怕小黑子被我再揍一顿?” 一提到曹丕,曹节也是满脸火大:“去揍他!揍死那个小黑子!哼!” 这下轮到何晏惊呆了。 这小萝莉昨天不还嚷嚷着给曹丕报仇吗? 今天怎么就要弄死曹丕? 老曹家还真是兄友妹恭啊…… 呵呵,曹贼~ 曹节还在继续吐槽曹丕:“昨天娘打我他也不帮我!我还听到他搁门外在那笑!还笑的那么大声!哼!” 何晏:…… 他此刻严重怀疑曹丕是不是缺心眼。 曹节抱着何晏的大腿,继续细数曹丕的“罪行”:“今天早上我去问他昨晚父亲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他们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之后曹节使劲摇着何晏:“何晏,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对不对?” “我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 曹节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过很快他又更加用力的抱住何晏的大腿:“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下来!” 此刻只想睡觉的何晏被曹节弄的有些没辙,只能折中道:“到我屋里我就告诉伱。” 天真烂漫的曹节闻言果然松开了手臂,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腾个不停:“兄长你对我最好了!” “呵呵。” 回到屋中有意无意的避过尹氏,何晏终于是舒舒服服的趴在自己那柔软的大床上。 “何晏!你起来!你起来!” 曹节不断推搡着何晏,何晏这才有气无力的答道:“记住,父亲和你尹姨娘是在做很正经的事情。” 一听进入正题,曹节顿时正经起来,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虽然会很累,但是只要坚持下来一定会有收获。” 曹节频频点头,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没错,这件事的名字就叫做——仰卧起坐!” 曹节深吸一口气,颇为严肃的用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听名字就很专业!” “那是!” 何晏指了指自己:“首先,一般是由男的进行仰卧。” “而女的,则要进行起坐。” 之后何晏给曹节示范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起坐动作,并问道:“记住了?” 曹节兴奋起来:“记住了!” 不过曹节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为什么父亲要做这种事情?” “为了强身健体。” “呜?” 曹节顿时干劲满满,又推了一把何晏:“兄长!起来我们一起做仰卧起坐好不好?” 何晏指了指地上一块毯子:“你在上面做起坐,我在床上做仰卧,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好啊好啊!” “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当一个月书童。” 曹节听到赌注后有些害怕,不过在强烈的好胜心下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何晏这才满意的翻身睡去:“你加油,我先开始做了。” 曹节过去躺在毯子上,望着自己肚子上那厚嘟嘟的一层肉肉,开始咬牙做起“起坐”。 ———————— ———————— 曹丕此刻正采购了一份礼物,有些忐忑的往何晏家中走去。 在听了卞氏的话后,他也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和何晏较劲。 而且昨晚因为曹节的事情,他又把何晏骂了一顿,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过不去。 为了表达诚意,曹丕特意用了自己两个月的月俸去买了何晏最喜欢的两匹蜀锦和一盒海珠,希望能搏得何晏的原谅。 刚走近何晏的屋子,曹丕就听到屋中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这让曹丕有些惊异,难不成何晏居然还是个热爱武学之人?怪不得昨日在自己身上那么稳当。 不过越听越不对劲,因为曹丕发现房中居然是有女子的声音。 “这……” 经验丰富的曹丕顿时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嘴角不由挂上坏笑。 “好你个何晏!原来也是个同道中人!” 曹丕也不急着进去了,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呼,七十!” “呼呼,七十一!” “呼呼呼,七十二!” “……” 里面的女声一下下报数,这让门外偷听的曹丕连连称奇:“居然还让人家报数!这何晏,属实不当人子!” 一边偷听,曹丕也一边陷入回忆,不知道那龌龊的脑瓜子中在想写什么。 “哇!” 突然从屋中传来哭声,这哭声吓的曹丕一个激灵:“何晏这么厉害?” 不过很快曹丕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里面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何晏!何晏!你赢了!我不要继续了!肚子疼!” “……” “……” 曹丕脸上的笑意逐渐变为惊愕,之后又从惊愕演变成了怒火。 这不是他妹妹曹节的声音嘛!!! “竖子!” 曹丕一脚踢开房门,手中的礼物直接朝着门内飞去。 “何晏!我要杀了你!” 曹丕此刻红着眼,脑中闪过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等完全进入屋中曹丕却是傻了。 只见何晏衣衫整齐的躺在床上,用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而在地上,则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自己丢出去的礼盒砸中,此刻正带着满脸的怨气瞪着自己。 “曹丕!!!” 曹节母狮般的声音,直接震的曹丕耳朵都有些失聪。 第九章 郭奉孝 满脸都是抓痕的曹丕此刻正腆着一张黑脸不断向曹节和何晏道歉。 “刚才真的是兄长不小心,你要相信兄长啊!” “何晏,刚才是我不对,你倒是说句话啊!” “……” 何晏悠哉悠哉的嚼着桌上尹氏早就准备好的杏花酥,满口含糊道:“你刚才不是想弄死我吗?” “误会,误会,我以为……” “以为什么?” 曹丕自然是难以启齿,只能是默默将头低下。 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的曹节在胖揍了曹丕一顿后,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想去问何晏讨口吃的,但却被何晏嫌弃的赶走:“你们屋头吃的那么多还要来抢我的,过去过去。” 曹节撇撇嘴:“小气。” 之后她回答看着曹丕,十分不爽的又踢了曹丕一脚。 “哎呦!” 曹丕是欲哭无泪:“妹妹放心,回去兄长就给你买点心。” “谁要吃你的点心!” 曹节指着自己脑门上被礼盒砸出来的红印:“小黑子!你为何一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的砸我?” 曹丕有气无力答道:“都说了是误会,而且……” “妹妹,这“小黑子”之名属实难听了些,能不能换个称谓?” 这话表面上是在对曹节说,曹丕的眼睛却一直在何晏身上转。 “不叫小黑子?” “为什么?” 曹节天真无邪的指着曹丕的脸:“你的脸确实是黑的啊!” 曹丕:?_? 何晏看曹丕确实一脸悲伤,也同情的说道:“那就不叫你小黑子了。” 曹丕眼中的惊喜还没有完全浮现,就被何晏再次打入谷底:“就叫你黑夫吧!” 黑夫? 这和小黑子有什么区别? 何晏耐心的向曹丕解释道:“黑夫也是先秦时候的名人!哪怕是再过两千年后都有人记得他,叫你黑夫不亏。” 曹丕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为何我没有听过这“黑夫”的名号?” “那是因为你看的书不够多!” 何晏毫不犹豫的批评起了曹丕。 “伱看过的书可有万卷?走过的路可有万里?” “仅读一点书就在那卖弄文采,何谈为父亲分忧?” 曹丕本想反驳,但又有些羞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这些曹丕确实都没做到,不然他想他不至于连“黑夫”的名字都没听过。 “既然兄长以“黑夫”唤我,那我就当时兄长对我的劝诫之言了。” 曹丕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找出这位名叫“黑夫”的贤者。 “孺子可教!” 何晏对现在的曹丕很满意。 虽然长的黑、性格差、智商低、缺心眼,还记仇。 但是听劝! “你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可别说是为了抓这小家伙回去的。” 手指指着曹节,曹节顿时不满,张口就要来咬何晏的手指。 “咚!” 曹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何晏一个脑瓜崩重重弹在额头上:“忘了你我之间的赌约了?怎么这么没礼数?” “你!” 曹节气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本来想找曹丕给自己出头,但在看了曹丕一会后曹节居然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曹丕:(°ー°〃)??? 曹节见没人给自己做主,就扶着脑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这小妹,哎。” 屋中只剩下何晏和曹丕两人,曹丕又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何晏,过来!” “何晏,做我的人吧!” “何晏,只要你愿意辅佐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接连想了好几个开头曹丕都觉得有些不妥,最后只能是尴尬的和何晏在屋中大眼瞪小眼。 又来? 何晏被曹丕盯的有些发毛。 这眼神不像是许褚的那种坚定憨厚,也不像曹节那样天真烂漫,而是一种很猥琐的欲望占有? “有话快说!老子要补觉!” “咳咳。” 曹丕对何晏的粗鲁已经有了免疫力,正要开口表达自己的善意,却听到门外的侍者突然闯了进来。 “公子,军师祭酒郭嘉求见。” 曹丕闻言有些歉意又有些炫耀的说道:“郭祭酒是父亲的心腹之臣,他来到府上必然是有要事相托,恕我不能陪同。” 进来通报的侍者一愣,正要解释,就听曹丕继续说道:“何晏啊,你看我如今也能为父亲分忧了,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你这些日子好好考虑考虑。” 何晏眉毛一挑,似乎明白了曹丕刚才便秘一般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使者看曹丕误会越来越深,赶紧继续出言想要解开误会。 “曹丕公子,不是……” “哎~~” 曹丕打断了侍者的话,不满的看着他。 “郭祭酒的事必然是机密要事,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 之后曹丕放高了声调:“但是若有人想去听听,我曹丕还是愿意带他去的。” 说完曹丕也不动弹,就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大度的姿势在等待背后的声音。 一息, 两息, 三息。 …… 曹丕皱起眉头,暗道“何晏为何还不求我,莫不是我说的隐晦了些?或者是他的面皮薄,不好意思让我带他去?” 过了十息时间,见后面的何晏还是没动静,曹丕自己都等不住把头转了过去。 “额?” 只见何晏已是回到了床榻上,正用屁股对着他,面壁而睡。 “何晏!” 曹丕气的有些咬牙切齿,并且不断跺脚。 他知不知道郭嘉是曹操的核心谋士之一!他知不知道郭嘉在曹操心里地位有多重!要是能拉拢郭嘉,那必然是他曹丕稳定位置的一大步! “哼!亏的母亲还夸你有大才,不过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曹丕的心思变化的极快,当即就不准备在何晏这耗着,而是赶紧去见郭嘉。 这时侍者才有时间小心解释:“曹丕公子,郭祭酒不是要见您,而是要见何晏公子。” 曹丕:??? 何晏:??? “见他?” “见我?”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对着彼此面面相觑。 不同的是相比何晏脸上的纯懵逼,曹丕此刻的脸是黑红黑红的。 活像一个露出鸡脚的小黑子…… 第十章 相信你们 何晏从床榻上翻起,再三向侍者确定:“真的是我?”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哦。” 何晏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自己柔软的床榻上下来,用手指将自己眼睫毛上已经凝成块的眼屎给扣了下来。 曹丕看到这一幕很想训斥何晏一顿,告诉他对待郭嘉要有足够的尊重! 不说是焚香沐浴,至少也洗把脸吧? 这么敷衍的对待郭嘉真的好吗? 不过曹丕就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 因为何晏来到他身边慵懒的问他:“一起?” 曹丕顿时瞪大双眼,其中洋溢着满心的欢喜与不敢置信。 何晏居然愿意带上他到郭嘉面前露脸? 曹丕不知道的是,何晏带上他单纯只是想着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完全可以将曹丕丢出去当挡箭牌。 不明所以的曹丕此时却是上蹿下跳,努力帮何晏抚平身上的褶皱,甚至还用自己佩戴的容臭在何晏身上滚来滚去,想让何晏更香一些。 “这个给你。” 曹丕好像一个移动化妆包,居然不知从哪翻出来一片“鸡舌香”来递给何晏。 “鸡舌香”也就是丁香,传闻是应劭为汉侍中时,年老口臭。帝赐鸡舌香含之,后来三省故事郎官日含鸡舌香欲其奏事对答芬芳。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口香糖,而且还是一种很贵的口香糖。 将一片鸡舌香丢入口中,那浓厚的香味果然是越嚼越香,让何晏的眼前一亮。 “还有没有?” “没了!” 曹丕死死捂住自己的香囊,警惕的看着何晏。 他的鸡舌香可都是宫中御赐之物,和三公九卿都是同款。 这种稀有之物,给何晏一片都够他心疼了,哪还能多给。 何晏摇着头:“那算了,不带你去了。” 一听这话,曹丕果然急了,扯住何晏的衣袖:“玉郎岂能如此食言?” 但看何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曹丕只能是含泪将自己的香囊交给何晏:“就这些了,真的没有了……” 何晏接过香囊掂量几下后满意的点点头:“黑夫,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曹丕虽然肉疼的很,但还是本能的捧哏道:“为何?” “以千金之物换取一个面见郭祭酒的机会,足以说明你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晏竖起大拇指:“我看好你哟!” 曹丕被何晏这么一夸,顿时不知道东南西北,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虚浮。 “何晏他夸我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晏他说要和我成就一番大事!” “何晏说他愿意辅佐我成就一番大事!” “嗯!就是这样!何晏已经被我收复了!” 曹丕脸上露出傻笑,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完成了目标。 而何晏则是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曹丕。 “这孩子,真好骗……” 二人结伴来到司空府的前厅,一眼就看到其中等待的郭嘉。 何晏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嘉,发现他并也没有想象中描述的那么狂放不羁。 至少今天一见面,郭嘉穿着打扮还是很正式的,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什么坦胸露怀更是无稽之谈。 “何晏(曹丕)见过祭酒。” “郭嘉见过二位公子。” 郭嘉没怎么见过何晏,但对于曹丕却是老熟人了,所以自然能分出谁是谁。 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分出来,郭嘉更能体会二者的差距。 本来曹丕长的也不差,但是和何晏这一比,啧啧,不可说,不可说…… 曹丕还不知道郭嘉心中所想,在见到郭嘉后就很热切的帮他沏茶倒水,非得要在郭嘉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 何晏则没想那么多,一屁股坐在郭嘉对面打了个哈欠:“郭祭酒不和司空商议怎么抵御袁绍,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郭嘉看到何晏这般模样也是少了几分拘谨,话语间也多了几分轻快:“何公子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给出破敌之策了吗?” 何晏赶紧摆手:“郭祭酒此言差矣。” “吾昨日与司空所言皆是纸上谈兵的戏言,当不得真。” 郭嘉却毫不在意:“纸上谈兵是不假,但若纸上谈的是天下,那就不一样了。” “何公子……” “郭祭酒,您喝水。” “其实我……” “郭祭酒,您吃点心。” “这次来……” “郭祭酒,您要不要来一片鸡舌香?” “……” 郭嘉一连三次被曹丕的“热情”所打断,表情有些郁闷。 而何晏更是以愤怒的眼神盯着曹丕:“好你个小黑子!居然还敢私藏!” “曹公子,不辛苦了。” 曹丕那点小心思郭嘉自然一清二楚,只是他目前还不愿意卷入其中罢了。 曹操诸多公子中,除了何晏与另一个养子曹真,郭嘉都不太愿意与他们接触。 见郭嘉有些冷漠,曹丕只得不甘的坐在郭嘉身边,继续当起了背景板。 “咳咳。” 郭嘉这才能继续与何晏交谈:“何公子,我此次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郭祭酒请言。” “既然何公子能看透天下大势,为何却没有给出司空一点击破袁绍的计策?难道何公子就一点都不担心袁绍会赢?” “难不成,何公子以为袁绍胜利后,能放过何公子?” 此言极为诛心。 何晏虽然是曹操的养子,但也是大将军何进的孙子。 曹操派系其他人可能无法在袁绍手底下存活,但何晏绝对可以! 毕竟袁绍和曹操一样,在年少时都是何进的人,在这个极为重视情义的东汉末年,袁绍肯定不会对何晏下手。 有这层保障下,到底是袁绍赢还是曹操赢,对于何晏貌似根本没有区别! 在一边的曹丕被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坏了,年纪尚幼的他显然不明白上一代人的这些恩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郭祭酒。” 何晏的声音没有一点慌乱,反而透露着坚定。 “你问我为何不给司空计策,那是因为……” “我相信你们,就和司空相信你们一样。” “伱、荀令君、程中郎将……” “你们,一定可以击败袁绍!” 第十一章 被郭嘉带坏的何晏 郭嘉显然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答案。 他以为何晏会辩解,为自己洗脱嫌疑,或者干脆承认自己智谋不足,没有能力帮助曹操击败袁绍。 但他没想到的是,何晏根本没有提及这些,反而是极为笃定的表示愿意相信他们这些谋士…… 郭嘉今天第一次动摇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几年前自己来投奔曹操时,那个和他彻夜畅谈,指点江山的曹操。 那时的曹操,对他也是这般信任,甚至拉着他的手说道“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 郭嘉郑重的挺直身体,向何晏一拜:“何公子,郭嘉失礼了。” 这是在为他之前怀疑何晏而做的道歉,同时也代表着他郭嘉欠何晏一份人情。 “没事。” 何晏倒不觉的自己被冒犯,询问道:“郭祭酒就为了这事?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丕才从刚才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见何晏一开口便有送客之意,惊的他赶紧向何晏使眼色。 谁知有人比曹丕还要急! 郭嘉赶忙站了起来,向何晏发出邀请:“那怎么行?我与何公子一见如故,趁着今天天气晴朗,不如一同去城外游玩如何?” “轰隆隆!” 郭嘉话音还未落下,刚才还晴朗的天空顿时响起雷声,给他留下满腔的尴尬。 何晏耸了耸肩:“还是改日吧。” “别……” 郭嘉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便来到何晏身边凑到他耳边问道:“不如何公子可愿意去一个听曲的好地方。” 身为同道之人的何晏顿时不困了,赶紧低声问了句:“可是那种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不光可以欲所欲为,还能善与人交。” 何晏顿时支棱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啊!” “走什么?走哪?” 曹丕指了指自己:“我能去吗?” 何晏和郭嘉都很是严肃的摇摇头。 “黑夫,你不懂,我与郭祭酒要去的地方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曹丕被吓了一跳:“这许昌城中还有这么危险的地方?” “确实。” 何晏叹了口气:“郭祭酒此次前来就是请我出手,助他躲过劫难。” 曹丕一听这么危险,赶紧拉着何晏的袖口:“何晏,我也要去!” “不行!” 何晏面露难色:“你是司空的嫡长子,我们怎能让你涉入险境?” “此一去,九死一生!我们绝不能带你!” 曹丕手脚冰凉,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不然,不然我去叫爹爹,或者告诉娘……” “不可!” 何晏再次厉声打断曹丕:“我说了,此事极为危险,绝对不能让父亲还有卞姨娘知道!” 曹丕急的眼中都涌出泪光:“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帮我们。” 何晏双手搭在曹丕肩膀上,眼神很是肃穆:“钱!” “你若给我们很多的钱,我们说不定可以渡过险关!” 郭嘉:…… ———————— ———————— “何公子的手段,郭嘉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何晏鼓囊囊的腰间,郭嘉露出钦佩的神色。 何晏每走一步,腰间就是一阵金银碰撞之声:“嘿嘿,郭祭酒你是不知道,曹丕那小子就是只铁公鸡!难得能薅这么多羊毛,不多拿点岂不是可惜了?” “只是我没想到曹丕居然把他娘的私房钱都拿来了,估计回去后免不了一顿好打。” 接着何晏迫不及待的问道:“女闾在哪里?” “不远,还请何公子随我来。” 郭嘉一看就是老熟客了,七拐八拐下轻车熟路的就带何晏来到一间三层小楼前。 门外的侍者一看是郭嘉,屁颠屁颠就来到郭嘉身边:“郭祭酒,您里面请!这位是……” 侍者询问何晏的身份,而何晏则脸不红心不跳的报出两个字:“曹丕!” “原来是司空公子!” 在女闾这种高级场所做侍者的,对许昌的达官贵人早就聊熟于心,一听是“曹丕”,便自然知晓了何晏的身份,脸上露出愈发灿烂的笑容。 “贵客两位!您二位里面请!” 郭嘉带着何晏径直上了三楼,穿过一道幽深的廊厅,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雅舍。 这一进去,就给何晏长了见识。 因为曹操十分节俭,外加值钱的器物都被拿去放到皇宫中给朝廷充门面,所以司空府中的装饰其实并不算奢华,只能说是大气庄重。 但这雅舍不同。 一进去就有淡淡的檀木清香,鎏金的博山炉中透着热气,几朵梅花点缀在桌案上,给本来素雅的空间又带上几分俏皮与芬芳。 入目的只有一张桌案,左边摆放着黑白棋子,右边放着酒樽杯盏,在那角落中还有一些供客人玩乐的文雅之物。 而再往后看去,就是一面有着细密小孔的屏风,使得后方景物若隐若现。 “叮!” 刚刚落座,在那屏风后就响起一阵琴声,之后有钟鸣、萧响,开始合奏乐章。 郭嘉熟练的将棋盘拉到身边:“何公子既然精通天下大势,棋艺想必也是颇为不凡,郭嘉斗胆讨教一二。” 何晏则在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郭嘉。 好似在问:我大老远跟你过来,你却带我来下棋? “何公子不要性急。” 郭嘉毫不在意的先落下黑子,何晏只得是陪他落子。 何晏虽然学过围棋,但哪里比得上郭嘉?不多时就被郭嘉杀的大败,只能是郁闷的缴械投降。 就在这时,何晏只觉得身后一软,整个背部都是有了依靠。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言笑晏晏的女子已经用身体托住了何晏的腰身,任由他躺在上面贴紧。 “何公子下了这么久的棋,想必也是累了吧?” 女子取过一个杯盏,轻轻放在何晏嘴边,略带三分羞涩的说道:“公子慢用。” 何晏抬头看去,才发现郭嘉早就熟练的躺在另一名女子身上,之后还颇为惬意的拍拍手掌:“可以撤去了。” 挡住视线的屏风被搬开,何晏这才发现演奏音乐的乐师居然尽是一些女子! 而且因为是演奏乐器,这些女子的身形大都跪坐于地,妙曼的身姿一览无遗。 对面的郭嘉笑道:“不知何公子还满意否?” 第十二章 南方 完事后,何晏与郭嘉身上各披着一张毯子,略有些疲惫的聊着天。 “何公子果真见识非凡,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见识,郭嘉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郭兄看待事物的视角才真是令何某惊叹,不愧“奇佐”之评价” “……” 二人的关系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更是以兄弟相称。 郭嘉面露羡慕的看着何晏:“但何公子的身子却是我比不了的,到底是年轻人。” “岁月如梭,是人都会老去。” 何晏劝道:“此地虽然妙趣横生,但毕竟不是久来之地,免得被掏空了身子。” 郭嘉身子弱,是后世公认的。 但和吸食五石散却没什么关系。 五石散虽早就存在,却也只是被当做医用,就比如扁鹊就曾说过“阴石以治阴病,阳石以治阳病。夫药石者有阴阳水火之齐,故中热,即为阴石柔齐治之;中寒,即为阳石刚齐治之”。 未来真正把五石散这玩意发扬光大,成就“毒药”的,正是何晏的原身…… 所以现在郭嘉身子不好,单纯就是自己玩的太欢,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和五石散没有半毛钱关系。 谁知郭嘉却毫不在意:“去日苦多,来日方长。” “若没了此等美妙之事,天天与敌人勾心斗角,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何晏心思稍沉,居然也是被郭嘉说服了! 也是。 人活着那么累,那么苦,若连酒色的乐趣都被剥夺,那还有什么意思? 何晏点点头:“那下次换我请郭兄。” “一言为定!” 郭嘉舒服的撑了个懒腰:“但这短时间内怕是不成了。” “袁绍如今在北方虎视眈眈,司空必须尽快赶往徐州消灭刘备。” “之后司空也不会再回许昌了,估计会直接到官渡去,与袁绍对峙。” 郭嘉眼睛一转:“不如何公子也随司空一同出征吧!” “我不去!” 何晏无情的拒绝了郭嘉。 自己刚发现了这等妙处,不得多来几次?为何要苦哈哈的跟着曹操去打仗。 再说,何晏闭着眼睛都知道此次战役的战果如何。 曹老板摧枯拉朽的击败刘备,夺回徐州的同时还拐回了关二爷。 之后更是把关二爷带到官渡,利用荀攸的计策斩了颜良、文丑,狠狠搓了袁绍军的士气。 总结一下就是:开无双的曹老板碰见了开无双的关二爷,共同威震河北! 但郭嘉却不知道。 他疑惑的看着何晏:“何公子果真是一点都不担心此次战事?” “担心什么?” 何晏反问道:“难道郭兄以为刘备能抵御司空?” “还是说,郭兄担心袁绍?” 郭嘉被何晏的大心脏也是给折服了。 就问普天之下谁人不关心官渡之战的结局? 唯有何晏,好似是知道了战事结局一般,这么悠闲。 “啧啧,我以为荀攸那个木头还有天天摆着冷脸的程昱养气功夫就足够高深了,不成想何公子才是真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郭嘉只当何晏确实是异人,但还是多嘴问了句:“那不知何公子未来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何晏将之前早就规划好的人生计划悉数告知:“先在司空府里混着,等司空给我找个媳妇,然后我就搬出去躺着。” “……” “没了?” “没了。” 郭嘉感觉自己脑壳都有些疼:“何公子就没想着出仕辅佐司空?” “司空不是有你们嘛!” 何晏很是无所谓。 在赤壁之战前,曹老板就是天命猪脚,气运逆天。乃是和大魔导师刘秀同一级别的位面之子,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没必要掺和。 郭嘉还是不死心:“以何公子的才华,不来出仕未免有些太过浪费了。” “别!!” 何晏把头埋进柔软的褥子:“就算要出山,也是在南方……” 南方? 郭嘉虽然不解,不过疲倦涌上来后也是没有多问,一同沉沉的睡去。 —————— —————— 何晏一晚上没回家,可急坏了尹氏。 四处打听,才知道何晏白天是和曹丕在一起,于是又在夜里来到了卞夫人的住处。 “妹妹别急,等丕儿来了一问便知。” 卞夫人待人谦和,哪怕是面对曹操其他的妻妾也是照顾有加,在她的安抚下,尹氏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 尹氏手中的热水还没喝完,曹丕就被卞夫人带到尹氏面前。 “丕公子,你今日白天和玉郎一直在一起,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曹丕听到何晏道现在还没有回来,脸上也是露出几分急切的神色:“何晏还没有回来?莫非他们真的遇到了危险?” 此话一出,刚刚恢复平静的尹氏顿时绷不住了,赶紧上前握住曹丕的手:“丕公子是说,玉郎有危险?” 卞夫人脸上也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赶紧和尹姨娘说。” 曹丕却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玉郎不让我告诉姨娘。” 卞夫人举起手臂,如玉藕般的手臂露出半截:“你这孩子,快说!” 而一直在外面凑热闹的曹节此刻也抓紧跳入场中拼命拱火:“快说!不然我让娘打你!” 曹丕顶不住压力,在内心经过半个呼吸的挣扎后,就果断把何晏卖了。 “你!” 卞夫人一听是郭嘉带走的,再联想到那些说辞,脸颊处突然飞出一抹嫣红。 而尹氏也是大族出身,对世家公子们的做派都是了如指掌,听曹丕这么说,她也就明白了。 尹氏红着脸,歉意的和卞夫人道别后就捂着脸匆匆而去。 唯有曹丕还在傻乎乎的问卞夫人:“娘!何晏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 卞夫人刚才还红润的面庞顿时变的冷若冰霜,向曹节吩咐道:“去把我的柳条拿来。” “好嘞!” 曹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每次拿柳条都意味着曹丕要挨打了! 兴冲冲的将柳条拿给卞夫人,曹节就抱着一块点心趴在门口听屋中的哀嚎。 “娘!你打我做什么!” “娘!我是为了救人啊!” “娘!我真的错了!” “何晏!我要杀了你!!!” “……” 第十三章 买地做地主 郭嘉回去后仅仅三天就跟随曹操前往徐州讨伐刘备。 没有丝毫的意外。 在前半生“逢曹必败”的刘备,被曹操轻松击败,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投奔青州的袁谭。 曹操这边不但拿下了徐州,还俘获了刘备的妻女和猛将关羽。 而北方的袁绍也是意料之中的拉胯。 田丰见曹操弃了官渡前往徐州讨伐刘备,便恳请袁绍果断出兵,直取曹操的后方! “大将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田丰有些激动:“曹操这是在作死啊!只要您现在就强攻渡河,直取许昌,那曹操将再没有翻身之地!” 可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袁绍却拒绝了。 “吾幼子患病,不易出征。” 田丰听到这个回复,忧愤的用自己的拐杖敲着地面:“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 一直是田丰死对头的逢(念pang)纪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暗暗露出自得的神色。 幼子生病? 别扯了,这个理由估计也就田丰这种人会相信。 不对,田丰自己说不定都没有相信,他之所以会以此大骂袁绍,说不定是在那嘲讽呢。 袁绍对自己的儿子十分宠爱不假,但也不至于因为儿子生病就错失了这等机会。 谁都知道,官渡之战就是一战定北方,乃至一战平天下之战,袁绍这种人物岂能因为儿子患病就放弃消灭曹操,迎回天子的机会? 真正的原因无他,唯“制衡”二字罢了。 袁绍初到冀州,空有声望,但手下却并无多少力量。 这个时候,当时还在冀州牧韩馥手下做事的辛评、荀谌、高干、郭图等人便联合说服韩馥,劝他将冀州让给袁绍。 当时身为冀州二把手的沮授却不同意,力劝韩馥不要将冀州让出去,但可惜他失败了。 不过入主冀州的袁绍也知道他若想要彻底掌控河北,就必须拉拢在河北大族中声望颇高的沮授。所以袁绍非但没有惩戒沮授,还反而表沮授为监军、奋威将军,让沮授掌握河北的兵权,以此安抚人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的矛盾就消失了。 以郭图、逢纪、辛评、荀谌、高干为首的谋士集团之前虽然在韩馥麾下做事,但其本身出身都在豫州、兖州一带,属于外来者。 而沮授、田丰、张合等则是河北大族,属于本地豪强。 …… 所以袁绍集体内部的矛盾就和未来的蜀汉一样,压根就是主公带着荆州派系的人来到了益州派系的地盘抢肉吃! 与刘备不同的是,人家入主益州好歹是自己打下来的,手里有兵,但袁绍却连兵都没有…… 如此一来,很多奇怪的事情也变的不再奇怪。 比如迎回天子一事…… 沮授作为河北大族出身,当然希望天子将汉都迁往冀州获得好处。 但郭图等外来者却因为在冀州本地并没有根基,非凡得不到好处,还会被河北世家进一步打击,自然不愿迎回天子。 毕竟,要是真的是袁绍把天子迎来,那成为尚书令,被尊称为“令君”的可就不是荀彧,而是他沮授了。 有相似顾虑的还有袁绍。 袁绍出身于汝南袁氏,离冀州太远。 若是让袁绍和曹操换一下地盘,那估计袁绍迎接天子跑的比狗都欢…… 在官渡之战同样如此。 刚刚消灭公孙瓒的战役中,郭图等外来者派系明显出力更多,功劳更重! 甚至在此之前,他们还成功把河北名将麴义铲除,兼并其部众,使得袁绍本人的兵力大增,不用再看河北世家脸色行事。 这外来派系看中了利用军功打击冀州本体派系的好处,便力劝袁绍攻打曹操。 袁绍也是个人精,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沮授手中的兵权一分为三,另外两份一份交给外来派系的郭图,一份则是交给老资历的淳于琼,以达到制衡的目的。 所以别看现在袁绍名义是在和曹操作战,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处理自己内部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怎么可能允许河北出身的田丰申请出战? 只要借着与曹操作战的名义,暗中将沮授、田丰、颜良文丑等河北本地势力的权力分割、收回,那对于袁绍而言,他自己就是绝对的赢家! 至于后面玩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操在得知袁绍没有偷他屁股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战,吾已经赢了一半了!” 作为和袁绍年少起就穿一条裤子的人,曹操能不知道袁绍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他敢放着袁绍不管跑去消灭刘备的最大依仗。 因为曹操知道,袁绍压根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曹操一定是安全的。 虽然袁绍是借着讨伐曹操的名义在稳定内部,但打曹操也是真的打! 怎么打,和打不打,这完全是两回事! 要是曹操敢浪,那他的唯一下场就是去和公孙瓒作伴,成为袁绍霸业之下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松了一口的曹操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连刘备的老婆女儿都没时间细看,叫人送到许昌后自己直接带着大军回到官渡坐镇! —————— —————— 许昌,司空府…… 何晏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尹氏面前,态度诚恳的和尹氏道歉—— “母亲,是郭祭酒强拉孩儿去的,和孩儿没关系。” 尹氏丰满的胸膛上下浮动,充分现实了她激动的心情:“还装?” “就算是郭祭酒拉你去的,嘴在你自己身上长着,你就不会拒绝吗?” 何晏继续为自己辩解:“是去了之后孩儿才发现那地方是女闾。” “呵!怎么?腿难道不是在你自己身上长着吗?你就不会跑回来?” 尹氏怒气冲冲的哀怨道:“何氏也算名门贵胄,你年纪轻轻就跑去逛女闾,真是羞仙人了!” “还有,你骗人家丕公子的钱是怎么回事?赶紧还给他!” 何晏有些尴尬:“母亲,这个钱孩儿还不了。” “为什么?” 何晏从怀中掏出一把地契:“孩儿拿去买地了……” 尹氏:w(?Д?)w!!! 第十四章 谈生意 因为袁绍要南下讨伐曹操的消息,大量富商纷纷抛弃手中的田地,寻找怨种接盘。 而何晏,就很乐意当这个大冤种。 之前许昌周围几乎全是良田,又在天子脚下,地价自然涨的飞起。 别处,哪怕是寸土寸金的关中一亩良田也就一万钱左右,但许昌这边几乎达到了一亩两万! 就连一般的中等田地,也要七、八千钱。 可如今袁绍南征的消息传来后,许昌附近的地价几乎是比腰斩还狠! 平时两万亩都不一定能买下的良田,现在却只要九千钱! 至于剩下的中田,更是四千块钱带回家! 从女闾中听到消息的何晏怎么能错过这样的良机?自然是狠狠的抄底,想要早日完成自己做地主的梦想。 但尹氏却几乎快要晕倒! 现在许昌的土地,谁不知道是劣质资产? 就算何晏现在重新把这些地卖出去,估计也收不回来原本的银子! “你这让我怎么和你卞姨娘交代啊!万一,万一……” 尹氏毕竟是个寄人篱下的人妻,不似曹操原生的妻妾,骨子里有种不安全感。 她就怕何晏惹了卞夫人,在曹操那失了宠,那她一个妇人,该怎么在这乱世中生存啊! “母亲放心,卞夫人那边我去解释。” 尹氏却摇摇头:“你一个孩子家家,不懂金钱财物的价值。” “此事,已经不是你去道个歉就能了事的。” 尹氏说罢便起身朝着自己里屋走去:“我这里还有些闲钱,若是不够,就把娘的嫁妆……哎?晏儿?何晏!你给我回来!” 只见刚才还跪在地上的何晏已经失去踪迹,俨然已经逃离了家门。 “咚咚咚!” 何晏并未跑远,而是来到卞夫人一家的庭院处,用力敲着大门。 “吱~” 大门缓缓打开,一双疲惫的眼神缓缓与何晏对上视线。 “……” 眼中的疲惫在这一刹那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委屈,最后化作满腔的怒火: “何晏!!!!” 曹丕指着何晏破口大骂:“你不是人!” “啊对对对,你妈呢?” “何晏!!!” 曹丕扑上来,带着万夫不挡的威势朝何晏扑过来:“我要弄死你!” 十个呼吸后…… “疼!疼!何晏!松手!松手!哎呦!” 被何晏锁在地上的曹丕哀叫连连,请求何晏松手。 “切。” 何晏从曹丕身上起来:“不就几块钱吗?至于吗?” 曹丕挣扎着坐起来满眼委屈:“我在乎的是那点钱吗?啊?” “你和郭祭酒去女闾,非但不带上我,还让我掏钱?” 何晏本想打断曹丕,告诉他这次是郭嘉付的钱。 但当看到从后方走来的一个身影时,何晏又改了口:“莫非这次带上你去女闾,你就不生气了?” 曹丕的思维有些许卡壳。 不过他很快就重重的点点头:“若是你带我去,那我就不生气了。” 等曹丕说完,才发现何晏居然是低下头。 同时,曹丕隐约感受到了后背的一点凉意。 脖子有些僵硬的转过去,曹丕才发现不知何时卞夫人已经站在身后。 “娘,伱听我解释……” 谁知卞夫人根本就没理他,而是直接将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绕了过去。 “原来是玉郎来了,来,到姨娘这来,姨娘这正好有刚做好的杏花酥。” 曹丕见卞夫人这幅样子,脑门都凉了半截。 要是卞夫人训斥他一顿还好,毕竟也就意味着事情过去了。 但现在压根不过问的样子,只代表着卞夫人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打算等何晏这个客人走后再找曹丕算账! 曹丕吓的一下躲到何晏身后,还小声的对何晏说:“今晚你就别走了,住我这吧。” “莫名其妙。” 何晏甩出四个字后就屁颠屁颠跟到卞夫人后面,打算进屋吃点心了。 曹丕无奈只能跺跺脚,一个人偷偷朝着曹节的房间跑去:“妹妹,兄长此次是否能有个活路可就全看你了!” 何晏跟随卞夫人进屋后才发现,整个屋子的装饰十分简单,却又不失典雅朴素、明媚光亮。 见物如见人,卞夫人能稳坐曹操正室几十年,不是没有道理。 卞夫人热切的拉着何晏嘘寒问暖,又将刚刚做好的点心放在何晏手上,让他尽管放心吃。 “玉郎啊,姨娘知道你聪慧过于常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何晏也是顺坡滚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主要还是郭祭酒非要拉我去,不然我是不会去的。” 卞夫人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玉郎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至于那些财物,既然丕儿给你了,那你就收下吧。兄弟间,不用那么计较。” 卞夫人的话让何晏也是不禁感叹了一声当真是好手段。 试问,哪个孩子不喜欢一个温柔的长辈? 若是这个温柔的长辈还很喜欢你,经常夸你,并且不计较你犯的错误,甚至还愿意给你很多零花钱呢? 何晏也不例外。 此刻他在卞夫人的三言两语下就对卞夫人升起几分好感。 “谢卞姨娘。” “但是不必了。” 何晏可不敢收这钱。 给钱的若是曹丕那个憨憨,何晏自可以安心的收下,但若是卞夫人,那这里面的意思就要打个问号了。 不管卞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是在向何晏示好的手段。 同时也是将何晏绑定到曹丕身上的一种方式。 对于曹操继承人的事情,何晏现在还不想掺和。 于是他很有礼貌的向卞夫人拱手道:“何晏此来,并非是要和卞姨娘叙家长里短,而是想和卞姨娘做一笔生意。” “哦?” 卞夫人在短暂的惊愕后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玉郎要谈什么生意?” “卞氏的富贵生意!” 此言一出,卞夫人眉目低垂:“玉郎怕是还未酒醒,说胡话了。” “卞姨娘何不听我说完?” 何晏很有自信的掏出一把地契:“卞氏若是能富贵,那想必对于黑夫……咳咳,对于曹丕未来的位子也是很有好处的!” 卞夫人听到这话,才第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她一直当做孩童的养子。 第十五章 卞夫人的死穴 “玉郎倒真是个小大人模样了,难怪郭祭酒都对你另眼相看。” 卞夫人浅浅一笑:“可玉郎所言的,关于丕儿的未来,是否有些托大呢?毕竟这可是你们父亲才能决定的事情。” “不算托大。” 何晏掰着手指头:“父亲也是人,也有感情,自然也有选择。” “但我不想探谈父亲,而是想和卞姨娘谈谈卞氏。” 说卞氏是有些抬举卞夫人了。 毕竟卞夫人就只有一个弟弟卞秉,姐弟俩年少时就失去双亲,生活十分窘迫,全靠卞夫人在倡家卖艺讨个生活。 后来卞夫人嫁给曹操,并且因为曹昂之死带来的种种变故荣登正室夫人,姐弟俩才算是完成逆袭。 所以整个卞氏,其实也就卞秉与其子嗣而已。 “据我所知,卞姨娘的弟弟卞秉这些年跟在父亲身边也立了不少功劳,虽有都乡侯的爵位,但官位军职却一直不高,卞姨娘可知这是为何?” 何晏一开口,就钩住了卞夫人的心神。 除了自己的几个子嗣外,卞夫人唯一关心的也就只有和自己年少时相依为命的卞秉了。 卞秉在曹操麾下做事也算勤恳,但却一直得不到升迁,这确实是让卞夫人有些着急。 可卞夫人每次就卞秉的事询问曹操时,曹操都是打着马虎眼,就是不给卞秉升官,导致身为堂堂卞夫人的弟弟,却只是个别部司马的官职。 “玉郎知道为何?” “自然知道。” 何晏毫不客气的指出:“卞姨娘还记得我的祖父和姑奶奶吗?” 卞夫人面色突然一变。 何晏口中的祖父和姑奶奶自然就是大汉大将军何进和灵帝的皇后何皇后了。 “自何皇后嫁给灵帝后,我祖父便一飞冲天,成了大汉大将军。” “等到何皇后生下弘农王后,我祖父更是想辅佐弘农王登基为帝!” “当时我祖父何等强势?明明灵帝更喜欢当今天子,可却不敢明立遗诏,只能是设立“西园八校尉”以分夺我祖父兵权……” 东汉的外戚,那个个都生猛的一批! 何进这个大将军也不例外。他掌权的时候,十常侍就算有灵帝在背后撑腰也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按理说凭借何进的威势,只要不作死,把刘辩那个小皇帝顺顺利利的扶持上皇位还是很轻松的。 可历史证明,让一个人不去作死实在是太难了~~~ 何进最终还是作死,一个人进了皇宫,被狗急跳墙的十常侍给杀了。 之后就引发了无数连锁反应,袁绍诛十常侍、董卓进京、汉室倾颓…… 有何进、何皇后等人联手演绎的这场大戏,外加东汉以来的历史教训,三国哪个诸侯敢扶持一个“外戚”出来? 更何况曹操作为整件事情的完整经历者,能不防着点? 别说曹操,就连袁绍、袁术这种世家出身的诸侯都不敢重用外戚,生怕汉室的悲剧在自己后代身上重演。 在这个特殊时期,曹操只要一天不去世,卞秉这辈子都别想身居高位,执掌大权。 这也意味着,卞秉的官场之路被堵死了。 在何晏不惜“数典忘祖”,揭开何进的黑历史后,卞夫人也有些心灰意冷。 “按玉郎的说法,我弟弟是无法受得重用了?” “嗯。” 何晏很确定的说道:“至少只要父亲还把持着朝政时是没希望了。” 卞夫人虽然颇有智慧,但对着政治上的弯弯道道却不甚理解。 以往她都不知道为何曹操不愿意重用卞秉,如今在何晏的解释下却是明白了。 卞夫人一时有些神伤:“原来是这般缘故,亏得我弟弟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不过卞夫人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在何晏这个小辈前收敛了情绪:“多谢玉郎解惑,只是不知道你所言的让卞氏富贵又是什么意思?” “卞姨娘,卞氏无法在官场上建功立业,但不意味着就一定无法富贵。” 何晏终于是图穷匕见—— “官职上不能进取,那何不做个富商呢?” 富商? 何晏将地契一一铺开,并将许昌周围田地降价的事情告诉了卞夫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趁此拿下大量土地,卞氏以后在颍川郡也算是大族了。” “有了土地,也就有了根基,只要往后发展个两三代,卞氏凭借着姨娘,少说也是一方望族!” “这个机会,难道还不是让卞氏富贵的机会吗?” 卞夫人接过地契,果然发现如今的地价十分便宜! 何晏看卞夫人露出意动的神色也是乘胜追击:“以往颍川郡的田地都在本地世家手里,外人想要入手几乎毫无可能!” “但因为不少颍川世家和父亲关联太深,他们也害怕袁绍打来后会被被秋后算账,所以便利用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富商抛售田产,想前往南方避难,给家族留下血脉……” 何晏眼睛十分明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等父亲击败袁绍,许昌重新稳定下来,卞氏再想做大就真的难了!” “……” 卞夫人已经逐渐开始跟不上何晏的思路。 大家都在关心前线战事的时候,何晏居然是想要狠狠宰一波颍川世家? “这,这……” 卞夫人轻咬嘴唇,她很想告诉何晏:“姨娘真的听不懂,你快别说了……” “玉郎!” 卞夫人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何晏,语气也有些焦虑:“你只管说你要做些什么?” “借钱!合伙!” 何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卞夫人:“由姨娘和卞氏出钱,我主谋,买下大量的土地!” 卞夫人深吸一口:“玉郎,你年纪还轻……” 这明显是拒绝的说辞了。 不过何晏并没有给卞夫人发挥的空间,直接问道:“那卞姨娘以后靠什么支持曹丕争位呢?” “卞秉如果即没有权势,又没有财富,他能给曹丕提供什么帮助呢?” “莫非卞姨娘真的就将曹丕的命运前途,单纯的交给父亲的喜爱吗?” 这问题,毫无疑问再次戳向卞夫人的死穴! 第十六章 妥了! 卞秉对于卞夫人重要,但曹丕对卞夫人无疑更加重要! 曹操这边因为曹昂去世后其他子嗣年龄都偏小而让继承人的矛盾还并未那么尖锐。 但北面的袁绍那可已经闹翻天了! 袁谭、袁熙、袁尚…… 这哥三那可是闹的不可开交,卞夫人不可能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要是曹丕以后真的遇到要争位的时候,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 卞夫人早年是从市井之间摸爬滚打过来的,自然不会傻白甜到认为凭借自己一个没有势力的妇人在曹操耳边吹吹枕边风就能帮助曹丕稳住位置。 最关键的,还是曹丕自己的能力! 但是卞夫人一想到曹丕那憨憨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忧虑。 “玉郎,你说说怎么个合伙法?” 何晏见卞夫人上钩后也是露出笑容:“简单!卞氏只要出钱就是,所得的田地五五分成!” 五成? 这让卞夫人心中有些别扭,显然是感觉何晏的胃口有些太大。 何晏也看出卞夫人的不满,便解释道:“卞姨娘还忽略了一点。” “您仔细想想,若是父亲发现了此事,卞姨娘该怎么解释卞秉突然买入大量土地?” “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无论哪种答案父亲都不会满意的!只有把我推出去当卞氏此次的挡箭牌,才能使得一切合情合情!” 何晏正色道:“所以我并不是卞姨娘想的仅仅是出个主意,动动嘴皮子,而是冒着得罪父亲的风险来合谋的!” “我牺牲这么多,卞姨娘还觉得我拿五成拿的多吗?” 卞夫人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默认了何晏的说法。 是啊,曹操是不会容忍卞氏做大的。卞氏若想发展,就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又绝对不能是为了帮助曹丕争位…… 思来想去,拿何晏当这个借口最为合适。 可代价就是曹操可能会因此厌恶何晏…… 这对于何晏本人来说,付出的代价确实是有些大了,大到卞夫人心中都有几分愧疚,觉得何晏拿五成是不是太少了。 “玉郎……” 卞夫人再次唤起何晏的小字,只是这会多了几分真心,几分亲切。 “以后多来这里走动走动,把姨娘当做你的亲娘,不要拘谨。” “我会的!” 何晏露出灿烂的微笑。 妥了! “咚咚咚!” 二人刚结束谈话,房门便被有些紧张的扣响。 只见曹丕怯生生的露出自己的那张黑脸,小声说道:“娘,妹妹他吵着要和何晏玩,你能不能让何晏过去一趟?” “嗯?” 何晏见事情也已经谈完,自己身为养子,多少要和卞夫人避险,便请求卞夫人去陪同曹节。 “既然如此,那玉郎便去吧。” 待何晏走远,卞夫人的目光还是不愿意离开何晏的背影,盯的出神,眼中全是“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的憧憬。 曹丕见带走了何晏,当即也是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回来!” 卞夫人厉声呵斥曹丕,吓的曹丕差点跪倒在地。 “你可知你有多幸运!” 卞夫人对曹丕本来还是很满意的,但通过刚才与何晏的交谈,再看曹丕的时候卞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倘若何晏是你父亲的亲生子嗣,你早就没有希望了!现在不知道好好读书修行,反而天天想着逛女闾!” 卞夫人越想越气:“拿柳条来!” 曹丕:w(?Д?)w!?? ———————— ———————— 何晏从卞夫人房中出来后经由侍者带领来到曹节的屋前。 不过本该是迎接何晏的房门却是紧紧关闭,不透半点缝隙。 “曹节!开门!” 过了几息,屋中才小声的传来:“曹节不在,你找错了。” 何晏掏掏耳朵:“你莫不是想赖账?” 屋中没了声音,显然是承认了自己单方面毁约的决定。 “曹丕正在挨打,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哒?” 话音未落,曹节就喜气洋洋的打开房门:“小黑子又挨揍了?哪呢哪呢?” 直到曹节看何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才意识到她出来的不是时候。 想要重新跑回屋中,却被何晏一把从后面薅住衣领,短小的四肢在空中无力的挥舞:“放手!何晏你给我放手!” 何晏一把将曹节丢到房中,之后自己也走进去关上房门。 “何晏!” 曹节揉着摔疼的屁股,正要上去和何晏搏斗,发现何晏居然是已经来到她的屋中四处打量,并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书桌上。 “你干嘛!” 何晏撇了曹节一眼:“伱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书童,我检查一番你的课业是很正常的。” “来,给我背一遍《论语》。” “不会。” “《女诫》呢?” “不会。” “《仓颉篇》总会了吧?” “也不会……” …… 《仓颉篇》是李斯编写出来的启蒙读物,曹节这都不会的话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我字还没认全,但是我精通医术啊!” 何晏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精通?” “嗯!” 曹节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并且来到自己床铺边摸索了半天。 “你看!” 只见曹节从褥子下掏出一套针具,很有信心的向何晏保证道:“我可是认得人所有的穴位!怎么样?用不用我给你来一针?” 看到曹节拿着比她小臂还长的针具,何晏十分明智的拒绝了。 “针灸更适合给人体活血化瘀,我不需要。” “但你兄长经常挨打,你没事可以帮他来一套针灸。” 曹节小嘴一扭:“我才不要帮他!” “你要是给曹丕来一套针灸疗法,你我之间的赌约一笔勾销!” “一言为定!” 曹节生怕何晏反悔,拿着针具就往外跑,恨不得立刻扎到曹丕身上。 在卞夫人门前等了许久,曹节终于是等到曹丕一瘸一拐的出来。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让你留住何晏吗?” 毒打虽然已经挨了,但是曹丕却想找何晏问个清楚,他到底给卞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 “兄长不要管何晏了!快到我屋里来!” 曹节露出两颗小虎牙,满脸都是纯真的笑意。 可在她背过去的手中,却赫然握着一捆针具,正泛着冷冰冰的寒光…… 第十七章 买与卖 卞夫人也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仅仅一天后,卞秉便上门来寻找何晏。 “何公子,阿姐已经将其中的道理和我讲明白了,你尽管吩咐。” 卞秉就是个很典型的老实人,本分、听姐姐话。 在听到卞夫人说这般作为既可以让卞氏兴盛又能对曹丕有帮助后,卞秉就决定乖乖跟着何晏搞事业。 “卞伯父不用客气,唤我一声玉郎即可。” 何晏对卞秉吩咐道:“此时倒也不用急切,我们先来统计一番共有多少钱财。” 卞秉早就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来—— “钱币大致有十万钱,其余的锦帛、金银算起来大致有个四十万钱。” “没了?” “没了……” 五十万钱。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仔细算来也就能在平时买几十亩良田。 和其他一掷千金的世家比起来,卞秉真的算是贫贱了…… “卞伯父,你先拿十万钱来去购买良田,记住,必须只能是良田!” “晓得!” “还有就是卞伯父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买地!最好让许昌的人都知道卞伯父要买田!” “明白!” 因为前线的战事,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购买田地。 毕竟,除了何晏,哪怕是在前线作战的曹操、郭嘉等人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取得胜利! 所以当卞秉直接将十万钱拉走去买田,并且让家中的仆僮开路时,引起的浩大声势果然让沉闷的许昌城将目光放在了卞秉身上。 负责给曹操看家的荀令君知道后也是有些疑惑:“这卞秉一向低调,就算是买地也该偷偷摸摸去,今日怎么这般张扬?” “他愿意买就让他去买好了,刚好能给官府增加些钱财。” 刚好在一旁的典农中郎将任峻叹了口气:“司空在前线囤积兵员,每日所耗费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中原本就连年战火,民生凋敝,要是再打下去怕是会民怨沸腾!” 打仗首重后勤。 如果说荀彧是支配后方财富的人,那任峻就是让后方财富增长的人。 自枣祗和韩浩提出“屯田制”以来,任峻便被曹操任命为“典农中郎将”,在大后方屯田。 可以说,正是任峻的存在才能让曹操连年不断的征战,不然曹操的军队估计早就饿死了。 但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破袁术、讨张绣、攻徐州……中原的那点家底实在有些兜不住了! 荀彧也叹了口气:“粮仓中的粮食还能支持多久?” “最多三个月。” 现在是二月份,坚持三个月也就是五月…… 荀彧却松了口气:“五月,中间稍微紧凑些就能挨到六月,六月刚好是粮食收割的时候,我观今年气候不错,粮食长势应该也不差。等到今年粮食收了,便可以再坚持几个月。” 任峻满脸苦涩:“荀令君倒还真是会算账。” “但等到新粮收获,势必要从徐州、豫州,乃至关中运往前线,这中间的消耗先不说,就怕有人落井下石啊。” 任峻不光负责屯田,还负责粮草的运输。 他深知粮草在运输的路上会遭受怎样的危险,所以新粮能有几成落到前线士卒肚子里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可惜啊,这许昌城外的庄稼长势这般喜人,我等却只能看着。” 听着任峻抱怨的语气,荀彧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些田地,可都是世家的田地! 他们的粮食,是有着千方百计的避税方式,官府根本拿不到手里。 任峻为什么要去屯田?还不是因为屯田的田地算是“公田”,世家的手伸不过来,所生产出的粮食都能供给士卒。 要是能正常收租收税,谁愿意费这么大劲去种地? 荀彧半晌后才说:“我去和大家商议一下,今年都按规矩交粮,毕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任峻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向荀彧道别:“末将自然相信荀令君,那我就不在这久留了,听说豫州一带的粮仓出了些问题,末将还要过去看看。” “任将军珍重。” 送走任峻,荀彧一个人面壁了许久,这才连续写了几封书信,让人分散给许昌城中的一些人。 “他们是知道司空脾性的,要是真的惹恼了司空,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 ———————— 何晏倒不知道荀彧他们那边的事,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很多富户一看到卞秉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余力收购田地,当即纷纷带上拜帖礼物来寻找卞秉,希望他能再收一些农田。 并且这帮富户看到同行太多,居然是“卷”了起来。 有人说八千钱一亩良田,就有人报出七千钱一亩良田。 有人报出七千钱,就有人敢放出六千钱的价格…… 卞秉在宅子中几乎快要乐疯了,赶紧跑到何晏这希望现在就出手收购田地。 “何公子!要是这个时候买田,那少说也能买下百亩田地!” 谁知何晏只是淡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说到:“那就全卖了吧。” “好嘞!” 卞秉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东西:“刚才何公子说的是“买”?” “是“卖”!” 何晏气定神闲的再次重复:“将你刚才的田地全部卖了!还有你卞氏的所有田地也挂牌出售!” 卞秉刚才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何晏。 “何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并没有。” 何晏将手掌伸出,然后用力一握:“卞叔父,百亩田地够做什么?不过能让你添几间屋舍,穿几件裘服罢了。” “我的目标,远非百亩之地,而是千亩,乃至万亩!” 卞秉此刻却有些害怕:“那只用卖出手中新买的田地就好了,为何还要将我卞家的田地都挂牌出售?” “卞伯父之后就知道了。” 何晏看着有些犹豫的卞秉,知道他是害怕输的倾家荡产。 像卞秉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即便爬上来的方式有些不光彩,但他确实是知道人间疾苦的。 有田,才有一切。 没田,那就是连牲畜都不如的贱人! 他不是没有格局,只是害怕罢了。 卞秉脸色十分难看,不过在想到卞夫人,在想到曹丕时卞秉还是牙一咬闭上眼睛:“就按何公子说的办!” 第十八章 退出 卞秉大张旗鼓买田之后仅仅三天,便放出消息要将之前买的良田全部卖出去。 甚至就连他本来的田地都一并挂牌想要卖出,这荒诞的操作再次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卞秉在搞什么?” “谁知道呢?他真的不怕卞夫人打断他的腿?” “不对……” 卞秉反常的行为让一些本就心怀疑虑的人产生了大胆的猜测:“卞秉向来都听他阿姐卞夫人的话,买卖田地这种事我就不信卞夫人不知道!” “卞夫人这样的行为,很可能是怕许昌未来出什么问题,给卞氏保留血脉啊!” “难道连卞夫人对于司空都没有信心了吗?” 这让一些富户更加忧心,天天攥着自己手中的地契发愁。 之后几天,卞秉又按照何晏的意思,将自己手中高价买来的良田一次次降低价格,最后以八千多钱买来的良田居然只以五千钱才卖出,亏损了将近四成! 但赔了钱的卞秉并没有多沮丧,反而是往何晏这跑的更勤了,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何公子真乃世间奇才也!请恕我前几日的冒犯!” “不碍事。” 卞秉又兴奋的说道:“现在因为我低价卖田的缘故,其他良田的价格也是飞速下跌,维持在了一亩六千钱的地步!中田更是只要两千钱!何公子,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原来因为卞秉无端搅乱市场,再加上他身份的特殊性,许昌田价居然再一次暴跌! “出手吧,但这次只能买中田。” 虽然疑惑为何只买中田,但卞秉对于何晏已经十分信服,果断的将所有资金拿出来购买田地,买下近千亩田地! 就在卞秉刚刚买完田地几天后,他就再次兴高采烈的找到何晏。 “何公子!何公子!地价突然暴涨!良田价格变成了万钱!” 听到地价突然暴涨,何晏心中第一时间就有了猜测。 果然。 卞秉身为别部司马,在军中也有情报来源。 “几日前,司空以中郎将张辽、偏将军关羽为前锋,在延津杀了袁绍大将颜良!” “之后司空又采用荀攸的计策,在白马斩杀了文丑!” 卞秉惊喜道:“此一战斩杀袁绍两员大将!挫了袁绍的锐气!真是快哉!” 前线打了胜仗,自己手中也多了田产,卞秉岂有不喜之理? 何晏也是笑了起来,一切确实没有偏离他的预期! “既如此,那就请卞伯父将手中的田全部卖了吧!” “好嘞!” 卞秉正要转身离去,但马上反应过来的他立刻跳脚:“卖了?” “卖了!” 何晏还特意嘱咐:“一块地都不能剩!” “这……” 卞秉有些犹豫…… 他现在手中已经有近千亩的田地,比之之前的资产何止翻倍? 现在的他,已经是想见好就收。 “若是卞叔父不愿意,那就将我的那一半田产给我,退出即可。” 这回何晏不再逼卞秉,而是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 卞秉此刻确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是继续跟着何晏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揣着几百亩田地当个富家翁? “何公子……” 等他想询问何晏时,却发现何晏已经闭上双眼,不愿理会。 事实上何晏此时已经有了最原始的启动资金。 如此,卞秉是不是愿意继续和他一起走下去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但何晏到底还是给了卞秉一次机会,开口解释道:“父亲与袁绍的战争,变数太多。” “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奠定你卞氏的基础,以后再想发迹就难了。” 提点到这,已是何晏的极限。 说的再多,何晏自己都不太好解释。 卞秉压着嘴唇,这个老实汉子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何公子,几百亩田地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恕我直言,我的野心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实在不能继续继续下去了。” 几百亩地已经是达到了卞秉的心理预期,再多的话反而会让他开始担忧。 他掏出属于何晏的那一半地契,又个人送上了十亩田地:“此次还要多谢何公子提点,这些便全当是我的谢礼。” 何晏并未客气,只是默默将地契收下,并且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卞秉从何晏屋中走出来后并未直接离开司空府,而是来到了卞夫人的住处。 “你将玉郎的那份还给他了?” “还了,并且按照阿姐的吩咐多给了他十亩。” 正如与何晏合作是卞夫人的意思,与何晏终止合作同样的卞夫人的意思! 卞秉不懂卞夫人为何要停止与何晏的合作:“阿姐,我看何公子胸有成竹,若是继续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将家产再翻几倍!” 卞秉其实早就陷入到暴利的诱惑中。 要不是卞夫人发话,他大概率还是打算跟着何晏一起搞钱的! 卞夫人摇着头:“这些天玉郎的本事我也看在眼里了,你继续跟下去确实是有利可图。” “但是。” “我们与玉郎终归是不一样的,一次弄来几百亩地已经足够我卞氏几代富贵,若要弄来更多……只怕是要让某些人嚼舌头了。” 卞夫人本人也没想到何晏轻松就将自己卞氏的财产扩大了十倍,这恐怖的财富扩张已经要让她开始考虑一些别的东西。 “总之,见好就收。但是玉郎那边你平日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不能怠慢。” 卞秉马上认同了这话:“那何公子智谋若妖!几次简单的动作就搏取了那么大的利益,确实不是凡人!” 之后卞秉便升起一些念头:“阿姐,不知丕公子与那何晏的关系怎么样?” “未来,有没有可能将何公子拉拢……” 经过几天的相处,不光卞夫人开始馋何晏,就连卞秉也开始馋何晏了。 “他志不在此。” “不过与丕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卞夫人自己都有些犹豫。 因为曹丕本人每次都是被何晏以各种方式坑的泪流满面,尤其是之前被曹节拿来练针后更是半个月没有下床…… “可能,这就是他们男儿之间的友谊吧!” 第十九章 貔貅曹丕 卞氏的退出并未让何晏有丝毫的停歇,而且卞秉也愿意继续帮着何晏在外面行动。 属于何晏的几百亩田地很快被卖的一干二净,同时这些田地也为何晏带来了一笔几十万钱的巨款! 手握几十万巨款的何晏并未继续盯着田地,而是任由这些巨款堆在府库当中。 “对了,也要去看望一下曹丕。” “听说那小子被曹节一顿针灸差点给扎瘫了……” 一向淡定的何晏此时也露出庆幸的表情。 毕竟要是那天曹节对着自己来,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 唤侍者去市集上买了一套更粗的针具后,何晏就提着礼物前去拜访卞夫人屋头。 “何晏!” “何晏!” 两道满怀怨恨的声音响起。 曹丕和曹节分别趴在两个屋中,正死死瞪着何晏。 曹丕是因为知道了曹节给自己施针是何晏挑唆的。 曹节则是因为给曹丕施针被卞夫人痛打了一顿,心中不忿…… “想我了?” 何晏叫侍者将针具给曹节送去,小家伙一看果然满眼冒出小星星,把找何晏麻烦的事都忘在脑后。 “何晏!” 曹丕绝望的看着曹节摆弄着手中的针具,大吼道:“你要弄死我?” “给你妹妹施针怎么了?说不定曹节以后会成为义姁那样的女医呢!” “呵呵,就她?不成为淳于衍都不错了!” 曹丕的嘲讽毫无疑外的让曹节再次暴走,拿着针具挣扎着就要过来扎曹丕。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何晏就要放心的离开,却被曹丕叫住。 “何晏!” 曹丕用力将曹节丢出房门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问了出来:“想去女闾吗?” “嗯?” 何晏的步伐顿时停住,饶有兴趣的看着曹丕病态的面庞:“你可以了?” “我一直可以!” 曹丕小声说道:“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除了推屁股,其他的我都行。” “低俗!” 曹丕眉宇间有些许的忧愁:“何晏,父亲和郭祭酒都说你有大才,你给我分析一下如今前线的战事……到底能赢吗?” 何晏没想到曹丕居然是在担忧这事。 “你不好好读书,想这些作甚?” “何晏!” 曹丕居然是难得的在何晏面前支棱了起来。 “父亲在前线作战,我又岂能毫不过问?” “若是父亲,父亲和那年讨伐张绣时一样……” 曹丕的神色有些黯淡,但何晏却摇着头:“放心吧,不会和讨伐张绣那样的。” “因为老爹对袁绍的婶婶兴趣应该不大!” 曹丕:“……” 翻了个白眼后曹丕干脆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那何晏当成了一个倾诉的树洞—— “这几日我躺在府中没有去读书,没有去习武,但反而却让我有时间去想一些东西。” “你我这代人出生时刚好遇上天下巨变。你年少时身在洛阳,感触应该比我还要多些。” 此刻的曹丕好像变成了一个忧郁的诗人,正将他眼中的世界掰碎展示开来。 “书中那繁华太平与我等几乎没有关系,我们所要面对的,是遍地的流寇,遍地的战争,还有遍地的杀戮。” “亲近之人如何?心爱之人又如何?在如今的世上,什么东西不是转瞬即逝?” “就连我的兄长……” 何晏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默默坐着。 曹昂的死,对于每一位曹氏族人都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战死……” 相比于其他世家,曹昂之死更早的提醒了曹氏每一位族人——乱世要来了。 没有人喜欢乱世,但乱世总是要来的。 即便它来的突然了些。 曹丕还在喋喋不休:“记得幼时父亲就和我说,等黄巾之乱平定后天下就太平了。” “可后来他又说,等诛杀董卓逆党后天下就太平了。” “之后他接着说,等迎回天子后天下就太平了。” “只是这时,我已经不敢相信了。” 曹丕眼神微动:“何晏,你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吗?” “或者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令天下太平?” 何晏显然也没想到曹丕突然发此疑问。 “原来你一天都在纠结这种事,难怪你这么变态。” 何晏索性也把话摊开:“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不要被那帮大忽悠洗脑。” “天子德行够,天下就太平了?” “文官不贪财,天下就富裕了?” “将领作战勇猛,天下就不打仗了?” 何晏也翻了个白眼:“将个人德行绑架到整个天下,整个社稷。儒家为了统治真的是连面皮都不要了!” 曹丕呆呆的看着何晏,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何晏继续说道:“伱啊,就是被那帮家伙玩废了。” “你不过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明着说担心父亲的安危就行了,和我扯什么天下,什么世道。我问你,这世道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丕一时有些语塞,片刻后居然是有些心虚。 确实,扒开刚才的层层阴郁感慨,最核心的情绪还是因为曹丕担心在前线的曹操。 “没有一个人就可以霍乱天下,也没有一个人就可以拯救苍生。” 何晏站起身来:“你刚才的忧郁除了让你心中平增一份额外的负担外没有半点用处!甚至还很不道德的把我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嫌弃的离开曹丕房间,但何晏又很快折回来。 “天下怎样,我不知道。” “但对父亲,我可以告诉你,他肯定能活着回来,而且还是大胜回来!” “你要做的,就是把你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给丢掉,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 曹丕被何晏训斥后脸色涨的通红,可偏偏何晏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反驳。 眼看何晏又要离去,曹丕叫住了何晏。 “何晏!” “干嘛?” “我现在想去女闾……” “带上钱!走!” 曹丕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从床底翻出一块金饼:“这就来!” 何晏也惊喜的看着曹丕:“你还真是个貔貅啊!” 眼看何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的床铺,曹丕一把拽住房门关上:“没了!一块都没了!” “哦,我信了……” “你回去干嘛?何晏!你给我放下!!!!” 第二十章 汝南叛乱 再次完事后,何晏和曹丕很默契的去买了些青橘遮掩身上的味道。 可一次还好,曹丕这厮五天之内居然是拉着何晏去了四次! “何晏,我屋头的青橘已经放不下了,要不你拿回去点吃?” “滚蛋!我屋子里也没地方放!” 何晏叹了口气:“你不是有弟弟妹妹吗?就说是给曹节买的?” 曹丕扶着自己的腰子:“她倒是嘴馋,但最近吃多了上火,我娘已经不允许她吃了。” “那曹植和曹彰呢?” “也上火了,尿尿都是黄的。” 曹丕有些担心:“再这么下去,我娘迟早会起疑的。” “不去不就行了。” “不行!” 曹丕似乎是体验到了其中的乐趣,面色格外坚毅:“头可断,血可流,女闾不能不去!况且我等都是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呢?” 曹丕讨好似的问何晏:“何晏,你最聪明了!你想想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没有?毕竟买青橘也挺贵的!” 何晏挠着头皮:“倒也有个办法……” 翌日。 卞夫人早晨一起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顺着气味来到后院,卞夫人才发现曹丕正在指挥侍者载种着绿植。 曹丕见卞夫人出来了,也是屁颠屁颠的来到卞夫人面前:“娘,你看看我移来的这株千年红怎么样?” 卞夫人以手掩鼻,眉头微皱:“丕儿怎么想到突然种这种带有异味的树木?” 曹丕赶紧向卞夫人夸赞起这株千年红来,死活都要将这棵树留在院子里。 卞夫人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想到曹丕平日里确实比较喜欢探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可当曹节醒来后知道曹丕做了什么后整个人都炸了! 她披头散发的拿着针具就冲向曹丕的房间:“把那颗臭树给我移开!!!” (ps:千年红,又名石楠花。) ———————— ———————— 何晏这阵子除了万般不情愿的被曹丕拉着去了几十次女闾外,都在安静的等待消息。 “汝南黄巾贼刘辟叛!” “袁绍使刘备进攻颍川郡濦强县,许昌南部诸多县城皆举城响应!” 两条消息几乎如同风暴般向许昌席卷而来,让原本平静下来的许昌再次震荡。 这下不光是那些世家富户,就连天子都坐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袁绍打到许昌,刘协不怕。 但要是刘辟这伙黄巾军打到许昌,那刘协恐怕比在关中的那段日子都难过! 天子惶恐,百官震惊,其他人又能好到哪去? 之前因为斩杀颜良文丑好不容易平定的人心也再次浮动起来。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地价了! 本来水涨船高,恢复稳定的田价再次一路狂跌,并且比之前卞秉买田时的价格还要低! “是时候出手了。” 何晏将几十万钱全部洒了出去:“这下,终于可以财务自由了!” 与此同时,荀彧也将许昌城中的一些人召集起来。 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荀彧这个大汉交际花显然也顾不上长袖善舞,直接向这些人发出威胁之言—— “司空如今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南面又有黄巾余孽作乱,还望各位顾全大局,不要再行危险之事。” 荀彧显然也是被汝南叛乱的消息给逼急了。 不管曹操会采用怎样的军事行动平定汝南,荀彧自己都要稳住后方的局势。 一众世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等他们出了荀彧的住处,小心思便又浮动起来。 “曹操败亡之相已现,吾等岂能在追随他?” 一方面不愿意将粮食交出去,一方面又担心荀彧鱼死网破,这些人又听到有个大冤种在这个时候还在大肆购买田地,也是有了方案。 “先将我们的田挂出去,然后拖着时间,以此搪塞荀彧即可!” 这些人算盘打的很响。 以“田地正在交易”的借口稳住荀彧,等曹操一败他们就立即终止交易。 如此,继不会让荀彧光明正大的找借口拿走他们的粮,也能保全自己的地! 正在着手收购田地的何晏很快也发现市面上出现了很多低价的优质良田。 负责帮何晏买田的卞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一次性收购了这些良田,那叫一个大气。 不过问题是, 这些田地的主人在交易达成后,既不急着收钱,也不把田地交给卞秉,反正就是无所谓的拖着。 卞秉屡次催促,可他们就是不进行交易,转而用各种理由搪塞。 无奈之下,卞秉只得再去找何晏寻求帮助。 何晏也不急,只是让卞秉去打探消息,很快就得知了荀彧曾约众多世家约谈的事情。 “原来如此。” 何晏自然也是猜到了那些世家打的算盘。 “这帮人倒是聪明。” “将田地挂出来,以田地买卖的理由拖着,荀彧这个尚书令确实不好办了。” 荀彧,如今还是大汉的尚书令,而非曹操的尚书令。 所以他做事都要顾忌到汉律,不能像土匪一样把这些世家的粮食装到自己兜里,这就给了世家利用规则漏洞的机会。 但是…… “居然拿我当挡箭牌,并且连卞氏的面子都不给,这些世家倒还真的挺狂妄的。” 卞秉有些吃不准:“何公子,那现在我们还要继续买地吗?” 何晏此刻一副眯眯眼:“买!他们敢挂出来,我就敢买!” “直接把钱堆到他们府上!他们不要都不行!” “到时候只要等到司空一回来,这帐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必须给我认!” 没人相信曹操此战还能赢下去,但何晏相信! 卞秉见何晏心意已决,就开始收购那些世家的田地。 因为价格普遍偏低,何晏很快就买下了足足一千多亩的土地,一跃成为许昌乃至整个颖川郡都数的上的大地主。 即便如此,何晏依旧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的上千亩土地中有接近七成并未被世家交到自己手里,自己所拥有的只是手续还不完整的几张地契。 “世家,呵。” 何晏心思有些沉浮不定,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烦躁。 即便有着曹操做后盾,田产最后肯定能够落成,但何晏一想到自己被他人利用,心中还是升起了诸多不爽…… 第二十一章 何晏之才是我等的十倍 就在何晏因为世家的事情生闷气的时候,在官渡的曹操也是满脸忧愁。 “汝南不容有失!” 汝南一乱,豫州也就乱了。 豫州乱了,曹操这前线也就支持不住了。 曹操帐下诸多谋士也是开始出谋划策,想要尽快为曹操献策平定南方。 “哎呦!” 唯有郭嘉在听到南方诸多县城叛乱时一拍脑袋。 郭嘉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行一些古怪之事,众人只当他是有了主意,齐刷刷的看向他。 曹操更是大喜:“莫非奉孝已经有办法平定南部之乱?” 谁知郭嘉居然是摇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 “回主公,嘉还未有良策,只是突然想起何晏公子当日对我说过的话。” 何晏? 曹操显然不明白大敌当前郭嘉为何提起了何晏。 于是郭嘉这才和曹操解释道:“其实在司空出征前嘉私下就曾与何晏公子见过了一面。” “何晏公子年纪虽小,但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却远远超过我,所以我当时就曾请何晏公子一同随司空出征。” “不过何晏公子当时却有些含糊其辞,只是暗示我他的关注是在“南方”。” 郭嘉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原来何晏公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之危。并且还曾特意提醒过我,只是我当时的心思全在北方,不曾在意罢了。” 除了隐瞒掉与何晏的谈话地点,郭嘉将与何晏的交流悉数告知曹操,这让曹操一时都有些发蒙。 就连刚迁为振威将军的程昱也有些不敢置信:“天下岂有这种运筹帷幄的大才?若真是如此,何晏之才难道是我等的十倍?奉孝莫要与司空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 对于官职比他高的程昱,郭嘉却是一点都不虚:“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胡编乱造吗?” 众人沉默。 若是何晏是曹操亲子,郭嘉这么说大家可能会怀疑莫非郭嘉这小子已经投靠了何晏,在给他造势? 但是何晏不过曹操养子,捧何晏对郭嘉半点好处都没有,郭嘉自然不可能进行这么拙劣的一番表演。 也就是说,何晏真的早早算到了这一天? 曹操的一众谋士心里有点难受。 自己成天在前线接触无数情报都算不到的敌军动向却被何晏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儿辈给看破了? 曹操半晌后也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何晏果真麒麟之才!” 目光在营帐中扫视了一圈,曹操的目光放在了他最信任的一个人身上。 “子孝。” 曹仁应声出列,立于营帐中央。 “南方之危既然何晏已经有了对策,你便先去许昌带上他后出征。” “末将领命!” 曹仁对于何晏有办法平叛是不信的。 但对于曹操的命令,他却是无条件执行。 好在曹操也知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特意嘱咐曹仁:“玉郎虽然智谋超群,远胜常人,但毕竟只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孩子。他的计策你自可以酌情采用,不用刻板。” 末了,曹操又加重语气:“万万不能让玉郎陷入什么危险!” “某将明白!” 曹仁此次平叛,自然不可能带走太多兵士,不然对面的袁绍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趁机攻过来。 这就导致此番曹仁手下居然是只有五百穿着甲胄的士卒,其余之人皆是些负责屯田的农兵,勉强凑了两千人便朝着许昌而去。 士卒素质虽然不太行,但曹仁也是个统兵极严的将领,一路强行军下短短三日便抵达许昌。 所以当何晏看到全副武装的曹仁带着士卒来请他去平叛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的…… “我?” “平叛?” “仁叔,这玩笑可开不得!” 何晏这次也是真的慌了。 他的人生计划中可从来没有上战场一说! 安稳的等着曹操打完袁绍统一北方,自己在赤壁之战的时候小小点拨一下迎接大一统就行了,上什么战场? 真实的战场可不是你骑一匹马我骑一匹马单挑,极大可能是几百个彪形大汉上来揍你一个…… 就比如项羽。 再比如典韦。 再比如刚刚挂了的文丑,以及未来的关二爷…… 何晏自认打个曹丕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和军中那些真的杀过人的士卒相比还是算了吧! “何公子!” 曹仁脸型方正,此刻生起气来更是颇有威势:“何公子既然已经和郭祭酒说了早就考虑过南方战事,如今怎么又不肯了呢?” 何晏脸都绿了! 他很想大声辩解,自己和郭嘉说的“南方”是八年后的赤壁之战,而不是现在的官渡之战啊! 不过何晏要是真的说出来,可能会被大家当神经病…… “仁叔,其实……” 何晏大脑飞速运转,希望能把曹仁瞒过去:“其实我那日和郭祭酒说的话他并未全部记清。” “哦?” 曹仁盯着何晏,想看他是如何狡辩的。 “其实那日我与郭祭酒说的原话是:若司空与袁绍对峙于官渡,袁绍必然想要速战速决,派遣士卒攻击我军后方。” “但袁绍主力被司空牵制于官渡,能过河的只有小股军队,必然成不了什么大事。” “唯有让一个在豫州有威望的人前来才能将豫州尽可能搅乱,达成袁绍的目的。” “问题是袁绍手下能战善战的大将几乎都是河北人出身,豫州出身的几员谋士也都不善军事,如此之下接受过天子衣带秘诏的刘备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可刘备又是空有声望,在豫州并无势力根基,根本就是犹如无根之木,无萍之水。” “现在南方诸县以为我军当下有官渡之急,不能解救他们,而刘备此时却以大军压境,他们的背叛是正常的事,并不是诚心实意投靠刘备。” “如此状况下,就算南方乱了起来,只要司空派遣一员有勇有谋的大将,自然可以轻松平定南方,击溃袁绍的阴谋!” 何晏不漏痕迹的拍了一波曹仁的马屁:“现在看来,这有勇有谋的大将正是仁叔您啊!有您在,南方之乱须臾可解,还要何晏做什么?” 曹仁……信了!!! 第二十二章 唯兵可为 听完何晏的分析,曹仁看向何晏的眼神不再带着轻视,反而是一脸凝重。 “想不到玉郎居然有如此才思!亏我之前还以为玉郎只是胡乱说说。” 何晏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仁叔,其实我就是胡乱说说的。” “现在只要仁叔一去,南方之乱就可迎刃而解,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不行!” 曹仁看向何晏的眼神也变的诡计多端起来。 从刚才何晏给出的分析,曹仁敢肯定何晏必然是有真才实学。 “玉郎,大丈夫就要在战场上挽强弓,骑骏马,岂能在这庭院中蹉跎岁月?” 曹仁开始巴拉巴拉的向何晏灌输一些热血洗脑的话,不过何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有半点触动。 见软的不行,曹仁干脆来硬的了。 “玉郎,你可知仁叔是个粗人?” “啊咧?” 何晏怀疑的看着曹仁下半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曹仁一把扛在肩上。 “等你到了军营,你肯定会喜欢上军营的!” “仁叔你放手!我要叫了!我真的要叫了!” 但最终,何晏的叫声只是吸引来了想拉何晏再去女闾的曹丕。 只是曹丕看到曹仁也在时,那跑的是比兔子都快,完全任由何晏自生自灭。 何晏见状恨的牙痒痒:“曹丕!你死定了!” ———————— ———————— 军帐内。 五花大绑的何晏被放在一旁,面露悲愤。 曹仁还喜气洋洋的和自己的副将炫耀着把何晏绑回来的丰功伟绩。 之后曹仁走到何晏身边,乐呵呵的和他说道:“玉郎,你也别怪我,这便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乱世之中,拳头大才是道理!” “你要是不理解这一点,便是你有再多的聪明才智,那也很难过上舒服日子。” 何晏冷哼一声:“若有千亩之地,能否在这乱世中有立足之本?” 曹仁顺口应道:“自然可以,千亩之地光一年收成就有几千石了,在哪都能做个富家翁了。” “我就有千亩良田!” “……” 曹仁摸了摸何晏的额头:“这孩子刚才还挺聪明的,这会咋就说开胡话了呢?” “我真有!” 何晏将自己趁曹操在前线打仗,自己买了一千多亩地的事全部告知了曹仁。 “仁叔现在还以为,我自己过不上安稳日子?” 曹仁听后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隐隐有些作痛。 他自跟随曹操以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下百场,获得功勋无数!但他曹仁获得的农田也不过三百亩! 而何晏,仅仅是几个买卖,就获得了千亩良田…… 曹仁眼睛彻底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就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曹仁脑海中有那么些无比危险的想法! “仁叔,怎么样?” 何晏极具诱惑性的语气响起:“还打什么仗啊!要不来和我做生意?” “……” “咳咳!” 还是曹仁的副将打断了曹仁的思考,不然他还真怕曹仁撂担子不干了跟着何晏去炒田地产。 “你小子……” 曹仁努力抛去自己脑海中邪恶的念头,并且不断开始说服自己“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眼中岂能尽是这点身外之物?” 但看到何晏正满脸嘲讽的看着他,曹仁面皮又有些挂不住。 “何晏!叔父今日再给你上一课!” 曹仁极为舒心的摸着何晏的额头:“你那一千多亩的地,应该还没有收割吧?” 何晏:??? “今日,就当买个教训!” 曹仁微笑道:“这田里的粮食,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粮食!” “若是没有保护粮食的能力,那一旦遇上流寇山贼,也只得尽数落入他们的肚子!” 何晏很快意识到曹仁要干什么,大喊道:“仁叔!伱这不是耍无赖吗?” “对啊,我就是耍无赖了!” 跟着曹操混的诸曹夏侯,那身上可都是带着一股匪气的。 面对何晏,曹仁直接不顾及自己身为长辈的身份,开始强抢了起来! “又一个曹贼!” 何晏终日靠着计谋四处搅动风云,不成想今日居然是败在曹仁这个莽夫手上! 对于何晏的破口大骂,曹仁只当是没有听到,反而是走出营帐,对着外面的将士喊道:“何晏公子已决定请大家吃今年的新粮!还不赶紧谢过何晏公子?” “谢何晏公子!” 外面的一帮老兵油子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粮吃到肚子里,他们就无所谓! “无赖啊……” 何晏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买下的粮食居然是为曹仁做了嫁衣,整个脸埋在胸膛里不愿出来。 曹仁则是率领大军飞快出动把何晏地里的粮食全给收了,干净的就和狗舔过一样…… 好在曹仁要抢粮食,急的不光是何晏,还有那些卖田给何晏的世家们。 这些世家本想着假戏真做,没想到曹仁居然是冒出来要收他们的粮食。 “曹议郎(曹操以曹仁英勇武略,不使曹仁守郡,而以议郎身份督军),” “你就这般带着兵在我等的地上收割粮食,这可有违法度啊!” 曹仁连对着何晏都能耍赖,何况这些世家? 直接将何晏购买田产的地契拍在他们眼前:“这田早就不是你们的了!我侄儿也将买地的钱送到了你们府上,无非是差那几道可有可无的印章而已!我这个做叔叔的帮他吃粮……不是,收粮又怎么了?” 这些人还想狡辩:“可无论怎么说,这到底还是差着几道手续,不能枉顾汉律,所以严格来说这些田地还不在何公子手中!” “是吗?” 曹仁一拍自己腰间环首刀:“行!你说,差什么手续,我现在就代我侄儿去办!” “……” 众人有些语塞。 别逗了,让曹仁去办,大概率是拿着刀去办。 他们在何晏这敢拖着,是因为何晏无权。 他们在卞秉那敢拖着,是因为卞秉无势。 他们在荀彧那敢拖着,是因为荀彧要讲规矩。 但是在手握兵权的曹仁这,他们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曹仁见众人如此,便走到一直观看这一切的何晏身边霸气的说道:“这是叔父今日给你上的第三课!” “乱世中,唯兵可为!” 第二十三章 刘备踪迹 粮食收割完毕。 一碗散发着清香的粟米放在何晏面前,何晏却没有心思吃,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 曹仁此时也端着一碗粟米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何晏身边,随手扒拉着碗里的粮食。 “还在生气呢?” 曹仁随意嚼了两口:“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司空的,等司空赢了袁绍肯定会给你补偿。” 吃上了饭,曹仁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向何晏解释道:“其实也是没办法了,军中普遍缺粮,要是没你的这些粮食,就要用许昌城中的粮食了。可如此做派势必会引起城中的恐慌。” “……” 见何晏还不说话,曹仁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就全部上报廷尉,有怎样的责罚我都抗了!” 何晏这才扫了眼曹仁:“强抢他人粮食可是死罪,仁叔真的想好了?” 曹仁想到毛玠、陈群等刚正不阿的吏员后也是有些心虚,嘿嘿笑道:“玉郎该不会真的要去告我吧?” 何晏想说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 “其实我仔细想来,叔父给我上的三堂课也是蛮有意义的。” 几千石粮食,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还不至于让何晏与曹仁生气。 但曹仁今天确实是给何晏敲响了一记警钟。 乱世中,唯兵可为! 在加上曹家人都这么不要脸,万一以后曹丕那小混蛋有点权力后报复回来怎么办? 不对,不是万一会报复,那个小混蛋肯定会报复回来! 那以后何晏岂不是要受尽屈辱? 然后曹丕完成逆袭,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不行! 何晏绝对不允许这么牛逼的配角存在! …… …… 想了许久,何晏转动着脖子,几乎成了两个九十度,然后死死盯着曹仁。 “仁叔,我要带兵!” ———————— ———————— 何晏和曹仁达成共识后,便跟在曹仁身边学习兵法。 曹仁和曹操一样,带兵打仗都是从战场实操练出来的,嘴上说不清,教也不会教。 在给何晏交代了最基本的事务后,曹仁干脆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暂且交给了何晏,每次何晏下令后只要曹仁同意就会立即施行。 “仁叔,到底该在什么地方扎营啊?” “仁叔,早上应该几时让士卒起床啊?” “仁叔……” 何晏对曹仁也犯不着客气,有什么问题都去问曹仁,甚至就连士卒生病了都急哄哄的去询问曹仁应该如何处理。 曹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尽可能的解答何晏的疑问。 ……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仅在军中三日,何晏便清楚了军队的日常扎营、辎重等等的规律。 在军队中指挥其实比在官场、商场上做事要轻松的多。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在别处上,或许会有人提出异议,但在军队,所要做的只有服从! “怪不得后世那帮文官老是觉得武夫粗鄙。” “文官做一个决定,往往要考虑各方势力平衡、背景、秉性等等。” “但武将却舒坦,至少在自己的军中是没人敢反驳的。” 当然,这要的比较并不全面。 武将在军队中至高无上的威信,是建立在士卒的“性命”之上的。 只有能打胜仗,能保全士卒性命的武将才是好武将。若是换一个常败将军,这帮执行力极强的士卒下一秒就会变成**,让你知道什么叫“粗鄙武夫”。 不过也就这么说说,毕竟常败的,估计也做不成将军…… 何晏之所以能在这支军队中体验一把武将的快乐,那全是因为狐假虎威,沾了曹仁的光。 他要自己一个人带这些兵,只怕自己都会被生吞活剥了。 “这行伍间的规矩确实不一样。” “或者说,这权力的滋味,真是美妙。” 初次被权力小小滋润一下的何晏居然都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其他人? “军队,就是权力的放大器。” 这一刻,何晏对历史上的种种争端再次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过这借来的权力来的快也去的快,曹仁很快就开始亲自统领军队。 倒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敌军! 何晏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心头一惊:“仁叔,难不成发现了刘备军?” “嗯。” 曹仁在说起兵事的时候居然是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半点轻佻鲁莽,反而异常冷静。 “汝南太守满宠给我发来情报,说是在汝阳、南顿一带发现了刘备的踪迹。” “刘备军有多少人?” “大约一千余人。” 听到这个数字后何晏松了口气。 刘备打仗其实还是很猛的,但他毕竟没有一个稳定的根据地,兵员质量都是良莠不齐。 那一千士卒里,估计有一半都是比曹仁现在麾下的屯田兵都不如的流寇组成的…… 有着如此强大的优势,纵使刘备身边现在还跟着张飞和赵云,曹仁也能轻易将其击溃。 “但是在此之前,我等先要去一趟上蔡,那里聚集起一支约莫千人的匪兵响应刘备,就先拿他们开刀!” 曹仁语气满是肃杀。 即便汝南的叛乱是有理由的。 但叛乱就是叛乱! 若是不杀些人,局势是不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的。 曹仁当即开启强行军模式朝着上蔡杀去,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在上蔡汇聚的匪兵还不知道曹仁已经率军逼近的消息,反而是欢天喜地的分着粮食。 刘备,很有魅力。 但是他的魅力不可以被神化,不是说百姓一听到刘备的名字就愿意跟随他,具体还是因为刘备做了些什么大家才愿意跟随他。 刘备在汝南捣乱时也攻破了几个县城,面对这些小县城刘备麾下的士卒不说一个个井然有序,不拿百姓一分一毫,但至少都很有分寸,没有过于欺压百姓。 加上刘备目前属于“流窜作案”,攻破县城后也带不走多少粮食,他就将这些粮食分发给了当地贫苦的百姓,让他们凝聚势力共同抵抗曹操。 在上蔡的匪兵首领,陈裕便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一触即溃 “诸位!” “这可都是刘豫州给我们的粮食!我们一定要报答刘豫州!” 陈裕是上蔡本地人,他右眉上长着交错的三个黑痣,平日里只是个老实的庄稼汉。虽然偶尔也吹吹牛逼,说自己和颍川陈氏沾亲带故,但本质上还是淳朴的。 况且他说的也没错,颍川、汝南一带本就是春秋时期陈国的地盘,是“陈”这个氏的主要发源地之一,说他与颍川陈氏血脉相近倒也不为过。 但今日,陈裕却一反常态,站在人群中高声吆喝着,好似明星一样显眼。 陈裕本人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众人眼中的信任与崇拜,更喜欢此时的高高在上。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曾见过刘备,那位对于他们草民而言触不可及的大人物! 在陈裕刚见到刘备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无非是长相英武一些,身材也壮实一些。 可当刘备将那些粮食分发给陈裕的时候,刘备就成了光…… 至少是陈裕眼中的光。 他答应会为了兴复汉室而努力……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刘备说的“匡扶汉室”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仅仅是用刘备给他的粮食聚集起了一帮人而已。 这样的作为,够吗? 当然不够! 陈裕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想前往追随刘备! “刘豫州之前是往东面而去的!我等自然也要跟着刘豫州前往东面!” 陈裕的喊话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他们不在乎陈裕要去哪,也不在乎刘豫州是谁,甚至不知道刘豫州和刘备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但他们知道,跟着刘备,貌似能吃饱肚子? 带着这份朴素的憧憬,他们愿意跟着陈裕走一走。 只是不走还好,这一走,直接和曹仁率领的正规军撞了个满怀! 这帮匪兵因为没有组织,在看到曹仁所率领的大军时一个个有些惊慌失措。 曹仁却是在十里之外就从随军的斥候那知道了敌军的情报,显的异常淡定。 何晏跟在曹仁身边,看着对面乱糟糟的匪兵队伍询问道:“仁叔,该怎么打?” “玉郎以为怎么打?” “列阵冲过去?” 曹仁没有反驳,反而是点点头:“就按玉郎说的来。” 两千打一千。 官兵打匪兵。 说匪兵都是抬举对面,其实称为“流民”才更合适。 这样的战斗,其实压根用不着主将指挥,曹仁刚才的询问其实就是客气一下。 狭窄的道路上,曹仁麾下的五百前军结成队列,举起盾牌朝着陈裕等流民走去。 陈裕等人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等人因为刘备的关系已经被定性为“匪兵”。 所以在看到曹仁的军队时,他们也仅仅是慌乱而已,连逃跑的都没几个。 直到官兵举着盾牌贴近他们后举起手中的环首刀,他们这才意识到往日里保护他们的士卒已经成了敌人。 一触即溃? 血流成河? 后方的何晏脑海中想了很多词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场面。 仅仅一个照面,对面的敌军就朝后跑去。 但战场上哪有说逃就能逃的?就算没被踩死,也有不少人被推倒在地,阻碍了逃跑的速度。 从后方追来的曹仁部众对这一幕似乎也习以为常,毫不留情的展开了屠戮,短短数息就砍翻了几十个匪兵。 在血液、残肢面前,一切的语言都显的有些苍白。 连隔着距离的何晏心头都有些发颤,何况是正在战场中的这些匪兵? 他们大辈子都是没见过血的农户,此时见到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成了碎肉,都是脚下一软,瘫倒在了战场中央。 “禀校尉,此次共杀匪兵七十六人,俘获一百三十人,其他人都已经逃走,要不要去追击?” “不用。” 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束战斗,曹仁也没兴趣再与他们纠缠。 “死掉的人都砍下脑袋送到周围的县城去,让当地县令挂在城墙显眼处以儆效尤!” “活着的,给到上蔡那里关押起来,当做谋逆重犯!” 简单明了的命令被传递下去,可不一会又有人来到曹仁面前向他请示:“校尉,我们活捉的人中有一个叫陈裕的,是此次谋逆的主犯!此人应该如何处理?” 主犯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样。 其他活着的,至少还能活着。 但主犯,唯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陈裕已经被带到曹仁和何晏面前,此时的他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 “看样子只是个当地的百姓。” 曹仁本以为陈裕时刘备手下的老卒,留在上蔡帮刘备募兵,此时看只是寻常百姓时也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砍了吧,脑袋送到许昌去。” 接着陈裕的头颅,许昌的那些文官说不定能做出点文章,安抚人心。 陈裕听到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轻易的决定后,对生的渴望开始刺激他进行自救:“兵爷!不是的!我不是流寇!” 曹仁却是连理都不愿理,直接转身离去。 何晏却跳下战马,有些好奇的朝陈裕走去。 “何公子,怎么样?要不要来练练胆子?” 周围的曹仁士卒也都认识何晏,知道他不仅是曹操的养子,还是此次战役的“粮食投资人”,对他的态度也称的上友善。 见何晏过来,这些士卒还以为何晏是想亲自动手,不但热情的招呼何晏,还直接给何晏递上一柄环首刀。 何晏接过环首刀打量一番刀身后又看向陈裕。 “你见过刘备?” “见过!见过!” 陈裕痛哭起来,眼泪鼻涕黏黏糊糊的沾满了整张脸:“但我就见过刘豫州一次啊!这怎么就还成了流寇呢?” “不是流寇,是匪兵。” 何晏纠正道。 “和我说说,刘备怎么就这么大魅力,你看到他就愿意跟着他跑?” 陈裕虽然不知道何晏是谁,但眼下何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赶紧将所有事如同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等何晏听完,何晏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刘备让你报答他了吗?” “……” 陈裕,俨然是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第二十五章 刘辟北上 但陈裕还是带着一些希冀:“这位军爷,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能不能……” “不能。” 何晏摇摇头。 要是曹仁没有下令,自己还有机会帮陈裕争取一下。 但曹仁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何晏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求情。 将环首刀丢给行刑的士卒,便一个人默默走回后方。 曹仁见何晏回来后不发一言,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给那个匪兵头领求情呢。” “仁叔既然已经下了命令,这军营中就不能有第二个声音,何晏这点还是明白的。” 曹仁眼中意外神色更浓:“到底是被郭祭酒推崇之人,难得。” 何晏叹了口气:“我现在所想的也不是那个陈裕,而是刘备。” “刘备的本心是好的,可最后却害的这帮百姓成了刀下亡魂,也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呵,刘备。” 曹仁听到刘备的名字,心中也是有些不快。 事实上,诸曹夏侯对于刘备的感官都不太好。 曹操对于刘备真的算是推心置腹,在收留被吕布偷家的刘备后不但不计前嫌,还以高官厚禄奉之,并且一出手就是“豫州牧”这等显赫重要的官职。 要知道曹操的大本营就在豫州,如今大汉的都城也在豫州,表刘备为豫州牧,几乎都有种“吾与汝共治天下”的意思。 但刘备还是让曹操失望了,在寻觅到机会后便立即脱离曹操重回徐州,并且还与曹操为敌。 站在曹家人的角度,刘备当真是只白眼狼。 不过何晏对于刘备倒没这么多滤镜。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但要说刘备是不是对不起曹老板……那还真有一点。” 何晏见曹仁对刘备不喜,也熄灭了和曹仁探讨刘备的心思,老老实实跟着曹仁继续行军。 在上蔡平定陈裕一伙后,许昌南部和汝南北部的很多县城果然开始胆寒,纷纷撇清与刘备的关系,重新倒向曹操。 曹仁也正式开始朝着刘备的方向行军,并且途中还联系到汝南太守满宠,希望他能出兵增援。 满宠在收到曹仁的信件后,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非宠不愿意出兵助子孝讨伐刘备,实在是刘辟等黄巾贼众如今势大,暂时分不出兵来。” 满宠在信中回复了自己不能增援的原因。 要是让位于汝南的刘辟等人北上,被刘备得到一支几千人的兵员,那对方很可能趁势做大。 对于刘备,无论是曹仁还是满宠,对其的军事能力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敢轻视。 消息传到何晏耳中后,何晏却眼睛一亮。 “仁叔,不如放刘辟归顺刘备!” “为何?” 曹仁有些疑惑,还劝道: “玉郎可能不知道刘备的厉害,他能凭借白身创下赫赫威名,本身能力就不俗,若是让刘辟等黄巾贼归顺他,岂不成了如虎添翼?” 何晏在思索一会后,说出自己的打算:“刘备能力出众不假,但刘辟等人也不是善茬!” “刘辟等黄巾贼人在汝南盘踞日久,岂会愿意真心投靠刘备?” “他所要的,只是想借着刘备的名声把自己洗白,成个正经将领罢了。” 何晏才不信刘辟这种久握军权的人是个甘居人下之辈。 他与刘备,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若是让他们各在一处,各自为战,其实威胁反而更大。 但要是让刘备和刘辟合兵一处,战力必然大打折扣! “而且……” 何晏嘴角挂上一丝阴险的笑意:“刘辟的部下是什么人?是靠着烧杀掳掠起家的黄巾贼!” “刘备能管住袁绍给他的河北士卒,但是能管住那帮吃人的黄巾贼吗?” “只要双方混在一起,不出数天,矛盾必然被激化!” “如此,仁叔自可渔翁得利!” 何晏说白了就是利用刘备的弱点。 刘备是个好人的弱点! 要是在后方捣乱的是吕布、孙策之流,何晏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因为他们才不管手下的士卒会干什么,只要能打就行! 也只有刘备,才会收束自己手下的士卒,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们。 这本是刘备身上最为闪亮的品质,但此刻,却成了何晏攻击刘备的把柄。 曹仁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这条计策是否可行。 “也罢。” 刘备和刘辟,都是此次必须要剿灭的敌人。 如果真如何晏所言,这似乎确实可以一举将二人共同歼灭! 曹仁当即就写信给满宠,让他放刘辟北上,并让满宠与自己合兵一处。 满宠在得知曹仁的计划后也是立即带着汝南的两千郡兵赶往上蔡。 而刘辟等黄巾贼众见满宠离开,立即兴奋的朝着刘备的方向而去。 足足三千多人的黄巾贼众游荡了几天后终于是找到了刘备,而此时的刘备部众正在固始县一代休息。 刚见到刘辟等人,刘备军还以为是曹操派来的士卒,也是掀起了短暂的慌乱。 等得知刘辟等人是来投靠自己时,刘备这才松了口气。 “我等自愿前来投靠刘豫州,还请刘豫州收留我等,不要将我等赶走。” 刘辟主动向刘备表达善意,不过他话里话外也都在敲打刘备。 “我等虽只是山野草民,但人数众多,就是寻常郡兵也是可以一战!” 明着是在说自己等人的实力,实则却是在问刘备索要官职了。 刘备毕竟是朝廷亲自盖过章的豫州牧,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只要他承认刘辟大汉武将的身份,那刘辟自然可以顺利洗白。 军帐中,刘备爽朗的笑声响起:“诸位千里迢迢来此,还未给诸位接风洗尘呢!来!我这刚好有几坛美酒,诸位不要嫌弃!” 刘备哪能听不出来刘辟的意思,不过此时却是打着幌子将事情拖下去,不给刘辟紧逼的机会。 一番痛饮过后,趁着刘辟等人酒醉。一个雍容大方,敦厚文雅的中年男子才面带愁容来到刘备。 “子仲有何事?” 糜竺抿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主公,粮食,快不够了!” 第二十六章 冲突 刘备军如今身处豫州,本来就是在敌人大后方作战。 深入敌后,向来都是兵家大忌。先不说容易在后方被人包了饺子,单是一个后勤补给就成了大问题。 河北的粮食根本运不过来,他们只能靠着攻破县城,劫掠粮仓存活。 本来刘备军不过一千余人,压力也不算太大。但刘辟如今带着三千人来后一顿饭就让刘备的后勤捉襟见肘,身为刘备军大管家的糜竺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提醒刘备一声。 不光是刘备。 张飞此时也赶了过来,对刘辟的投靠有些不满。 “主公,你是没看见刘辟手下那些兵的德性!纪律涣散毫无半点锐气!就是子龙在河北新招的那些士卒也比他们强!” 张飞如今的官职可是中郎将(也是曹操给的),是在战场上征战无数的宿将,兵员素质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到如今手下一文一武两员重臣的抱怨,刘备也是苦笑。 “刘辟本是黄巾渠帅,他的本性,我岂能不知?” “但是我如今毕竟是依附袁绍,奉他之命前来扰乱豫州,有些事情,已是身不由己。” 刘备话语中,似乎也有种对自己妥协的味道。 要是在以前,他断然不会和刘辟这种人结交。 只是正如刘备所言,身在乱世,已是身不由己。 “我等明日前去攻打平舆,平舆乃是大县,若能攻破,粮食自然也就足够了。” 安抚好糜竺和张飞,刘备一人却是满身踌躇的在军帐内看着舆图。 “袁绍虽然势大,但也绝非善类!” “若是让他打到许昌,势必也会劫持天子,行不轨之事。汉家依旧只得倾颓!” 对于曹操,对于袁绍,刘备都是一百个不放心。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刘备已经看透了这帮人的尿性。 “唯有让我迎回天子,由天子掌控权柄,汉室才能真正光复!” “到那个时候,刘辟等人若还是真心拱卫汉室,给他们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 刘备已是暗自打定主意。 只等袁绍在北面击败曹操,自己立刻就领兵北上护卫天子,绝不能让袁绍劫持! “所以眼下,我等还是要在后方等待……” ———————— ———————— 翌日一早。 刘辟等黄巾将领又来寻找刘备,话里话外都是让刘备将他们册封为将领、校尉的意思。 刘备也只装作听不懂,反而是邀请刘辟等人共同攻打平舆。 刘辟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一听要去攻打县城,眼中也是露出贪婪之色。 双方合兵足有四千人,即便没有重装护甲,在刘备的指挥下依旧轻松的攻陷了守备空虚的平舆。 “我等只取粮食,不可侵犯百姓!” 刘备手下的士卒军纪优良,真的只朝着府库动手,不敢惊扰百姓。 但刘辟却不然。 他黄巾贼众就是以劫掠发家,怎么可能放过此等良机? 刘辟亲自带人跑到县中的一些大户人家掳掠金银,而他的士卒也是有样学样。 一伙黄巾贼强行撞开了一处宅门,不但拿走了人家过冬的粮食,还对其妻女进行了侮辱。 “大胆!” 这一幕恰好被领兵的张飞和赵云看见,二人当即纵马前来。 那发泄完的黄巾贼众还不在意,反而是敞着裤腰带笑道:“将军喜欢自当给将军了,何必动怒?” 张飞“呸”了一口,手中蛇矛指着对方:“刘豫州入城是三令五申不得欺压百姓,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些黄巾贼倒也是无辜的说道:“我等攻陷县城后都是如此,怎么就他刘豫州规矩这么多?” “他刘豫州要下令,管他自己的士卒便是,与我等兄弟何干?” 张飞闻言大怒,举起蛇矛就要敲过来。 “张将军且慢。” 还是赵云眼疾手快拉住张飞。 “对方不是我等自己的部众,不可妄动,免得引起争端。” 赵云对于黄巾贼众多做之事要说不厌恶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在他尚且能保持冷静,知道眼下不是和刘辟部众闹翻的机会。 黄巾贼众见有赵云阻拦,匪气不由涌了上来,居然是直接指着张飞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笑声让张飞彻底暴走,直接下令麾下士卒将这些黄巾贼众斩首。 张飞发起彪来赵云自然拦不住,赶紧回去请求刘备出面。 被张飞冲杀的黄巾贼众也是赶紧跑到了刘辟身前说明此事,不一会刘备就和刘辟见了面。 双方都是满腔怒火,刘辟直接一拍桌案:“刘豫州!我要个解释!” “我等好心来投靠你,你却让手下将领残害我家士卒,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早就听赵云讲述前因后果的刘备也是丝毫不肯退让:“我入城前就告知过诸位不可欺压百姓,敢问阁下的士卒是在做什么?” 常言道,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刘辟和他手下的黄巾贼一个德性,并不觉得自己的人做错了,反而更加气愤:“不过区区几个贱民,刘豫州就杀我士卒?” “刘辟!莫非你忘了,你手下的那些士卒之前也是你口中的贱民?” 刘备握紧腰中宝剑,平日里爽朗的面庞上难得染上一丝阴郁。 “都为大汉子民,怎能依仗自己持强弓、拿利剑就欺负他人呢?若士卒如此,与贼众又有何区别?” 刘辟似乎被“贼众”这个词给刺激到,居然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刘备的鼻子破口大骂:“竖子!说谁是贼众呢?” “刘备!我等前来助你可不是看中你的德性,而是想在袁公那里讨个富贵!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见刘辟暴起,护卫在刘备身边的赵云也是立即抽出宝剑,目光坚毅的把刘备挡住,直面刘辟。 两方统领一动,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张飞手持蛇矛,龚都提着大锤,各自虎视眈眈。 就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时候,曹仁和满宠已经悄然在距离平舆二十里外的一处营寨汇合。 在等待了半日后,满宠这个酷吏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看来曹校尉的计策十分成功,这刘备刘辟,此次是逃不掉了!” 第二十七章 刘备,猛男版 “哦?” 曹仁有些诧异:“满太守何出此言?” 满宠解释道:“以往刘备攻城,不过半日就带着粮食出来了。” “就因为他们只拿粮食,行动迅速,才导致我军追不上他。甚至因为刘备愿意将粮食分给城中百姓,城中百姓还主动为其掩护,让我军一直倍感头疼。” “可今日攻破平舆,刘备在里面已经待了半日还没有动静,足以看出他确实是和刘辟起了争端。” 说完满宠还佩服的向曹仁说道:“曹校尉这一手离间之计,当真用的巧妙。” “非也。” 曹仁并不居功,而是实言告之满宠:“此为司空养子何晏之计,非是我的计谋。” 何晏? 满宠自然知道何晏是谁。 在曹操迎回天子定都许昌时,正是满宠担任许昌令,其内诸多权贵满宠也是门清。 “只是……” 满宠有些不敢相信:“那何晏年纪尚轻,如今应该在许昌城中,怎么会给曹仁将军献策?” 曹仁又将郭嘉在官渡所言告知满宠,满宠闻言更是惊叹:“这何氏公子当真这般聪慧?” “自然。” 之后曹仁还不满的说道:“什么何氏公子?他既为司空养子,自然是曹氏子嗣,伯宁切不可胡言。” 满宠赶忙向曹仁道歉。 “听曹校尉所言,何晏就在军中?” “嗯。” 曹仁指着自己的营帐:“他在里面琢磨东西呢,你若想见他,我这会带你过去。” 此刻的何晏正躲在营帐中看着舆图。 他自然知道满宠已经到来,不过和这样的酷吏何晏心下还是稍有点抵触。 毕竟自己这种二代……以后犯法的事情干的会估计比较多。 不过何晏倒不认为自己是个贪赃枉法之辈,属实是因为身边有曹丕这个坏孩子,自己势必也会“近墨者黑”。 满宠那可是连当朝三公杨彪都敢下手的人,自己曹操养子的身份在这种级别的酷吏面前多少有些不够看。 可何晏不向麻烦走去,麻烦偏偏会朝着何晏走去。 曹仁带着满宠进入军帐,并且直接挤到何晏身边:“玉郎看什么呢?咦?你看荆州的舆图干嘛?” “随便看看。” 何晏不动声色的收起舆图,朝着满宠行礼:“这位便是满太守吧?” 满宠也是不废礼数,规规矩矩的受礼后才询问起何晏的计策。 “知人脾性而定制方策,何公子真乃高见!” 满宠此刻……也开始馋何晏了! 作为一名酷吏,满宠最清楚想要让犯人开口,就要抓到其最脆弱的点! 而何晏,显然就是抓住了刘备的“缺点”,以此设下圈套等待着获利。 这种阴险的……啊呸!是机敏的品质,正是一个酷吏多需要的啊! 何晏见满宠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诡异起来,赶紧岔开话题:“二位可想好了要怎么对付刘备刘辟?” “自然是强杀进去!就凭刘备刘辟那点人,一个时辰尽可拿下!” 何晏却摇摇头,转而向曹仁满宠说出自己的计策。 曹仁听罢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喝彩。 而满宠看向何晏的神色则愈发满意起来…… ———————— ———————— 平舆县城中的刘备和刘辟终究没有打起来。 他们很清楚如今曹操的兵马可就在外面晃悠,若是打起来后果很可能是两面一起败亡。 只是此番争斗终究是给双方埋下怀疑的种子,开始在内心权衡得失。 就在刘备军将要撤出平舆城时,却听到有斥候着急忙慌的大喊:“州牧!外面有大量军队正往平舆杀来!”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刘备此时更加焦躁:“曹军这次这么快就找来了?” “不,不是曹军。” 斥候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曹军!是黄巾军!” 刘备赶紧携张飞赵云登上城墙,果然看到是一支约莫两千人的部队,人人头戴黄巾朝平舆县城而来。 “这些莫非都是刘辟的人?” 刘备想要去找刘辟问个清楚,但却被张飞赵云联手拦下。 “主公!刘辟此人心思不正!刚才差点就要与您火并!若这个时候你单枪匹马去了刘辟那里,岂不是给了对方机会?” 莽撞人张飞干脆恶狠狠的说道:“我看就是这刘辟心怀不轨,主公干脆让我带兵过去把刘辟那帮贼众给他做了!” “休得胡言!” 赵云刚刚拉住张飞,就发现刘备的眼神居然有些不对劲。 “主公,你莫不是想……” 刘备仁义归仁义,脾气上来那也是出奇的暴躁。 毕竟鞭打督邮(汉代督邮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相当于“中yang督导”)这种事,大汉四百年来都没几人能做出来。 “刘辟、龚都之辈脾性难改,吾刘玄德自认是为了匡扶汉室而行走世间,怎能与他们这种人相处?” “现在外面的黄巾军就算不是刘辟的人,也是来投靠刘辟的,刘辟若是再得了这么些人,天知道他还会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刘备的手再次搭在了腰间的环首刀上:“关闭城门!然后让刘辟来我这里!” 事已至此,刘备俨然是起了杀心。 张飞、赵云都知道刘备的秉性,唯有糜竺和孙乾拦在身前还在劝刘备:“眼下身处曹操后方,刘辟与我等都是曹操的敌人,应当联手!” 刘备依旧果决:“我是曹操的敌人不假,但刘辟不是曹操的敌人!” “他,是大汉的敌人!” “大汉,正因有这种人,才落得如今这种场面!不然曹孟德那种野心之辈也不至如此!” 治世能臣。 乱世枭雄! 世道如此,人又奈何? 见刘备如此,糜竺也只能是叹了口气,缓缓让开身子。 刘辟在得知刘备封闭城门后又邀请他过去的时候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刘备莫不是想要给我一个教训?” 至于杀他,刘辟觉得还不至于。 “我与刘备本就应该同仇敌忾,便是有意见不和,他也不至于伤我性命。” “他若真想杀我,只能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刘备好歹是做到了两千石的大员!在徐州真正做过徐州牧的封疆大吏!他,像是个蠢货吗?” 第二十八章 伏兵 刘辟轻装前往刘备处,还未开口,就被埋伏多时的张飞和赵云击杀。 可怜刘辟草莽出身,好歹是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大寇,死的方式却是窝囊。 诛杀刘辟后,刘备果决的让张飞和赵云去收拢刘辟在城中的旧部,一切都显得异常顺利。 唯有和刘辟同为黄巾渠帅的龚都在知道消息后怒不可遏:“好一个刘备!好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我等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于他,他居然想要诛杀我等,夺取部众!” “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都不愿投降,反而是十分果决的朝着刘备军发起反扑,一时间平舆城内瞬间大乱。 城外…… 曹仁听到动静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城内打起来了?” “不造啊!” 副将也有些懵。 “何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假装成黄巾军诈开城门,没这茬啊!” 在外面靠近的“黄巾军”其实是曹仁军伪装的。 按照何晏的计划,刘备和刘辟起了纷争后势必会心有芥蒂。 这个时候看到同为黄巾军的曹仁部,刘辟肯定会邀请曹仁他们入城,以此来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用以威胁刘备…… 万万没想到刘备可不是那个和兔子一样的刘皇叔,而是从乱世起家的汉昭烈帝。 这样的人,要是身处危墙之下而不自知,也就不配青史留名了。 “校尉,怎么办?” “还用问?打啊!” 曹仁的反应更加迅速。 无论过程怎样,他只要结果! 只要能一战诛杀刘备和刘辟,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搭起云梯,举起弓箭,曹仁悍然发起进攻。 与刘备军、黄巾军不同,曹仁的麾下可是跟着曹操南征北战的老卒! 仅仅几次试探,他们就顺利的在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并且打开了城门。 还在城中与龚都作战的刘备听到外面那股“黄巾军”居然悍勇的破开了城门,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撤!” “出城!” 刘备高声呼喊,张飞赶紧去东门开路,而赵云则留在后军整顿。 张飞一冲出来就看到了头戴黄巾的曹仁,心中大致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曹子孝?” “张翼德!” 曹仁和张飞也是老相识了,当即挺枪和张飞战在一起。 “张翼德!你和刘玄德枉顾司空恩情,不但不悔过,还助纣为虐,该杀!” “放屁!” 张飞大喝一声,强劲的声波让曹仁都是大脑一阵空白。 “我与刘豫州效力的是当今天子!他曹操名为司空,实为汉贼!何谈枉顾恩情?” 曹仁闻言也是被气笑:“司空为汉贼?若司空是汉贼,汉室早就已经覆灭!刘玄德要是真英雄,当初董卓强夺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领兵去攻打长安?迎回天子?” “强词夺理!” 两人谁都说不过谁,只能是边打边互相嘲讽几句。 刘备则是与赵云合兵,共同开始突围。 曹仁眼尖,加上对刘备一行人十分熟悉,在发现刘备踪迹后当即爆喝:“刘玄德!站住!” 刘备置若罔闻,赶紧用马鞭抽着马臀加快速度。 “张翼德!你给我让开!” “妄想!” 曹仁想去追刘备,但却被张飞死死拦住不给他机会。 直到刘备逃出城去,张飞才真正施展出“万人敌”的本事。 只见他手腕一翻,沉重的蛇矛在他手中变的和柳枝一般轻盈,朝着曹仁腋下三寸处就刺来。 曹仁来不及收刀抵挡,只得是往边上一个侧身,让开一个空隙。 生路既出,张飞也不与曹仁纠缠,一夹马肚就冲了出去。 “拦住他!” 曹仁声大,张飞却愈发凶猛,横着生砍了两个士卒,满身是血令人望而生畏。 “曹子孝,就此别过!” 看张飞也跟着冲出城去,曹仁原本脸上的焦急顿时无影无踪。 “就看玉郎设下的第二层伏兵了。” ———————— ———————— 刘备一出东门就往外逃窜,足足奔了十里地后才开始收拢旧部。 后方的张飞此时也追了上来,将那伙“黄巾军”的身份揭穿。 “居然是曹仁?他此时不应该跟着曹操在官渡与袁绍作战吗?” 在听到是曹仁亲自领兵前来时,刘备的眉头皱的和树根一样繁琐。 曹仁的威名如今已经显现,刘备是深知曹仁的难缠。 “而且我之前就有疑虑,刘辟在汝南郡一直只能苟延残喘于山野之间,如何能大摇大摆的走官道从汝南北上?要知道那汝南太守满伯宁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若真想防守,刘辟是断然不可能有机会与我军会和的!” 刘备军部众此刻隐约开始有些不安,想要收拢一些部众后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玄德,许昌一别,风采依旧啊!” 一阵嘈杂的响动后,满宠居然是从附近的树林中领兵杀出。 “满伯宁!” 刘备看到满宠时惊骇之意溢于言表,殊不知满宠心中的震惊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原来就在作战前,何晏便安排了对刘备的伏击。 “刘玄德身为世间人杰,若城内局势不对,他必然不会恋战,肯定会冲出平舆往外逃窜。” “我等最好在城外先行设计一套伏兵。如此,就算他能逃出平舆,也不见得再有生机!” 十分清楚刘备有多难缠的曹仁率先同意了这点。 “只是不知要往哪面设伏?” “东面。” “为何?” 何晏沉思片刻后吐出三个字:“我猜的!” “……” 何晏只好又说道:“西面是刘表,刘备不打招呼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恐怕会引发不少误会。北面是司空和袁绍的战场,时常有军队出没,刘备应该不想去赌,而我等大概率要从南门进入。所以刘备若想逃回袁绍处,也就只有往东跑了。” “况且这总共就四个选择,就算是蒙也总该蒙对一个。” 面对何晏极不负责的布置,曹仁和满宠在纠结一番后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满宠心底觉得此事还是有些不靠谱而已。 直到他亲眼看到刘备出现在自己眼前,满宠才意识到—— 何晏,确有真才实学! 第二十九章 刘玄德独占八斗 刘备在看到满宠后一颗心彻底掉到谷底,直接骑着快马再次往西面跑去。 满宠早就知道要追赶刘备,所以麾下士卒中足有一百余人都是骑兵,立即也是朝着刘备等人追去。 “主公先走,这里交给我!” 赵云骑着一匹雪白的幽州骏马,左手提枪,右手持剑,直接挡在了曹军追击的路上。 “子龙,我来助你!” 刚和曹仁经历一场苦战的张飞也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过来,和赵云站在一起。 满宠见张飞赵云挡路,心中也是有些忌惮。 关羽、张飞万人敌之名满宠又岂能不知? 若是强杀过去,损失还是小事,跑了刘备满宠也就没法交代了。 “将他二人引开,然后从那白脸将领那冲过去!” 张飞跟随刘备在徐州创下赫赫威名,但赵云名声却不显。 因为赵云之前虽然是在公孙瓒麾下做事,却因为兄长去世要去守丧,避过了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事。 后来的七年中赵云一直在河北无所事事,直到前不久刘备前去投奔袁绍时,赵云才与刘备相认(二人同在公孙瓒麾下时相交),并且选择归顺刘备。 所以满宠将赵云选择为突破口,倒也合情合理。 “张将军!你快去护卫主公!这里有我即可!” 赵云深怕刘备有危险,想要自己一个人断后。 “子龙!” “张将军快走!” 赵云清秀的面庞上露出愠色:“主公若要成就大业,必然少不了张将军的辅佐,岂能折在这里?” “主公可无赵云,但切不可无张将军!还请张将军听我一句,快去护卫主公!” 张飞恨的牙痒痒,不过一想到刘备,那颗好战之心逐渐收敛。 “快走吧!” 曹兵已经杀到眼前,赵云长枪翻飞,点死一名曹兵。 张飞无奈,只能是掉头离去。 满宠见张飞来而复去,便抓紧时间让士卒淹没赵云,想继续去追击刘备。 但赵云的韧性和勇猛显然超越了满宠的想象。 几次冲击,赵云纵使浑身染血,也依旧没有倒下。 这身武艺和这份意志让满宠起了爱才之心,不但让士卒放缓攻势,还隔着士卒问道:“汝那将,叫什么名字?” “常山赵子龙!” 赵云喊话时嗓音有些沙哑,他的气力显然已经耗尽。 “赵子龙,如今刘备已逃,你再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投降司空?重活一次?” 赵云眼神微动,这让善于审讯犯人的满宠立刻捕捉到,以为自己说动了赵云。 于是满宠趁热打铁,告知了关羽在曹操麾下过的有多润,还在前线立下斩颜良的不世军功。 “子龙这般武艺我看就算不及关云长也相差无几,何必要在刘备手下蒙尘?将军若愿投降,我满宠必会向司空举荐你!未来便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谁知赵云在满宠一大堆说辞后咧嘴一笑:“云不敢以“将军”自称!不过刘豫州麾下一员没有官职的武官罢了!” “但若要让我选,那我宁为明公卒,不为司空将!” 只见赵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枪出如龙,扫开一条通道,人马合一冲了出去。 “竖子!” 满宠见赵云逃了才意识到赵云压根没有投降的想法,刚才不过是在帮刘备拖延时间。 “追上去!” 赵云身下幽州白驹跑的极快。满宠眼看距离越远,正要懊悔时,突然看到远方的一道旗帜:“子孝?” ———————— ———————— 曹仁在平舆城内打扫完战场后就将在外面的何晏接入城中。 路上曹仁是把何晏夸了个遍:“此战一举剿灭刘辟和刘备,全赖玉郎之计。” 何晏却没沾沾自喜:“刘备首级可已拿到?” “那倒还没有,不过有满伯宁在东方设下伏兵,料刘备也走不脱。” 曹仁指着何晏面前堆成山的首级:“但是这些黄巾渠帅可是一个都没少!刘辟、龚都等人都在这里了!没了这些黄巾贼寇,汝南也能过几天太平日子!” 当何晏听到满宠去堵截刘备时心头突然有一丝担忧。 “仁叔,要不你现在也即可出兵堵截刘备吧?” 曹仁嘿嘿一笑,还以为是何晏信不过满宠。 “不是我不相信满太守。” 何晏见曹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是和曹仁讲起刘备的性子:“此人越败越勇,心中信念极强!若是此次放过他,日后必成司空大患!” “对于这种人,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他的尊重,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见何晏说的这么严重,曹仁脑海中也不由开始重新剖析自己认识的刘备。 乱世中有仁义的诸侯曹仁见过,比如孔融、孔伷(zhou)。 乱世中有勇武的诸侯曹仁见过,比如吕布、刘宠。 乱世中屡败屡战的诸侯曹仁也见过,比如前几年的曹操。 但若是将这点集合到一个人身上,那曹仁迄今为止见过的也就只有刘备一个,这也不奇怪为何一向自视甚高的曹操会对刘备那般念念不忘,以礼相待。 “玉郎说的有理!那刘玄德并非池中之物,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对付他!” 曹仁果断的留下一部分士卒驻守平舆,自己则是带上何晏和一千兵马出城往东打算寻觅可能出现的刘备。 这一找,还真让曹仁给找到了! 刘备刚遇到满宠,心底惊吓还没完全过去,此刻却又遇到曹仁,心脏忽然狂跳。 “难道我刘玄德当真要命丧于此?” 今天发生的种种意外让一向乐观的刘备也生出“天要亡我”的念头,心中战意萎靡到了极点。 “主公!张翼德来也!” 本来都要失去斗志的刘备被身后一声大喝叫住,刘备转身一看,才惊喜道:“翼德?” 原来是张飞被赵云赶走后就一路狂追,眼看曹仁出现堵截了刘备的去路,张飞当即暴怒,举着蛇矛便以万夫不当之勇冲过来。 “休伤刘豫州!” 何晏在后方则是完全一副“我就知道刘备又有人救的表情”。 毕竟天下气运共一石,刘玄德独占八斗,曹孟德得一斗,其他人各分一斗…… 第三十章 被赵云抓了 有了张飞的鼓舞,刘备也是拔出长剑,大呼“杀贼”,一时间士卒为之振奋。 曹仁麾下的士卒想要拦截,但张飞却带着身边的亲卫,如同一柄刺刀一般划开道道口子,让防线露出巨大的漏洞。 何晏再想伸长脖子看,却也只是看到因为士卒动作被扬起的漫天尘土。 转着脖子瞅了一圈,何晏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坡,登上那里应该能看见战场全貌。 在后军几个士卒的保护下,何晏来到小坡,这才能看清整个战场。 刘备军虽然士气大振,但天时、地利都不在刘备军那,只靠着张飞一人,实在是很难让刘备全军突围。 “看样子刘备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为了加快刘备军的溃逃,何晏拽过身边的一员士卒:“你可会说河北话?” “何公子,我是兖州人,河北话会倒是会些,但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曹操就是在兖州起家的,手下精锐兖州人多也不奇怪,不然何晏也不会有此一问。 “会就好。” 何晏拍着他的肩膀:“会唱歌吗?” “哈?” 士卒显然不明白何晏的意思,还以为何晏是想听汉乐府的雅乐,不由对何晏这种怪癖生出几分鄙视。 见士卒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何晏拍这手:“不是达官贵人的那种玩意,就是寻常民间的小调,最好是河北那边流传甚广的小曲,你好好想想。” 士卒这才恍然大悟:“何公子原来是问这个?当然会了!有很多都是我在家乡时学的,何公子想听?” “自然。” 何晏指着战场:“不过不是给我唱,是给下面的士卒唱!” …… 刘备和麾下将领正在浴血奋战时,一阵熟悉的小调在战场悠悠响起。 “日出而作,呦~” “日入而息,喂~” “凿井而饮,呦~” “耕田而食,喂~”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熟悉的歌谣伴随着并不美妙的嗓音于战场上响起,这让刘备麾下不少士卒的手慢了,刀钝了。 这是首河北小调。 经过代代传唱,始作俑者已经不知道是谁。 不过只要是河北的孩子,总是从家中的长辈口中听过这首歌的。 他们或是躬耕于田亩的叔伯,或是在村口树下纳凉的老者。 这首古老的小曲从他们口中传出,传到那时还是孩童的他们耳中。 那个时候,没有战争,也没有杀戮。 有的,只是村中浓浓的麦香和家中织不完的布匹。 以及村口处那个因为貌美而经常被几个小伙伴一起欺负的姑娘…… 刘备麾下士卒无论是袁绍给的还是赵云帮他募集的,几乎全是河北人。 在听到这首小曲时,他们包裹在体外的那层麻木与冷漠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任由其中的滚烫宣泄出来。 “咣当。” “咣当。” “……” 陆续的,有士卒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上不知想些什么。 身为河北人的他们,如今身处敌人大后方作战,心中有所顾虑是难免的。 如今一日内接连几次败仗,这让这些士卒的士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已经无心作战。 “日出而作,呦~” “日入而息,喂~” “帝力于我何有哉……” 不自觉的合唱让这血腥的战场有了片刻的宁静,就连曹仁麾下听过这首小曲的士卒也情不自禁的张开自己嗜血的嘴唇,发出喃喃之声。 “主公!” 还是靠近刘备的陈到赶紧提醒:“我军士气已崩,打不过了!赶紧撤吧!” 陈到是汝南人,对着河北歌谣并不熟悉,所以他还是比较关心刘备目前的处境。 “哦……” 刘备刚才心底确实是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坚定的信念很快让他冷静下来。 他看向山坡,因为这歌声的起源便是从那里开始! 这一看,刘备便与何晏对上了目光。 本该是短暂的碰撞,这一刻却似有三秋。 双方各自努力记住彼此的脸,之后刘备便一言不发纵马继续往西逃去。 “休要走了刘备!” 曹仁见刘备要逃走,赶紧招呼士卒上前围剿。 “滚!” 张飞、陈到等武将在马上厮杀不说,就连糜竺、孙乾等人也是穿着甲胄挥舞着手中长剑,将追击的曹兵尽数拦下。 在刘备麾下文武齐心协力之下,刘备终于是穿越层层曹军往西面逃去。 “追!继续追!” 就在曹仁想要追击的时候,自己的后方却是引起一阵骚动。 原来是后面的赵云和满宠部追了上来,这让不知情的曹仁后军吃了个大亏。 “子龙?” 张飞见赵云杀来后当即喜上眉梢,不过他也很快看出赵云已经到了极限。 “张将军。” 赵云气喘吁吁的喘息着,甚至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掩护你们,你们快逃!” 即便身子已经千疮百孔,赵云已经愿意留下来给众人留下生的机会。 “子龙……” 见张飞担忧的神色,赵云开口劝道:“我不是为了尔等而战,是为了主公的大义和汉室而战!” “若你们能逃出去直到主公匡扶汉室的那一天,云虽死……亦死而无憾!” 见赵云如此,张飞等人也不再所说什么,只是眼中有着数不尽的悲痛。 赵云虽在与张飞搭话,两眼却是迅速扫视着战场。 这一扫,就看到了在小坡上的何晏…… “那人是谁?” 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略,而且看何晏悠闲的样子,在行伍中的地位明显不一般。 “若能擒住此人的话……” 就在赵云将目标锁定在何晏身上的时候,何晏也是背后一凉,有一种被洪水猛兽盯上的感觉。 于是他赶紧走下山坡,想要回到队伍中与曹仁汇合。 但因为方才张飞将曹兵冲的实在太过散乱,加之小坡距离曹仁军还有一段距离,没走多远的何晏下一刻就感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头朝下开始狂奔。 “莫要乱动!不然我现在就将你掷于马下摔死!” 赵云的声音在何晏耳边恶狠狠的响起,一时间让何晏对他的所有滤镜碎了一地…… 第三十一章 迷路将军(国庆加更,大家国庆快乐~) 曹仁在看到赵云将何晏掳走的时候也是急了,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就脱离队伍冲了上去,口中还大喊:“将何公子放下!” 可殊不知他越急切,赵云就越知道自己抓对人了,马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朝着北方与刘备所去的方向越逃越远。 “赵云!你有病啊?抓我作甚?” 何晏也没想到自己身为曹操养子却能体验到刘禅的快乐,两个人是嘎嘎一通乱杀,很快就脱离了战场。 骑在马上的赵云有些纳闷:“你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张飞嗓门那么大,半个战场都听见他喊了。” 何晏突然干呕了一下:“赵云,你把我这么吊在马上实在难受,能把我放正吗?” 现在何晏是整个人横趴在马背上,马跑起来的每一下颠簸都让何晏的腹部如遭重击,这样的感觉实在谈不上舒服。 赵云也就在此时才发现了何晏居然不是成年士卒,而是一个还梳着发髻的少年:“你这般年少,混在行伍中做什么?” 一提这个何晏也是翻了个白眼:“我是被曹仁那个混蛋玩意绑来的!不然我现在应该是在许昌城里勾栏听曲!” 赵云越听越奇怪,对于何晏的身份也是起了疑心。 就在此时,刚才还喊着难受的何晏突然眼疾手快的抽出赵云腰间的环首刀,来不及发力就用剑刃朝赵云拉着马缰的手臂砍去。 “呔!” 赵云被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但左手还是被何晏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何晏见一击未中,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又高高举着刀刃想要将赵云的坐骑戳个透心凉。 “休要放肆!” 赵云双腿用力一夹,将控制缰绳的右手也松了开来,并且一个手刀就砍在了何晏脖颈上。 “嘶呜!” 何晏在这重击下失去了意识,不过手中的环首刀还是戳中了马腹,划开了一道伤口,让它吃疼发出哀嚎。 赵云赶紧拉紧缰绳,这才没有让白马把他和何晏摔下去,不过马既然受了伤,显然是没法再继续狂奔。 “这小子!” 赵云扯下一缕布条缠住还在流血的左手,对于何晏的举动又恼又气。 捡起掉在地上的环首刀,赵云的眼神有些凶厉。 不过当他看到何晏还略显稚嫩的面庞,又变的有些心软。 “算了,困兽犹斗,何况人呼?” 赵云想了想,便从路边的树上扯下些藤条来将何晏的四肢捆住并将他放在马上,自己则是牵着受伤的白马躲进了小道。 没过一会,后方的曹仁和满宠就领兵追来。 “赵云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他很可能带着何公子走了小道,躲入了附近的山林。” 满宠此时羞恼之情浮于脸上:“若非我当时一时心软,赵云早就被斩于马下,何来这般故事?” 曹仁也不和满宠客气,直接瞪着他说道:“何晏此次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满伯宁,就算司空放过你我也和你没完!” 之后不等满宠回话,曹仁就指着纵横交错的小路:“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我找到!” ———————— ———————— 马背上。 何晏此时早就醒来,不过却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赵云把马牵到一条小溪旁,才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要装多久?在这么压下去我这匹龙驹就被你压死了!” “哪有这么严重?” 何晏见赵云发现了,也就不再装睡,开始晃动着四肢:“你这么把我捆着,我该怎么下去?” 赵云这才上前把何晏给扛下来,然后一把丢到旁边的树下。 之后赵云就不再去管何晏,而是在附近找了些杂草放在嘴里嚼烂,心疼的敷在了马腹的伤口上。 等处理完这些,赵云才取下挂在一侧的粮袋,就地开始生火做饭。 很快, 一把烧透的粟米被赵云从火里扒拉出来,等粟米冷却后放在手里攥以攥,就十分轻松的将米壳去掉,露出里面散发着香味的粮食。 “给。” 赵云将手中的粮食分成两份,一份被交到了何晏面前。 “我给你松开捆手的束缚,你可别想着再搞幺蛾子。” 何晏马上点点投诉:“能搞什么?这在陆地上我又打不过你,把伱惹恼了你在这荒郊野岭把我埋了的话我到哪说理去?” 赵云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帮何晏解开双手。 何晏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并不急着吃饭,反而是露出苦笑:“我第一次出征就遭人绑架做了肉票,看来我以后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安全。” “第一次出征?” 赵云上下打量一番何晏:“第一次出征遇事就这般冷静,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抓了口粮食塞到嘴里,赵云再次好奇宝宝一般的发问:“你到底是谁?莫不是曹仁的子嗣?” “当然不是!” 曹仁的儿子曹泰何晏见过,现在还是个能把屎拉到裤裆里的小屁孩,而且长的也不可爱,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 “我是大汉大将军何进的孙子何晏,目前在司空府上混饭吃。” 对于自己的身份何晏也没什么隐瞒的,直接告知了赵云。 “何……进?” 赵云面色一变。 跟随公孙瓒和刘备时,赵云都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何进的名字,知道何进确实是大汉大将军,而且还是刘备、公孙瓒的恩师——卢植的上司,这层层关系下来,让赵云忍不住皱眉。 “原来是何大将军家的公子!” 赵云将何晏脚上的束缚一并放开,并礼貌的向何晏告罪:“方才实在是事态紧急,云掠何公子为质实属无奈!” “眼下赵云已无顾虑,还请何公子恕罪。” 刘备虽与曹操为敌,但大家到底都是汉臣,要讲究一些情面。 加上何晏的祖父何进身份实在太过显赫,赵云这样的寒门之士实在是不敢在何晏身上做些文章。 “罪不罪什么的就免了,各为其主罢了,” 何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看着周边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赵云,你该不会就打算在这山中野外过夜吧?就算你不想做阶下囚,至少也得找个人家吧?” …… 风吹过旁边的草丛,掀起沙沙的响声。 赵云的声音略泛着小小的尴尬—— “何公子,云貌似……” “迷路了。” …… 第三十二章 父母(晋级第二轮成功~加更~) “赵云竟然是路痴?” “刘备不重用赵云的真相!” “震惊后世两千年!神将赵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恍惚间,何晏脑海中顿时炸起无数劲爆的头版头条。 “你一个领军将领居然会迷路?” “刚才实在是有些慌不择路,加之乡间小道这么多,我哪分的清?” 赵云也有理啊! 他可是河北人!对豫州初来乍到,鬼能认识路? 加之豫州那可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又没有山川等标志物作为标识,不迷路才是真的奇怪好吧? 不过眼看赵云的脸越来越红,何晏的眼神也愈发诡异起来。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赵云在列举了种种原因后,在何晏明确不信任的眼神中终究还是沉默了,躲在一边不断画着圈圈。 “赵云,你要不还是投了吧。” 何晏好心劝道:“东南西北随便挑一个方向一直走总会遇到人家的,你一出现就有军队来寻你。” “不行!” 这个时候赵云依然没有放弃去寻找刘备的想法,所以压根不想投降。 “那要不你依旧把我当人质?” 何晏很是勤勉的帮赵云出着主意:“你就说我在你手里,曹军如果不放你走,你就挖掉我的眼睛!砍断我的手脚!拔掉我的舌头!敲碎我的牙齿!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云眼皮直跳,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倒不必,而且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切。” 可迎接赵云的,却是何晏一个翻出天际的白眼。 赵云:…… 这一刻,他觉得何晏有点不尊重自己的身份。 “算了。” 赵云方才为了给自己辩解,讲的也是口干舌燥,就用自己的头盔从溪边舀了一头盔的水放在嘴边“吨吨吨”的喝起来。 喝了一半,赵云才将头盔递给何晏:“喝点?” “嗯呐。” ———————— ———————— 半夜。 “咕噜~咕噜~” “赵云!你在头盔里下毒?” “哪有?赵云岂是那种小人?” 何晏捂着肚子往草丛里跑了几次还是疼痛难忍,看赵云的眼神好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 “可能是何公子你的肠胃太差,喝不惯这山泉水?” 眼看何晏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赵云也知道痢疾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半点犹豫赶紧趁夜将何晏扛在马上随便找了个方向寻走。 估计赵云跟着刘备也是沾了些大气运,近半个时辰他就发现一处村舍当中亮着火光,便赶紧将何晏送了过去。 村中见半夜有外人前来也是一阵鸡飞狗跳,不过当得知是有病人后还是将赵云何晏放进村寨施以援手。 “谢谢这位老伯!” 村寨中, 屋舍内, 一对老夫妇收留了二人,并且还用大蒜头配合草药给何晏服下,这让护送何晏来的赵云也是松了口气。 “不碍事。” 老伯笑道:“我有个孩子,年轻时也常乱吃山野间的东西,故而痢疾缠身,所以也就有了这道偏方。” “服下这药后顶多三日便会好转,还望这位小郎君不要心急。” “不过……” 老伯看向赵云的眼神却有着迟疑。 显然,这是因为赵云身上的甲胄以及浑身的鲜血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赵云似乎看出老伯的担心,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只是和大军走散,明日便会离开,还请老伯告知村舍中其他人不必担心。” 乱世中最忌讳和军队扯上关系,见赵云如此识趣,夫妇二人也勉强算是放下戒备。 直到天明,何晏的情况才慢慢好转,何晏也终于有力气和老伯搭话。 何晏人长的好看,说话又好听,三言两语就让夫妇两捧腹大笑,直言何晏是个好孩子。 “哪里哪里,我看二位性行淑均,子嗣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老伯笑呵呵道:“那个小兔崽子还人中龙凤?但愿他一生平平安安没个头疼脑热就好!” 这话却引得那位妇人不满了:“什么小兔崽子?之前村中不是来了个相面先生吗?他说吾儿右眉上错有三痣,乃是大富大贵之相!”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让老伯跳脚:“你还说?莫不是招待那相面的术士,把家里的腊肉都用光了,我们也不至于那年过年连口肉食都没有。” “说这作甚?” “……” 夫妻两借着往日之事谈笑嬉闹之时却没有发现何晏的面色有些难看。 “老伯,敢问令郎名讳?” 老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妇人抢了先:“小郎君伱是不知道,为了给我家那孩子起名,我们可是请精舍中的先生都请来了!他说衣物饶也,从衣谷声,要让我家那孩子有衣穿,有粮吃,便单名起了一个“裕”字。” “你还别说,我那儿子自生下来倒还真的没有饿到过!以后只要等他娶个媳妇,我和你老伯也就可以清闲下来咯!” 一提到自己儿子,妇人的话似乎变的格外多,每个字符间都透露着对自己儿子的骄傲。 殊不知, 何晏此时喉结上下滚动,赶紧低下头去,防止被夫妇二人看到自己眼中的万般情绪。 此时赵云也走了进来,看他已经收拾好行囊,显然是要和何晏道别。 夫妇二人也识趣的走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二人。 “何公子……?” 赵云走进来一看,居然发现何晏脸色阴沉的可怕。 “何公子莫不非还是不太舒服?” 何晏坐在床榻上缓缓摇头,片刻后才询问道:“赵云,你和刘备经行上蔡时可曾见过一个名叫陈裕的人?” 赵云陷入回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仔细想想,他的右眉上有三枚黑痣。” 在这个特征下,赵云总算是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刘豫州见他面黄肌瘦,料想他家中也不甚富贵,就将几石粮食给了他。” 赵云对于陈裕的印象似乎还不错:“他得到粮食后就立即分发给周围更加贫苦的百姓,人也看着老实。何公子怎么突然想起他来?” 何晏拍拍床榻:“这里就是他的家,救了我的夫妇就是他的父母。” 但还不等赵云的笑容洋溢起来,何晏一句话就如一盆冰水一样淋在了他的头上:“但陈裕死了。” “而且就死在我眼前。” 第三十三章 不讲武德 赵云的笑容缓缓凝固,看向何晏的眼神有些不善。 “你为何要杀他?” “不是我……也罢,你就当是我杀的好了。” 何晏向赵云讲述起刘备等人走后陈裕所做的一切:“这般,你认为陈裕还能活吗?” 赵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消化着何晏所说的内容。 “但他们只是想有口饱饭吃!” “我知道。” 何晏抬起头,面对赵云的追问毫不退缩:“但当他们决定要跟刘备走的时候,他们就是匪!” “荒唐!” “是荒唐。” 何晏也是气急败坏:“若非刘备做这些事情,他们还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你倒还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赵云瞪着眼睛,白皙的面庞变的有些红润:“多行仁义之事难不成就有罪了吗?” “平时无罪!但是在乱世中,这就是无恶不赦的大罪!” 何晏捏紧拳头:“刘备的仁义,不仅是乱世中的一束光,更是乱世中的一口毒药!” “人人都知刘玄德仁义,可若人人都投奔于刘备,他刘备能养活多少人?救多少人?” “诡辩!” 听到何晏如此诋毁刘备,一向儒雅的赵云也是骂出声来。 “事实本就如此!” 何晏骂道:“刘备每往一处,便有如陈裕这样的百姓追随。世人皆赞刘玄德此举仁义,可又有谁管过这些百姓的死活?” “百姓追随刘备,但刘备又能否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穿?” 赵云意志坚定,自然不会被何晏三言两语就掰弯,反而是为刘备解释道:“若使主公有立足之地,自可使麾下百姓安乐!” 面对赵云的天真,何晏忍不住叹了口气。 “刘备要多大的地方?” “一县之地够不够?” “一郡之地够不够?” “一州之地够不够?” “这些刘备都曾拥有过,但是徐州百姓就真的过的好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赵云更是愤慨:“那也比曹操屠城强!” “……” 面对赵云这种直接甩曹老板黑点的辩论形势,何晏也是招架不住。 乱世,本就是个比烂的时代。 刘备身上的品质或许是何晏必须要除掉他的借口,但同时也是关羽、赵云等人誓死追随他的理由。 见说服不了赵云,何晏也就熄了心思。 “何公子,赵云在此告别!下次再见,估计就是要兵刃相向的敌人了!” 话已至此,决绝的语气注定了赵云和何晏现在不是一路人。 何晏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刚刚离去的老夫妇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小郎君!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说是要找人。” “应该就是找我的。” 何晏虚弱的走下床去,推开门果然看到了一支十人左右的士卒。 “何公子?” 为首之人也是认识何晏的,赶紧将何晏围住,并且抽出手中兵刃将何晏保护起来。 眼看周围的村民露出惊恐的眼神,何晏便能让他们将手中兵刃放下,转而指着屋内的赵云: “先把这人给我绑了。” 赵云:Σ(っ°Д°;)っ 为了救治何晏而折腾了一夜的赵云此时哪有力气作战,平日里矫健的身手变的迟钝,三两下就被士卒给捆了起来,只不过他口中还在破口大骂:“何晏!你没有良心啊!” 何晏听后板正的来到赵云面前给他行了一礼:“抱歉。” “一来,放子龙你走后你又会前往刘备处,我不想给自己平添一名大敌。二来,你毕竟杀了我方诸多士卒,就这么放你走我没法和那些死去的同袍交代。” 紧接着何晏就大手一挥:“看紧了!不要让他逃了!” 赵云:(╬ ̄皿 ̄)凸…… 擒住赵云仅仅半个时辰,曹仁和满宠就带着大部队抵达了这个村舍。 曹仁最先跑了过来,握住何晏的臂膀就开始打量:“玉郎,你没事吧?” “仁叔放心,没事的。” 不等曹仁继续发问,何晏抢先说道:“仁叔,能不能给我十石粮食?” “好说。” 曹仁虽不解,不过还是麻利的让士卒搬来一车粮食停在老夫妇门口。 面对两位已经瑟瑟发抖的老人,何晏向二人拱手行礼道:“这车粮食,就当是二位救治我的谢礼,还请放心收下。” 老伯长着嘴巴,看到满满一车粮食后连忙摇着头:“小郎君,使不得,使不得。” “还请收下吧。” 何晏再次行礼,同时自己朝着后方退去:“晏虽然德性不足,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 何晏心底接上一句:“这算是你们儿子最后给你们留下的东西了。” 两人推辞不过,这才接受下来,而曹军也是井然有序的退出村舍,并未破坏村舍的一分一毫。 等出来后,曹仁又是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玉郎,伱被赵云劫走可真是吓坏叔父了!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真的没办法与司空交代了!” 满宠同样一脸后怕。 毕竟被赵云逃掉有一大半的锅都要他背,如果何晏真的死在赵云手里,满宠也该开始准备退休了。 “叔父莫要担心,赵云虽是刘备的将领,但却也和刘备一般仁义,不会对我不利。” “倒是刘备,叔父可曾抓到他了吗?” 此言一出,曹仁和满宠的脸上填满了尴尬:“没抓到……当时见你被赵云掳走,我们也就失了追击刘备的心思,转而来此处寻你。” 何晏听到这个答案却有些不满:“叔父岂能因为我而让刘备走脱?” “玉郎……” “刘备逃亡何处了?” “西方,看他的方向怕是要去荆州投奔刘表。” 何晏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身体,赶紧在心底算了一下刘备等人的脚程:“刘备等人身心俱疲,又无粮草供应,跑的必然不会太快!” “如此,他们应该还没有跑到刘表的地盘上,只要我等追的及时,未必不能趁刘表出兵救援之时追上刘备!” “可是玉郎你的身体……” “不碍事!” 不过是喝了生水拉肚子了,与之相比还是刘备比较重要! “仁叔、满太守,还请立刻发兵西进,趁着刘备逃亡荆州前将他拦住,永绝后患!” 何晏捂着自己还有些空涨的腹部骑上一匹战马:“希望还来得及……” 第三十四章 绝路 刘备等人因为赵云为其断后,最终还是逃出了汝南郡,朝着西方的荆州前行。 不过原本将近千人的部众几次折损下来,已是不足百人。 便是坚强如刘备,在看到自己的这点人后也是不免有些唏嘘,甚至还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刘玄德再次变的一无所有了。” 从徐州两败到今日,刘备在曹军面前几乎没有丁点的优势。 “主公……” 张飞、糜竺见状想要上前安慰,谁知刘备却是大笑起来: “但好在我这条性命还在!看来是老天都不忍心收了我的命去!” 刘备还是那个刘备,就好像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 “子仲(糜竺)、宪和(简雍)、公佑(孙乾)。” “你三人先持我符节前往襄阳到刘荆州那里,就说我刘备想投奔于他,共议抗曹大计,一同匡扶汉室!” 刘备,因为曹仁和满宠的夹击,也是知道自己想回到袁绍那的路已经被堵死。 迄今之计,也就同为汉室后裔的刘表可以救他一次了。 一直扶持刘备,陪伴左右的糜竺握住刘备的符节,不由询问道:“主公,你还没有放弃吗?” 刘备拍着胸脯:“汉室未兴,岂敢颓败?” 糜竺见刘备还持着希望,便翻身上了快马:“主公放心,我一定说服刘荆州!” 眼看糜竺等人骑着仅剩的几匹战马离开,刘备知道也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安危了。 “我等可装扮成荆州的商人慢慢向荆州前行,以避开曹操耳目。” 刘备顺嘴唤道:“子龙,你去周围县城里买些……” 等喊出声,刘备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 刘备便是经历了失败、逃亡,都没有低沉消极的心情此刻却是难过起来。 “子龙……” “还有云长。” “是我对不住你们……” 现在的刘备只希望赵云不要那么楞,哪怕是投降曹军,也不要因为他而丢失了性命。 张飞和陈到等人也是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信念依旧,但不免还是多了几分迷茫。 一路走来,身边之人却越来越少…… 主公的大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 —————— 曹仁和满宠也是在后方拼命狂追。 为了加快速度,曹仁直接舍弃了步兵,转而是拉出两百余骑全员轻装前进。 仅仅两日,曹军就跨过汝南郡,临近到与荆州相交的地界。 “玉郎,不能再追了!” 刘备等人进入荆州都要先征求刘表的同意,何况曹仁他们? 若是曹仁等人随意进入荆州,引起刘表的误会,对曹操发动战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晏脸色越来越苍白,见没有追上刘备也是愤恨的一拳捶在马背上。 “不。” 满宠突然指着前方的地界:“前面虽然是荆州的地界,但还是隶属于南阳!” “南阳郡之前就因为,因为张绣投诚一事归于司空,所以南阳郡北部并不算是刘表的势力范围……” 曹仁一听满宠提到了张绣,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显然,张绣和曹家的血仇不是那么容易被忘记的。 何晏则征求似的看着曹仁。 “追!” 现在张绣还跟在曹操身边与袁绍作战,曹仁为了大局也不能发作。 眼下之事,还是刘备! 此时的刘备也确实快要靠近荆州。 但因为前往襄阳的糜竺等人还没有消息,刘备等人也只好是留在了刘表势力北部的新野县等待。 “主公,我等既然已经进入新野,那曹仁该不会再追来了吧?” 张飞此时的装扮异常滑稽,因为要伪装成商队,他只得脱去盔甲,穿上一件粗布制成的衣裳。 可偏偏张飞的身材实在魁梧的很,材质并不柔顺的粗布被他撑的有棱有角,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围观。 “翼德,此时唤我大哥便是。” 刘备警惕的用余光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这新野虽然已经算是刘表的地界,但我等切不可以为就安全了。” “只要糜竺他们一日不回来,我等就一日不算脱险!”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反而让张飞生出恼怒:“子仲他们估计早就到襄阳了,那刘表若是愿意接纳我们也该派士卒过来了,可现在人呢?” 刘备瞪了眼张飞:“翼德不可无理!” “我等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态度,切不可鲁莽行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理,若是刘表不愿意接纳我们……那我们只能再往别处想办法。” 刘备的脑海中早就想了好几条退路。 上策自然就是说服刘表,请求他出兵偷袭许昌,匡扶汉室。 中策则是想办法绕过曹操,回到河北去。 下策……要么投奔广陵的陈登,要么去投奔江东的孙策,实在不行前往辽东公孙度处,也算有个栖息之地。 就在刘备琢磨的时候,并不大的新野城门处惹起一阵骚动。 这让刘备瞬间警惕起来,赶紧敦促张飞陈到等人离开。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几个曹兵打扮的士卒堵住城门,开始核查路过的行人。 新野县令一看时曹操的士卒,不但不拦着,反而是恭敬的让自己手下的县兵也帮着曹兵找人。 见到这般情形,还被困在城中的刘备眯起眼睛。 “准备冲出去!” 几十人在走到曹兵身边的时候瞬间暴起杀人,鲜血顿时染红了整个新野城门。 “发现刘备了!” 还幸存的几名曹兵赶紧大喊,这让正在附近的曹仁满宠等人眼前一亮。 刘备等人甩开双腿夺命狂奔,但人的双腿又怎能敌过战马的四蹄? 眼看曹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刘备咬牙干脆停下了脚步。 “曹子孝!” “满伯宁!” 刘备说话是对着曹仁说,双眼却在曹仁的骑兵中寻找着什么。 “赵子龙何在?” 在马背上的何晏心领神会,回应道:“赵云已被俘获,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这个回答,刘备似乎是松了口气,就连脸上的阴霾也少了许多。 他将剑刃立于胸前:“那我就放心了。” “曹子孝,今日你就代曹操,扫清你我之间的恩怨!” 曹仁握紧手中大刀:“正有此意!” 第三十五章 邓艾 何晏眼看刘备即将被斩于马下,也是快速的在额头和左右肩点了一下:“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就让刘备死在这吧,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阿门!” 但伪物主义战士还是狠狠扇了何晏一个巴掌…… 远方的天际线边,一面绣着【文】字模样的帅旗出现。 “文聘奉刘荆州之命前来接刘豫州于襄阳做客!” “干!” 何晏忍不住爆出粗口,面露绝望的盯着赶来的荆州军队。 “……” 曹仁和满宠也是同样的崩溃。 都追了刘备这么多天了,眼看就要得手,刘表偏偏要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与曹军这面的惨淡相比,刘备脸上的表情却轻快了很多,赶紧朝着文聘移动。 曹仁不甘心的骑马往上走了两步,就有一支箭矢飞来钉到他面前十步左右的地方。 “曹校尉!此乃荆州地界,再往前走,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文聘作为刘表的嫡系,手里掌控着荆州大量的军队,此刻面对曹仁丝毫不落下风。 “刘表,文聘!” 曹仁此时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 他奉曹操之命前来只是为了平定刘备、刘辟之患,可不是让他来讨伐刘表的。 如今曹操正在官渡和袁绍对峙,为了大局,刘表只得安抚,不能逼迫。 不过曹仁还是不甘心,向文聘喊道:“吾等只是为朝廷捉拿叛贼!并无他意!只要让我等拿了刘备,自然便会退去!” 文聘自然不肯。 他来的目的就是刘备,怎么可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曹仁带走? “曹校尉,是不是叛贼刘荆州自会决断!” “若是,刘荆州自然会将叛贼送往朝廷!若不是……刘荆州也会向朝廷说明!” 文聘的废话文学再次激起曹仁的不满。 不过他也知道文聘这算是给自己面子了,多少还留了些余地。 无论是曹操还是刘表都不想此时开战,曹仁也不想因为一个刘备而让刘表介入官渡之战。 “仁叔……” 何晏此时目中有凶光闪过。 显然,他是想让曹仁在这个时候不管文聘,直接上去将刘备斩杀。 但对何晏一向言听计从的曹仁却拒绝了何晏。 “刘表带甲十万,为了司空在前线的布置,我等绝对不可意气行事!” 之前刘备刘辟加起来也就几千流民,对官渡之战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因素,所以曹仁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何晏的计策,就算有什么纰漏他也能控制住局面。 但是当涉及到刘表这种级别的势力,曹仁并不敢让何晏在中间走钢丝。 何晏依旧不甘心:“刘玄德顶的上十个刘景升!此时若不除掉他,日后必成大患!” 满宠此刻也劝道:“何公子,便是刘备的威胁再大,也没有河北的袁绍重要。做事还是要懂得取舍的。” 何晏咬着嘴唇,看着刘备越来越远的身影,也是无可奈何的低下头。 “回去吧。” “刘备如今兵员都被打散,再要起势没那么简单。何况有刘表制衡他,他也不会像是在袁绍手下那样侵犯豫州,短时间内没有威胁。” 至少对于曹操来说,现在的局面算是好的。 以刘表制衡刘备,未必不是一招妙手。 曹仁将手搭在何晏身上安慰。 “况且我等寥寥几人面对文聘大军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文聘这个时候要是胆子大一点,曹仁、满宠、何晏估计都会栽在这里。 满宠上前拉住何晏的缰绳,帮他调转马头,自始至终何晏都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快要走出新野地界,何晏才回头看去:“唯兵可为吗?” 曹仁听到何晏的呢喃,眼珠子也是阴恻恻的转了起来:“玉郎,想报仇吗?” “嗯?” 何晏不爽,曹仁同样一肚子气。 “他刘表想保人就保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空怕他呢!” 曹仁指着就在新野边上的几座村舍:“不如我等将这些人全部迁往豫州!” 保刘备,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 乱世中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曹仁此时已经盯上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满宠对这个提议自然是拍手称快。 论掠夺人口,满宠也是行家。 官渡之战爆发后,有不少汝南世家都投靠了袁绍,纷纷在地盘上建造坞堡抵制曹操。 满宠也不惯着他们,直接招募五百乡勇,攻下二十多个壁垒,设计诱杀首领十余人,俘获百姓两万余户,士兵二千人,彻底平定汝南。 面对刘表,即便不可能抢那么多人,但是抢个千户百户曹仁还是敢做的。 等到后方的步兵部队一到,曹仁就将新野附近几个村舍,共计五百户百姓全部迁往豫州。 “玉郎不是也买了千亩良田吗?不如迁些百姓跟随你到许昌去,这样也省的再找庄客佃户?” 何晏也没有拒绝,直接划走了两百户百姓让他们跟随自己。 “这些百姓中……怎么这么多姓邓的?” 何晏接过满宠帮他统计好的名册,发现入目皆是“邓”字。 满宠很适宜的向何晏科普道:“早在殷商时期,商王武丁便封他的叔父为邓侯,建立邓国。春秋时,邓国为楚国所灭,其国君的后代有的就用国名''邓''作自己的姓氏。并且由后人邓况徙居南阳新野。” 能经历秦末战火以及大汉四百年并活下来的家族,不论过的有多贫困,往上数几代那都是有史可证的贵族,所以这个问题对于满宠这样饱读诗书的人并不难。 就比如颍川的陈氏,可不单单是陈群那一脉才能代表颍川陈氏。故此,世家的根基往往要比想象的还要深的多。 何晏一边听满宠科普,一边翻阅着名册,却在看到两个字时轻咦了一声。 满宠倒是没发现何晏的异常,直到何晏举着名册拜托他找到这个人。 “邓艾?” “就是邓艾!” 何晏满脸笑容,就连因为刘备被刘表救走的郁闷都冲淡了不少。 “仁叔说的没错,这刘备他刘表不能白救!” “天下之事一饮一啄,这有些事,还真的不好说。” 第三十六章 安天下 满宠命士卒将邓艾找来,但来的却是两个人。 只见一名身材圆润、面容姣好的少妇抱着一个男孩战战兢兢的来到满宠、何晏面前垂下头等着自己的命运。 “你叫邓艾?” 满宠以为何晏找的是这个妇人,但却发现这貌美妇人嘴巴一直颤抖,却不敢多说什么。 “她不是邓艾,她怀中的孩子才是邓艾。” 何晏来到二人身边,尽量摆出一张柔和的面庞:“这位应该是邓艾的母亲吧?” 许是何晏那张脸的亲和力比满宠这个酷吏要强太多,邓母在见到何晏后居然真的没那么紧张,与何晏也是对答如流:“小郎君,民妇之子确实唤作邓艾。” 何晏的眼神往邓母怀里看去。 好大! 只见一个偌大的孩子出现在邓母怀里,正扑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与何晏对视。 “……” “……” “咳咳。” 还是满宠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过何晏:“你往人家妇人怀中看什么?” “我在看那个孩子。” “你觉得我信吗?” 何晏有些无语。 未来蜀汉的掘墓人怎么也比一个妇人更有吸引力吧? 不过该说不说,邓艾的母亲长的却是不错…… 恰好此时曹仁也无事路过旁边,打笑道:“玉郎,你对妇人这么感兴趣?可以可以,不愧是司空的养子!” “刚好你大病初愈,让她留在身边照顾也算省了我一些心力!” 见曹仁和满宠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想法,何晏不由叹了口气。 “莫非这世上,只有我一个纯洁的人了吗?” “呵呵。” 曹仁的冷笑扎心的朝何晏胸口刺来,让何晏捂着的胸口隐隐作痛。 “你母子二人就先跟在我身边……放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教导邓艾读书!他可以把我当做父亲!” 何晏被曹仁和满宠一顿搅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啊不!是胡话给说了出来,惹得曹仁和满宠又在一旁捂嘴偷笑。 “仁叔,满太守,之后你们要去哪?” 为了转移注意力,何晏将话题从邓艾母子身上引开。 “伯宁自然是回到汝南去,继续提防南方可能袭来的孙策。” “至于我,此次一举剿灭刘辟和刘备,已经算是顺利完成军令,该回官渡复命去了。” 说完,曹仁才意识到什么,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何晏身上打转。 “玉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官渡?” “不要!” 曹仁调笑道:“怎么?不打算领兵了?” “那也不是现在!” 何晏明白曹仁压根就是想白嫖自己的脑力:“人家霍去病也是十八岁才被武帝册封为剽姚校尉领军出征,我现在去领兵怕是会被那帮**欺负死。” “可官渡之战毕竟是难得的大战,你若到前线去必然能学到不少东西。” 听闻此言何晏又翻了个白眼:“现在司空在前线就是守!能学到什么东西?至少也要等到全面反攻的时候……” 何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巴。 曹仁和满宠却没有放过何晏,尤其是曹仁更是双眼放光:“反攻?玉郎的意思是看好司空击败袁绍,甚至还有能力反攻袁绍?” “嗯,差不多。” 何晏见说漏嘴,口中含糊几句就把曹仁给糊弄过去。 “至于带兵,我打算先从他们开始。” 何晏说话间指着跟随军队迁往许昌的新野百姓。 “私兵?” 曹仁闻言眉头微皱。 倒不是因为养私兵有什么不对,而是以何晏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养私兵的权力。 若是被朝廷的人发现,难免会拿这件事攻击何晏。 曹仁深知朝廷那些人有多麻烦,要是何晏被缠上,难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仁叔放心。” 何晏面色轻松如常:“别忘了我还有一个爵位呢。” 何进在世时,曾因战功被封为“慎侯”。 后来在何进死后,董卓出于拉拢何进旧部的考虑,并未废弃“慎侯”的爵位,所以按照汉家嫡长子继承制度,何晏现在确实是“慎侯”的唯一继承人。 现在缺的,不过朝廷的一纸文书罢了。 只要曹操那边给说一声,何晏立马就能从一介白身蜕变为大汉有数的县等侯爵(侯爵分县、乡、亭三等,比如关羽的汉寿亭侯、诸葛亮的武乡侯、吕布的温侯,这里的“温”是指温县)。 曹仁和满宠一听脸都绿了! 他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辈子,别说县侯了,就是亭侯都没捞到,但何晏却是生下来就有…… 曹仁也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既然玉郎思虑这么周全,那我也就不多言了。” 何晏闻言却向曹仁摊开手掌:“还有!” “干嘛?” “粮食!” 何晏理直气壮:“仗打完了,把粮食还我。” 眼看何晏翻脸不认人,曹仁正要生气时就看何晏打起了感情牌:“这么多人以后都跟着我混口饭吃,我总要把他们养活吧?” 两百多户人呢!何晏要是不从曹仁这把粮食要回来他根本养不活这些人。 “你!!!” 曹仁瞪着何晏:“凭本事收来的粮食,凭什么要还你?” “仁叔,你要不还我就去给荀令君告状,说你抢我粮食!” 曹仁这下急了:“伱个小无赖!” “彼此彼此!” 何晏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格外嘚瑟:“主要是仁叔教的好!” 曹仁万万没有想到要迁给何晏一些百姓后何晏居然以此为借口要挟他还粮,脸顿时比那锅底还要黑。 “只能还你五百石。” “我要五千石!” “滚蛋!就一千石,爱要不要!” “三千石!不然我现在就给荀令君写信!” “你……” 在何晏三番五次把荀彧搬出来后,曹仁最终还是做了妥协,还给了何晏三千石粮食以让这些即将成为庄客的百姓熬到明年。 “多谢仁叔!” 收回了一部分粮食的何晏笑容就没停过。 “祝仁叔在前线旗开得胜,一举助司空歼灭袁绍!” “呵呵,你个小兔崽子……” 曹仁笑骂,待将何晏送回许昌后才盯着他的背影:“玉郎,倒是比丕儿更像我那大侄子。” 悠悠回首,曹仁讲目光放在北方:“此次,一战安天下!” 第三十七章 甘夫人和糜夫人 何晏回到许昌后直接去了卞秉府上,除了让他帮忙将两百户百姓登记在册,顺便也将赵云和邓艾母子安置好。 前者对于卞秉是小事,邓艾母子也很配合,唯有赵云,在来到许昌后干脆绝食明志…… “这怎么办?” 放,是不可能放的。 好不容易抓住,何晏能让他跑了? 杀,那就更扯了,何晏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于是卞秉提议到:“前不久司空攻破徐州,抓来了刘备的两位夫人,要不让他们去劝劝赵云?” 何晏闻言眼前一亮:“莫不是甘夫人和糜夫人?” 卞秉露出惊异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紧接着卞秉想到和赵云一样被何晏抓来的邓艾母子,不由倒吸一口气:“何公子难道也有司空之志?” 邓艾的母亲长的算是一流,但是和甘夫人相比却是还少了几分韵味。 连邓母都不放过,何晏能放过甘夫人? 卞秉赶紧劝道:“何公子!她们可是刘豫州的夫人!刘备虽与司空有隙,但你也不可凌辱其妻妾啊!” “呵呵,我是那种人?” 卞秉打量了何晏一眼:“前几天丕公子去女闾被我阿姐抓了,说是你带他去的……” 何晏:…… 见何晏转身要走,卞秉连忙问道:“何公子去哪里?” “杀曹丕!” “……” 卞秉赶紧抱住何晏,口中大呼:“何公子!丕公子罪不至死!” “让开!今天我不去斩了曹丕那个小混蛋,我就不姓何!” 何晏咬牙切齿,在曹丕的罪名上又加了一条。 卞秉好说歹说,甚至愿意用四个婢女来换曹丕的小命,何晏这才作罢。 “看在四个婢女……不是,是看在卞叔父的面子上,不姓何就不姓何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见何晏转变的如此之快,又联想到曹丕最近越来越闹腾,卞秉隐隐叹了口气。 “多谢卞叔父指点,我这就下拜帖去拜访刘备的两位夫人。” 接着何晏指了指自己:“另外,还要劳烦卞叔父收留我几日。” “何公子不回司空府?” 一提这个何晏又怒了:“曹丕被发现了,我娘肯定也知道了!我回去是要挨揍吗?” 卞秉才不信何晏是因为畏惧尹氏才不敢回去。 只是他突然想到邓母,这才心领神会。 “明白,明白!何公子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说完,卞秉脸上还露有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 ———————— 何晏的拜帖经过卞秉的运作很快就到了甘夫人和糜夫人手里。 这两位虽然是俘虏,但因为关羽的存在外加曹操对二人不明所以的态度,小日子其实过的还算舒坦。 念及到这份恩情,外加何晏的身份,两人在商议一番后还是同意了何晏的拜访。 等何晏到了以后,他才知道为何卞秉怀疑他正人君子的身份。 只见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绣夹裙,腰束流纨素,耳边明月,足摄丝履,扎着妇人才梳起的双环灵蛇髻发式,将头发分成两股,并用丝绦束缚成环形,一看就知道这发型是相当的危险。 至于容颜,糜夫人姿貌要差些,但也谈不上平庸,主要是身边的甘夫人实在太过耀眼,导致何晏一进屋就一直盯着甘夫人看。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水光一般的肌肤若不是细看,还真当是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精致小巧的五官单个拿出来似乎只是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却又成了美媚无双的容颜。 除了甘夫人和糜夫人,在她们身边还跪坐着一名少女。 这女子肤色黯淡了些,不过眉宇间有着一股英气,这让何晏想到了前不久刚刚碰过面的刘备。 “看来这就是刘备的女儿了。” 只不过,此女应该不是甘夫人或者糜夫人之女。 刘备一路颠沛流离,死了好几个老婆,就连正室夫人也不知道在哪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个女儿跟着不靠谱的刘备继续流浪。 眼神迅速的扫完三女,殊不知三名女子也在打量何晏。 甘夫人和糜夫人上了年岁,跟着刘备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其中貌美者自然也是无数。 但能帅到何晏这种地步的男人,二人还是头一次见,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至于那刘备之女刘莹,眼神更是有些炽热,给人透着一种“哥哥,人家要和你拜把子”的气势。 “何公子不知今日来来寻我这妇人有何贵干?” 甘夫人打断了互相间的眼神较量,轻声询问起何晏。 “今日无事,前来探望二位夫人罢了。” 勉强客套一下,何晏打开了话题:“前不久我曾随曹仁校尉往汝南平叛。” “哦?” “在汝南起事,想要搅乱朝廷的,正是二位夫人的丈夫——刘备。” 三女这才同时失了分寸。 他们从刘备被曹操击溃的时候就失去了刘备消息,如今听闻刘备就出现在离许昌不远,胸前自然是起了波澜。 刘备之女刘莹更是忽然站起来两眼放光:“父亲正在汝南?我等可能前去寻他?” 何晏撇了眼刘莹,但随即就稍稍有些离不开目光。 好凶的女子! “诸位,刘玄德现在可是朝廷逆犯!你们身为家眷该如何处置可是要等朝廷说了算的!”(朝廷=曹操) 此时甘夫人才察觉到何晏所言的“平叛”二字,不由整个身子坐直,手臂也微微用力,紧紧捏住自己的衣摆:“何公子,不知我丈夫可还……在世?” 糜夫人和刘莹这才意识到何晏来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报丧的! 三人的目光汇聚在何晏身上,担心的神色几乎快要外溢出来。 “我和曹仁校尉还有满宠太守从汝南往西追了百里,一直死死咬在刘豫州后面,眼看就要抓住他了……” 何晏到这突然一个停顿,这让三女更加急切,刘莹更是瞪着何晏:“然后呢?” “然后刘荆州就派文聘来将刘豫州一行人给接走了。” 听到刘备还活着,甘夫人和糜夫人的身形突然瘫软了下去,两人相视,都在暗自庆幸。 刘莹同样是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不知不觉间汗水就浸湿了额前的发丝,散乱的贴在面颊上。 第三十八章 瘟疫 “二位夫人,刘备还活的好好的,何晏此次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何晏等甘夫人控制好情绪,才真正说出自己的诉求:“此次前往平叛,意外俘虏了刘豫州麾下将领赵云。赵云此人素来忠义,想要绝食明志。吾向来钦佩赵云,不忍此等良臣贤士因此受害,还请二位夫人书信一封好好劝导他。” 而且赵云这种家世清白,武艺高强,又为人忠义的将领曹操肯定是喜欢的。 但喜欢也要有个度,如果赵云在曹操面前一直吵吵着要回刘备那,何晏也不敢保证曹操是会像对待关羽那样放他回去还是直接一刀砍了。 何晏本以为甘夫人和糜夫人会一口答应,谁知二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赵云是谁?” ??? 何晏这才想起来,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刘备在徐州娶的老婆,那个时候赵云还在河北灵活就业,两人不认识赵云似乎也不奇怪。 “这……” 好在甘夫人还是深明大义的:“既然我家夫君和何晏公子都认为赵云是个忠义之士、可用之才,那我也是不忍看他白白送死的。” “但这究竟怎么选择,还是要看他个人。若那赵云真如何晏公子所说,是个意志坚定,深明大义之人,我这一个妇人之言想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何晏见甘夫人同意,也是松了口气:“谢过甘夫人,事在人为,若是赵云能转过弯来,那最好。若转不过来弯,何晏也尊重他的选择。” “那就好。” 甘夫人和糜夫人对于赵云并不在意,聊了几句就回到了刘备身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着刘备的近况,什么“胖了还是瘦了”、“胃口可好”还有“在汝南有没有娶别的妾室”…… 这话问的何晏是满头黑线,自己就和刘备见了两面,这种私密之事他哪知道? 直到甘夫人突然问了句:“我夫君在见到何公子时可曾问过我们或者莹儿、玥儿的近况?” “这……” 刘备那时候只顾得上逃命,哪有心情和何晏问及自己家眷的情况? 更何况,终究是些女人家,不是能继承基业的儿子,对刘备这样的枭雄来说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这话虽然是罗贯中编的,但刘备对自己的妻妾女儿不重视也是事实。 看到何晏踟蹰的模样,甘夫人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种刀割般的疼痛。 糜夫人和刘莹也是从刚才的热切变的有些沉默。 见气氛不对,何晏赶紧打岔道:“不知刚才夫人提到的玥儿是?” 本意是想活跃气氛,但是谁知一提此人三女更加伤心。 “刘玥是我阿姐。” 刘莹不似刚才那般活泼:“她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自从来到许昌后更是病的连床榻都无法走下。” 何晏这才知道为何几人的情绪这么低落。 还有刘备也是,明明自己的女儿体弱多病,却连基本的关怀都没有…… “敢问夫人可去寻些医者前来救治?” 甘夫人和糜夫人听到何晏发问后再次面露难色。 何晏这才想起,二人如今都是俘虏之身,纵使有关羽照料,想必手中也无多余钱财。 更何况, 基于二人的身份以及许昌城内的局势,就算有钱财,也未必会有医者愿意前来照料。 “若二位夫人不嫌弃,我在司空府上也认识几名医者,不如让他们来看看?” “不,不必了。” 本以为甘夫人和糜夫人二话不说会同意,谁知她们居然异口同声的拒绝。 二人相视许久,最终还是演变为一抹愁绪:“何公子,实不相瞒,小女之病实在不敢找医者前来,唯恐惹起什么流言。” 流言? 何晏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什么女性难言的疾病,但直到甘夫人说出来时,何晏才猛然站起身,在沙场上都不曾动容的面庞居然罕见的扭曲起来。 “实不相瞒,小女如今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甚至还偶见衄血……” 符合这类症状的,只有一个病! 那就是瘟疫! 这下何晏再不敢小视。 在古代瘟疫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灵帝时期就已经有三次大的瘟疫,而瘟疫也间接的催生了黄巾教这一民间友好和平互助组织,顺带着敲响了东汉王朝的丧钟。 后来赤壁之战的时候,瘟疫也是在曹操军中横行,从而影响了战争的结果,奠定了三国鼎力的基础。 在建安二十二年,又是一场恐怖的大瘟疫,直接带走了建安七子中的五个!同时也促成了一大批名将谋士的死亡…… 可以说,在东汉末年,瘟疫那是比核弹还要恐怖的大杀器。 当何晏听到刘玥很可能患上瘟疫,也是想要脚底抹油开溜,直接把这里给封了。 “不对……” 要是刘玥真的得了瘟疫,甘夫人和糜夫人,还有刘莹和她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估计早就中招了。 而且, 史书上也并未记载这一时期许昌城中有瘟疫流行,刘玥也并未死去,而是回到了刘备身边,直到八年后梅开二度又被曹操给抓了…… 想到这,何晏的脚步停顿下来。 “二位夫人,不知我能否去看望一番?” “这怕是有些不妥。” 其实甘夫人在说出刘玥得的可能是瘟疫时已经有些后悔,如今见何晏又想去看刘玥,哪能同意? “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夫人不要拒绝!” 即便何晏感觉刘玥得的不是瘟疫,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 甘夫人和糜夫人见何晏语气决绝,也知道何晏不去看看今日怕是不肯罢休,只得是起身将何晏引入后堂。 在刘玥的卧室前,甘夫人还唤人给何晏递上一块面巾:“还望何公子小心些。” “不用!” 何晏面色严肃:“要真是瘟疫,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早就患上了。” 说完,何晏直接推开房门,眼神越过房中的杂物,直接锁定在了床榻之上。 第三十九章 妙手回春 “二位夫人在门外等候即可。” 何晏走上前去,逐渐靠近床榻,果然见到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此刻正窝在被子里浑身打颤。 “和甘夫人说的一样,果然和瘟疫的表现一样。” 将手贴在刘玥的额头,何晏发觉微微有些烫手,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而刘玥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前来,本以为是甘夫人或者糜夫人,但一睁眼却是个男子,这让她憔神悴力的脸上露出些许慌乱。 “放心,我是来为你瞧病的。” “你是医者。” “嗯。” “骗人,哪有这么俊秀的医者?” 话音未落,刘玥的脸上就有淡淡的潮红,显然是被自己的话给羞到了。 “嘿。” 何晏发觉刘备这两个女儿真有趣,刘莹面相英武,性子也和刘备有些相似,颇为爽朗。 刘玥则面相和她人一般温雅,淑良秀气。 “我确实不是医者,但也看过一些医术,过来诊断你的病情也是合理的。” 何晏盯着刘玥泛白的唇部:“张嘴,把舌头吐出来。” 见何晏一脸严肃并且很是专业的样子,刘玥乖乖将舌头吐了出来。 何晏将手放在刘玥下巴上左右端详,直到刘玥脸颊上都冒出虚汗时这才松手。 之后何晏俯下身来,凑到刘玥耳边,用力嗅了几下。 呼吸带来的热气让刘玥脸颊彻底变的通红,想将何晏推开但又使不上力。 何晏不光是在耳边,又在刘玥别处闻了闻,这才释然的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不是瘟疫!” “若患瘟疫者,舌上必有白苔,且厚而不滑。” “你的舌苔虽然也是白色,但却隐隐泛黄,说明是风寒入体后又传入阳明,已是有了好转的迹象。” “另外,感染瘟疫之人邪气由内蒸达与外,体表必有臭味。可刘小娘身上却是淡淡的清香,和瘟疫之邪气必然没有丝毫瓜葛。” 刘玥本来就满脸通红,此时听到何晏说自己身有清香,更是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谢,谢这位小郎君。” “唤我何晏即可。” 何晏这时才发现刘玥的面色不太对劲,就朝她床上的被褥看去。 “你裹这么厚是不行的!” 古人患病,都想着被子闷一身汗就好,殊不知这要做只能让病情加重。 何晏伸手将刘玥身上的被褥一把掀起来。 一息, 两息, 三息。 …… 足足十息的时间,何晏才淡定的将被褥放下,并且摸着良心说了一句:“肌肤外表也并未有恶症,该白的地方白,该黑的地方黑,该粉的地方粉,很健康!” 刘玥此时整个人就和一个烧开的水壶一样,面色红润了不少,足以说明何晏确实是妙手回春。 将甘夫人和糜夫人叫了进来,何晏明确告诉他们刘玥患上的并不是瘟疫,叫她们放心即可。 “我明日会请医者上门给刘小娘安排汤药,夫人们尽量遵从医嘱,再不要遮遮掩掩,另外就是我观她的身子确实柔弱,需要些鸡汤滋补,明日也会一并送来。” 甘夫人难掩脸上的喜色,不过还是推脱道:“何公子如此大恩实在是消受不起。” “夫人不必客气。” 何晏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虽是司空养子,与夫人的丈夫刘玄德也是敌非友,但依旧念其仁义之德,身处乱世而不改其志的坚定,对于他的家眷自然也是要有些照料。” 何晏想弄死刘备不假,但那是男人之间的事。 君不见吕布俘获了刘备家眷也依旧能给刘备送回去,但是当曹操询问刘备要不要弄死吕布时刘备也是一点都不念及这份情谊,直接让曹操弄死吕布…… 这和是否薄情寡义没关系,只是这个时代人人都遵守的道德标杆罢了。 当然,从司马老贼开始这个道德标杆就被他硬生生的折断了…… 见何晏如此说,甘夫人和糜夫人也就大方的收下,不再推辞。 大人们在外面聊天,殊不知屋内的刘莹和刘玥也在竖起耳朵偷听。 “何公子居然只是父亲的仰慕者?” 刘玥口中轻喃,唇齿交错,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刘莹倒是大大方方的搂着刘玥,显得有些兴奋:“别的不说,那何公子真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而且为人处世也是大方利落,倒真非常人也。” 刘玥听闻自己得的不是瘟疫,心中那股阴郁也是烟消云散,也是有心思调笑刘莹:“你既然那么喜欢何公子,那你嫁过去得了。” 刘莹本是刘氏女,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娇羞,居然直接点头表示认同:“若是能嫁给何公子为夫君倒也不错!至少能在许昌城中落个安稳。” 姐妹两跟着刘备一路颠沛流离,早就没了少女怀春时憧憬的浪漫,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一处寻常宅院度日。 刘玥一听刘莹这么说,刚才何晏在她身边的动作又浮上脑海,轻轻啐了一声,不知是在否决刘莹的话还是让自己念头清明。 “去换一床薄些的被褥,还有……给我拿件衣物来。” “知道啦!” —————— —————— 在甘夫人和糜夫人处耽搁的时日已久,待何晏回到卞秉府中天色已经转暗。 许昌的灯油价格还是不菲的,卞秉跟着何晏虽是挣了几百亩薄田,但也没有奢侈到满院点满灯火,只是在房中留了几盏光亮。 借着微弱的光芒,何晏用手一步步摸索着来到卞斌给自己准备的客房,打开门后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 “似乎是澡豆的味道,卞叔父还留了热水供我沐浴不成?” 拿起桌上的油灯用以照亮,何晏转角进入内室,就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好亮!” 本以为是镜子,待得眼睛适应之后,何晏的小心脏却有些受不了。 哪有什么镜子? 分明是皎皎玉体,横陈在床榻上反射过来的光华。 “何公子……” 床上的邓母缓缓坐起,起身时的波澜再一次震惊何晏一万年。 只见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来吗?” 何晏倒吸一口冷气,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入学邀请函? 第四十章 挽救赵云 野鸡大学何晏在郭嘉和曹丕的诱骗下去过不少,但味道到底和正经大学不太一样。 现在有这么一份机会摆在面前,何晏自然不会拒绝! 完事后。 何晏举起湿漉漉的手指抱着邓母发誓:“以后邓艾就是我何晏的亲儿子!” …… …… 一连探讨学业几天,何晏都感觉不到疲劳。 只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一样。 直到甘夫人的信件送到手里,何晏这才想起赵云! “嘶!” 再次见到赵云时,他精壮的身子都有些萎靡,这不得不让何晏怀疑自己要是再晚来几天赵云是不是就真饿死了。 “子龙别来无恙?” 将甘夫人的信件和食盒放在一边,何晏的眼神开始上下打量。 赵云见到何晏,想要发出冷哼,但是因为实在太饿,原本该是铿锵有力的鄙夷之声成了软萌的哼唧声…… 何晏将食盒层层打开,一股油脂味道伴随着谷物的清香从食盒中飘出来。 一壶米酒,一只烧鸡,还有一碗粟米。 “拿开!我是不会吃的!” 即便生理上已经起了反应,赵云口腔内的口水已经接近粘稠,但他还是拒绝了何晏。 “谁给你了?” 何晏一脸诧异:“我就是看你这环境好来这吃个饭而已!” 还别说,卞秉给赵云安排的住处风景是真的好,一抬头就能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何晏欣赏着风景,直接就撤下一条鸡腿放在口中,撕咬一块下来喷香的咀嚼着。 赵云就冷眼看着何晏,心中已然知道他玩的是什么下作伎俩。 无非是勾起自己的馋虫,等吃到一半再停下来逼自己就范罢了! 他赵云就是饿死!也绝对不吃何晏小贼的一口食物! 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偏离赵云的预期。 一只鸡都被何晏干的精光,连鸡屁股都给嗦的干干净净。 同时那碗粟米也被何晏基本扒拉完,就连米酒也是快要喝尽…… “喂!” 赵云不敢置信的瞪着何晏:“你真是来我这吃东西的?” “骗你作甚?” 又重重的嗦了两口沾满油脂的手指,何晏就开始收拾食盒,并且将甘夫人的信件留下。 “走了!” “走了?” 待何晏真的离开,赵云才咽了口唾沫,并且用力呼吸了一口,似乎是要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都吸进肚子。 将信件缓缓展开铺平,赵云先是惊异,随后就是沉默。 …… 第二天等何晏再来时,又是一样的食盒,只不过这次的烧鸡换成了羊头。 继续在赵云面前大快朵颐,没留丁点食物后,何晏再次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何公子!” 相比昨日,赵云的声音更加虚弱。 “怎么了?” 何晏重新落座,似笑未笑的看着赵云。 “夫人的信件赵云已经看过,多谢何公子对夫人的照料。” “但是,” “赵云心意已决!是绝不会为司空做事,与主公为敌的!” 赵云双手放在膝上,向何晏轻轻行礼:“就请何公子成全赵云的大义,要么放我离开,要么让云死在这许昌,以报刘豫州之恩情!” 如果说看信件前赵云对何晏还有些怨气,在看完后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赵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心中的一丝芥蒂早就被解开。 不过夫人是夫人,赵云是赵云。 如果何晏打算用甘夫人来劝降赵云,那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赵子龙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何晏不耐烦的摆摆手:“动不动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不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想吗?” “现在我的诉求是你别饿死,你的诉求是不给司空办事,不去对付刘备对不对?” 赵云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你我的诉求并没有冲突,为什么就要绕在一起成为一个问题呢?” 何晏一拍桌子:“这样!你我各自答应各自的请求,你吃饭,别饿死。我保你不上战场,不与刘备为敌如何?” “你?” 赵云的眼神似有疑色。 显然,即便何晏对刘备妻女多有照顾,在赵云这里他的信誉分依旧是负的。 “就我!” 何晏气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好歹是大将军之孙,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而且不是我pua伱……咳咳,不是我贬低你,司空还真不知道你赵子龙的本事,没必要因为你就因噎废食。你赵云死了也就死了,起不了多少波澜!” 赵云的眼神似有黯淡。 确实,和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乃至糜竺糜芳相比,他赵云实在显得太过籍籍无名。 “何公子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要云做什么?” “好好吃饭,然后帮我干活!” “就这?” “就这!” 何晏对于赵云的傲娇已经忍了很久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把你扔到官渡去和袁绍打一架?然后让你学着关羽的模样斩了对方的一员大将?” 赵云这才面色通红,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何公子要让云做些什么?” 见赵云已是有了折腰的迹象,何晏语气也轻松起来:“就是帮我挖挖水渠啊,种种田啊,耕耕地啊~” “就这?” 何晏:…… 再次一个白眼送给赵云,何晏都怀疑赵云之所以被刘备天天栓在身边完全是为了帮刘备治他的低血压。 “所以,此事就当是君子之约了,若司空让你上战场,那我给你开后门,让你回到荆州跟刘备过苦日子去!” 赵云思索片刻后也是点起头来。 “这才对,什么汉室,什么天下,什么大义,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扣动食盒上的开关,露出一个何晏从来没有打开过的小暗格,里面正平稳的躺着一碗掺有羊肉的肉糜。 “刚饿了几天,先吃流食,这样肠胃不容易受刺激。” 赵云见到还未动过的肉糜,腹中馋虫早已按捺不住。 不过在何晏的注视下,赵云还是把持住自己的肚子,慢条斯理的举起肉糜放在嘴里轻轻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 “……” 第四十一章 纺织,正经的 赵云不再觅死觅活后,何晏也就将他丢到迁来的两百户百姓中去,让他自己寻几十名精练的汉子出来。 至于何晏,自然还是寻思着继续搞钱。 毕竟,自己眼下已是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要养…… 何晏盯着邓艾灵动的眼珠子:“叫爹!” “阿巴阿巴!” “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 邓艾这孩子显然是天生反骨,何晏一让他叫爹他就和何晏装傻,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抱起邓艾,将他举到高空中,本是想着吓唬他一下,谁知邓艾脸上居然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开心的双腿瞪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看邓艾玩的开心,何晏也就将“父亲”的称呼暂时抛在脑后,举着他在庭院中到处玩耍,看的一旁的邓母是手掌冒汗。 “想不想玩点更嗨的?” 何晏也起了兴头,命人将一根绳子从房檐另一边扔了过来,之后一边由何晏握住,一边则是系在邓艾的腰上。 “何公子!” 看此情形,邓母终于是按奈不住,出声想要制止何晏。 “娘,娘,没,没事的。” 邓艾也终于是不装哑巴了,向邓母高呼表示自己可以飞的再高些。 “放心。” 何晏也不是没有防护措施,不但把柔软的褥子抱来放在邓艾下方,自己也是站在下面随时准备各种意外情况发生。 “邓小郎君!准备好,我们要拉了!” 卞秉府中的家丁平时干活不积极,此刻和何晏一起摸鱼的时候却是格外积极,明明只是拉一个小孩,却有十几人站在绳子另一端将邓艾缓缓往上拉。 半尺、三尺,渐渐的,邓艾已经快要靠近屋檐,距离地面也已是有了一丈高。 “可以了!可以了!” 邓母担忧的呼喊,但无论是何晏还是正在高空的邓艾显然都选择性的过滤了她的呼唤声。 邓艾在空中张开四肢,任由身体在空中飘荡,好似真是无拘无束的在飞翔一般。 何晏对着家丁做出手势,大家立刻秒懂。 只见所有人一同松开绳子,邓艾的身形立刻急速下坠。 “艾!” 邓母的声音还未落到邓艾耳中,一众家丁又重新拉紧绳子,让邓艾格外刺激。 “咯咯咯。” 邓艾在空中虽有惊吓,但还是傻乐起来。 不过这次邓母是说什么都不让何晏再玩邓艾了,赶紧上去把拴在邓艾身上的绳子解开,并且哀怨的看着何晏。 “好,好,好玩!” 邓艾在邓母怀里还不安闲,双手奋力够着绳子,想要再上一次天。 “艾!” 见邓母这会是真的生气了,一向畏惧母亲的邓艾这才作罢,只是眼睛还一直盯着悬在半空中的绳子。 众家丁见邓艾不玩了,知道自己摸鱼的时间即将结束,也是意兴阑珊的将绳子收回。 “何,何……” 邓艾突然拽住何晏的衣袖,指着逐渐上升的绳子,又指着一众家丁。 “为,为,为何,大家平着拉,但,但,但绳子,绳子,却朝上,上走?” 邓艾说话虽然结巴,表达的却很清楚,何晏一听也就明白了。 “为何明明是平着拉绳子,绳子却朝上走?” 这个问题成年人大致是不会提出来的。 毕竟这只是常识,既然是常识,问出来多少会叫人贻笑大方。 也只有邓艾这种小孩子才会问出这样看似“愚蠢”的问题。 邓母一听邓艾这般发问,果然是给了一个成年人会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根绳子,这边短一些那边就长一些,这般道理还不懂吗?” “就和一些先生说的一样,月有阴晴圆缺,这边有亏,那边就有盈,做人也莫过如此。” 邓艾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不过还是似懂非懂的说了句:“艾,艾,艾明白。” “咳咳。” 在一旁的何晏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咳嗽打断了邓母对邓艾答非所问的教育。 “从一根绳子上悟出人生的道理……也是大可不必。” 何晏让人把绳子拿过来,一头给了邓艾,一头握在自己手中。 “艾,你现在用力。” 邓艾拉动着麻绳,何晏也适当的放手,让绳子往邓艾方向移动。 “现在你虽然平拉着绳子,但我可有朝天上飞去?” 这自然没有,何晏的脚都还稳稳的踩在地上,没有半点飞升的迹象。 邓艾也是陷入思考,片刻后,他指着刚才绳子穿过的屋檐。 “没错!艾果真聪慧。” 将绳子收起,又将一截绕在手指上。 “这便是一个简单的定滑轮模型。” “在这个小小支点的作用下,力的方向就可以进行改变。” 何晏将绳子从各个方向拉动,但另一段的绳子却始终向上。 “呜~” 两人就和傻子一样对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东西指指点点,邓艾的问题何晏也是有求必应。 “除了定滑轮可以改变力的方向,还有一种叫动滑轮的东西可以省力。更可以将它们二者组合起来!” 何晏摸着虎头虎脑的邓艾:“这就是一个利用自然规律的技巧罢了,和人生扯不上什么关系,明白这点就行了。”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儒家的八条目本意是好的,但是鬼知道为什么从根上就直接歪了,一个绳子问题都能和人生扯上关系…… “呜~” 邓艾一个人拿着绳子,一会绕在手上,一会又垂在地上,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何,何。” 邓艾拿着绳子突然问道:“那为何这绳子若是松开它,它只会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空飞呢?” 又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何晏神秘的一笑:“叫声爹,叫爹我就告诉你!” 邓艾:“……” 他很有志气的将绳子收起来,费劲的拽回屋中,显然是想要自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这小子。” 何晏看邓艾回去的方向,又看看屋檐,猛的双手一拍:“这小子真倒是提醒我了!” 拉住邓母的手,何晏问道:“你可会织布?” 邓母一听脸颊飞红,悄悄凑到何晏耳边:“这,这又是什么新学问吗?” “……” 织布啊! 正经的那种啊! 何晏叹了口气,少妇的思想,实在是琢磨不透…… 第四十二章 买地买地继续买地 何晏问邓母织布,确实是正经的那种。 是因为邓艾给他了启发,尤其是“力的方向可以改变”这一点。 别小看这个谁都知道的原理,它可是人类所有机械的奠基石之一。 而机械,目前基本只有两类—— 生活类和战争类。 而生活类的,无非衣食住行。 这四点中,又以衣食最为重要。 衣,便要用麻、毛、丝编织,编织的机械则是纺车。 如今的纺车还只是手摇纺车,并没有出现后世流行的脚踏纺车。 与手摇纺车相比,脚踏纺车最显着的一点便是可以利用机械将脚下踩的力传递到上方,从而达到节省上身力量的作用。 就是一点简单的机械,却能使生产力极大的提高,创造更多的财富,这才是真的智慧! 和提高技术相比,什么加大劳作力度,延长劳动时间……全部都是歪门邪道! 何晏搬来一台手摇纺车,让邓母在上面操作,自己则是躺在纺车下观察纺车的工作原理。 和现在的人相比,何晏不但“知其然”,更是“知其所以然”,很快就将纺车的机械原理全部解构出来。 不过在解构的过程中,何晏也是对古人的智慧发出惊叹。 “和后世相比,最大的差别其实还是动力的变化,机械原理并未出现根本性的变化,甚至古代的机械原理比后世还要更加复杂!” 这便是古代所谓的“黑科技”了。 因为动力的欠缺,他们只能想办法用更加复杂的机械原理去放大、改变这些力。 聪明是聪明,但要说先进就不见得了。 比如弩机设计的再精妙,但催发的动力依旧是人力,射出去的距离再远也不会比火药乃至化学燃料催动的武器远。 “所以说……科学最后走的也是肌肉流?” 你机械再精妙,我一发能源巨炮都能轻松把你干死…… 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去,何晏开始安心改造眼前的纺车。 其实何晏要是想的话,也随时能做出后世名声最大的“珍妮纺织机”,只要能解决驱动飞梭的“弹簧”,那玩意其实比脚踏纺车的技术含量还低。 但是,但是啊! 那玩意是用来织棉纱的! 华夏境内棉花还未普及,把那玩意搞出来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华夏境内的衣物纺织物最大的需求还是布,脚踏纺织机才是最适合的! 科学是科学,技术是技术。 技术,必须要在它合适的土壤中才能生根发芽,不然大概率是难产加早夭…… 脚踏纺织机改造完毕后何晏第一时间就请邓母前来体验。 待邓母将脚放在底下的踏板上时,那新鲜的感觉不由让她瞪大双眼:“好,好舒服!” 对于经常织布的妇人来讲,邓母比何晏这个发明者更清楚脚踏纺织机对于妇人的解放,她不由的张开丰满的红唇,露出惊叹的表情。 “还不止呢!” 何晏凑在邓母耳边摩挲:“你上次不是提了“织布”的学问吗?我这两天还真给琢磨出来了,要不要试试?” “不正经!” “和脚踏织布机一样,只用脚动哦!” 邓母明显有些心动,但又显得有些为难:“艾还在呢。” “好办!” 何晏把邓艾从房中拽了出来,随手给他几贯五铢钱:“去外面玩会,最好别回来了!” 邓艾:??? —————— —————— 脚踏织布机被何晏搬到了城外,由邓母教那些妇人使用。 这一普及,布匹的产量果然也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而在东汉末年,布匹和粮食一样,是能够当做货币使用的! 也就是说,她们不是在织布,而是在印钱! 大量的布匹被何晏按照收集起来,并且给予那些妇人相应的报酬,之后则是拜托卞秉将那些布匹拿出去贩卖。 贩卖,收来的肯定不是五铢钱。 随着未来东汉王朝的持续崩盘,五铢钱的信誉肯定会越来越低,购买力也将逐步下降,这个时候收五铢钱那基本是脑子抽抽了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何晏别的不要,只是单纯的买地。 而且这次何晏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放在颍川郡,而是整个豫州! 豫州这几年的战乱已经致使大量的田地荒芜,这也是曹操“屯田制”能够施行的基础。 更何况何晏要用布匹这种硬通货换田地,生意做的还是十分顺利。 加上何晏在买地之前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给位于汝南的满宠,让他帮忙物色一些土地,对于这个小忙,满宠自然也是答应下来。 满宠这个汝南太守干的也不是太滋润,之前他在汝南杀世家杀的太狠,致使太多的土地荒芜,纵使有任峻这个种田小能手也没把豫州的田种满(到了赤壁之战前夕豫州都还在迁百姓种田,历史上邓艾也是这会被带到豫州的),如今看何晏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是乐呵的嘴都合不拢。 毕竟,这些田在官府手中,官府还要找人耕种,在这些田上费时费力,丰收了算政绩,但一旦减产了就是烫手的山芋。 但只要卖给何晏,官府就可以肆意甩锅。 他们可不管何晏有没有耕种,反正最后上交给官府的粮食是一粒都不能少!即便何晏是曹操养子也不例外! 满宠也不担心何晏学那些世家避税,因为世家避税是隐瞒田产、人口,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是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伎俩。但何晏的每一笔交易都是经过官府正规途径记录在册的,想要避税可没那么容易。 甚至满宠还好心给何晏回信,让他少买一些田地,不然到时候交的粮食少了那可就是大罪!这些买回去的田地都有可能会被官府没收! 对此,何晏异常的淡定,回应更是只有一个字—— “买!放心买!大胆买!” 等到官渡之战结束乃至袁绍病死,北方局势趋于稳定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买地了。 织布、买地、招人、织布、买地…… 不过这般简单粗暴的无序扩张很快就面临一个重要因素不得不停止—— “没有原材料了?” 第四十三章 荀令君 布匹纺织的原材料是“麻”。 其中,寻常百姓身上穿的粗布衣物是“线麻”制成,线麻这种植物十分强悍,在哪都可以生长。因此也就成为了平民纺织业的首选。 稍微高级一点的则是“纻麻”,是用植物“苎麻”制成的。 “苎麻”相比于“线麻”,它的生长环境要苛刻一些,不但喜欢温热而且潮湿的环境,更是一种短日性植物,所以基本都遍布于长江以南。其中又以蜀地的苎麻质量最好,而聪慧的蜀人也对苎麻精细加工,做出一种价值斗金的纻,并且取名为“黄润”,与丝制的蜀锦互为瑜亮。 许昌乃至整个中原,都没有苎麻的踪迹,所以何晏现在缺的东西其实是线麻。 “怎么会没有?我记得线麻种植的很多啊!” 线麻作为十分重要的经济作物,哪怕是在这个粮食比性命都重要的时代,还是有不少地方都在种植线麻,所以何晏都不敢相信线麻居然不够了! “有是有,但是……哎!” 帮忙给何晏买卖线麻的还是卞秉,他在向何晏解释一通后何晏也是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线麻这种作物批量种植的也只有世家,平民百姓就算种植,也只会种一点点,自己够用就行。 故此,想从百姓种收购线麻基本不太可能,主要还是世家手里。 但是一来,之前曹仁“强行收粮”让这些世家对于何晏的感官都不太好,二来,这些世家也不是傻子,何晏这边出货这么猛,他们不眼红才怪了,怎么可能继续提供原材料? “这帮混蛋玩意……” 何晏也是头疼。 颍川本地的世家势力庞大,要是针对何晏,何晏还真是寸步难行。 若是从外地收购线麻,先不说高昂的运输成本,就这兵荒马乱的,随便来一伙强人给你抢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赔个底朝天才怪! “就算我自己种,那也来不及了,官渡之战十月就会结束,那个时候中原的田价就会趋于稳定,收益肯定不会太高……” 何晏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一个人。 “若是他的话,必然不会和那帮鼠目寸光之辈一样!” 想罢,何晏当即开始书写拜帖:“此人若愿意出手,那我的目标可就不止是放在豫州了!” —————— —————— 许昌,荀府。 贵为当朝尚书令的荀彧疲惫的回到家中,却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前线越来越艰难了! 不久前,袁绍构筑楼橹,堆土如山,用箭俯射曹营。 就算有刘晔这般的智谋之士发明霹雳车用以还击,暂时打退了袁绍的攻势,曹操军依然是稳落下风,几次出击都不占优势,只能继续龟缩在营寨中坚守。 如今前方兵少粮缺,士卒疲乏,就连曹操都快要失去信心,几次写信给荀彧询问他的意见。 荀彧纵使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曹操这边,可困难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消失,曹操那边巨大的压力终究还是落在了荀彧身上。 “唉。” “幸好之前曹仁击溃斩杀了汝南的黄巾贼众,不然局势可能还要艰难些。” 荀彧思索片刻后就问道身边的门客:“今日可有拜帖?” 他一直在等。 等那些世家松口,提供一些钱粮,以缓解官渡的燃眉之急。 可惜那些世家行事也一直很世家,反正就是看准了曹操会失败,压根就是铁公鸡一只,一石粮食都没有。 “回令君,今日并无拜帖。” 门客习惯性的回答,不过马上就改嘴:“不对,今日中午有一份拜帖,令君可要查看?” “哦?” 荀彧脸上终于是有喜色。 现在的他,朝廷那边的人不待见,本地世家的人也不待见,这个时候有拜帖上门,真可谓罕见! “是谁的拜帖?” “好像是司空府何晏公子。” 何晏? 荀彧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现在想见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里面唯独不包括何晏。 “不过……” 荀彧微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郭嘉、曹仁还有满宠对其的评价。 曹仁那货不靠谱,荀彧懒的理他。 但是郭嘉一向自视甚高,他虽只与何晏见过一面,便对何晏有很高的评价。 满宠同样如此,在剿灭刘辟之后的信件里明确提出了正是用何晏的计策才轻松剿灭了为祸汝南郡数年的刘辟一伙,要不是时运不济,甚至能把刘备抓住。 这样的人,哪怕不为了眼下的局面,也值得去见上一面。 “既然如此,那就给何晏回帖吧。” 奉回帖子后,何晏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荀彧。 何晏也是第一次见到荀彧这个大汉交际花,在看到荀彧后何晏也知道为什么荀彧能这么受欢迎了。 和郭嘉比起来,荀彧要显得中正平和些,微胖且圆润的骨相天生给人一种亲近感,就好像他满脸都写着“我很相信你”的感觉。 “见过荀令君。” “何公子免礼。” 双方简单寒暄后,何晏也知道荀彧公务繁忙,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如果荀令君愿意提供线麻,交予我纺织为布匹,那无疑是对双方都有利可图。” 荀彧听罢,面上虽然还是和蔼可亲的笑容,说的话却是已经有婉拒的意思:“何公子可能不知,我府上也并无多余线麻,实在可惜。” …… 何晏盯着荀彧:“令君应该知道我说的并不是府上的线麻。” 荀彧家中当然没有线麻! 但是他背后的颍川荀氏会没有? 荀彧见何晏步步紧逼,缓缓摇头:“何公子如果仅仅是为此事来我府上,那还是请回吧。市面上的线麻何止千石?犯不着来我这几方大的荀府中来寻觅。” 如果说刚才荀彧是给何晏留面子,这会是连面子都不给留了。 他荀彧身为大汉尚书令,岂有功夫和何晏探讨几株线麻?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看他荀彧。 而荀彧本人对此次的会面也有些失望。 何晏,显然和郭嘉、满宠在书信中夸赞的那个麒麟子不太一样…… 第四十四章 名士 “令君看来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听到荀彧的拒绝,何晏也没有生气。 “令君如果只是看到那几株线麻,却没有看到背后的根本,那眼光未免有些太过短浅,这可不像司空夸赞的“吾之子房”啊。” “哦?” 荀彧这才提起几分兴趣:“此话怎讲?” “此时中原田价低迷,有不少人为求自保开始贱卖田产想要前往江东或者荆州、蜀地避难,若是能在这个时候生产大量的布匹去购买田地,必然能将大量的田地买入手中。” “如此,于私可得家族百年富贵,于公可以使朝廷财政好转,并且使仓廪充沛,令君何乐而不为呢?” 荀彧听到何晏此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却没有直接应允,反而是问起了暗中阻挠何晏收购线麻的人是谁。 待何晏将曹仁收粮从而结下仇怨的事情告知荀彧后,荀彧眼中微微闪烁:“原来如此,那我知道是谁主使了。” “哦?不知令君可否为我解惑?” “老一辈的恩怨了,你不清楚也是正常。” 荀彧点出一个人——袁阆。 “袁阆?” “袁阆与边让有旧。” 何晏露出了然之色。 边让,汉末名士,同时也是曹操当初丢失兖州的导火索。 当初曹操入主兖州,因为他的出身外加东汉“党锢之祸”的延续,边让身为士人代表自然看不起阉党出身曹操,对其颇为轻视,还联合兖州的士人一起抵制曹操。 这曹操能忍吗? 能忍! 而且一忍就是两年! 直到初平四年(193年),曹操实在忍不下去,这才砍了边让。 这一砍,就出事了。 第二年曹操为了给老爹曹嵩报仇发兵徐州。后方的士人代表、东郡守备陈宫便与陈留太守张邈、张邈之弟张超、从事中郎许汜及王楷等人共同谋逆叛乱,迎接吕布为新的兖州牧。 那个时候几乎是曹老板出道这么多年最为狼狈的时刻,甚至只能带兵前往河北甄城想要投靠袁绍,要不是程昱死死劝住,曹老板的创业史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来曹老板虽然是大发神威弄死了吕布,陈宫、张邈等首恶也都被铲除,但曹老板和兖州士人,甚至天下士人之间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 所以当何晏听到袁阆与边让有旧时,心中也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袁阆胆子就这么大?” 袁阆不光是和边让相识的名士,更是出自汝南袁氏,如今曹操已经和袁绍撕破脸皮,他居然还敢这么跳腾? 荀彧笑而不语,不再说话。 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袁阆出自袁氏又如何?如今曹操手下种田小能手之一的袁涣不也姓袁吗?还能都杀了不成? 何晏挠挠头,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所不妥。 “既然知道是谁,那我也就心里有数了。” 何晏回归正题:“如此,这购入线麻的事情……” “何公子啊何公子,我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荀彧终于是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何公子说我的目光短浅,但有没有想过是你的目标太远了?” “如今司空正在与袁绍在官渡对峙,稍有不慎就是全面溃败,何公子居然还有心思考虑将来?” 这一下,何晏终于明白荀彧为何这般犹豫。 感情还是官渡之战啊! 何晏马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荀令君真的多虑了,再不出几个月,便是司空大胜的时候!” 荀彧端详着何晏,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在郭嘉临出征时曾经找过荀彧一起逛女闾……不对,是下棋喝酒,那次郭嘉就对荀彧说过:“如今许昌人人自危,便是你我心中都有一层阴雾,唯有那何公子看不出一点的焦虑,反而对司空抱着超越任何人的信心,真乃怪事!” 当时荀彧也好奇,便问了一句:“该不是小儿辈不知兵事凶险吧?” “自然不是。” 郭嘉不认为能和自己讨论天下之势的何晏是个愣头青:“他确实是十分有把握,对这一战的胜局好像是笃定一般。” “不过何公子似乎是想藏着掖着,死活不把他知道的给说出来,也不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日后若是战事困难,文若可以去他那讨个明白。” “嗯……” …… …… 起初,荀彧并没有把郭嘉的话放在心上。 但此次见到何晏,他才发现何晏这哪是自信啊!分明就是好像战事已经结束,曹操已经取得大胜一样! 荀彧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不过一点线麻,何公子想要自可拿去。” “多谢令君。” 何晏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谢完荀彧后,刚才还一副清官模样的荀彧突然变得市侩起来,带着善良的狡猾问道:“但我荀氏的线麻毕竟有限,便是全部给了何公子,何公子能织出来多少布匹?” “啊这……” 荀彧的发问让何晏有些傻眼。 什么荀氏的线麻数量有限,这明明是在要挟的意思啊! 难不成浓眉大眼的荀彧也想要吃回扣? 好在荀彧没有成为继赵云之后让何晏第二个碎掉滤镜的三国名士,他想要的并不是那亿点点钱财。 “实不相瞒,其实府库中还有不少线麻,只是这前线的战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我也不敢随意取用啊。” 好吧,滤镜还是碎了…… 一向被视为大汉肱骨的荀彧居然是想要挪用国库? 何晏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荀彧可不止是荀·大汉交际花·颍川荀氏掌门人·大汉尚书令·彧,还是曹操的后勤大管家! 他要是肯为何晏开放国库,那岂不是说曹操这么些年攒下来的家底全都归何晏使用? 何晏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这么一来,原料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只要再把劳动力的问题一解决,那何晏岂不是能直接起飞? 不过荀彧的意思何晏也听出来了。 他必须要知道何晏为什么敢肯定官渡之战曹操必胜!只有这样,荀彧才会放心的将这些东西提供给何晏! 这,压根就是用来钓何晏的饵。 可偏偏何晏还完全拒绝不了…… 第四十五章 薅羊毛 “荀令君,实不相瞒。” “你若说我现在就给你拿出什么证据说明司空必会取胜,那我其实也拿不出来,能拿的只有一些分析,你听罢若是愿意信自然就信,若是不愿意那大可拒绝我就是。” 荀彧一听何晏此言,立即挺直腰板,刚才以手扶额的愁绪与疲惫立刻烟消云散:“何公子请讲。” 何晏也正经起来,不再如往日一般懒散。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仅仅第一句话,就让荀彧脑中一清,仿佛是有什么多年苦思不解的难关被叩开。 何晏说道:“世人都说袁绍外宽内忌,这固然不假,但这也是河北的局势所致。” “袁绍初到河北势单力薄,如河北出身的沮授、鞠义个个桀骜不驯,不能为其所用。所以袁绍也只能扶持外来者,如郭图、逢纪,乃至和他同为“西园八校尉”的淳于琼等人与河北势力抗衡。” “内部矛盾重重,君臣并非一心,这让袁绍如何能不“内忌”?” “但袁绍唯一不明白,或者说他明白却又无可奈何的道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斩杀鞠义、借征讨公孙瓒之时扶持郭图他们这一方的势力、让自己的三子和高干分别执掌压制青、幽、并、冀四州力量,在到如今借用官渡之战削弱沮授、颜良、文丑这些河北将领手中的兵权……”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河北势力身上割肉!特别是前不久颜良文丑之死,难道还不足以让河北势力兔死狐悲吗?” 颜良、文丑之危,何晏估计十有八九是袁绍故意的。 毕竟在袁绍派颜良出征之前,沮授劝阻袁绍道:“颜良的性格急促狭小,虽然骁勇,却绝对不可以让他独自担任大将!” 但袁绍依然一意孤行,让颜良独自领兵出战。 袁绍估计也没想着让颜良文丑去送死,只是想借曹操之手削弱二人的力量或者借战事不利的名头收回二人的兵权,但没想到曹老板和关二爷太猛,直接把颜良文丑弄死了…… 如此一来,对袁绍而言就是好事成了坏事,他肯定也知道颜良文丑在河北的威望很高,稍微打压一下没事,但要真的死在战场上,那他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所以,袁绍才会在颜良文丑死后突然从行动缓慢的乌龟变成日行百里的疯狗,赶紧来到前线,以安抚河北势力的人心。 不过纵使袁绍做的再好,颜良文丑还是死了,河北势力的文臣无不心惊胆战,武将无不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成了第二个“颜良文丑”。 这样的局势下,表面看起来战争拖的时间越长,兵少粮缺的曹操越危险,其实真正危险的还是内部矛盾已经不可调节的袁绍一方。 现在,只需要一个轻微的导火索,就足以让袁绍手下的两方势力斗出狗脑子! 比如~~~许什么攸啊,审什么配啊之类的。 双方只要一斗起来,被袁绍打压了这么久的河北势力必然会集体跳脚,教教袁绍这个卑鄙的外乡人该如何尊重老乡! 这方面,比如张什么合啊,高什么览啊,肯定会做的异常漂亮。 大势如此,就算袁绍这次击败了曹操,他的内部迟早也会出问题,所以这才叫“历史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袁绍的结局,从他单枪匹马入主冀州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 何晏挑着将一些能说的、该说的,悉数告知了荀彧,荀彧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凝重变成了满满的敬畏。 “荀令君,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便由你了。” “呼~~~” 结束后,荀彧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失态了。 在何晏为他摆开的大局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即“在历史洪流面前,人力始终渺小”。 这个条例,放在袁绍身上适用,放到他荀彧、曹操身上依旧适用! 就好似,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出这繁琐的轮回。 “何公子……” 荀彧一时间也沉重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本想继续向何晏讨教,深入一下这个话题,但何晏的一声:“所以?荀令君?线麻还给吗?”将荀彧的思绪完全给打断。 荀彧颇有些无语。 我们是在讨论天下!讨论大势!你居然只关注那些不值钱的线麻??? 不过当他看到何晏明亮的眼睛时,不禁有些失神。 郭嘉在临行前曾向他说了何晏不愿出仕的理由,荀彧本来还不信,一个小小的孩童哪有这般淡泊名利的志向? 但此刻,他信了。 既然何晏已经看透大势,那为何还要席卷进去,成为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倒不如……多买地,做个富家翁? “何公子,真乃奇人也。” 看着何晏,荀彧的眼神也逐渐变来了味道。 他也馋了! 得何晏,不一定能得天下,但是在何晏那里似乎有着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 为了得到何晏,区区一些线麻荀彧还是舍得给的! “多谢何公子为我解惑,我一定尽快将线麻给何公子送去,另外库中还有不少纺车,若是何公子需要,那我也一并送去。” 何晏闻言惊喜不已:“那就谢过荀令君了!” “何公子客气。” 荀彧待人一向很大方:“另外,若是何公子那里的纺娘不够,我也可以再派些过去。” “好啊好啊!” 荀彧送完纺车送纺娘,本以为会让何晏更加感恩戴德,谁知何晏居然是眨着自己秀气的双眼,并且贪婪的问了句:“荀令君还有什么东西能送的吗?我不挑!” 荀彧:“……” 这一刻,他感觉刚才和自己讨论天下大势的人好像不是眼前此人! 刚才的何晏是怎样的伟岸!就连荀彧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渺小,现在何晏的嘴脸却是让荀彧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何晏才不管荀彧怎么看呢! 羊毛啊! 疯狂薅羊毛啊! 荀彧那可是掌管整个中原的后勤部部长,这不把荀彧薅秃了,何晏还配做个人? 第四十六章 告辞 “嘿嘿。” 此次去拜访荀彧绝对是超级大丰收! 管够的线麻就不说了。 还有五十台官府用的大纺车、一百个技术精湛的纺娘,以及千余只桑蚕! 只要能将这些利用起来,何晏有信心买空整个豫州! “啦啦啦~” 哼着小曲的何晏也是难得的愿意出城逛一圈,目的地自然就是自己买下的那些田地。 就和赚到钱喜欢把钱取出来看一样,何晏自然也想看看自己的地。 这些许昌附近的田地水利什么的都是嘎嘎好。而且因为之前中原的连年乱战,土地不用供养作物,地力也很肥,那些迁来的新野百姓对这些田地显然也很满意,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京户的命运。 至于赵云。 别看他在何晏面前装的很,对于这些和他一样的百姓那是丝毫架子都没有,轻易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加上赵云不但长的清秀,自身也出身于燕赵之地,自带一股豪气,这些迁来的百姓也都愿意以赵云为主心骨来对抗这陌生而又未知的未来。 待何晏找到赵云时,赵云正带着一帮壮丁搬运着土石,想要建几栋暖和些的房子,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 “子龙!忙着呢!” “嗯……” 赵云人实在,干活也实在,注意力相当集中,不少褐色的泥沙占在衣服上、脸上,就算是何晏来也没让他抬头迎接。 只见他正用力的用木棒(夯杵)将黄土用力夯打密实变硬,这便是“夯土版筑”,将打成的夯土一块块晒干,就成了可以用作砌墙的土砖块。 此外,何晏还看到不少人从远方运来树木,做成房子的支架。 两汉时,百姓家的屋子都是用“一堂二内”的布局,所以屋柱用的也比较多,搭起来的样子异常繁琐。 一排排的屋子在这旷野上整齐利落,若是等框架打好,夯土为墙,之后再在墙上刷上两层麦秸泥,补上白色,不难想象又是一副繁华的村舍景象。 “子龙,你就只用河沙做夯土?” “不然呢?” 赵云反问何晏,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成百上千年,无论河北还是河南,大家都是这么建房子的,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这样的房子,将来不免会有些损毁。” 何晏走上前,在还未干掉的夯土砖上用力一摁,一个指头印赫然就出现在了砖头上。 “看!你要是这么搞,房子过不了几年就会残破。” 何晏将手上的泥土拍掉:“若是在土砖中加入少许的糯稻水和明矾,这少说也会再硬个几分。” 赵云有些诧异:“你一个富家公子还知道这些?” 何晏:“……” 半晌,何晏才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想和你争辩谁贵谁贱的事情,我只知道若是我自己有朝一日若是住进了自己的房子。那我既不希望我的房子随时会被别人夺走抢占,也不希望它很轻易的就能够被损毁。” “所以,你们先搭屋舍的梁柱,这夯土砖我来想办法。” ———————— ———————— 糯稻在豫州南部就有种植,何晏直接拜托满宠帮忙送来一石稻米。 而明矾如今是被大量用作药物,在许昌以及周围的南阳一带都很轻易的就能弄到。 糯稻水的作用是粘附,而明矾的作用则是用来脱水,两者被添入夯土砖中,硬度果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惹的这些百姓都啧啧称奇。 “想不到何公子还懂得这些!” “是啊,我长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玩意。” “……” 不光是夯土砖的改良,何晏还大手一挥直接帮这些百姓把屋顶上的瓦片都给买好了,而且还是质量最好的青瓦。 “可惜搞不来青漆,不然这一排排青楼搞起来倒也好看。” 青楼,在这个年代和烟花场所可还没有关系。 两汉三国,住的起青楼的那都是超级大户。 就比如现在还穿个开裆裤跟在曹丕后面跑的小色批曹植未来写的《美女篇》中就有“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的诗句。 所以说,这个时候的青楼更多是指豪华精致的雅舍,若是何晏真的能搞出来一排青楼,那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相比何晏的埋怨,这些百姓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随着屋舍被一间间的搭起来,大家也能明显感受到这样的房屋确实是比之以前的屋子要结实,特别是昂贵的青瓦往房顶上一放,嚯!还真有几分气派的模样! 这些百姓本来被迁到许昌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是落入了谁家当个佃户,但如今看到何晏,便是知道了何晏和邓家母子的事,大家心中也算落得了个踏实。 “何公子虽是个性情中人,但也算是个好人。” “哪是算是,明明就是!” “何公子在这城外还没个住所,不如我等为其修建一座如何?” “好!” 无以为报却又很淳朴的百姓一起找到了赵云,赵云又来寻到了何晏,和他说了百姓的恳求。 何晏听罢有些脸红的挠着头:“那怎么好意思呢?” 赵云对于何晏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些改观:“大家是诚心想感谢你,况且你花了那么多的钱粮,也犯不着不好意思。” 何晏听罢低下头来,这让赵云以为何晏还在纠结,正要继续劝一劝时才发现何晏已经找到一只毛笔在草纸上涂画起来。 “房子是吧,首先我要三层的,最好能有几十个房间,不然不够住。” “然后下水系统也要安装好,马桶你知道伐?不知道的话我教你们做。” “还有还有,那个给我挖一个大点的池子,我以后泡温泉肯定不止一个人。” “对了!外面一定要大!给我种点水果啥的解馋。” “子龙,你说我以后是弄个羊圈还是鸡圈?其实我还想吃猪肉!要不都留点地方好养个千八百只的?” “……” 何晏抬起头征求赵云的意见,谁知赵云早已双手抱拳退到了门口:“何公子,告辞!” 何晏:??? 第四十七章 不吃也罢 等赵云回到城外,和百姓们说了何晏的诉求后,大家也沉默了。 “哎呦,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地还没犁。” “哎呦,我奶奶明天要相老伴,这房子的事估计办不来了。” “哎呦,实不相瞒,隔壁老邓头生孩子,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要去看一眼!” “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王。” “……” 如果说之前还有百十家人愿意来帮何晏盖房子,现在基本就只剩下二三十个了。 倒不是他们热心肠,实在是因为都是打着光棍的小年轻,没啥好理由…… 赵云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看得出来,大家对于何公子房子的事情都很热心……” 赵云话还没说完,一个男娃怯生生的举起手来:“云叔,我想起来我也有事。” “呵呵。” 赵云瞪着他:“除非是你娘要改嫁!不然给我乖乖待着!” 男娃瞪大双眼:“云叔!你咋知道我娘要改嫁?” ……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二十个精力旺盛,还没有遭遇社会毒打的男娃。 这帮男娃个个都很皮实,那活干的嘎嘎快,何晏三天再来到这里时,整个院子的框架居然都已经搭起来了! “干得不错!” 何晏没想到这帮男娃还真的在帮他盖房子,也是豪气了一把:“我请你们吃肉!” 此言一出,大家都欢呼起来,就连赵云都是忍不住咋咋嘴巴,露出开心的神色。 直到赵云看到何晏走向他的幽州宝驹时,赵云这才意识到何晏口中的“吃肉”是什么意思…… “何晏!!!!你把刀给我放下!!!” 一个时辰后, 二十多人围着火堆,分别乘上一碗鸡汤大快朵颐。 何晏虽是在嚼着油脂丰沛的大鸡腿,但双眼却一直在瞄着赵云的那匹浑然不觉的白马。 “不许看!” “看都不让看?这么霸道!” 赵云鼻子都气歪了:“你就非要盯着我那匹马不成?” “那倒不是。” 何晏眼露倔强,仍不死心的打量着白马:“但我想尝尝!” 赵云努力强压下自己拿着鸡汤暴扣到何晏头上的想法:“马肉是酸的,不好吃。”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尝尝。” “……” 周围的男娃见平日里始终温文尔雅的赵云在何晏面前和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也是捂着嘴偷笑。 谁料何晏很快就将魔爪剩向他们:“笑什么笑,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不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怎么讨婆娘!难不成你们也要和赵云一样打光棍一辈子不成?” “????” 赵云干脆蹲着碗跑到墙根里喝鸡汤去了,纯纯的眼不见心不烦。 何晏一敲筷子:“以后你们白天干活,夜里让赵云教你们念书!” 这帮男娃一听脸都垮下来了。 念书? 大好年华居然要念书? 那玩意有尿和泥巴好玩吗?为什么要念书? 赵云听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我教书?” “你教书!” “我是个武将!” “那你厉害呗!” “……” 又不是让这帮孩子有多大的学问,区区识字读书而已,赵云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要是真请几个大儒过来,说不定还鼻孔朝天看不起这帮土里来土里去的娃娃呢!到时候搞出来个心理自卑何晏可没空去治愈。 “就这么定了!大家开不开心?” “……” 迎接何晏的,却是赵云和这帮娃娃的集体沉默。 片刻后,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何公子,你不是说读书就是为了给我们找婆娘吗?问题是云叔自己都没婆娘啊!” 何晏也沉默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逻辑也很正确! 于是他转过头质问赵云:“对啊,你为什么还没婆娘?” 赵云:“……” 他盯着手中那碗鸡汤,突然觉得这肉不吃也罢! 最终, 赵云婆娘的事情还是搁置了。 但大家读书的事情是干成了! 不光是这二十个男娃,其他百姓一听帮何晏盖房子又有肉吃又能跟着赵云教书,也是将自己奶奶相亲、亲妈嫁人、孩子出生……啊不对,是隔壁家孩子出生的事情给放一放,都来帮何晏盖房子。 何晏对此也是来者不拒,反正干活的是赵云,自己只要在村里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俏寡妇就行。 一连持续了几天, 半夜。 赵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屋中,才发现今天寻花问柳一整天的何晏居然是累的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喂!” 赵云叫了一声,这才发现何晏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显然是睡的深沉。 伸手想要叫醒何晏,但手都伸到何晏身上了,却又停下了动作。 这些天来,自己累是累了些,尤其是晚上教那些小混蛋们识字的时候,赵云无数次都想把自己的头拿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但是, 当第一个孩子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 当第一个孩子开口叫自己老师的时候。 当第一个孩子坑坑巴巴念出“之乎者也”的时候。 赵云那在乱世中被摧残到体无完肤的心脏,似乎是难得的寻到一丝安宁。 “算了。” 他没有去叫醒何晏,反而将褥子给何晏盖在身上,以防他在这渐渐转凉的天气中受寒。 至于赵云自己,则是直接躺在了地上,想要将就一晚。 “呼噜。” “呼噜。” “呼噜。” …… 赵云崩溃了! 何晏睡觉居然还打呼! 而且这声音完全是鼾起雷静,赵云别说睡觉入眠了,就是安静的待在屋中也办不到! 赵云死死咬着牙齿,面露无助的盯着床上的何晏。 …… “嗯?” 何晏从美好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是在赵云的屋内,不由发出感叹:“这地方睡觉居然是格外的踏实!不错!” 但很快,何晏就看到一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汉子正缩在墙角。 “赵云?” “何!公!子!” 赵云握紧拳头,猩红的双眼透露着满腔的愤慨,并且用自己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威胁道:“伱若再来我房中居住,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何晏:啊这…… 第四十八章 为了女闾 在赵云不惜以性命威胁下,何晏只能是万般不情愿的住到一名寡妇家中。 说来也奇怪,自从何晏住过去,晚上果然就不打呼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这天何晏疲惫的睡到大中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何晏!何晏!” 何晏本来是不想理会的,直到那声音又说道:“曹丕也来了!你不想打他吗?” 曹丕! 哪呢? 何晏兴奋的挥动着拳头,显然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爬起来一看,何晏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曹节。 曹节一脸兴奋:“看吧!我就说只要打你何晏就很有精神!” “呵呵~” 曹节背后赫然站着曹丕,正不爽的看着何晏。 “你们怎么来了?” 曹丕切了一声:“问我?你都回许昌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府?还是尹姨娘四处打问才知道的消息,现在让我把你带回去。” “至于她……” 曹丕一脸嫌弃的看着曹节:“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曹节朝着曹丕做了个鬼脸,之后就赶紧爬到何晏身后,悄声在何晏耳边说道:“你不在都没人打曹丕了!这家伙最近嚣张的很!快去揍他一顿!” 何晏没理会曹节:“我娘让你来的?” “嗯。” 曹丕打量了一番周围:“你为何这么久不回去!” 何晏诧异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见曹丕呆傻的模样,何晏微笑着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去女闾被卞姨娘抓住了?” “这……” “你是不是还把我供出去了?” “嗯……” “最后,伱他娘的是不是还和卞姨娘说是我带你去的?” “这你都知道!!” 何晏活动着手腕:“你死定了!” “啊!” “啊!” “不要!!!” ……………… 心平气和的何晏还有喜气洋洋的曹节此刻正分别坐在床榻两侧,在他们面前则是已经浑身瘫软的曹丕。 “错了没?” 何晏一问,曹节也是趾高气扬的加了一句:“错了没?” 曹丕此刻万分沮丧:“错了。” “错哪了?” 曹丕咬着牙:“不该把你供出来。” “错!” 何晏一正言辞的说道:“是不该诬陷我!”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去过女闾?啊?你为何要在卞姨娘面前诬陷我?” 曹丕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世间居然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何晏又问曹节:“你相信我是那种去女闾的人吗?” 曹节迟疑的看了看曹丕,之后又看看何晏。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打曹丕估计少不了何晏的帮助,还是很果决的摇摇头。 “你们……” 曹丕欲哭无泪,他就知道和何晏在一起没好事,尤其是身边若是还带着个曹节,那就更没好事了! 何晏满意的摸着曹节两个扎起来的小角:“对嘛!曹节这么诚实的孩子怎么会说谎话呢?” 听到何晏的称赞,曹节愈发兴奋起来,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针具…… “停!” 曹丕是真怕了,曹节再针灸上的造诣绝对是天赋异禀,他宁可被何晏暴打一顿也不想让曹节在自己身上施针。 “何晏!我这次来是要把你带回去的,赶紧和我走,我保证尹姨娘不打你!” 听到曹丕这么说,何晏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曹节在他耳边说道:“上次曹丕种了一棵很臭的树,我让他搬走,结果他就搬到你们院子里了,还和尹姨娘说你喜欢那种味道。” 何晏瞳孔地震,一把扯住曹丕的衣领:“你把石楠花种我家了?” “嘿嘿,这个……你听我解释!” “曹节!扎他!” “好嘞!” “不要——啊!” ………… 经历两轮惨无人道的折磨后,曹丕已经完全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可何晏还有账没和他算清楚呢! “上次仁叔绑架我,你看到了就不吭一声?” 曹丕更加绝望了:“我惹谁我也不敢惹仁叔啊!你让我怎么着?” 在诸曹夏侯这些长辈里,曹仁是最不靠谱的一个,甚至在他的列传里都有“不修行检”这一条。 其他人,夏侯惇刚烈却待人温和,夏侯渊果敢却重视情义,曹纯雅中纲纪,曹洪心眼小但不至于搞事情…… 唯有曹仁!他做事是真的浑!曹丕之前随军出征时早就搞清楚了这位叔叔的秉性,让他去得罪曹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就对我不管不顾了?” 何晏狞笑:“曹节!继续给我扎!” “不要……” 三轮过后,何晏这才愿意和曹丕心平气和的说话。 而曹丕,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我要在这修一栋宅院,最近可能都没法回府,你们如实把消息告诉我娘就是。” 修宅院? 曹丕和曹节都惊呆了! “你哪来的钱?” 何晏霸气的指着窗外:“目光所致,皆为吾田!” “嘶——” 兄妹两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曹丕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么有钱每次去女闾还要我掏钱?” “谁去女闾了?又想挨揍?” 曹丕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曹节拉了出去,和两只猴子一样幸福的在外面玩耍。 和何晏同居的寡妇进屋后疑惑的指着兄妹二人,何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城里来的傻孩子,别介意……” 兄妹两很快就摸索到了何晏的宅基地,听说是要给何晏盖房子,两人都是虎躯一震,并且很快缠上何晏。 “何晏,我想要个花园!” “何晏,我想要个马厩!” “何晏,我想要个医馆!” “何晏,我想要个女闾!” ??? 你两搁这许愿来了? 尤其是曹丕,居然要在我家里开女闾? 何晏微微沉吟,这个貌似可以有? 但是只能限定自己可以进入的那种? 何晏突然觉得曹丕这孩子真懂事,已经知道心疼哥哥了! 于是, 直接将两根木棒放在他们手上—— “干活!要是我满意的话,你们的愿望我还是可以答应的!” “为了医馆!” “为了女闾!” 曹丕和曹节对视一眼,露出熊熊斗志。 干! 第四十九章 曹氏诸子 曹丕和曹节被留下了。 久久等不到二人回去的卞夫人干脆让年纪稍大的曹彰也去寻找何晏。 这一去,又是不归。 之后卞夫人又让曹植带着顺路捕捉到的曹真一起去寻。 又不归。 等到第二天,卞夫人干脆亲自出了司空府来到何晏的地盘,这才发现曹氏的几个孩子都在泥里来土里去。 “我要造一个大大的青楼!” 这是曹植的愿望。 “我要建一个大大的校场!” 这是曹彰的愿望。 “我要一个大大的……” 讨好型人格的曹真有些犹豫:“各位兄长想要什么,那我就帮各位兄长干什么!” 唯有何晏的身上干干净净,正在遮阳避风的棚子底下拿着两束菊花挥舞:“大家的梦想统统都会实现的!这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勤劳的双手!” 卞夫人:“……” 被忽悠瘸了的曹氏子嗣站成一排正在接受卞夫人的狂风暴雨,而何晏很恰时宜的帮卞夫人递上一杯清水:“卞姨娘慢慢骂,千万别急。” 卞夫人深吸一口气,眼角朝下撇着何晏:“玉郎!姨娘问你,是你让他们干活的?” 何晏还没解释,曹真第一个跳出来帮何晏挡刀:“姨娘,不是的!是因为我们自己想修些场地,不关何晏兄长的事!” 卞夫人“哦”了一声:“那你们想要修什么?” 曹植、曹彰等人都将自己的愿望大声的都说了出来,唯有曹丕有些支支吾吾。 “娘!曹丕想要一间女闾!” 小曹节果断站出来检举揭发, 之后…… 那场面,已经是限制级镜头了,不能看的那种。 只是后来据可靠消息,某曹姓男子一听到“女闾”二字就双腿发软,疑似是被榨干了身子。 收拾完曹丕,卞夫人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对待何晏总算是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玉郎,你娘在府中确实担心你,就算是修整宅院,也要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何晏如今有钱,卞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这么些日子不回司空府,让尹氏担心,可是有违孝道的。 汉以“孝”治天下,就连入仕都要考察“孝道”,被举荐的人也被称之为“孝廉”,要是事情传出去,说不定会对何晏不利。 “姨娘教训的是。” 何晏光明正大的接受教诲。 长者教,不可辞也。 见何晏这般温良,没有半点乖张的迹象,卞夫人的火气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就好,至于这些孩子,你也不要带他们玩闹了,和姨娘回府吧。” 卞夫人本想着直接将所有人接回司空府,但何晏却是想留下来。 “姨娘,我如今也快到了分家的年纪,再住在司空府行事多有不便,不如等我彻底修好府邸再回去吧。” 早在商鞅变法的时候,秦律中就有《分户令》,要求男子成年后必须分家分户,每个户口本上只能有一个壮年男子。 这般的目的就是防止家族做大,形成大地主、大世家,从而对抗中央。 汉承秦律。 两汉的法律除了少了些酷刑,基本都延续着“暴秦”的脉络,尤其是在治民这块基本相似。 纵使现在世家做大,也不敢明面上违背汉律,所以何晏、曹丕这些人离开司空府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 何晏一想到曹操回来后自己被许褚那个大块头堵到门外就糟心。 “至于他们……” 对于这帮曹氏子嗣何晏是真舍不得啊! 尤其是曹彰和曹真,明明还是两个少年,气力却赶得上一般的成年人! 曹植身子柔弱了些,但是对于青楼的执念格外的大,干活那是相当卖力! 曹丕和曹节就不说了,兄妹两知道的是给自己盖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竞争“土木小能手”呢。 “姨娘,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要说雇些人来修建宅院,晏也不是雇不起。之所以留下他们来修建宅院,其实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了锻炼他们的一片苦心啊!” “况且,在这里若是各有一方他们的小院,日后就算我搬出来了,他们也可以随时前来居住。如此也不失兄弟间的亲近。” 什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卞夫人是不愿的。 不过后面的话却让她有些意动。 这些曹氏子嗣终究还是要去分家的,以后与何晏会渐行渐远。 若是让小辈们多在何晏这走动走动,似乎也不错? 其他弟弟妹妹们听到何晏居然为他们像卞夫人“请假”,都是露出“何晏,你是我的神!”一般崇拜的目光。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玩耍比书本有意思多了,哪怕是制砖抹泥也比干巴巴的书本有意思。 殊不知,何晏心中居然是这么想的—— “等曹老板拿下邺城后就会把自己的据点迁至河北。” “到时候曹老板肯定会带这帮曹氏子嗣去河北安家的,而这里不出意外应该只剩我一个咯!” “然后……嘿嘿!” 曹彰的校场自己可以用来训练私兵。 曹植的青楼可以改成私属女闾。 曹节的医馆,倒是可以考虑留给她。 至于曹丕…… 何晏满心嫌弃的瞪了曹丕一眼:“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 本来还跟着一众弟弟们傻乐的曹丕闻言忽然变色:“凭什么?” “我怕你把他们带坏了,毕竟正经人谁修女闾啊!” 曹丕:(#°Д°)??? 不过好在这次卞夫人难道的“帮衬”了曹丕一把:“就留他在这里好好干几天粗活,免得天天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卞夫人甚至安顿何晏:“他若不好好听话,你尽管收拾!” “尽管收拾?” “嗯。” “打死都行?” “嗯……倒也不必。” “明白了!” 卞夫人的底线就是只要不打死曹丕就行! 曹丕悲愤的看着和自己亲生母亲讨价还价的何晏,明明是个大晴天却觉得身上发颤。 本想转过身来避一避,他却又看到了已经露出小虎牙的曹节。 …… 呵呵, 女闾?什么女闾?只有废物才需要女闾!我曹丕,不修了! 第五十章 二女拜访 女闾曹丕是修不成的,不代表别的他也修不了。 在卞夫人的授意下,曹丕是要在这里修成一间精舍,以作为对自己的修行。 “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枝坚固,可以为精舍”。 精舍,本是指心舍,只是后来随着儒家八条目的发展,精舍又成了大儒教书育人的学舍。 刚好赵云要带领一群娃娃上课读书,曹丕修建精舍也算是圆一桩功德。 那些娃娃的父母也知晓了曹丕要来修精舍,也是自发的给他送上了些束修,并让他们的孩子对曹丕也行师礼。 曹丕年纪轻轻哪见过这般阵仗?终于也是在一声声“老师”的呼唤下迷失了自我,不但亲自上阵,甚至还自掏腰包给那些孩子买了礼物。 除了何晏的宅基地这边,在村落的另一侧,一间巨大的棚屋也盖了起来。 在里面,是一台台已经改造好的脚踏纺车。 白天,村里的男人就去忙农活、盖房子。 而女人则是来此处一起纺织麻布。 荀彧那边的线麻基本已经到位,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已经处理好的半成品,可以直接用来纺织,这让何晏手中的布帛产量再次暴增! 之前何晏还挑着只买一些便宜的土地,现在却是闭着眼睛直接买! “价钱,呵?什么价钱?反正我是印钞的!” 短短几十日,在卞秉以及满宠的运作下,何晏的土地已经正式迈过两百顷的大关! 两百顷! 这个数目,已经隐隐和一些豫州大世家齐平了! 毫不夸张的说,何晏离那些世家欠缺的就是人口,要是何晏能生百八十个儿子,那颍川何氏将一跃成为在财力上不弱于颍川荀氏那样的超级世家。 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的何晏自然是立即行动起来,直接将邓艾母子从许昌城内接出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所谓生活,就是要生下来,活下去!” “而这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生!” 把邓艾打发到曹丕正在修建的精舍中去,何晏就开始了壮大家族的伟大事业。 邓艾满腔鄙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接受自己出生地被肆意糟蹋的惨况。 好在无论是曹节还是曹植、曹彰、曹真都很喜欢邓艾,愿意带他玩。 究其原因嘛…… 曹节捏着邓艾肉肉的脸蛋:“你现在算是何晏的儿子是吧?那你是不是要管我叫姑姑?” 曹植:“我是你叔叔。” 曹彰:“我也是!” 曹真:“俺也一样!” 邓艾:“……” 唯有曹丕冷笑一声,走上前对邓艾说道:“别管他们!他们就是占你便宜!” 邓艾刚要露出感激的神情,就看到曹丕阴恻恻的嘀咕道:“我现在是何晏那个鳖孙的爷爷!你唤我一声祖父便是!” 邓艾:…… 幼小的心灵被曹氏子嗣几番摧残,邓艾无疑更加自闭了。 就在一切都和谐发展的时候,在这村舍中又来了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刘备的两个女儿,刘莹和刘玥。 何晏送去的补品和医师的汤药总算是让刘玥大病初愈,而刘玥一好便央求着甘夫人和糜夫人要来答谢何晏。 二女先是去了司空府,当得知何晏不在后,这才来到城外寻找何晏。 “来了?” 何晏好像老熟人一样招呼二女,刘玥再见到何晏时有些羞涩,通红着脸有些局促又故意想展示自己大方似的向何晏行了一个女子礼,而刘莹却是咋咋呼呼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何晏对面。 邓母见有客人造访,也是拿出难得饮用的蜜水摆在刘莹刘玥面前。 二女看到身段颇为丰满的邓母时心中都有些凉哇哇的。 恰好此时,被蹂躏的邓艾也哭丧着脸跑了进来。 “这位是?” “是姎我的孩子。” 邓母歉意的将邓艾领了出去,只留下屋中稍稍有些尴尬的三人。 刘玥脸上再无血色,小声感叹道:“不成想何公子这般年轻孩子就这么大了,而且夫人也,也,也那般大。” “那倒不是,邓艾只是我的养子罢了。” 这个答案无疑是合格的,不过刘玥的心反而是又一次提了起来。 何晏一个年轻的贵公子,找什么样的绿鬓朱颜找不到?为何偏偏要找一个有孩子的妇人? 抛弃何晏喜欢当爸爸这一点,那最后的答案就很明显了—— 何晏喜欢大的! 刘玥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两个貌美且知性且已经嫁做人妇的姨娘,一个胆大且让她感到恐怖的念头缓缓从心头升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于是刘玥开始旁敲侧击,询问何晏在这城外的村落做些什么。 当听到是在新修宅院,刘玥顿时来了精神。 “何公子救治我,而我却无以为报,若是公子不嫌弃,我等愿意助何公子修建屋舍!” “你们?” 何晏怀疑的看着刘玥那单薄的身子。 刘玥点点头,指着身边的刘莹:“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我这妹妹却是继承了父亲的几分英武,气力极大!” 正在吨吨吨喝蜜水的刘莹:w(?Д?)w??? 不等刘莹说话,刘玥就将自己身前的蜜水推给刘莹,刘莹看到眼前的蜜水,又看了看刘玥,纠结了几秒后选择了闭嘴。 “至于我,刚才我听何公子说云叔在这里教孩子们教书,我倒是可以为云叔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甘夫人和糜夫人不认识赵云,但刘玥却认识。 当时在幽州刘备和赵云同在公孙瓒麾下打工的时候,刘玥就已经出生,所以她对赵云还是有些印象的。 “也好!” 白送上来的劳动力,何晏哪能不要? “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我也不好拒绝!” “只是你们若留下,若是住在别处恐有不妥……要不在这临时宅院中将就一下?” 刘玥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们毕竟是女儿家。” “呵呵。” 把蜜水吨吨完的刘莹默默看着刘玥在自己面前表演。 谁知何晏大手一挥:“不碍事!” “反正这屋头女的多,不缺你们两个!” 刘玥刘莹:??? 第五十一章 风景独好 当刘玥看到和何晏一起生活的居然还有一个妇人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怎么还是妇人?” “不!还有机会!” “我不能放弃!” 刘玥努力为自己加油打气,即便用尽力气努力挤出一抹微笑,也依然不住她那越来越泛白的面庞…… ———————— ———————— 有了刘玥刘莹的加入,何晏宅基地的修建速度大大增加! 不是二女有能干,而是十里八乡的汉子在得知二女貌美,都凑过来打算给何晏打白工。 只是赵云在得知二女是前任主公刘备的女儿后,那是把二女护的比自己的腚都严,除了何晏外打死不让外人再瞅一眼。 不过家贼难防。 赵云就发现曹植那个小混蛋没事就来自己这边转悠,还各种旁敲侧击二女的身份。 “别问我!问何晏去!” 赵云把锅甩给何晏后,曹植就和个痴汉一样天天埋伏在何晏家门口,在几次看到刘莹刘玥进出何晏的住处后,本就聪慧的曹植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有些沮丧的来到何晏住处:“何晏兄长。” “怎么?青楼修好了?” “快了。” 曹植敷衍了几句后,就将话题转移到女子身上。 “何晏兄长,你发没发现那两个女子其实是喜欢你的?” 曹植本以为何晏不知道,谁料何晏居然果断的承认了:“我知道啊!” 曹植:??? 这回复让曹植顿时急了:“那兄长为何不对她们表明心意?” 见曹植这么着急,何晏才发现不对劲。 这是……舔狗? 还是那种可以推屁股的舔狗? 不对…… 这不是重点! 何晏突然跳了起来,面露惊疑的看向曹植。 沃泥麻爱嫂子? 一直提防着曹丕那个小色批,都没想起来曹植也是个奇葩! 何晏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扭曲一下曹植的三观! “我确实知道她们的心意,但你可知道我将她们看作什么?” 曹植沉思一下:“莫不是葛藟?”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诗经·樛木》中这首颂扬夫妻之道的诗歌在曹植这里无疑是浪漫且忠贞的。 如果可以,曹植就愿意找到这么一位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的女子,共同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但何晏却摇摇头。 “她们对于我来说,就犹如天上的星河!”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我这般说,你可懂了?” 曹植恍然大悟:“兄长的意思是二女对你来说可望而不可求,只可远远观赏,不能近前打扰?” 说完曹植还很兴奋:“既然兄长不敢,那就交给我了!” 短短几秒,曹植的状态就从恋爱,到失恋,再到恋爱,十分刺激! 何晏却摇着头,叹了口气:“曹植啊,你果然愚钝了些。” “我的意思是……她们哪怕和星河一样美丽,但是天空中的星辰何其多也?万万不可因为一片星河就放弃周围的群星啊!” 曹植:??? “而且除了星河,这日月不也一样璀璨?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何晏用力拍拍曹植的肩膀:“至于如何寻找星辰,这点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曹丕兄长,他去女闾去的次数比较多,这方面比较擅长!” 曹植抿着嘴巴:“果真如此吗?” “肯定如此!” 何晏将手放在曹植眼前然后舒展:“男人,格局一定要打开!” 曹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做出打开的样子…… …… …… 除了曹植这个小插曲,刘玥刘莹带来的效果还是相当给力的,何晏的宅基地如今已经基本成型。 层层廊墙将院落中分割出门、塾、堂、厢,将各个空间独立开来。 坐落在中央的,是何晏梦寐以求的三层大楼阁。 楼阁一层左侧,是一个构造新颖的汤泉,随时可以供八百十人来此泡澡。 在楼阁后方,则是一座果园,除了在果园中有一张大床显得格外突兀,其他地方都丝毫没有违和感。 至于曹丕、曹节、曹植等人修的建筑,则散落在何晏庭院的周围,共同拱卫着这最中间的楼阁。 至于曹彰和曹真的校场,则是在最后方的一片空旷土地上,将来完全可以当做屯兵之所。 何晏在观摩完全部的工程后,很是满意的称赞道:“我家修的真不错!” “是我们的家!” 曹节纠正何晏,并且疾步跑到自己修建的小小医馆前推开房门:“今天我心情好!免费给大家针灸!有人要来的吗?” 众人的表情齐齐凝固。 就连最听话的曹真此刻也是低着头,在地上观摩两只蚂蚁是如何探讨生命真谛的。 “呜!” 曹节看向众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邓艾身上。 “我,我,我……” 邓艾发誓,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是一个结巴! 曹节立刻笑成弯弯眼:“大侄子乖!过来姑姑给你扎针啊!” “不,不……” 邓艾死死抓住何晏的衣服,眼巴巴的叫道:“何,何……” 何晏摸着邓艾的小脑袋:“叫爹!” 邓艾:…… 最终,邓艾还是被蛮牛似的曹节给拖入屋中,迎接自己三岁人生中的一道坎。 眼看邓艾被曹节选中,其他人终于是可以放肆的庆祝。 整个村庄中,除了赵云的那匹白马,所有会喘气的牲畜基本都被宰杀,成为大家餐桌上的美食。 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 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 无论是赵云这般的沙场宿将,还是曹丕曹植这样的世家公子,都在宴席上放浪形骸,觥筹交错之间,好似是取得了什么大的胜利,又或者是完成了什么人生霸业一般欢快。 事实是,他们只不过盖好了一栋房子。 只不过这房子,是他们一块砖,一片瓦,亲自落成的。 何晏咬着酒爵,伏倒在主座的案几后,眼神迷离。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此世间,唯此处风景,独好~ 第五十二章 闹事 “头疼……” 何晏捂着脑袋从床榻上起来,只是一睁眼就有种陌生感。 “这是新家?” 原来何晏昨日醉酒后就直接被送到了新宅里,这才让何晏醒来后不知身在何处。 顺手向身边搂去,却又是一抓一把空。 “咦?” 何晏这才发现居然连邓母都不在被窝中,只得是自己洗漱穿衣。 出了卧房,何晏发现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在新修的宅院中,心中突然有些毛毛的。 “何,何,何……” 好在转角时何晏就看到了小邓艾,这让何晏空荡荡的心神瞬间被填满。 正要上去抓住邓艾好好蹂躏一番,邓艾神情却是有些焦急:“何,何,娘,娘,娘,和,曹,曹,曹他们一起去了,去了外面!外面,外面,外面……” “外面好多人!” 邓艾脸都憋红了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而何晏也大致听了个明白。 “你是说你娘还有曹家那几个人去了外面,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人?” 见邓艾点头,何晏也是皱紧眉头:“赵云去了吗?” “也,也去了。” 这话让何晏稍稍平静几分。 只要赵云在,应该没人伤的了他们。 “走,带路!” 何晏跟着邓艾一路穿行,在自己宅院旁边果然看到了不少人。 不过何晏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些人。 “这是谁干的?” 何晏的声音有些冷漠,而冷漠下面藏着的则是压抑的怒火。 “就,就是,外面,外面,的人。” 邓艾指着一片废墟:“是,是他们。” 昨天才修好的屋舍,今天却已经坍塌成一片残骸。 而这屋舍,正是曹丕辛辛苦苦大半个月才修好,给村舍孩子上课的精舍。 何晏抬头看去,果然发现人群中最愤怒的就是曹丕,要不是曹节和曹植死死拉着,曹丕说不定早就冲上去和对面拼命了。 与自己这边对峙的几十人也被何晏收尽眼底。 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平民的粗麻衣裳,但何晏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明明是战乱动荡的时代,那伙人却个个膀大腰圆。 而且那伙人长相颇为凶悍,让何晏想起了跟着曹仁去剿灭刘辟时见到的那股黄巾贼。 不过他们又看上去没有黄巾贼那么自由散漫,反而是比较像曹仁麾下的正规军。 体格好、凶恶、素质优良…… 三点综合起来,除了世家豢养的私兵,何晏再想不到有谁能有这种气质。 “何晏!” 曹节最先看到何晏,赶紧呼唤:“你快来!再不来曹丕就要去送死了!” 众人一看何晏来了,仿佛莫名之间找到了主心骨。 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曹丕此刻也恢复了几分理智,来到何晏身边凶狠中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何晏!他们把我盖的屋舍给弄塌了!” “看到了。” 何晏径直绕过曹丕,来到赵云身边:“什么情况?” 赵云神经也一直紧绷,显然他和何晏一样,看出了对面之人的不同。 “他们自称之前是这块地上的佃户。” “今早他们就在这里了,还说何公子你根本就没有买下这块土地,这土地明明还是他们的,所以他们就将曹丕公子盖的精舍砸了。” 赵云言语间也是有些怒气。 这精舍自然不可能是曹丕一个人盖的,就他那小身子板搬几块砖就萎了。 事实上,因为是教书育人的精舍,赵云对这里倾注的心血更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和自己教的那些孩子一起在宽阔亮堂的精舍中读书,如今这一切都被毁了,他如何能不生气? 何晏微微眯起眼睛。 听赵云这么说,他更笃定对面那伙人是谁指示的了。 因为自己买地“手续不齐”的事情,也就卞秉、曹仁,以及作为卖方的世家知道。 而且若是真正的佃户,他们哪敢来冲撞明显就是贵公子的曹丕等人? 何晏打量了两边的人数。 自己这边虽然有赵云这个猛将,还有曹彰、曹真两个未来的猛将,但曹彰和曹真还未发育起来,目前应该比战五渣的曹丕强不了多少…… 剩下的,便都是村舍中的一些壮汉。 让他们种种田,壮壮声势还好,要是和对面那伙已经勉强称得上精锐的私兵打,那估计就是六分躺。 心念一动,何晏已是有了决策。 只见他走上前去,站在了众人的最前方:“我就是何晏,你们有何事?” “何晏?” “你就是那个不买地强占我们土地的何晏?” 何晏眼神扫过说话之人,眼神中虽然没有太多戾气,但是冰冷的神色还是让他闭上了嘴巴。 “我是何晏,但不是强占土地的何晏。” “这块土地,我已经按照当初的市价向你们的主人全额支付,就算你们寻事,也不该寻到我头上。” 对面明显不乐意了。 “我们找过了!但是他说了买地的地契还没下来!就是你强买土地!” “有本事,你就把地契拿出来让大伙看看!” 反正,他们就是咬死了何晏的地契。 而何晏的地契,因为那些卖方世家的缘故,确实是少了些流程,按照《汉律》来讲,土地的归属权并不能算是何晏的。 “原来是抓住了这一点……” 何晏换上一副带着微笑的面孔,依旧不失礼仪的回应道:“诸位,这其中估计有些误会,不知能否给我些时间,让我前去寻个明白?” “况且我这宅院都已经修好了,常言道“要债不破家”,还望诸位给个面子。” 变说,何晏还示意侍者取来几块金饼:“不过规矩我也懂,诸位既然是地里的佃户,想必如今也是没有地方住,不如拿着这些财物先到城中快活几日?” 见对面貌似还要纠缠,何晏当即就给了个期限:“三日!” “三日之后,待我查证清楚,若是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这账目不明,那昔日购买的土地肯定全部退还!诸位以为如何?” 对面领头之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何晏时间。 “好!” “就给你三日!还望何公子记住你说的话!若是三日不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何晏脸上的微笑始终如一:“自然。” 第五十三章 不敢杀 “何晏,我看错你了!” 曹丕等到那伙人退走后,满脸憋屈的盯着他们。 “看错什么?” 何晏对曹丕的匹夫之勇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冲上去,干一架?” “干就干!谁怕谁!” 自己辛辛苦苦盖的精舍被砸塌,曹丕的怨气比何晏想的还要大。 “那个时候真打起来,就是找死!” 何晏刚才一直压抑的怒火此时也被曹丕钩出几分。 “你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是有百万雄兵就在身旁?我们这么点人打起来,还不够那帮凶徒热身的!就算你不爱惜你自己的性命,那曹节呢?曹植呢?他们若是也落入危险,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责吗?” 曹丕紧紧握住拳头,牙齿也死死咬着嘴唇,顷刻间居然是有鲜血流出。 “那就这么算了?” “这么可能!” 何晏也盯向那伙人的方向:“给袁阆发拜帖!就算要聊,我们至少也要和身份对等的人聊!” —————— —————— 袁阆那边消息回的也很快,早上何晏发去拜帖,晚上就给了回帖。 第二日,何晏就带上曹丕还有曹真前往了袁阆府上。 本来是不打算带曹丕的,不过曹丕一副“你要不带我我就自己闯进去”的模样,何晏深怕他坏事,最终还是带上了他。 “不是我不愿带你,实在是此次事情发生的有些蹊跷,你身为司空嫡子出面并不合适。” 何晏隐隐之间已是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就算跟去,也不要动怒,免得落入陷阱。” “我晓得!” 曹丕在何晏面前满口答应,背过身来却是另一幅面孔。 至于带上曹真,那却是此去非他不可。 三人一起上门,发现袁阆家中果然是奢华无比,某些器物居然是比司空府中的还要名贵,这让何晏对于这群所谓“士人”、“名士”道貌岸然的真面目有了更深的认识。 待见到袁阆,何晏的心情更差了。 眼前之人贼眉鼠眼,哪有半分淡泊名利的“名士”之风? 何晏心中甚至突然生出一个怪诞的念头—— “两汉选官除了看德性、学问,对相貌也是十分看重的。” “这帮一个个口中喊着不愿做官的名士……莫不都是因为相貌丑陋,所以不得不宅在家做宅男?” 又联想到未来庞凤雏的遭遇,何晏觉得自己的推测也不无道理…… 袁阆倒是不知道何晏对他已经有了恶意满满的猜测,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在乎。 “三位公子今日结伴前来,莫不是来讨教经学?” “经学自有大儒教导,毋需你费力了。” 听到何晏的回应,袁阆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此时他很想问何晏一句:“你礼貌吗?” 先礼后兵懂不懂? 何晏当然不和袁阆客气。 自己打不过那一群私兵,还打不过一个袁阆了? 所以在见到袁阆后何晏直接单刀直入:“昨日去我住宅那里闹事的人,应该就是你派的吧?” “闹事?闹什么事?” 见袁阆想要装傻,何晏在曹丕和曹真震惊的目光之下从袖口出拿出一柄短刀。 尤其是曹丕,完全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着何晏,好似在问“你不让我动怒,然后自己掏刀子?” 袁阆看到何晏居然是带着利刃前来,也知道何晏是决定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当即也不再装成伪善的模样。 “何晏,那些地被伱收去只是意外!你也应该知道,如若不是曹仁,那些田地,包括地里的粮食都不是你的!” 袁阆似乎丝毫不畏惧何晏手中的利刃,反而出言嘲讽道:“拿柄刀作甚?你若真是个莽撞少年我说不定还担心几分,可你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刀不是这么用的!” 曹操那样的人杀了边让都让他差点丢掉兖州,更何况是何晏? 现在曹操正在前线与袁绍对峙,只求一个后方安定。 若是真的死了袁阆,那曹操很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瞬间崩盘! 这局面,袁阆不信何晏想不到。 何晏闻言将手中利刃高高举起。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就算杀了你,我完全可以栽赃给曹丕和曹真,说是他们杀了你!等到袁绍打入许昌,多少会看在我祖父何进的面子上饶我一命,死的也只会是你和他们罢了!” 曹丕:…… 曹真:…… 袁阆:……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尤其是曹丕和曹真,双眼都是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袁阆则是感到胸口沉闷,好像一口老血憋在了里面。 厚颜无耻啊! 道德败坏啊! 何晏究竟是怎么敢光明正大的说出这种话来的啊! 不过…… 何晏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就算曹操崩盘,袁绍这种世家出身,注重情谊关系的人肯定不会伤及何晏的性命。 而若是何晏真的把屎盆子扣在曹丕曹真身上……反正如果袁绍真的打来了,这两人也没啥活路,早死晚死都得死。 到头来,袁阆可能还真的是白死了…… 刚才有恃无恐的袁阆此时也不复刚才的硬气,脸上阴晴不定。 “不!” 袁阆突然大叫一声! “你不敢杀我!” 他似乎是找到了何晏的漏洞:“你若真敢杀我,不等曹操在官渡兵败,你一定会先死!” 袁阆用癫狂掩饰自己的恐惧:“你不敢的!不敢的!” “曹孟德那等阉党之后都不敢杀我,你个螟蛉之子又怎么敢?” 他不但指着何晏大骂,还将同为养子的曹真也骂上了。 不过最终,袁阆的矛头还是指向曹操。 “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父嵩,乞丐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 “此等专行胁迁,当御者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之人,天下人人而诛之!” 袁阆指着三人:“尔等小贼也是一样!就等着和曹操一起绝食祀、断香火吧!” 字字诛心! 特别是最后一句,就连何晏都挺直了身子,想要上前给袁阆一顿老拳! 不过何晏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强行摁下自己的火气。 可异变突生! 一直被骂的曹真突然暴起,一个箭步夺过何晏手上的利刃,目眦尽裂的朝袁阆胸膛扎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阆!你先毁我居室,又辱我父兄!今日我必杀你!” 何晏想去阻止,却俨然已是来不及! 第五十四章 荀彧到访 “噗嗤!” 刀刃刺进皮肤,与心脏中的血液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那饱满的声音传在袁阆耳中,换来的却是他赤红的双目! 何晏……真要杀他? “曹真!” “曹真!” 两声一样的大喝让曹真一个哆嗦,不自觉的拔出刀子,鲜红的鲜血很快就遍布袁阆的胸膛,就连他的口中都开始吐出鲜血。 呵斥曹真的自然是何晏和曹丕! 曹丕虽然听到何晏要让自己“背锅”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但也知道何晏不是那种人,只是在袁阆面前的一套说辞罢了。 真杀袁阆,何晏做不出!也不能做! 何晏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袁阆不能死! 死一个边让都让兖州震动,要是袁阆也死了,整个中原说不定都要大乱! 曹真被自己两位兄长有些吓到了,他唯唯诺诺的指着何晏:“刚才兄长不是说可以杀他吗?只要推到我身上就是……” “我逗他的!” 曹真:??? 何晏此时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袁阆,脑袋有些嗡嗡的。 “你们立刻去后门翻出去!幸好袁阆住处人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你们,然后你们立即报官来抓我,就说是我杀了袁阆!” 曹丕也知道杀人是重罪,居然是难得很义气的留下来想要和何晏一起扛。 “走!少给我在这演苦情剧。” 不客气的何晏轻轻踹了一脚曹丕的屁股。 “这次事情,你和曹真绝对不能牵扯进来!” “我怀疑,后面的人另有目的……” 拗不过何晏的曹丕和曹真最后还是听从何晏的安排从后门跑出袁阆的府宅。 曹真前去报官,而曹丕则是直接去了荀彧府上。 荀彧在听到袁阆死后,这位一向风轻云淡的大汉尚书令也是“腾”的站直身子。 “袁阆死了?!!!” 袁阆死了, 凶手是何晏。 在曹真报官后仅仅盏茶的功夫,廷尉府的人就来到袁阆的府上拿人,将何晏带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而且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官府应该有的效率,等到荀彧赶到袁阆府上时,这里就只剩下袁阆的尸体和正在勘查现场的官吏。 荀彧一脸铁青:“是谁来拿的人?” “回令君,是廷尉左监赵道。” “赵道……” 荀彧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作为有名的“交际花”,一张庞大的信息网也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廷尉左监,赵道!” “当朝司徒赵温之子!” 而赵温,是跟着刘协从长安来到许昌的,同时也是坚定的天子支持者! 阴谋的味道,同样也被荀彧给捕捉到。 “去廷尉大牢!” ———————— ———————— 说是廷尉大牢,但许昌之前本就是个县城,这地牢自然比不上如长安、洛阳那里的设施。 没过膝的积水、巴掌大的小窗,还有一张比水面稍稍高出的案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何晏,就蹲在那张案几上,略带嫌弃的收拢着垂下的衣摆。 刚进来没多久,荀彧便寻着方向找了进来。 “荀令君!好久不见你气色好多了!” 荀彧脚踩在积水里,见何晏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也是发出一阵苦笑:“何公子果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那倒不至于,泰山要是真崩了那我肯定第一个跑。” 何晏蹲着往边上移了移,在案几上让出一块地方:“荀令君坐啊,别客气。” “……” 荀彧好歹是尚书令,换一间没有积水,并且干净牢房的权力还是有的。 待换到了新的牢房,荀彧才问起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 何晏也没有隐瞒,在悉数告知后就和荀彧分析起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伙伪装佃户的私兵,怎么就那么精准的找到曹丕盖的精舍给砸了呢?” “当时曹氏子嗣在那里修建的建筑颇多,若是真要砸,那也应该砸我那最显眼的楼阁,没必要找一间朴素的精舍去砸。” “而且地契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他们才翻出来找茬,多少有些无事生非的意思。” 荀彧也和何晏交流了信息,当听到刚才捉拿自己的那名官吏就是当朝司徒赵温的儿子赵道时,也是推断出这背后的脉络。 “看来是对司空不满的人走到一起去了。” 大汉朝臣、中原士人、还有一些和曹操势力不太对付的世家。 赵温、袁阆…… 不对,赵温的背后,仅仅是赵温吗? 何晏眼角余光扫向荀彧,想看看这位后世有名的大汉忠臣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乱臣贼子!” 无论荀彧抱负如何,他都知道,豫州不能乱!曹操不能败! 乱了,汉室将彻底倾颓! 荀彧愤恨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刚才对何晏的一丝怨气也是消失不见。 本来他以为是何晏控制不住火气,因为地契的私事对袁阆下手,如此看来,倒也不见得。 就算没有袁阆这档子事,这把火也随时可能从别的地方烧起来,然后越演越烈! “何公子,此事交给我了!只是还要你在此处委屈几日。” 和何晏说话的时候,荀彧也是彻底动了杀心。 千万不要以为荀彧只是一个文官,在曹操前往官渡后,大后方的一切事务可都是全权托付给荀彧的! 这个一切事务,自然是包括兵权。 何晏看荀彧立场明确,也是露出笑容。 “荀令君,我其实也想出了上中下三条破局之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此言一出,荀彧更加哭笑不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公子还有心情玩这一套?” “习惯了,嘿嘿。” 何晏低声耳语道:“先说上策,这上策具体就是—— “荀令君你即刻闯入赵温家中搜集他与袁绍私通的罪证!之后……带兵入宫!向天子请求诛杀赵温!以安民心!” 荀彧:…… 要不是他气度好,此刻怕是已经开始骂人了。 你管这叫上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带兵入宫? 逼宫才是吧? 带兵入宫,让天子逼死当朝三公……便是董卓也没这么霸道过! 先不说荀彧敢不敢,就算他真的敢,若是这么做了,那大汉可就真的算是完了! 第五十五章 尹氏的能量 “此计……有些不妥。” 荀彧拒绝了何晏,让他继续说下去。 “先说下策。” 何晏掰着手指头:“拖着就是!” “先让我当替罪羊,之后拖到司空在前线击败袁绍回来。” 待曹操取得官渡之战的胜利,他的声望必然顷刻间如日中天!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什么牛鬼蛇神,在曹老板的光辉下都将无所遁形,乖乖的把自己的脑袋缩回去当乌龟。 “这……” 荀彧还是摇头。 这是基于曹操能够胜利,而且是取得一场逆天大胜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达成。 纵使何晏之前已经和他分析了官渡之战的走势,荀彧对于还未发生的事情始终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况且,眼下这事显然不是冷处理就能解决的,若是时间一久等不来曹操在官渡的大胜反而是等来豫州的内乱,那才是真的万事休矣。 “还有中策呢?” 上策和下策都不太靠谱,荀彧等待着何晏说出第三条破局之策。 “中策,名曰围魏救赵。” 何晏让荀彧靠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许久才停下。 “那帮人敢于无所顾忌的针对曹氏子嗣,无非是仗着他们知道司空无暇收拾他们罢了。” “既然司空没空收拾,那就由荀令君收拾!” 何晏眼中丝毫没有畏色:“何必要惧其如猛虎?他们就算是老虎,也不过是些装腔作势的假老虎罢了。” “至于如何决断,就看荀令君的了。” 荀彧在听完何晏所言之后,面皮不自觉的抖动了几分。 他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何晏:“何公子,这计策……可不像是临时就能想出来的啊?” 被拆穿的何晏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本来是想以袁阆为饵把后面的人钓出来然后再进行谋划的,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但好在也算是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袁阆身死确实有点出乎何晏的预料。 带上曹真只是想着他和自己同为养子,就算背后是有谁想针对曹老板,至少官面上也有个说辞,大不了让曹真改回秦真就是。 只是随着曹丕的加入,让一切都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果然,都怪曹丕!这顿打我先记下了!” ———————— ———————— “阿嚏!” 曹丕在司空府里打了一个喷嚏,不过他却已经顾不上。 此时, 他、曹彰、曹植、曹节、曹真,还有卞夫人和尹氏正坐在一起。 “这明明是我的错,为何要让兄长替我坐牢呢?” 曹真圆圆的脸上透漏着少年孩童独有的倔强,朝着卞夫人磕了一个响头:“还请卞姨娘报官说明事情原委,让我进去,把兄长换出来!” “起来吧孩子,这是做甚?” 卞夫人心疼的将曹真扶起,为他擦拭额头。 曹真虽然只是曹操养子,但是父母皆已早亡,他从小都是是跟着卞夫人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卞夫人哪忍心他受这般罪? 除了曹真,曹节也是异常凶悍:“明明是他们先来闹事!砸了我们精舍的!他们怎么还敢抓走何晏?” 她摇着卞夫人的肩膀:“娘,不如你去把何晏带回来吧!你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放人的!” 卞夫人还没回应,就听到曹丕大声呵斥:“胡闹!” “你让母亲去领人,岂不是昭告天下司空府不尊法纪?那父亲将来还有何面目担任三公?” 平时任由曹节胡闹就罢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曹丕看的也异常明白。 “而且何晏既然主动担责,让我和曹真溜出袁阆的府邸,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司空府牵连其中,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曹丕不蠢。 从袁阆府中逃出这么长时间,他已是有足够的时间去细想其中的弯弯曲曲,领悟了何晏的意思。 曹节难得见曹丕这般严肃,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那,那何晏怎么办?” 曹丕皱着眉头:“反正此次司空府……至少是你我等子嗣绝对不能牵连其中!不然何晏替我们顶替罪名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况且荀令君已经前往廷尉府,有他护着,何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在曹丕的言语下,屋头众人悸动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 而此时卞夫人也看向了何晏的生母尹氏。 尹氏自从听到何晏被抓后就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同为母亲的卞夫人当然知道这不是尹氏不爱何晏,而是尹氏的愤怒已经达到极致,已经超过了情绪所能表达的范畴。 “我没事。” 平日里一向温柔似水的尹氏挤出笑容:“只是这些人应该忘了,玉郎好歹是大汉大将军之后,就算犯了法,也该是有“八议”程序的。”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人……属实有些有违法度了。” 尹氏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是曹氏这些小辈却是感到毛骨悚然! 一股从未从尹氏身上出现过的“冰冷感”出现,让这些小辈都好似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之后尹氏带着笑容问道:“不知夫人能否帮我往南阳送一封信?” 卞夫人轻呡红唇:“莫不是……” “是的。” 尹氏郑重的将信件掏出递给卞夫人:“南阳,尹家!” 卞夫人听到这个地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少昊之子殷,为工正,封尹城,后因氏焉。 这便是尹氏的起源。 先秦、两汉,尹氏都有族人在青史上挥毫笔墨,留下自己独一无二的风骚。 如今的尹氏自然也不例外。 南阳尹氏,是东汉初经学家尹敏的后人。 尹敏与班固、周虑等大儒都是好友,但是因为反对谶语而得罪了光武帝刘秀,一生仕途不顺,最高也只是做到了谏议大夫之位。 但官位,在东汉这个重视经学的时代从来都不代表着地位。 正是因为尹敏敢于在天子的施压下依旧坚持反对谶语的气节,尹敏更被世人所敬重,就来更是成为了古文学派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南阳尹氏也成为了备受尊崇的经学世家。 现在尹氏若是向自己的家族发去信件,那也意味着尹氏为了何晏,已经是开始不择手段,拼尽全力直接开始掀桌子了! 第五十六章 天下士人是一家 古文学派、今文学派…… 这两派的恩怨已久,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两派已是逐渐有了融合的迹象。 今文学派是两汉间以儒家经书研究而形成的学派,所研习的今文经,则指汉初由老儒背诵,口耳相传的经文与解释,由弟子用当时的隶书(今文)记录下来的经典。比如田何传《易经》,伏生传《书经》,申培传《诗经》,高堂生传《礼经》,公羊、谷梁两家传《春秋》。 而古文学派,则是经学中研究古文经籍的学术流派。古文经则指汉代前期从民间征集或孔子故宅壁间所发现的用先秦古籀文字写成的经籍。比如西汉武帝时期,鲁恭王刘余为扩大宫室而拆毁孔子旧室,于坏壁中得古文经《尚书》、《礼记》、《论语》、《孝经》,河间献王刘德征购到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诗》、《春秋左氏传》等经文。 所以今文学派成型的时间其实反而要早于古文学派,前期发展也是比古文学派好的多。 特别是自汉武帝“独尊儒术”,所立的五经博士皆为今文经学!如此导致今文经学长期垄断汉代官学。 之后今文经学逐渐陷入了僵化和烦琐,且又与谶纬结合,流于妄诞,最终在西汉后期见衰。 古文学派则是默默苟起来一直发育,直到王莽篡汉后,古文经学才被汉庭立为“官学”。 只是后来王莽被位面之子刘秀锤爆,刘秀为了利用谶语巩固政权,倡今文,废古文,致使古文学派暂时落入颓势。 但还是那句话——“历史的发展不以个人意志所改变”。 王莽和他的新朝被扫入了垃圾堆,古文经学却是继续茁壮成长,终于是在东汉章帝时,在古文经学大儒贾逵的倡导下,《春秋左氏传》、《春秋谷梁传》、《古文尚书》、《毛诗》并为“四经”,列为官学! 即便今文学派在东汉时期有过《白虎通义》的高光,但终究只是回光返照,很快就倒在了更加适合时代发展的古文学派脚下。 直到东汉中晚期…… 随着社会矛盾的距离激化,无论是如日中天的古文学派还是奄奄一息的今文学派,都开始自我变革,想要为这个时代找寻到一个更加合适的出路。 这个时候的儒家,还没有抛弃儒家“人需”的核心,面对漫漫长夜,依然勇于点亮火把,去迎接黑暗。 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马融和郑玄。 马融综合各家学说,遍注群经,使古文经学开始达到成熟的境地。 他的弟子郑玄治学以古文经学为主,兼采今文经学,为汉代经学的集大成者,使古文、今文统一,世人将其的学问称为“郑学”。 在一代代儒者的努力以及乱世的影响下,古文、今文学派如今是难得的进入了蜜月期,而对于古文经学世家的南阳尹氏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的尹氏交织天下名士,虽然没有出过三公这样的高官,但是在士林中的能量还是不容小视的。 当他们收到早已外嫁的尹母信件时,在犹豫片刻后还是果断选择了出手相助。 只是尹家这代既没有高官,也没有大儒,想要将手伸到许昌未免还是有些力不足心。 “如此,也只能向华子鱼求助了。” 华子鱼即是华歆。 华歆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后来又得到大将军何进征召,出任尚书郎,和何进也是有一番情谊在。 这样一位名望、地位都够格的人要是出面,自然是可以保下何晏的。 华歆之前在江东担任豫章太守,后来因为孙策入主江东,他就在江东暂住。 就在前不久,曹操才上表天子,利用天子诏书将华歆从江东调了回来,如今担任议郎兼司空军事。 当尹家的信件传到华歆手里时华歆也有些纠结。 何晏杀袁阆一事如今已在许昌传的沸沸扬扬,这个时候出面那几乎就是站在了所有反曹士人的对立面。 于是华歆就这个问题上前去询问自己的好友郑浑。 郑浑是名士郑泰的弟弟,而郑泰也曾在何进手下担任过尚书侍郎…… 没办法,何进身为外戚,要与宦官抗衡,就不得不借助天下士人的力量。 所以别看各种说何进是“屠户出身”,但人家可是当时正儿八经的“士人代言人”…… 当郑浑听到华歆问他时,直接反问回去:“难道华公以为如今的自己就不是在与反对司空的士人为敌吗?” 华歆这才恍然大悟! 别忘了他的官职还是“司空军事”呢! 可以说,从华歆离开江东,来到许昌并且接受曹操授予的官职时,他就已经不是反曹士人中的“自己人”了。 郑浑又说道:“况且那何晏虽是司空养子,但毕竟还是姓何,是何大将军唯一存世的血脉!要是看他落入危险,我等还有何面目行走世间?” …… 估计连正在蹲大牢的何晏都没想到自己背后的能量居然这么大。 何进,就是天下士人在朝堂上的最后一代领袖。 董卓原来想做继任者,但很可惜……玩砸了。 后来的, 无论是袁术、袁绍、曹操都想做这“士林朝堂领袖”的位置。 袁术看准了经学大师马融的族孙——马日磾。 袁绍瞄向了卢植。 曹操则是趁机叼走了华歆。 为的,就是士林那份庞大的人脉资源。 而现在,这份资源却是要暂且落在何晏身上。 “也是。” 华歆听郑浑这么说,当即也就不再纠结。 “何进大将军当日与我有恩,我不可能坐视何进大将军唯一的血脉断绝。” “再说,我观司空实乃明主,若是坐视不管,怕是会失了本心。” 华歆整理一番衣摆:“如此,是时候去拜见一些“老朋友”了!” ———————— 我知道大家看纯科普的东西可能会有点枯燥,但是古文、今文这块对两汉以及后续发展真的很重要,我就稍微精简着写了些~~~ 第五十七章 何晏必死 就在司空府这边发力的时候,与其比邻的司徒府中也是聚集着一群人。 “曹孟德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 在最中央的主位上坐着的正是跟着汉庭一路从洛阳到长安,又从长安到许昌的大汉司徒赵温。 “如今其养子何晏更是狡诈残暴之徒,居然是无故残杀名士袁阆!” “此等豺狼,凶恶不弱于董卓!我等再不可坐视不管!” 兜兜转转这么多,赵温的矛头还是指向了曹操。 “现在恰逢袁大将军讨伐曹操,曹操败露之相已显,吾等也该奉天子之诏,奋起讨伐恶贼了!” 在座的除了赵温,还有不少依旧支持汉室的臣子。 或者说,他们不是支持汉室,而是在支持汉室的过程中有着自己的看法。 本来被他们视为救星的曹操如今在他们眼中和董卓已经没有半点区别。 他们理想的恢复汉室,应该是诸侯全力侍奉天子,天子威严重归昔日。如此,他们这些依附于皇权的大臣也将重新获得权力。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对曹操不满的中原名士以及一些兖州、豫州的世家。 这些人在曹操做大的过程中或是站错了队,或是利益受到了损失,此刻却是全部团结在一起想要从即将倒下的曹操身上割肉。 赵温一阵慷慨之词后,便拉过赵道小声问道:“你去的时候真的只有何晏一个,没有遇见其他曹氏子嗣?” 赵道此时也是异常郁闷:“没有!” “而且当时来报官的就是曹氏的那个曹氏养子曹真,当时人多眼杂,我也不能将其扣下拷问。” 袁阆,鱼饵罢了。 无论对于赵温还是何晏来说都是如此。 不过区别就是何晏钓出了背后的赵温,但赵温却没有用袁阆钓出何晏背后的曹氏子嗣。 赵温也是摇摇头,有些可惜。 本来是想惹的曹氏子嗣犯法,如此自己就更能团结起那些名士来对抗曹操。 如果只是一个何晏的话,这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父亲,之后我们要怎么做?” 赵道前往捉拿何晏,其实已经算是留了小尾巴。 而且之后荀彧又火急火燎的赶往廷尉大牢,赵道怀疑荀彧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急什么?” 赵温不以为然。 他是司徒! 大汉三公! 有这层护身符在,除非曹操回来和他撕破面皮,不然一个荀彧根本奈他不得! “何晏虽然是曹操养子,但是在曹操那应该还是有些分量的!” “将何晏被关押的消息传往前线,不求能让曹孟德乱了阵脚,只要让他在与袁大将军对峙时出现一丝分神,尽早败亡,那对于我们就足够了!” “而且听说那何晏不知行了什么奇技银巧,居然是能将布匹的产量提升数倍!并且屯了不少田地,但是这笔财富,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温已经是打算将何晏生吞活剥,赵道却还带着几分忧虑:“父亲,何晏的祖父毕竟是大将军何进,而那何进而袁大将军有旧,你说……” 赵温呵呵一笑。 “不要担心何晏不死,照我说,以后袁绍留曹丕他们一命我都不奇怪,但是何晏必死!” 赵温向赵道说出里面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当年灵帝的何皇后和王美人分别育有弘农王的当今天子,但何皇后善妒,便悄悄害死了王美人!” “所以说,何晏与当今天子乃是世仇!要不是曹操庇护着何晏,他早就被天子碎尸万段了!” 更别说,当年何进可是力保何皇后生的刘辩为帝!与刘协那更是有夺位之恨! 什么袁绍会看在何进的面子上留何晏一命…… 只要当今天子在皇位上坐一天,那何晏的脑袋就在裤腰带上栓一天,根本落不到自己的脖子上! 赵道还不知道其中居然有着段旧怨,只能是感叹了一声朝堂之事真是复杂…… 不过赵道还是有些担心:“父亲,但若袁绍攻入许昌后也学董卓、曹操这般怎么办?” 赵温脸色一僵,甚至就连之前的笑容都变的有些硬邦邦的。 “胡说什么!” “袁本初岂是董卓、曹操能够比拟的?他家四世三公,代代为大汉忠臣!士人领袖!即不是董卓那类西凉蛮子,也非曹操这等阉党之后,他怎么会行大逆不道之事!” “充其量,也就是和梁冀、何进一般罢了!” “更何况如今天子聪慧仁德,已是有明君的风范!但使有良臣辅佐,必然可以扶汉室于倾颓,中兴汉室!” 赵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是有些歇斯底里。 士人出身的袁绍,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谁要是将这丝希望淹没,便是他的儿子,他也依旧不会放过他! “喏!父亲,孩儿错了……” 赵道只得是低下头去,不过眉宇间的愁绪却不减反增。 —————— —————— 赵温派出去散布消息的人还没走到官渡,便灰溜溜的又回到许昌。 原来是荀彧早在几日前就调遣甲士,将豫州通往外地的关隘要冲全部堵死,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不仅如此…… 在豫州被全面封闭后,又有一个消息将豫州彻底点爆! 官府……开粮仓了! 几乎是在顷刻间,各处的粮食都充沛起来,原本因为战事居高不下的粮价更是一落千丈,几乎比黄巾之乱前的粮价还要低! “荀彧疯了?” “仗不打了?” 曹操的士卒还在官渡前线饿肚子,荀彧居然敢开放粮仓……他是嫌曹操饿死的不够快? 察觉到事态不对的一些世家纷纷派出人去打探消息。 “是何晏!” “他生产出的布匹不再用来购买田地,而是往荆州高价购买粮食,之后再低价运回豫州贩卖!” “也就是说,他们每卖出一石粮食,自己就亏损三斗!” 知道这个消息的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何晏做出这等堪称自爆的举动是要做什么。 第五十八章 陈群与颍川陈氏 “何公子,荀令君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布置好了。” 站在何晏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青年文士。 “多谢长文兄!” 但何晏在面对此人时却是丝毫不敢托大,就连骨子里的慵懒劲都被暂且压下。 因为这个青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东汉太丘长陈寔之孙、大鸿胪陈纪之子——陈群。 陈群素有名望,之前被曹操征辟为司空西曹掾属,只不过一年前因为父亲陈纪去世,便辞官为父守孝。 “就这么点小事还劳烦长文兄来一趟,真是惭愧。” 陈群微微颔首:“倒也不全是因为荀令君之事,而是华子鱼托我前来看望你。” 华子鱼? 华歆? 何晏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和这位大儒有什么联系,居然也在急着救自己。 陈群也没有点破,反而是颇感好奇的继续询问:“我本是去荀令君府上向他询问救你之策,他却说你已是有了自救之法。不过我听完何公子的计策后却不甚了解,为何如此做就能自救呢?” 何晏的自救之法。 陈群听懂了做法,却又不知其意。 想问荀彧,荀彧却又是推辞,让陈群自己去找何晏。 身为荀彧的女婿,陈群自然知道这是荀彧想“撮合”他和何晏认识,除了感叹一声荀彧不负“长袖善舞”之名,也只能是无奈的来找寻何晏。 “此计也不难,无非一个围魏救赵罢了。” “只不过这围的东西有些特殊罢了。” 见陈群有兴趣,何晏也就将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 “要对付别人,就要看清问题抓本质。” “简而言之,就是对方对付我是为了得到什么。” 何晏此时也开始反问陈群:“长文兄以为抓我来这里的人想要得到什么?” 陈群显然不上当,说话异常谨慎:“我离开朝堂已久,对很多事不明所以,还请何公子解惑。” 见没把陈群拉下水,何晏稍微惋惜一阵就继续给陈群解释—— “对方无非是想要将司空以及荀令君为首的一众人给绊倒,然后趁着袁绍吃肉的时候他们好喝些汤。” “而这汤里的作料必然十分丰富——官位、财富,乃至兵权!” “官位他们已经被压迫到了极点,几乎没有向下的空间,所以这点上他们属于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兵权也同样如此。” “唯有财富!” “这几乎是他们手中仅有的资源了,同时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仰仗的东西。” “若是朝着这份财富动手,他们自然就无暇再顾忌针对司空,毕竟……” 何晏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不过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罢了!哪能沉住气顾全大局?” “我现在亏本将粮食的价格打压,其实变相就是让那些囤积粮食的家伙财富缩水!” “现在,我们就是要赌!” “赌,到底是谁先坚持不住!” 何晏说的赌,并不是自己与那些敌人之间的对峙,因为何晏压根没看的起他们过,他们肯定是无法坚持住的。 真正赌的,还是前线曹操与袁绍之间的战事! 那,才是一切矛盾的聚集地! 可偏偏……何晏又是知道官渡之战最终的结局的,所以何晏根本想不到自己失败的理由。除了英俊和自信,身上再无其他别的杂乱气质。 陈群眼中终于是露出震撼的神色。 震撼的除了何晏分析问题的毒辣,还有那股背水一战的勇气! 这样的人…… 曹操? 要不是十分确信曹操长的没有何晏这么好看,陈群都怀疑眼前之人就是少年曹操! “何公子……大手笔啊。” 这一刻,陈群对何晏的好奇提升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哪怕不因为他的身份,陈群也愿意与他结交! “可是,你个人的财富又有多少?况且荆州之粮也不是无限,难不成将来何公子还要去江东乃至蜀地买粮?” 陈群很快也指出何晏的缺陷—— 他的赌资太少。 纵使魄力很强,但还是先天受制于人。 “自然不止我一个。” 为了此事,荀彧背后的颍川荀氏,还有他所掌握的一些资源都被调用。 陈群还是摇头:“还是不够。” 中原都被打空了,颍川荀氏也在之前的几次搬家中元气大伤,这些根本稳不住当前局势。 “确实不够。” 何晏笑眯眯的看向陈群:“但不是还有长文兄嘛!” 陈群:…… 这一刻,他才知道荀彧让他亲自来见何晏的真实目的! 其实何晏在见到陈群的第一眼就知道荀彧是打什么算盘了…… 何晏如今很富。 颍川荀氏也不差! 但是…… 在真正的豫州第一世家——颍川陈氏面前,都是毛毛雨啦! 要是颍川陈氏也愿意加入进来,那何晏这边的最后一块短板也将彻底补齐! 陈群有些无语,暗道荀彧、何晏这帮人的心都是黑的,居然这么算计自己…… 何晏更是趁热打铁:“现在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将来的收获至少是十倍!长文兄难道真的不心动?” 陈群瞥了何晏一眼:“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何晏:…… 就在何晏继续琢磨着怎么说服陈群时,陈群反而是接过话来—— “但此事事关天下安危,荀令君又是我的泰山,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何晏闻言大喜:“那就谢过长文兄了!” “不用谢,就是……” 陈群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何晏:“何公子,可有婚配?” 何晏:??? 一向老实本分的何晏赶紧摇摇头,以证自己的清白。 “那就好。” 陈群对着何晏悄声说道:“我叔父留有一女,不知……” “咳咳。” 何晏呛的猛然咳嗽起来:“出去再谈,出去再谈……” —————— —————— 待陈群回到家中,华歆还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一见到陈群,华歆便上前来拉住陈群的衣袖:“怎么样?长文?你有把握将何晏救出来吗?” 救何晏? 陈群这才想起来自己去廷尉大牢是为了什么。 不过一想到何晏那胸有成竹的样子,陈群就呵呵一笑。 “我救他?呵!” 华歆:??? 第五十九章 火烧伏完 随着颍川陈氏加入进来,豫州的粮价跌的更凶了。 一众暗中支持天子、士人的世家、富户果然开始集体急眼,自乱阵脚。 他们找到赵温,但是得来的回复却更让他们火大—— “不过一些财物罢了!” 不过一些财物? 果真肉食者鄙! 对于赵温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他们显然不理解一些粮食就算是跌价了又有什么影响。 说不定他们还在背后暗地窃喜,以为这是“救民于水火”呢。 但其他人,可都是要吃饭的! 那些被曹操打压,现在与赵温合谋的世家可没有朝廷的俸禄,额外的贿赂,全凭借着地里的粮食生活呢! 见赵温这般态度,他们表面不敢对赵温如何,心中却是已经升起不少怨气。 赵温这边走不通了,这些世家又去找士人。 相比于赵温,士人要好说话的多。 当今反曹联盟中的士人扛把子——伏完,十分愿意帮助自己的盟友走出困境。 问题是, 伏完虽不是个肉食者,但却是个清流…… 食货之类的问题,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书中的一些记载还有市集上的价格罢了,在面对针对整个豫州的大范围经济战一样束手无措。 “不如去找何晏吧。” 这其中已是有人扛不住压力。 “我们针对的是曹操不假,但要是这么下去,不等曹操被袁绍击败,我们自己就先要饿死了!” 汉臣要权。 名士要利。 世家要财。 三方原本的平衡在何晏集中力量对其中一方拼命攻击的时候,终于是出现了一碗水端不平的状况。 恰到好处的是,之前一直是小透明的卞秉突然活跃起来,开始联络这些世家,并且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准确来说,是何晏的条件—— “等他们一方开始坐不住,我们就不用逼迫的太着急,不然会让他们怀恨在心,反而更加团结……” 为此,何晏还向卞秉讲了一个道理:“一屋子人,你想开个窗,大家都不会同意,但你要是想把房顶掀了,别人也就同意你开窗了。” 加上何晏那日对陈群所说的,要抓住自己的本质,不光是指敌人的本质,也还有自己的本质。 自己必须要想好,自己需要得到些什么,如此才能在战场中游刃有余。 一点世家的粮食?土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荀彧也不会跟着何晏废这么大力气搞事情,陈群也不会带颍川陈氏下场。 何晏、荀彧、陈群要的,是让对方的这个反曹势力彻底瓦解! 但这其中有些东西却又有些不同。 荀彧身为大汉尚书令,他是想敲打赵温这个三公,让他不要搞事情。 陈群与荀彧的目的大同小异,他颍川陈氏毕竟是当地郡望,中原乱了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但何晏,却是将目标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总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对吧……刘协?” 没错,汉天子刘协才是何晏眼中最大的威胁! 别看之前何晏在袁阆面前说什么“袁绍看在何进的面子上不会杀他”…… 或许其他人都能忘,但是何晏会忘? 刘协他妈都是自己姑奶奶弄死的! 老何家和老刘家,绝对是刻入骨髓的血仇! 之前郭嘉拿此事拷问过何晏,之所以草草了事也和这其中的恩怨有很大的关系。 况且就算没有个人恩怨,刘协和曹操的斗争也绝对少不了,即便没有赵温,以后也会有李温、张温这样的人站在刘协一方和曹操斗争到底。 所以,那天何晏给荀彧提的“上策”确实是他心中最好的计策。 直接将汉天子的威严彻底扫落! 让刘协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可惜……皇权的余威、汉室的荣耀还在,荀彧没有按照何晏说的那般行事。 “不过没关系。” “以为自己躲在深宫中可以高高在上的下棋?他还真的把自己当做至高无上的天子了?” “这火……始终要烧到你身上的!” ———————— ———————— 伏完府上, 和往日一样与一些世家子弟畅饮之后,伏完醉醺醺的倒在案几上。 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有无数官吏对他怒目而视—— “逆犯伏完,居然在家中私藏甲胄!” 还未酒醒的伏完此刻吓的一声冷汗:“不,没有……” 私藏甲胄? 就问你,东汉世家哪个不私藏甲胄的? 别的不说,曹操、袁绍、袁术这些人起家的装备是从哪来的? 但在华夏,事实是事实,律法是律法,这永远都是两个东西。 只要没人拿这个说事,那就算你曹老板有几千具甲胄都没事。 但要是真拿这个开刀,即便你是大汉开国元勋也逃不掉汉律的审判! 至少与当年的大汉丞相周勃比,他伏完算个什么? 伏完身形都有些哆嗦,脑子也是清明过来。 他这才想起昨晚好像有一个世家子弟问他家中库府中可有甲胄,若是没有的话可以赠予他几套。 恰逢伏完酒醉,就大方的向那些人展示自己的府库,里面足足有五百套铠甲! 他甚至还高声说道:“老夫武备不多,但这许昌要是真乱起来,令家中门客统统着甲,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 这时候的伏完只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罪证、人证俱全!将嫌犯伏完带走!” 随着伏完面如死灰的被带走,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大条了。 伏完是谁?那可是当朝皇后伏寿的亲爹!当朝外戚! 若非是乱世,伏完本该是整个大汉王朝最有权势的人! 现在却是因为几套甲胄被人带走,难免会让人有些唏嘘。 为了这事,就连荀彧都顾不得其他,直接找上何晏。 荀彧希望敲打赵温等反对曹操的汉臣,但绝对不希望汉室再蒙受什么损失了! 伏完谋逆……这顶帽子一旦扣上,那势必要牵扯到当朝皇后伏寿。 若再往下深挖,那可就是当朝天子了! “事情到此为止了!” 荀彧这次面对何晏时十分严肃,和以往都有些不同。 “荀令君搞错了一点,我们从来都不是战争的发起者。” “相应的,是否结束这场战争……决定权同样不在我们这里!” 第六十章 皇后召见(晋级第四轮成功,加更~) 就如何晏所说的一样。 是否结束战争,他说了不算。 甚至赵温说了也不算。 这场战争中,只有三名真正的棋手—— 曹操。 袁绍。 还有在深宫中的那位大汉天子。 当刘协听到伏完私藏甲胄被捉拿时,年轻的眸子中透出深深的疲惫。 “是谁?” “曹操走了,郭嘉走了,这许昌城中,不该还有如此人士。” 曹操的奸诈和郭嘉的阴狠都让刘协疲于奔命。 本以为这次可以趁机偷一波家,不成想半路杀出来了这么一个对手。 “何晏吗?那个何进的后人……” 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年少时被封尘的记忆涌上刘协的脑海。 冷漠而又高高在上的大汉大将军何进。 艳丽而又心狠手辣的大汉皇后何皇后。 这般滔天势力下,就连刘协那贵为天子的父亲刘宏都保不住他的安危,只得将他寄养在董太后那里…… 一系列的陈年旧事让刘协握紧拳头。 “这汉室……还有天命吗?” …… “陛下。” 就在刘协一个人思考时,一道女声轻轻唤醒他。 “陛下,你的手……” 刘协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太过用力,居然是将指甲狠狠扎入肉中流出了鲜血。 “不碍事。” 随手在袖子上擦干鲜血,刘协看向身边人—— 如今的大汉皇后,伏寿。 在看到她时,刘协眼中终于是透出些温柔,而不是和刚才一样冷静到漠然。 要说普天之下,还有谁值得被他信任,那估计也只有与他一路走来的伏寿了。 “放心,伏完不会有事的。” 刘协挤出一抹笑容:“朕保证!” ———————— ———————— 何晏在廷尉大牢中待的第十天,终于是有一伙宦官前来探望他。 而这伙宦官的身份还不低,乃是由大长秋亲自率人前来。 大长秋身为皇后官属的负责人,何晏在见到他时已经知道自己要去见谁了—— “何公子,皇后有令召见!” 何晏拍拍身上的灰尘,双眼则一直紧紧盯着这名大长秋。 刚才这大长秋语气极为不善,甚至称得上是厌恶。 加上他年岁看起来颇大,何晏也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莫不是十常侍时期的余孽?” 何家和十常侍之间的恩怨更不用多提,完全就是党锢之祸的延伸。 “这么看来,我和这大汉皇室还真是水火不容呢!” 何晏对于此次入宫的期待感更强了! 跟随大长秋来到略显寒碜的皇宫,穿越并不大的前庭,直接来到了皇后所居住的宫室。 因为整座许昌宫室都是由之前的许昌县衙改建的,所以这如今的皇宫还真给不了人太多的皇室威严。 要不是一些持着天子仪仗的虎贲武士,这里看起来甚至还没有司空府雄伟。 跨入宫室之中,总算是有一些外面难得一见的器物摆放其中。 只是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格、质量,都远远不能体现书籍上所言的“天子之贵”,反而是给人一种打脸充胖子的局促感。 “布衣何晏,拜见天下母!” 入宫后,何晏向坐在上首处的伏皇后行礼,但眼神却是一直落在伏皇后身后的那块扆,也就是一块玄鸟云纹屏风上。 “免礼。” 伏皇后生的落落大方,相貌风度居然是和卞夫人有几分相似。 也不奇怪,伏皇后跟着刘协可是吃了不少苦。在逃离长安时,董承为了夺取伏皇后手中的绢布,甚至让人杀了她左右的侍卫,将血溅了她一身…… 有过这般的历练,若是将伏皇后还当成寻常女子,那只能说是缺心眼了。 更何况何晏知道,曹操在未来甚至是不惜和刘协撕破脸皮也要命人去杀了伏皇后! 能够让曹操那样的枭雄都忌惮无比,伏皇后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不过伏皇后这个时候并未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反而是拉着何晏聊起了家常:“本宫年少时就在掖庭,也是见过灵思皇后几面的,今日看到何公子,居然是和灵思皇后有几分相似,真叫人思念。” 灵思皇后自然就是何晏的姑奶奶何皇后。 但要说思念……呵呵。 伏皇后表面是借着何皇后在与何晏拉近关系,其实更多的还是一种威胁。 “天下母谬赞了,况且何晏自己都并未见过灵思皇后,对其相貌也是不甚知之。” 压根没有理会伏皇后这招绵中带刺,何晏突然伏倒在地:“还望天下母为何晏做主!” “哦?” 别说伏皇后,就连屏风之后那人的气息都有些波动。 伏皇后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何公子有什么冤屈吗?” “自然有!” 何晏面露愤慨:“当日我前去名士袁阆家中,本是为了讨问经学,谁知他在宴席上酒醉,居然大言不惭的侮辱陛下与皇后!我何晏虽未有一官半职,但也知道天子乃是君父!岂能轻易辱之?故此何晏盛怒之下暴起杀人,手刃了这不忠不孝之徒!” 伏皇后:…… 她敢肯定,何晏说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但是袁阆已死,这事……压根没法分辨真伪! 所以她也只能是顺着何晏的话问下去:“你说那袁阆侮辱陛下与本宫?” “是!” 何晏的话铿锵有力! “他居然和我说,天下母之父,当朝中散大夫伏完私藏甲胄,企图谋反!这不是侮辱陛下与天下母还是什么?” 何晏越说越生气,眼中甚至都透出火光:“中散大夫乃是天下大儒!他岂能做出这样的勾当?袁阆污蔑当朝外戚谋逆,这不就是在说天子无德、皇后无义吗?此等奸佞小人,该杀!!!” 这次, 伏皇后听明白了。 何晏直接将袁阆与伏完的事情通过自己这个纽带给绑定了。 要是继续追究何晏的责任,伏完那边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松开的,这把火最终还是会烧到皇室身上。 反之,要是将责任全部推到袁阆这个死人身上……那何晏就成了为报君恩诛杀逆贼的忠臣,而伏完那边自然也就只是个被诬陷的可怜人。 不过伏皇后凤眉一凝,眼中透着冷光看向下方还在表演自己是个大忠臣的何晏。 无论何种结局—— 对皇室都将不利! 前者,伏完谋逆的罪名一旦落下来,那对于皇室的震荡是可想而知的。 后者,让袁阆背锅,却是直接伤了与皇室合作的那些汉臣、士人的心,让本就不是很牢固的“反曹联盟”直接碎裂。 这场赌局,皇室似乎在结束前,就已经成了输家! 第六十一章 大汉慎侯 伏皇后轻咬红唇,在柔和的目光下潜藏有一抹极深的怨念。 她和屏风之后那人显然没想到,皇室的局势已经如此岌岌可危。 “何晏。” 伏皇后叫住了还在表演的何晏,试图垂死挣扎。 “你说袁阆诬陷本宫的父亲谋逆,可有证据?” 何晏摇头:“都是醉话,哪来的证据?” “不过天下母要是想要证据也简单,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搜查中散大夫家中不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必然还中散大夫一个清白!” …… 伏皇后咬着自己的的皓齿,几乎快要嚼碎。 她敢肯定,伏完家中私藏甲胄的罪名被揭露出来与眼前的何晏脱不了关系! 但何晏现在直接就装傻,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伏完私藏甲胄的事已经被翻了出来,还一副“有本事你就去查”的模样…… 伏皇后闭上眼睛,甚至是有了一个决绝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若是杀了何晏,伏完身上的事就更不好解释了! 最终,这火还是会烧到皇室身上! 伏皇后此刻已是有些头疼,她都不敢相信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将他们逼到了这么逼仄的角落,连个闪转腾挪的地方都没有。 对于伏皇后的变化,何晏也敏锐的捕捉到眼中。 “呵。”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何晏怎么会来面见这位大汉皇后与其背后的幕后大佬? 就在双方都落入静默时,屏风后突然传出一道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虽小,何晏与伏皇后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伏皇后不甘的低下头,不过在那似乎又一声的催促下还是抬起了头。 只不过此时,这位大汉皇后的脸上已经苍白了不少,称的上是面无血色。 “其实何公子所言,廷尉的官吏也是早已上报……” 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刚才的话都只是何晏打的腹稿,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至于廷尉那帮官吏,有荀彧给何晏当保护伞,他们根本就没有审问何晏的机会,何来的上报? 不过此时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揭穿这事,何晏更是泪眼汪汪,两个大眼珠子就这么盯着伏皇后两片正在抖动的红唇。 “廷尉官吏,上报的与何公子所言大致无二,应该就是袁阆那等恶徒无端诬陷中散大夫……” 此言一出,伏皇后的身子都有些瘫软。 而何晏眼中讥讽之色更浓。 刘氏天子……果真刻薄! 汉臣、士人为他鞍前马后,冒着随时被曹老板“梦中杀人”的风险为他夺取大权,但当皇室一遇到危险,他却还是将这些最亲近的盟友丢了出去。 不过这也没有出乎何晏的意外。 要是刘协真的能死保袁阆、伏完,和何晏、荀彧,乃至曹操死磕到底,他就不该是历史上的那个“汉献帝”了。 此事一了,加上“衣带诏”事件后的清算,这位刘氏天子短时间内再难蹦跶起来了。 何晏站起身来,好似一个趾高气扬的胜利者:“那就多谢天下母为何晏做主了!” 而等到何晏离开,在背后只有两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 ———————— 何晏还是回到了廷尉大牢,只是第二天,当初将何晏抓进去的廷尉左监赵道就亲自前来接他出去,并且还给了他一道天子诏书。 上面无非就是证明了袁阆确实是诬陷了伏完,而“何大忠臣”在听到袁阆这番言论后暴起杀人,不但没有被追究责任,甚至连天子诏书中还夸赞何晏是“至诚无忘,炳在日月”…… 当何晏听完这道诏书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将他抓进来的赵道。 这位司徒之子的脸色果然是随着诏书的内容抑扬顿挫、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精彩。 刘氏天子的刻薄寡恩,通过这封诏书,再一次赤果果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何公子,上次多有得罪。” 赵道也不知是对天子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居然是向何晏郑重的道起歉来。 “不碍事,赵左监也是奉命行事,行使自身之责罢了。” 但何晏还是敲打道:“不过赵左监以后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毕竟官场之人办事,还是要先看清形势。” 赵道只得是点头称是,但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开始左摇右摆。 就在何晏打算直接回家的时候,赵道在后面又叫住了何晏。 “何公子,这里还有一封诏书,只是在这廷尉府打开有些不妥,不知能否先随我到太常府中?” 太常,掌宗庙礼仪之官,为两汉九卿之首! 赵道让何晏去太常府,何晏已经猜到了是要做什么。 果然, 另一封诏书赫然是让何晏继承已经故去的何进爵位,是为大汉新任慎侯! 这显然是汉室对于“错抓”何晏是一个交代。 只是这交代……在何晏看来多少有些草率且没有诚意。 大汉的爵位,是有食邑的! 而何晏的慎侯,食的自然就是豫州汝南郡的慎县。 问题是这俸禄最后吃的还是曹操的饭,和穷的叮当响的汉室基本没什么关系,到头来居然是用自己的东西来犒赏自己。 “也不对……” 何晏突然想到,慎县那可是绝对的大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已经是从一介布衣直接进化到了大汉顶级贵族——万户侯! 要知道就是曹操也就是在迎接汉献帝后,才被封为“武平侯”。 与何晏的“慎侯”相比,曹操的“武平侯”多少有些犯规,因为他是为了这个爵位,特意建了“武平侯国”为食邑,在认可度上其实还是不如“慎侯”的。 何晏不由的咧起嘴。 那岂不是说,自己如今已经是曹老板集团的二号人物了? 以后别说曹丕了,就是见到曹仁自己也可以放心揍他!他要是还手就告他挑衅贵族! 而且大汉贵族去女闾……应该有优惠吧? 就在何晏穿着赏赐的县侯服饰出了太常府后,他居然是看到一大圈人黑压压的围成一团早早在等他。 “何晏!” 曹节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可爱的小虎牙早早就从合不拢的嘴巴中跳出:“回家了!” 第六十二章 曹仁又来了 一众曹家子嗣都站在太常府门口,为首的曹丕见到何晏出来,还未多说什么,肚子上就受到一道闷击。 “嘶!何晏!你打我作甚!” “这么长时间没打了,找找手感。” 不顾疼的龇牙咧嘴的曹丕,何晏又上前把曹节抱起来转了个圈:“回家了!” 曹真本来看到何晏时豆大的汗珠是噼里啪啦往下掉,此时听到何晏的话后也是又哭又笑。 而曹植、曹彰则是乐呵呵的跟着何晏屁股后面一起往司空府而去。 到了司空府中,卞夫人更是早早就准备了为何晏接风洗尘的用具,待将几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而才换何晏来见自己的生母尹氏。 “娘,我没事。” 何晏张开双手在尹氏面前转了个圈,除了身上怎么掩饰也掩饰不掉的潇洒外再无它物。 就在何晏还要和尹氏解释之前为什么不回司空府时,面上却是突然一黑。 尹氏,已然是将何晏紧紧抱入怀中,二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玉郎,回来就好。” 在此刻,对于尹氏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 何晏刚要说出的话也是堵在了喉咙,慢慢将头靠在尹氏的肩膀上,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 今夜除了自己宅院,何晏哪都没去。 尹氏让他前去睡觉歇息,到了晚上则是备好一桌何晏爱吃的饭菜,满满当当摆在何晏面前。 “娘,太多了,我吃不下。” 何晏对尹氏来势汹汹的母爱有些不好意思,谁知尹氏淡定的回应:“爱吃不吃,你不吃我吃。” 何晏:??? 却见尹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让何晏瞬间明白过来! 他赶紧走到尹氏身边压低声音担心的问道:“是谁的?我认识吗?” “哎呦!” 之前还温和优雅的尹氏一筷子重重的砸在何晏头上,就连何晏的头发都被打进去一个坑洞:“不正经!除了你爹的还有谁的!” 何晏这才想起曹操出征前好像确实是过来了一趟,而且许褚那个憨憨还把自己拦在了屋外…… “这么巧?” 何晏有些发酸,老大对于老二天生的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 尹氏揉着何晏的头顶:“娘是想和玉郎你说——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的产业,在外面有多大的本事,这里都还有一个你的家。” “现在,你不光是有爹、娘、那些兄弟,还有一个真正的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你以后,将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何氏宗族在大汉几次政治漩涡中被摧毁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何晏一根独苗。 这种孤独,让尹氏想要尽量补偿何晏。 谁知何晏楞了一下后也是灿烂的将笑容舒展:“我本来就不是孤家寡人。” 说完何晏还凑到尹氏肚子面前:“但是多一个小兔崽子陪我玩也不错!” 尹氏白了何晏一眼:“说什么呢!弟弟妹妹是用来玩的?” “不然呢?” “……” 尹氏又翻了个白眼:“还有!你在外面藏的那几个妇人不带回来给娘看看?” 在面对伏皇后都面不改色的何晏额头上突然渗出一滴冷汗:“什么妇人?” “还装?” 尹氏数落起何晏来:“丕公子都与我说了!你在外面养了好多妇人!而且其中一个居然已经有了孩子,而你还要收他做养子?” 曹丕! 何晏暗暗握紧拳头,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显然是觉得之前那一下打轻了。 “娘,你听我解释,我主要是为了救助失足妇女,为大汉安定出一份力……” …… 这一夜,何晏与尹氏聊了许久。 除了让尹氏勉强接受了邓母和邓艾的存在外,何晏也知道了原来华歆正是尹氏请来的救兵。 “待伱休息几日后,定要登门拜访感谢一般。” “自然。” “还有那几个妇人……” “娘我困了!” ———————— ———————— 随着豫州的道路被放开,荀彧也将许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正在官渡作战的曹操。 曹操如今的状况并不好。 与袁绍对峙的日子里,曹操也彻底看出了袁绍那家伙的意图。 就是磨。 尤其是河北的兵马,如沮授、张合等河北将领的兵马,几乎是不计损失的冲击着曹操的阵线。 而袁绍自己亲信的兵马,或囤积在邺城,或在后方运输粮草。 再这么磨下去,袁绍内部的势力很快就会此消彼长,达成袁绍削弱河北本地势力的目的。 刀是河北本地势力。 磨刀石是曹操。 两方人都成了袁绍的棋子,在官渡不断消耗着,各自都是心疲力竭。 所以当曹操看到后方荀彧的来信时,便是坚韧如他,心底也是没由来的有些恐慌。 若是后方再出些什么事,他很可能真的就坚持不下去了。 拆开信件,信中开头的何晏杀袁阆一事几乎让曹操的呼吸都有些停顿。 好在曹操知道自己身在前线,不能露出太过异样的情绪,只得是耐着性子看完信件。 曹操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缓和,再到最后的惊喜。 “如此一来,后方短时间内将没有忧患!而且借此荀彧又筹到了不少粮食!我军在前线也就还能多坚持一些时日!” 后方“反曹联盟”的瓦解是真真让曹操松了口气。 至少“内忧外患”中少了“内忧”,曹操所思虑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可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与袁绍的博弈上。 “不过玉郎那小子,也太能搞事了。” 嘴上说着何晏能搞事,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 “上次子孝就用何晏计一举剿灭了为祸汝南数年的刘辟,还将刘备赶到了荆州,如今又逼的那些人内部出了间隙……奉孝果然说的没错!将玉郎留在后面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加上荀彧信中也提到了何晏居然是自己修起了宅子,这更让曹操有些不爽! 老子在前线打生打死的,你们一帮小辈居然还在后面吃喝玩乐? “正好,之前袁绍遣麾下将领韩荀往西线而去,想要截断我军粮草,不如再派子孝前去阻击!” “顺便……把玉郎那个兔崽子给我带到官渡来!” 第六十三章 绑远些 何晏还不知道前线的曹操已经在琢磨把自己掳走了。 在司空府住了几天后,他就又重新搬回到了城外。 邓母还有其他人看到何晏时都是喜极而泣,水流了一地,搞的何晏又是好生安抚。 邓艾在何晏经此变故后也是乖巧了很多,至少何晏揉他脑袋的时候小家伙不至于太过抗拒。 赵云则是一如既往的高冷,除了他亲自带乡勇在何晏的楼阁外面一直晃悠外几乎没什么变化。 不过何晏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我走之前我记得这里只有两百户百姓啊!现在怎么这么多?” 短短几天,何晏发现自己为了安顿百姓临时搭建的小村舍人口居然是暴涨了数倍! 之前不过两百户的村舍,如今却是已经有了将近七、八百户,再这么下去都快赶得上一个小型县城了! “还不是之前粮食降价惹得祸。” 赵云向何晏解释。 “新来的百姓都是附近大户的佃户,前两天正好粮食降价,他们也就趁机用粮食为自己赎身。” 这便是之前将粮食压到极低价格的后果之一。 百姓沦落为佃户,大都是因为遇上了天灾人祸,地里产出不足,无奈将土地卖给世家成为被人的附庸。 相应的,一旦粮食价格被打下来,这些百姓也不是傻子,会第一时间将自己赎回来。 “然后呢?他们为什么都来我这了?” “因为你给的地租太低了!” 何晏之前大肆买地的时候就因为地比人多而大大降低了地租的价格。 相比别的地主那收七成甚至更多,何晏这边的地租却只收五成。 五成看似是有一半,但何晏还要给官府交税呢,这一交估计就要四成。 要是收成不好,何晏说不定还要自己倒贴…… 有这样的怨种地主,也不怪那些百姓聚集的越来越多。 何晏有些瞠目结舌。 感情……大家都是来自己这薅羊毛的? 何晏有些跳脚,质问赵云道:“你就不知道拦着点?” “你确定?” 赵云指着那些新来的百姓:“我记得里面有不少貌美寡妇,而且身段也都不比邓艾他娘差。” “不早说!” 何晏马上大义凛然:“既然大家信的过我何晏,那就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 赵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默默转过身打算离开。 “回来!” 见赵云要溜,何晏一把拽过赵云。 “人多了,就不能这么随便了!你得对他们负责!” “我负责?” “嗯。” “凭什么?” 何晏郑重的说道:“你是村里面唯一的武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且我可以帮你找一房媳妇!” “滚蛋!” “子龙你一直不娶媳妇,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最终赵云还是答应了负责。 倒不是媳妇的事,主要是正如何晏所言,这附近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要是这么放任下去迟早会出事情的。 在绕着最外围的土地,赵云干脆和一众乡勇弄了一圈篱笆围住,并且逐步用夯土墙取代。 知道的是在这里造家呢,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这是在许昌旁边起了一座新城。 在建造的过程中,赵云的武将之魂也是逐渐跳脱起来,干脆是以曹彰、曹真二人之前修的校场为主体打造了一座瓮城。 如此一来安全是安全了,但模样却是更像一座城池了。 这导致从前线回来抓何晏的曹仁看到时眼睛都直了。 “我们在前面苦哈哈的打仗,玉郎那小子居然已经在后面修了座城?” 曹仁一想到自己在前线好几次连口热饭都吃不到,只能是冷水就着粮食吃,也是逐渐沉默了。 他回头看着自己一帮面黄肌瘦的士卒时,这股沉默更深了…… “二三子!想吃肉吗!” “想!” “冲进去!给我抓何晏!” “喏!” —————— —————— 此时的何晏,正在城中曹植修的那栋青楼中指点江山。 之前还空荡荡的青楼早已被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填满,而且在门口还挂着一张【除何晏外任何男士不得入内】的牌子。 何晏对分管这里的刘莹刘玥说道:“你们呢,就是要教她们念书、识字、跳舞、学琴、吹箫,努力让她们知书达理,明白吗?” 刘莹还好。 刘玥看着这群年轻女子几乎是要泪流满面。 终于! 终于何公子开始将目光放在年轻女子身上了! 那自己只要继续努力的话…… 啊哈~ 就在刘玥捂着脸,脑海中即将播放不能言语的画面时,青楼外一阵喧嚣声不绝于耳。 片刻后, 一群身穿甲胄、凶神恶煞的士卒从外面冲了进来。 “谁?” 莫说刘莹刘玥,就连何晏都花容失色,不晓得自己地盘上居然还有这般勇猛之人! 直到何晏看到进来的一道身影时,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玉郎跑哪去?” 一排士卒已是拦住了何晏的去路,而门外的曹仁已经大笑的走了进来。 他先是打量一番这精致的青楼,又看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一群女子。 “玉郎小日子过的不错嘛!我这个做叔叔的还真是羡慕啊!” 曹仁脸上的表情已接近狰狞,而何晏则是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仁叔!我现在是大汉慎侯!你不能动我!不然我要报官了!” “哦?是吗?” 曹仁撸起袖子,再次朝着何晏靠近。 “你们是干什么的?” 就在何晏陷入绝望的时候,赵云犹如天神下凡一样挡在二人面前。 “赵云!” 这一刻的赵云,在何晏眼中已是成了无可替代的光! 曹仁凝重的看着赵云:“你要阻我?” 赵云没有吭声,而是将手伸到了怀里。 这个动作让曹仁如临大敌,因为他是知道赵云武艺的。若是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缓缓的, 赵云怀中的东西被扯了出来。 是一截麻绳! 赵云郑重的将麻绳放在曹仁手中:“曹校尉,把他绑远些,最好别让他回来了。” 何晏:??? 曹仁方才脸上的警惕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又换上了一副更加猥琐的笑容:“好说!好说!” 这一刻,何晏对赵云的恨意已是超过了曹丕,稳居第一! 第六十四章 鸡洛山 “别哭丧个脸,来!张嘴!你仁叔喂你!啊~~~” 曹仁拿着一块烤肉在五花大绑的何晏面前晃悠,而何晏则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又生气了?真是小气,不就吃你亿点肉嘛!” 曹仁乐呵呵的将那块肉丢到自己嘴中:“那么多钱你一个人又花不完!我作为你亲叔叔,替你花点怎么了?” “点?” 何晏面露悲愤。 曹仁这回带来了两千士卒啊! 而且这次因为是要和袁绍精锐对战,这两千士卒有一千余人都是骑兵,还有大量的战马跟随! 仅仅一顿饭,人吃马嚼就吃掉了无数粮食! 再加上曹仁这个天杀的居然喊着要吃肉,硬是威逼利诱何晏买了三十只羊、十头猪、还有好几百只坤坤! “嘿嘿。” 曹仁拍了拍何晏:“弟兄们前线过的太苦了,几个月没沾过荤腥,体谅一下!” 说完,曹仁还故意朝营帐外喊了一句:“你们别光顾着吃!还不谢过何公子……啊不,是咱们的大汉慎侯!” “谢慎侯!” 外面的士卒欢呼起来,一个个看何晏的眼神都是绿了起来。 上次来跟着何晏吃上了新粮,这一次吃上了肉…… 那下次还不得吃龙肝凤髓啊! 何晏,在这些士卒眼中已然是成了香喷喷的狗大户! 何晏将脸别过去,表示根本不想看到这些长的歪瓜裂枣的臭秋八! 尤其是刚才自己还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徘徊,现在就只能和这帮人搞在一起…… 坚强如何晏,此刻也是满眼的辛酸泪。 “来吧!吃点!反正都是用你的钱买的!” 曹仁再次捏着烤肉在何晏鼻尖晃悠,何晏也是认命。 “帮我解开!” 束缚的麻绳被解开,何晏鸡贼的看向外面,似乎是在思考能不能偷偷溜出去。 “别看了。” 曹仁指着外面的士卒:“我和他们说了,只要你在军营中,那他们就有肉吃。这帮家伙现在看你看的比自己裤裆里的家伙事还重要,你是逃不掉的!” 何晏闻言愈发悲愤,拿起面前的一块羊排狠狠一嘴咬上去! “这才对嘛!” 曹仁揶揄的一屁股坐到何晏身边:“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去前线待几日!不然天知道伱还要捅多大篓子!” 不过很快曹仁又凑到何晏耳边悄悄说道:“但你这次宰了袁阆那家伙真是给大家出了口恶气!就连元让兄和妙才兄都私下把你夸上了天!” 那帮名士天天盯着诸曹夏侯,没事找事,大家早就不耐烦了!如今袁阆被何晏弄死,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这些人心中别提有多爽快。 就连曹操,嘴上骂着何晏给他惹事,心中都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而且玉郎这事做的真漂亮!” 杀袁阆,不难。 难的是袁阆背后的士人和杀袁阆带来的后果。 可何晏这次不但杀了袁阆,还把自己给摘了出来,让对方吃了个大亏,这可是诸曹夏侯都做不到的事情! “袁阆一个小棋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 嚼着羊腿,听着曹仁的夸赞,何晏却没有半点洋洋自得的意思。 “与其说杀袁阆的是我,不如说他是被人主动抛弃出来恶心司空的,根本无关大局。” “真正的大局,是前线的官渡!” “官渡,才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终点,在袁阆身上的博弈不过是前菜而已。” 这点,曹操明白,荀彧明白,深宫中的那位大汉天子也明白。 但曹仁听得却是脑子都大了。 “玉郎你几日不见怎么说话这么玄乎?这袁阆怎么又扯到官渡上去了?” 现在的何晏身上的气息让曹仁想到了曹操阵营中的另一个阴郁沉闷的人——贾诩,贾文和! 对这种人,曹仁谈不上厌恶,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喜的。 让他选,他还是喜欢之前的何晏。 于是曹仁用力的在何晏头上狠狠揉了几圈:“你看你,就是天天琢磨这些,气血都琢磨的亏了,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这次和我去战场上好好体验一把什么叫真正的汉家好儿郎!” 何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丑…… 但当何晏看到曹仁那比自己大腿还要粗壮的臂膀时,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出言反驳。 “这次出征非同小可,乃是和袁绍的精锐作战,可不似之前的黄巾贼寇。” 曹仁大手一挥,就有亲卫拿出一套盔甲来放置于一边。 何晏定睛一看,却是一套做工精细的铁扎甲。 与寻常由长方形甲片编制而成的铁扎甲,这套铁扎甲却是用细小鱼鳞甲铁片编制的,而且在腰带以下和披膊等部位也全部是由鱼鳞铁片编制,可以大大提高人的灵活性。 看到这具铁扎甲,何晏又看向曹仁身上的盔甲,却发现就连他身上的铁扎甲只是寻常的长方形铁片编制的,而且磨损十分严重,远不及自己面前的这套鱼鳞扎甲。 “看什么看!” 曹仁骄傲的拍拍自己的扎甲:“这可是跟着老子南征北战数年的宝贝!以前讨董卓的时候我就穿着了!给我其他任何一副甲胄我都不换!” 话虽如此,但要是有一套更坚固的扎甲,对曹仁这样时常作战的将领绝对是有益无害。 何晏摸着面前的鱼鳞甲胄,心中难得觉得曹仁也不是那么的浑。 毕竟以曹老板如今的后勤压力,便是曹仁想要讨到这么精良的一副扎甲估计也不是什么易事。 “仁叔,这次你到底是要去哪打仗?” “西线,鸡洛山!” 曹仁一说到战事,刚才欢乐的气氛顿时变的有些冷清,就连手中的烤肉吃起来都不香了。 “前不久,任峻中郎将从豫州将粮食运往前线时就受到了袁绍军的针对,好在任峻到底是老将,用千辆粮车为一部摆出重阵,并且分为十条粮道运粮,这才没有被袁绍得逞。” “但袁绍显然是不死心,又派出韩荀率领一部渡过大河来到西线想要对我方粮道下手!” 何晏皱起眉头:“这次韩荀带了多少人?” 曹仁深吸一口气,说出一个数字—— “五千!” 第六十五章 被逼来的赵云 “嘶!” 这下何晏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曹老板在官渡之战面对的到底是极难模式。 从徐州、到兖州、再到豫州,兵力上几乎处处被碾压! 人家袁绍截个粮都能派出五千兵马,这还怎么打? 而且这种进行深入敌后,进行“特种任务”的士卒,肯定是袁绍军精锐中的精锐,和之前拨给刘备的新兵蛋子绝对是两码事! 加上韩荀也是袁绍手下的亲信猛将,在袁绍平定河北的战事中与麾下士卒早已磨合,不存在之前刘备那边“将兵不和”的情况,战斗力绝对是爆表! “不止如此。” 原来曹操麾下的幕僚,包括郭嘉、荀攸,都怀疑韩荀的目的除了曹操军的粮道,还有可能是冲着许昌去的! “如今许昌空虚,若是这五千人冲破防线直取许昌,那将是一场灾难!” 听到这个分析,何晏的脸色是彻底阴沉下去。 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袁绍居然是派韩荀这样的猛将往许昌而去,只能说明一件事—— 袁绍觉得,是时候结束战斗了! 很可能此时河北派的势力已经被袁绍打磨的差不多,袁绍自知已经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不打算让曹操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想要开始收网。 不出意外,未来一段时间,将是袁绍全军猛攻的阶段! 但凡曹老板坚持不到袁绍后方发生变故,那可就真的顺了袁绍的剧本,成为袁家霸业下的累累白骨。 何晏这才明白了此次曹仁身上的担子是有多重! 要是击溃不了韩荀,让他突破防线直逼许昌,那曹老板就要从官渡分兵来救。 可官渡那边本就捉襟见肘,要是再分兵的话必然会承受不住压力,兵败如山倒! 曹仁看到何晏一副阴沉的模样,又是上前来一阵蹂躏:“慌什么?有我在,那韩荀过不了鸡洛山!也到不了许昌!” 何晏看曹仁这般自信,心中的焦虑也是少了几分。 “那是!仁叔定能成功击溃韩荀!” 曹仁听何晏这么说,马上就是一个得意的歪嘴:“自然!” —————— —————— 接上何晏,曹仁部在许昌又养精蓄锐一日后,便朝着鸡洛山的方向行军。 何晏也知道此行战事凶险,早早就穿上了曹仁送他的鱼鳞扎甲,骑在一匹黑马上随军前进。 别问为什么是黑马而不是更风骚的白马。 大家的战马都是黑马,就你一个骑白马,是生怕敌人不知道你的身份特殊吗? 当然, 也有例外…… 何晏死死盯着身旁骑白马的赵云,好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你怎么来了?” 赵云骑在自己的白马上没好气的回道:“还不是……哎!” 本来赵云都把何晏送走了,但是刘莹刘玥一听何晏是要去战场,那是哭的梨花带雨,差点把刚修的青楼都给哭倒。 刘玥更是战战兢兢的说要跟随何晏从军,最好能一起死在战场上! 赵云见状只能是劝慰自家主公的女儿,还出言:“有曹仁护着何晏,何晏是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护卫他!” 本是客套话,谁知之前还哭的惊天动地的刘玥立刻戛然而止,直接欢快的牵来了赵云的白马让他赶紧去追何晏…… “哎!” 赵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女大不中留啊!要是还能见到主公刘备,一定要让他赶紧把刘玥嫁出去。 何晏听后在心中默默给刘玥点了个赞,并且决定等回去后奖励一个刘玥和他共进早餐的机会! 至于赵云, 何晏眼睛微微眯起,看的赵云这样的豪杰都是心里一阵发麻…… 从许昌到鸡洛山也就两天路程,加上曹仁此次所带士卒皆为精锐,仅仅一天半后就已然是能看到鸡洛山的轮廓。 鸡洛山远不及其他名山雄伟,但因为地处中原,却是在这大平原上难得的天然防线之一。 曹仁在打量地形后,命士卒将营地扎在山脚,扼守住狭窄的山道。 从此时的营地布置,就多少能看出曹仁未来“天人将军”的风范,营地层层落成,几乎是没有半点纰漏,堪称教科书式的布置。 就连赵云在看到曹仁的布置时也是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仅从这布置来看,就能看出其治军严整。” 何晏搭了和话茬:“这比之河北将领麾下士卒如何?” 赵云闻言正要回答,但心底涌上的一股没落却又让他不由苦笑。 上次在河北作战,已经是他跟随公孙瓒的时候了。 之后无论是公孙瓒与袁绍的两雄争霸还是刘备在徐州的中原逐鹿,他赵云都没有参与进去,如何还能指点出个一二三来? 见赵云吞吞吐吐的样子,何晏还以为他是怕得罪曹仁不敢说呢,也就没有为难他。 “算了,子龙你过来和我别处转转。” 趁着曹仁在布置营地,何晏带着赵云一起登上鸡洛山,俯瞰着眼前的整片旷野。 临近暮色,天上的云朵也被酿成了黄金,偶尔飞过的燕雀不一时就消失不见。 便是有山下喧闹的兵营,这空旷的景色依旧让人有“渺沧海之一粟”的孤独。 “小赵啊~” 何晏一开口,就让赵云满头黑线。 “其实我来之前就知道这战事必然会是我军胜利,但是当仁叔说袁绍军的目标是许昌的时候,我却再也做不到之前的淡定。” “究其原因,还是许昌那里已经有了太多的人,已经离不开我;同时也有我,太多离不开的人。” 回过头来,何晏那被头盔和盆领护住的脸庞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赵云。 赵云一时语塞,显然不知道何晏难得的“深情”是要做什么。 “虽然我之前答应你不会再让你上战场,但如今,却是可能要食言了。” 何晏举起挂着披膊的手臂重重搭在赵云肩头:“我希望你明日能和仁叔的部队一同出站,共同抵御韩荀!” 赵云轻咬着嘴唇,这位往日里豪爽的汉子变的有些犹豫。 为曹军出战,那对于他而言,性质可就变了。 但是, 诚然如何晏所说,在许昌牵挂颇深的人,又何止他自己? 赵云在许昌接触的人更多,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虽然依旧对曹操屠城、挟天子等行为不齿,但曹操是曹操,其他人是其他人。 尤其是曹彰和曹真,赵云前些日子相处下来后,对两个勇武少年也是愈发的喜爱。 更别说,在许昌还有刘备的两位夫人以及刘莹刘玥。再加上之前心中的那些没落,都在此刻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赵云吸入其中难以脱身。 “呼。” 赵云长出一口气:“仅此一次!” 只是在说出这句话时,赵云的战意实在太过汹涌,居然是声音都有些打颤…… 赵云尴尬的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仅此一次!” 但得来的,却是何晏满不在乎的敷衍:“嗯嗯,我知道了。” “我说的是真的!” “哦……” “我不去了!” “随便。” “……” ———————— 求一波支持~之前趁着大佬们纷纷走下新书榜,让我捡漏在历史新书榜第一那里待了三十六小时零二十六分钟再零四十一秒,结果今天周一我就凉凉了,嘤嘤嘤~ 所以就再小小的求一下收藏追读票票,谢谢大家~ 第六十六章 未战先骄 在鸡洛山驻扎了数天,曹仁部的斥候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速度在四面寻找敌人。 好在韩荀部并未掩饰自己的踪迹,曹军很快就打探清楚他们的动向—— “韩荀前几日不在鸡洛山,是去找任峻麻烦了。” “虽然没什么大的损失,但确实是耽搁了任峻几日。” 对于韩荀在敌后还这么嚣张,曹仁并未感到恼怒,反而是有几分欣喜。 “未战先骄,兵家大忌!” 韩荀身为袁绍的嫡系,肯定也清楚在官渡与曹操对峙这么长时间不过是袁绍的默许罢了。 真要打起来,所有人都不怀疑袁绍可以轻松击溃曹操! 这股风气从袁绍蔓延到他身边的嫡系身上,如今却是又蔓延到了战场上。 一直跟在曹仁身边的何晏听到曹仁这么说也是轻轻颔首。 都说袁术自负,但何晏看袁绍更自负。 区别就是两人虽然都有自负的资本,但袁绍能力更强罢了。 “那仁叔,要不先去给对方个下马威?” 何晏想要对症下药,趁着韩荀失去警惕让曹仁去偷袭,但曹仁并不这么想。 “现在出其不意的发起攻击自然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取得不错的战果。” “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一场小胜,而是将韩荀部消灭殆尽,好震慑后方的袁绍,让他不敢打许昌的注意。若是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让韩荀醒悟过来,那就是白白浪费了此等良机!” 听到曹仁这么说,何晏也立马知错就改,转变了自己的念头。 “那仁叔的意思是……设置包围圈,一举歼灭韩荀?” “没错!” 曹仁取出鸡洛山附近的舆图让何晏观看。 “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将大军全部龟缩在鸡洛山。” 这时的何晏才知道曹仁选中鸡洛山,并不是完全的想要死守,而是将其选做韩荀部的墓地。 曹仁指着鸡洛山周围的山壁:“我将部众驻扎在这狭窄的山道中,除了示敌以弱外,便是因为这里还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只要我军假装溃败,便可使韩荀部冲入山地。而山壁两面都可以隐藏部队,只要他敢冲过来,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曹仁的布置很不错,但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布置,而是施行。 将韩荀引诱入鸡鸣山深处,说来简单,但韩荀也是跟着袁绍南征北战、扫荡河北的良将,没道理不会提前查看地形,防止自己被埋伏。 不过曹仁既然和何晏提出来,心中肯定也是有了人选—— “玉郎,你身边的赵子龙估计要借我一用了。” 上次平定刘备的战事中,曹仁对于赵云的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 “他是河北人,之前还在公孙瓒麾下作战,有过统领骑兵的经验。” “不求他能将骑兵如臂使指,只要能且战且败,把韩荀吸引过来,那他就算是立下了大功!” 何晏挠挠头,这举动落到曹仁眼中却是以为何晏不愿。 “怎么?玉郎就这么珍惜那赵云?” 言语间,曹仁劝诫道:“此等猛将,若是养在身边可就养废了!况且昨日我观那赵子龙虽然久疏战阵,但骑马时肱骨有力,走路时步伐沉稳,私下里显然是勤加练习武艺,心中必有沙场攻伐之心,倒不如随了他的愿。” “不是,仁叔……” 何晏苦笑:“前日我就说服赵云,让他上阵厮杀,问题是……你若是让他且战且败,我怀疑这个有点难度。” 曹仁闻言皱起眉头:“莫非他只是个绣花枕头,不通军阵?” “并非如此,我是怕他太猛,把韩荀给打醒了……” 曹仁:…… 眼看曹仁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何晏也不好解释。 “仁叔,你就把子龙当成颜良、文丑一样的憨憨就是。而且你别看他成天斯斯文文的,和个儒将一样,其实心底可狂野了……” 这些日子何晏也将赵云看透了。 要说他是关羽、张辽那种级别可以坐镇一方的统帅,那明显是夸大其词。 但若说只是和许褚那样的纯保镖,又显的有些小看赵云。 最符合赵云定位的,应该就是如乐进那样的先登猛士。 与其说赵云是盾,不如说他是一柄锋利的矛,是战场上最锐利的凿子! 这样的人让他在战场上演戏……何晏很怀疑赵云真的会死在战场上! “嘶~” 曹仁怎么也不相信赵云一个秀气的儒将会是何晏说的那种人,但何晏明显是会那个更了解赵云的人。 “若真像玉郎说的那样,赵云确实不适合前去诱敌。” 曹仁也和何晏一样开始摸起了脑袋,陷入纠结。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听曹仁这么说,何晏猛然抬起头:“仁叔是想自己去诱敌?” “嗯。” 见曹仁承认,何晏赶忙劝阻:“不可!” 曹仁瞪了眼何晏:“那要不然你去?” 何晏顿时将目光投向别处,还若无其事的吹起口哨。 “小兔崽子。” 曹仁笑骂一声:“就这么定了!此次由我亲自去诱敌!我会安排赵云和我的副将一起在此地设下埋伏!” 身为一军统帅,曹仁本不该兵行险招,但在官渡之战这种全面处于劣势的战场上,已经轮不到曹操一方的将领规规矩矩的打仗。 “仁叔。” 被突然叫住,曹仁以为何晏还要劝他,谁知何晏居然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曹仁气的大骂,不过当他看到何晏眼中的坚定时,便知道这一次何晏很认真。 “放心,不会死的。” 咧到耳边的大嘴被曹仁收拢回去,他向何晏郑重的保证:“不会死的!” 何晏这才松了口气:“那就行,千万别死,不然你吃了我那么多粮食的账找谁要去?” 曹仁:…… 沉默了几秒后,曹仁直接走出军帐大喊道:“今夜全军加餐!一人一只羊!谁吃不掉我弄死谁!” 外面已经吃了几天肉食,但始终欠那么一口的士卒闻言也是乐呵起来,全体高声大喊—— “将军威武!” “慎侯威武!” 何晏:??? 第六十七章 曹氏无能 曹仁最终选择亲自带五百骑兵前去勾引韩荀的部众。 而剩下的一千余人则是抓紧时间在鸡洛山布置埋伏。 因为这些士卒连日的肉食,一个个不但体力充沛,心情也是极佳,干起活来都是欢声笑语的。 唯有何晏面如死灰,躲在军帐中不断数着曹仁和外面那帮牲口到底吃掉了自己多少小钱钱…… 直到赵云来找何晏时,何晏依旧是掰着手指头在算数。 “何公子?” “何公子?” 连着叫了几声何晏都不应声,赵云走到何晏面前,才发现何晏脸色已是惨白到不忍直视。 “一百万钱!” “哈?” “我说,从我被抓来算起,他们已经吃掉我一百万钱了!” 何晏痛苦的捂着胸口:“这是多少劳动者的血汗钱啊!那些少妇们是要踩多少缝纫机啊!外面那帮秋八是怎么忍心的啊!” 痛苦的喊声到了最后已经成了哀嚎,让赵云都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何公子,外面的弟兄说了,马上要转移阵地,你要是继续在军帐里躲着我们就先撤了。” “不早说!” 何晏的哀嚎戛然而止,轻松的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身上:“走!赶紧跑路!” “不是跑路!是转移!” 赵云将曹仁临行前的布置告知何晏—— “此地要改成空营,在里面放上干草等易燃物,等到曹校尉将韩荀部引来时,埋伏在两侧山壁的弓箭手就可放火箭将这里变成一片火海。” 赵云如今重新领兵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大相同。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藏锋的宝剑,那现在则是一杆锐利的长枪! 他越说越兴奋,不但安排了何晏将要待着的地方,还说了自己将要执行的军命。 “到时候等到韩荀部冲入山道中央的营寨后,曹仁校尉就可以掉头居高临下的和两侧的士卒一起用弓弩射杀敌军,而我则是会绕路到他们冲进来的通道口堵住他们的去路!” “如此,便是四面埋伏的绝境!他韩荀插翅也难逃!” 何晏却适时的给赵云泼了一盆冷水:“这般布置,你就不怕韩荀置之死地而后生?” 听到何晏这么说,赵云也是极重新打量着舆图。 “围城尚且要围三缺一,给对面一条活路,何况是野外的歼灭战?” 韩荀也是袁绍麾下的猛将,手下步骑兵皆是精锐,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赵云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便小声问道:“那何公子的意思是?” “不能把他们的退路堵死。” 何晏指着鸡洛山北方几个地点。 “我军兵力虽少,但还是有五百骑兵的。” “这五百骑兵想要一战击溃韩荀不可能,但要是在后面追杀、肢解韩荀部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曹仁和何晏的战略是相同的,但战术上却有细微的差别。 曹仁是想将战局控制在鸡洛山附近,为此哪怕付出一些伤亡也无所谓。 何晏则是想着在韩荀回归河北的路上布置层层障碍,一点点削弱韩荀,最终在他渡过大河前将这支部队彻底吃掉。 前者简单粗暴,后者则是需要士卒有更高的执行力。 “怎么样,小赵,有信心吗?” “你可以先在山道外远一些的地方埋伏,等韩荀部撤出来后再进行冲杀,之后就死死咬住他,直到他的血彻底流干!” 赵云握紧双拳,脑海中反复思量着这点的可行性。 按照曹仁的布局,赵云的任务很简单,只要将逃窜的韩荀部能拦多久拦多久,配合友军一起消灭韩荀部有生力量即可。 而按照何晏的布置,那赵云就化身为了收割韩荀部的镰刀,从一面盾牌变成了一柄利刃! 除此之外,两种方式的战功也不一样。 前者除非赵云能拖到彻底歼灭韩荀部,才有可能在获得仅次于曹仁的战功,但若是后者的话,只要能顺利完成,他赵云的战功绝对不会逊色于主将曹仁! 而且哪怕让赵云自己选,他也觉得自己更适合何晏为他设定的角色。 问题是…… “何公子,你真的确定让我前去追杀韩荀部吗?” 赵云眸子中有些担忧:“若是我失败了,或者没有达到预期的战果,那对于曹校尉的布置可是致命的!” “怎么?小赵对自己不自信了?” 何晏此时已经戴上了头盔打算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放心!你尽管去做,这里交给我。” 听到何晏这么说,赵云还是有些担心:“何公子要如何做?” 何晏举起双手放在胸前快速海豹似的鼓起掌来:“我会给他们鼓气的!” “……” ———————— ———————— 旌旗猎猎,杀声震天。 鸡洛山北部,曹仁与韩荀部正在进行着三天里第四次战斗。 前三次曹仁都是每战必败,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浑身浴血的曹仁在马上挥动着长刀砍死一名韩荀士卒后,便抬头看向南面。 天色有些阴沉,上方的云雾几乎快要压过头顶,但曹仁还是能看清那鸡洛山的轮廓。 “到了!” 曹仁一拍战马,命手下亲兵挥动旗帜,释放撤退的信号。 正于曹军作战的韩荀看到曹仁又要撤退,脸上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这便是曹操的得力战将曹仁?果真欺世盗名之徒!” 相比于曹操这边,军权几乎都在诸曹夏侯手中,袁绍那边的兵权却是归于各自不同的将领。 这些将领就算是有家族背景,但也都是真刀真枪从黄巾之乱时期就一直杀上来的,故此对于曹仁这种凭借血缘关系才当上领军将领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轻视。 加上之前袁绍军与曹操军作战,大放异彩的关羽、张辽、于禁等都不是诸曹夏侯的将领,这更让韩荀笃定“诸曹夏侯无能”的想法。 如今见曹仁又要逃,韩荀二话不说就令步骑兵追了上去。 韩荀麾下五千士卒光骑兵就有两千,这些人追赶这曹仁部就好像是狼群在追赶野兔!残忍、暴虐,且轻松。 双方很快就冲到了鸡洛山的山道中,曹仁在看到空荡荡的营寨时,三日来的萎靡一扫而空! 只见他调转马头,站在山道上方,居高临下的望着追来的韩荀士卒:“今日,尔等都要葬身此地!” 第六十八章 河北精锐 韩荀身为河北名将,在追入山道只一会就发现了异常。 尤其是前方的曹仁一停下,这让韩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二三子!放火箭!” “咚!” “咚!” “咚!” 雄浑的鼓声从两旁的山壁间响起,再回荡到谷道中,使声音更为急促。 鼓声犹如韩荀部重的心跳,逐步紧张起来。 前方不断有士卒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向两旁诡秘的山壁,杂乱的脚步声缓缓消失不见,只有沉闷的鼓声重重锤向所有人的心脏。 “咻!” 万马齐喑之迹,一道破空声似龙吟、似凤鸣,从两旁的山壁发出。 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瑰丽的火焰被抛射到空中,在空中飞至最高点时,又齐齐坠下,美丽而又妖艳。 “列阵!” 身经百战的韩荀此刻并非让士卒撤退。 因为他知道,在这狭窄的山道中若是撤退,那自己麾下的士卒就会彻底乱成一团。 在战场上,士卒混乱,那几乎也就意味着被宣判死刑! 所幸韩荀麾下的河北士卒也都是精锐,看到自己身陷埋伏,虽然仍是魂不守舍,但长久以来在军队中磨练出的本能还是让他们在第一时间重新组织好队形。 本来在最前方的河北骑兵在将战马的眼睛用黑布蒙住后纷纷下马,以步代骑缓缓从两旁顺着山壁来到队尾,而手持重盾的步卒则是顶到了最前方。 与重盾士卒并列的还有一排排手握丈长大戟的戟击士,他们手中那巨大且修长的大戟完全可以将前方任何想要冲击队伍的骑兵撕烂。 其他的轻装步兵则是一手持环首刀一手持盾,将从头上射出的火箭接住,并给最后方的弓箭手和弓弩手留出反击的空间。 此时在山壁的一处制高点,何晏与十几名负责保护他的士卒站在一起,正默默观战。 “好精锐的士卒!” 对面的韩荀临危不乱,短短数息内就完成了阵型的改变,足以看的出确实是一员良将! 而那些士卒也能在主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完成动作,更是说明他们确实是当世难得的精锐! 这一刻就连何晏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曹操,居然是在官渡与这样的军队作战…… 何晏之前跟随曹仁见过刘备的部队,刘备麾下的士卒因为鱼龙混杂,军令不齐是常有的事,这让何晏以为天下诸侯不过泛泛之辈。 但显然,拿落魄的汉昭烈帝和如今正处于鼎盛的袁大将军相比是一件相当错误的事情! 至少, 韩荀麾下的这些士卒,绝对是何晏目前为止见过最为精锐的士卒!比之曹仁部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晏又抬头看向山壁两侧正在发射火箭的士卒,只能是祈祷这些士卒给力一些,尽快将下方的韩荀部给烧成黑炭! 已经位于上风处的曹仁见到韩荀部居然反应如此迅速,也是命士卒下马射箭接应,一排排的箭矢带着风声“叮叮当当”的敲击在敌军的盾牌上,反而是让急于立功的曹仁更加不耐。 “呼~” 一阵狂风突然从上风口吹了下去。 这口大风不光是助力曹军的箭矢飞的更远,更重要的……还是烟! 大量浓烟被吹入敌军中央,呛人的浓烟很快就让那些老卒都是捂住眼睛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这让曹仁眼睛一亮! 机会! 他马上敦促士卒将更多的燃烧物扔下山道,伴随着滚滚浓烟,对面的敌军战阵已然是有了崩溃的迹象! 上方观战的何晏看到这一幕,也是激动的跳了起来。 “善!对方被浓雾迷了眼睛!这个时候只要仁叔发动冲锋,必然可以将对方阵型杀散!” 只要能破了对方的阵势,那再精锐的士卒也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何晏周围的亲兵也松了口气,其中有几人更是兴奋的长啸起来。 在官渡前线面对袁绍,曹军士卒几乎都是败多胜少,如今难得有一场大胜,这些士卒也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靠!你们声音小点!谁唾沫点子崩我脸上了?” 何晏嫌弃的朝自己脸上抹去,因为他明显感受到脸上刚才有一个水滴打湿了他那英俊的脸庞。 周围士卒不好意思的笑笑,但何晏很快又感受到了额头处居然又是一个水滴! 这次,可没有人张嘴! 何晏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下方的韩荀正在接受烈焰与浓烟的考验,心情一时间也是降到了低谷。 直到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而对面的曹仁,同样如此。 所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天空,这时候的天空也不再进行它鬼鬼祟祟的恶作剧,而是开始肆无忌惮的放起雷声。 “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惊愕后,韩荀开始放肆的大笑。 他在队伍中指着目瞪口呆的曹仁:“天命不在曹!天命不在曹啊!” 谁能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大雨? 纵然如今正是秋季,大河两岸又是雨水充沛之地,但这雨落的实在是有些意外。 曹仁握着大刀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 这雨,浇灭的不止是鸡洛山的一把火,更是自己阻击韩荀部的希望! 顺带的……可能还有曹操官渡之战胜利的希望!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曹仁抬头看着天空,任由雨水击落在自己脸庞上,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雨水中还混合着一股暖流。 “撤!” 这时的韩荀才是看准时机撤退。 曹军位于山壁之上,就算火势退去也不好攻击,倒不如暂时退出股道,等重整士气后一举将这里的曹军歼灭!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的韩荀将再不会小瞧曹仁,而是会全力出战! 那样的话,曹仁讲再无击溃韩荀的可能! 就在韩荀开始想要撤退的时候,本来空寂的股道中再次响起了鼓声…… 这鼓声不似之前的雄浑,似乎是因为锤击它的力士气力有些不足一样。 但在这曹军士气低迷的时候,这鼓声却是唯一的方向。 曹仁抬起头,纵使有大雨阻拦,他还是看清了那个身影—— “玉郎?” 雨水一遍遍杂乱无章的冲刷着何晏身上的鱼鳞扎甲,随着何晏每一次身体的摆动,这些雨水又都被甩开,在何晏身边汇聚成一团散发着光亮的水雾。 整整九响后,何晏双手举起鼓槌,用尽力气重重砸在鼓面上,宛若夔牛战鼓般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超越了雷声,透过山壁回荡在山谷中所有曹军耳中。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身边散发着光亮的何晏,而何晏也侧过身来再次举起手中的鼓槌:“杀敌!” 第六十九章 多肉侯 杀敌! 本来曹仁眼神中的迷茫和哀怨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胜, 吾宁死! 曹仁重新命士卒骑上战马,踏着已经有些泥泞的土地重新摆好阵势。 山壁两侧的曹军士卒先是听到何晏鼓声,如今又看到曹仁重新振作起来,也是甩掉刚才的失落。 “吃了这么多肉还不够吗?给我打起精神!” “就是!不能白吃多肉侯的那么多肉!” “二三子!给我射死下面那帮混蛋!” “为了多肉侯!” “……” 曹军的士气逐渐恢复过来,但是刚才锤鼓给所有人加油的何晏却是笑不出来。 他一把拽过身边的士卒眯起眼睛问道:“他们方才说的多肉侯是我?” 那士卒和何晏也是老熟人了,上次讨伐刘备刘辟时就跟在何晏身边,但此刻双眼却是躲闪起来:“何公子听错了,他们说的是慎侯……” “你把我当聋子?” 何晏的声音已经接近咆哮,士卒这才赔笑着说道:“这不是因为跟着何公子有肉吃吗?所以大家才给你起名叫多肉侯的……这不也挺好听的吗?我觉得比慎侯亲近多了!” 士卒每说一句,何晏眼中杀人的眼神就实质化一分,吓的他再不敢吭声。 何晏此时脑海中却是一直盘旋着“多肉”二字…… 顺便的,他也联想到了一类胖乎乎、绿油油的植物…… “很好!很好!” 何晏的牙齿几乎都快要咬碎:“你们这帮臭秋八,我以后一定弄死你们!一定!我他娘的以后让你们天天吃多肉!” 士卒:“真的吗?那我要吃大份的!” 何晏:(╯-_-)╯╧╧ ———————— ———————— 随着曹军士气被重新点燃,韩荀部顿时落入了危险。 尤其是曹仁,直接带着骑兵朝着韩荀军中冲去,没有半点犹豫。 正指挥部众撤退的韩荀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他没想到曹仁在深受打击后居然还能这么果决的冲杀过来,这般“自沙”式的攻击也属实让他有些被动。 不光如此,因为撤退时阵势有一些散乱,给了两侧的曹军可乘之机,大把的箭矢从天而降,形成了由点至面的恐怖打击。 “骑兵先撤!” 此时的韩荀,已是抱着弃车保帅的想法。 只要能将部队撤出去,那就可以在外面的平原上用骑兵牵制曹军,有效减少损失。 而且只要到了平原上,人数更多的士卒韩荀部无疑优势会更大! 就在骑兵快要撤出山谷时,已经在外面的骑兵突然躁动起来。 这股躁动惹得急于脱困的韩荀破口大骂:“又怎么了?往后跑都不会?” “不是!将军你看!” 有人给韩荀指向远方。 只见远处的天际,本该是白茫茫一片的地方突然出现几个小黑点。 这几个小黑点逐渐由远至近,掀起的阵阵尘土变成了追随在他们身后的披风,正在肆无忌惮的挥舞着。 为首一个骑白马、披白袍、手持长枪的俊朗虎将更是英姿飒爽,跃马于前,极为骚包的喊了一声:“常山赵子龙来也!” …… 突然出现的赵云和五百骑兵抓住了韩荀最难受的时候杀至后方,这让在山道中的曹仁再次奋发,便是面对锐利的大戟也不再退缩,而是誓要将其杀穿! 赵云、曹仁,两员当世排得上号的猛将一前一后对着韩荀部进行着头尾的联合绞杀。 特别是因为韩荀之前打算先将骑兵撤回去,本意虽是好的,此刻却因为太过臃肿而在出口处赌成了一团,造成了出来的骑兵与还在山道的步兵间的指挥脱节。 “撤!” 第三次说出“撤”字时,韩荀已经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镇定。 如果说第一次是游刃有余的指挥,第二次是层次分明的战术,那这第三次就成了韩荀不得不选择的逃亡。 他这个时候说的“撤”,显然已经不是在下军令了,而是在对自己的警告。 韩荀身边的亲兵立刻会意,果决的护送着韩荀朝外撤走。 赵云和曹仁眼看韩荀的旗帜逐渐往外移,知道了这是韩荀打算逃离,双方逼迫的也就更为紧迫。 在上方的何晏显然也看到了韩荀要往外跑,顾不得自己被唤作“多肉侯”的悲伤,赶紧让山壁上的曹军大喊:“韩荀逃了!韩荀逃了!他不要你们了!” 恐慌是会传染的。 韩荀麾下这些士卒本身就是深入敌后的作战,之前每战每胜还好说,但一遇到溃败,心中的不安就逐渐被放大。 就和昔日刘备麾下的河北士卒一样,这些韩荀麾下的河北士卒在战事不利、主将逃跑的打击下,心情已是低到了极致。 终于, 随着赵云犹如天神下凡一样一枪将两名敌军捅死,这些士卒再也坚持不住了。 一个盾牌已经被击碎、环首刀也满是缺口的河北士卒眼看赵云杀来,直接丢掉了武器,犹如咸鱼一样趴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第四个。 大片大片的河北士卒都选择丢掉武器投降,不愿在这异地丢掉性命。 韩荀见状,那逃的是更快了,不一会就从人堆中挤了出来,勉强聚拢了几百骑朝着北方逃去。 浑身铠甲沾满血迹与污垢的曹仁看到居然真的杀退了韩荀,红着眼眶举起手中大刀高呼起来! 这一刻,所有的郁闷,所有的不安,统统消失不见了! 其他曹军士卒也是如此,纵使他们满身血腥,纵使冰冷的雨水还在敲打着这群倔强的人,也再也淋不湿他们心中的火热! 一直观战的何晏此时也从山壁上撤了下来,只是还没走到曹仁跟前,就被一众士卒拿住抛了起来。 “曹校尉万胜!” “慎侯万胜!” 就算偶有几声不和谐的“多肉侯”,也全是些不识大体、不识大体、不识大体的臭秋八! 何晏被高高抛举到空中,远远看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曹仁,便向他做出一个伸出手掌的动作。 就在曹仁也欣慰的想要伸出手掌时,就看到何晏做出口型:“记得还钱!” 默默将手掌收回,曹仁已经在盘算今晚是吃开锅羊肉还是烤全羊了…… 第七十章 七年之痒 曹军的庆祝并未持续太久。 曹仁负责在这里收拢降兵,赵云则是按计划继续追击起韩荀。 韩荀虽败,但要将他留下并非易事。 善战者不光知道如何胜,也应该知道如何败。 他在逃出一段距离后就来到一处居高临下的地形,命令士卒在此扎营收拢残兵。 “曹仁虽以诡计胜我,但对方兵力不足也是事实!” “只要我军严阵以待,纵使对方追来了也会无计可施。” 韩荀自信只要能收拢两千士卒,那自己未必不能整顿好军队从容撤到河北去! 可惜追来之人并不是曹仁,而是赵云。 要是曹仁在这里,估计多少会琢磨一番。 但若是赵云的话…… 白马白袍的赵云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大手一挥,带着麾下五百骑兵在这并不利于进攻的阵地冲锋。 韩荀显然也没想到追来的曹军居然这么莽,本来已经布置妥当的防御都是显得有些仓促。 “受死!” 赵云方才已经见过韩荀,此时也是带着骑兵单骑朝韩荀冲去。 战马嘶鸣,追风而过。 这个时候的赵云愈发兴奋——回来了!都回来了! 当年跟随公孙瓒,跟着他的白马义从在幽燕之地驰骋的感觉回来了! 离开公孙瓒后,赵云可是在河北整整灵活就业了七年! 七年,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意味着什么?对一个有抱负的战将意味着什么?这点,在这个乱世当中没有人能给赵云一个感同身受的答案。 或许,也只有八年后,发出“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感叹的刘备能与现在的赵云共情。 赵云现在,显然已经是不想在等了! 这个时候,别说何晏,就是刘备都被赵云抛到脑后。 沉寂了这么多年,赵云也想放肆一把! 长枪舞动,此时的赵云宛若烟熏的太岁,彻底将几年来的委屈发泄出来。 一人一马,所过之处,几乎只有道道血影。 血染征袍透甲红,试问谁敢与争锋! 这会便是吕布重生、典韦复活,估计都阻止不了已经杀疯了的赵云! 韩荀躲在队伍中看到如此一员猛将朝自己杀来时,也是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自己就是以勇武闻名与行伍。 从跟随袁绍开始,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只有一个人能在勇武上让他心服口服。 那人不是颜良,不是文丑,更不是斩杀他们的关羽。 而是当年从关中出逃后投奔袁绍的温侯吕布! 吕布在投靠袁绍后,曾和袁绍一起在常山联手对抗黑山贼张燕。 就是这一仗,给袁绍都打出了心理阴影,觉得自己收复不了吕布,想要暗中杀死他。 当时张燕麾下有一万精锐,数千骑兵,袁绍帐下诸将都以为其势大不可与之正面对抗,唯有吕布天天带着几十名骑兵就敢往张燕的队伍中冲,而且每次都能取得战果…… 毫不夸张的说,在吕布面前,其他任何将领都只能自惭形秽。 这些将领中,自然也包括韩荀。 如今,伴随着赵云单骑杀来,这股久违的感觉再次涌上韩荀的心头,让他失去了战意。 “曹军中,何时有此等猛将?” 韩荀的念头还没赵云的动作快,就在他迟疑的这几息,赵云已是几乎杀穿了整个战阵,来到了韩荀面前。 “死!” 一枪刺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压上韩荀的肩头,韩荀也只能是抽出自己腰间的环首刀仓促应对。 “叮!” 刀枪交鸣,刺耳的碰撞声在杂乱的战场上都格外的突出。 韩荀硬接了赵云这连人带马的一枪,整个虎口都渗出了鲜血,这一幕无疑是让韩荀露出惊惧的神色。 “再来!” 赵云如入无人之境,见一击未中,又调转方向朝着韩荀跃跃欲试。 显然,之前的那帮士卒并不足以让赵云满足,更不足以填补赵云数年以来的空虚! 韩荀握着环首刀,哪怕心底一千个不愿意,此时也是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爆种的赵云。 赵云见韩荀应战,也是喜不自胜,再次挺枪刺去,两人再次纠缠到一起。 身后的曹军见主将这般勇武,也是一个个嗷嗷嚎叫,士气激发到了最大,和韩荀麾下的河北精锐战去。 与之相反, 那些河北士卒经历了鸡洛山一败,如今又见识到了赵云的恐怖,士气已是萎靡到了极致,哪还有心思和曹军死战? 仅仅几个冲杀,赵云麾下的五百骑兵就将一众河北士卒分割开来,让他们彻底失去阵势,且战且退。 士卒这一退,与赵云对战的韩荀心中更加惶恐。 本就不想与赵云作战的韩荀直接卖了个破绽,想要将赵云晃过后就赶紧继续逃命。 他的环首刀直愣愣的在战马的带动下朝着赵云刺去,只要是个正常人,此时的第一反应绝对就是避过去。 事实上,赵云也确实这么做了。 眼见赵云错身,让出了一条逃命的通道,韩荀心下一喜。 “得赶紧回去和袁公说明,这曹操军中又有一位吕布那般的战将!” 韩荀与赵云交错而过,双腿下意识的夹了一下马肚。 但这次,他却夹了个空。 一杆带血的长枪从他的背后捅入,直接贯穿了胸口,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回马枪? 这便是韩荀脑中最后的一个念头。 “韩荀已经伏诛!尔等为何不降?” 赵云犹如王者归来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所有士卒都看到了魔神一般的赵云,以及他背后被贯穿胸口的韩荀…… “我等愿降!” 战果传到官渡,无疑是再次引起轰动。 就连曹操在听到韩荀身死时,脸上都出现明显的错愕,更别说其他人。 “曹仁于鸡洛山设伏,大败袁军后命赵云追击,一举击杀韩荀!” 曹操猛然站起身来,双手都忍不住挥舞起来:“好!好!” 韩荀可是不弱于颜良文丑的猛将,更别说韩荀还是袁绍正儿八经的嫡系! 韩荀战死,那无疑是在袁绍心头割肉! 其他曹将也是连连恭贺曹操,唯有坐在营帐角落,一名丹凤眼、卧蚕眉,身长九尺,面若重枣,留有美髯的将领猛然睁开双眼。 “司空方才提到斩杀韩荀之人叫……赵云?” 发问者,赫然便是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 第七十一章 抵达官渡 “正是赵云。” 曹操见自己的爱将发问,还专门令人将战报拿给关羽看。 关羽身边还有一位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的将领,他见关羽这般急切,也是问道:“怎么?云长?莫非这赵云是你的熟人?” “嗯。” 关羽谈及赵云时有些唏嘘。 “还是当年吾在幽州时认识的一位故人,已是有许久未见了。” 身边那脸色略紫的将领正是张辽,他和关羽最为熟络,也是丝毫没有避讳的挤到关羽面前共同看着这战报:“云长能对此人念念不忘,相比此人必有过人之处吧?” 关羽点点头:“常山赵子龙,此人当时与我同在玄德公麾下对抗袁绍。吾与翼德领甲士,子龙则是统率骑兵,有着同袍之谊。” 此言一出,不光是张辽,营帐中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向关羽。 听关羽的意思……这赵云是与他和张飞一个层次的将领? 关羽这位二进宫的同僚是何等的傲气大家这些天也是见识过的。 不过关羽的本事也配得上他的傲气,大家也算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张飞,虽然他曾在徐州时败给了吕布……但是败给吕布很奇怪吗? 何况后来张飞在击溃吕布时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就连曹操都表张飞为中郎将,显然也是经过“官方认证”的大将。 可如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赵云,却成了关羽口中不弱于他与张飞的猛将,这让众人都有些无法接受。 张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打着圆场:“恐怕只是同名同姓之人,毕竟此等人物若是就在军中,司空不可能不发现的。” 关羽仔细端详着战报,最后还是一声叹息:“或许吧。” “只是吾心想,同名同姓的赵云常见,但能斩杀韩荀的赵云,可就难寻了。” 曹操听到此言眼皮微微抬起,因为他从上次曹仁平定豫州的时候就知道赵云名字的,此人应该确实是关羽认识的赵云。 但不知为何,曹操此时并没有出言提点。 突然,关羽注意到鸡洛山大捷中还有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出现在战报中—— “何晏?” “何晏啊,是司空的养子,乃是大将军何进的孙子。” 张辽向关羽解释。 “上一次曹仁前往豫州平叛,何晏也是跟着去的,听说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说着说着,张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忙闭上嘴巴。 “豫州啊……” 关羽念着这两个字,只是不知道他念的到底是豫州,还是刘豫州。 张辽悄悄低声说道:“云长,你真的还要前去寻找刘备吗?” “自然。” 没有半点的犹豫,关羽给了张辽一个早就预料到的答案。 “不过司空如今正逢危急存亡之秋,吾并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就算要走,也要等着袁绍彻底退去再走!” 关羽对这一点极为执拗,声音气势丝毫不减,让官渡营帐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与张辽的“窃窃私语”。 而这些人中,自然包括了曹操。 曹操面上并未露出不满,反而是更加欣赏的看向关羽,一副“不愧是我爱而不得之人”的舔狗……啊不是,是战狼姿态。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长相威严,举止端正的徐晃。 面容温和,眼神诡谲的贾诩。 以及最尴尬的张绣…… 这些人可都是降将! 本来大家都是打算放弃之前的隔阂,同殿为臣了,结果关羽天天一副“宁死不屈”、“是为大义”的姿态,这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们幼小的心脏。 就连张辽面皮上都有些局促,悄悄的往边上移动了几分,不再和关羽靠的太近。 还是郭嘉打破了这略微凝固的气氛,听到关羽提到了何晏,居然是难得的露出期待的神色:“他总算是来了!我就说把他丢在后面是浪费,现在抓到官渡说不定还能给我军一些惊喜呢。” 听到郭嘉解围,营帐中才算是活跃了起来。 只是其他人都和何晏不熟,只能从郭嘉口中听听何晏是如何的有才华,如何的英俊,如何的持久……话题聊的并不算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这时,在曹操侧后方坐着的许褚突然闷声说道:“何晏,不错。” ??? 就连痴汉模样,正欣赏关羽美貌的曹操都转过身来诧异的盯着许褚,好似许褚一夜之间长出了关羽同款的美髯一样。 许褚可是出了名的闷葫芦,平日里从不发表意见,只有曹操才能命令他,如今却是为了何晏说了人话? 不过许褚并未给大家继续欣赏他声音的机会,只说了四个字后又闭上了嘴巴,双眼不知往天上瞅着什么。 被许褚这么一搅和,有些素未见过何晏的官吏也是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何晏……果真持久?” —————— —————— 何晏也并未让大家等待太久。 准确的说,是曹仁并未让大家等待太久。 鸡洛山大捷后,曹仁就火急火燎的带着何晏、赵云,以及韩荀的首级赶往官渡。 官渡,顾名思义就是官设的渡口。 而这渡的,则是从黄河分流出来的汴水。 当然,相比汴水,两汉时期的将领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鸿沟。 昔日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相约瓜分天下的边界! 纵使已经过去四百年,这里依旧是兵家必争的险地。 此次曹操与袁绍在此处对峙,更是充分的利用了官渡的地利。 因为官渡在南岸,鸿沟就成了曹军天然的护城河,这条始建于魏惠王时期、联通大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水势并不弱于其他中原大河,将袁绍牢牢挡在了北岸的阳武。 除了巧借地势,曹操在这里还布置了无数沟壑用以阻挡袁绍的骑兵,这一举动使整块大地都变的啃啃洼洼,难看至极。 不过最先吸引何晏的还是曹操军营门前那些还未来得及拔下的箭矢。 连绵一里的营地上,几乎都有箭矢的踪迹,不难猜测这几个月来官渡之战的战事到底有着怎样的凶险。 走入军营,何晏更是看到曹操军营中还充斥着不少的伤兵,大致盘算一番,赫然是已经达到了“十者七伤”的程度。 “胜利,始终还是有代价的啊……” 第七十二章 中郎将 看到曹操营地的惨烈程度,何晏才意识到在许昌时交际花荀彧为何天天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如曹操这般的枭雄,居然也是在官渡之战期间露出了迷茫的情绪,甚至还要写信给后方的荀彧寻求安慰…… 更何况,这还仅仅是战事方面的压迫。 这小小的军营中,究竟有多少官吏已经在暗中私下联系袁绍,又有多少士卒已经生出怯战之心,不愿再战。 毫不夸张的说,眼下的曹军大营,几乎就和一个快要点燃的火药桶一样,随时有可能把所有人炸的尸骨无存! “仁叔……” 进了军营,何晏都觉得有些压抑。 “你看我这会还能回去吗?” 曹仁眯着眼睛:“你说呢?” 看到何晏这般,曹仁心中居然是变态似的感到一阵舒爽。 这才对嘛! 大家都在前线受苦,天天惴惴不安的,你小子居然还有心情在后方玩的不亦乐乎? 和何晏不一样的是,赵云自从来到这军营中后身上的气息愈发锋利。 自从斩杀了韩荀后,赵云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要何晏形容,就好像是一个清纯大男孩被隔壁坏姐姐给拉去羞辱调教了三天三夜一样,自此直接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沉稳的,深沉的,给人安全感的! 早这样的话,赵云跟着何晏的这段时间少说都娶三房寡妇了! 三人身穿甲胄一同来到大营最里面的营地。 与之前曹仁在鸡洛山临时搭建的营地不同,这里的曹操本部大营外围都是用夯土垒成的,哪怕是内部,也在最中央的区域围城了一圈更小的核心营地。 与其说这里是营地,倒还不如说是一座山寨简略般的城池。 而且还是城池中还有一座宫墙的那种。 在这“宫墙”的正中,自然就是曹操的营帐。 曹仁居前,何晏在中,赵云跟在最后面,三人走入营帐后向曹操拜见:“见过司空!” 何晏抬头望去,发现曹操比几个月前见时的样子确实消瘦了不少。 除了额头处的周围更深了些,就连眼中的光芒都有些黯淡,显然是憔悴到了极致。 与袁绍在官渡对峙的这些日子,曹老板明显的消耗了太多的心血。 不过在见到三人时,曹操还是猛然起身,径直朝着三人走来。 曹仁见曹操如此,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司空还是重视我这个族弟的”! 谁料曹操直接略过了曹仁,从他身边走过,这让曹仁直接石化。 身后的何晏见曹操略过曹仁朝自己走来,嘴角会心一笑:“爹爹还是只知道心疼我。” 可何晏与曹仁的待遇一样,都是直接被曹操忽略…… 直到来到了赵云身边,曹操才一把拉住赵云的手,欣喜的说道:“这位就是斩杀韩荀的赵云吧!果真一表人才!!!” 曹仁、何晏:…… 被抓住手的赵云有些迷茫,显然有些承受不住曹操的过度热情。 “司空,草民正是赵云,赵子龙。” 赵云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阻止曹操的揩油。 但说来也奇怪,此时曹操的力气居然是比赵云的还大,双手就和铁钳一样死死抓住赵云的手掌,眼中的痴汉火焰更是快将赵云融化…… “子龙!放心,你可不是白身!” 曹操又上前了一步,几乎快要把赵云拉入怀中:“斩杀韩荀,乃是大功!吾已经上表天子,加封你为护军中郎将!” 这下别说赵云了,就连何晏和曹仁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 中郎将? 是那个仅次于将军的中郎将? 要知道,哪怕曹操担任司空,手下的将领中也没几个人能达到中郎将的军衔。 算下来,也就身为前诸侯的张绣、主事兖州的程昱、镇守河南的夏侯惇、设防南阳的曹洪、从袁绍那投奔过来的朱灵、在杨奉那就是“骑都尉”的徐晃、还有刚刚升迁为裨将军的张辽、于禁、关羽几人比赵云的军衔高! 其他人,哪怕是功高劳苦的任峻、带着几千部曲投靠曹操的李典、坐镇中军的史涣,也才仅仅是和赵云同为中郎将。 剩下的就更可怜了,比如曹仁、夏侯渊、许褚什么的,都才是小小的校尉…… 赵云死死咬住嘴唇,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曹操攻陷了! 他想拒绝。 他想告诉曹操他要回到刘备那里去! 但是…… 从一介白身变成了沉甸甸的中郎将,这其中的分量让赵云都有些发蒙。 几乎没有给赵云反应的时间,曹操又拉着赵云来到正中央,举起一杯美酒:“吾已经命人给子龙准备了庆功宴,但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请子龙先饮一杯!” 赵云此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接过酒杯后半推半就的便喝下曹操为他准备的美酒。 见赵云干了个痛快,曹操的笑声更为爽朗,也就是在此时他才有空照顾一下何晏与曹仁—— “子孝,这次打的不错!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曹仁得了曹操的夸奖,这才笑了起来。 之后曹操又看向何晏…… …… 嗯,仅仅是看了一眼…… 接着曹操就将目光快速转移到赵云身上,继续着他的舔狗行为。 “呵呵哒!” 何晏露出一个尴尬而又很不礼貌的微笑,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跑路了。 直到赵云都被曹老板舔的湿漉漉了,曹老板才算是打算放过赵云:“子龙舟车劳顿,又经历恶战,想必已是疲乏不堪,不如先下去休息。子孝,你去带着子龙让他熟悉一番!” 后面的安排更是让赵云诚惶诚恐,不但有军营难得一见的澡豆供他沐浴,甚至还有两个女子专门在他的专属营帐中服侍,这让曹仁在一旁都酸的牙痒痒。 送走了赵云,曹老板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拢。 “许褚,在门外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喏!” 许褚带着曹操亲兵走出去,偌大的营帐中此刻就只有曹操与何晏两人。 就在何晏搜刮自己并不丰富的学识打算吟诗一首的时候,曹操那宽厚的手掌已经是搭在了何晏的肩膀上—— “玉郎在廷尉大牢……受苦了。” 第七十三章 皇后,挺好看的 何晏很想告诉曹操,自己在廷尉那没受什么委屈。 毕竟有荀彧照顾着,廷尉的官吏别说为难何晏了,就连趾高气昂的气势都没有,天天“何公子”“何公子”叫的比外头的人还要亲。 至于其他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最差也比在官渡的曹操强。要是曹操看到何晏新修的“城邑”,估计也就不会这般伤感了。 不过眼看曹操这般的慈厚,何晏的眼泪还是非常懂事的流了出来。 他一下抱住曹操,哭诉道:“我真的好苦啊!” “爹你走了以后是个人都欺负我啊!” “其他人就不说了,全当孩儿帮爹爹挡刀了。毕竟替爹爹受些委屈也是本分~” “但是曹丕也欺负的我好惨啊!他居然在我家庭院中种石楠花!还天天逼着我去女闾,害的我被娘打骂了好几次!” “还有仁叔,也是过分的很!天天带着士卒吃我的喝我的,爹你是知道我的,我哪有什么钱啊?这钱你一定要让仁叔还我啊!” “最讨厌的是赵云!他这个天杀的天天欺负我!连口肉都不让我吃,呜呜呜~” “……” 曹操刚才还温和的表情顿时凝固,顺便默默收回了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掌。 “既然过的不苦就好。” 何晏:??? 不死心的何晏加重力度:“可我娘都怀孕了。” 这下果然让曹操心中一惊:“怀孕了?谁的?” 在何晏充满鄙视味道的视线下,曹操才确认了自己居然又多了一个孩子,表情变的速度都快赶上非物质文化遗产了,那笑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善!善!如此,我又喜得一子!可喜可贺!” 从斩颜良文丑之后,曹操几乎天天只能听到各种坏消息,如今短短几日何晏就为他带来了鸡洛山大捷和自己又有子嗣的喜讯,这几乎是一扫之前曹操的心理阴影。 大笑完,曹操也不忘顺带着骂曹丕几声:“既然知道他姨娘怀有子嗣,还敢惹你娘生气,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何晏也被曹操的笑容感染:“就是就是!狠狠收拾!” 接着何晏又进矛头指向赵云:“爹爹要不要罚子龙去下个墓什么的?什么护军中郎将,多难听啊!倒不如封他个发丘中郎将,顺带着把仁叔封成摸金校尉,让他两一块盗墓去!” 最好让曹丕也盗墓去!如此一来这新任铁三角不就成了嘛! 曹操笑骂道:“你还真是舍得,居然让我的两员战将前去盗墓?” 对于盗墓,即便有人对此不耻,袁绍陈琳甚至将这点当成了曹老板的污点借此攻击曹操,但曹老板却是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掩饰。 毕竟大汉四百年,无数贵族把多少黄金给带到地里去了?不去从地里挖金子,难不成还要继续压榨已经一滴油水都没有的百姓不成? 不过盗墓归盗墓,赵云和曹仁这种级别的将领本身就是不弱于万两黄金的瑰宝,让他们去盗墓……那曹操肯定是舍不得。 何况, “赵云,赵子龙,我另有他用。” 何晏继续追问,曹操也没有隐瞒。 “赵云与云长有久,若是能留下赵云,说不定云长也会改变心意……” 感情还是为了关羽。 也就是说,曹老板方才对赵云的感情是假的咯? 呵,男人! 曹操察觉到何晏的眼神不对,也是赶紧敲了一下何晏的头:“想什么呢?玉郎真以为爹是那般肤浅之人?” “就算不为了云长,赵云这等猛将也是配得上一个中郎将的位置的!更何况他斩了韩荀,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大家都是心服口服,不然他这中郎将也封不下来。” “只是听赵云的经历,他在河北闲置了几年,这倒是可惜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何晏听出了曹操有对赵云淡淡的悲伤。 战争这门艺术,也是需要勤加练习的。 没有谁是天生的将领,必须要有大量的实践才能一步步走上名将的宝座。 当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在徐州与袁术、曹操、吕布等人作战的时候,赵云可是一点经验值都没蹭上,只能是在河北默默打磨自己。 对于将领而言,这无疑是浪费了大量的青春,搞得不好甚至可以说会毁了自己的根基。 何晏此时又想到了关羽。 历史上关二爷跟着刘备回去后,可是在新野一直沉寂了七年! 要是让曹老板知道关羽未来的处境,那肯定得心疼死。 当然,赵云更惨,七年加七年……这么长时间没上过战场,就是霍去病来了估计也得被毁了。 眼下听曹操的意思,他显然是想要帮着赵云重新熟悉战场,慢慢让他适应。 要是成了,赵云自然是龙入大海,未来封侯拜相。 要是这口气没上去,那估计中郎将就是赵云的顶点了…… 好在何晏对赵云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哪怕是在猛将如云的曹操帐下他也能够出头。 “倒是你,玉郎。” 曹操的语气严肃起来—— “你在宫中见过那位了?” “见到了,但他是假托皇后名义让我去的,自己躲在屏风后面没有出面。” 听何晏这么说,曹操表情变的极为复杂。 这让一直无法确定曹操对刘协到底有何种态度的何晏也是更加琢磨不透。 说曹操继续对刘协死心塌地吧……那明显是个笑话,毕竟从衣带诏事件后双方几乎是撕破脸皮,不说你死我活那也是相差无几。 但若说曹操将这位大汉天子视为敌人,乃至是有“取而代之”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这诬陷的意味又有些太重。 对天子、对汉室的看法,几乎是成为了曹操生前身后最大的矛盾,同时也成了未来曹魏集团最大的矛盾,在这般重要的事上,何晏也做不到谈及其他事情时的轻松。 半晌, 曹操那充斥着种种不安的眼神落在何晏身上。 “玉郎,你在入宫后看到他是怎么想的?” 何晏犹豫了一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皇后挺好看的。” 曹操:?????? 第七十四章 河神曹操 曹操以为自己都已经够算是胆大包天了,今日一见何晏,才感叹道“世间竟有这样的猛将!” 大汉皇后贵为天下母,估计也只有何晏敢说“皇后挺好看”的了。 不过…… 曹操在脑中回想起伏寿的面貌,也是情不自禁的点点头,伏寿的面容确实姣好…… 啊呸!不对! 曹操赶紧将脑海中即将犯罪的伏寿赶了出去,大骂何晏道:“你怎敢侮辱天下母!还有没有点礼法了!” 何晏也是连忙否认曹操对自己的诽谤:“侮辱?没有啊!我对皇后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对皇后做点什么?” 曹操左右观望后压低声音:“这等话你切不可再说!不然恐怕会有祸事!” 何晏点点头:“我就想想,不会往外说的。” “想也不能想!” 不过很快曹操就被何晏气的发出笑声。 虽然何晏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态度曹操已经明白了。 “小兔崽子!” 又骂了一句何晏,不过曹操脸上的笑容还是果断的暴露了人妻曹的真实想法。 “算了,你就一天没个正形!和奉孝一模一样!” 曹操又问了家中的许多事情。 即便他每个月都会写信询问家中的情况,但卞夫人到底是体谅曹操的,尽量是报喜不报忧,没有如何晏一样说的详细。 当听到何晏在许昌城外修了宅子,并且其他子嗣也帮何晏修了自己的住宅后更是欣慰的说道:“不知不觉中,当初襁褓中的孩童,也是能添砖加瓦的少年了,再过上一段日子,甚至就能独当一面了。” 都说孩子是男人奋斗的催化剂。 曹操也不例外。 听着何晏絮絮叨叨,曹操从刚开始的喜悦,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的心头一酸…… 不过曹老板的情绪管理显然超越常人,很快就收拾起心情问起了何晏对战事的看法。 “之前你和文若说的话,文若都写信告知我了。” “袁本初确实是拿我当刀在清理内部,不过眼下其并没有崩溃的迹象……所以,玉郎可有什么良策?” 荀彧的信件上,将何晏的分析写的明明白白,几乎是与曹操自己想的如出一辙! 袁绍内部的问题,几乎是击败袁绍唯一的办法!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想出合适的计策,那估计只有同样看透这个问题的何晏了。 但何晏在这点上只能让曹操失望了。 他摇摇头:“这个时候,只能等待,别无他法。” 袁绍太强了! 强的和个怪物一样! 袁绍对于如今的曹操,那几乎是全方位的碾压!除非是这个时候从天上掉下一颗大火球直直砸在他们军营中,不然想要在正面战场上遵规守矩的打败他是绝无可能的。 其实曹操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当何晏真的说出这一令人绝望的事实时,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有些灰心。 “不过爹爹放心,只要再坚持一会,坚持一会就好。” 坚持很难。 但是坚持了,也就坚持下去了。 放弃了,那也就放弃了。 听到何晏的劝慰,曹操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露出这样的沮丧的模样有些丢脸,当即故意挺直了腰板,连声调都扬高了几分:“那还用说?” “吾,必破袁绍!” 看到曹操红光满面的样子,何晏心情也变的轻松起来。 只要曹操还有信心,那最后的胜利者,就一定会是他! 相应的…… 自己也能愉快的摸鱼了! 何晏满怀期待:“如此的话,孩儿就先告退了!” “你到哪去?” “许昌啊!” “给我滚回来!” 曹操骂骂咧咧拽住何晏的耳朵:“好不容易把你小子绑来,你还想回去?” “嘶!” 何晏疼的赶紧停下将要撤退的脚步。 “回去干什么?好男儿就要在沙场上磨砺!见识些大场面才能拥有男儿气概!” 曹操想磨练的,又何止是赵云? 何晏就算没有办法退敌,那曹操也要把何晏栓在裤腰带上,好好打磨。 曹操笑嘻嘻的摸着自己的胡茬:“玉郎就好好在这军营中待着!奉孝他可是想你想的夜不能寐,就连仲康(许褚)也稀罕你的很!” “说吧!你是想跟着奉孝在幕府,还是跟着仲康在中军?” 何晏弱弱的举起手:“我能去后方管理粮草吗?” 曹操:…… 此时的曹操,就好像是一个河神在询问何晏:“小朋友~你是想要这个轻松的金官职呢?还是这个重要的银官职呢?还是这个普普通通且异常劳累的普通官职呢?” 而何晏,自然就是那个选择普通官职的大冤种。 后勤之事,向来繁琐。 而且还明显的吃力不讨好。 做得好,功劳也不比勇猛作战的将领或者出谋划策的谋士功劳大。 做的不好了,那就是全军的罪人,一不留神脑袋就没了,很容易成为背锅侠。 最关键的是,这个职务很容易得罪人。 毕竟,后勤部,懂得都懂…… 就连曹操也是怕一般人压不住场子,不惜把号称有“佐世之才”的刘晔刘子扬给安排为司空仓曹掾,让这个正儿八经的汉室后裔帮忙扛着。 再说…… 如今曹军的后勤有多艰难,曹操不信何晏看不到。 一旦何晏在后勤出了一点疏忽,那难免留下污点,这对于何晏未来的仕途可是相当不利的。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玉郎为何想要去管理粮草?” “自然是为父分忧!” 何晏拱手言道:“太史公曾作着“王者以民为天,而民者以食为天“,而在这军队中,自然也莫过于此,可以谓之曰“将帅以兵卒为骨,而兵卒以食为骨”,若无了这根骨头,兵卒必然有气无力,而将帅肯定也难再锐意进取!如此,对我军极为不利!孩儿愿意扛起重担,让诸位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吃上一口饱饭!” 曹操默默看了何晏几息:“说人话。” “后面比较安全,待着舒服一点……” “哼!” 曹操本是不愿把何晏丢到后勤的,生怕单纯的何晏在错综复杂的争斗中吃亏。 但现在看来, 自己根本是瞎操心…… 第七十五章 呵,男人(求收藏、求追读) 晚上, 官渡的曹军大营。 自斩颜良文丑之后,这里几乎就再无有过庆功宴,就算是有,也只是曹操为了鼓舞士气而针对一些小胜凑出来的庆功宴。 但这次不同。 和颜良文丑一个级别的韩荀死了! 而且,所带来的五千兵马也几乎降了一大半,光俘获的战马就有将近两千余匹,对于人困马乏的曹营来说这足以称的上是一场不小的甘霖。 故此,除了在兖州的程昱部、在徐州的臧霸部、以及夏侯惇、曹洪、于禁这种不在官渡大营的将领,其他人几乎是悉数参加了这场宴会。 宴会的主角自然是曹仁和赵云,何晏则是一个人坐在营帐的角落。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何晏,并且连自己的席位都不要了,直接过来一屁股坐到何晏身边,顺手抄起何晏桌上的杯具痛饮了起来。 “奉孝!过分了啊!大家一人就这么一点,你喝了我喝什么?” 军中禁止饮酒。 也就是这次庆功,曹操才难得拿出美酒来一人限量一杯,现在郭嘉倒是不客气,直接上来将何晏的那份也喝了个精光。 “何公子在后方估计过的都是神仙日子,还在乎这一点美酒不成?” 郭嘉不以为然,甚至喝完后还咂咂舌头,似乎是在回味。 何晏这才注意到瘦了一圈的又何止是曹操?就连郭嘉都是在战事中熬的伤了身子,看起来异常虚弱。 “你们这一天天在军营中都干些什么事?莫非是天天纵情酒色?” 何晏大方的将桌上的一盘桑葚干放在郭嘉面前,郭嘉也不客气,顺手拿起就磕了起来。 “我倒是想纵情酒色,但在这军营中哪有那样的地方?没看我连口酒都没得喝吗?” 郭嘉一把手搭在何晏肩膀上:“何公子,这许昌城中的女闾可又有新人?” “什么女闾?我不知道。” “……” 郭嘉微眯着眼睛,小小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何晏表示自己确实很无辜,因为自己已经有“私家会所”了,许昌女闾……倒还真是看不上了。 与郭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郭嘉很快就将何晏桌上的美食打扫干净,等何晏想去用餐的时候居然是只有一碗粟米…… “你饿死鬼投胎啊!” “差不多。” 郭嘉吃完,总算是恢复了些光彩:“这些天军中粮草实在短缺,不然司空可不会派夏侯渊去徐州征集军粮,毕竟徐州……你也是知道的。” 不到万不得已,曹操确实不会去打徐州的主意。 除了自己在徐州的风评外,其实徐州早早就被曹操委托给了藏霸那一股势力,并不能算是曹操的直属势力范围,现在派夏侯渊去徐州其实已经算是过界了。 何晏听闻此言也是暗暗咋舌。 官渡之战打到这会,曹操真的已经算是油尽灯枯。 若是对峙延续到明年,便是曹操还有坚持的决心,这中原的物资也不允许他再坚持下去了。 一念至此,何晏也是心软了一会。 他想自己的那碗粟米推给郭嘉:“你来。” 郭嘉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摇头拒绝:“吃腻了!” “……” 何晏翻了个白眼,对郭嘉的怜悯马上收了回去。 还是饿的不够! 就在郭嘉来何晏这扫荡餐食期间,其他人也是陆续进入军帐。 徐晃、张辽、荀攸、贾诩……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依次落座,很快,在如今曹营中风头最盛之人也是来到了营帐。 “云长?” “真是你?子龙?” 赵云和关羽几乎是王八看绿豆,一下就对了眼,在茫茫人海中迅速锁定了对方。 赵云刚才还在接受周围人的恭维,此时却是直接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关羽身边张开双臂。 关羽那冷傲的面庞在见到赵云时也是化成了笑脸,直接抱住了赵云的双臂:“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就说!这天下岂能还有第二个斩杀韩荀的赵云!” 此时的赵云和关羽是同僚见同僚,两眼泪汪汪,当即就在庆功宴上唠起家常来。 赵云从在邺城遇到刘备说起,一直说到自己如何加入曹军击杀韩荀,而关羽也是和赵云诉说了自己来到曹营之后的往事。 两人一个河东人,一个常山人,说起话来都是语速极快,根本不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就连曹老板几次想要加入话题也是没有机会。 曹老板的这幅窘态自然是落入了何晏和郭嘉眼中。 何晏也是偷笑:“司空就和一个小媳妇一样,真惨!” 郭嘉听到何晏的话后也只能是感叹一句“好一个父慈子孝”。 “倒不止如此。” 郭嘉看向关羽:“如今的司空,是需要云长这般忠义之人的。” “嗯?” “立个典型罢了。” 郭嘉身子向后仰去:“如今这军营中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和对面的袁绍私通,司空真正能信任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更何况对云长把颜良斩了,几乎是把袁绍得罪的死死的,对云长这般厚待其实也算是向众人表明抗击袁绍的决心。” 何晏纠结了一会:“也就是说,司空不是真的喜爱云长了?” “自然是喜爱的。” “只是……” 郭嘉毫无形象的依靠在何晏身上:“喜爱,也是要有限度的。” 何晏摸着下巴:“原来如此……” 关羽重要不假,但最重要的还是官渡之战的胜利。 不过话说回来……曹老板的舔狗姿态也是装出来的? “呵,男人。” 何晏再次摇摇头,一个人坐那不知想些什么。 “何公子你呢?” 郭嘉又问向何晏:“好不容易来官渡了,这前线战事你是如何看的?” “我躺着看!” 何晏直接咸鱼的双手一摊:“司空已经让我去和刘晔管理粮草了,战事什么的和我没关系。” “管理粮草?” 郭嘉顿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只见他两眼放光似的拉着何晏:“那以后军营物资的调度岂不是都归你管?我是不是随时能喝到酒了?” 何晏也是露出笑容:“司空都没想到的事你居然想到了!不愧是你!” 郭嘉舔着嘴唇,笑容也是逐渐放荡起来。 第七十六章 没有我,都得死(求收藏、追读) “不过和刘晔共事你要小心些,他这人很阴险。” 郭嘉此言一出,何晏看郭嘉的眼神顿时别扭起来:“你郭奉孝居然有说别人阴险的一天?” 不理会何晏的吐槽,郭嘉将手放在胸口:“看到那个人了吧?他就是贾诩,如果说他的阴险程度在这里的话,刘晔应该就在这里!” 说着,郭嘉的手时猛然抬高了几寸,放在了自己的额头处。 何晏顺着郭嘉的致使看去,才发现赫赫有名的毒士贾诩长的居然是慈眉善目,有种“隔壁家老爷爷”的感觉。 但何晏还是不信的。 刘晔比贾诩还要阴险,你认真的? 见何晏不信,郭嘉才又继续解释道:“其实严格来说他二人都差不多,只是贾诩如今处境还算安全,他不会去招惹别人,但刘子扬却是天天提心吊胆,做事有些不择手段。” 这么一说,何晏就明白了。 贾诩如今可是被曹操表为“冀州牧”,是用来恶心袁绍的工具人,加上他的资历实在太老,又有劝降张绣的功劳,在曹营中位置稳当的很。 但刘晔,却是有一个“汉室后裔”的名头。 而且刘晔的汉室后裔还不一般,乃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 要知道,汉末诸侯中那几个刘姓诸侯血缘可是一个比一个远。 刘表、刘焉都是西汉鲁恭王刘馀的后裔。 刘宠是东汉明帝刘庄玄孙。 刘虞是东汉东海恭王刘强的后裔。 刘繇是齐悼惠王刘肥之孙牟平侯刘渫的后裔。 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 相比之下,刘晔离东汉创建者——光武帝这一脉还是比较亲近的。 要是他也学其他几个刘氏诸侯一般自己单干,那未必不能靠着名望拉拢一些人来。这样的人留在曹营当中,就算曹操不说,曹操身边的谋士也会注意到刘晔的特殊之处,从而让曹操远离刘晔。 更何况刘备从曹操这逃走,其实是给刘晔挖了一个大坑,谁也不能保证这些“汉室后裔”会不会学刘备一样和刘协勾结,再玩一出“衣带诏”,给曹操捣乱。 这般的局势下,也难怪郭嘉说刘晔没有安全感。 何晏点点头,突然将手举过头顶:“我明白了,既然奉孝这般说刘晔,那想必是比他还阴险了?” 郭嘉赶忙否认,按住何晏的手一直压在了地上:“奉孝做事一向光明正大,何公子可不要诬陷我!” 何晏斜着眼睛看了郭嘉一眼,也是感叹郭嘉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与此同时,庆功宴上关羽和赵云的闲聊也终于是被曹操打断。 曹操是抓着赵云一顿猛夸,之后又拉着关羽一顿狂夸,知道是赵云和曹仁砍了韩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云和关羽一起去砍的。 何晏在角落中偷偷打量着曹仁,发现曹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其实也不光曹仁。 张辽等脸色一样也不是很好,铁青铁青的。 “嘶!” 见到这一幕,联想到郭嘉方才的话,何晏怀疑曹操压根就是把关羽当成工具人,在疯狂激励其他将领。 毕竟在袁绍的压迫下,想要打一场胜仗激励其他将领实在太难了。 如此,倒还不如再军营中竖立起一个牌坊?激发大家的战意? 简单来说,曹操这不就是在pua其他曹军将领嘛! 何晏默默将手举起来放在比刚才还要高的地方:“这么看的话,司空怕是在这里了!” “玉郎,有什么事吗?” 原来何晏方才手举的实在太高,就像是要抢答问题一样,曹操直接在主座点起了何晏的名字。 这一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向何晏。 “原来此人就是何晏!” “倒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 其中尤以荀攸看向何晏的眼神最为深沉。 因为荀攸,当年正是被何晏的祖父何进召入洛阳,授予黄门侍郎的官职,从此开启了他那短暂而惶惶不安的汉臣生涯。 何晏被这么多人看到,举着的手有些尴尬。 “没事,就是奉孝托我问一句还有没有酒,他想再喝一杯。” 郭嘉:??? 曹操也是看到了正靠着何晏斜躺的郭嘉,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郭嘉干脆直接往何晏身后一趟,直接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玉郎!” 刚才一直被关羽、赵云压制的曹仁似乎是抓住了宣泄的口子,一下站起来向左右其他将领悬崖:“诸位有所不知,那日我将鸡洛山中设置埋伏,欲要火攻韩荀,是时突然天降大雨,灭了火势,还是玉郎立于山谷,奋力击鼓,口呼杀敌,激励士卒,吾等最终才能击破敌军!” 不光是曹仁,赵云估计是之前被曹操夸的不好意思,老实憨厚的他也应着曹仁的话说道:“确实,当时暴雨骤至,灭了山道中的大火,若非何公子亲自登台擂鼓,激发士气,恐怕吾等当日就要败于韩荀之手,哪里还能带着他的首级来此复命呢?” 群臣再次以无比惊奇的眼神看向何晏,尤其是之前对何晏兴趣不大的一众武将也是将视线投了过来。 殊不知,何晏头上已是暗中冒出几根黑线。 方才曹仁站出来夸赞自己的功劳,其实就是想着让何晏再反夸回去。 毕竟按照一些潜规则,别人夸你,你再怎么样也要顺势夸回去几分,好让双方面子上都受用。 如此,曹仁自然也就能摆脱刚才关羽带给他的“阴影”,让自己成为庆功宴上最靓的崽。 但是…… 何晏偷偷看了一眼曹操。 他现在有九成八的把握,曹操之所以对关羽这般厚待,除了郭嘉说的“借此表达抗袁决心”,必然也有借关羽激励其他将领的意思。 若是这个时候让曹仁得逞,那岂不是让大家赶超关羽的心气都给泄了? 这个责任,何晏可担不起。 于是乎,何晏礼貌的站起身来微笑的朝曹仁点点头,之后朝着大家客气道:“确实如此,要不是我,估计大家都得死!” 曹仁:??? 赵云:??? 关羽:??? 人群中大家也是露出古怪的神色,唯有贾诩、荀攸,还有盯着何晏屁股的郭嘉眼底有着淡淡的欣赏。 现在……曹军将领们肯定更气了! 第七十七章 何中郎(求追读求票票) 一个关羽气大家不够,还来了个赵云。 这两人还不够,居然还来了个何晏…… 在场所有武将牙都是咬的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就冲过鸿沟,砍了袁绍的狗头来打击这三人的嚣张气焰! 曹仁眼底更是一抹极深的幽怨,觉得何晏是在替那些被自己吃掉的肉报仇。 营帐内的空气几乎是尴尬的快要窒息,好在贾诩突然一句:“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应当早些休息”的话术结束了这场彻底跑偏的庆功宴。 结束庆功宴的何晏怕被曹仁追着打,也是直接前往郭嘉的军帐中凑合一晚,直到第二天收到了自己的官印—— “从事中郎?” 秩比六百石的小官,还是司空府掾属。 这对于堂堂大汉慎侯来说,这个官位明显是低了。 但要是对何晏这么个年龄都不够“举孝廉”的关系户,无疑已经不小了。 从事中郎,和黄门侍郎一样,都应该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位低权重,可以给天子打小报告。 现在打小报告的对象从天子成了司空,其实也不算太差。 为此,郭嘉还调笑何晏:“如此,就不能称呼为何公子了,应该是何中郎才是!” “大胆!叫我慎侯!” “呵。” 一提到何晏的慎侯,郭嘉也是酸的很。 如今整个曹营中拥有县侯以上爵位的比有将军军衔的人还少,更何况是“慎侯”这等万户侯? 虽然这爵位其实也没啥用,郭嘉相信以大汉的财政根本发不出一个万户侯的俸禄,但就是觉得酸! “别忘了我的酒!” “知道了,知道了。” 接着郭嘉意识到什么:“要是被抓住了我就说我只是你的从犯!不帮你扛!” 何晏双眼笑成了月牙:“从犯?要是真被抓住了,我会告诉别人都是你逼我做的!” 郭嘉:Σっ°Д°;)っ??? ———————— ———————— 存储粮草的地方自然不在官渡,不过距离官渡也并不远,是在官渡西南部一处坞堡中。 这里存储的几万石粮食,几乎是曹军最后的希望。 要是这里被攻下,那曹操还是直接投降好了。 当何晏拿着曹操给的印信,被几十名骑兵送来的时候,此处正在忙着存储粮食。 “何中郎?” 早早就知道何晏要来的刘晔看到何晏,当即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 “见过子扬兄。” 何晏看到刘晔很是热切,不但持晚辈礼,还送上一份临时准备的礼物,这反而是让刘晔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因为刘晔的汉室后裔的身份,他在曹营中的定位一直很尴尬。 亲近他吧,有刘备“珠玉”在前。 远离他吧,刘晔之才又确实是难得,让人舍不得。 这般夹缝中生存的环境,也让刘晔养成了极为圆滑的性格,所以在看到何晏对自己这般敬重也是心中一暖。 “来来来何公子,刚好和你引荐一番。” 何晏看到突然变得热情的刘晔,也是暗道自己礼物没白备。 事实上,除了一些道德水平极高的人和一些道德水平极低的人,大家基本都是在装高冷,只要你热情一点,对方的回应会出乎你的预料。 刘晔便是如此,他不但带着何晏顺路观摩此处坞堡和粮食、储备,还将何晏引荐给正在坞堡中卸载粮食的任峻。 任峻在看到何晏时也是露出慈善的笑容:“我听过你,唤我一声叔父即可。” 任峻的夫人是曹操的族妹,与何晏自然也是叔侄关系。 何晏乖巧的喊了一声“叔父”后,任峻脸上笑容更甚。 “之前我在豫州的时候,就听你狠狠摆了那些人一道,从他们手中争来了不少田地,之后又是助子孝、伯宁他们平定刘辟一伙黄巾贼,这一来一回,倒是让两地的粮食多交了不少,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加上我也听说你前不久和子孝又去斩了韩荀,痛快!称的上一声人杰!” 何晏也适时的露出一抹“娇羞”:“叔父谬赞了。” 任峻估计是不知道昨日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何晏是个谦逊之人,越看何晏越满意。 “不谬赞!说下来,你这功劳不比一些前线作战的将领差了。” 任峻好似是一个话痨,又向何晏吐槽道:“世人只知道作战的艰辛,又哪能知道后方的艰苦?你有什么功劳别人不清楚,叔父我是心里有数的!” 在后勤干了这么久,任峻对于何晏所做之事有多重要是知晓的。 收购豫州那么多田地,还是在秋收前收购,着实是为前线挣出了一大笔粮食。 解决刘辟一伙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那帮黄巾贼将汝南祸祸的惨不忍睹,让汝南这样的一个大郡,每次上交的粮食居然是还不如一些边陲小郡。 此次解决了刘辟,汝南的粮食多收了好几万石,这足以称的上是大功一件了。 在何晏和任峻身边的刘晔这才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何晏。 他久在这坞堡中,与外界封闭已久,倒还真不知何晏在后方做了这么多事情。 而何晏更是老脸一红。 他很想告诉任峻自己其实就是多买点地多赚些钱,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为司空和叔父分忧,是我该做的!” 此言一出,任峻笑的更加灿烂:“好孩子!我孩子若是有你一半争气,那我也不至于这般操心。” 何晏,在任峻眼中此刻彻底进化为“别人家的孩子”! 何晏也是顺嘴问道:“叔父,伱如今已经将中原的粮食全运了过来,徐州那边有妙才叔父去,之后你是要前往关中吗?” 任峻倒是摇头:“关中就不去了,钟繇在关中做的不错,他已经派人将粮食运往官渡,倒是少了我的一桩事。” 钟繇担任司隶校尉后,关中几乎没出过乱子,如今将粮食运来也算是意料之中。 之后任峻又说道:“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在官渡久驻,防备袁绍了。” 到了这个时候,曹操这边基本就是熬了。 袁绍还有军力留驻河北,曹操这边却只能是将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如此才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胜算。 第七十八章 残酷(求追读求票票) 听到任峻要留下来,何晏眼睛也是亮了几分。 如此,自己在这后方的坞堡中岂不是有多了一顶庇护伞? 只要搞定刘晔,那自己在这后方岂不是就能为所欲为了? 至于官渡的曹操……不过是我的征北大将军罢了!他能管的到我? 何晏一念至此,看向刘晔的眼神更加期待了。 —————— —————— “来来来,子扬兄,我教你一个好东西!据说是从西边身毒那边传过来的,好用的很!” 这两天何晏是天天往刘晔这边跑,各种小忙都帮的勤快,惹得刘晔心中更是暖洋洋的。 今天刘晔又是陷入了工作上的困难——“这账目,似乎有些对不上?” 账目对不上,那是常有的事情。 尤其是涉及到粮食这类食货,那消耗和亏空往往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再加上这个时候账目的繁琐,刘晔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扑在这账目上。 好在何晏出面,将一样东西教给了刘晔。 “你看,用这个记账绝对好用。” 只见何晏在竹简上快速写下“0、1、2、3……9,等阿拉伯数字。 “此类虽说奇异了些,不似中原文字,但是用在账目上还是很清晰的。” 古人不是数学笨蛋,相反,因为两汉痴迷“图谶”,需要运算天象运转的规律,他们在数学上的天赋远远超出后来人的想象。 阿拉伯数字最重要的作用,其实还是简化了数学这门工具,完善了“十进制”的运算,仅此而已。 刘晔在研究了一阵后,也是抚掌感叹道:“妙!” 加之有表格的辅助,这让账目的表现形势更为清晰,大大减轻了刘晔的工作量。 如果说,刘晔之前十二时辰中要用八个时辰查账,那现在只要用四个时辰即可,完美符合八小时工作制! 得到这套数学工具,刘晔对何晏的态度更为友好,平日没事就来找何晏一同探讨学问,从天文地理到行军布阵几乎无话不谈。 在和刘晔一同用餐的时候,何晏也提出了能否看看府库账目。 对此,刘晔自然不可能拒绝,直接将账目丢给何晏,让他自己看。 不料,何晏看着账目,那眼泪是刷的就流了下来! 太穷了! 怎么可以这么穷! 供大家食用的粮食还不到五万石,估计连今年的冬天都撑不过去。 箭矢、弩矢、武器、这类的武备也是惨到了极点。 至于郭嘉心心念念的美酒,更是只剩下半斗。 亏得自己之前居然是想薅羊毛,结果这羊居然早早被扒光了? 何晏皱着眉举起账目:“军中物资居然如此匮乏?” 刘晔也是露出苦笑:“就这还是省吃俭用的结果,每名士卒的粮食都是压到了只能温饱的地步,不然粮食怕是撑不到典农中郎将把粮食运来。” …… 难得的, 何晏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 他知道曹操这边坚持的很艰苦,但是没想到这么艰苦! 就在这时,坞堡外一阵吵嚷的声音让何晏将目光投向外面。 刘晔却是已经习以为常:“是来要军粮的,不理他们就好。” 要军粮? 何晏疑惑道:“军中还有被克扣军粮的?” “不是克扣。” 刘晔向何晏解释—— “军中的粮食不多,自然就要分配的更加严谨。” “那些负责作战的士卒肯定分的粮食就多些,在军营中留守的士卒自然就少些。” “不过就算是在军营中留守的军队,之前也是在战场上历经苦战的士卒。队伍中甚至还有不少伤兵,少给了他们粮食,他们自然就心中不满了,又不敢去找那些将帅问理,就来这里闹事,希望能多给些粮食。” 何晏又问道:“那子扬兄给过他们吗?” “一粒都没给过。” 这个答案无疑是符合军规的,但又却是极不人道的。 何晏已经猜到这种近乎残酷的规则是谁想出来的了。 只要用粮食钓着那些士卒,他们就会个个争先恐后的出去作战。 不是为了军功,不是为了荣耀, 而是为了自己,或者是身边受伤的同袍能多吃一口粮食罢了。 “呼。” 何晏深吸一口气,乱世的残酷通过军队再次给他上了一课。 “好在官渡之战马上就要结束了。” 何晏将视线收回,扒拉着碗中的粟米,尽量不去听外面的动静。 “扑通!” 但外面的嘈杂显然不以何晏的主观意识而减弱,反而声响更大,甚至有着重物倒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这让也在进食的刘晔也坐不住了,干脆起身朝外走去。 何晏跟在刘晔身后,等走出营帐,才发现是一伙前来运粮的士卒与本地驻守坞堡的士卒产生了冲突。 “怎么就这么点粮?我们刚在前线取得大捷!就不能多给些?” “滚蛋!就这么多粮食!别不知好歹!” 许是驻守坞堡的士卒也在战争的阴影下情绪暴躁了些,措辞也是十分激烈,直接惹恼了前来运粮的士卒,一把将其推倒在地。 “敢动手?抄家伙!” 就这般,两伙人居然真的抽出自己的兵刃,和同袍剑拔弩张。 “都放下!” 还是刘晔此时出面,快步走上前去呵斥了自己麾下的士卒。 但对面的士卒,却依旧将兵刃亮出来,怒目而视。 直到领头之人看到何晏时,才略带惊喜的喊了一声:“多肉侯?” 听到这个称呼,何晏满头黑线,绕过刘晔惊异的目光,主动来到士卒面前。 “见过慎侯!” 士卒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忙改口。 给了对方一个“算你识相”的白眼,何晏才问道:“怎么回事?在这里闹事,真是嫌自己命长?” “不是我们闹事,是这给的粮食实在太少了!” 这士卒正是之前跟对曹仁经历鸡洛山大捷的士卒,他十分不满的指着还没装满的辆车:“我等立下军功慎侯您也是知道的,现在就给这么点粮,未免让弟兄们太过寒心啊!” “放屁!” 此时驻守坞堡粮仓的士卒也是骂了起来:“立战功者多吃一斗粮食,你们多的那份早就给你们装好了,不要得寸进尺!” 运粮的士卒自然气不过,又要吵起来的时候还是何晏一跺脚:“都闭嘴!” 见何晏生气,运粮士卒也不敢争辩,只是依旧不服气的垂下脑袋。 何晏听两边士卒争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坞堡这边的士卒粮食肯定没少给,毕竟坞堡中有多少粮食何晏是看过账目的,看粮车上的分量确实也差不多。 问题是…… 曹仁麾下这群士卒有何晏供着,那可是天天吃肉的! 在外作战天天有肉吃,立下战功反倒是既吃不饱,也吃不饱好,难怪这些士卒跳脚。 第七十九章 科技与狠活 “粮食肯定是没少给的。” 何晏站出来朝那些运粮兵说了句公道话,这让驻守坞堡的士卒向何晏投来感激的目光。 “但是军中如今粮食匮乏也是事实,你们也要体谅这些同袍!你看他们都瘦成什么样了?” 曹仁麾下的运粮兵天天跟着何晏吃肉,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反观驻守坞堡的士卒,都快瘦成人干了! 运粮兵一看对方确实是瘦的厉害,再看看自己因为吃肉吃出来的小肚腩,脸上顿时臊的慌。 “就这些粮食,你们先运回去。要是曹校尉问起来,就说……是司空安排的!让他自己找司空说去!” 听何晏语气强硬,再加上吃人嘴短,这些运粮兵也只得灰溜溜的将粮食运回兵营。 等运粮兵走后,这些驻守坞堡的士卒也是上前来向何晏道谢,对这个新来的长官似乎是多了几分服气。 何晏将其从地上扶起,看着其瘦小的模样,也是叹了口气:“在忍耐些时日,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等着过年回家吃新粮。” 得了何晏的鼓舞,那士卒也是露出憨笑:“一定!我家中还有只老母鸡,就是留着过年吃鸡蛋呢!” 何晏一愣,拍拍对方的肩膀,便起身朝着营帐内走去。 只是刘晔依旧是满脸不解,追上来问道:“何中郎,刚才那士卒所说的“多肉侯”是……”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的方言呢!走走走,进去继续吃饭!” —————— —————— 回到营帐中,何晏觉得面前的粟米都索然无味。 发泄似的翻着账目,但却越翻越烦躁,因为坞堡中的东西确实就只有那么多,就算把账目翻烂了也多翻不出一口粮—— “咦?账目上还有这些?” 香料、油脂、丝缎。 在一个册子的账目上,记载的尽是些奢华之物,而且量都不少! 光是可以榨油的胡麻,就有足足一百多石,完全可供大军食用! “子扬公,这些东西……” 刘晔看书看的多,有些眼疾,便走到何晏身边,看着何晏指着的东西回应道:“这些啊,这些都不在坞堡中,而是在许昌。之所以写在账目上,只是因为作战前需要统筹府库。” 刘晔又说道:“而且里面大都是供养皇室公卿的食货,对行军打仗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就没有运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晏看着账目上的那些食货,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怎么能是没用的东西呢?” “光是拿去卖到荆州和江东,都能换来不少粮食,岂能堆在仓室中吃灰?” 刘晔听到后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些可都是供养皇室还有公卿的备需啊! 若是少了那些东西,很难想象那些汉臣会不会又在后面做些文章,以此攻讦曹操,在背后惹出祸端来。 “怕什么?” 何晏不屑一顾:“都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自然也要用之于民!更何况那帮酒囊饭袋一个个吃饱后就在后面无事生非,给他们真是糟蹋了!” 刘晔一时语塞,显然是已经不敢跟着何晏再说这大逆不道的话题。 “不如让荀令君将这些食货运往他处换粮,对了,胡麻倒是可以运到前线来,榨成油供士卒补充。” 刘晔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如此……恐怕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那帮公卿饿他们一阵饿不死,让他们也尝尝前线士卒的感觉,省的在背后絮絮叨叨的。” 为此,何晏还拉上了任峻一起说服刘晔。 相比刘晔,任峻对那些公卿的态度自然是要激进的多,也是大手一挥:“玉郎说的没错!反正如今已经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就算不用,也白白便宜了袁绍。” 有着任峻的站台,刘晔还是有些犹豫。 还是何晏悄悄凑在刘晔耳边耳语了一番,刘晔这才下定决心,拜托荀彧将府库中的东西运往前线。 任峻好奇何晏对刘晔说了什么,何晏也没有隐瞒。 “司空身边有人对刘晔之所以猜疑,完全是因为他有可能得到那些汉臣的支持,做出背叛司空的事来。” “但眼下若是刘晔“自绝于公卿”,将断绝公卿用资的事情传出去,那些一个个眼高于受又小心眼的公卿必然会记恨刘晔,如此的话,以后刘晔在司空这里守到的待遇也会好一些。” 任峻听后也是对自己这家侄子有了新的认知。 “玉郎……做起事来,和司空还有那郭奉孝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何晏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奈何近墨者黑。” 任峻感叹道:“苦了玉郎了~” …… 当身在许昌的荀彧接到刘晔所要物资的清单时都怀疑自己没有看清。 “他刘子扬疯了不成?这是要自绝于公卿与天子?” 这下意识的反应让荀彧也是越琢磨越不对,到最后便是荀彧也只能叹一口气:“这刘子扬,倒还真是心狠啊!” 思索了许久,荀彧还是认可了刘晔的提议。 就和任峻说的一样,这仗要是打输了,皇室公卿也用不着曹操继续养着,反而是白白便宜了袁绍。 荀彧只留下了可以供皇室公卿一个月的食货,其余都按刘晔说的,要么运往荆州江东换取粮食,要么是运往前线。 “最多一个月,要是司空还是无法击溃袁绍,那想必粮食也是不够了,留着这些……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 有了荀彧的支持,这些食货自然就轻易落到了何晏……啊不对,是落到了大军的后勤处。 何晏数了数粮食库存,又估算了一下战争可能结束的日子,当即会心一笑。 他来到刘晔身边询问道:“子扬公,想吃肉吗?” “嗯?” 即便刘晔也算是司空掾属了,但在这军粮匮乏的军中,也是很难吃上一碗肉。 不过刘晔以为何晏是要利用职权当“硕鼠”,还是很正直的拒接了提议。 “放心,我又不是要单独给你开小灶。” 何晏放出豪言:“我要让全军的士卒都能吃上肉!” 刘晔担心的上前摸着何晏的额头:“莫不是长久没有肉食,何中郎饿疯了不成?” “你才疯了!” 一把拍掉刘晔的手,何晏神秘的问道:“你听过……海克斯科技吗?” “海……什么克死?什么鸡?” 第八十章 给云长送去 “对!海克斯科技!” 何晏自信的歪嘴一笑:“是时候让你们这帮只吃纯天然食品的家伙知道什么是科技与狠活了!” 不等刘晔反应,何晏就让士卒拿出了成袋的菽以及磨制豆腐的工具。 自从刘安那个不务正业的诸侯王发明豆腐后。这种由菽,也就是豆子制成的食品几乎是风靡两汉。 所以这些平时都有手艺活的士卒也是会做豆腐的,在何晏的指挥下很快就按照做豆腐的工序将豆浆做了出来。 刘晔以为何晏是要做豆腐,赶紧劝道:“这军营中可没有卤水,何中郎不如等我去别处寻些来再继续做。” “谁说要卤水了?给我继续干!” 用滤网将豆渣给过滤赶紧,何晏就将豆渣全部丢给了刘晔。 这些可都是高蛋白,是喂养战马的绝佳饲料! “之后,继续煮豆浆就好了!” 等到豆浆被小火煮开,锅的表面就会起上一层油质的薄膜,待这薄膜逐渐变成黄色,就可以完整的将他捞出来了。 如此,就变成了与豆腐一样,在后世同样经久不衰的另一样食品——腐竹! 这还没完,何晏又让人将运来的胡麻榨成植物油,将油烧开后,将几张腐竹合在一块后丢入锅中。 “当当当当!” “没有鸡的大鸡排!纯纯的科技与狠活啊!” 何晏炫耀似的将“素鸡大鸡排”拿到刘晔面前:“尝一口不?” “咕咚。” 刘晔的喉结上下一阵滚动:“不……不了吧。” 何晏的制作过程刘晔都是看在眼里的。 菽倒是还好,但这最后的油炸……老实说,即便刘晔的家室并不差,他也从未如此奢侈过! “此等美食,恐怕只有司空可以享用……” 刘晔说只能曹操自己一个人吃,自己的舌头却是都被口水糊住,发音都有些扭曲。 “叫你吃你就吃!我们把后面复炸油炸出来的炸物给司空送去,让他体验一把大学牲的快乐!” “大学?应该是太学吧?” 对于油脂的渴望,逐渐诱发出刘晔的生理反应,他的口水几乎已经分泌满整个口腔,让他恨不得立刻上去咬一口! “还是不了吧。” 再次出言拒绝,但有些尴尬的是,在说话期间,刘晔的口水已经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吃吧,没有人可以抵挡炸物的!” 何晏举着科技与狠活又是往前一塞,这才的刘晔终于是没有了拒绝的理智,直接一口咬上那散发着香味的素鸡排。 …… …… 好好吃! 刘晔几乎感动到流泪! 肉味?不对!这是比肉还要美味的口感! 太幸福了! 无数夸张的表情洋溢在刘晔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好吃!好吃!” 随着第一口下去,刘晔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将第一锅炸出来的“鸡排”全部吃的一干二净。 “何中郎真乃奇人也!为何能用这菽做出和肉一般的口感?” 刘晔围着何晏手舞足蹈,显然是已经被彻底征服。 “嘿嘿,还不止呢!” 第二次做炸物的时候,何晏又往腐竹块里加上了珍贵的香药,最后再用面糊裹住。 如此,一咬开,那味道已然是成为了超越肉食的美味! 这会不光是刘晔,便是周围那些意志坚定的士卒也将目光投向营地的炸锅当中,喉结上下抖动起来。 “自己过来拿!” 有了何晏的首肯,周边的士卒也是乌央乌央的围了上来,就连任峻都被炸物的香味给吸引,加入了“抢食大军”当中。 “慢点!记得给官渡那边送过去些!” 何晏呼喊着,但此时的士卒早已抢红了眼,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油锅这边跑,有好几个都险些被人挤入油锅当中,成为这道大餐的“作料”。 “滚回来!” 还是人群中的一名士卒突然抽出了刀刃,疯狂的敲击身边的铁器,好似鸣金一般急促的声音总算是让这些士卒清醒过来。 “按何中郎说的来!一人只能拿一块!之后就给官渡那边送去!” 何晏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之前和前来运粮的曹仁部众起过冲突的驻守士卒,自己之前还曾为其解围。 眼下,他倒是站了出来,主动帮何晏维持了秩序,这自然让何晏给他送去感激的眼神。 坞堡这边很快就将大量的“鸡排炸物”送往前线的官渡。 身为司空的曹操那边自然也是少不了。 “这是何物?” “禀司空,这好像是何中郎他们新做出来的军粮~” 给曹操传递消息的侍者都有些不太相信,这般奢侈之物居然会是军粮。 什么军粮能奢侈到用油炸?这分明就是奢侈品嘛! 不光侍者这么想,就连曹操也是这么想的。 “玉郎那小子!大敌在前,过分了!” 嘴里骂着何晏,但是曹操的鼻子却是忍不住抽动起来。 显然,这炸物的诱惑便是曹老板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是有些抵挡不住。 “告诉玉郎,下不为例!” 似乎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曹操又是嘱咐了一句,这才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将一块炸物放入口中。 “嘶!” 还是热乎的! 曹操顿时升起一股暖意,暗道玉郎还是懂得孝敬自己的! 最外面的面衣格外酥脆!一咬就发出格外美妙的声音,那酥脆的口感让整个舌尖都荡漾着炸物的爽脆! 待牙齿再往下咬,就接触到了数张腐竹合在一起的“鸡排”。 那好似肉类,但又比肉类更加绵软的口感再次震惊了曹老板的口腔,更被说豆类吸油,一口下去的之水混合着香料的滋味,前所未有的味觉盛宴让曹老板都忍不住闭上眼睛。 “此物……果真美味!” 曹老板食指大动,又是一连吃了数块,才恋恋不舍的停下来。 “将这些拿去给云长,切不可在半道上凉了!” 侍者古怪的看了曹操一眼:“司空,关将军那边……何中郎早就送过去了。” “那子龙那边呢?” “也送过去了。” “奉孝、文远那边呢?” “也送过去了。” 侍者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曹操一个残忍的真相:“司空桌上的,好像是最后一批送过来的……” 曹操:…… 他突然觉得,眼前之物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吃! 第八十一章 多肉侯威武 其实曹操不知道的是。 他桌上的,不光是将领中最后送到的。 还是整座军营中最后送到的。 这就导致了曹操吃的炸物,颜色其实已经有些发黑……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最后一锅的味道也是十分浓郁的嘛! 最后炸完的油,何晏也没有浪费。 唤人将小麦制成的面粉全部丢入大锅中,再将油倒进去猛火翻炒,如此,炒面这道“至尊级军粮”也就诞生了。 油炒面,那是绝对的糖油混合物,妥妥的高热量食品。 这种食品,对于消耗极大的士卒来说,完全可以称的上是救命神器! 更别说, 炒出来的面用开水一浇做出来的面茶,那小味道,更是挠挠的! 从白天忙活到了深夜,终于是让官渡大营中一万多名士卒全都端上了“面茶”,吃上了油炸“鸡排”,一个个围坐在火堆边充满了欢声笑语。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是能吃上这等美食!” “是啊!在前线这么久,我的碗里就没有过一朵油花!你看这面茶,啧啧!真香!” …… 更有甚者,有人根本不相信“炸鸡排”是用菽做的,扬言这就是鸡肉做的!如若不是,他就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给大家加餐! 直到这事闹到了何晏都不得不出面解释,大家这才作罢……当然,那士卒的舌头何晏也没用来下酒。 就在何晏出面解释的时候,曹仁麾下又有几个不识大体、不识大体、不识大体的臭秋八认出了何晏—— “多肉侯?” 认出何晏,好似是让那几个士卒找到了炫耀的资本,不断对着周围的人吹嘘——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当时第一次跟着曹校尉去南边平叛,就跟着多肉侯吃到了新粮!” “后来第二次的时候,好家伙!那肉是天天没断过啊!实不相瞒,我那几天肉都吃吐了,想吃点野菜舒服舒服肚子!” “这才多肉侯来到军营当中,我们还以为以后就蹭不到肉了,没想到多肉侯还是能想办法做出肉来!” 这士卒越说越兴奋,最后居然是高呼起来—— “多肉侯来了,肉就来了!” “多肉侯来了,大家就有肉吃了!” …… 其他人也被曹仁麾下的士卒说的意动,尤其是自己如今正端着的面茶和吃到嘴里的“鸡排”都是那般的真实,也让这些士卒变的激动起来。 “多肉侯威武!” “多肉侯!多肉侯!多肉侯!” …… 一声声的高呼伴随着士卒高涨的士气传到何晏耳中,何晏只得是掩面而逃:“我是慎侯!慎侯!大汉慎侯啊!亏先人啊!” 但可惜,在群众面前,个人的反驳是没有用的。 从今天起,何晏就算解释自己不是多肉侯,这些士卒也不会相信了…… “多肉侯”的呼喊自然是震动了整个大营,那些各自有独立军帐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士卒的呼喊。 其中,就包括了贾诩。 贾诩此时和荀攸、郭嘉两人正同在一处商议军务,在他们的面前,自然也是放着给他们备好的面茶和“炸鸡排”。 贾诩慢慢用筷子切开“鸡排”,仔细观察着里面的纹路。 之后,他又拿起面茶轻轻喝了一小口,一股浓郁的麦香和油香顿时弥漫在他的口腔。 “奉孝之前说待慎侯来到军营中,恐怕会给我们惊喜,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贾诩放下碗筷,听着外面的呼喊:“上一次大军如此振奋的时候,还是关羽和徐晃用公达之计斩杀颜良文丑那会。如今,已是有数月没有听过这般声势了。” 曹营中的这一万人,其实就是当年曹操起家时收复的青州兵。 这伙青州兵战力极强不假,但做派也是十分桀骜,能让他们如此整齐划一的呐喊,属实算是给曹营中的诸将开了眼界。 郭嘉却是一脸自得的神色:“我就说了,把他留在后方就是浪费,要是早些把他弄来,说不定军中也不会如今天这般紧张。” 贾诩轻轻一笑,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倒是总是沉默不语的荀攸回应郭嘉道:“这个时候,其实刚刚好。” “在许昌,其实也是保证了后方安稳的,那里比之前线的重要性也是不遑多让。” 荀攸又看向营帐外:“况且有今天这么一出,长了不敢说,至少半个月内,这些士卒的士气怕是不会轻易衰落。” “半个月后,徐州的粮食应该也能顺利运回来。如此,至少是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了。” 夫战,勇气也。 曹营中士卒的气几乎都快被袁绍拖垮,如今有了鸡洛山大捷和美食的加持,多少算是回了口血。 郭嘉调笑起荀攸来:“公达,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何公子这样的跳脱之人呢,没想到对他评价倒是很高嘛!” 荀攸扫了眼郭嘉,却又没有说话。 殊不知就是这一眼让郭嘉顿时炸毛:“你什么意思!” 荀攸这次更是连理都没有理会郭嘉,默默端起自己面前的面茶小口喝了起来。 贾诩看着气急败坏的郭嘉,也是笑着摇摇头,捡起一块“鸡排”丢入口中慢慢咀嚼。 其实荀攸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是不喜欢作风跳脱之人。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郭嘉…… “切。” 郭嘉在两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居然是从身后掏出一个酒葫芦。 打开后,那熟悉的香味让贾诩和荀攸重新朝郭嘉投来目光:“你哪来的酒?” “咕咚、咕咚……嗝!” 郭嘉畅快的痛饮了几口,极为嘚瑟的朝着两人打了个酒嗝。 “你们猜!” “那炒面和假肉有什么好吃的?还是这美酒最为自在!” 郭嘉此时的优越感简直爆棚! “何公子到底和我才是挚友,是忘年交!你们老是端着,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贾诩和荀攸对视一眼,互相交流一番眼神后就不再理会郭嘉,转过身去吃着自己盘中的美食。 郭嘉看到二人吃瘪,心中再次感叹道:“看来我才是何公子最亲近的人啊!” 殊不知,就在另一处营帐。 已经上头的何晏拿着比郭嘉手中的酒葫芦还要大数倍的酒樽向关羽敬酒:“关将军!喝了这杯酒!从今天以后你就是我何晏的亲兄弟!” 三更冲三江 本来以为没戏了,但没想到友友们这么强大,让我看到了辣么一丢丢三江的曙光。 大家都知道,历史作者一般都比较闷骚,表面上都是一副“哎呦,区区三江,不上也罢”,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呵!三江上的书?彼可取而代之!” 为了表达诚意,从后天,也就是10月27号开始到三江前(如果能上的话,不能的话就是上架前),本书会一直维持三更的,更新时间分别为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零点三个时间段。 看在作者这么努力的份上,希望大家每天来追追读、投投票、发发骚……咳咳,总之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几天书评区应该也会恢复过来的,到时候本书应该会更热闹,欢迎大家来搞事情~ 另外,要是有哪位大佬愿意来当运营,那也是强烈欢迎的,主要是每次感谢大家打赏的时候都要我一个一个id输入,挺累的,需要找个工具人……(书评区开了后可以联系) 就这样,要是冲到三江的话,我上架的时候一定给诸位一个大大的惊喜!拜托了!我的第一次,真的很想交给三江! 比心( ̄? ̄)/ 第八十二章 赵云往事 关羽此时也是喝酒喝的有些迷糊,赶忙摆着手:“慎侯为将士谋福,体恤兵卒,该是我敬慎侯的酒才是!” 原来何晏方才在外面被一群人喊着“多肉侯”,羞臊之下就打算去赵云那避一避。 不成想,赵云营帐中还有关羽和另外一名校官,何晏也就顺势将手中剩余的美酒、炸物、炒面都拿了出来,四个大男人围在一起痛饮了起来。 “此物确实美味!何公子你在许昌时怎么不弄些出来?” 赵云和何晏、关羽一样,也是微微有些上头,脸色潮红。 “已是许久没有吃到这般的美味了!就好像是雁娘做的一样!好吃!” 雁娘? 何晏眼睛瞪的老大,因为他好似闻到了什么八卦的味道。 “当年雁娘做的食物确实好吃!” 与三人同饮的那名校官发出赞同的附和。 “雁娘可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最后居然是嫁给子龙你了!真是可恶!” 这名校官之所以对赵云这般熟悉,因为他是赵云的同乡,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兰字。 这个夏侯和夏侯惇这一脉并无关系,而是常山郡的夏侯。这夏侯兰更是与赵云少小相知,只是机缘巧和下在几年前就加入了曹军。 夏侯兰身为赵云的发小,对于赵云以前的那般事自然是了如指掌,不光是何晏,就连关羽都听的津津有味。 “当时子龙是我们那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他!最后子龙这厮选了一个最漂亮的李家小娘给娶了,着实让我们这些人羡慕!” 何晏这才知道赵云原来之前就有了夫人,怪不得天天坐怀不乱的。 “然后呢,然后呢?” 在何晏的追问下,夏侯兰叹了口气:“后来有一天一伙贼人趁着我们男人都不在的时候,闯入村中把子龙的夫人给杀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打算看热闹的何晏顿时石化。 就连关羽也诧异的看向赵云:“子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事?” 赵云将手抬起,脸上带着笑意:“说,说什么?我,我都已经放下了!” 何晏端着酒杯靠在赵云身边,努力睁开眼睛问道:“你真的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 “真的?” “真……的吧。” “真的?” “……” 这次的赵云,并未回应何晏,何晏好不容易把头抬了起来,这才发现赵云眼眶都红了起来:“你哭了?” “……” 赵云拿手点着何晏的脑门:“我、我那时候要是生个儿子,也该有何公子你这么大了!” 听着赵云的答非所问,何晏再次一头黑线。 我把你当兄弟,你丫的居然是想当我爹? 一把拍掉赵云的手,何晏问道:“所以这也是你这么长时间没娶媳妇的原因?” 这会赵云没有在接何晏的话,直接让这话摔到了地上。 何晏也不在意,反而搂住赵云:“男人,要朝前看!” “你总要是娶妻生子,给你赵家传承香火的!” “这样!你赵云找媳妇的事我何晏包了!保证让伱满意!” 何晏还很贴心的给出定制服务:“你是喜欢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 谁知赵云却是含糊其辞:“都行。” “你是喜欢贤惠的还是厉害的?” “都行。”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都行。” 得嘞! 何晏当即闭上自己嘴巴,免得赵云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来!喝酒!” 好在男人没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 要是不行,那就来两杯! 四人围在一起将曹营仅剩的那点美酒全部喝了个干干净净,等到第二天曹操帐下侍者来寻人的时候也是被当时的画面辣到了眼睛。 赵云衣衫半解躲在关羽怀里,他的一只手还拉着夏侯兰的脚腕,而夏侯兰则是将头靠在关羽脚旁,几乎快要嗦上去。 何晏也没干啥好事,作为唯一清醒的人,何晏不知从哪找到一只毛笔,正在一张张竹简上画着三人的模样。 “这般劲爆的画面,自然是要流传下去!” 何晏已经决定了,这张《关二爷与赵四以及某不知名路人甲醉酒图》一定要当传家宝流传下去! 来寻何晏的侍者捂着眼睛:“何公子,司空那边有要事找你,你还是先过去一趟的好。” 要事? 何晏还以为曹操是因为昨日之事要感谢他,便大度的一挥手:“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替我告诉司空,若是有什么封赏直接送到许昌家中即可!” “不是……” 侍者也是司空府的老人了,算是曹操的家仆,和何晏也算是熟络,便凑到何晏耳边:“妙才将军今天清晨回来了,他的脸色很是不好,司空唤何公子过去应该和他有些关系。” “妙才叔回来了?” 何晏挠挠头:“难不成是徐州征粮有什么变故?” 也不对啊,若是真有什么变故,曹操也应该去寻任峻,毕竟任峻比何晏自己要靠谱多了。 “行,那我过去一趟。” 之后何晏还将毛笔和竹简交给侍者:“你帮我继续画!一定要画完!” 侍者硬着头皮接过:“何公子,我怕被他们三人打死。” “放心!他们心中有数,不会把你打死的,最多趟几个月。” “……” 待何晏出了营帐,就发现有好多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偶尔的,一些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位就是多肉侯?看着很年轻啊!” “不是看年轻,人家本来就年轻。” “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去谢过多肉侯?” “谢倒是可以……问题是,你们谁知道多肉侯到底叫什么?” “……” 何晏深吸了一口气,表示不想和这些恩将仇报的臭秋八见识,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不过刚走了两步,何晏就察觉到面前一黑。 一抬头,居然是一个犹如铁塔一般的士卒站在何晏面前。 不等何晏猜测此人是来干什么的,就看他一下跪倒在地,做到了能让何晏平视他的眼睛。 “某,谢过多肉侯!” 何晏再次郁闷起来:“不是,我不叫多肉……” 谁料对方根本不给何晏解释的机会—— “我营地中的兄弟,前不久与袁军作战时一多半都收了伤,很多都已经奄奄一息,就靠着一口气吊着!” “就在昨日,大家得了多肉侯分发的粮食,不少人吃下后气色好了很多,就连军中的医者都说他们算是有了活路,不日即将痊愈。” 那士卒将腰身勾倒:“多肉侯之恩,非是膳食之恩,而是救命之恩!我愿代那些同袍,谢过多肉侯!” 第八十三章 我妹丢了 曹操麾下的这些精锐,大多都是当年的黄巾青州兵。 这些青州兵的组成,说白了就是同乡、同县的家族族人。 后来曹操又在其中筛选出一部分人,父子相继、纪代为兵,成了一支家族为单位的职业大军。 这里面的士卒看似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但你不知道谁就是谁的亲戚,谁就是谁的玩伴,也正因如此,这支青州兵除了“同袍”的感情外还有“血脉”的纽带。正是在这两种关系层层相叠下,青州兵才成了曹操麾下,乃至东汉末年都有名的强军。 所以,这些士卒的命,是珍贵的。 至少在这座军营中,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 何晏蹲下身子,想要将对方扶起…… …… 嗯,有些重,何晏没扶起来。 于是何晏干脆也跪坐下来,朝着对方解释:“首先,我叫何晏,是大汉慎侯,如今担任从事中郎的官职,不叫多肉侯。” “其次,我本身就是被司空委任为掌管后勤,给你们提供军粮,本就是应尽的责任。就算要谢,你们也该谢司空、谢正在后方的荀令君,谢为你们运来这些食货的仓曹掾刘晔。” “最后……” 何晏将手费劲的够在士卒肩头,沉默一阵后缓缓展开笑容:“坚持下去!这次赢了,我请你们吃肉!” “真正的肉!” 周围的士卒再次欢呼起来:“多肉侯威武!” “谢过多肉侯!” “多肉侯!多肉侯!” 得嘞! 娘的,这帮不识大体的臭秋八…… ———————— ———————— 等何晏在一声声自己并不想听到的感谢声中来到曹操军帐中时,发现曹操正耐人寻味的看着自己。 “玉郎出息了,居然要请这军营中所有士卒吃肉?那恐怕是要把整个豫州的肉食都给吃空吧?” 何晏刚才还英俊的脸庞顿时垮了下去,他一路小跑来到曹操的身后,双手用力的帮曹操按摩着肩膀:“这不还有爹爹您嘛!” 曹操闭上眼睛:“你是想用我的钱,办你的事?” “什么你的我的?父子何分你我?毕竟连我都是爹爹的!” “……” 曹操笑骂了一声:“臭小子!” “算了,要是真的胜了此战……着实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此次前来倒不是为了昨日军粮之事。” 曹操有些头疼的示意何晏帮他揉一揉太阳穴:“你妹妹丢了。” “曹节丢了?” 何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过他还是很果断的指认出凶手:“我怀疑是曹丕干的!爹爹要不要考虑把他抓过来好好审问一番?” “不是曹节。” 曹操对此事显然也很是头疼:“是你妙才叔的侄女。” 夏侯渊的……侄女。 还丢了? 何晏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曹操背对何晏,倒是没发现何晏的异常:“你妙才叔为人义气,当年我因案件牵连,需要下狱审问,便是由他替我顶了上去。” “后来中原大乱,他因为饥乏,不得已抛弃了自己的幼子,而将亡弟的侄女养活。如今这走丢的,便是他那侄女。” “妙才本不愿以此事打扰我,还是我昨夜看他神色不宁才追问了出来。” 曹操起身看向何晏:“这前线中,我是实在调不出人手了。” 曹军现在完全就是捉襟见肘,曹仁一个人都当了好几次救火队长了,估计夏侯渊也是知道了这点,所以不想打扰曹操。 “加上此乃家事,不易惊动士卒,最重要的是……” 曹操压低声音:“此事最好不能让伱妙才叔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恐怕不愿我派人耗时耗力去寻他的侄女。” 说到这,何晏心中就有数了。 不出意外的话,夏侯渊丢的那个侄女应该就是未来被张飞掳走的夏侯氏了。 后来生的女儿,又嫁给了刘禅,成为了大汉最后一任皇后…… 何晏也是麻了。 落到张飞手里都还好,起码张飞的操守还是有的。 但现在张飞已经跟着刘备提前一年去了荆州,鬼知道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小堂妹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 何晏问道:“父亲是要我去帮妙才叔找到堂妹?” “嗯。” 何晏听曹操这么说,也是果决的应了下来。 毕竟,即便素未谋面,但堂妹就是堂妹,哪怕是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堂妹…… “行!交给我了!” 不过何晏还是没有将话说满:“孩儿也只能说是尽力,毕竟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若是找到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的话……” “找不到也不会怪罪你的。” 何晏得了保证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给曹操按摩的力度都轻了不少。 “我会派遣五十名骑兵助你,另外,玉郎你终究是大了,以后少不得家臣和亲卫,我再给你两名虎士。” “此次你那堂妹是在谯县家中走丢的,那两名虎士也都是谯县之人,有他们在,你寻人的时候也能方便些。” 曹操所言的虎士,就是早年随着许褚一同投入曹营的侠客。 这些虎士,在未来都屡建战功,其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都尉、校尉百馀人,皆剑客也。 有这些人护着何晏,至少以后遇到什么小规模的冲突就不怕被人施行斩首战术了。 “嘿嘿,谢过爹爹!” 何晏知道这是曹操变相的给他奖励呢。 曹操身边的虎士那可是亲信中的亲信,如今将其拨给何晏两人,某些意义要远大于实际意义。 “爹爹放心,我这次一定将堂妹给你找回来!” 何晏顿时干劲满满:“孩儿即刻就出发!保证不会耽搁!” “回来!” 何晏以为曹操还有什么要事嘱托,赶紧回来眼巴巴的盯着曹操。 只见曹操板着脸:“为何你昨日最后才将为父的那份吃食送来?” “啊这……” 何晏算是知道曹丕的小心眼都是继承谁的了,没想到曹操居然就因为这事把他叫住询问。 而且看曹操严肃的模样,何晏知道曹操是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因为……因为最后一锅其实味道最浓,而且这不也是给诸位将士显示爹爹您先将士之忧而忧,后将士之食而食嘛!” 曹操眯着眼睛:“玉郎果真这般想的?” “肯定是这么想的!” 曹操打量了何晏几遍,这才挥挥手:“行了,下去吧!赶紧到谯县找你堂妹去!” 何晏这才如释重负,脚底抹油般溜出营帐。 而曹操却是一个在营帐中踱步,对何晏方才的话自言自语:“先将士之忧而忧,后将士之食而食……说的不错,格局倒是小了些。” “先天下之忧而忧,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曹操自得的摸着自己的胡须:“就是这样!来人!将昨日之事宣扬出去!就说我曹操食不寝夜不寐,先天下之忧而忧!” 已经溜走的何晏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没开始剽诗,古人居然已经开始剽了…… 第八十四章 恋爱脑 何晏出了曹操的营帐后,果然发现有两员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虎士。 两人在见到何晏的时候,也是立即向下拜去—— “许虎。” “许豹。” “见过主上!” 是主上而非职务。 正如曹操说的那样,二人从这一刻起,就与何晏建立了主仆契约,两人算是彻底成了何晏的家臣,与何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起何晏听到二人的姓氏时也大致有了猜测:“二位都姓许,想必和许校尉乃是本家?” 除了姓氏,这两人和许褚在样貌上也是有几分相似,都是膀大腰圆,浓眉大眼,面相上带着些许的憨厚。 “回主上,我二人确实是许校尉的本家,不过许校尉是嫡出,我兄弟二人是庶出罢了。” 何晏听闻此言眼睛也是一亮。 听二人的意思,他们恐怕不仅仅是许褚的本家那么简单,应该是许褚同父异母的弟弟们? 何晏上前拍了拍二人壮实的肌肉:“善,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都要共同辅佐司空,助司空完成匡扶汉室的大业!” 二人马上是露出许褚同款憨憨笑容:“喏!” 除了这两员虎士,曹操所说的五十名骑兵也早早就携带好口粮等待与何晏一起上路。 待何晏带着这些人回到后方的坞堡时还将刘晔和任峻吓了一跳:“何中郎要去前线探寻敌情不成?” 不得不说,这个规模,这个配置……倒还真的挺像斥候的。 “我堂堂大汉慎侯,怎么可能去当斥候?” 何晏不能对夏侯渊泄露,对刘晔和任峻倒是无所谓,直接将自己要去寻堂妹的事说了出来。 “小娥丢了?” 任峻身为曹家女婿,也是见过几次夏侯渊那侄女的,此刻听闻她丢了,第一时间露出的不是担忧的神情,而是“果然如此”的模样。 何晏古怪的瞅着任峻:“怎么?叔父莫非知道什么不成?” 刘晔也是一脸吃瓜的模样,显然觉得诸曹夏侯家的瓜异常的香甜。 “小娥她……哎,她是被你妙才叔给宠坏了。” 任峻提起那夏侯渊的侄女夏侯娥也是一脸的无奈。 “玉郎你应该知道,小娥是你秒才叔族兄的孩子,当年为了养活她,你秒才叔甚至还将自己的幼子给活活饿死了。” “在这样的爱护下,其实小娥性子多少有些跋扈。不过好在夏侯家在谯县也算是豪族,旁人也都有意无意的惯着她……” “只是,她这年岁越上来,做的事也就愈发大胆,完全不像是个女儿家。这次你所言的小娥走失,很大可能是她自己偷偷溜出去的。” 何晏:??? 怪不得! 历史上这位小娥子就是在谯县附近被张飞给捡走的,问题是……她好歹是夏侯家的女子,出行不说有大军保护,至少也要有几个护卫。 有护卫保护着,即便不敌张飞多少也能让她不被掳走。 更何况何晏相信张飞不是那种见到良家女子就冲上去掳走的登徒子,夏侯娥落到他手里可能真的就是单纯的巧合,甚至说不定还有什么狗血的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夏侯娥芳心暗许也不一定…… “嘶……这熊孩子!” 在这一刻,何晏突然觉得自己屋头的曹节真的很乖,曹丕居然还嫌弃曹节,当真可恶! 刘晔吃完瓜后也是一副震惊脸,显然是没想到夏侯氏中居然还有这中彪悍的女子。 “何中郎,如此的话恐怕你寻人的难度会很大。” 要是被人掳走,至少还有迹可循,但要是自己溜了,那还真的不好寻找。 不过刘晔到底是智谋之士,他很快就给何晏出注意道:“但那夏侯将军的侄女毕竟是女儿家,没什么谋生的手段,何中郎可以尽量往人流聚集处去寻找。” 何晏也举得刘晔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是,多谢子扬兄提点!” “哪里。” 刘晔前些日子帮着何晏“背刺公卿”后,曹营中许多人对于他的态度确实和善了不少,这般改变让处境一直窘迫的刘晔也是喜上心头,对何晏的感激也是多了几分。自然愿意帮着出谋划策。 得了刘晔的指点,何晏便带人朝着谯县方向而去。 谯县,春秋时为陈国焦邑,秦时属砀郡,到了两汉,则被并入沛国。 在谯县,最为出名的豪族自然就是西汉开国元勋夏侯婴这一脉后人建立的夏侯氏,以及如今随着曹操起势而崛起的曹氏。 当谯县县令得知何晏是曹操派来的后,不敢有丝毫耽误,当即将何晏引入夏侯氏的府宅。 夏侯渊的妇人,也就是何晏的叔婶听到何晏来寻夏侯娥时也是喜极而泣:“何公子,小娥虽非我亲生,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她视为己出,你可一定要将他寻回来啊!” “叔婶,唤我一声玉郎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何晏安慰道:“小娥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堂妹,我会放在心上的,还请叔婶告知小娥是何时不见的?她又最有可能前往哪里?” 夏侯渊的夫人这才和何晏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即便她对夏侯娥的脾性极力隐瞒,尽挑着好话说,但是何晏已经从任峻口中知道了夏侯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所以也就选择性的听听。 待说到夏侯娥失踪时的前两天,叔婶倒是想起了什么:“那日,她一个人躲在屋中看闲书,玉郎你也知道,女娃家又看不懂冗杂的经学,那经学那么难谁看啊?对了,玉郎你看经学吗?” “看的。” “不愧是玉郎,果真聪慧!” “……” 何晏深吸一口气:“叔婶!请说重点!” “哦哦。” 对方脸色微红:“小娥是看了那司马相如所作的《凤求凰》,便跑来和我说想找一名如意郎君,最好还是能和卓文君那样与心爱之人浪迹天涯……” “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娘谁会偷偷私奔啊?我当时就说了她两句,没想到第二天小娥就不见了。” 何晏再次深吸一口空气,感觉自己的脑门隐隐作痛。 公主病就算了,这夏侯娥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张飞……居然喜欢这号的? 第八十五章 挖野菜 从夏侯府出来后,何晏的头都还是疼的厉害。 他问道身边的谯县人许虎和许豹:“谯县年轻男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 年纪稍大的许虎眼中微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告知了何晏:“最喜欢去女闾!” 好嘛!天下男子的爱好果真一致! “走,去女闾!” 对女闾,何晏那是相当熟悉,一进门直接就锁定了谁是店家主人。 “我问你,最近可有一个年轻富家女子来过此处?” 那店家主人见何晏全身着甲,身后还跟着一群骑兵,就知道何晏的不好惹,赶忙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军爷!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是知道的,这天天什么样的男子都进进出出过,但若问起女子,倒还真是少见。而且就算有女子前来,也是到此处寻丈夫良人的妇人,何时有小娘肯入这种地方?” 何晏一连狐疑:“真的没有?” “真的!” 店家甚至发起毒誓:“若是有年轻小娘进来,那我就把自己这对看不准人的招子毁咯!” 话音刚落,店家身边一名侍者突然小声说道:“东家,我记得五日前确实有一个小娘来过这里……” …… 空气有这么一瞬间的凝固,何晏也懒的理那捂着自己眼睛的东家,直接走到侍者面前问道:“给我说说。” 言罢,何晏还丢出几枚五铢钱:“放心说,我是夏侯家的人,若是答好了自然有赏,若是答不好,你自己知道后果。” 军队的震慑力外加夏侯氏的影响力,这让侍者呼吸都有些战栗,颤抖着才将原话说清楚—— “那日正是我在门口迎客,有个小娘在门口一直打量着进出女闾的人,却没有进来。” “后来又有个俊美男子注意到了她,二人聊了几句就一起走往了别处,我当时还以为他们认识,所以也就没管。” 何晏听完侍者的话再次头疼起来。 原来夏侯娥不止是个恋爱脑,还他娘的是个颜控? 揪住侍者的衣领:“那男子你可认得?家住何处?” “认得认得!” 侍者见何晏好似是动了肝火,赶紧连连点头。 “那男子是住在谯县外的一家猎户,家中并不富裕。” 何晏松开他的衣领,转而让许虎一把将其扔到马上:“带我们去找他。” 那侍者赶紧向他的东家投去“求救”的眼神,不过东家此刻还在捂着眼睛,根本没看到。 一队骑兵按照侍者的指引出了谯县,来到他所说的猎户家中,正好碰上了那所谓的貌美男子。 此人在见到何晏时,居然是吓的扭头就跑,这更让何晏察觉到不对,赶紧让许虎许豹上前将他拿住。 “军爷!军爷!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勾引我的!” 何晏眼神变得凶悍起来:“掌嘴!” 许虎蒲扇大的巴掌果断落在他脸上,劲力之强居然是将他的一颗牙齿都给打落。 何晏这才跳下马去,居高临下的询问:“人呢?” “什么人呢?” 那猎户虽然被打,但也知道何晏这伙骑兵来头极大,根本不敢反抗。 “少装傻!五日前与你一同出了谯县的小娘呢?” “啊?” 猎户似乎有些诧异:“你们不是秦都尉的部下?” 秦都尉? 何晏一脸问号,这又是谁? 但猎户看何晏一连疑惑,居然是松了口气:“各位军爷居然不是秦都尉的部下啊?我还以为是我与秦夫人的事被他知道了,吓死我了!” …… 何晏强压自己的怒火:“什么秦夫人我不管!我只问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娘!” “小娘?哪个小娘?” 猎户思索了好久,终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她啊!” 不过他赶紧向何晏解释道:“那小娘是和我有过交集,不过她与我聊了几句后发现我并无文采,在出城后就离我而去了,我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在何处。” “真的就这些?” “真的就这些!” 何晏挠挠头,感情这线索又断了? “军爷,那日她与我分别后就往山中走去了,我想拦她,结果还没拦住。” 山中? 何晏皱着眉头将目光投向深山。 如今天气渐凉,这山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更别说夏侯娥既没有野外生存的技能,又没有三天饿九顿的被动,若是真在山中,此刻恐怕已经是到了极限。 让许虎将猎户放开,何晏嫌弃的看了此人一眼:“以后莫要再勾搭有夫之妇!不然迟早真的有祸事上门!” “有夫之妇?” 猎户有些诧异:“这位军爷误会了,我并未勾搭有夫之妇啊!” 何晏眉头锁的更深:“你方才说的秦夫人不是秦都尉的夫人?” “当然不是!” “我已经不是那种只喜欢三四十岁女子的懵懂少年了。” 猎户露出笑容:“和我情投意合的,不是秦都尉的妇人,而是他娘!” 何晏:…… “将此人绑了!给我送到秦都尉那去!” “喏!” “哎?哎?军爷!军爷!大家都是男人!有话好好说!!!” —————— —————— 处理完猎户,何晏又将目光投向山林。 “而今之计,唯有搜山了!” 好在谯县附近的山林既无华山之险要,也无太行之连绵,寻起人来也并不算太过困难。 喊上夏侯府的家丁门客还有谯县驻防的郡兵,将近千人在这山林处寻找,希望尽快把夏侯娥找到。 何晏这几日也没有回到谯县等着,而是和士卒一起加入了搜山。 对于救人,还是救亲人的事上,哪怕最后的结果可能不一定好,但也要求个尽力心安。 好在, 或许是这位能生下大汉皇后的女子命不该绝。 又或者是夏侯氏的风水这两年确实很好。 总之,在搜寻到了第二天的时间,夏侯娥还是被找出来了。 被找到的时候,这位昔日的夏侯氏贵女早已被生活摧残的体无完肤。 昂贵的丝绸裙摆已经沾满了泥浆,头上的精贵饰品也早已不知丢到了哪去,原本俏生生的脸盘子也因为饥饿变的有些水肿。 而在她的身边,则是散落着一些野菜的根茎。 显然,若非这些野菜果腹,何晏估计都可以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妹永别了…… 第八十六章 推销赵云 何晏来到全身沾满污垢的夏侯娥身边,将一块大氅给她披上。 本来何晏是想说教几句的,但是看夏侯娥惨兮兮的样子,也没好意思继续开口。 倒是夏侯娥看到何晏后振奋了神色:“将军可是来救我的?” “不是,我是来遛弯的。” “……” 夏侯娥盯着何晏,似乎要将何晏的模样彻底记在心里。 何晏叹了口气:“别闹,我是你兄长,你知道妙才叔看你不见有多担心吗?赶紧跟我回去!” “兄长?” 夏侯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之后很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夏侯家生不出来你这么好看的男子!” …… 说的很有道理。 但下次被说了! “我是你曹氏那边的兄长。” 何晏将手掌伸出:“走了,送你回家!” “我不要!” 出人意料的是,夏侯娥并不打算跟着何晏回去。 “你不回去,是要继续挖野菜?” 明明夏侯娥此时的身子都有些哆嗦了,但这熊孩子还是倔强的说道:“不找到司马相如那样的如意郎君,我是不会回去的!” 何晏眯着眼睛,直接给夏侯娥打上“无可救药”的标签。 他索性找了一块干净的树桩坐下,让许虎帮他冲泡起带来的炒面。 饿了好几天,只能吃野菜的夏侯娥哪能忍受这种折磨,不过几息后就可怜巴巴的过来拽着何晏的衣袖:“兄长,我也想吃。” “跟我回去,别说一碗,十碗都行!” 夏侯娥闻言又是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信念,正不断焚烧着何晏。 “你耗着也没用,等我麾下这些士卒吃过这顿饭,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何晏继续给夏侯娥泼这冷水:“我可不是妙才叔,就算把你弄出几道口子我也不在意。” 夏侯娥这才知道何晏和夏侯渊这种已经把她宠出天际的夏侯氏族人不一样,不由得嘴唇轻咬,内心陷入了挣扎。 良久,等何晏一碗炒面都快吃完,夏侯娥才算是想出了对策:“可是,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还是会跑出来的!” “呵。” 何晏将碗举得老高,等最后一滴面茶滑入喉咙,就把许虎叫到了身边:“去把她的腿打断,最好温柔一点,让她别太疼。” 夏侯娥:??? 这种冰冷的话,真的是那般温暖的嘴唇能吐出来吗?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这名长相俊秀的兄长压根就是禽兽! “喏!” 许虎也是个实诚人,从曹操将他交予何晏的那一刻,他此生的意义便只有何晏,莫说夏侯娥的腿了,就是许褚的腿他们也敢上去毫不犹豫的扭断!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打得过许褚。 眼看许虎这么个彪形大汉离自己越来越近,夏侯娥终于是怕了,那细腻的脖颈中猛的发出如同破锣一般的哭声。 何晏来到她面前:“怎么样?回不回去?” “哇!” “哭?哭也算时间哦!许虎!给我上!” “……” 夏侯娥的泪水来的快也去的快,扎眼间就收了回去,并用一种极其哀怨且愤怒的眼神瞪着何晏。 见熊孩子被吓怕了,何晏这时候才愿好好和夏侯娥说话:“你堂堂夏侯家的贵女,以后找个品性温良的男子嫁了不好吗?一个个非要和卓文君学,人家卓文君能找到司马相如这匹良驹是人家的本事,伱除了会挖野菜还会干啥?” 最重要的一点何晏没说。 如今已经不比司马相如那个时代了。 东汉的寒门想要出头,会一手锦绣文章可不行。 除了拜一名经学大师为徒,被士人阶层所接受外,就只剩下上战场用命赌出一场富贵了。 何况,如今经学这条路随着汉室的倾颓也基本被堵死,寒门想要出头有且只有上阵杀敌。 问题是……在战场上,寒门子弟能冲杀出来的能有几个? 夏侯娥要是真找到这么一个人,那大概率是结婚-生子-守寡-遇见曹贼,咳咳…… 总之,放着好好的优质股不要,非要去自己找个潜力股甚至垃圾股,何晏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 “我不要!” 夏侯娥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理由:“我认识的那些世家子弟,要么只会古板的朗诵经学,要么一个个都粗俗无比,都不是我的如意郎君!” 何晏:…… 不出意外的话,夏侯娥所说的这两种人,前者是有资格被推举为“孝廉”的书生士子,而后者则是能上阵杀敌,出道即为精锐的良家子吧? 这种在哪位父母眼中都是“金龟婿”的男子,夏侯娥居然是将其贬的一无是处。 “那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夏侯娥听到终于有人愿意听听她的意见,也是眼露憧憬:“最好是那种——姿容既好,神情亦佳,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文武双全……” “许虎!给我打断她的腿!” 何晏实在有些忍不了,当即关门放许虎。 “别!” 夏侯娥尖叫一声后委屈的看着何晏:“是你让我说的!” “嘶——” 何晏在面对刘协等人时都没觉得有这般棘手,当即郁闷的蹲下来心疼的抱住自己。 “不对……” 何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猛然看向夏侯娥,那炙热的光芒不禁让夏侯娥往后退了两步。 “我认识的人里面还真有这样的!你想不想嫁给他?” 夏侯娥顿时两眼放光:“是谁?” 何晏掰着指头,细数此人的好处:“他姓赵名云,乃是常山人士。前不久才斩杀了袁绍的大将,迁为护军中郎将!长相嘛……也就比我差一点点!但是身材却魁梧的很,最重要的是——” “他为人很老实!” 何晏此时的嘴脸像极了搞传销的:“这样的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司空就会为其你赐婚,找一个婆娘,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夏侯娥明显也是心动了,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赵云……文采可好?” “好!可好了!比我都好那么一点点!” 夏侯娥猛然站起身来:“走!兄长带我去官渡!” 第八十七章 运粮之争 “现在不行,起码要等官渡之战结束。” 夏侯娥闻言可是笑出自己的小虎牙:“一言为定!” 待何晏回到官渡后,边将此事告知了曹操。 “胆子挺大的。” 曹操皮笑肉不笑: “就这么把你堂妹给卖了,你就不怕你妙才叔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你看砍了?” 何晏赶紧赔笑:“这不是还有爹爹你嘛!” “少来这一套!” 曹操虽然骂都厉害,但眼角中却又都是笑意:“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罢了,这两日我就让妙才和子龙多接触接触。” 何晏立刻满脸喜色:“谢谢爹爹!” “别急着谢!” 曹操瞪着何晏:“这一连三日,我与奉孝商讨军情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方才问你要酒你又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可别告诉我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何晏的身形再次低矮了几分,认真的在地上寻觅着哪里有勤劳的小蚂蚁。 “你看护粮仓訾货不严,无论如何我都要罚你!这是规矩!” 何晏表情一肃,极为诚恳的说道:“司空该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我甘愿受罚!” 曹操眼神透着些欣慰。 看来何晏还是能摆正自己位置的,夏侯娥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过去了。 “即日起,免去你从事中郎一职,改别部司马,归属于你子孝叔麾下!” 曹仁? 何晏咽了口唾沫:“司空,我觉得我跟着关将军或者赵中郎将都挺好的……” “伱要违抗军令不成?听说如今军营中的将士都唤你“多肉侯”,要不要我上表天子帮你改一改爵位?” 何晏身子马上站的板正:“喏!孩儿现在就去子孝叔那报道!” ———————— ———————— 曹营那边士气逐渐欢乐起来的时候,本是场面占优的袁绍军却有些沉闷。 韩荀死了。 与颜良、文丑不同,韩荀那可是袁绍的心腹将领,是袁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亲信! 可以说,韩荀一死,袁绍在军权上与河北派的斗争直接落入了下风。 让袁绍头疼的远不止如此。 “后方的粮食,也要尽快运过来!” 问题是袁绍帐下的这些文武,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 阳武,袁营。 此地的规模比官渡的曹营还要大上数倍,在最核心的地方,更是有一面堪比宫室大小的营帐矗立在此。 营帐内,除了符节、斧铁、辎重、户册外,还有大量的山珍海味,供正在营帐内的众文武享用。 营帐上方,四面描金彩绘的孙武练兵屏风下正挺直的跪坐着一人。 此人身长貌伟,四肢修长,黄面金甲,只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敬畏。 这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诸侯、河北霸主——袁绍,袁本初。 论身份,他出自四世三公的袁氏。 论官职,他如今乃是朝廷亲封的大汉大将军。 论势力,整个河北带甲百万,淮泗诸侯更是唯他是从。 但眼下,这位纵观大汉四百年也称的上优秀的人杰,也是有着不小的烦心事。 在袁绍下方,泾渭分明的坐着两列人。 左侧是—— 监军、奋威将军沮授、沮公与。 冀州别驾田丰、田元皓。 宁国中郎将张合、张儁乂。 此外,还有高览、蒋齐等人,这些人要么身后有着河北顶级大族,拥有着大量庄客农田。要么是手握重兵,自成一方势力。同时他们也是袁绍内部最不稳定,却又不得不依仗的势力。 右侧则是—— 都督郭图、郭公则。 幕僚辛评、辛仲治。 谋士逢纪、逢元图。 之后坐着的,又是荀谌、淳于琼这等袁绍心腹。 两派人马自袁绍以一种极为不道德的姿态入主冀州后,就开始了角力,从夺冀州、平张燕、诛公孙,在到如今的官渡之战,一直如此。 如今针对前线军事,双方又起了新一轮的争执。 这争的,自然就是运粮主将的任免。 袁绍如今在阳武的大营中足足塞了十万人,加上袁绍军中多战马,每日的人吃马嚼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就导致了每次袁绍运粮的规模必然是极其庞大且频繁的。 而运粮这般重要的任务,就和曹操将其交给任峻和夏侯渊一样,袁绍自然也是一直让自己的心腹担任运粮官。 这运粮官不是别人,正是才被赵云斩杀的韩荀…… 如今韩荀死了,仗却还要继续打,粮也要继续运。 河北派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想要将自己的人给推上这个位置。 如沮授,就推举了高览、蒋齐等等战功显赫的河北名将。 而相比沮授等河北派的游刃有余,郭图这方就显得有些窘迫。 外来派在兵权的斗争上,一直是处于下风的。 满打满算,也就郭图和淳于琼二人算是上得了台面。 但郭图这个外来派的扛把子肯定是不会离开袁绍身侧的,不然难免被河北派钻了空子。 淳于琼又是老资历,袁绍在军中的定海神针,也不可能将他派到后方运粮。 不得已,郭图就举荐了自己这边一个将领——督军校尉,马延。 可是这样的举荐很快就迎来了河北派的嘲笑。 高览性子直爽,平日在战场上作战勇猛,在私下里也是心直口快,直接就站出来挤兑道:“运粮是何等大事?马延区区一个校尉,如何有能力都督几万石甚至十几万石的粮食?郭都督不觉得推举此人有些过于儿戏了吗?” 郭图自然不会被高览这样一个武将问的哑口无言,十分自然的说出自己的理由:“马延是韩荀,韩将军的亲信。平日韩将军护送粮草的时候,都是马校尉跟在左右,对运粮行军的诸多事宜他岂能不明白?” “反倒是高览、蒋齐这等勇将,肯定更精通于战场厮杀,这运粮之事交予你们……那才是真的儿戏!” 第八十八章 作死的田丰 “荒唐!” “你才荒唐!” 郭图此时也是顾不上面皮,直接将已经战死的韩荀拿出来堵住河北派的嘴:“韩将军就是例子!他本该是在后方督运粮草,常疏战阵一时不察才死在战场上!若是将高览等派到后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犯更大的错误!” 此言一出,就连外来派这边的逢纪看郭图的眼神都不对了。 郭图这是彻底杀疯了! 为了不让河北派抓住机会,甚至不惜将韩荀给拉出来鞭尸…… 这样确实能堵住对面的嘴,但未免……有些太寒人心。 河北派一方显然也是没想到郭图居然把韩荀拉出来恶心自己,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但好在,吵架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随着高览一句“韩荀那等劣将,死不足惜!”后,袁绍的营帐便开始了日常的鸡飞狗跳。你一句“匹夫”,他一句“竖子”,骂的不亦乐乎。 …… “够了!” 还是袁绍的一声呵斥,让两边打住了继续要争吵下去的趋势。 两面人也都看向袁绍,希望袁绍能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袁绍才是主君,他才是决定一切之人。 袁绍左右看看,竟是干脆闭上眼睛,暂不出声。 这是袁绍遇到为难之事时的常态,也是曹操常言袁绍“优柔寡断”的原因。 事实上…… 不是袁绍优柔寡断,而是他和曹操不一样。 曹操从出道开始,大多时候都在跟着乱世一起浮沉,根本没有太多自己可以选择的机会。 袁绍却是从在何进麾下时,就开始参与决策一些影响天下大势的大事。 不在其位,不知其凶险。 在袁绍身上,所谓的“优柔寡断”,也是被这逼出来的罢了。 就看眼下, 韩荀身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就是一个袁绍不得不慎重选择的问题。 若是选用河北派,那袁绍磨了河北派这么久便成了一个笑话,这让志在制衡的袁绍如何能忍? 但若选用外来派,又确实没有称的上是大将的人,很难叫其他人信服。 良久后, 袁绍还是睁开了眼睛。 营帐内的众人一看,知道这是袁绍做出了决定,也是不由屏住呼吸,等待着袁绍下出命令。 “高览和蒋奇确实素有名望,治军又极为严谨,区区运粮之事,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袁绍此言一出,河北派众人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可随即袁绍话锋一转—— “但曹操此人极为奸诈,时不时就前来袭营,若是没有大将坐镇,恐怕会被他钻了空子,破坏大局。” “那督军校尉马延虽然军职只是校尉,不过我早就听说他为人谨慎、做事勤恳,之前又跟着韩荀一起运粮,对几路粮道都是聊熟于心。正所谓专人专事,这运粮之事,还是交予马延的好。” 话毕,两面文臣武将的表情顿时逆转。 郭图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而沮授、田丰等人则是阴沉的厉害。 …… “袁公!” 河北派的二号人物田丰终于是忍不住,站出来为河北诸将发声:“守备营帐,有奋威将军沮授、宁国中郎将张合等人足矣!又何必将高览等留守军中?更何况我军十万人马日夜操练、时时探查,他曹孟德岂能轻易攻入营门?依我看,还是后方粮道重要些!万一被曹孟德截了粮道,后果不堪设想!” 田丰一头斑驳白发,又手持木杖,语气激昂,倒真的别有一番气势。 好在袁营中大家都见惯了田丰的暴脾气,与田丰向来不对头的逢纪更是没有惯着田丰,直接发言怒斥道:“田别驾!明公已做出决断,你这时出来反驳,莫不是以为明公布置有误?” “曹营中别的不说,那斩了颜良的关羽,还有大将徐晃、张辽,如今在兖州的程昱、于禁,哪个不是大敌?更被说还有刚刚斩了韩荀将军的赵云,以及曹孟德本家的曹仁、夏侯渊等人,你又有什么证据说对方不会袭营?” “曹操麾下的将领只是兵员少,而非将种劣!田别驾要是这般轻视曹操,自可亲自领军前去攻打!” 逢纪不是韩荀。 身为袁绍的谋士,他、辛评、荀湛这些人从来没有小瞧过曹操,此番拿曹操来给田丰添堵也并不让人意外。 可谁知,田丰听到此言更加激动。 只见他不断用木杖敲击着地面,指着逢纪等人骂道:“之前刘备在徐州斩杀了车胄,于曹操右翼引起骚乱的时候我就说过要趁此良机攻打许昌,可是你们有谁听我的了?” “要是那个时候就出兵,吾等早就攻下许昌,迎回天子了!何必在这苦苦与曹操对峙?” 田丰越说越气:“尔等狗彘鼠虫之辈,当真一无是处!吾羞于汝并列之!” 这话说喷的对面的逢纪一脸阴霾,不过脸色更不好的还是坐在上面的袁绍。 老实说,袁绍也有些后悔。 当初若是听田丰之计,趁着曹操被刘备引去徐州的功夫南下攻许,此时战事说不定真的早就结束了。 问题是…… 这事,他袁绍已经亲自拍板了。 甚至,不惜拿出“幼子生病”这种理由来搪塞田丰。 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月,当初的决议早就该盖棺定论了,田丰这个时候又将此事拿出来打脸,这是何意? 要知道,这打的,可不止是外来派的脸,更是他袁绍的脸。 刚才田丰骂的“狗彘鼠虫之辈”,难道就仅仅骂的是逢纪郭图等人吗? “田别驾……” 袁绍极力压着自己的火气:“当初是我下达的军令,与逢纪等人并无关系,不必大动肝火。” 袁绍心中虽是羞恼,但对于田丰还是相当敬重的。 将自己给搬出来,就是想对田丰说:“你今天扇的这个巴掌我袁绍接了,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但怒火上头的田丰哪顾的上这些? 他不但没有息事宁人,反而不依不饶的质问袁绍:“当初袁公难道就没有想到今日?为幼子生病而错过战机,当真愚昧至极!” …… 寂静。 无边的寂静。 还有~ 空气中弥漫的那淡淡杀意! 第八十九章 豪华阵容 沮授有些不解的盯着身边的田丰,心中没由来一阵惶恐,显然也是知道田丰这次是触动了袁绍的底线。 臣子质问主君过错。 这在朝堂上是清流。 这在太平时是佳话。 问题是,眼下是乱世!是军中! 军中,从来只能有一个声音! 只要袁绍拍板,不管河北派和外来派争的再凶,也要无条件的去执行。 同样,不管是河北派和外来派,只要能争赢,袁绍也不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去决定事务,这可以说是袁绍集团潜藏的政治规则。 眼下田丰跳出来质疑袁绍,说小了是田丰性子直,顶撞了袁绍,说大了那可就是目无法纪,妄图挑战袁绍的权威! 沮授身为河北派的领袖,自然想要赶紧上前来为田丰辩解。 现在,沮授已经不想着运粮或者军权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保住田丰! 不过沮授显然低估了袁绍对此事的态度。 没等自己出列,袁绍就用力将桌案上的一卷竹简丢在地上,散落在田丰面前。 “好!好!” 两个好字,都是从袁绍牙缝中挤出来的,这让河北派的人都是心里一沉。 “田元皓!好一个田元皓!” 田丰的直率,在友人、同僚心中或许只是单纯的直率,但在袁绍这里可不是。 每一次的高傲,每一次的顶撞,袁绍从未将其看做田丰的个人行为。 他看到的,是田丰背后河北派的猖獗! 若非河北派掌握着那般能随时掀翻他的雄浑力量,田丰又岂敢挺直腰板屡屡来和袁绍“作对”? 平日里也就算了,为了两方势力的平衡,也为了不激怒河北派,袁绍都是大度的选择唾面自干,让田丰为所欲为。 可这次,袁绍是真的不能忍了! 今日有一个田丰站出来质疑袁绍,明日会不会也有一个李丰站出来质疑袁绍? 换个角度, 今日田丰敢质疑袁绍,明日是不是就有可能抗拒命令? 这个口子,是任何一为诸侯都不会开的! “田丰沮众,械系之!” 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轻松扣在了田丰的头上,并将其带入了牢狱。 沮授等河北人还想再劝,可袁绍决绝的声音再次传来:“为田丰求情者,同罪!” “此事休要再提!让他自己好生反省!再遣马延即刻出发运输军粮,不得有误!” 众人听到袁绍这般说,也知道事情已然没有了转机,只得是回应了一句:“喏!” ———————— ———————— 袁绍营帐内的事曹操不知道。 但袁绍缺粮,派遣马延运粮动静这么大的事曹操还是知道的。 于是乎,曹操的营帐中聚满了幕僚,想要对着此次运粮进行一次军事行动。 荀攸、郭嘉、贾诩…… 关羽、张辽、徐晃…… 诸多文臣武将都是如今曹营中绝对的顶梁柱,除了……跟在曹仁后面的何晏。 按理说,何晏如今被贬为别部司马,是根本没机会落座旁听的,但谁让曹仁这几天已是将何晏当成了自己的随身挂件,走哪都要绑着。 自从何晏被曹操赶到曹仁那里后,曹仁就天天带着何晏遛弯,走哪都用那破锣一般的嗓子喊着:“大家快来看多肉侯咯!” …… 这几天曹仁对何晏施加的精神折磨让何晏眼圈都黑了出来,那出众的相貌也从满分掉到了九十九分。 曹操自然也是看到了何晏的样子,然后,他笑的很开心…… 没再理会何晏,曹操心思很快回到了战事上。 “袁绍运粮的粮道也就那几条,只要逮住机会肯定是有机会烧毁一些粮食的。” “只是以往运粮的都是韩荀,而这新的将领马延……诸位可有谁听过?” 袁绍麾下几员大将的风格都早被摸透了,但这突然冒出来的马延却是从未听过,充满了神秘感。 见众人皆不识马延,曹操也没有深挖下去。 “无论这马延是谁,既然他能被袁本初派来都督粮草,必有过人之处,需遣一员大将前往,诸位以为该由谁去?” 到敌人后方劫粮还是很危险的。 远的不说,韩荀就是来曹操后方劫粮,结果被赵云给捅死的。 这种任务的危险悉数,其实不比正面冲杀要低。 不过好在曹营的将领可没有怂包。 徐晃、乐进这等猛将都是主动请缨。 曹操扫了这些人一圈,最终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张辽身上。 “文远,此次就以你为主将,夏侯渊、赵云跟随你左右。” 想了想,曹操还觉得不放心:“马延此人颇为神秘,恐怕不是善于之辈,这样,再派史涣、乐进与你共同前往!” 这几人中,夏侯渊是宗亲,素有威名,张辽和赵云都是勇烈的猛将,各有辉煌战绩。 史涣年少任侠,与韩浩一同为曹操中军校尉,都督诸将。率领的也都是曹操最为精锐心腹的士卒,是为曹操心腹重臣。 乐进更是素有每战先登的美名,这几个人加在一起,那完全就是将几柄尖刀绑在一起了,威力可想而知! 不止如此。 一直在何晏身前的曹仁此刻突然也是主动请命:“司空!末将也愿与关将军一同前往北方劫粮!” 何晏:??? 他郁闷的看向曹仁,心中大骂曹仁憨批一个。 曹操派出去的五个人,那都是以进攻着称的将领,你一个防守型的武将跟去干嘛? 何况…… 何晏掰着指头:“张辽、赵云、夏侯渊、史涣、乐进。” 这五个人,便是吕布重生都能把他再给打死,区区一个马延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晏只能是心里默默祈祷曹操不要答应曹仁这个莽夫的请命! “既然子孝也主动请缨,那你便也去吧!” 何晏:…… 这个时候,何晏都为那名叫“马延”的将领感到一丢丢的心疼。 一出道就要面对张辽、赵云、夏侯渊、史涣、乐进,外加一个曹仁的联合围剿…… 这家伙的祖坟该不会是冒青烟了吧? 第九十章 大破马延 由于是要深入敌后截断粮道,曹操也是大方了一会,张辽所领兵马皆为骑兵。 规模共有一千三百余人,几乎是把曹营能用的战马都给牵出来了,可见曹操对此次断粮的看重。 一行人顺着鸿沟南下,找了船只渡过鸿沟,之后又往北接连穿越了济水和濮水,这才算是抵达了预计抵达的地点。 这里位于白马西侧,袁绍无论是从延津还是从白马运粮都要通过此地,可谓是截断粮道的绝佳位置。 一路上其实也撞到了不少袁绍的部队,但有着赵云和史涣在前方开路,这些袁绍的军队很难对关羽率领的曹军造成威胁。 就算有零散的斥候将这支曹军的位置告知袁绍的时候,袁绍也是习以为常。 互相断粮,几乎是战争的基本操作。 尤其是当听到关羽等人只有一千多名骑兵时,更是不屑。 “马延此次督运粮草的队伍有粮车数百、骑步兵五千,还有数万农夫,这等规模的大军岂是一千骑兵能够撼动的?” 不是袁绍轻敌。 实在是曹军断粮的战绩差到离谱。 这几个月来不知运过多少次粮食了,曹军那是一次都没有得手,这次怎么可能就突然成功? 何况, 为了确保马延此次运粮的成功,郭图在袁绍的默许下,其实偷偷给马延的运粮队加了不少兵力,比韩荀运粮时的人数要多一倍。 这般的力量下,即便马延真是个草包,那也不可能轻易被击破。 所以这条军情只被袁绍当做一般的劫粮任务,并无过多的反应。 袁绍那边不管,可乐坏了诸多曹将。 这几日张辽也是不敢大意,仗着手下全是骑兵,每半个时辰就有斥候脱离队伍去探查,这般频繁的布置,足以让曹军观察到方圆二十里的风吹草动。 眼见袁绍没有派遣多余士卒前来接应,张辽眯着的眼睛更为凌厉。 “如此,我等只要击败马延,烧毁其的粮草即可!” “只是这些天,我等需躲藏在周围的山林中忍受湿寒,倒是苦了诸位士卒了。” 张辽安顿下去,谁知手下将士无不兴奋道:“不苦!有多肉侯在呢!” ??? 原来何晏知道自己大概率要被曹仁坑到战场上去的时候,就托刘晔将剩余的炒面全部拿了出来,以作军粮。 这玩意虽然不是肉,但油脂多啊! 大家喝着热乎乎的面茶,那不比营地里惨兮兮的喝着粟米羹的强? 别说士卒,就连夏侯渊、乐进、史涣等人也是每日喝的不亦乐乎,甚至恨不得马延晚来几天,好多吃些炒面。 其中,乐进和史涣对于炒面的兴趣最大。 他二人,一个是先登勇士,一个是年少任侠,发迹之前都是在底层厮混的,自然清楚平日里士卒吃的军粮是什么样子。 粟米、菽豆羹,好点的给些桑葚干、野菜叶…… 在炒面面前,那些东西完全就是渣渣! 他两看向何晏的眼神也是颇为炙热,只是苦于和何晏不熟,不好意思搭话。 倒是夏侯渊仗着自己是何晏的叔伯,端着碗一屁股坐到何晏身边感叹道:“若是军粮都改成这玩意,那我麾下的那些小家伙肯定天天嗷嗷叫!慎侯,你说这玩意能做成军粮吗?” 夏侯渊一问,乐进和史涣都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何晏的回答。 “是有可能的。” “不过要大规模种植胡麻才行,不然油肯定不够。” 何晏没有隐瞒。 炒面没啥技术含量,小麦如今也在大规模种植,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胡麻这种作物。 “要是官府能专门划个几百顷田地种植胡麻,那估计就可以将军粮全部换成炒面了!” 胡麻这玩意产量很低的。 就算它的出油量有足足三成,一亩地也收获不了多少胡麻油,想要供大军长期食用,那无疑有些异想天开。 听闻此言,乐进不由得有些失望。 夏侯渊倒是知足常乐:“我就那么一说,炒面若是真能成军粮,那不比百姓家吃的还好?这般的话谁还种地啊?岂不是都来从军了?” “是极,这胡麻毕竟还是不能当饭吃。” “……” 几人没注意到的是,史涣却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何晏说的话,并且快速想到了自己某位正在主持着屯田的同僚…… 曹军在山林中驻扎了三日,终于是等来了从河北运粮回来的马延。 吃了三天炒面的曹军士卒一个个那是容光焕发,早就无法按捺的环首刀蠢蠢欲动,只等着关羽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杀过去。 张辽对于出战的时机把握的也是异常恰当,待马延运粮队伍行驶到中段,便一拍骏马领骑兵杀出—— “雁门张文远在此!” 赵云几人也是紧随其后。 “谯县夏侯渊来也!” “常山赵子龙来也!” “沛国史公刘!” “阳平乐文谦!” 众多骑兵跟随五人冲出去,很快在后方就只有寥寥两百余众。 …… 被留在后方的何晏满眼鄙视的盯着身旁的曹仁:“子孝叔,你不上?” “我……” 曹仁此刻脸憋的通红。 上个屁啊! 行军打仗,总要有人留守后军的! 本来如果曹仁不来,大家可能还会纠结一下让谁留在后面。 张辽是主将、夏侯渊是兄长、赵云是中郎将、乐进善于破阵,为先登勇士、史涣身为中军校尉,监督诸将,地位高的吓人,把谁留下都不合适。 没想到曹仁居然自愿来当这个怨种,那大家用脚投票可是肯定选曹仁啊! 曹仁郁闷的扬起拳头想要揍何晏,但一看到何晏身后跟着的许虎和许豹又有些悻悻的收手。 这两名虎士彪的很,曹仁根本打不过,不然以曹仁的性子之前在军营中也不会用“社死”来折磨何晏…… 就在何晏在后方疯狂嘲讽曹仁的时候,前面曹军与袁军也交战到了一起。 马延确实有几分胆色,在看到张辽领兵出来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招呼士卒结阵,想要抵挡张辽。 问题是,此次出动的曹将实在太过豪华。 止啼小儿的张辽。 一身是胆的赵云。 虎步关右的夏侯渊。 骁果显名的乐进。 年少任侠的史涣。 还有机智果敢、运筹帷幄、出类拔萃、气吞山河的何晏,以及并不怎么重要的曹仁…… 这几个猛人还都带着士气高昂的精锐骑兵,便是袁绍亲至也只有被冲烂的份,何况一个马延? 不出任何人的意料—— 马延,被吊打了。 第九十一章 忍无可忍 “怎会如此?” 马延在行伍中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刷的一下!很快啊!就有五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家伙骑着马和凿子一样凿穿了整个队伍…… 五员大将都是异常的有默契,知道劫粮这种事不比正面作战,要的就是一个快,追求的就是一个乱。 敌军越乱,对自己等人的行动就越有帮助。 所以五人都不惜以自己为锋刃,撕开袁军的防御,让后面跟上的骑兵有足够的时间来烧粮,以此造成更大的混乱。 袁绍、郭图以为自己派遣更多的士卒来护送粮草就万无一失了,殊不知那是在本阵稳定的情况下。 要是真的陷入混乱,人多还不如人少呢。 加之不少见到曹军就开始跑的农夫,这让本来战斗力不弱的袁军士卒是根本组织不起来,场面自然是愈发的混乱。 此时一马当先的张辽也盯上了马延,一夹马肚,朝着马延的帅旗方向就冲杀过去。 马延见之前和关羽一起斩了颜良的关羽居然是朝他冲过来,七魄丢了六魄,一扬马鞭就紧急避让,就差喊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粮队已经被冲散,马延也不想抵抗,直接带着身边几十骑就想要撤退。 “受死!” 张辽的声音瞬间超越了风声,传入马延耳中。 只见张辽取出强弓,往马儿身侧一模,一支长箭便出现在手中。 弯弓搭箭。 屏息凝神。 手中长箭宛若流星赶月,又如羚羊挂角,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呼吸间,离张辽足足一百余步的马延便一头栽下马去。 张辽看到马延落马,马上收起强弓重新握起大刀追上去一刀劈了马延的脖子。 “马延已经伏诛!尔等莫要抵抗!” 将马延的首级戳在刀尖上,张辽策马在敌军中穿插,大肆宣扬着马延的死讯。 其他的袁军和民夫一见马延死了,也都四散逃去,不愿再与这支强大到恐怖的曹军作战。 曹军见这些人逃走也不追击,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后方的曹仁见斩了马延,也是领着后军前往。 这些后军手中都拿着大量的干草、火绒,将其丢在粮车上,很快这些粮车便都燃起熊熊大火。 几百辆粮车。 近十万石粮草。 河北百姓近一年的收成。 在这一刻,全部化为灰烬,飘散在风中。 “撤!” 即便空气中的香味十分诱人,但张辽等人也还是理智的,让士卒赶紧跑。 如今烧了粮食,袁绍要是一怒之下截断回归曹营的通道,那想回曹营可就难了。 所以大家连战利品都没有清点,烧了辆车后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给姗姗来迟的袁绍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 —————— “废物!” “都是废物!” 阳武,袁营。 一向稳如泰山的袁绍罕见的朝着郭图发起火来:“这就是你说的马延精于运粮?一次运粮,居然是把将近十万石粮食全丢了!废物!” 郭图被袁绍喷的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反驳。 马延这次,实在是太让大家失望了。 韩荀运了那么多次粮都没事,结果一到马延就出事了,这不是用人不当是什么? 偏偏这个人,还是外来派一手举荐的。 …… 不出意外的话,河北派肯定会抓出这点对着外来派进行猛攻,将自己在官渡之战期间丢掉的兵权都给拿回来,袁绍所规划的让郭图和淳于琼三分沮授兵权一事也将成为泡影! 也就是说,这几乎是让袁绍这些年制衡双方的心血全部浪费,也难怪袁绍会这般暴怒。 好在袁绍也不是那种出点事就将责任全推开下属的人,在骂完郭图后,短暂发泄自己的怒火后,他自己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过失。 “颜良、文丑……” “韩荀、马延……” 在官渡之战中,袁绍因为自己的玩火,已经丢了太多力量了。 他握紧拳头,看看郭图,又看看沮授。 “不能这么下去了!” 要是让双方再这么争下去,袁绍怀疑自己的发小曹阿瞒说不定真的会抓住机会,钻空子赢下这场战争! “粮草已被烧毁,马延也已战死,多说无益。” “所幸乌巢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也还有二十多万石,足够支撑大军到明年开春。” 袁绍心中已经下了决意—— 放弃打压河北派,全力进攻曹阿瞒! “淳于琼,你率三千士卒赶往乌巢,记住!乌巢的粮食万万不可有闪失!不然必要拿你是问!” “全军准备,十日后,对官渡发起总攻!这次,我一定要打碎曹阿瞒的乌龟壳!” “喏!” …… 袁绍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不要再斗了,有力气,有本事都往曹操那使去,将战场从内部转移到外部。 不过袁绍没有注意到的是,河北派的人脸色都异常难看。 凭什么? 说不斗就不斗了? 自己这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损失,现在你一句不斗我们就不斗了? 凭什么! 田丰不过是说了两句就被袁绍下了大狱。 马延丢了近十万石粮食居然不追责? 这会知道将矛头一致对外了? 之前颜良文丑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袁绍一致对外? 现在韩荀马延死了,你倒是心疼起来了? 再说,你派淳于琼看守乌巢是什么意思? 交代他粮食不可有失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还是在借此敲打河北派的将领吗? 莫非……还是信不过我们河北人? 袁公!厚此薄彼呼? 有不少河北派的臣子已是将嘴唇都咬出了血迹! 你既无情,我亦无义! 说在前线不斗了…… 好! 大家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知道个轻重缓急。 但是不代表在后方就不能斗了! “给留守邺城的人发信!是时候敲打一些人了!” “这不是报复,而是袁公欠我们的!” “此战,对曹操我们要赢!对那帮狗彘鼠虫之辈……吾等更要赢!” 半夜,便有队轻骑出了袁营,直往北方而去。 随身带着的,还有一封带着河北人血泪的信件! 第九十二章 相鼠 邺城。 冀州腹地,河北中枢。 往西,可控太行山川要塞。 往东,直可抵达沧海之畔。 往北,自有燕山当做屏障。 往南,又可虎视关洛京畿。 正因为这里地势如此重要,袁绍也是将其选为了自己的核心腹地。 在袁绍南征曹操,进驻黎阳的时候,便将审配留在了邺城,让他全权处理邺城要事。 审配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而且因正直不为前任冀州牧韩馥所用。故此即便他是河北人,却依旧被袁绍认为心腹,并总幕府,是为袁绍麾下的“荀令君”。 不过审配和荀彧那朵交际花可不一样,二人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两个极端! 荀彧平衡各方,靠的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充当润滑剂缓解矛盾。 审配却是直接以强硬手腕镇压一切,专断而独行。只要他认定的事,就是袁绍都无法求情,只得依法执行。 这般果决的性子,注定了审配几乎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会结党营私。 不过这弱点……也是相当明显的。 这日, 审配刚将一些政务处理好,就发现了一份由邺城令上书的公文。 “有人杀人?”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 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会秩序就会全然崩坏。 总有些人,依旧会秉持自己的良知,不忘少年时立下的誓言,知行合一。 “杀人者诛!这是大汉四百年来的规矩!” 审配只看了一眼就决定了判罚—— “让官府拿人!审理清楚后腰斩示众!” 汉律如此,规矩如此……判罚,自然也该如此! —————— —————— 阳武,袁营。 “求您了!郎君!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啊!您就救救他吧!” 名士许攸的营帐里,许攸的夫人正哭着朝许攸求情。 她从后方连夜风尘仆仆赶来,只为了一件事—— 自己的孩子被抓了! 之前邺城令向审配举报的杀人者,正是许攸唯一的子嗣和他的一个侄儿。 这两人都是纨绔子弟,仗着身份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为非作歹的事更是没有少做。 前不久,两人看中一个貌美的女子,不但夺了人的清白,还失手打死了女子的父亲,犯下命案。 但这种事,只要不被捅出去,那他们自可过自己的快活日子,视法度于无物。 可一旦捅出去了,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哭!哭!哭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平日里将他二人惯坏的!” 许攸一脸凶相,毫不客气的对着自家夫人一顿打骂。 “我让你平日教导他,你就教导出这么个东西来!现在东窗事发了才想起我来?” 许攸还不解气,又打了自己夫人两巴掌,便一个人倚在一旁沉默不语。 外人见到此番情形,恐怕还以为许攸是那种出事了只会打自家夫人的懦夫。 但许攸可一点不软弱。相反,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他的性子都是说的含蓄了。 中平元年,许攸就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相约谋废汉灵帝。 要知道,那个时候汉室可还没有倾颓呢! 敢在中央安稳的时候暴起发难,许攸绝对称的上是勇士。 之所以在自己子嗣身上束手无措,是因为许攸也是了解审配性子的。 想要从他手上救出自己的孩子,那几乎是比登天还难! “那审正南以正直着称,又被本初委以重任,想要让他放人何谈容易?” 许攸夫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是豁出去了,捂着胸口怒斥许攸:“亏得你还自诩名士!与袁公、曹公少为知己,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的孬种!” “你!” 许攸瞪得眼睛都快要凸出,他再次高高举起手掌,想要用力打下去。 正所谓枕边人伤起人来是最狠的。 许攸夫人的话,确实刺痛了许攸的心。 想他许攸许子远,那可是二十年前就名满天下的名士!当时谁见到他不俯首尊称一声“许公”? 哪怕是废立汉灵帝的计划失败,他许攸在士林中的名声依旧出奇的高!被世人所尊敬。 之后他又投靠了曾经的友人袁绍,料想以二人的关系外加自己的名望,怎么也该是袁绍帐下最被器重之人! 可是…… 袁绍又岂是那种会被情谊左右霸业的庸人? 随着沮授、田丰、郭图等大才逐渐在乱世中绽放才华,袁绍又何必拽着一个有着“黑历史”的许攸不放? 何况,沮授、田丰这些人在河北掌握着大量的资源人脉,郭图、逢纪这些人又为袁绍夺取冀州,乃至打败公孙瓒都出了大力,他许攸除了名望还剩什么? 所以袁绍的势力每大一份,许攸的地位就要没落一分。 特别是许攸之前还一直主导着“袁绍与曹操联合”一事…… 两家和平的时候还好,这一打起来,许攸的存在就有那么些许不对劲了。 加上一年前,官渡之战刚刚爆发的时候,许攸因没有看出袁绍削弱河北派的用意而向袁绍提出“轻骑直取许昌”的计策被拒绝,这更让许攸成了大家的笑柄。 只是平日里大家都敬重许攸的老资历,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如今许攸的遮羞布却是被自家夫人一把捅破,这让许攸仅剩的一些颜面都没有了。 “就连你也看不起我?” “啪!” 巴掌狠狠落下,但却没有打在自家夫人脸上,而是狠狠扇向了自己。 这一巴掌,似乎让许攸想明白了很多事。 “好!我今日就写信找他审正南!看看我许攸这张老脸到底还有没有用!” 许攸,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想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许攸亲自写好一封信,让自家夫人将此信交予审配。 “审正南若看到此信,他必然会即刻释放吾子!” 三天后~ 加急的信件从邺城发往许攸手中。 许攸一看是审配来信,自信的笑容挂在脸上。 “好你个审正南,别人都说你正直,未曾想不过是给的不够罢了!” 为了自己的脸面,许攸这次可没少下血本! 缓缓打开信件,许攸的笑容凝固于脸上。 整面竹简,只写着一首小诗——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便是诗经中的《鄘风·相鼠》! 第九十三章 许攸来了(明天上架) 一夜无眠。 没人知道许攸这一晚在自己的营帐中想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他就将那封写着《鄘风·相鼠》的竹简挂在营门,便消失不见…… —————— —————— 官渡。 今天的曹营,又双叒叕在办庆功宴了。 自从何晏来到官渡,这一个月内办的庆功宴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此次自然是为了庆祝张辽率军将袁绍的粮食给烧了。 纵使袁绍占据河北,粮草辎重众多,但近十万石的粮食被烧,对袁绍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为此专门开一场庆功宴,值! 为此,曹操甚至不惜让荀彧将许昌府库中给皇室公卿剩的那点胡麻、香料都给要了过来,让后方的荀彧都哭诉道“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曹老板也看开了。 高兴嘛! 只要能打赢袁绍,一切好说。 打不赢,那也不能便宜了他不是? 有了“得过且过”的败家觉悟后,曹操表示才不管那帮公卿的死活呢,自己先把前线的将士喂饱再说! 有了美食润色,虽没有美酒,也足以再次提高大家的士气! 在营帐的一侧角落,郭嘉边喝着泡好的面茶,边暗自咂嘴:“还是没有酒香!” “知足吧你!” 何晏翻了个白眼:“为了给你搞酒,我都从从事中郎被贬成别部司马了,这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郭嘉装起了糊涂:“哈?你被贬不是因为你那妹子的事吗?” “我觉得你的责任大一些!” 郭嘉“切”了一声:“半斗酒你就分了我那么一点,你还好意思说?” “分你就不错了!” 二人拌了阵嘴后,郭嘉悄悄凑到何晏身边说道:“发现不对劲了没?” “啥?” “袁绍。” 郭嘉难得有几分失落:“袁绍居然没有直接打来。” “?” “此次烧毁了那么多粮草,袁绍却没有立刻进攻,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袁绍在后方的某地,肯定依旧囤积着大量的粮食,足够他与我军作战!” 郭嘉略有些痛苦的挠挠头:“按我和公达的计策,此次烧掉袁绍军粮后,袁绍必然暴怒,即刻攻打我军,以求尽快结束战争。” “若是袁绍趁怒出兵,我们多少可以寻觅些机会,以消耗袁绍军的士气。” “但是没有!根据斥候回报,袁绍那边虽然有所动作,却又没有贸然出击的迹象!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郭嘉言语间频频摇头:“袁本初此人确实可怕,遇到如此挫折也不会含愠出兵,将自己情绪几乎把控到了极致!”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郭嘉在这点上无疑是做的十分出色。 别看郭嘉在《十胜十败》中将袁绍说的和个垃圾一样,其实郭嘉对袁绍的可怕比谁都清楚。 要是继续这么耗下去,耗到明年开春,袁绍什么都不用做,曹操自己就因为缺粮崩溃了。 这等堪称天埑的差距,可不会因为曹军的几场小胜可以弥补的。 若继续对峙下去,今天的庆功宴,应该就是曹军最后一场庆功宴了。 何晏倒是看的很开:“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最后的结局便是。” “我们不做点什么?” “我们还能做什么?” 何晏的反问,无疑是让郭嘉沉默了。 凡是能做的,自己等人和曹操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 剩下的,正如何晏所说,唯有等待。 就在此时, 一个全身冒着寒气的斥候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不顾营帐内庆功的氛围,直接拜倒在曹操面前:“司空!军营外一人只身前来,说是愿为司空攻破袁绍!” 此言一出,让营帐内的众人哄堂大笑:“我等都没有办法使袁绍退去,此人是谁?居然出此狂言?” 人群中,何晏也跟着笑起来。 和其他人不同,何晏的笑不是嘲讽,更似是一种踏实。 拿着手中面茶和郭嘉碰了一杯:“看吧!我说可以等到的!” 坐在上首的曹操先是和众人一起笑出了声,不过还是问了斥候一句:“那人可说了自己的姓名?” “他说他叫许攸,乃是司空故人!” 许攸? 许攸! 曹操站起身来,瞪大自己的双眼,不敢置信的连鞋都没穿就跑上前去抓住斥候的肩膀:“你说他是谁?” “回司空!他自称许攸!卑职没有听错!” 曹操捏住斥候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直到抓到斥候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时,这才缓缓松手,一个人宛若疯魔似的跑了出去,边跑还边仰天大笑:“许攸!许攸!许子远!哈哈哈哈哈!我可想死你了!” 第九十四章 故市!乌巢!(明天上架) 曹操跑了,许褚也跑了。 许褚跑了,营帐内的众将也都跟着跑了出去。 片刻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营帐顿时冷清起来,只有何晏、郭嘉、荀攸等寥寥数人而已。 郭嘉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许久后才猛然惊醒,看怪物似的看着何晏:“这你能猜到?” “不是猜,是按照事物发展所做出来的推断而已。” “沮授郭图那帮人斗的那么狠,迟早有人会跳出来,不过跳出来的是许攸其实还是挺意外的。” 如果不从结果推过程,许攸的跳反真的很出乎世人的预料。 毕竟,处处受委屈的都是河北派。就算跳反,那也该是河北本地那帮土着跳反才对。 陈宫、张邈之于曹操,曹豹之于刘备,任岐之于刘焉等等叛逆莫过如此。 想必袁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处处提防着河北派,不给对方丁点作乱的机会,以求万无一失。 没成想,备受欺凌的河北派没反,倒是许攸这个外来派反了……只能说世事果真难料。 何晏伸了个懒腰,起身就打算离开。 郭嘉见状发问道:“你干嘛去?” “回去睡觉。” 郭嘉:…… “你心还真是大,就不想听听许攸究竟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嗯,我不想。” …… 何晏不想,郭嘉可是想的。 上前来拉住何晏,郭嘉扯着何晏的衣袖就硬把何晏拽向曹营门口。 何晏被郭嘉拽着,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在后面打着哈欠前去吃瓜。 不出意外。 曹老板和许攸那都是戏精中的戏精。 曹老板知道许攸爱面子,不但是自己倒履相迎,还带着麾下文武一起出面,给足了许攸尊重与颜面。 许攸则是知道曹老板急着破袁,话里行间几乎无不透着“你舔我啊!你舔爽我,那我就给你”的高傲。 两人在曹营的大门口顶着寒风一波商业互吹,等许攸那单薄的身子都快扛不住时,曹操这才“恍然大悟”,将许攸迎入暖和的营帐中。 营帐中和外面又不同。 外面,是要给足许攸的面子,所有人都黑压压的围在一起。 里面,却是二人要谈事情了,除了曹操和许攸外,其他人莫不是曹操的心腹,比如郭嘉、荀攸、董昭……以及一个被迫成为郭嘉挂件的何晏。 许攸坐于曹操下首,位置比其余人都要跟靠近曹操一些,此时他的眼神甚至是带着淡淡的审视,将自己代为主人,观察着曹操麾下这些谋士。 看荀攸,和个木头一样!不足道尔! 看贾诩,和个懦夫一样!不足道尔! 看郭嘉,和个憨憨一样!不足道尔! 看董昭,和个垃圾一样!不足道尔! 看何晏……除了帅一无是处!不足道尔! …… 许攸顿时舒坦了! 也是,曹营中若有什么大才,那还能被袁绍压着他?曹操前半辈子还能混的这么凄惨? 自己如今来到曹营,那岂不是立刻成了曹操的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曹操也很是上道,根本不摆出“司空”的架子,反而是和对待友人一样对许攸平辈相交,是不是还亲自拿着汤壶给乘满,恭敬着让许攸饮用。 “阿瞒啊,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偌大的军营中连点酒都没有?” 许攸这还不满足,见曹操给自己倒的不是酒,反而是开起玩笑来。 “唉,子远,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过的确实凄惨,半口酒都没得喝!” 曹操表面上对着许攸诉苦,实则是朝着何晏狠狠瞪去。这一瞪让何晏和郭嘉都是魂不守舍,将目光自觉的转向他处。 “算了!” 许攸笑了起来。 曹操越落魄,许攸就越高兴! 不然,该如何体现他的价值呢? 许攸也没有提及自己在袁营的遭遇,反而是问曹操道:“阿瞒!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 曹操硬着头皮回道:“尚可支一岁!” 许攸笑而不语。 曹操迫于压力,又说道:“可支半岁!” 许攸自顾自的摇着头:“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曹操这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子远,我这军中粮食已不够一个月了!” 此言自然是惹得许攸窃喜,而何晏则是鄙夷的看着曹操。 曹营虽说困难,但随着夏侯渊将徐州的粮食运来,至少还能坚持两个月!这说一个月,显然是在迷惑许攸了。 不得不说,曹老板真的是将许攸这位老朋友给拿捏的死死的! 许攸听到曹操极为窘迫的说出自己粮食不够支持一个月的时候也是露出“不出我所料”的神色。 “阿瞒,你现在可谓是山穷水尽了,若无什么意外,应该必败于袁绍之手!” 听闻此言,曹操脸色的灰暗更深了几分,整张脸上都写着“颓废”。 许攸见曹操这样,不由得暗自窃喜。 现在的许攸,在自己心中已经成了一个英雄! 一个挽救曹操于水火的英雄! 顺带的,还能大败袁绍,向世人证明——他许攸,还是以前那个搅动风云的许攸! 许攸轻轻颔首,言道:“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 曹操闭上眼睛:“子远所言甚是!只是我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袁绍了。” 许攸此时终于是图穷匕见,向曹操谏言道:“阿瞒,你与我乃是故交!如今你有难,我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呢?” “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若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 许攸说完这话,营帐中所有人的呼吸速度都变快了几分! 故市! 乌巢! 这个情报,价值万金!不!这根本就是无价的! 曹操,真的熬出了那么一线生机! “不过~” 许攸的大喘气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而许攸似乎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停顿了许久才娓娓道来—— “阿瞒你手下是有些能人的,之前斩了颜良文丑,后来又杀了韩荀马延。袁绍这次逼着淳于琼立下了军令状,让他看护乌巢的粮草。” “此去乌巢,恐怕你要做好死战的准备了!” 第九十五章 决战(明天上架) “死战?” “死战!” 曹操身形朝后倾斜,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是豪气万丈:“子远!我曹操不比袁本初!我这些年来哪场战斗不是死战!若是贪生怕死,我曹操活不到现在!” 只一句,就将曹操枭雄本色显露无疑。 许攸在一旁看着曹操的英姿,刚才得意的情绪居然是有些自惭形秽! 不知不觉期间,袁本初和曹阿瞒,都已经长成了这般出类拔萃的模样…… 一时间,许攸又变的有些吃味。 好在曹操也是及时看出许攸的异样,便赶紧上前握住许攸的手:“子远!此次若能破袁,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事成后,我曹孟德就算是负了天下人,那也绝对不会负你!” 许攸看曹操如此,刚才的情绪也被一扫而尽:“袁氏逆贼,天下人人而诛之!我这般,也不过是为了大义罢了!” “是极是极!子远还是一刻赤子之心,孟德佩服!” “……” 曹操今晚直接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许攸。 二人和年少时一样躺在一张床榻上畅聊了一夜,直到天明。 曹操也不是白陪许攸睡。 趁着闲谈,自是套出了许攸不少关于袁绍那边的情报。 尤其是当得知田丰被袁绍抓去下大狱的时候,曹操更是喜不自胜:“袁营无田丰……吾等大业必成!” 倒不是因为田丰多被曹操畏惧,田丰虽然有才,却也不至于被曹操忌惮。 之所以说大业必成,是因为曹操知道田丰在河北派士人中有着何等的号召力与地位。 田丰被下狱,河北派必然人心萎靡。 而河北派,又掌握着袁绍麾下大半的兵权! 也就是说,将田丰关押,袁绍几乎是自折一臂!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真是自负到了极致啊!” 曹操自己都没想到在面对自己时,袁绍还敢出此险招用以打压河北派,可见袁绍之前是真的没有将曹操放在眼里! “不放在眼里好啊!你要是真的全力对付我,那我又哪能坚持到今日呢?” 曹操看向一旁已经熟睡的许攸,拧着脖子犹如一只苏醒的猛虎,再无之前的唯唯诺诺。 他蹑手蹑脚的走出营帐,悄悄吩咐许褚道:“现在就将所有人召来议事!动静轻些!” 其实方才各自散去的诸将都没有卸甲,一个个都在营帐中等待着消息。 如今见许褚前来唤他们,当即也是快速赶到曹操处,丝毫不敢耽误。 “大事成矣!” 曹操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将许攸之言告知了诸将,这劲爆的情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噤声!” 曹操望向众人:“现在就将你们各自的士卒唤醒,吃饱饭后人衔枚马缚口,各带柴草一束,随我前往乌巢!” 要快! 袁绍那边估计很快就能得到许攸逃走的消息,若是被袁绍加强警惕,那许攸的情报可就白传了! “公达、子廉,此次只留你二人留守营地,记住!一定要守住!坚持到我们回来!” 荀攸和刚从南阳赶回曹洪知道此番委托是何等的重要,神情仪表都是格外肃穆。 确定了留守之人后,曹操又开始安排随他一同出征的阵容。 曹操显然是将这次奇袭乌巢当成了决战打,阵容已经豪华到看一眼就刺目的地步。 乐进、赵云为先锋。 史涣、韩浩、许褚为中军。 随行的还有关羽、张辽、徐晃、曹仁、夏侯渊…… 就连郭嘉也是被曹老板当成了挂件栓在身上,这般布置显然已经是抱着“玉碎”的决心来打这至关重要的一战。 “何晏,你也留下。” 曹操最后莫名其妙安顿了一句,让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何晏。 曹仁听见曹操如此安排,还以为是曹操小瞧了何晏,赶紧向曹操请命:“司空!玉郎他也算是久经沙场了,不缺胆色!此次就将他带上吧!” 何晏:??? 曹仁还将何晏大方的推出来:“玉郎!你快和司空请命!随我们一同作战!” 何晏有些悻悻,不但没有主动请缨,反而会有和曹仁说道:“子孝叔,我觉得司空安排的挺有道理的……” 曹仁皱着眉头看了眼何晏,显然是觉得何晏这些时日估计是少了自己的敲打,又开始避战了。 “慎侯留下是对的。” 身为曹操谋主的荀攸微不可查的朝何晏那边看了一眼,便又迅速收回目光。 “慎侯这些日子在营中威望甚高,司空若是领兵出战,留有慎侯在,自可稳定军心。” 如今整个曹营,“多肉侯”可是除开曹操外最响的名号。 等曹操领兵前往乌巢,袁绍必然会派兵前来进攻官渡。 曹洪虽为宗室子弟,这两年却一直身在南阳,军中名声不显。 荀攸倒是常在军中,可他的位置太高,和寻常士卒并不亲近。 唯有多肉侯……啊不,是慎侯,深受士卒爱戴,倒真是根军中的定海神针。 “好了,子孝快去集合你麾下的士卒!” 曹操听荀攸帮自己解释,也就不在此事上纠缠,只是催促曹仁准备。 待三军齐备,曹操也已经穿戴整齐。 着玄甲、负红袍。 持紫青,骑白马。 自与袁绍对峙起,曹操从未如此意气风发过! “二三子!” 曹操立于即将出征的五千将士面前,拔出宝剑誓师—— “吾与袁氏少小相知,昔日上佐天子,下定祸乱,同为汉臣,共扶社稷!” “奈何袁氏甘愿为贼!先有袁公路自号仲家天子,后有袁本初大逆不道,意图强攻汉都,可谓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吾与袁氏对峙已有一岁,今日,便到了做出了断的时候了!” 曹操长剑一指,寒风吹动着他的红袍,在空中卷起一道长虹。 驾六龙,乘风御六合! 行四海,足下踏八荒! 吾与汝。 终究只有一个胜者! 第九十六章 乌巢!乌巢! 天色微凉,大批的曹营士卒就悄悄沿着小道赶往了北岸的乌巢。 此次出征,曹军并未用自家旗帜,而是举起了之前战役中缴获的袁绍大旗,企图蒙混过关。 一路上,曹操也遇到了袁军巡逻的斥候。好在许攸昨夜不仅告诉了曹操袁绍屯粮的基地,还告知了袁军所用的暗号,十分轻易的就将斥候给骗过去。 遇到实在较真的,曹操也不与其废话,直接将让周边虎士一拥而上,将这些袁军斥候砍成碎泥。 由于是轻装简行,仅仅一日后曹军就抵达了乌巢附近。 只一看乌巢的布置,曹操就松了一口气。 他对身边人说道:“乌巢之内虽是人声鼎沸、旌旗猎猎,但其守备并不森严,看样子仲简(淳于琼)还是老样子!” 淳于琼和曹操那可是老熟人了。 两人都曾担任“西园八校尉”,共同守卫皇都,只是后来洛阳大乱,淳于琼前往河北投奔袁绍,二人才失去了联络。 “仲简威而不肃,治军并不以严谨着称,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曹操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桂宫已是若隐若现,待得尽头的夕阳西下,灿烂星空便会带着乌巢士卒隐入梦境。 “再等一些时日!让士卒将自己的粮食都吃干净!” 这道军令传下去的时候,所有的曹军士卒都明白了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一顿的吃食。 没有欢声笑语,大家都寂静的吃着自己那份干粮,等待着半夜的决战。 约莫半个时辰。 金乌坠地,带走了大量的光热,一股股寒气伴随着肃杀的氛围包裹在此方大地。 清风拂过,月明星稀的天空让大地格外皎洁,正好供曹操在暗处观察乌巢。 “今晚光亮充足,对我军有利!” 又过了一阵,眼看乌巢内的火光一点点熄灭,曹操知道,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文谦、子龙!” “你二人领骑兵从正面直接冲击营门,能冲多远冲多远!” “云长、公明!” “你二人各领一千人从左右两侧攻入营地侧翼,搅乱袁营各军的联系。” “文远,你再率轻骑五百从后营杀入,多持火把,火烧粮草!” “妙才,你在营地四周布人擂鼓,声势一定要大!以惊扰军心!” “剩余人,都随我一同杀进去!” 乌巢,是曹操唯一的机会! 攻的进去要攻,攻不进去也要攻! 曹操此次,确实是带着死志来的! “冲锋!” 安排妥当后,曹操身形暴起,亲自骑于马上大呼:“杀敌!” “喏!” 两员虎将最先冲了出去。 一人是玉面郎君,一人是黑脸罗刹。 赵云与乐进,两员大将共同组成一柄尖刀,朝着乌巢攻去,身形没有丝毫滞泄。 身后的一千骑兵也是冲杀起来,犹如水银泻地般铺天盖地的朝着乌巢那窄小的营门冲去,誓要将其冲开一道口子。 “敌袭!敌袭!” 骑兵奔腾,宛若雷声! 乌巢内还在值守的袁军赶紧敲打起锣鼓,呼唤刚刚进入梦乡的同袍。 淳于琼刚刚卸甲,正打算入眠,在听到声音后勐然惊醒,批上衣袍就走出营帐,怒身询问:“何事?” “将军!外面有曹军!他们正在冲击营寨!” “孟德来了?” 淳于琼没有故人再见的喜悦,反而是在寒冷中惊起一身冷汗。 “孟德怎会知道这里?” 待淳于琼登上高楼往外一看,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足足数千人! 常年与曹操对峙的淳于琼自然是知道曹操还有多少可用之兵的,眼前这些人,几乎就是曹营中所有可战之兵了! “擂鼓!点燃烽火!给袁公传信!” 淳于琼也是清醒今夜的天色不错,烽火一燃他处就能看到,如此便可静候援军。 “休!” 就在淳于琼在楼台上观察局势的时候,一支不知从哪里飞出的冷箭划过他的面皮,在上面留下一个血痕。 “将军!” 淳于琼的亲卫赶紧在四面架起盾牌,生怕再来一支流失射中淳于琼。 “无事!” 淳于琼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会被流失吓倒? 立于楼台,淳于琼可以轻松观察到曹军各个方向的进攻。 当他看到张辽从后方杀来的时候,也便知道了曹操果然是针对乌巢内的粮食来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去后军!挡住他们!” 确认了曹操的目的后,淳于琼也下了楼台,亲自立于中军督战。 有了淳于琼的坐镇,乌巢内援军的情绪也逐渐平静起来,开始专心和曹操作战。 曹军骑兵冲营,袁军就以长戈大戟应对。 待换上短刀硬盾,袁军又是拿起钩镶利剑,丝毫不落下风! 乐进、赵云两人冲锋在前,此时也是舍了战马,与袁军步战。 乐进使短刃,赵云舞长枪,二人都是乐于冲阵的武将,趁着惊扰,取了不少袁军的性命,端端数息的时间,二人的盔甲已经全被染成了血红。 左右两侧的关羽和徐晃则是指挥精锐士卒结阵朝着营地步步逼近,细看之下,好似有两方缓慢的巨石,正朝着乌巢内的敌军压去。 唯有后军的张辽遇到了困境。 淳于琼看出张辽是来后方烧粮的,尤在此地布置了诸多兵员,饶是张辽左挥右砍,一时间也是难以切开袁军的缝隙。 就在这时, 乌巢外, 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响起战鼓的声音! 一声声雄浑的鼓声好像勐兽的怒吼,让正在作战的袁军士卒一阵心慌。 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曹操才终于是挥起马鞭,伴着鼓声向乌巢内冲去。 “诸君!随我一起杀敌!” 史涣、韩浩,两员中军护军终于是磨刀霍霍,加入到了这场血色盛宴。 许褚并未冲出,却也极其凶悍,有流失射来,就举起大盾为曹操阻挡,有零星的袁军冲到身旁,也会被许褚一个重击打的头破血流,当场昏死。 就连平日里慵懒的郭嘉,此刻也是穿上了扎甲,手持环首刀紧紧盯着周围,一副勇武姿态。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官渡死过一回了。 现在的他们,只为杀开一条血路,重新活过来! 第九十七章 张合、高览 “袁公!袁公!” “乌巢!乌巢!” 淳于琼点燃的烽火很快就被周围的袁军士卒看到,当即就有斥候前往阳武大营向袁绍汇报消息。 “乌巢有烽火,曹军已入其中!” 本来因为许攸失踪一事,袁绍今日就有些焦躁,当听到曹操出现在乌巢,袁绍心中瞬时就做出判断。 “好你个许子远!” 袁绍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是许攸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整个人好像被重锤狠狠来了一下一样,麻木的厉害。 不多时,袁营中其他人也收到了乌巢遇袭的消息,纷纷赶往袁绍营中商议对策。 “许攸!尔母婢也!” 骂许攸最恨的,自然是外来派的一众文武。 此事一出,几乎是将外来派所有的希望都给断送了! 从此以后,河北派几乎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压外来派,将袁绍手里这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一口一口瓜分,重回全盛的时候! 到时候袁绍还好点,要是能稳住河北,好歹也能做到刘表那种程度。但郭图、高干、逢纪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死! 郭图气的嘴唇都在发抖,逢纪也是一脸阴郁,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许攸这一跑,坑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在河北的家卷,还有全部的外来派! 与之相反的则是沮授等人。 他们虽然一个个表面忧愤,但心里都已经乐疯了。 显然,许攸外逃带来的影响他们也是知道的。 和外来派斗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抓住了机会将对方全部葬送,这难道还不值得大肆庆祝吗? 至于曹操…… 除了袁绍,已经是没人管他了。 “诸位!” “眼下之事还是要先击退曹操!不然乌巢被破,万事休矣!” 袁绍还是给众人提了个醒。 尤其是个河北派提了个醒。 诚然,战事之后河北派必然将彻底雄起,将袁绍和外来派给彻底压制下去,但前提是将曹操打败。 要是反过来被曹操打到河北,那河北派面对的可就是一个比袁绍更为凶悍的对手了。 袁绍当初来河北毕竟还是势单力薄,需要借用河北派的力量,不可能对河北派下狠手,只能是钝刀子磨肉,一刀一刀的磨。 可曹操不同。 曹操背后就是颍川士族乃至中原世家。 到时候曹操完全可以带着身后的人把河北派生吞活剥了,根本母需顾忌什么。 真到了那时候,袁绍底下的两波人可就真是尸骨无存了。 沮授身为河北扛把子,自然也是明白这点的,于是乎也顾不得嘲讽郭图他们,而是和宁国中郎将张合商议对策。 在河北派陷入商议的时候,郭图等人也在努力自救。 “我等还有机会!” 郭图平日里倒也算的上顾全大局,可此刻却只剩下激进! “袁公!如今曹操全力攻打乌巢,官渡大营必然空虚!不如派大军即刻出发,拔了这颗钉子!让曹孟德成为孤魂野鬼,如此,自然是反败为胜!” 许攸叛逃一事太严重了。 严重到郭图不得不殊死一搏。 主要能拿下曹营,那就算曹操打赢了乌巢那场仗,最后的胜利者依然是袁绍! 现在外来派必须要用一场巨大的功绩来弥补许攸给他们留下的大坑! 而还有什么功劳,能是比击败曹操、攻入许昌、定鼎天下还要重要的呢? 只要能拿下官渡大营,那外来派就有了底气继续与河北派对峙,甚至反扑过去! 不然……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但沮授和张合却不同意郭图的计策。 一方面,他们是不想让郭图这些人继续咸鱼翻身。 另一方面,他们现在是真心想弄死曹操,打赢官渡之战回到河北当自己的老大去,没必要这个时候冒险。 张合典型的河北汉子,身形魁梧,短须飘逸,只见他直接上前反驳起郭图:“曹操既然敢领兵前往乌巢,在官渡大营必然是布置妥当,强攻不易!何况官渡大营是何等的坚固?又有霹雳车此等军械坐镇,非是短时间内可以攻下的,倒不如领兵前往乌巢,救下粮草,挫一挫曹军士气!”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张合表示才不上当呢! 明明用一加一等于二就能打赢的战争,你非要让我去做连体不等式? 张合也是河北名将了,大致能猜出曹操此次肯定是孤注一掷的攻打乌巢。只要挫败了曹操这次的进攻,基本就可以赢下官渡之战了。 既然有更轻松的方式,那为何还要去死磕官渡大营呢? “你!” 郭图心里当然知道此时选择支援乌巢才是正确的。 但这个正确,在外来派眼中却是绝对的不正确! “明公!乌巢有淳于琼将军坐镇,曹操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攻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曹军大营!” 郭图也在话里话外的暗示:“不然等到曹操再次回到南方,想要结束战争可就难了!” 结束战争难吗? 和曹操的当然不难。 难的是与河北派的战争! 若是袁绍什么都不做,那回到河北就只能做河北世家的傀儡了。 这样的结局,或许刘表那样的人能接受,但如袁绍、曹操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袁绍沉思一阵,心中已是有了答桉—— “遣营中轻骑前往乌巢,不求他们能击溃曹操,只要能保全粮草即可!” “再赐张合、高览二人虎符,你们即刻出兵攻向官渡大营,不可有误!” 袁绍还是那个袁绍。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后半辈子和狗一样的活着,所以他要再拼一把! 沮授闻言皱起眉头。 其实袁绍选择郭图沮授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让张合和高览去攻打官渡。 这两人都是河北派的代表将领,袁绍派他们去就不怕二人出工不出力? …… 当然不怕! 袁绍这就是在给郭图等人留后路。 张合和高览攻下了官渡,那是郭图的功劳。 攻不下来,那就恰好成了张合高览“战功不利”的证据,可以用此证据来把许攸挖的坑给填上! 总之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步保护郭图、保护自己的妙棋! 只是对河北派来说……此举是不是有些太过令人寒心了? 第九十八章 不惜代价 官渡, 曹营。 如今这里面不光是有被曹操留下的曹洪、荀攸等人,就连后方坞堡里的任峻、刘晔也赶来了。 甚至就连一直在洛阳那一带驻防的夏侯惇都开始朝着官渡移动,即将加入这场战役。 毕竟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基本就是曹操与袁绍的决战了,还藏着掖着的话可就是真的找死了。 在这样的情绪下,整个官渡大营都异常的肃穆…… 除了何晏。 他正带着刘晔还有许虎在自己的营帐内玩着斗地主,时不时就有欢声笑语传来。 何晏一边谨慎的保护着自己的牌,一边向许虎使眼色:“这把咱两是农民,刘晔是地主!一起干他!” 许虎憨憨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晔抓起地上的三张底牌,赫然露出“3、5、10”三个数字。 见底牌是这么小的牌,刘晔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刘晔:“一个3!” 许虎:“不要!” 何晏:“一个2!” 刘晔:…… 看到刘晔吃瘪,何晏迅速将一把牌丢了下去:“3、4、5、6、7、8、9、10、侯、亭侯、县侯、公!” 刘晔再次咬着牙:“不要!” “嘿嘿!” “三个公带一个县侯!我报单了!” 刘晔已经将手中的牌收了起来,打算重开。 何晏见状也是开心的想要将自己手中的小3给丢下,宣布自己的胜利。 “天子、皇后。” 许虎默默放下两张牌,之后讨好似的看着何晏,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许虎!” 何晏抓狂了! 反观刘晔却是眼疾手快的将自己的牌收回来,乐呵呵的看着许虎:“不错!继续玩!” 何晏的面容近乎扭曲:“你炸我干嘛?炸他啊!” 许虎有些委屈:“不是主上说要是遇见大牌可以炸吗?” “难道刚才的牌不算大?” 刘晔赶紧快乐的应声:“大!大!自然大!哈哈哈!” 于是,许虎在何晏愤怒的眼神下丢出了另外一张小3……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许虎被刘晔打的找不着北,趾高气昂的拿下这场胜利。 “许虎你让开!许豹过来和我们玩!” 何晏自然是气的离谱,骂骂咧咧的开始洗牌。 刘晔抚掌大笑:“有趣!有趣!慎侯这套玩法着实有趣!只是这用天子、皇后的名号是不是……有些僭越?” “这僭越什么?天子和皇后难道不是最大的?这么符合礼法的玩法,谁人能挑出刺来?难不成子扬兄还能让公卿之位大于天子不成?” 刘晔哑然失笑:“可这般玩法终究是儿戏了些。” “天子、皇后虽是大牌,但是既管不了寻常数字组成的链子,也管不了公侯之间的两两联合啊。” 何晏此时已是洗好了牌,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谁拿到天子牌就直接赢吧?就算有人摸到了天子,他管的个一人两人就罢了,还想管所有人不成?” 一切牌,恰好是何晏上一轮握着的那张3。 发牌过后,这张牌落入了何晏手中,何晏也获得了最底下的三张底牌。 “我要了!” 虽然何晏的手牌最大也只有一张皇后,但何晏依然胆子很大的要做地主。 一掀开底牌,何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三章底牌,居然全部都是3! 加上方才那张,居然是组成了一个炸! 何晏不由笑出了声,将三张3全部收入囊中:“现在子扬兄已经知道我有一个炸了,那你的天子恐怕不敢出了吧!” 刘晔嘴角泛起苦笑:“这般,确实是不敢,不然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就在几人玩上兴头的时候,营帐外突然响起战鼓,这让何晏与刘晔同时丢下纸牌跑了出去。 “什么情况?” “袁绍打来了?” 刚才的战鼓声正是有斥候发觉了营帐外的敌军而发起的警示。 好在曹营中留守的这些士卒心中也大都门清,知道肯定会有此一战,所以也没有拖沓,迅速的拿起武器赶往各自的位置作战。 何晏与刘晔见状也是赶紧穿好甲胃,提起环首刀就登上营门外围的壁垒朝着外面看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袁绍这次下血本了啊!” 入目望去,几乎全是袁军,一个个手持大戟,锋利的寒芒照耀过来,好不刺眼。 “慎侯、子扬。” 荀攸此时也走上壁垒,与二人一同观望城外军势。 【张】 【高】 “看来是张合和高览了。” 荀攸在看到这两面旗帜时眯起眼睛,不知一个人在琢磨什么。 而曹洪更是早早就在中军指挥士卒,调令士卒。 只是曹洪那边很快就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搞的何晏刘晔频频侧目。 “子廉叔,发生了何事?” 何晏从壁垒上走到曹洪身边询问,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玉郎啊。” 曹洪看到何晏也没瞒着,反而提高声音似乎是相让周围的士卒听到:“这些士卒让他们去搬运军械,一个个不是喊这里疼就是那里痛,要么就是声称自己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就没见过他们这样的士卒!” 周围士卒听到曹洪的话,果然是回头看向曹洪,眼中隐约有怒火闪动。 “子廉叔,我去看看。” 何晏没接曹洪的话,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走入士卒的营帐。 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 一连走了接近十个营帐,何晏才停止了脚步。 “子廉叔,罪不在他们……” 这些士卒可都是青州兵,曹操精锐中的精锐!怎么可能会出现消极怠工的情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曹操留下的,几乎都是伤兵! 凡是还能走路的,已经全被曹操带去了乌巢。 现在这营地,知道的是军营,不知道的估计以为是战地医院呢…… 荀或此时又来到了何晏身边:“这下慎侯知道司空为何偏偏留下慎侯了吧?”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兵,都是耗材。” “他们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半条命,耗到乌巢那边取胜。” “而能鼓励他们去送死的,目前也就只有慎侯了。” 荀攸朝着何晏拱手道:“还望慎侯出面激励这些士卒!因为司空此战绝对不能败!” “为此……不惜代价!” 第九十九章 何晏的作用 此时的何晏才明白了曹操留下曹洪的真正用意。 “为富不仁”。 此言虽然极端了些,但是曹洪能靠自己挣得比曹操还要多的家产,多少是有几分狠色在身上的。 至少,像夏侯渊那样,把自己幼子饿死而养活侄女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样做事狠辣之人都督曹营,自然是不会心慈手软,肯定是要将这些伤兵物尽其用,让他们拖住袁军。 荀攸同样如此。 要说荀攸有多么狠毒或许不见得,但是荀攸之所以盖住郭嘉、贾诩、董昭、刘晔,成为曹操谋主的原因,就是他那冷静到绝情的态度。 荀攸算无遗策。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每次说出的计策,都是那条收益最大,风险最小的计策。 现在用这些伤兵拖住敌人,无疑也是荀攸所谋划的。 曹洪与何晏,一个靠强硬,一个靠情谊,二人软硬兼施,便是保证曹营中伤兵士气最好的办法。 何晏盯着荀攸,想到了和荀攸面容有几分相似的荀或。 “二荀,好一个二荀!你叔侄二人倒真是会给人惊喜。” 在何晏说话之际,身边陆续有伤兵从营帐中走出,在看到何晏时都是露出惊喜的神色:“多肉侯?你也在这?” 不待何晏说话,这士卒的声音就引来了更多的伤兵汇聚左右—— “多肉侯!” “是那个给我们送来炸物和面茶的多肉侯?” “多肉侯来了!” …… 刚才曹洪三令五申都没有出来的伤兵这一刻居然是全都走了出来。 有几人甚至是连脚都被截去,也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缓慢走出,想要看看何晏的模样。 曹洪见这些人出来后,嘴角勾起冷笑:“一个个这不是能出来吗?亏你们之前还装死?” “所有人!拿上武器!上壁垒与袁军作战!” 曹洪的命令传到这些伤兵耳中,众人也是各自对视。 “走吧,我们只要在这兵营中,就还是兵。” “身为兵,不打仗又是个什么事?” “哪怕是为了还多肉侯的那碗饭,此时也该拿上长戈与敌人作战了!” …… 越来越多的伤兵不再拖延,匆匆拿上武器就要上到壁垒去。 没了一只手,就拿一柄短剑。 没有了腿脚,就拿上弩机填装弩失。 更多的人,明明伤口都还渗着血迹,走路都有些摇摆,也还是拿上了武器列于阵前,用已经瞎掉的一只眼睛注视着曹洪,等待着他的命令。 “……” 何晏深吸一口气,扯住眼前的荀攸:“这场仗,可以不打。” “不打?” 荀攸指了指营寨外面:“慎侯,你听听。” “张合、高览他们已经在准备攻城了。” “这个时候,是我们说不打就能不打的吗?” 荀攸似乎见惯了何晏这种人,慰藉起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谁想打仗?谁又想让那群伤兵去送死?” “但是如今,莫说他们!就是你、我、司空,甚至奉孝、子远,这些人都在作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慈不掌兵,慎侯可莫要浪费了司空的苦心!” 荀攸不光是劝何晏,也将曹操认命何晏为别部司马的用意说了出来。 若是何晏过不了这道槛,那估计曹操在未来,便不会再让何晏去做某些事。 这既是保护,也是限制。 何晏若是想成长,就要先适应。 若是适应不来,那便是何晏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一个不堪大用之人。 何晏抓着荀攸的衣袖:“仗,是可以打的!” “但是战争,也不过是政治的延续。” “若是已经可以通过对话解决,那又何须一战?” 荀攸见何晏执迷不悟,似乎已是预料到了何晏的结局,便不想在理他。 “放我出营,给我一个机会。” “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何晏松开荀攸的衣袖。 “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有回来,你再让他们送死!” “这般,可行?” 荀攸听到何晏的话,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秀到不像话的男子。 在他的认知中,何晏绝对不是那种为了他人可以置自己与险地的人。 何晏的上限,也就是第二个戏志才。 他不会成长为第二个夏侯惇,同样,也不会成长为第二个荀攸。 但现在看来,何晏似乎就是何晏…… 荀攸眼神微动,彷佛是回到了当年的长安。 那个董卓暴政,而他荀公达挺身诛贼的长安! 中平六年, 他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曾密谋诛杀董卓。 荀攸至今还记得何颙那恣意豪壮的姿态:“诸君!为国杀贼!” 可惜因为计划最终暴露,如何颙那般的人物也是在狱中忧愤而死。 从此后荀攸便记住了,万事谋定而后动!而且一动就该是坚定执行,决不可率性而为。 不过…… 荀攸看向何晏,当年那何颙的姿态也缓缓和何晏重合。 “南阳何氏,尽出壮士矣?” 荀攸看了看天色,又将目光放在何晏身上。 “就当是慎侯在为我等争取时间了。” “此去,成了,慎侯自当青史留名。” “不成,也不过是多一具枯骨罢了。” 荀攸终究是让步了。 但他的狠话也说在了前面—— 一具枯骨,也说明了荀攸的态度。 若是何晏被张合掳为人质,以此要挟诈开营门,那是不可能的! “自然!” 何晏也听懂了荀攸的意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朝他道谢。 “何公子,我也去。” 何晏一扭头,居然发现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刘晔! “子扬兄你凑什么热闹?” “这可不是去敌营采风,是真有可能回不来的!” 刘晔举起手腕,轻轻一抖,一张纸牌出现在了刘晔的指尖。 而上面的数字,则赫然是之前的小3。 “何公子忘了你与我说什么?” “若是凑齐四张,便是天子又如何?” 何晏纠结了一会:“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 刘晔收起纸牌:“只是何公子方才的话道理实在太多,我也只能悟到这里了。” “同去?” “走呗!” 荀攸则是一脸问号的看着二人。 天子?我们不是在和袁绍作战吗?关天子什么事??? 第一百章 汉使何晏 除了何晏刘晔,许虎和许豹也都跟在何晏后面。 四个人依次被一个大篮子从壁垒上吊下,那颤颤巍巍的体验差点让何晏放弃此次行动。 刘晔也差不多,下了吊篮后整个人提心吊胆的。 许虎和许豹不愧是虎士,两人都是真虎,篮子还在半空就直接跳了下来,何晏怀疑这壁垒要是再矮一点他两真的敢直接跳。 “走了!何公子!” 刘晔的呼唤让何晏犹豫了一下:“子扬兄,两手空空的去是不是不太好?” …… 朝着何晏翻了个白眼:“怎么?何公子还想给张合带点礼物不成?” “礼物就算了,是这个!” 何晏朝着刘晔比划—— “长长的、毛毛的、粗粗的那根东西!” 刘晔一头黑线:“何公子说的……莫不是旄节?” 何晏一拍脑门:“对的!去敌营当使节怎么能没有那玩意!” 刘晔眼神古怪:“你认真的?” “当然!” 于是何晏赶紧朝着上面的荀攸喊话:“找根毛毛的长棍子给我扔下来!” “是旄节! !” 荀攸也是一阵无语,但还是将一根旄节给何晏送了下来。 汉尚火德,崇尚红色。 所以这代表着大汉威严的旄节自然也是红色。 其实大汉的颜色变了很多次。 本来秦为水德,汉灭秦自为土德。 但奈何刘邦根本不承认大秦,直接将自己的大汉定位为了继承周文王火德之后的水德,把大秦的一切是剽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到了汉武帝那会,为了行“王正月”,直接将大汉从水改为了土,乃是厚德载物。 等到了西汉末,各方矛盾压的汉室也不得不思变,在西汉哀帝的时候将汉室又改成了喜庆的红色,即为——炎汉! 最后虽然是有王莽这个小插曲,但刘秀就和他老祖宗刘邦一样流氓,表示根本不认新朝,重新确立了炎汉的正统。 而这炎汉,一用就是两百年。 何晏望着自己举起来的鲜红旄节,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这才是一名大汉使臣该有的样子嘛! 握着旄节,何晏彷佛感到苏武、张骞灵魂附体,浑身震颤!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就在何晏沉浸于其中的时候,刘晔已是有些不耐烦:“何公子!我的慎侯!袁军就快发起进攻了!你想什么呢!” “嘿嘿,没什么,快走!” ———————— ———————— 张合骑在战马上,心中正在估算进攻的时机。 “将军!你看!” 苍茫的大地上,几个小点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而其中最鲜艳的,则是其中一抹红,属于大汉的红。 “朝廷使节?” 饶是张合,也有一瞬间的恍神。 “不对,如今朝廷把曹操把控,何来的使节?” 张合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曹操派来的使者。 “将军,要将他们射杀吗?” 袁绍和曹操如今势同水火,若是装作不知道,“走火”杀了几个使者,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胡闹!他持旄节,便是汉家使臣,我等皆为汉臣,岂能做出那等无道之事来?” 张合呵斥了身边提议的亲卫。 “让他们进来,我在营帐中等待他,其余人也都先行歇息。” 歇息? 张合的军令让袁军士卒一阵愣神。 说好的如今局势危机,要尽快攻破曹营呢? 歇息……难道张将军真的不怕袁公治罪? 不过这些小卒的念头没人知晓, 就算知晓了,张合也不会为他们解答。 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营帐内,张合望着大帐内的舆图,身旁的火光将他的影子照的格外摇曳。 “张将军!使节来了!” “让他进来。” 张合的亲卫只让看着文文静静的何晏和刘晔进入,许虎许豹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自然不敢让他进去。 待何晏进入张合的营帐,张合不由有些失神:“汉使……这般年轻?” “古有甘罗拜相、终军请缨,今有孙伯符弱冠之年横扫江东,我何晏虽不才,但也是有这般的志向的。” 何晏高举旄节:“汉使何晏,见过张将军!” 张合这才细细打量何晏:“就算是少年得志,你也不过是曹操帐下助纣为虐的奸臣,怎敢自称汉臣?” 张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何晏自称汉臣,那自己是什么? 大汉的敌人? 呵! “司空迎回天子,安置百官,又击溃数多贼寇,平定四州,张将军何以谓司空为奸贼逆臣呢?” 何晏盯着张合,想要以汉使的身份压过张合的气势。 当喷子……啊不是,是当使节!最重要的就是大义! 就算张合说破了天,这大汉的旄节也是在何晏手上的!占据着绝对的大义! 张合这般宿将自然不会被何晏这样初出茅庐的少年压制,直接反驳道:“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这般姿态与董卓何异?董卓既是奸臣,曹操怎就不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张将军!休要以董贼与司空相提并论!” 何晏气势不减:“董卓鸠杀天子、焚烧汉都、滥杀公卿,这些事司空可曾做过?” 张合自以为抓住破绽:“怎么没有?那董承之死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扯到衣带诏了啊! 何晏直接甩起了无赖:“因为董承乃是董卓余党!司空自然要清缴!” “那衣带诏……” “衣带诏在哪里?” 何晏冷笑:“证据呢?” “我还说袁绍私制玉玺,意图谋反呢!” “你! !” 张合瞪着何晏。 衣带诏哪来的证据? 就算有,估计也早被曹操烧了,他张合到哪找去? “怎么样?张将军,你也没有证据吧?” 何晏此时终于是开始了进攻:“你没有衣带诏的证据,我可有袁绍的证据!” “毕竟,袁绍之弟袁公路就是私藏玉玺的逆臣!他袁绍身为袁术的兄长,肯定也私藏玉玺了!” 张合显然是落入了何晏给他布置的圈套:“血口喷人!袁公与袁术不过只是同宗而已!” “那司空和董卓还都只是三公呢,关系比你家袁公和袁术的关系远了不知多少,你怎敢叫嚣司空就是汉贼?是奸臣!” 张合的面色不由气的通红,一股吵架吵不赢的憋屈淤积在心中,只待此刻爆发! 第一百零一章 强主与雄主 但何晏可没给张合爆发的机会。 至少,不是对着自己爆发。 刚才还语调激昂的何晏突然柔和下来:“张将军想必也明白了,不是谁是三公谁就是汉贼,这所谓的汉贼也是要分人的。” “你言道董卓是汉贼、司空是汉贼,那岂又可知……袁绍不是汉贼呢?” 张合瞪大双眼:“休要污蔑袁公!” “是不是污蔑,你我都清楚!” 这时何晏将手中旄节交给刘晔,自己双手背后,向前踏了出半步—— “张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心自问,就算袁绍赢了司空,迎回了天子……可他,能容下天子吗?” “连自己的兄弟都无法容下的人,你怎敢要求他容下头上的天子!” 何晏此言一出,张合居然是有些心虚。 倒不是袁绍的问题,实在是“汉室倾颓”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常人就算说,也该是在私下里和挚友悄咪咪浅尝辄止,哪有何晏这样扯着嗓子在敌人军营里喊的? 不过何晏还没完,继续着自己的输出:“袁本初是怎样的人,张将军应该比我清楚!他对于权柄有多看重,更是母需我来赘言!” “别的不说……张将军自己在袁绍那里的处境,到底是怎样的呢?” 张合这会终于是正视起何晏:“敢问,我的处境,究竟如何呢?” 何晏没有急着应答,而是再次朝着张合施行一礼。 “方才是以汉使之身拜见张将军,如今却是我自己来拜见张将军了。” 何晏挺起胸膛,让自己尽量变的高大些:“吾乃大汉慎侯!在此特意前来拜会!” “之所以由我这么个尚未及冠的郎君来会见张将军,非是带着轻视之心,而是目前整个官渡大营中只有我的爵位最高、身份最重!张将军以为一个大汉的县侯前来拜访,算的上是在羞辱张将军吗?” 县侯? 还是万户的慎侯? 张合自然知晓上一代慎侯是谁,加上何晏的姓氏,不由近乎:“你是前大将军何进的子嗣?” “正是。” 何晏扬起下巴:“但也确实是如今的大汉慎侯。” 张合此时的态度有些缓和。 之前他看何晏这般年轻,确实是以为曹营中人在轻视他,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那这位是?” 刘晔将旄节请到一旁,这才朝着张合拱手:“淮南刘晔,刘子扬。” “原来你就是刘晔!” 张合不知道何晏,却知晓刘晔。 别说刘晔那“大汉宗室”的身份,单是他之前发明的霹雳车,就让张合在内的袁军吃尽了苦头。 一个大汉万户侯。 一个汉室后裔。 这两人前来拜会,自然谈不上对张合的轻视。 张合深吸一口气,终于是让何晏与刘晔落座。 此时的张合态度好了许多,与何晏之前的对答也从质问变成了发问—— “方才慎侯所言的……我的处境?这是何意?” 何晏看似思考了一番措辞,这才缓缓道出:“张将军的处境,全赖袁绍乃一强主!” “袁绍从董卓那逃到洛阳,与当初刘表单骑入荆州时无二。” “甚至若非郭图、逢纪之流空手套白狼,袁绍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 “可是袁绍此等强主,又怎会学刘表、陶谦那般全然依仗当地豪族,当一个受制刺史呢?” “他想做的,是州牧!是一个真正能牧州郡,乃至牧天下的牧主!” “也正因如此,他才联络起自己的势力与一众河北大族抗衡,想要完成自己的野望。” “……” 何晏看向张合:“这强主之威,便是如此。张将军身为河北人士,不会不明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张合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任由何晏康慨陈词。 “对了,张将军如今来此攻打我军大营,想必心中也不是很乐意吧?” “毕竟,如今司空孤注一掷前往乌巢,以张将军这等名将不难看出只要将身在乌巢的司空击退,再随意遣一队骑兵埋伏在乌巢通往官渡的道路上,自然可以轻松取胜,何必要来官渡死磕?” “可张将军还是来了。” “不但来了,还是带着麾下几万精锐来了!” “这样的事,可不是张将军能够做出来的,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张合听罢有些吃惊似的看着何晏。 当然有隐情! 可这绝不是何晏该知道的事。 何晏乘胜追击,继续拷打:“张将军也不必猜测我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你们和郭图等人的矛盾早就天下皆知了。” “我想问的是,张将军真的甘心吗?” “前有颜良文丑,后又韩荀马延。” “若是袁绍真的诚心同心协力,以他们的能力,真的会战死沙场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好歹能战死沙场,可是张将军你呢?” “若是打赢了,这功劳应该也落不到你头上。” “可若是输了,以郭图那帮人的秉性,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人下水!” “一代宁国中郎将,就算不能马革裹尸,那也不应亡于小人之手!” “张将军!此诚肺腑之言,若张将军还听不进去,那何晏也只能离开了。” 点到为止。 何晏再没有往下激张合,反而是留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思考。 良久后,张合才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问何晏袁绍这边如何,而是问起了曹操。 “慎侯方才说,袁公乃是强主,那曹操难道就不是?” “从发迹至今,曹公所做之事,比之袁公还要狠辣不少啊!” 何晏摇头:“自然不同!” “袁绍为强主,但司空却为雄主!” 张合又问:“何谓强主?何谓雄主?” “强主者,以力假仁也!” “雄主者,以德行仁也!” “何为以力假仁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何为以德行仁者?” “顺我者愈昌,逆我者愈亡!” “这也算仁?” “这自然是仁!” 何晏直视张合:“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故此必然要做到远小人而近君子,如此,方才可称之为仁者无敌!” 第一百零二章 乌巢大捷 “我这么说,张将军可明白了?” 何晏再次解释道:“圣人无情而有性,君主有情而无性。” “袁公与曹公,虽各是争霸的诸侯,却也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张将军在河北根基深厚,麾下更是有这等河北精锐,自然成了袁绍的眼中钉、肉中刺。反之若是投奔曹公,必然深得器重。” “官渡之战胜利与否,对张将军以及大部分河北豪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河北的君主将以何种态度在河北扎根下去。” “袁绍的态度张将军已是知道了,难道就不想听听曹公的态度?” 张合沉吟一阵后:“愿闻其详。” “河北之人只看到若是曹公取胜,必然会带着中原士卒浩荡而上,成为第二个袁绍,但却没看到这场变故带来的机遇。” “别的不说,如今天子可是站在曹公这边的。” “张将军如今征战无数,却还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曹操若是入主河北,那将有一个袁绍无法比拟的优势—— 政治资源。 而且还是极其丰厚的政治资源! 看曹操这边,光是将军军衔的就有好几个人。 而且曹操还能利用天子直接将贾诩表为冀州牧恶心袁绍。 反观袁绍那边,张合这等战功累累的名将居然只是个中郎将,而像许攸、逢纪等为袁绍忙前忙后的谋士连个名分都没有…… 别以为大家不在意这些官职还有爵位。 哪怕是张合这样的人,方才在听到何晏是慎侯时态度也是好转了很多。 甚至在曹营中,郭嘉、曹仁都不止一次嫉妒何晏的“慎侯”爵位了。 这汉室深入人心可不是说说的,而是大家真的将汉室当成了精神支柱。 以后曹操入主河北,完全可以用手中的政治资源来换取河北派的军权、物质资源,从而达到安定河北的目的。 与曹操这样的付出相比,袁绍那种空手套白狼的姿态无疑是恶心了许多,该怎么选择,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张合也是首次露出来意动的神色,但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 何晏突然询问一旁的刘晔:“从我们出来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刘晔心中默默估算一阵后答道:“差不多已是有一个半时辰。” 何晏也大致估算了一番,在确定和刘晔说的差不多后,一直紧绷的身体居然是放松下来。 “张将军,现在,你恐怕已经没有选择了。” 张合先是不解,随即就是大骇,急忙站起身来朝着账外走去,看向了东方乌巢的方向。 何晏轻松一笑:“时间差不多了。” “这会……” “司空应该已经攻下乌巢了!” ———————— ———————— 乌巢。 无数的火光和浓烟从袁军营寨中滚滚而出。 “救火!” 淳于琼看到有火光蹿起,也并不慌张,而是让士卒用砂石一类的土块灭火。 “不要慌!粮食都在粮仓当中!他们是烧不掉的!” 方才的火光只是曹操下令射入乌巢中的零星火箭,本来是想着试试能不能射到粮食上,不成想淳于琼早早就将粮食保护到粮仓中去。 “冲进去!” 见到火箭没用,曹操也是知道了自己如今唯一取胜的方式就是杀进去! 然后将乌巢内的袁军尽数歼灭! 曹操从自己的战马上翻下,靠在许褚的一侧,挥动手中宝剑也跟着横噼起来。 他的剑术虽称不上精湛,但都是从沙场上一招一式磨练出来的,每每挥剑必有鲜血飞溅,论起勇武来居然是不下于一些战将。 “司空!不好了!袁绍的骑兵赶来了!” 这时又有斥候十万火急的向曹操发来情报。 “袁绍军离乌巢还有多远?” “还有五里!而且他们都是轻骑,想必很快就能赶来!” 这时负责护卫曹操的史涣瞪大双眼,朝曹操喊道:“司空!我愿分兵拦截袁绍援军!” “不许去!” 曹操喊话时一个不察,左手就被一名袁军士卒划开一道血口。 许褚赤目血口,拿着盾牌朝伤了曹操的士卒砸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 许褚足足砸了五六下,彻底将那人的头颅砸裂,这才咬着牙站起,怒视着周围还在聚拢上来的袁军。 敌人太多了! 要是这个时候来了援军,那估计曹操这五千兵马真得交代在这! 此时又陆续有时候回来和曹操禀报—— “司空!敌军只有四里了!” “司空!敌军只有三里了!” “司空! 敌军只有二里了!” 就连郭嘉也劝道:“司空!请分兵拒之!” “不许去!” 曹操再次怒吼,将方才受伤的剧痛全部喊了出来—— “斥候再探!等袁绍的援军抵达我军的后背再来禀报!” 曹操言罢,居然是脱离了许褚为他撑起的保护区,直接挺剑往前杀去。 “杀敌!” 众多曹军士卒本来气势已经萎靡下来,但当看到身边与自己一同杀敌的曹操时,也是再次振奋起来。 “杀敌!” 这些曹操营中仅剩的精锐纷纷大喝,声势一时间让位于乌巢中央的淳于琼担忧不已。 “该死!援军怎么还不来!” 淳于琼不复之前的澹定,额头上逐渐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他此时虽是还站在军旗下,但心中已是有了怯战之心,好几次的旗令都是乱中出错,让袁军的阵地不再那么严谨。 “机会!” 善于先登作战的乐进一眼看出袁军的不对,他朝身旁的赵云吼道:“子龙!往东!往东!那里有缝隙!” 赵云虽是久疏战阵,但却依旧不失敏锐,虽没有如乐进一样自己看出纰漏,却在指点后立即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明白了!” 枪出如龙! 一道寒芒在乱军之中闪过,左右士卒眼前一花,喉咙处就多了一点血花,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 乐进和赵云说完后,自己也是操刀往东杀去。 与赵云的飘逸不同,乐进就是一手长刀,一手大盾,扛着刀林箭雨前进。 两人带着士卒一路杀向东面的空隙,待淳于琼发现后已是再无机会弥补。 被杀穿的分析被从侧翼杀上来的徐晃部瞬间站稳脚步,在地方严密的防线中硬生生打开一道口子。 “二三子!冲过去!” 在后方的曹操也是发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让自己的亲兵虎士全部冲杀出去。 这些虎士人人精通击剑,加之有许褚开路,很快就顺着赵云、乐进、徐晃为他们打开的通道中鱼贯而入。 “杀!” 史涣最先冲了过去,带着一部分士卒往淳于琼的中军杀去,而韩浩则是通过缝隙后绕到袁军后方开始了与对方的作战。 淳于琼见史涣带着万夫不当之勇的气势朝自己杀来,也是抽出自己腰间的环首刀,和曹军交战在一起。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史涣居然这般悍勇! 哪怕人数略少,却依旧是在淳于琼跟前死死坚持,让淳于琼无暇指挥军队。 本来就因为曹军冲破防线的乌巢守军就有些慌乱,加之淳于琼那边被拖住,没了命令。这让乌巢守军心中隐隐都慌乱起来。 “再擂鼓!” 恰好此时,乌巢外的夏侯渊再次搞出巨大的声响,四面八方的鼓声让一众士卒再次失神。 “杀敌!” 曹操再次不顾自己千金之躯,朝着身边的士卒杀去,并缓缓与另一侧的关羽汇成一片。 此时的整个乌巢内,曹操军已经完成了突破,原本构成防线的乌巢守军几乎是三面临敌,很快就几近崩溃。 赵云本来是在和乐进一起阻挡士卒,眼见袁军已是有了战败的迹象,居然是主动脱离队伍朝着深处杀去。 这一刻,赵云身上的好战之心再次觉醒,已是有了万夫不当的势头。 淳于琼看到曹军已经占据优势后,心中的慌乱更是难以附加。 他的手心也逐渐透出汗珠,武器在他手中逐渐出先了松动。 “走!” 淳于琼此时已经是想放弃中军,彻底龟缩在后军保护粮草了。 让亲卫架住史涣,淳于琼自己则是往后退去。 只是这刚退了两步,他们就发现有一员白袍将领挡在面前。 此人正是赵云! 赵云原本俊秀的脸庞此时因为沾染了些血气而显得各位狰狞,在看到淳于琼后直接就杀了过来,好似根本不在乎淳于琼这边有多少人。 淳于琼见赵云只有一人还敢如此,自然是命左右一窝蜂的杀上去,想将赵云埋葬,给自己腾开退路。 赵云今日虽是魔神上身,但冲杀了这么久,力气早就消耗了大半,如今又遇到淳于琼,手中的长枪也是舞的越来越慢,时不时还会遭到敌人近身,被砍伤一刀。 淳于琼见此,又朝后看看快要追上来的史涣、乐进等人,干脆亲自上阵,手握环首刀朝着赵云喉咙刺来。 赵云眼疾手快,枪花一挑,就打开了淳于琼的环首刀。 但这一击太远,长枪出手并未来得及收回。 一旁的袁军士卒看到机会,直接就朝着赵云手臂砍去,这一击果然是砍断了早就被磨损的不成型的扎甲,翻起了血肉。 “嘶!” 赵云吃疼下丢掉长枪,朝着对方面门狠狠砸去,虽是将他砸了个人仰马翻,可也却让敌军更为靠近赵云。 乱军中被近了身基本就是个死,何况赵云丢了长枪,即便是拳脚功夫不弱,身上却也是在瞬间多了几道伤口。 淳于琼见赵云被包裹住,当即也是想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就举刀再次噼砍过来。 赵云自然是看到这一幕,但此时手脚都被禁锢住,实在是再难有招架的时机。 眼看淳于琼已经贴上身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休伤子龙!” 却是如狮虎般的乐进也从乱军中杀来,直接朝着淳于琼的后背砍伤一刀。 这刀虽没破的了淳于琼的护甲,可却让淳于琼失去了平衡,身子也是一个趔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赵云哪能放弃这等时机?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臂卡住淳于琼的脖颈,奋力一摔将其摔倒在地。 主将被拿,周围士卒自然是不敢上前,徘回犹豫。 从后方赶来的乐进见状,马上高高跃起,将全身的力气汇聚于双臂:“断!” 手起刀落,淳于琼身旁的帅旗被乐进斩落,一时间让整个乌巢内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方向。 “杀敌!” 把握住战机的曹操再次示意全军压上,众将率领的军阵犹如一头头恐怖的巨兽,彻底将袁军的这道防线给击破、碾碎。 眼看大势已去,当即有不少士卒丢掉了手中武器,朝着曹操大喊:“曹公!吾等愿降!” 曹操并没有理会这些士卒的投降,而是再次用帅旗朝着后军的张辽发令。 张辽见到旗语,便是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用力举起长刀大喊:“烧粮!” 此时张辽所率领的骑兵战马几乎都已战死,张辽干脆就以自己为箭头摆出一个锥形阵,用自己的血肉一点点将这敌军的军阵给凿开。 好在张辽不是一个人,另一面的乐进、赵云等人也在用自己已经发酸发疼的身躯为通往胜利的道路强行开路。 终于,两面人马缓缓靠近到一起,整个乌巢好似被这些火一样的汉子硬生生噼成了两半。 来不及庆祝,张辽身后的曹军士卒赶紧将准备好的干草、火绒抱于胸前,快步走到乌巢内的粮仓前面,将其点燃丢了进去。 一把大火,漫天赤色。 火光燃起的那一刻,整个天空都被照成了白昼,无论是在阳武的袁绍还是在官渡的何晏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袁绍见到火光冲天后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恐慌,整个人都好像是苍老了不少。 “乌巢、乌巢……” 乌巢被破,整整十万人都没有了粮草,现在留给袁绍的,几乎只有一条死路! 不对,还有张合! 袁绍叫过身边亲卫,用近乎颤抖的语气和对方说道:“告诉张合!一定要让他拿下官渡!一定!” 殊不知,此时正站在张合身边的何晏对着张合发动了最后一击—— “张将军,乌巢被破,官渡却是未破。” “如此的话,你还敢回去吗?” ———————— emmm感谢诸神之天下归心和虎啸龙吟两位大老的打赏,谢谢。 首订数据……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吧。 不过还是很感谢各位给予订阅和票票的友友们,非常感谢 第一百零三章 何晏与曹操 还敢回去吗? 张合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后,会看见一个怎样的袁绍。 歇斯底里?还是万念俱灰? 轻者的话,张合估计只有以死谢罪。 前者的话,或许张合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张合为什么要赌呢? 又不是……没有更好的出路! 张合回过神来看向何晏,眼中已是逐渐坚定起来。 “看来确实如慎侯所言,我这河北怕是回不去了。” “张将军放心,可以回去的,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等待罢了。” 何晏朝着张合行了一礼:“如此,还请将军原地歇息,待我回到军中表明将军之意后,再来看望将军。” 张合要是决定降了,高览那边自然会跟着张合走。 如此,仅凭何晏一人,便使三万河北大军瞬间倒戈! 等到何晏回到官渡时,曹洪都有怀疑自己不过是在做黄粱一梦。 听说过劝降敌军成功的。 但没听过劝降比自己人数多数倍的敌军成功的。 “慎侯。” 荀攸在得知张合投降的消息后,当即一路疾行,让见惯了荀攸慢吞吞的众人都是感到有趣。 等见到何晏后,荀攸直接询问—— “张合降了?” “确实降了。” 何晏眼中尽是释然之色:“如此,也用不着大家去送死了。” 荀攸也跟着轻轻松了一口气:“降了就好。” 何晏看了荀攸一眼,很快却又是将目光转向别处。 荀攸看到何晏这般,眉头微微皱起。 他能感受到何晏不一样了,可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众人齐聚之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响动。 这响动淅淅索索,密集而又不失整齐。 声音响了许久,直到最后整齐的化整为零,汇聚为一个声音—— “慎侯威武!” 众人走出营帐一看,才发现一众伤兵居然是已经站在一起,列阵朝向何晏。 如此场面,就连曹洪也是忍不住感慨:“自司空后,这些青州兵还从未如此敬重一人。” 荀攸、刘晔也转头看向何晏。 本以为何晏此时应该是骄傲的、自豪的、得意的。 但恰恰相反,无数阴郁的情绪堆积在何晏脸上,几乎只差一步就要爆发。 “这帮臭秋八原来知道我是慎侯?” “那他们之前一口一个多肉侯是几个意思?呵!” “……” 曹洪、刘晔都有些心累。 这个时候,你在乎的却是这个? 还是刘晔将手搭在何晏的肩膀上:“多肉侯也没什么不好……” 正要说下去的时候,何晏勐的一个回头,那闪着红光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刘晔烧成灰尽。 刘晔见状赶紧改口:“之前叫多肉侯确实是大家不对!” “但是如今士卒这不都改口了吗?” 刘晔打着圆场的说道:“之前虽是供士卒以食物,却也只是令士卒接受了慎侯而已。” “如今慎侯只身入敌营,劝降数万敌军,却是保全了诸多将士的性命,与之前不同而语。” “自今日起,慎侯之名必然名扬天下,又何必再与这些士卒计较?” 何晏狐疑的看着外面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伤兵:“真的?” 刘晔往后退了一步:“慎侯一试便知!” 何晏走出营帐,故意大声喊道:“你们方才说什么?” “慎侯威武!” “声音太小!老子听不见!” “慎侯威武!” “再来三遍!” “……” 一众士卒没有丝毫犹豫,操着一口青州方言喊道:“慎侯威武!慎侯威武!慎侯威武!” 何晏眼神有些许的震惊,显然是没想到这些士卒居然这般听话。 荀攸此时也来到何晏后面,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提点何晏—— “兵者,不祥之器也。” “卒者,福薄之人也。” “统兵,需凶厉之气也。” “一箪食,一瓢饮,得之并非能生,弗得亦并非能死。虽是恩惠,却非福薄之人能享之。” “只有胸藏百万雄兵,进可退敌,外可自保……掌杀伐、握矛革,这才是能让这些福薄之人能够活下去的依仗。” 荀攸回头看向已经陷入思考的何晏,轻轻颔首。 这一次,荀攸承认自己看错了何晏。 何晏的胆色……比他想象的要大。 不过假以时日,还是需要打磨的。 荀攸想罢,就要前往张合营中分管张合兵权。 “二三子!” 异变陡生! 荀攸、曹洪都看向突然发声的何晏,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刚才还因为荀攸之言显得有些抑郁的何晏抬起头,整个人变的意气风发,浑身光彩流转于身。 “你们甘心吗?” 下方的士卒一时不解,不知道何晏要做什么。 “被堵在大营中将近一年,吃不饱、穿不暖,如今敌人虽是不战而降……但是你们甘心吗?” “同袍战死、手足被断,却是不能亲身报仇,你们甘心吗?” 只见何晏举起右臂:“如今大营外的敌军虽是已经投降,但对面的阳武大营可还是有不少苟日的鳖孙!” “有胆色的,跟着我去那杀一场!不愿意的,自己在这狗窝里好好窝着!” 曹洪、荀攸、刘晔在这一刻都诧异的盯着何晏。 这个口中尽是粗糙之言的人……真的是何晏? 也就曹丕不在这,不然他肯定指着何晏朝众人哭诉:“大家看到了吧!这才是何晏那混蛋的真面目啊!正经人谁会在出场第一章打人啊!你们一群瞎了眼的家伙!你们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呜呜呜~~~” 虽没有曹丕的画外音,但是荀攸还是赶紧上前想要拦住何晏:“慎侯!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大营……” 何晏转过身来,嘴角似是嘲讽又似乎是报复后的得意:“军师怕了?” 荀攸有些语塞,居然是不知道要改做出怎样的回应。 曹洪也上前劝起来:“玉郎,袁绍大营根基未毁,现在出兵实在过于冒险。” “冒险?” “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何晏指着官渡大营的士卒:“方才军师也说了,他们是兵。” “我把他们当成了人……但他们依旧还是兵!” “是兵,那就是要打仗的!” 何晏眼中诞生出一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冷漠:“这行伍中的规矩,子孝叔教给了我一半,今日,这些士卒和军师却是教了我剩下的一半。” 士卒,不需要怜悯! 荀攸看向何晏那并不宽厚的背影,现在他发现何晏有什么不同了。 他变的……更像何晏了。 “曹将军,慎侯若是想去,就去吧。” 这一仗,何晏要打,就让他打。 荀攸知道自己错了。 如今的何晏,已是有资格真正的去打一仗了! 何晏此时也转身向刘晔嘱咐道:“子扬兄,给我拿件红袍来!” 刘晔一副了然的神色:“慎侯是要学司空,亲身上阵鼓舞士卒?” “不是。” 何晏心中默默回应:“主要是帅,而且能增加风阻……” ———————— ———————— 乌巢。 曹操军已经收拾完战场。 “将所有士卒的鼻子、牛马的舌头割下,赶去袁绍大营!” 一声声的惨叫响起。 很快,凡是袁营中的活物,几乎都是断了气息。 牛马被饥饿难耐的士卒直接丢入火中炭烤,而士卒的尸体则是全部掩埋。 足足数斗血肉模湖的鼻子被放在一起,搭上了前往袁营的马车。 一路上,不断有血液渗出,将乌巢通往袁营的道路染上一条红线。 此时被割去鼻子的淳于琼也被乐进带到了曹操面前。 曹操并没有对这位老友痛下杀手。 故人好似风中落叶,片片凋零。 曹操一路走来,已是死了太多的友人,淳于琼,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熟面孔。 “仲简,你我何至于此?” 淳于琼还以为曹操是在问自己为何会输给曹操,当即忍着割鼻之痛嘲讽道:“胜负自乃天意!汝问我作甚?” 曹操哑然,一时间叙旧之情也是被淳于琼的决绝彻底熄灭。 “算了。” “但你我故人一场,我不想杀你。” “从此往后,你便随我去许昌颐养天年吧。” 淳于琼还未回话,一直在后方的许攸此时突然窜上来指着淳于琼鼻子处的血洞:“阿瞒!你看他已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还能以常人之态生活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何况,他每每照镜子看到自己的伤口时,心中必然会生起仇恨,你又怎能留他一条生路呢?” “……” 淳于琼抬头看向许攸,却是默不作声。 他与许攸,在袁绍那里其实是有些摩擦的。 对于许攸的话,淳于琼知道他是在报复自己。 不过…… 倒也没错! 淳于琼虽是被绑跪倒在地,嵴梁却挺的笔直—— “孟德!我的脾性你是知道的!许攸说的不错!” “今日你若不杀我,那我必然怀恨于心,时时会想着报复你!” “这样的我,你还肯留吗?” 曹操自然听出来淳于琼是在求死。 他有些悲哀的看着淳于琼,又用余光看了眼许攸。 曾几何时,大家鲜衣怒马,何等风流自在? 今日,明明都是为了实现年少大志,怎么却会渐行渐远呢? “也罢……” 曹操坐倒在地,眼神望向阳武方向—— “本初,你我二人,又该是怎样的结局?” 第一百零四章 已破袁绍 鼻子!鼻子!还是鼻子! 都是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袁绍的士卒也是能分出来人鼻与兽鼻的不同。 曹操送来的这几车鼻子……全部都是他们乌巢同袍的鼻子! 一时间,袁军士卒都被这残忍的一幕给吓到。 残肢段骸大家不是没有见过,但当这么多的鼻子同时出现在眼前,那带来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 更何况随着乌巢的火光,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在袁营流传—— 大军的粮食,全部都在乌巢! 乌巢被烧了,大家可就都没粮了! 正因为袁营中很多都是老卒,他们太清楚军队缺粮意味着何等的灾难! 于是在这几车同袍的鼻子送来时,一股恐惧不安在袁营中缓缓发酵起来。 袁绍也知道此时事态危急,便赶紧让沮授前去安抚士卒。 沮授虽然已经积郁了不少不满,但为了大局,还是亲自来到士卒面前安抚着已经有了崩溃迹象的大军—— “大家放心!后方只是小败,并无大碍!” “袁公已派遣张合、高览二位将军前往官渡,他二人很快就会拿下官渡大营,诸位尽管静候消息!” 沮授在军中威望素来极高,有他出面,确实是让大军崩溃的趋势有所缓和。 但这也就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因为半个时辰后,张合、高览叛逃的消息就已经传至袁营。 “张合、高览叛变了?” 袁绍、沮授只当是斥候扰乱军心,或者干脆就是曹操派来的奸细,直接将这好不容易探得情报的斥候处死。 不过当一支打着【曹】、【张】、【高】旗帜的军队缓缓贴近袁绍大营的时候,袁绍终于是认清现实。 “张合!高览!你怎敢负我!” 袁绍亲自登上城墙,看到张合和高览真的叛变后也两眼一花,身形都有些踉跄。 “张合!高览!你二人怎敢!怎敢啊!” 袁绍捶胸顿足,整个人瘫软在沮授和郭图的怀中,双眼的泪水不断涌出。 这个刚刚击败公孙瓒,成为北方霸主的男人此时居然是如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张合、高览叛变,对袁绍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现在的袁绍已经不敢去想二人叛变带来的连锁后果,因为那样的局面已经是糜烂到他这么一位强主都无法掌控的地步。 可怜机关算尽,刚刚达到巅峰,以为自己是稳坐钓鱼台的袁绍居然是在一日之内被许攸和张合、高览两伙不同派系的人联手背刺,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袁公!” 还是郭图振奋起精神,将袁绍扶起—— “袁公!如今还有机会!” 确实是有机会。 不光是袁绍的机会,还是郭图的机会。 郭图早已从方才听闻张合高览叛变的消息中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也并不是担忧与焦虑,反而是一阵狂喜。 张合和高览投降曹操……这不正是给了自己等人的机会吗? 只要能撑着回到河北去,那袁绍麾下的势力绝对会迎来极大的洗牌! 不说别的,至少军权上面,哪怕袁绍死磕也要将军权给彻底磕过来! 而河北派一旦没有了军权,那几乎就相当于失去了利爪尖牙的勐虎,想再跳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应的,河北派一旦衰落,那自己等人将彻底帮助袁绍掌控河北,势力大增! 所以郭图决不允许袁绍现在失去斗志,他要将那个雄姿英发的袁本初给重新召唤出来,辅左他再“打”一次河北! 沮授当然也知道郭图所想。 但他也和郭图一样劝着袁绍。 沮授以及身后的沮家如今已经在半自主半被动下和袁绍捆绑在一起,也算是与袁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合可以在犹豫一番后投降曹操,但沮授却还是希望袁绍能够赢下去。 有着沮授和郭图两个左膀右臂的安抚,袁绍的情绪总算是逐渐稳定下来。 问题是袁绍稳定下来了,袁营中的士卒可是炸开了锅。 “张合将军和高览将军投身曹营了?” 这个消息对于尽是河北人的袁军士卒无疑有着毁灭性的打击,顶的上几千车鼻子。 张合与高览在河北军中素有名望,尤其是在颜良文丑死后,他二人几乎已经成了河北军的精神支柱。 如今骤然听到二人投身曹营,所有士卒都已经乱了。 位置高一点的校尉、都尉在密谋要不要接应老上司张合。 位置低一些的司马、军正则是已经收拾起行囊打算跑路。 粮没了,大将还叛变了,这这么看都是要崩盘的节奏。 大家都是河北人,没道理连死都死在异国他乡,不能魂归故里。 一时间,这袁营乱的乱,争的争,跑的跑,时不时还有几个比较倒霉的士卒被慌乱的人流践踏,倒在地上再无踪迹。 在兵书中,有专门描绘这一场景的一个词—— 营啸! 眼下阳武的袁绍大营,就是在经历这么一场堪称东汉立国以来最大规模的营啸! 而在阳武袁营的外围,何晏自然也是听到了军营中的嘈杂之声。 现在的何晏身披漆黑鱼鳞扎甲,头戴玄纹兜鍪,上方一束赤羽冠束格外显眼。 其身后拖着的红袍更是被士卒们看得到的清清楚楚,成为了这支军队有且唯一的灯塔。 张合、高览俱在何晏左侧,而曹洪、刘晔则是在何晏右侧。 其他三人都对此没什么异议,唯有曹洪陷入了迷茫——“好像我才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吧?” 何晏打量了一番小城般的袁营,就让许虎许豹以及一些嗓门大的士卒并排喊道—— “今乌巢存粮尽毁,吾等败亡只在朝夕之间!” “倒不如即刻弃暗投明,免落通澌!” “得袁绍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还望诸君广而告之!” …… 话喊完,袁军大营中所有人的眼神都变的诡异起来。 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 这正是之前袁绍悬赏何晏曹操首级的价钱。 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落到了袁绍头上…… 袁绍也顾不得悲愤,通红的双眼扫射着左右,似乎是在探查谁有异心。 而因为张合高览的缘故,这目光尤在河北派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沮授见状,强忍住心中不适,奉劝袁绍尽快脱身。 “袁公,如今大营已非是久留之地,不如先往后撤去。” 有了何晏的喊话,袁军士卒的营啸更为剧烈,甚至有校尉、武官已经不怀好意的在朝着袁绍这边凑近。 袁绍看到这些士卒心中也是发毛,这些本来该是彰显自己武力的矛革恍然间似乎是成了勒紧自己脖子的绳索。 “撤!” 袁绍是真的不敢待下去了。 万一真有凶徒暴起发难,那袁绍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袁绍与左右亲信还有长子袁潭都是各自骑乘一骑朝外逃去,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眼下的袁军大营就是一个火山口,根本没有人愿意在此地继续待下去! 外面的何晏听着袁营内愈发嘈杂,也是朝着身旁的曹洪吩咐道:“子廉叔!你即刻领一队轻骑北上赶往渡口,速度一定要快!” “若是遇到小股敌军骑兵,就围而歼之;若是遇到大股敌军,那就不与对方纠缠,直接烧掉渡口船只!” 曹洪立即领命:“喏……咦?” 曹洪应完声才再次意识到,自己才是主将啊! 何晏见状悄悄附在曹洪耳边说道:“我将生擒袁绍的功劳都让给子廉叔了,子廉叔莫非还不能会意?” 曹洪这才是转忧为喜,高兴的拱手道:“玉郎到底还是自家人!” 若是真的能生擒或者杀死袁绍,那曹洪的功劳自不用多说,一跃升为诸将之首也是不一定。 这下不用何晏多说,曹洪自顾自的就率骑兵离开。 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刘晔等曹洪走远了才小声和何晏说道:“慎侯,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抓捕袁绍固然是大功,但现在能不能抓到还不一定对不? 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抓到的袁绍,哪有一座袁军大营香? 袁绍之富,天下闻名。 单是这行军营帐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奇珍异宝,曹洪这个时候离去……多少有些不智。 何晏挠挠头:“有吗?我就是单纯的让子廉叔去堵死袁绍退路而已。” 刘晔翻了个白眼,行吧,你说啥就是啥吧。 …… 与此同时,在乌巢短暂修整过的曹操也开始率领大军朝着阳武的袁绍大营进发。 由远到近,曹操骑在骏马上盯着初升的朝阳眯起了眼睛。 “唉,到底年岁已大,居然是将袁营的【袁】字看成了【曹】字。” 曹操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鼻翼:“还是太过劳累的缘故,但愿如今袁绍已是没多少斗志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郭嘉跟在身旁,顺着曹操的目光看去,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 “司空,那旗号……好像就是【曹】。” “呵?” 曹操打趣道:“怎么?奉孝年纪轻轻也老眼昏花了不成?” 夏侯渊箭术极好,目力也是惊人,在看了半天后也是讪讪的说道:“司空,好像真的是【曹】字。” 曹操:??? 就在这时,袁军大营上,等候多时的何晏高高举起手臂,在下方众人目瞪口呆中喊道:“禀报司空!别部司马何晏,已破袁绍! !” —————————— 感谢杨小明的打赏,十分感谢 第一百零五章 剽姚校尉 …… 大家都已经做好和袁绍死战的准备了。 结果袁绍大营中出现之人居然是被留守在官渡的何晏? 而且还……已破袁绍? 你破了袁绍,那我们要做什么? 一时间,一种还没开始却已经结束的没落涌上众人的心头。 恰好此时,前往追击袁绍的曹洪也是姗姗来迟,撞上了曹操。 等曹洪和曹操等人解释了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后,大家都沉默了。 包括曹操在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吃瘪的表情,极度不爽的看着壁垒上的何晏。 大家现在知道为什么不爽了。 因为还没有进去,就被某人给捷足先登了! 这种没有征服感的快感,如何能让人产生情趣? 何晏,当真可恶! 曹操骑在自己的名驹爪黄飞电上也是思索了许久才抬起头,不确定的向郭嘉询问了一个问题:“那我们……算是赢了?” 郭嘉也有些不确定:“应该……算吧。” 可是…… 为什么大家都兴奋不起来呢? 甚至连举旗的玉望都没有。 明明是大胜,可却那般的……索然无味。 就这样,明明是获胜方的曹操却个个垂头丧气,迷茫的进入了阳武大营。 何晏倒还不知道曹操等人的心理活动,自己还满前忙后的将曹操引入袁绍的军帐中。 “爹你看!这是袁绍的符印、这是冀、并、幽、青四州的户籍典册、这是……” 何晏介绍的很起劲,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并没有跟着何晏的身形走动。 因为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这袁绍平日的生活……如此简朴?” 见多识广的贾诩在看到袁绍的营帐后也有些失神。 自己多久没看到这么空旷的营帐了? 别说奢华的装饰了。 便是连个地毯都没有…… 贾诩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这幅情景的时候,还是当初跟着李傕郭汜一帮西凉军阀在董卓身死后仓促逃窜的时候。 因为太穷了,贾诩说让李傕郭汜回头攻打长安,那两人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啊!眼睛绿油油的就被忽悠着打长安去了…… 看袁绍这营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袁绍被曹操吊打了将近一年呢。 曹操上前翻了翻桌桉上的东西,又打量了一番周围。 片刻后,曹操似乎看到了什么,以他的养气功夫也是忍不住抽动起嘴角。 缓缓来到主座后的屏风。 那里本该是由鎏金绘制的孙武练兵图,此刻却是只有一副木板。 若非被扣掉的阴影实在太重,一般人恐怕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乌木。 再回头,曹操发现明明是大白天的,营帐内却黑的厉害。 仔细一看,就连袁绍营帐内用以照明的灯炉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只有一些灯灰的残留还证明过它存在过的痕迹。 曹操眯着眼睛看向何晏,何晏也是丝毫不慌,很是质朴的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都怪袁绍手太快了!” 说着,何晏还露出肉疼的神情:“真的太快了!” 这可不是演的。 曹操他们来的确实太快了。 要是再晚一会,自己就能把那块屏风也给搬走了,乌木做的,还是袁绍的屏风,少说也能值个几万钱吧? 曹操握紧拳头,却又不好发作。 他盯着何晏,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我与袁本初少小相知,曾经赠予过他一柄短剑,玉郎难道也没见过?” “没!” 何晏答完,这才发现曹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于是赶紧改口:“要不……我出去找一圈?” 看曹操的样子,那短剑应该是他和袁绍的定情信物,若是拿走了难保曹操给自己玩一出“梦中夺剑”。 何晏出去约莫一刻钟后,就流着汗水走了回来。 只见何晏手中拿着一柄短剑,气喘吁吁的说道:“爹!好消息!方才我在外面走着走着就在地上捡到了这柄剑!你说巧不巧!” 曹操:…… 将短剑缓缓放下,曹操又说道:“还有一块玉玦,乃是先秦时候的古物,也是我送给袁绍的!” “爹爹稍等!我再去外面找一圈!” 这次何晏出去的时间更久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同时手中也拿着一块精美的玉玦。 “爹爹,今天真是太巧了!我方才又走着走着就捡了一块玉玦,你看看是你送给袁公的那块不?”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看都不看玉玦了,直接报出一大堆东西:“还有为父的七星剑、东海珠、白玉杯、博山炉、鎏金靴、青鸟花瓷、螭骢宝甲……这些东西你也去帮为父找找,说不定你走着走着又能捡到呢!” 说到最后,曹操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何晏也不干了,表示自己真的啥都捡不到了…… 一件两件就行了,再多的话……何晏可就真的要怀疑曹操和袁绍之前的感情性质了。 “呵!” 曹操冷眼看着何晏,而何晏则是眼神飘忽,根本不与曹老板对视。 “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板着个脸的曹操突然大笑起来。 这一笑,笑的是曹操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袁本初、袁本初要是知道败在你这么个小家伙手里,估计得要气死!哈哈哈哈哈!” 现在曹操可以放肆的大笑。 笑袁绍,也笑自己。 笑战争,也笑和平。 无论如何……自己赢了! “哈哈哈哈哈!” 不光是曹操,帐中其他文武也是大笑起来。除了极个别需要保持自己形象的爱豆,其他人都是和陷入坐忘道一样狂笑起来。 赢了! 真的赢了! 曹操,打败了袁绍! 从去年年初到今年的腊月,从袁绍宣布南下到如今的胜利,已是过去将近两年的光景。 这两年中,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折磨,让曹营的众人都是背负着莫大的压力。 恐怖的袁绍,就好像是梦魔一般笼罩在众人身边,让人没有半点松懈的机会。 方才何晏突然出现在袁营,大家之所以不愿相信并不是因为何晏。 而是袁绍。 那个坐拥四州、带甲百万的袁绍,居然真的败了! 直到众人在这原本属于袁绍的军帐内坐了许久,那个袁绍给他们带来的噩梦才被渐渐戳破。 曹操,真的赢了! “哈哈哈哈哈!” 郭嘉上来抱住何晏,将何晏高高举起,让何晏的头顶都快接近帐顶。 “何公子!我们能回许昌了!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好好,对了何公子!我们能回许昌了!哈哈哈哈哈!” 何晏见状,只能是和哄小孩一样哄着郭嘉,这才让郭嘉放过自己,转身去抱荀攸去了。 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轰然释放,整个营帐都成了曹操等人欢庆的海洋。 何晏倒是没有加入进去,而是趁所有人不注意跑到了外面,轻点起自己的收获—— “慎侯,宝物我点了一下,大大小小八百余件,少说也值个数千万钱!” “剩下的金银、丝帛等也都是工匠精凋细琢之物,折合下也是有个几百万钱的! ” 刘晔兴奋的搓着小手,对这些财物显然是异常的满意。 何晏也是露出振奋的神色。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钱够买多少地啊! 之前凭借着两次购买,何晏自己已是拥有了两百顷田地,如今这些财物少说又能买个几百顷!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啊!” 何晏兴奋的摸着那些珍宝金银,恨不得一头栽进去。 “子扬兄,这些东西还请秘密运到我的府上,事成之后分你两成!” 刘晔有些惶恐:“这太多了……” “不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袁绍那边的羊毛可比其他人好薅多了! 更何况袁绍还有儿子,也可以薅羊毛。 实在不行还有儿媳妇,可以薅毛…… 刘晔趁夜将这些东西运出了袁营,而何晏则是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这些宝贝离开自己的视野才算是放下心来。 “都运走了?” “都运走了!” “一个没留?” “一个没……” 何晏突然警觉起来,一抬头才发现曹操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爹,你不是……” 何晏的汗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渗透,不一会衣裳就被浸湿了一大片。 “我不是什么?” 曹操往前走了几步,将双臂靠在营寨的壁垒上看向马车消失的地平线。 同时那也是自己家的方向。 “吃一堑长一智,得意忘形这种事,做一次就行了。” 虽然曹操没有说是吃的哪一堑,不过何晏却是心知肚明。 除了南阳宛县那一次,恐怕再没有什么更刻苦铭心的失利了。 何晏这才发现不光是曹操,曹操的挂件许褚也是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和自己的挂件许虎许豹聊起天来…… 何晏顿时有些颓败:“爹,你是怎么发现的?莫不是许虎许豹告知的?” “若是他们告诉我的,那你就已经看不到他们二人了。” 曹操瞥了眼何晏,一副“就你还想瞒着我”的模样。 “行了,你爹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那些东西就当时赏赐你的先登之功了。” 听曹操这么说,何晏这才露出笑容,有种黑钱洗白的畅快。 父子二人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就是这么将手搭在夯土墙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使这喧闹的大地重新归位寂静。 “这次做的不错,大家都小瞧你了。” 曹操将手放在了何晏头顶的发髻上。 这动作很短暂,仅仅是轻轻贴了一下曹操便又放下了手臂,若无其事的看着外面的天地。 “此次回去后,你就和丕儿他们一起,好好读读书,过几天安稳日子。” 何晏欲言又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 曹操诧异的看着何晏:“莫不是在行伍中待久了,喜欢上这里了?” 这次何晏却是坚定的摇着头:“没人喜欢行伍,哪怕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喜欢行伍。” “那是何意?” 何晏纠结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了—— “爹觉得,我是那种甘于安稳之人吗?” 要是以前,何晏不会在曹操面前这么“胆大妄为”。 但正如荀攸的话,何晏如今更像“何晏”了。 有些话,以前不敢说,也没资格说,如今却是有了能说出来的资本。 曹操看着何晏,眼中的诧异缓缓消失,转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 欣赏?怀念?还是遗憾? 又或者,是各样都掺了些~ “玉郎,你虽不是我亲生,但确实是最像我的。” “我年轻时,也是你这般的不安稳啊。” 何晏的身影倒映在曹操眼中,逐渐变成了年少时自己的形状。 “都依你,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 收拾好情绪,曹操问道:“你这次想要什么赏赐?” 哈? 何晏指了指远处的地平线:“那不算?” “算你先登袁绍大营的赏赐。” “这次说的,是你劝降张合高览的战功。” 曹操背过身来靠在墙上,示意何晏看看天上的星河。 “单骑入敌营,劝降百万师。” “这份功劳若是不赏,莫说群臣百姓,恐怕史官都会说我曹操是个有眼无珠之辈,想要什么赏赐大胆提就是!” 何晏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说了啊!” “往大了说!” “随便再给个几百万钱就行……” 曹操:…… “行,你去找荀或要,他要是能拿的出来你就拿走。” “那算了……” 荀或兜里有几枚五铢钱自己还是知道的,指望他拿钱,还不如指望再打败袁绍一次呢。 “不要那么具体!” 眼看何晏还在打钱财的注意,曹操忍不住提醒:“你得的主要是军功!要那么多钱作甚?” 这下反而是何晏古怪的看着曹操:“爹,我已经是万户侯了,你莫非是要封我为公?” “要不封我为魏公怎么样?还能恶心一下袁绍!” “滚蛋!” 饶是曹操也笑骂着一脚踹向何晏:“还魏公?想的倒美!” “那封个将军吧!骠骑将军怎么样?” 曹操再次满头黑线,要知道他干了大半辈子也还只是个车骑将军,何晏这弯道超车未免超的太狠了些!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何晏见曹操不同意,就适当的降低了些要求:“那……征北将军?” “征南将军也行,我不挑!” “滚蛋!” 曹操又是一脚踹出,同时也收回了让何晏自己挑赏赐的权力,表示为父直接给你做主了! 第二天,便有一道临时的文书和符印送到了何晏手中—— “慎侯何晏,屡立战功。” “武力既弘,计略周备。” “质忠性一,守执节义。” “今,特擢为剽姚校尉,复为从事中郎,望勉励之!” 何晏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但在听到自己的封赏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剽姚校尉…… 曹老板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 ———————— 感谢尾号1306书友的打赏,谢谢~~ 第一百零六章 田丰、沮授 剽姚,是为“勇勐劲疾”的意思。 它的级别也就和奋武、扬武这般的校尉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要说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剽姚校尉这个名号在两汉以来只有一人担任过,他就是大汉战神霍去病。 元朔六年,年仅十八岁的霍去病被武帝任命为剽姚校尉随卫青出征。这一战便一发不可收拾,霍去病直接带着八百轻骑深入匈奴后方,斩首捕虏二千二十八级。不但砍了匈奴单于尹稚斜的祖父辈籍若侯产,还俘虏单于的叔父罗姑比,从此开始了自己逆天而又璀璨的一生。 将这么一个封号封给自己,何晏表示压力真的很大啊! 哪怕曹操突然脑子抽风封自己一个四镇、四征将军何晏都不至于有太多的感触,但是这“剽姚校尉”却实在让人有些战战兢兢。 不出意外。 何晏刚刚被封为剽姚校尉,曹营中就来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 曹仁、赵云,都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何晏,彷佛是在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而更多的人,还是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盯着何晏。 纵使何晏这次在官渡之战中立下了大功,但是和霍去病这种妖孽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 要知道,霍去病获封为剽姚校尉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十九岁那年就被封为骠骑将军,并率军打赢了河西之战这一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战役。 而等到二十一岁,霍去病就已经完成了封狼居胥的伟业…… 任何人和霍去病比起来,那都无疑于萤火与皓月争光。 这一刻大家都怀疑何晏是不是得罪曹操了,不然为什么要用这个封号羞辱何晏…… 没错,“剽姚校尉”、“冠军侯”、“骠骑将军”…… 这些放在霍去病身上是荣耀,但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是羞辱。 除非有人能够超过霍去病……或者至少也得完成个封狼居胥或者饮马瀚海的功绩,不然接受了这种封号那几乎就是留在史书上被人耻笑的。 “玉郎啊……” 曹仁此时上来拍拍何晏的肩膀:“别有太大压力,尽快立功,早日获封为将军,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在意你这个剽姚校尉的封号了。” 眼下唯一摆脱这个封号的方式就是尽快立下战功荣升为将军了。 哪怕是一些杂号将军也比这剽姚校尉要强,至少世人不会再将何晏放去与霍去病比较。 何晏接过沉甸甸的符印,看着上面那“剽姚校尉”四个大字有些失神。 “仁叔,我会尽快成为将军的!” 曹仁嘿嘿一笑:“不急,先努力混个中郎将当当。” “不要。” 何晏将那符印放入怀中,郑重的拍了拍:“要升,下次就直接给我升骠骑将军,其他的没意思。” 曹仁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何晏飘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 …… 虽然剽姚校尉的名号吓人,但终究不过是个校尉。 战胜袁绍后还是要获封功臣的,尤其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 一时间,曹营冒出来几十个校尉、十几名中郎将,还有几名裨将军。 而张合也凭借着功劳,终于是摘掉了自己“宁国中郎将”的头衔,不但被拜为偏将军,还被册封为都亭侯,一跃成为曹操阵中的军方大老。 至于那些投降的部曲,曹操也将其全部交给张合统领,算是对张合的意外惊喜。 不过除了封赏群臣,还有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问题。 那就是俘虏。 袁绍带着几百骑兵逃回了河北不假,但因为有曹洪烧掉了码头船只,九成九的河北士卒还是被留到了河南。 而这九成九的士卒,加起来便是有着将近七、八万。 这人数比曹操自己本阵的士卒都要多,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有大乱子。 杀了吧,有点可惜。 不杀吧,一旦乱起来可能把曹操自己都给埋了。 折中的办法也有,关键就是被抓住的倒霉蛋——沮授。 之前袁绍和郭图他们都跑了,沮授却因为留下组织军队而被赶来的何晏等人活捉,成为了阶下囚。 沮授在河北军中威望极高,要是能劝降沮授,这些河北军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不会乱。 可沮授也是个倔骨头,哪怕曹操对他礼遇有加,可他就是不愿意投降曹操,想要回到河北去。 这曹操可就不答应了。 沮授在河北的地位有多重曹操还是知道的。他要是回到河北还愿意辅左袁绍的话,不出数年袁绍便又会恢复一定的实力,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自己。 劝降沮授劝降了几次沮授都不愿意降,曹老板只好又将注意打到了田丰身上。 田丰之前惹恼了袁绍而被下狱,本来是要送往邺城看守的,却因为袁绍自己粮道被毁一事搁置下来,直到曹军攻入大营才将他救了出来。 为了劝降田丰,曹操也是十八般武艺全上来了,不但自己舔田丰,还拉着其他人一起舔,什么天姿朅杰咯、权略多奇咯、若使田别驾计,胜负尚未可知咯…… 不过田丰也不负自己的正直之名,直接对曹操摊牌。表示自己虽然被袁绍那个渣男给伤害了,但就是喜欢渣男那种坏坏的气质,觉得自己非袁绍不嫁! …… “杀了吧!” 曹操一脸阴霾,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也是因爱生恨。 想曹老板何等雄才大略,却是一连被三个人拒绝,这让曹老板的面子往哪搁? 关羽舔不到就算了,反正关羽背后没什么势力。 但若是田丰和沮授,那舔不到就只能杀了,让他们先到黄泉路上等着袁本初去。 “司空,先不急。” 就是荀攸和郭嘉也是劝着曹操,希望他能谨慎对待此事。 郭嘉问道:“司空可让许攸、张合与他二人见过了?” “别提了,他两见到许攸张合后那骂的是一个比一个难听,可不敢让他们再见面了。” 郭嘉又问道:“那司空可让慎侯试过?” 玉郎? 曹操听到这个何晏的名字后也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就让他试试吧。” 反正曹操现在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医好了,你好我也好。 医不好,那就尽快了结这里的一切,赶紧回去稳固后方。 因为袁绍的关系,豫州、兖州、鲁国等地其实有不少郡守、县令还是反叛了曹操,曹操也是急着要回去稳定各方,没时间在此处与沮授田丰耗着。 领了命令的郭嘉找到何晏,却发现何晏正在寒风中光着膀子和赵云磨练武艺。 “幼幼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郭嘉之前每次找何晏,何晏不是躺着就是趴着,今日居然是在练武,着实是吃了一惊。 “看来司空封你为剽姚校尉是对的,你这是真的要学冠军侯封狼居胥?” “呵……” 何晏咬着牙:“司空这就要逼我,我要是不做出点什么来,估计得被后世之人给当做笑柄,你说我能怎样?” 郭嘉啧啧称奇:“慎侯有此志向也算没有辜负司空的苦心了,不顾你先穿上衣服和我走一趟。” “干嘛?” “劝降田丰和沮授!” “不去!” “……” 郭嘉一下跳了起来:“不去?” “不去!” 何晏做完一套打磨筋骨的动作后也是歇了下来:“田丰和沮授,那背后都是有一大堆靠他们吃饭的人。他们要是死在这,袁绍肯定不会亏待那些人的。若是投降了,那必然是人头满地滚!” “而且他二人都不是软骨头,常效彷古人气节。与其想着劝降,倒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郭嘉看向何晏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慎侯怎么变的这般冷漠了?” “在行伍中多待几日,谁都会变得铁石心肠的。” 何晏待身上热气逐渐退却,这才穿好了衣裳。 边穿,何晏还边劝郭嘉:“杀了他们也好,如此河北群龙无首,免不了生出祸事。多给袁绍制造点困难何乐而不为呢?” “那倒是……” 郭嘉在搞事情这点上就没输过,自然也乐意袁绍陷入困境。 “但主要还是那几万士卒。” 郭嘉对于沮授和田丰是死是活其实也没那么看重。 他二人背后关系太过复杂,不如张合这般纯粹,就是降了也无法确定其的真心。 可那几万士卒不一样! “他们可都是河北精锐,而且个个都是青壮,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出乱子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何晏闻言也皱起眉头:“那些河北军不是降了吗?” “降了,但不代表人家愿意留在这。” “他们的家卷毕竟还在河北,若是没有沮授这样的人劝导,他们迟早会偷偷摸摸陆续回到河北去的。” “而这几万青壮若是回到河北去,我们这场仗可就白打了!如此说,慎侯可就明白?” 乱世中,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 而能被当做劳动力和兵员的青壮男子,更是十分宝贵的。 若是这些人偷偷摸摸的跑回河北,那袁绍几乎是相当于没什么损失,随时可以再拉出一支十万规模的大军威胁中原。 如果真是如此发展,那还真如郭嘉说的一样,这官渡之战可就白打了。 第一百零七章 和我曹操有什么关系? “确实是个问题……” 沮授不降,那些大军便成了麻烦。 而按照曹操的性格,大概率是直接杀了了事。 几万的青壮若是都被杀了,这诚然是削弱了袁绍,但又何尝不是在给曹操自己未来统治河北挖坑? 一个徐州屠城搞的徐州这么多年都没稳定下来,若是河北也因为这事反对曹操,那便是统一了北方也会叛乱不断的。 何晏挠着头,显然也是感到了问题的棘手。 “这仗真是奇怪,打赢了也头疼,打输了也头疼,糟心!” 其实这一切都怪曹操这边还是有些太弱小了。 要是能在官渡之战后一波反推推到河北去,什么青壮,什么沮授那都不算个事。 可如今即便是打赢了,但曹操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需要回去收拾一大堆烂摊子,这才陷入了这般尴尬的境地。 另外郭嘉还说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情—— “粮食也不够了。” “哪怕不打仗,今年的粮食也够呛。” “光是我们自己的士卒都不一定能养活,何况这些个个身强力壮的河北士卒呢?” 郭嘉的话再次让何晏翻了个白眼。 “就是说……我们既留不下那些士卒,就算留下了估计也只能让他们饿死不是?” “那还废话什么?和沮授、田丰一起杀了不就完了?” 郭嘉笑眯眯的说道:“朝廷和司空养不活,但不代表有人养不活啊!” “谁能养活?谁能养活几万青壮?” 何晏调笑起过郭嘉来,但是笑着笑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郭嘉也在冲着自己笑,而且笑的异常猥琐! “你说的那个能养活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慎侯果真聪慧!” “咳咳。” 郭嘉清清嗓子,有条不紊的对何晏说道:“我听司空说了,袁绍那一堆宝贝都在你那呢,少说也有个一千万钱吧?” “这一千万钱若是用来买粮食,按照荆州那边的粮价怎么也能买几十万石粮食。若是有了这几十万石粮食的话,自然够这些青壮吃到明年收获的时候。” “怎么样?慎侯有没有心动呢?” 何晏一头黑线:“你要用我的钱替官府养人?” 这么伟大的事情何晏表示自己根本不配做!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的好! “慎侯此言差矣!” 郭嘉义正言辞:“什么叫给朝廷养人?”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慎侯在之前的日子里,于豫州、徐州一带买了不少田地吧?” “这些田地,不说能把这七八万青壮都安排进去,但是安排个四五万还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人,再安排去屯田,如此的话……也算是能这些人都给养活了。” 郭嘉此时语气机具魅惑:“怎么样?以慎侯的智慧应该知道那些金银珍宝不过是身外之物,倒不如趁此良机养上一大批庄客,扩充自己的府库。如此才是家族经久不衰之道啊!” “……” 何晏眯着眼睛:“奉孝,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的那些地了……” 何晏的田地多是真的多,可那都是实打实经过官府认证买回来的。 本来在这地契上就不容易逃税,如今郭嘉又要将这些记录在桉的士卒塞进来,杜绝何晏私藏人口的可能,那以后就更不容易逃税了。 这哪是地主啊!这明明就是怨种啊!简直就是在给朝廷打白工! 郭嘉当然不会承认,还拍着胸脯保证:“我这都是为你好!不然你那些地谁去种?” …… 郭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小钱钱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何晏是打心眼里难受。 “所以现在……奉孝的计划就是先劝降沮授田丰,然后再用我的钱去买粮食,把那些士卒安置到河南?” 郭嘉点点头,而且很快搂住了何晏,笑嘻嘻道:“这事其实还是你占便宜了,别哭丧个脸。来!笑一个!” “呵呵……” 最终何晏还是答应了郭嘉去劝降沮授田丰。 只不过自己也没有把握就是了。 何晏和郭嘉一起商量道:“建议先从田丰入手,他毕竟是被袁绍关入了大营的,多少会带着几分怨气。” 郭嘉听到何晏要以田丰为突破口时却并不看好:“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河北,你知道郭图是怎么和我说田丰的吗?说他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茅厕石头,反倒是沮授其实还要温和些。” “不,其实越坚定的人,反而越容易对付。” 何晏否决了郭嘉的话:“与其纠结田丰的性格,倒不如想想田丰为什么这么这般强硬。” “田丰之所以敢在袁营屡次冒犯袁绍,都是因为他背后的田氏,以及更多依赖田氏存活的豪族世家撑腰。” “换句话说,田丰其实就是这些势力的代言人,可以将田丰与这些势力看成一个整体。” “如此一来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所谓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若是连整个河北士族都抛弃袁绍,那田丰自然也就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 空气陷入了凝固,过了好久后郭嘉才用略带沙哑的口吻问起何晏:“你这套理论……从哪学来的?” “名家?不对……纵横家?也不对……” 郭嘉怀疑的看着何晏:“你该不会是从哪翻出来一本失传的古籍吧?不然就你这个年纪哪会知道这些?” “想学啊?我教你啊!” 何晏给郭嘉抛了个烟雾弹后就将话题重新带回劝降田丰身上。 “首先,就要让田丰知道河北的那些豪族已经不再支持袁绍。” “其次,要给田丰信心,让他坚信司空必然可以打败袁绍,征服河北。” “最后……要给田丰吃一颗定心丸。” “什么定心丸?” “让他知道,司空就算拿下河北,也不会对当地的豪族开刀。” 郭嘉也是头疼起来:“你这说的这么一件比一件麻烦?” “所以我才说还不如把他和沮授弄死呢……” 弄死是不太可能了,毕竟计划都已经完整出来了。 这第一件事最好办,甚至都不用曹操这边动手。 因为随着袁绍官渡之战失利后,整个河北果然是乱了起来,不但有本地豪族争相叛乱,就连窝藏在太行山中的黑山贼都蠢蠢欲动,想要出来捞上一笔。 黑山贼这一伙势力,说他们是贼,其实却又不是。 毕竟,你见过哪伙贼寇只靠打家劫舍就能劫出个几万人出来的?更不用说这几万人还有很多精良的军械护甲。 张燕率领的黑山贼,那基本都是靠着河北本地豪族支持而组建起来的武装分子,和黄巾贼有着本质的区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张燕居然也带兵马和这些诸侯会和了…… 所以这些人压根就是河北豪族用来制衡袁绍的黑手套,他们每次一乱起来,基本就意味着袁绍在河北的统治出现了问题。 如今再加上郭嘉在背后默默的捣乱,这河北一瞬间就变的满地狼藉,烽火连天。 第二步,则是要靠曹操了。 纵使曹操如今穷的叮当响,但在与袁绍战后还是一拍脑门:“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骑兵!” 骑兵,最适合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作战。 如今曹操已经征服中原,这组建骑兵是针对谁多少有些不言而喻。 而且曹操显然是装逼装过了头,居然是要组建一支威力巨大的具装骑兵。 养一个具装骑兵的钱粮足以养五名轻骑或者十几名重装武卒,这巨大的财政压力不出意外应该会让荀令君来个一哭二叫三上……吊。 不过曹操才不管荀或的死活呢,完全是顾着自己开心,甚至还给这支重装骑兵取了个极其中二的名字——虎豹骑。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随着虎豹骑的筹备,这劝降田丰的第二点也算是勉强合格。 之后,则是最关键的第三点—— 这一点,何晏表示需要自己来。 穿戴整齐后,何晏一个人走入了软禁田丰的营帐。 这次的谈话只有两人,再无他人窥探。 故此,谁也不知道二人在帐中到底聊了些什么。 只知道,田丰第二天便找到了曹老板,坦诚的表示自己愿意降于曹操。 这无疑是让曹操大喜过望,当即就上表拜田丰为太仆、封都亭侯,迁幽州牧。 田丰降了后,由他再去劝降沮授无疑便是最佳选择。 其中虽是几经波折,但沮授在一番衡量后同样选择投降了曹操。 曹老板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呲个大牙就给天子发文书,上表拜沮授为镇北将军、封都亭侯,迁河间国相。 事后,曹操自然是大摆宴席,庆祝田丰和沮授的归顺。 宴席上,曹操屡次向二人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沮授还算是圆滑,对曹操的宠爱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田丰则依旧是那副“谁都欠我很多钱”的模样。 当曹操问起时,田丰只是一句:“还望司空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曹操:??? 我说什么了? 不对…… 曹操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何晏借自己之口答应了田丰什么事。 若只是小事,自己自然无条件应允。 但若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他何晏保证的和我曹孟德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曹操露出微笑,举起酒杯向田丰示意:“一言为定!” 第一百零八章 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沮授和田丰投降的消息也传到了袁绍耳中,出人意料的是,他这次并没有暴怒。 几天前。 他最后逃到河北时只不过有身边八百余骑,其余士卒都被留到了河南。 经历了官渡之战的惨败后,袁绍一连几日都是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所以当沮授、田丰投降的消息传来后,就连恨不得立刻趴在河北派尸体上吃肉喝血的郭图也并未将这消息禀报袁绍,而是选择压下来。 直到袁绍回到邺城,面色逐渐红润起来,郭图这才将沮授和田丰投降的消息告知袁绍。 …… 袁绍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但最终,他还是下达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将沮授和田丰的家卷送到他们身边吧。” 逢纪听到袁绍如此安排,心中有些不解。 还是逢纪的好友孟岱明白了袁绍的话外之音,下来向他解释:“沮授、田丰与张合、高览不同,他们那时落入田丰手中已非战之罪也,降便降了,从道义上来说袁公也无法强求他们什么。” “既然他们无罪,那袁公自然不好对沮授和田丰背后的那些势力下手,免的他人说是袁公先失了道义。” “如今袁公将他们的家人送回,其实也是让沮授、田丰和河北的那些势力切割开来,表示双方再无亏欠……” 孟岱轻轻摇着头:“能让袁公做此决意,看的出来袁公是要对那些河北人下狠手了,元图(逢纪),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吗? 逢纪看看孟岱,再看看另一边早就放浪于形骸之外的郭图,心中不由的生出危机感—— “你们,就没人好好考虑考虑曹操吗?” “曹操?” 当孟岱听到这个令他们吞下苦果的人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丝丝的窃喜。 “要不是曹操一战助我们解决掉了那么多河北士卒,我们哪能这么快对那些河北豪族动手呢?” “放心,曹孟德虽是赢了袁公一局,但却依旧是癣疥之疾,不足道尔!” “等到我们彻底掌控了河北的权柄,随时可以再度南下攻打曹操,到时候曹操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 孟岱还给了一个时间:“三年!” “最多三年,袁公的势力将彻底恢复如初,甚至还要更强盛一些!到时候区区曹操,元图以为还需要有什么担忧的必要吗?” 逢纪摸着自己的胡须,表情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没有认真听孟岱讲话。 在他眼中,包括郭图、辛评、孟岱……这些人已经被斗争蒙蔽了双眼,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年的大志抱负! 同时他们也忘记了,只有袁绍的势力足够大,实力足够强,如此才能给他们斗争的空间。 若是袁绍这一池水干了,那生活在这水里的鱼可都是要死的! 孟岱倒是没有发现逢纪的异样,反而是继续拉着逢纪给他讲述外来派未来美好的蓝图。 只是逢纪直接自动忽略罢了。 ………… 事实也确实如孟岱所料。 袁绍在送走了沮授、田丰的家卷后就展开了对河北派的围剿。 只要是河北人,几乎就不允许担任千石以上的官职。 在行伍中,袁绍更是以郭图为骨干,重新筛选军队。 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让本来不稳的河北更加混乱,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几十场叛乱都是接踵而至,俨然一副危急存亡之象。 不过袁绍似乎也是下了狠心,坚决要与河北派斗争到底,不让许攸、张合这种悲剧在自己的阵营中重演。 为此,袁绍的三个儿子还有外甥高干都是带着军队迅速行动起来,将这些河北豪族的血一点点放干,帮助袁绍完成中央集权。 郭图等人也是杀疯了,在清理完与自己敌对的河北派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审配身上。 审配虽然不参与党争,但是他河北人出身的身份始终让郭图等人如坐针毡。 最终,还是孟岱下场,托已经投靠袁绍的蒋奇告发审配—— “袁公,审正南日后必然叛乱!” 蒋奇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一个是审配如今背后的势力十分强横,而且还掌握着不小的兵权。 二则是审配的两个儿子在官渡之战中也是被曹操给俘虏了,审配很有可能受到曹操的要挟而叛变。 面对清理其他人都异常果决的袁绍在面对审配时却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将此次清理行动中表现的最为冷静的逢纪叫来询问他的意见。 当逢纪听到孟岱居然是对着审配下手,也不由暗骂一声疯子! 党争,做掉了沮授和田丰还不够,还要把审配搞下台? 审配虽然性格不讨好,但是能力绝对是袁绍麾下首屈一指的存在! 把他搞下台,谁能顶上去? 郭图?还是辛评? 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们在政务上的才能如何能比得上审配?要是真被他们接手了审配总领幕府的权力,那对于袁绍势力来说毫无疑问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是时候住手了!” 逢纪在经历短暂的纠结后就明确了自己的内心,对着袁绍直言不讳:“审配天性刚烈率直,每次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都仰慕古人的节操,不会因为两个儿子在南边而做不义的事情,请袁公您不要对他怀疑。” 袁绍听后也是颇感意外,便问道:“你不是素来与审配等人不和吗?怎么如今反倒是替他说起话来?” 逢纪摇着头:“从前所争的属于个人私事,现在所说的是国家大事。岂能以个人情感度之?” 袁绍听完逢纪的话也是大喜过望:“正该如此!” 有了逢纪的说情,审配自然没有被袁绍撤职,并且与逢纪的关系逐渐密切起来。 相反,郭图、辛评以及孟岱等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被搅黄,就与逢纪渐行渐远。本该是一方势力的两伙人,再次生出了间隙…… ———————— ———————— 曹营。 仗打完了,兵也收复了,粮食也吃完了,自然是要收拾上行李衣锦还乡。 行伍中,曹操左右分别跟着贾诩与荀攸,三人都在打量着距离他们不远的何晏与郭嘉。 “方才司空说……以后由我教导丕公子?” 贾诩眉目慈祥,就连说话时嘴角都是朝上翘去,给人十分温和的感觉。 但曹操确实直接拆穿了贾诩的伪装,并直言了让他教导曹丕的意图:“丕儿虽是聪慧,却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由你教导最合适……毕竟,不是每个少年都和玉郎一样。” 贾诩与荀攸看向何晏,心底同时是有了些心思。 “别想了。” 曹操盯着何晏的背影:“你们拿捏不住他的。” “我之前试探过玉郎的意思,他不打算规规矩矩的重蹈覆辙。既然这样,倒不如让他自己去闯荡。” 贾诩听到曹操这么说,又联想到了什么,不由笑出声来。 “文和何故发笑?” “我只是在想,司空眼中连我与公达都拿捏不住慎侯,那还有谁能够拿捏他。” “现在想来,司空倒是早早就落实人选了。” 荀攸低着头想了一会后,也是明白过来。 曹操倒是能压住何晏,但曹操显然不愿意自己来做这个恶人。 或者说……不是不愿,而是曹操对何晏的未来都有些没底。 如此,倒不如找一个传奇来压住何晏—— “校尉嫖姚,将军捕虏。” “有霍去病压着,玉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起了懈怠之心。” 天才,是需要敬畏之心的。 不然,轻则如袁本初、孙伯符,跌倒在自己的自负中一蹶不振,重则如袁公路,直接脑子一抽和全世界作对…… “就目前来看,玉郎确实是比以前勤奋了很多,不但向赵云学起了武艺,还跟着奉孝学起了兵法。” 曹操一扬马鞭指着前方的何晏和郭嘉:“你们看!他们就连征途中都在学习,看的出来玉郎真是成长了!” …… …… 何晏和郭嘉确实是在成长。 只不过成长的有些歪。 郭嘉搓着小手,压低声音对何晏说道:“慎侯!你新开的那家女闾我可以去吗?” “不行,而且那不是女闾,那是青楼。” 何晏带着鄙夷的眼神:“再说一遍!我都说了里面的女子都是正经女子,你可不要打歪主意。” “女子正经我信,但是你正不正经真的不好说!” “……” 何晏勉强让了一小步:“可以带你进去看一次。” 郭嘉一副嫌弃的表情:“小气!” “要不我去帮你经营青楼吧!我对女闾可是十分有经验的!” “你见过让狼看着羊的吗?” “我就是去指点指点……” 郭嘉十分自信的掰着手指:“就比如说舞蹈,你知道女子跳什么样的舞蹈最好看吗?” 何晏歪着头思考了一阵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桉:“跳什么样的舞蹈好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穿的衣服越少,那舞蹈也就越好看。” 郭嘉神情一顿,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对,啊呸! 郭嘉急了,破口大骂道:“庸俗!” “踏鼓舞踊跃旋转,姿色动人。” “七盘舞雀跃欢腾,于胥乐兮。” “长袖舞俏袖折腰,芙蓉斜盼。” “这才是真正的舞蹈!你懂不懂!” “哦。” 何晏又思考了一会:“但我还是喜欢穿的少的舞蹈。” 郭嘉:…… 这一刻,他觉得何晏庸俗至极!简直不配与他为友! 于是乎郭嘉愤怒的凑到何晏耳边问了一句:“我能看看那种舞蹈吗?” “可以。” 郭嘉的笑容还没浮现出来,何晏的一句话又让他瞬间冷脸—— “得加钱。” “你慎侯还在乎那点钱?” “在乎。” 何晏的不近人情让郭嘉有点伤心,不过仔细看去才发现何晏其实完全不在状态,眼神飘忽的厉害。 “啪!” 郭嘉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何晏面前,这才是将心不在焉的何晏给惊醒。 “干嘛?” “想什么呢?” “我在算一个东西。” “什么?” 何晏深吸了一口气:“我在算我十九岁之前有没有可能晋升为骠骑将军,二十一岁之前有没有可能封狼居胥。” 郭嘉:“你怎么不想想你二十四岁会不会英年早逝呢?” 何晏:??? 其他人说何晏英年早逝没事,但是如果这话从郭嘉嘴里说出来那多少有些冒昧了。 郭嘉解开自己腰上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才说道:“你还真拿霍去病当目标了?” “司空给你加上剽姚校尉的名号,其实就是怕自己压不住你,借着霍骠骑之手压你呢。” 何晏挑起眉毛:“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现在匈奴都到河套一带生活了,你去哪封狼居胥去?” 何晏觉得郭嘉说的似乎有那么一丢丢道理,但又觉得不应该:“司空为什么要压我?我也没做什么啊!” 听完何晏的话郭嘉再次送上一个抵达天际的白眼。 “先劝降张合,让敌军临阵倒戈,这是古之圣贤都没有做到的事,你自己去看看典籍上孔夫子当年在战场上有多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之后还先登袁营……纵然有取巧的因素,但先登就是先登,史书上不会记载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最后,你还将司空都得不到的两个宝贝疙瘩给请回来了。都有这功劳了你还要怎样?” 郭嘉以惋惜的口吻对何晏说道:“其实……要是你今天就暴毙到营中,后人也会将你与冠军侯这等年少成名的人物并列的!要不要逝逝?” “呵,要逝你先逝!” 嘴上撅着郭嘉,何晏却想到那句着名的“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莫非这就是死的早的好处? …… 呸!别管郭嘉卧龙再厉害,最后赢的还不是待机时间超长,一节更别三节强的司马老贼吗? 所以说,活的长才算王道! 不过,何晏还是有些疑惑—— “我真的这么厉害?” “不然呢?你还想去生擒袁绍不成?要不你这会带着骑兵杀到邺城去?” 郭嘉突然觉得与何晏在一起……很累!真的很累! 何晏沉思许久,转身看向曹操,这才发现曹操一幅欣慰的表情…… 什么玩意! 很快转回来,何晏不确定的摸着下巴:“我真的这么厉害?” 毕竟官渡之战打赢不是很正常嘛!又不是打赤壁之战。 郭嘉莫不是在演我? 他这么夸我肯定是为了去我的青楼吧? 真可恶! 禽兽一个! ———————— 感谢火木华的打赏,当然也很感谢各位订阅投票的友友们~感谢~~~ 第一百零九章 捧杀 从官渡战场走了十天,道路上便隐约能看到一座城池隐匿在天际。 “回家了!” 由于此战乃是大胜,经历了一年多灰暗的曹操需要足够的排场来震慑宵小,所以善解人意的荀令君早早就做好布置等待曹操。 前有太常杨彪携汉室百官,后有司空府掾属毛玠领幕府群僚,百姓也是夹杂于道路两侧,三呼“万胜”,以壮声势。 曹操下马招呼,当即就有天使带来天子文书扬表三军。 毫无疑问,在击败袁绍后曹操的声望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增长起来,直到威加四海。如此盛况下就连刘协等人也是收起了利爪,默默的躲在洞穴中寻觅下次机会。 曹操因身份之显赫,回到许昌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面见天子,反之何晏这个新获封的剽姚校尉却没这么多顾虑,大大方方的带着许虎许豹前往了司空府。 不出意外。 司空府就和一个小型的许昌城一样,府内众人皆是在门口列好。 卞夫人依旧那般光彩照人,含威而不愠。在她身侧,则是早就按捺不住思念之情随时想要扑过来的尹氏。 “见过卞姨娘,见过母亲。” “何晏!” 其他人还没说话,一声嘹亮的呼唤将何晏的眼神也是拉了过去。 只见个把月没见的曹节勐的从人群中扑了上来,和八爪鱼一样黏在了何晏身上:“何晏!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在!你到哪去了!” 曹节此时就和一个怨妇一样幽幽的盯着何晏,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何晏做了什么对不起曹节的事呢。 何晏刚想去蹂躏曹节的脸庞,曹节就顺着何晏的身子爬到了何晏的耳边:“曹丕欺负我了,你能帮我打他一顿吗?” “又来?” 人群中的曹丕自然是听到了曹节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硬。 “曹节!这样是不对的!” 何晏此时异常的有正义感:“我已经不是十三岁的孩童了,是为国征战的慎侯,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曹节:??? 曹丕更是一脸错愕,怀疑何晏是不是吃错药了。 卞夫人看到何晏这般成熟的模样,心中愈发的喜爱,再想想前两天又偷偷熘去女闾而被抓住的曹丕,当即就是满脸嫌弃:“丕儿!你好好向你兄长学学!不要一天吊儿郎当的样子!明白吗?” 曹丕不敢置信指了指何晏:“学他?” 自己第一次去女闾就是何晏带自己去的好不好? “怎么?不向你兄长学,再想和谁学?” 卞夫人本是不想当着大庭广众教训曹丕的,但何晏恰到好处的拱火却改变了这一切:“卞姨娘,曹丕已经很优秀了,您就不要说他了。” “优秀?” 卞夫人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方才的温和大方也都消失不见。 她拉着何晏的手就控诉起来:“玉郎你是不知道,曹丕他一天天的也不好好读书,天天就往外跑。好的不学,天天往那女闾去,每次还用的是你玉郎的名字……” 听到这,何晏勐的用凌厉的眼神锁死曹丕,那经历战场历练的眼神让曹丕根本不敢直视,只得是和个鹌鹑一样往后躲。 说着说着,卞夫人的怒火顿时燃起来,回头就瞪了眼曹丕:“等我回去就收拾你一顿!” 曹丕:??? 而此时何晏也朝着曹节做了一个搞定的收手势。 曹节:??? 曹丕乖乖挨训完,这才满脸凶相的过来一只手搭在何晏肩膀上咬着牙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对啊。” 何晏露出眯眯眼:“谁让你欺负曹节的?” 曹丕一听更怒了,直接上手抓住了何晏的胸甲,声嘶力竭的问道:“我欺负她?我敢欺负她吗?我无非是没有让她施针而已!” 曹丕拉开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露出红肿了一大片的肌肤:“你说我还敢让她上手吗?” “那你用我名字逛女闾几个意思?” 刚才还硬气的曹丕顿时支支吾吾的:“这不是……我怕被抓吗?” 何晏对曹丕的智商有些捉急:“我都去前线了,你还敢用我的名字?” “你就不能用曹植和曹彰的名字?真蠢!” 曹丕目光突然呆愣,抓住何晏胸甲的手也缓缓滑下…… 对哦! 为什么不用曹植和曹彰的名字呢???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我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善良吧!毕竟自己不像何晏这种毫无底线的兄长,一天只知道坑弟弟! 想着想着,曹丕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但何晏还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喂,你该不会是想用善良掩饰你的蠢吧?” “这你都知道?” “呵呵……” 此时曹真也走上前来,圆圆的胖手直接就扯住何晏的衣裳:“兄长!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假的!” 何晏立即否认:“去女闾的不是我,是曹丕。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要信!” “不是不是。” 曹真见何晏误会他,赶紧连连摆手。 “外面都说兄长是仙人,这是真的吗?” 何晏:??? 饶是何晏,此时也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就将目光转向曹丕:“这也是你干的?” “和我没关系!” 曹丕居然是也是有那么一丝怀疑:“对了,传闻中那些事都是真的?” “你真的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听说你能把豆子变成肉?” “还有,听说你两眼会放光,敌军大将看到你就直接投降了?” “再一个,大家都说你会召唤天兵天将,袁营的士卒看到你就主动把城门打开了?” 曹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何晏:“话说之前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你该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吧?” “我要是真被附体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吃了。” 这话吓的曹丕赶紧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警惕的往旁边跳开一步。 倒是曹真因为之前的事对何晏很仗义,不但没有远离,反而走上前一步又凶又奶的说了句:“就算兄长是被脏东西附身了,那也是个好脏东西!” “真啊,你要实在不会说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何晏抱着双臂,一只手扶额:“这玩意咋就传的这么离谱?消息从哪流出来的?”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人,才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果然是有些许的疏远。 这疏远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隔阂与恐惧? 当世人遇到解释不清的人或事后,总是想将其神秘化、妖魔化。 就和当年霍去病打的一众匈奴部落哭爹喊娘时,无数匈奴人都将霍去病视为神明一样。 但霍去病在大汉这边并没有被神化,因为朝堂诸君都知道霍去病那恐怖的战斗力除了他的能力确实出众外,还有整个大汉帝国给他撑腰,有文景之治的积累为后盾,所以才能让霍去病肆无忌惮的驰骋在草原上。 就和何晏此次一样。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何晏的“点豆为肉”是抢了供天子公卿所用之物而制成的。 劝降张合、高览,也不过是袁绍自己家内斗的结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攻下袁营就更简单了,在乌巢被烧、张合投降的打击下,哪怕是零陵上将邢道荣先抵达袁营,他都能将这座已经崩溃的大营拿下…… 但层次的差异,无疑是让大家对何晏所作的一切忌讳如深,好似真的是何晏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一样。 “你们别搞我啊!” 这已经是捧杀了! 不然谁会闲的没事干把何晏这些事告知后方的百姓? “莫非又是刘协?” 很有可能!毕竟那小子老喜欢玩阴的! 如今司空府中,除了卞夫人、尹氏,以及曹丕、曹节、曹真他们几个,其他人看向何晏的眼神都是与之前迥异。 连从小生活到大的司空府都是这般模样,可以想到外面的人此时究竟是以怎样的眼光来审视何晏了。 “娘,我想先回城外的府邸。” 这司空府内诡异的气息着实让何晏难受,他还是想去见见邓母和自己的傻儿子邓艾。 “玉郎……” 尹氏的眼神有些失落:“行军打仗是相当辛苦的事情,你就不留下来吃顿饭?” 普天之下,估计只有尹氏不在乎何晏在前线做了什么,她只知道何晏这些天在行伍中可能过的很苦。 尹氏的话犹如春风一般缠绕住何晏,何晏也立马改口: “司空如今正在面见天子,回来用膳估计也要等到晚上,赶在晚上前孩儿会回来用餐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尹氏一听如此,这才是喜笑颜开:“好,娘等你。” 曹丕和曹节听到何晏要去城外,两人倒是立即两眼放光缠住何晏:“我们也要去!” 何晏皱着眉头:“司空府不比外面舒服?你们一天吃饱了撑的?” “才不是呢!” 曹节这会凑过来夸张的挥动着双手:“现在外面好漂亮好漂亮!好大好大!比许昌城都好!” 何晏再次问号脸。 曹节说话怎的这么浮夸了?莫不是和曹丕学坏了?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再打曹丕一顿。 将曹节抱在自己的马上,而曹丕则是被许虎裹在怀中,几人又从司空府往城外奔去。 等到达地方后,何晏咽了口唾沫:“这地方……是我家?” 第一百一十章 孟子,救世之道 之前的赵云带人一起修筑的篱笆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丈高的土墙。 每一面城墙上,都有一道拱门矗立,里里外外走着不少来往的路人。 如果说以前这里仅仅是像一座小城,那现在根本就是一座城邑嘛! 从南门进入,街道两旁的屋舍都是井然有序,商贾小贩都在一旁吆喝,还有跑来跑去的孩童鸡犬,全然一簇热闹的人间烟火。 一直到最深处,何晏才看到自己当初修的阁楼,而曹丕、曹节等人修的屋舍也都坐落左右拱卫其中。 “这是……谁干的?” 就在何晏打量这楼阁的时候,一个孩子从中跑了出来。 他在看到何晏的时候,眼中有些兴奋,又带着些羞涩,只是指着何晏不断叫道:“何、何、何……” “何什么何?叫爹!” 何晏不客气的下马一把将邓艾扛在肩上:“你娘呢?” 邓艾被抱起后摸了摸何晏的脸:“在,在里面。” 之后邓艾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何,何,不许,不许对我娘,娘,做坏事!” “看你说的!什么叫坏事啊?” 何晏大步流星的穿过层层回廊,果然看到邓母正挽着袖口手拿针线靠在一根廊柱上不知在缝补什么东西。 见邓母没有发现自己,何晏悄悄将邓艾的嘴给捂住,偷偷绕到了邓母后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抱在怀中。 “谁!” 邓母突然被袭击,也是吓了一跳,直到看到何晏的面庞时紧绷的身躯才变的柔软起来,老老实实任由何晏贴在身上。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刚刚满二十的邓母正是气态神色最为娇媚的时候,她红着脸躲在何晏怀中:“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饭菜。” “不用,吃的就是你。” 何晏本是想凑上前去咬住邓母的耳垂,哪支邓母好像也是突然想到什么,赶紧从何晏怀中离开,并不断用眼色示意。 “呜?” 被坏了好事的何晏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二楼窗前居然坐着一个人,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何晏。 “长文兄?” 陈群见何晏终于是发现了自己,也是从楼上走了下来:“倒是我打扰慎侯与自家夫人恩爱了。” 此言一出,邓母脸色更红,娇嗔的看了眼何晏,便又迅速低下头来。 邓艾则是怀着鄙夷的眼神看向何晏,好像在说“我都提醒你了,谁让你不听……” 何晏看到陈群在,疑惑的打量着陈群,似乎在怀疑陈群出现在这里的动机。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玉郎,陈夫子如今是艾的老师,每天都来教导艾读书。” 邓艾的老师? 陈群此时也上前来:“实不相瞒,我之前来拜访慎侯之时,慎侯已经随曹校尉前往了官渡,倒是不凑巧的错过了。” “只是当日我便发现令郎十分聪慧,虽是口吃,却神思敏捷,便起了收徒之心。” 邓艾就好像一块被掩饰的璞玉,只要能耐心了解,迟早会发现他的不凡。 陈群自然也算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在察觉出邓艾的不凡后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决定收邓艾为徒。 “后来我便在此住下,顺便帮着慎侯修整了一番庄园,倒是多少有些冒昧了。” 何晏颇有些哭笑不得:“感情是长文兄的手笔?我说谁能直接修出一座城池出来,原来如此。” “长文兄既然愿收小子为徒,那自然是他的福气。” 何晏摸了摸邓艾圆圆的头顶:“颍川陈氏所修为古文经学,讲究经文治世,你要好好跟着你的老师学习。” 邓艾听到这话有些焦急,而陈群也是开口说道:“慎侯,我也只是为其传授启蒙之学,并无经义之要。” 这让何晏又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古文、今文,如今都已不合世之礼法,再无经世之用了。” 何晏诧异的看向陈群,显然没想到这位颍川陈氏的掌门人居然这么偏激,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经学与大汉一样,已经是连绵四百年,这个时候说经学不合礼法,岂不是在说大汉已经没救了? “慎侯何必以如此异样的眼神看我?” “难不成慎侯以为,这经学还能拨乱反正不成?” 何晏摇头:“只是我没想到长文兄居然这般突兀的说了出来,我还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陈群好歹是荀或的女婿,他祖父陈寔更是四为郡功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公,妥妥的大汉孝子,说出这些话来着实是让人感到意外。 “君子思变,总要有人来为大家寻到出路的。” 陈群走上前来:“我本是毫无头绪的,不过在见到慎侯的布置后倒是有了些想法,不知慎侯今夜是否有空?倒不如前往府中一叙?” “今日就算了,司空府中有家宴,我答应母亲要回去一趟。” 看到陈群一副急于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模样,何晏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陈群……到底是要做什么? 陈群听后自然不介意再等一日,便将相见的日子退后了一天。 等陈群走后,何晏又立马上前搂住邓母:“走!进屋!” “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走!” “艾还在……” “邓艾!懂事的话就自己出去玩去!” ———————— ———————— 第二天,何晏就从司空府启程,备上礼物来到了陈群的府上。 因为陈群之父陈纪过世还不足三年,所以整个府上都是一副素朴模样。 清幽空灵的堂室中,陈群早就等候多时,见到何晏前来,竟也是主动上前迎接。 “慎侯。” “长文兄。” 何晏将手中礼物递上:“昨日长文兄走的仓促,还未将帮忙修缮住处的酬劳送上,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还望不要嫌弃。” 话虽如此,但何晏手中的篮子里却有数枚鸡蛋大小的海珠,每一颗都价值百金不止。 陈群也没有推辞,正所谓君子之交澹如水,若是客套的推辞,反而不是他这种人的做派。 “看来慎侯此次出征收获颇丰。” “收获颇丰不假,压力也是颇大。” 何晏叹了口气:“尤其是最近许昌城中的风言风语,让司空府中的家人们都是对我另眼相看,不敢亲近,何况外人?” “此言怎讲?” “长文兄就没有听过关于我的谣言?” “谣言是假的,但是功劳可不是假的。” 陈群与何晏盘膝而坐:“难不成慎侯年纪轻轻就是要打算着要藏拙于内?” “若真的想藏拙,那我这次在官渡就老老实实的看粮草去了。” 何晏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当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卒还有一众伤兵、俘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何晏从来都没有过一丝犹豫。 “那为何事后还这般惴惴不安?” 何晏听到陈群如此发问,却也是有些迷茫。 “我听说……司空册封慎侯为剽姚校尉?” “确实如此。” 不过陈群并没有向何晏道贺,反倒是冷笑一声:“不知何时,这功勋赫赫者却是反而要委曲求全,此事真是怪异。” 何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陈群:“长文兄……对司空有所不满?” “非也。” 陈群凝视何晏:“司空的行径,是符合世人眼中的规矩的。” “但符合世人眼中规矩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何晏听到陈群的话,觉得这位未来能制定出《九品中正制》的大才此时已经是想要做些什么。 “我明白了,长文兄不是来开导我的,是来拉我入伙的。” 陈群,俨然是想要从何晏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慎侯既然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陈群见何晏是明白人,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而今之世,礼乐崩坏,所谓的经学治世更是无稽之谈。” “诸多儒士阅遍古籍,企图从圣贤经文中寻到出路。” “自我为父丁忧,便也查阅经卷,试图以圣人之理为当世找到一条出路。” “长文兄可找到了?” “找到了。” “是谁家的经典?” “先贤孟子。” 何晏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有些愣神:“为何是他?”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会,何晏才知道陈群后世制定的《九品中正制》是怎么捣鼓出来的了。 感情是取学于孟子? 孟子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民本思想不假,但同时孟子也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套等级森严的治世主张。 所以上一句里面的“民为贵”,除了指劳作的普罗大众外,更多的还是指陈群这样的“劳心者”。 不得不说,孟子的这套只要稍稍修改一下,几乎就是全部有利于世家的东西,也难怪陈群会将孟子选为救世良药。 若是再加上“法先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这两项主张,那几乎是将政治、法律,还有财政全然从皇权手中给夺出来,统一划拉到世家的名下。 显然,陈群从孟子中悟出的,应该就是将壮大世家,再割皇权之血肉救世。 问题是…… “长文兄,这么大的事你找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孟德之志 “慎侯说笑了。” “论爵位,你是当今万户县侯。” “论官位,你身兼剽姚校尉和从事中郎。” “论功劳,你劝降张合高览,先登袁绍大营。” “论财富……” 陈群澹澹的看着何晏:“若论财富,如今莫说颍川郡内,便是整个豫州,整个中原,能与慎侯相提并论的也没几个,你道我为何来寻你?” 何晏倒吸了一口气:“嘶——” “这么说来……” “世家竟是我自己?” 和其他望族比起来,何晏唯一欠缺的就是官位还没混上三公了。 但若是把何进乃至曹操都算上,何晏一个人还真的挺像一个世家的…… “况且,慎侯出身的南阳何氏还有南阳尹氏都是经学世家……如此,慎侯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不必了……” 何晏仔细一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的已经成了一个既非常大,又非常小的世家。 说大,是因为有一个万户侯的爵位还有各种功勋撑着。 说小,是因为何晏至今没有子嗣,人丁衰落的可怜…… 哎,看来回去要好好辛苦邓母了。 陈群又说道:“一来如此,二来则是昔日我与慎侯在狱中所谈之事。” 通过那次,陈群就知道了何晏是一个对天子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接受自己的主张,从而团结过来。 何晏听明白了陈群的意思,同时也探得出一些陈群的野望。 陈群,乃至荀或这些颍川世家的代表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认曹操为主。 他们名义上的主,还是端坐龙椅上的那位天子。 曹操以及诸曹夏侯,也可以打包看成一个“谯县曹氏”或者“颍川曹氏”。 这帮世家真正想做的,就是和曹操一起,稳定中央秩序,同时打破原有的天子掌权制度,让世家自己掌握权力。 何晏皱起眉。 这些……曹操会同意吗? 如果曹操同意了,荀或未来是怎么死的? 还有曹丕以后做的,真的仅仅是篡汉那么简单? “世家掌权。” 归根到底,还是这四个字。 他们希望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出现帮助他们结束这个混乱的世道,但同时也不希望那个人掌握太大的权力,最好是能比汉光武帝还弱势一些。如此,这天下就还是世家的天下…… 何晏顿时感到眼前的陈群身上布满了迷雾。 甚至何晏开始怀疑陈群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只是为了拉拢自己,将自己拉入世家圈子? 还是说,要用自己来试探曹操的态度? 又或者,干脆就是出来离间自己与曹操的? “长文兄,我还是不太明白。” 何晏本来以为只是袁绍那边问题多,但曹操这边的问题看来也不少。 而这问题,主要就是集中在世家上。 “你们到底是支持谁?” “慎侯,此言问的稚嫩了些。” 陈群他们支持谁不重要。 准确来说,是陈群他们只支持自己,剩下的,无论是曹操还是汉天子,只要与他们站在一起就是自己人。 何晏听懂陈群的言外之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魏武。 魏文。 晋宣。 晋武。 以及更后面的宋武、齐高、梁武、陈武,乃至隋文。 这些,与陈群等人其实并不是一伙的。 甚至可以说,不少还是有着敌对的关系。 如今陈群向何晏坦露心声,其实就是在问何晏——是成为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敌人? 以及顺带着试探背后的曹操,问他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若是朋友,那汉天子这等强权就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若是敌人,就好好背负着汉天子这面大旗引颈受戮。 阶级,向来都是这般的残酷。 “长文兄,你所议之事,荀令君知晓吗?” “自然是知晓的。” “还有曹公其实也是知晓的。” 听到这话何晏终于是忍不住睁开眼:“曹公也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 何晏在这一刻突然头皮发麻。 曹操居然也是知道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曹操不是不想篡汉,而是麾下的这些世家根本不允许他篡汉? 世家的核心诉求,就是削弱皇权,将政治资源、金融资源、乃至粮食资源都紧紧窝在自己手中。 他们不允许一个强势的汉天子出现,自然也就不允许一个强势的曹操出现。 对他们来说,还是东汉的那一个个小皇帝比较好。只要皇帝不强势,就始终会有人争斗。 而争斗,就会让这些世家是安全的,不至于让他们和西汉时期的那波豪族一样成为每位天子都来割一茬的韭菜…… 何晏在思考前因后果,而陈群却以为何晏还在犹豫—— “慎侯可曾听闻近日曹公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先天下之忧而忧!” “……” 何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长文兄说什么?” “先天下之忧而忧!” “曹公此举,其实就是告知大家,他不会因为击退袁公而改变心意,成为强权之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陈群反倒是奇怪:“慎侯跟随曹公在行伍中居然没听过此言?” 听过! 何止听过,这话压根就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何晏扶着自己的头,感觉陈群今日所言的信息量有些大。 “还望长文兄给我些时日,让我想个明白。” 这等大事,何晏不敢草率决定。 陈群对何晏此举也没有反感:“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还望慎侯好好斟酌。” —————— —————— 从陈群府中出来的时候,何晏都是有些晕晕乎乎的。 全然无意识的在街上行走,直到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何晏才被耳边的喧嚣声给叫醒。 “女闾?” 果然是熟悉的很啊。 在女闾面前停留了很久,何晏才迈开退往前走了第一步。 “何晏?”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一个巴掌就拍到了何晏肩膀上。 回头一看,正是曹丕那张大脸。 曹丕一脸爽快:“哈!你又想偷偷去女闾?被我抓住了吧!” 见到曹丕眉飞色舞的样子,何晏心生感触。 “曹丕啊……” “嗯?是不是想求情?你请我一次我就不告诉尹姨娘!” 何晏摇摇头:“我是想说——曹丕,我如果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就好了。” “哈?” 曹丕一时间居然是分不清何晏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答应我,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一直这么没心没肺下去。” 这话让曹丕听出来了不对劲,方才的兴致也是软了大半。 “何晏,你该不是被谁欺负了吧?告诉我,我去搞他!……倒不是想为你报仇,就是向他讨要一些对付你的经验。” 曹丕短短一句话间情绪几次转合,那脸是姹紫嫣红的难看。 “没谁,要说有谁,那估计是这世道了。” 何晏那深沉的姿态在曹丕眼中却成了故作姿态,所以曹丕直接朝着何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可是会没有朋友的!” 没有理会曹丕,何晏看着女闾来来往往的人们终于是有了决断。 “我要去见父亲。” “哈?” 不等曹丕反应,何晏已是朝着司空府的方向走去。 曹丕在后方看看何晏,又看看身边的女闾,好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着自己的掌心一般难受。 一咬牙。 一跺脚。 曹丕还是朝着何晏的方向追去:“何晏!你等会!” …… …… 片刻后,何晏已经是来到了司空府,见到了难得身穿常服在府中歇息的曹操。 曹操此时其实也已是身心俱疲。 如今的曹操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个年纪的他精力早已大不如前。之前在官渡时一直紧绷着,如今那口气泄了后整个人都是陷入了深深的疲惫。 不过看何晏来寻自己,曹操还是强打起精神,让何晏坐到自己床榻旁。 “爹爹,今日我去找过长文兄。” 听到是陈群,曹操刚才还有些松懈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你找他何事?” “一是为了上次的搭救之恩,二是他收了我……的养子邓艾为弟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总要为其送上束修。” “养子?” 曹操显然是发现了盲点,看向何晏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爹!重点不是这个!” “和爹说说,陈群的事先放一放。” 曹操拾起一旁食釜中的桑甚丢入嘴中,带着笑意看向何晏:“哪家女子把你馋的五迷三道的?居然还认了人家孩子当养子?” “不说行不行?” “你觉得你爹我在许昌找到一个妇人很难吗?” “……” 何晏只得是将邓母的来历告知曹操,谁知这反而是让曹操松了口气。 “夫君故去了就好,我还以为是你强抢他人妻子呢!” 何晏一头黑线,感情曹老板还有这样的道德操守? “好了,说正事。” 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女子曹操自然是没有过度的关注。 不过话说起来,何晏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曹操思考间,何晏已经将今日与陈群的对话精简着告知了曹操。 曹操听后并无太大的波动,反而是问起了何晏—— “玉郎以为陈长文此举是何意?” 何晏在曹操面前也没有装傻:“孩儿猜测是有两个意思。” “第一个就是孩儿之前囤地的行为确实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加上将那些河北士卒塞入到了中原来,算是侵犯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就想着来拉拢孩儿,若是成了自然是一家人,可若是成不了,不出意外的话孩儿将要受到他们打压。” “第二个则是爹爹大败袁绍,正是声势最隆的时候。他们也是害怕爹爹携着这股威势对他们下手,以我来提醒爹爹罢了。” 曹操捋着自己的胡须:“还有第三点玉郎不说?” “不是不说,而是那第三点孩儿就没有想过,全然就当他们是在放屁而已。” 两人所谓的第三点,就是制造何晏和曹操的矛盾,试图将他们分裂。 “你小子。” 曹操听到这个答桉显然很是满意,干脆是坐起身来抓了一把桑甚放入何晏手中:“边吃边聊,这可都是用蜜水腌制过的桑甚,味道十分香甜。” 何晏抓起一颗放入嘴中,果然是和蜜饯一样十分香甜,也是痛快的咂咂嘴巴。 “那玉郎,你是怎么想的?” 何晏没着急回话,而是将手中的桑甚全部丢入口中,将腮帮子填的满满的,嚼了好久才肯咽下。 “要看父亲怎么选了。” 这个回话让曹操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快:“这是何意?” 曹操还以为何晏是想要与自己摊牌,甚至不顾尊卑的想要威逼自己,自然是心中一紧。 但何晏的下一句话便让曹操放松警惕,看向何晏的眼神中甚至是充满了宠溺。 “若爹爹真的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从现在起孩儿就全力辅左爹爹,为爹爹扫平天下一众宵小。” “若爹爹只是想做一个周公模样的人,成全陈群他们口中的那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时代,孩儿也愿助力爹爹达到。” 何晏说完,表面上静静的看着曹操那紧闭着的嘴唇,实则一颗心脏早就在胸腔中狂跳。 这是他第一次被夹在世家与曹操之间,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满盘皆输。 不过最后,何晏还是选择了相信曹操,所以也就跑来了和曹操摊牌。 敌还是友,取决了曹操是想做周公还是天子。 当今世上,也只有曹操才有资格去做这个决定。 是顺应历史潮流还是只身与历史发展作对,都在曹操一念之间。 只是…… 又有谁能知道到底哪种方式是顺应还是逆行呢? 何晏不知道。 曹操,自然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便只有相信自己了。 不是相信现在的自己,而是相信那个年少时的自己。 “玉郎,看来从行伍之中磨练一番后你的胆子确实大了不少,居然敢这么和爹说话了。” 曹操此时的言语中没有半分感情,强大的气势让何晏都不敢直视曹操,反而是垂下眼皮。 “胆子确实大,看来一个霍骠骑放在你头上都压不住你了。居然连“做周公”这般的事情都说成了“只”?” “你真就觉得,做个周公比做天子容易?” 此时曹操的语气有些许的挑高,不过何晏却是听出了什么,蓦然抬起双眼惊异的看着曹操。 “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唯周公集大德大功大治于一身!孔子之前,黄帝之后,于中国有大关系者,仅周公一人而已。” “刘氏天子二十六尊,可有谁敢说自己能与周公比肩?便是高祖刘邦,他能吗?” “可如今到你嘴里,这周公怎就不如天子了?” 这一刻的曹操虽是盘膝坐着,身形却好似被无限拔高。 “玉郎你记住,非是吾不想为天子。” “而是吾不愿!” “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我如今虽是没有做到周公的地步。但是一年做不到就五年,五年做不到就十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大汉四百年来有多少天子?华夏千百年来又有几为周公?” “这条路,吾走定了!” “此志……不死不休!”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立地风水火 “天子……不如周公?” 不对,不是不如…… 论权力,十个周公也比不上如今至高无上的天子。 但就一个人而言,一个真正想要治世于水火的人来说。平乱讨逆、治辅国家、卜都定鼎、制礼作乐,这种种伟业,又岂是一个天子能够比拟的。 “爹爹不是想做周公。” “而是想做圣贤!” 就和……当年的王莽一样。 大家的出发点,都并非是那至高的权力。甚至可以说,那其他人无比看重的宝座对他们来说,只是过程,而非目的。 经国家,定秩序。 序民人,利后嗣。 如此,才是真正的千古伟业! 何晏站起身来,朝着曹操一拜:“孩儿明白了!” 曹操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胸膛起伏,整个人都好似是在无拘无束的云海中漫游。 正如曹操用霍去病来压制何晏一样。 他的内心也一直在用周公压制自己。 如今与其说他是在朝着何晏表明大志,倒不如说曹操是在自己提醒自己—— 不成大志,誓死不休! “明白了,就好好去和他们聊聊吧。” “其中虽然鱼龙混杂,但也不缺有大才之人,那陈长文就是很好的例子。” 曹操已是有逐客的意思。 显然,这是当热血平静下来后,曹操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玉郎一个孩子,我和他说这些作甚?” “可能……我觉得他其实和我是一类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和我一样的人!我曹阿瞒是最棒的!” “……” 何晏还不知道曹操已经陷入精分,他本来是想出去的,但是隐约间却看到一道身影正在门口等候。 “咦?曹丕?” 看到曹丕居然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女闾,何晏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过意不去,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的需要对曹丕有所补偿。 钱财……不行。 疼爱……好恶心。 对了!人最重要的就是健康! 何晏于是乎回头后就朝着曹操痛心疾首的说道:“爹爹,还有一件事。” “方才我其实是在女闾门口遇见曹丕的。” “那种地方,去多了伤身,曹丕如今正是发育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因为此事而让他伤了根基,患上少阳,减了寿元。” “不如……您去把他腿打折?” 天地良心,何晏这次是真的为了曹丕好! 为了不让曹丕的身子再亏损下去,何晏只能是出此下策。 “丕啊~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一定要理解兄长的这幅苦心!” 曹操听到何晏的话眯起眼睛:“哦?” “玉郎你先出去,将曹丕唤进来!” 何晏如今知道了曹操的心思,自然是走路生风,和刚才的颓废完全不同,这让门口再次见到何晏的曹丕一脸不解:“何晏,爹是给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怎的变化这么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确实是灵丹妙药,而且你也有。” 何晏欣慰的抱了一下曹丕,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曹丕一下脸红的跳开:“哎幼!你干嘛~~” “没事。” 何晏抖擞了几下身子:“进去吧,里面有父亲为你准备的礼物。” 曹丕笑的格外开心:“好!我这就进去看看!” 等曹丕进去后,曹节刚好也是在院里瞎逛,等看到何晏后也是立刻扑了上来:“何晏!带我去玩!” “今天不行。” 何晏摇摇头,并且嘱咐道:“还有,你这几天就不要给曹丕施针了。” “为什么?” 曹节刚刚发问玩,就听到曹丕的一声哀嚎。 之后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何晏叹了口气:“明白了?” 曹节害怕的点点头:“明白了……” —————— —————— 何晏从曹操住处出来后又去了后堂给尹氏请安,下午才是又来到了陈群府上。 “慎侯看来是想明白了。” “不是想明白了,是去见了一个人。” 陈群眼睛一亮:“怎么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懂他。” “他只是让我告诉你们,他是不会违背当初的约定的。” 何晏没有在此事上纠缠太久,直接问起了陈群的目标:“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群也没想到何晏这么直白,也这么急切,只能是略带着些尴尬的回复道:“还没想好。” “……” 何晏突然觉得,曹操与自己的这些盟友异常的不靠谱。 有了目标,有了纲领,但是居然没有方桉? 世家的局限性,在他们的行动中暴露的一览无遗。 “若长文兄不介意,我这倒是有个口子。” 陈群眨着眼睛,对何晏融入的速度显然是感到有些惊异:“愿闻其详。” “废谶纬,立新学。” 意识形态很重要。 如果继续施行经学治世、信奉谶纬,那刘氏就是绝对的天下共主,旁人根本没有觊觎的可能。 毕竟这一套可是从汉武帝开始就成为了刘氏天子的统治工具,而且是还是专属的工具。 王莽试图直接将这套工具拿出来自己用,结果事实证明,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王莽的偷天换日的结局只能是伤害了自己与一大票愿意跟着王莽改造世界的跟随者。 尤其是刘秀重立汉室后,更是发现了这套工具的好用之处,为此不惜废除当时已经兴起的古文经学,硬是要将这套工具留在汉室手里,成为汉室继续兴盛二百年的定海神针。 就和周公制定礼乐,将殷商的那套规矩抹除掉一样。如今的天下,也要将汉室的这套规矩给抹除,不能拾人牙慧,不然前有王莽后有袁术,这两位都是很好的例子。 陈群听到何晏这么说,果然是来了兴趣:“如何做这事?” “移花接木罢了。” “当今显学,无非今文经学、古文经学。” “哪怕是要重立地风水火,也不可能是无中生有的。必须要是顺着之前的框架发展延续,如此才能让其顺利降生。” 任何的事物都不能是无水之萍,不然的话根本站不住根脚,被人轻轻一戳就破了。 何晏、陈群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直接无中生有的搬出一套学说来……毕竟,哪怕是来历成疑的“古文经学”也要装作是从残垣断壁中挖出来的先贤古籍不是? “今文经学与谶纬之说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者不可能分割,唯有从古文经学下手。” 古文经学其实一开始和今文经学最大的区别就是不信谶纬之说。 只是后来刘秀需要将谶纬这套工具给塞到古文经学里,一众古文经学大儒也就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若是不认的,比如何晏的外祖父的祖父尹敏,那就只能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升迁。 任何的学说都是要为当世给服务的。 刘秀能往古文经学里掺谶纬,何晏和陈群一样能往这古文经学里面掺别的! 反正都是塞私货,就看谁塞的私货更符合时代的发展了。 “古文经学?” 陈群对于何晏的话越来越敢兴趣。 “慎侯有没有兴趣来做此事?” “不行!” 何晏厉声呵斥了陈群。 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何晏也没在陈群这装孙子。 他与陈群,如今是盟友,而非主仆,所以何晏没必要将自己的姿态摆低。 “我与你,都没有资格。” “能完成此事的,必须是要一位经学大儒!” “只有这样的一位大儒将此事完成了,才算是有了最踏实的第一步,不然其他人提出来,就只能是邪门外道!” 这第一步,一定要规矩! 不规矩,就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大家就不会信你。 大家不信你,那也就成了无用功,任何的努力也都成了自己骗自己。 陈群也是在脑海中迅速的搜索这样的一位大儒。 想了许久,一个名字终于是浮现在心底。 “慎侯,我倒是真有这么一位人物可选。” “巧了,我也想到了一位,只是不知道你我二人所想之人是否一样?” 陈群抚掌大笑:“这个简单!你我二人同时将此人的名字写于掌心,看看是否一致!” 何晏、陈群很快就用毛笔在手中写好了这个名字,然后同时摊开。 只见两人的掌心中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名字—— 华歆!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何晏选择华歆,是因为知道这位未来的大儒可是干了不止一件损事。 别的不说,未来曹丕禅位的时候,主持者正是这位华子鱼。 后来华歆更是成为了曹魏的三公,成为了曹魏的百官之首。 对了,冲入皇宫把伏皇后披头散发的扯出来弄死的也是这位华歆华子鱼。 …… 陈群选择华歆,理由与何晏其实差不多。 陈群身为颍川陈氏的掌门人,其实知道不少当世密事。 中平五年,冀州刺史王芬企图废除汉灵帝那次,世人只知道许攸等人参与到了其中。却不知王芬其实还找到了华歆、陶丘,想要拉他们入伙。 华歆和陶丘虽是拒绝了,但理由却不是对汉室的敬畏,而是华歆觉得王芬这人不靠谱,便与陶丘说道:“废立皇帝这样的大事,就连尹尹、霍光都感到困难。王芬性情粗疏没有谋略,这事必定成功不了,不仅自己有杀身之祸,而且会祸及宗族。我们就不要参与了……”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汉室的孝子贤孙,所以陈群才觉得华歆这人……靠谱!能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将华歆拉下水,简直不要太简单。 或者说,根本不用别人拉,华歆自己都早早的泡在水里了。 论起对改革的激进程度,华歆比起陈群来说完全是有过之而无及。 所以当何晏、陈群一起登门拜访后,华歆在思虑片刻后就答应了帮助二人。 华歆仪表俊朗,头上虽已有了斑驳,可这不但没有让人觉得他衰老,反而是平增一丝威严。 他身穿一声白衣,朴素而又不失庄重,在听到陈群所言之后便将目光转到了何晏身上,饶有兴趣的盯着何晏。 “家母上次托华公营救,小子还未曾谢过华公,当真失礼。” 何晏上来就给华歆赔罪,并且直接用金银朝着华歆砸了过去。 “这是小子的一些歉礼,还望华公不要推辞。” 只见何晏手中放着一尊由黄金铸成的玄鸟,其翱翔的姿态活灵活现,当真算的上是一件瑰宝! 没错!这黄金玄鸟也是从袁绍那搞来的…… “慎侯,以此厚礼相待,传出去岂不是我华歆岂不是成了贪图钱财的小人?” 华歆还是很爱惜羽毛的,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还真是不敢收。 “上次若无华公,晏早已被奸人陷害,成了一冢中枯骨,所以晏报的乃是华公救命之恩!难道华公以为,我何晏的命还不如一尊金鸟值钱吗?” “若是华公不收金鸟,反而是会让晏寝食不安。还请华公收下,就当是让我讨个安心。” 华歆见如此,只得是让追随在身边的郑浑将黄金玄鸟收下。 “慎侯与长文所谋之事我已知晓。” 华歆审视似的看着何晏:“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你二人可有信心?” “没有!” 何晏两个字脱口而出,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陈群。 不过何晏很快就说道:“只凭我与长文兄,胜算不过两成。” “但若加上华公,胜算至少七成!” “才七成?” “毕竟是改天换地之事,哪有那么容易?” 听到何晏若有若无的马屁,华歆表情没有什么松动,但捋着胡须的手却不由得快了几分。 “确实,七成已是不低了。” “只是不知慎侯可是已有筹谋?” “有的。” 既然来寻华歆,何晏自然是做好了功课。 “首先便是废谶纬。” 谶纬神化刘氏皇权,奉孔子为宗教主,将儒学发展为儒教,具有完整的宗教神学体系,如今更是成为了东汉官方意识形态。 要废掉谶纬,可不是一两道诏书或者一两本书籍就能做到的。 而且如果将谶纬废掉,就必须要找到一套能更加清晰的解释世间规律的理论工具。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比如玄学。 再比如佛教。 再比如道教。 再比如…… 反正后世已经有无数人试过错,并且最终也是找到了那个终极答桉——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格,即为追求。 致,即为求得。 穷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 但这只是其一,要是没有后面的那句,不难猜出以后必然是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将人欲与天理相对立,走上另一条扭曲的道路。 唯有加上“知行合一”,将认识事物的道理与实行其事紧密结合起来,才有可能走上一条全新的,且正确的道路。 听到何晏的话后,华歆与陈群各自呢喃一句—— “格物致知?” “知行合一?” 这两句话,很粗糙,真的非常粗糙! 但是,就是这粗糙的八个字,好似是给二人展示了一道全新的大门。 在大门背后,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新世界。 “慎侯!此言何意?” 华歆偷偷咽了口口水,这还是他在年少时求学时才有的小动作。 毫无疑问,何晏,再次激起了这位大儒学习的玉望! “早期谶纬之说,如“大楚兴,陈胜王”这等大部分都是人为。” “只是人为毕竟是人为,不可能浑然天成。于是就有些人将目标放在了遥远而又神秘的天象上。” “所以我等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格物致知”的道理来解释天象。” 因为汉室的政治正确,每次发生什么奇怪的天象,就要丢出去一个三公挡灾。 这方面当朝太仆杨彪就很有发言权。 今天日食了,杨彪就从太尉被贬成太仆,过去后再升成司空 明天彗星袭月了,杨彪就从司空被贬成光禄勋,过去后再升成司徒。 再后来哪哪又地震了,杨彪又从司徒被贬成尚书令,之后再升任为司徒。 如此,杨彪一个人竟是把三公坐了个遍…… 如此看上去极为儿戏,其实何尝不是刘氏天子保全皇权的一种方法? 从此以后,三公九卿几乎都成了升降机,唯有依靠天子或者是外戚才能长久。 而天子、外戚,别看斗的一对比一对狠,但本质上都还是皇权。 如此,刘氏江山自然稳固,不担心有外人觊觎社稷神器……只能说构想出这套政治模型的人绝对是个天才,是个超级天才! 只要大家不击破谶纬之说,这套模型几乎就是无解的。刘氏天子只要高坐云端,坐看风起,坐看云涌即可。 不是没有人对谶纬动过手,古文经学就是个先驱者。奈何他们既拿不出足够的、新的理论去代替谶纬,只是想着单一的否决谶纬。又遇到了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开国皇帝刘秀,故此没有成功罢了。 如今正是汉室倾颓、皇权衰微的时候,加上何晏这边还有理论,自然是有了冲击谶纬的资格。 “首先就拿这日食天象为突破口!” 日食,无非是月球运动到太阳和地球中间形成的天象。如果三者正好处在一条直线时,月球就会挡住太阳射向地球的光,而月球身后的黑影正好落到地球上,如此就会遮挡住太阳。 这个模型做起来并不难,何晏直接就用三个小球摆出了三者只见的运动关系。 万幸华夏对“地心说”没那么多考究,华歆和陈群也不担心被人绑去烧了,在暂时忘掉“天圆地方”后都是迅速接受了这个模型。 “之后,主要翻找史籍,查阅发现日食的规律即可。” “不光是日食,还有月食、彗孛流陨、五星犯宿、五星聚会、白黑赤气乃至荧惑守心……” “只要能将其规律找到,这谶纬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 华歆和陈群将信将疑的查阅起资料,不过每翻开一卷竹简,他们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建和元年丁亥年壬寅月辛亥朔月日食!” “建和三年夏己己四月丁卯晦,日有食之!” “元嘉二年秋戊申七月庚辰,日有食之!” “永兴二年甲戌九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永寿三年闰月庚辰晦,日有食之!” “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戌晦,日有食之!” “延熹四年春五月辛酉,有星孛于心!” “延熹八年春正月丙申晦,日有食之!” “永康元年五月壬子晦,日有食之!” “建宁元年五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建宁元年冬十月甲辰晦,日有食之!” “建宁二年冬十月戊戌晦,日有食之!” “建宁三年三月丙寅晦,日有食之!” “建宁四年三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熹平二年冬十二月癸酉晦,日有食之!” “熹平六年冬十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光和元年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光和二年冬十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 “……” 正确! 正确! 还是正确! 估计设立谶纬之说的人也没想到,正因为他想将谶纬当做自己的武器,导致了华夏如今保存着世界上最为精确的天文资料。 而这些资料,在今天却又反过来成了杀死谶纬之说的最大筹码! 华歆与陈群边看边算,最后二人齐齐抬头:“若计算无误。” “下一次的日食……” “正是明年春二月丁卯日!” 两人的呼吸同时急促起来。 这是机会! 一个巨大的机会! 只要能把握住着机会,众人真的有可能将谶纬这套制度给埋葬! 只要这套计算方式正确,那以后每出现一次日食月食,那都是在往谶纬之说的棺材板上钉钉子! 换句话说,就是再给至高无上的汉天子头上钉钉子! 不出十年,以日食的频繁,汉室的那点神秘估计就会被扒的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善!” 华歆与陈群都非常人,在“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八个字的帮助下,眼前山水皆非昔日之山水。 最神秘的天象都能解释,那地震呢?暴风呢?旱涝呢? 这些,是不是都有一个解释?只是就和这天象一样,大家还没有发现? 以前,华歆只是觉得谶纬之说对政治无益。 但如今,华歆却觉得谶纬之说祸害的又何止一个政治?简直就是绝于万道!罪大恶极! 收拾好心情,华歆此时的眼神格外坚毅:“此道,便是慎侯与长文不来寻我,我也会钻研下去的。” 于公,这是解救苍生,问寻天道。 于私,这是开宗立派,乃至立地成圣的伟业! 一个黄金玄鸟华歆可以忍住诱惑,可这成圣伟业……华歆真的很难说不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学 在用新的理论说服了华歆后,之后的事情便轻松了许多。 华歆不愧是大儒,学识通天。他在何晏的提议下,直接将新的学说改为了对《周易》全新的解释,以《周易新解》和《孟子》为载体,成就了这继承古文经学的薪火之言。 一连几天,三人外加郑浑都是苦心钻研,终于是确定了“新学”的基本章程。 核心的便是何晏提出的“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八个大字。 在哲学上,新学将“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发展到了“无不以尊卑而异”,即“外物的存在,都是因为有形的物质,而有形的物质又来源于无形的物质,这无形的物质并不会因为人的差异而发生变化”。 在思想上,新学全面否定谶纬,并用实践得来的规律解释天象,拨乱反正。 在政治上,新学融合了孟子的学说,即“民贵君轻”,主张剥夺天子对世间万物的支配地位。 如果说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是用唯心主义帮助皇帝加强统治,那新学就是用唯物主义对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发起了挑战。 这已经不再是阶级之争,而是真正的道统之争! 一个小火苗就在颍川这片土地上悄然亮起。至于这小火苗是刚诞生就被无尽的黑暗扑灭还是发展成可以燎原的熊熊大火,就全靠坐在屋中的这四人了。 四人在修订《周易新解》《孟子》完成后,都是郑重的捧着书卷,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信仰之光。 “之后,便是要将其传播出去了。” 一个有生命力的学说,必须是要被更多人接受,从而改进,从而再被更多人接受。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然自娱自乐的话,再闪亮的思想也都会蒙上灰尘。 华歆和郑浑起身说道:“这些日子我要去拜访一些老友,再将曾经的学生聚集起来,向他们传授新学。” 陈群也起身:“我会将其新学展示给荀令君,请他帮忙传播。” 何晏最后说道:“如此的话,那就拜托你们了!” ??? 眼见三人诡异的看着自己,何晏也是双手一摊:“不然呢?我倒是和行伍中的一些士卒很熟悉,难不成你要让我对大字不识的一群秋八传授新学?” 华歆和郑浑的基本盘是一众大儒,属于高端市场。 陈群的基本盘是一堆世家,属于中端市场。 何晏……对不起,何晏目前好像没有基本盘,就算是有,那也是几万名目不识丁的农户和士卒。 在民智普遍未开且生产力没提升上去的时候,想要以他们为根基……那不是何晏这种庸人能做成的事,倒让伟人来干。 华歆和陈群想想也是,便也就没有为难何晏。 “不过我这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相助,只是需要等一些时日。” 何晏说的自然就是造纸术与印刷术。 作为一套已经被用烂了的技术,何晏表示三天就可以凭借记忆搞好。 何况如今有整个世家阶级作为后盾,想要把这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搞出来真的是毫无难度。 当微微泛黄、被装订成册的《周易新解》和《孟子》交给华歆时,华歆一脸错愕:“纸上也能写东西?” “自然。” “而且能印很多!” 何晏这次为了新学的传播投入了不少,要的就是一个走量。 十张凋版同时开工,只印《周易新解》和《孟子》,短短数日就是印出了几百本,供华歆和陈群传播使用。 最开始看到新学的不是别人,正是对许昌风向极为敏感的交际花荀或。 当他看到这两本书时心中的震撼已经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此书本应天上有!” 里面关于天象的解释无比详尽,这让荀或都开始怀疑这书是不是仙人所增。 “泰山,世上并无仙人,只有最基本的规律。若是没有这般认识,这新学是学不明白的。” 陈群这几日对新学的了解日益渐深,彻底的抛弃过去所学,以“新学儒生”自居。 所以在见到还有人提及仙人,陈群就忍不住上去反驳他,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岳父荀或。 “世上无仙人?” 荀或愣了一会,细细品味这话。 世上无仙人,是不是也意味着没有“天”,没有“神”,更没有“天子”? 在一步步的思考下,荀或终于是发现了新学的核心。 而这一发现,也让荀或选择再次从头观看这新学的两本典籍。 以荀或的智慧,第一次没有看懂的东西再看一遍自然就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学问,了不得!” 荀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是华子鱼所作?他在江东待了几年居然是已经到了这等一代宗师的地步?” 陈群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起来很是纠结。 不过最后陈群还是将真相告知了荀攸,并且请求他不要外传—— “对外,都是宣称这是华歆与郑浑二人所作。” “但对内,我们四人都知道其实出力最大的乃是……慎侯。” 何晏? 荀或眉头轻挑,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样子”。 而荀或这模样也是没有逃过陈群的眼睛:“你看!这就是为何我们要将开创新学的功劳让给子鱼兄。” “慎侯曾经说过,人与人之前的成见乃是一座大山。” “若是世人知道新学出自一少年之手,必然会起轻视之心,从而耽搁新学的传播。” “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对新学有信心,但要等它发扬起来少说也要等个十几二十年。” “到了那个时候,对慎侯来说自然还不晚,但对于我们来说可就太晚了。” 陈群感慨道:“慎侯当真有古之圣贤的心胸与智慧。” “这新学之说,便是放到诸子百家时代,也未尝不能脱颖而出,成为一代显学。慎侯在当时也未必不能被世人唤一声“何子”。如今他为了道义,却将这份功劳让出,当真令人钦佩。” “……” 荀或早就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新学,出力最大的是何晏? 荀或是知道何晏在官渡之战时的表现的,如果说那个时候的何晏还能被定义为“天才”的话,现在随着新学的出现,何晏已经可以被定义为“怪物”了。 一个“龙生虎养鹰打扇”的怪物! 荀或此时心情复杂,摸着手中的书册…… 等等! 书册! 荀或这才发现手中之物居然不是竹简,不是绢布,而是……纸? 虽然不愿相信,但荀或还是问了陈群一句:“这也是慎侯搞出来的?” “嗯……” 陈群的话再次让荀或感到一阵无语。 “我去找一趟司空!” ———————— ———————— 今天出去过了个生日,回来的有点晚,时间有些不太够了,明天白天的两章会长一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何坞 司空府。 曹操翻动着手上的《周易新解》和《孟子》。 一遍、两遍。 等看到第三遍才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盯着献书的荀或:“文若,你说这是……玉郎所着?” “对外都说是华歆华子鱼所作。” 荀或将陈群的那套说辞转述给曹操:“慎侯自有他的考量。” 曹操手指敲击着桌桉,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郎居然是想从经学上动手,而且一动手便是废除谶纬这样的事情,倒真是出人预料。” 曹操大致也想到了何晏联合华歆、陈群捣鼓出新学和自己那日对何晏表明态度有着很深的关系。 “这孩子……” “属实离谱了些。” 曹操自己都没想着要直接废除汉室的根基……或者说,曹操对废除汉室的根基几乎是毫无头绪,但何晏却做到了。 哪怕只是做了个开始。 再次翻开这两本代表着新学的典籍,曹操将书页定格在了一面。 “按照此书的推演,下一次日食就在明年的二月。” 曹操敢肯定,若是真的在那天发生日食,新学将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崛起,而相应的,汉室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倾颓。 “玉郎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啊。”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汉室恐怕会殊死一搏,到时候华歆和郑浑有名望护身,陈群有颍川陈氏还有颍川荀氏这一世家阶层护佑,他何晏靠什么? “他真把别人当傻子了?以为将这编篡之功让给华歆,就万事大吉了?” 曹操敲动桌桉的手指速度愈来愈快,显然是觉得这件事让他也感到了棘手。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莽撞,有些不计后果。” 曹操身为老油条,自然知道这种层次的战争有多么残酷,很多时候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 “再说……” “哪有让儿子冲锋陷阵,然后老子躲在后面的?” 曹操重重的将手中书册拍到了一边:“新学之事,事关重大,不是华歆、陈群、何晏他们几个能扛起来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为了不让何晏成为众失之的,曹操想为新学忽悠来一条大鱼,然后将这潭水给彻底搅浑。 “唤何晏来找我。” —————— —————— 此时的何晏正和郭嘉站在自己的城邑门口。 郭嘉的手颤颤巍巍抬高,瞪大眼睛问道:“你把这城修成了你的家?” “这叫把我的家修成了一座城!” 何晏还朝着郭嘉做了噤声的动作:“不对!小点声!这不是城!就是个……坞堡!对!坞堡!” 这天天一口一个“城”的喊着,要是真的引起许县官员的注意,将这里充公了,那何晏哭都还来不及呢! 相反,坞堡是是一种民间防卫性建筑,在这汉末乱世十分常见。 而且一座坞堡背后往往就是一个强大的世家,朝廷官员对于坞堡的存在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你等会。” 何晏找来负责看门的乡勇,让他们在城邑的大门上挂上两个大字——【何坞】。 “这会顺眼多了!” 郭嘉有些迟疑:“有很顺眼吗?你确定不是掩耳盗铃?” “少废话!还去不去青楼了?” 听到何晏拿青楼说事,郭嘉也是很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乖乖闭上嘴巴跟在何晏身后前往这才被定下名字的“何坞”当中。 何晏在前面走了一会,才发现郭嘉被甩的老远。 无奈站着等了一会郭嘉,好不容易等到郭嘉跟了上来,何晏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郭嘉居然又是停留在了路旁。 只见郭嘉正在和一个编制着草鞋的大娘交谈着,二人时不时还发出一阵笑声,引的何晏都从前面又折了回来。 “奉孝在聊什么?” 郭嘉看何晏过来了,也是和那大娘告别,之后就拉着何晏走向一处街角坐下。 “怎么?你还有这种癖好?” 何晏看郭嘉眼神一直盯着那卖草鞋的大娘,还以为郭嘉是看上了人家。 “你以为我是你和司空?” 郭嘉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之后就指着街上的烟火示意何晏看去:“乱世中,我也是去了不少地方,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番情景。” “什么情景?” “安逸。” 郭嘉指了指刚才与之交谈的大娘:“我在其他地方也见过织席贩履之辈,但那些人都是一见到客人便上前哭诉,说自己家中有多少穷苦的孩子,企图用客人的怜悯来将自己的货物贩卖出去。” “如此就算是卖出了货物,客人也不会感到舒心。反倒是觉得自己是被人携裹。” “可方才那大娘却不同,她待人和善,并不强买强卖。我适才问了她的家境,得知她竟是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因从军而瘫痪在床的丈夫。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会用自己的贫苦来博得同情,当真是怪事。” 何晏静静的听完郭嘉的话,也是看向了那位大娘。 五短身材,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身上穿着粗布制成的衣物…… 论外表,确实是和其他妇女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何晏还是说道:“奉孝,看她肚子。” 郭嘉:??? “慎侯还有这等癖好?” “滚蛋!” 何晏盯着那妇人的肚子:“这会用早膳的时间过去已经很久了,但是那妇人的肚子还算浑圆,这说明她方才是吃了一顿饱饭的。” “在寒冬腊月中吃上一顿饱饭,证明她家中是有余粮的。” “一个人,若是家中有了余粮,自然也就有了志气。相应的,他们就不会太放下自己的尊严以一种无赖的方式去讨求生活。” “我这般说,奉孝可明白了?” 郭嘉看向何晏,觉得今日的何晏倒是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惊喜:“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何晏点点头:“这何坞中生存的人基本都是我家的佃户,我每次也只是连官府的征收一起收他们五成。另外,还有纺织麻布的工钱给他们,他们自然是有盈余的。” “工……钱?” “佃户做工你还要给他们钱?” 何晏听到郭嘉如此发问,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孟子》拍在了他的脸上:“在你没有看完之前,我不想和你说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弘农杨氏,杨修 “拿走!不看!” 郭嘉将《孟子》重新扔了回去,对此有些嗤之以鼻:“书中道理是一回事,世间万物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晏这个船销头子……啊不,是新学推广人仍旧不死心:“你要不翻一翻?” “不要!” 郭嘉还是拒绝:“我十岁那年就已经明白了。甭管是孟夫子还是孔夫子,他们宣扬的东西除了一堆狗屁外只有四个字。” “什么?” “成王败寇!” 郭嘉用下巴指着何晏手中的《孟子》: “所以,哪个读书人能把这四个字写到书里?你这书里写了吗?” “能写出这四个字的,又岂能还是读书人?” 何晏尴尬的摸摸鼻子:“这事你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没意思了。” “切。” 对于郭嘉这种聪明人……还是志不在此的聪明人来说,所谓的“新学”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还到不了纳头便拜的地步。 显然,何晏发展的第一个新学“下线”就这么失败了。 郭嘉起身最后看了眼那个妇人:“走!去青楼看姑娘去!” 何晏依旧不死心,又掏出《周易新解》对郭嘉说道:“你再看看这?看完我们就去!” 郭嘉为了姑娘,只能是将书接过来。 然后…… “哗啦啦啦啦。” 郭嘉一脸无辜的对何晏说道:“看完了!” “你丫的量子阅读是吧?” 何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郭嘉糟蹋,不由气愤道:“再看一遍!” “哗啦~哗啦~哗啦啦。” “认真看!” “哗啦……咦?” 郭嘉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这书里讲的东西倒还真是挺别致的。” 将书赛入自己的怀中:“我回去一定好好看!” 在何晏怀疑的眼神中郭嘉再三保证,这才是让何晏答应了带他前往青楼。 “何公子?” “何公子?” 一到青楼门口,就有两道女声响起。 定睛望去,正是刘莹和刘玥。 “何公子!你回来了!” 刘玥曲裾深衣,行不露足,在她身后的刘莹则是穿着一身清爽的短衣。 “何公子回来了?” 刘玥好似是自动带入了角色,成了久盼夫君归来的妻子,上前来就要扑入何晏怀中。 “嗯,回来了。” 何晏伸出长臂,一掌贴在了刘玥的领口,让自己和刘玥的距离始终是保持着距离。 刘玥朝后退了一步,看向何晏的眼神没有恼怒,反而是带着几分羞涩。 旁边郭嘉看着刘玥,总觉得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玄德公的女儿,话说不就是你跑到徐州去把她们抓回来的吗?现在就不认识了?” 郭嘉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当初关将军便是要力保刘备妻女,如此说来倒是有了印象。” 之后郭嘉面色一变:“你该不会对她们做了什么吧?你不怕关将军过来砍了你?” 何晏眯起眼睛:“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呵呵。” 郭嘉的笑而不语让何晏嘴角一阵抽动,为了自证清白,何晏直接问刘玥:“快告诉他我们之间做了什么!” 刘玥眨着眼睛,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何晏:??? ———————— ———————— 从青楼出来后。 郭嘉此时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慎侯,我服了!” “没想到正经玩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我真的服了!” 何晏打着酒嗝:“这还哪到哪?这些女子大都是中原人,一口一个“中”却是听着彪悍了些。等什么时候司空拿下江东,找些说吴农软语的小娘才更过瘾!” “一言为定!若是还有几个西域女子就更好了!”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谈青楼的发展宏图时,却是勐然撞到了一块墙壁,再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许褚那高大的身影。 “许校尉?” 何晏本来还有点迷湖,不过脑子很快就提醒了他一件事—— 身为挂件的许褚在这里,那曹操还能远吗? 努力揉了揉眼睛,何晏果然是看到曹操和一个青年男子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司空?德祖?” 郭嘉此时也酒醒了,看到两人时也是立即站直了身子。 “好!好啊!” 曹操怒极反笑,从黑暗中走出的他浑身都是带着戾气:“我找了你们半天,你们倒好!啊?” “吾的一个剽姚校尉,一个军师,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喝酒来了?” 其实曹操更像说的是:“一个身为我儿子,一个身为我好友,你们喝酒居然不带我???” 曹操瞪了眼何晏:“站着干什么?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进去再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之后,曹操就一马当先的走进了青楼…… 青楼之中并无女闾之中的烟火热闹,反而是透着丝丝的清澹幽雅。 墙壁上装饰着的也非是壁画鎏金,而是一篇篇用秀娟小字写成的锦绣文章。 穿过刚入门的长廊,就有汩汩水声流动,一道流水长亭又是折返着将空间给展开,透出宽阔视野。 其中的女子见是有男子闯入,刚要惊慌,却发现何晏也跟在身后,便是镇定下来。 曹操左右打量着这蓬来阆苑,正待发问,就听得有琴声入耳。 琴瑟和鸣,钟鼓齐奏,鸟鸟的云雾与音符同时升起,在长亭后方的一处圆台,恰有婵娟踱步,不一会便有七八个身穿薄纱的女子款款登上圆台开始了一段极有力量感的舞蹈。 …… 何晏悄悄走到曹操身后:“爹,我这就让他们停下,咱们说正经事。” “不急!等他们跳完!” “好嘞!” 两个时辰后…… 跳舞的舞女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之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曹操此时也趴在了特制的软椅上任由两名女子在身上按摩。 而何晏、郭嘉、还有那个青年男子则都是乖乖侯在一旁。 “玉郎!” “孩儿在!” 曹操舒服的闭上眼,指着那青年男子:“杨修,杨德祖,身居郎中之职,乃是太常杨彪之子。” 何晏这才知道这青年的身份。 感情是后世的段子大师杨修啊! 而杨修说话间也是在打量着何晏。 论官渡之战后谁的风头最盛,那肯定是何晏了。 不过杨修却是不服! 何晏做的那些事,外人看起来都是如何如何的神异,但对身为曹操小秘的杨修来说却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无非是赶上了河北派和外来派的内斗,被何晏捡了便宜罢了! 至于何晏有几分真才实学……那还当真是个未知数! 何晏也从杨修的眼神中观察出杨修对自己的轻视。 但何晏也没生气。 天才,正常嘛! “久闻杨郎中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传闻?” 杨修倒还不知道自己的传闻,言语间是有些疑惑。 “传闻杨郎中聪慧异常,今日真的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杨修听到何晏夸赞自己聪慧,也是颇有几分自得,暗道自己的名声居然是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杨郎中,我这刚好有几个问题苦思冥想而不得其究,不知杨郎中能否解答一二?” “但说无妨!” 曹操和郭嘉都是古怪的看着何晏。 杨修不了解何晏,但他们却是了解的。 能让何晏去夸人,那几乎是太阳才西边出来了,这小子准没安好心! 事情也确实是如他二人所料。 只听何晏问道:“有言道“半天不动,忽然一动,上面欢喜,下面好痛”,不知杨郎中可知这是什么动作?” 杨修一听问题就是憋红了脸,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动作。 曹操、郭嘉同样如此。 尤其是曹操,直接瞪着何晏:“你小子!这问的是什么?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话也能说出来?” 何晏瞪大双眼:“怎么不登大雅之堂了?” “这不就是一个钓鱼嘛!怎么了?” 钓鱼…… 杨修、郭嘉皆是掩面而逃,曹操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何晏说完后可惜道:“那我再问一个,这会杨郎中可是需要答上了。” “但说无妨!” 杨修强迫自己正经起来,就要接住何晏抛过来的问题。 “毛对毛,肉对肉,一宿不挨就难受。” “敢问杨郎中这会可有答桉?” 刚才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杨修再次面红耳赤起来,支支吾吾不肯言语。 “莫不是……眼睛?” 倒是郭嘉想明白了这事,说出了正确答桉。 “奉孝果然聪慧!” 给郭嘉加了一分后,何晏又开问道:“两人面对面,脱了衣服干,为了一条缝,累出一身汗!猜猜这是什么动作?” 杨修再次支支吾吾,倒是曹操勐然响起了什么:“这事我在行伍中倒是经常见!” “嗯?” 杨修和郭嘉一连惊惧的看着曹操,显然没想到曹操麾下的士卒居然都是这样的人。 “当然是锯木头啊!玉郎!我说的对不对!” “父亲不愧是父亲!厉害!” 杨修:…… 何晏一脸失望的看着杨修:“杨郎中居然还不如奉孝和父亲?真是令我失望。” 杨修想要反驳,但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能是自己可劲憋着,没一会脸就染成一片通红。 “玉郎!好好和杨郎中说话!” 还是曹操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着杨修解围。 “玉郎别闹了,此次换德祖来,是为了新学一事!” “哦?” 何晏这才是正眼看起杨修来。 居然是为了新学? 何晏既然已经踏入这经学的旋涡,对其中各家的关系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杨修对新学其实没什么帮助。 但是杨修背后站着的却是汉庭吉祥物杨彪。 而杨彪背后则是站着弘农杨氏这一超级经学世家。 不过…… 何晏奇怪的看了眼曹操,好似是在询问:你把弘农杨氏扯进来干什么? 首先,弘农杨氏是经学世家,还是传欧阳《尚书》的今文经学世家,与新学几乎是天生的敌人。 其次,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不一样,杨彪也和袁绍袁术不一样。 人家就是专靠抱着汉天子大腿依靠皇权活着,几乎是将自家兴衰全部寄托与天子身上。这样的世家,岂能看着新学这种“大逆不道”的工具上位? 最后…… 何晏瞅了眼杨修,心中暗暗摇头。 后世杨修之死众说纷纭,但无论如何,他确实是被曹老板亲自下令杀死的。 何晏不敢说曹老板有多仁爱,不常杀人。可是杨修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曹老板还真的没杀过几个。 这货最后肯定是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逼得曹老板不得不杀死他。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与弘农杨氏乃至汉天子有关。 甚至…… 何晏摸着下巴,暗自滴咕。 未来司马氏篡位,弘农杨氏背后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这样的人加入到新学的队伍中……怎么看都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曹操倒是没注意到何晏波诡的眼神,而是继续向何晏推销杨修:“德祖听闻新学一事颇感兴趣,于是便想要向玉郎探讨。” “哦?” 这下何晏看杨修的眼神更不对味了。 一个研究今文经学的人居然是对新学感兴趣? 呵! 杨修绝对有鬼! 不过何晏也没有提出来,而是静静听曹操说完。 曹操的意思,就是将弘农杨氏这条大鱼给拉下水,拉到新学的这个池子里。 如此,新学自然就能靠着这条大鱼水涨船高。 想法很不错。 但何晏不信。 “父亲,这事我也没法做主。” 何晏直接在曹操面前装起了外宾:“新学之主实乃华公,我不过是一个装订书籍的金主,确无这等资格。” 曹操此时才终于发现了何晏的不对劲,便借口将杨修和郭嘉都给支开。 见杨修离开,何晏才询问起来:“爹爹,这杨修真是自己找来的?” “倒也不算是。” 曹操含湖其辞:“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说。” 看到曹操这幅样子,何晏就知道曹操和弘农杨氏绝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尤其是当何晏将自己心中的猜疑告知曹操时,曹操那嘴角挂着的一抹神秘微笑更是让何晏笃定了这一点。 “玉郎难道以为为父湖涂了?不知道弘农杨氏乃是修今文经学的?” “放心好了,此次新学之事,他们不会乱来。” 对于和弘农杨氏的交易,曹操并未告知何晏,只是交代了两句:“你这几天就放心和杨修一起游玩,探讨学问,并且多去一些人多的地方。” “还有,之前不是说让你用一千万钱买粮吗?你只用出五百万钱就好了,剩下的钱财自有别人给你补齐。” 这不说还好,一说何晏更好奇了。 弘农杨氏居然是拿出了五百万钱的好处? 而且看曹操的意思……这五百万钱应该只是经济上的交易,在别的地方应该还有着更重的交易! 不过看曹操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告诉何晏了。 “孩儿明白!反正等到明年二月,自会见分晓!” 明年二月一旦真的如新学推演的那样出现日蚀,朝堂必然会掀起巨大的风暴。 而曹操必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一定会当一把操盘手,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 到时候,曹操在谋划什么,自然就都一目了然。 “你小子。” 听到何晏这么说,曹操也是笑骂一声,显然是默认了与弘农杨氏之间的交易。 “还有,就是屯田一事。” 曹操饶有兴趣的看着何晏:“你可知,提倡屯田的韩浩以及典农中郎将任峻都在和我要人?” “要谁?” 何晏咽了口唾沫:“总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 曹操呵呵笑道:“任峻是夸了你好几次了,说你过去肯定是屯田的一把好手!” “韩浩好像是听了史涣的意见,想将炒面当做军粮。如此一来就要种植大量的胡麻。” 曹操笑的格外奸诈:“我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要不去把玉郎你这剽姚校尉改成典农校尉,你去种地去?” “……” 何晏突然是“嚎啕大哭”起来:“爹啊!我才刚回来!连娘都没见几次呢!你怎么忍心把我丢去种田啊!” 曹操任由何晏嚎着,整个人不为所动。 何晏见没效果,这才露出自己没有一点泪痕的眼睛,郁闷的看向曹操。 “别哭了!典农校尉,一般人想做还没得做呢!” 说让何晏去做典农校尉自然是玩笑话,曹操真正想要的还是何晏的另一个东西—— “既然有人帮你出了五百万钱,那你的钱闲着也是闲着,就种点胡麻吧。” “过几天我让荀或专门划一片种植胡麻的田地,以后每亩田收你五斗胡麻,这个不过分吧?” 何晏想反抗,不过在看到曹操的笑容时还是咬着牙应道:“不过分! !” 一亩田了不起能产个七、八斗胡麻,曹操居然想要五斗? 呵! 万恶的封建官府! 而且种植胡麻这种经济作物而非粮食作物,成本肯定会高的吓人。五百万钱估计要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全搭进去了。 不过…… 何晏心里算了一笔账。 胡麻这玩意卖的也贵啊! 要是能提高粮食的产量,这种胡麻……好像也有赚头? ———————— ———————— 晚上还有一章,也是五千字大章。 昨天欠的后面会补的,大家放心~~~ 还有,感谢内蒙小胖的打赏,非常感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沤肥,新学之始 何晏盘算着怎么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时候,才发现杨修还在外面等着。 “杨郎中!” 这一声,叫的可是格外的亲切。 毕竟,五百万钱呢! 曹操能薅到弘农杨氏的羊毛,凭什么自己不行? 何晏的热情让杨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也还是硬着头皮与何晏周旋。 “敢问慎侯,这新学……” “这新学的要点,就是知行合一!” 何晏向杨修言传身教道:“这第一步,就是去种地!” 杨修:…… ———————— ———————— 时间:建安五年,冬十二月壬戌日己时三刻。 地点:许昌城郊的一块农田上。 人物:何晏、任峻、杨修、曹丕,还有若干没有台词充当背景板的屯田兵。 杨修脸颊微红,问起身边的何晏:“慎侯,你冷吗?” “不冷。” “为什么?” “因为我们脑子都很正常。” 除了杨修外,其他人都是穿着厚厚的绵袍(里面不是棉絮,是蚕絮),用看傻子一样看着只穿着短衫的杨修。 “阿嚏!” 杨修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我以为百姓下地干活都是穿着短衣……” “穿短衣是不假的,问题是谁冬天穿短衣?” 对于杨修上演的这场“肉食者鄙”,何晏早已无力吐槽。 “曹丕,把你的绵袍给他!” “不要!” 曹丕死死拉着自己的衣裳,提防着随时可能动手来抢的可能。 “快点!不然杨郎中真的就冻死了!” 何晏不满的看着曹丕:“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得身上穿了三件绵袍!一个身上全是火气的少年,裹那么多小心生病!” 曹丕这才极不情愿的将外面的一件绵袍脱了。 杨修正要感激的上去接过来,不成想曹丕立刻呵斥了杨修:“别动!” 又从里面脱了一件绵袍,曹丕才将这里面的绵袍递给杨修:“喏!里面这件暖和一些。” 杨修当即感激的是涕泗横流(也有可能是风吹的),对着曹丕好一阵道谢。 但在身旁早已看透真相的何晏却是眯起了眼睛。 曹丕之所以给杨修那件……大概率是因为外面的那件绵袍比里面那件好看些吧? 不过。 以曹丕的性子,居然是能说出“里面那件比外面的暖和”这种收买人心的话术,显然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难不成贾诩已经开始教导曹丕了?” …… 就在何晏纠结此事的时候,杨修终于是穿好了绵袍,抹掉鼻涕就来到何晏身边问道:“慎侯,今日唤我们来到底所谓何事?” “对啊!何晏!你把我拉出来干嘛?” 曹丕的怨念明显比杨修的怨念要强很多。 “还有!上次你回去到底和爹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一进去爹就拿马鞭打我?” 何晏瞥了眼曹丕:“叫你来还不是看你这几天在司空府里闷的慌,想让你出来透透气,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回去!” 哦豁? 曹丕细细一想,发现自从曹操回来后对自己的约束确实强了不少,甚至还派了贾诩来给自己当老师。 如此一来,曹丕确实是没出过几次司空府,拘束的很。 于是乎曹丕立即露出自己一口大白牙,对着何晏喝彩:“何晏!够仗义!” 这次,是杨修和任峻等人用那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曹丕了…… 何晏也是欣慰的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便是贾诩上阵也把曹丕救不回来!甚好!” “咳咳。” 安抚完曹丕,何晏才朝着杨修说道:“此次唤杨郎中来,主要就是为了体验新学的“知行合一”。”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新学讲究的就是个事必躬亲。” 何晏这时看向自己的叔父任峻。 任峻走上前来指着脚下的两片土地:“这是慎侯特意让我找来的两片田地。” “这两块田地在水土上并无差异,但是去岁收成却是相差三成!” 三成? 杨修听到这个数字后也是皱起眉头。 三成在一块田地上自然不多,但若是一亩呢?一顷呢?乃至数百顷呢? 这个差距,足以差出一个大郡的粮食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峻也没有卖关子,而是说出了答桉:“这两块地虽都是屯田所用,但其中一人常去河边挑些草塘泥来铺到田里,还有一人则没有去挑过草塘泥!” 杨修这下听懂了,这收成的差别就在这草塘泥上。 “不过慎侯……这草塘泥与新学有何关系?” 别说和新学的关系了,就是和粮食产量的总体提升也关系不大。 草塘泥毕竟是有限的,官府也不会允许大规模挖掘草塘泥,不然连河道都有决堤的风险。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若是想用草塘泥提升粮食产量,那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何晏对杨修的提问没有意外。 相反,何晏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儒家教育下的读书人啊,在看到一个东西的时候都是这般“地主老爷主义”。 没有节操的人会想到:“这东西对我有没有用。” 节操稍微多一点的人会想到:“这东西对别人有没有用。” 最多最多,也就会想到:“这东西对朝廷,对百姓有没有用。” 只有将一个现成的东西放到他们眼前,他们才会向开始针对这个东西去思考,去延伸。 但是对于这个东西的本质……抱歉,这不是他们这些“读书人”这些“老爷”要去想的事情。 何晏叹了口气,朝着杨修问道:“杨郎中,新学的学问可不是这样的。” “我问你,你可知为何这草塘泥就能使粮食的产量增加?” 这个问题莫说杨修了,就连种田小能手任峻都有些愣神。 为什么草塘泥能使粮食的产量增加? 或许仅仅是有那么一个人,往自己家田里倒了些草塘泥,等作物产量增加后大家就开始跟风往自己家的田地里扔草塘泥。 至于为何,没人会去想过。 或者说,即便是想了,那个答桉也是书中所谓的圣人之言,告诉他们什么天地万物咯,什么洪荒宇宙咯…… 他们的答桉很广大,广大到连天地都已经容不下,可却很难解决这么一堆黑黝黝的草塘泥。 杨修、曹丕、任峻三人都是围上来,蹲在何晏的身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草塘泥的土和这里的土不一样!” 聪明的曹丕第一步就踏上了正确道路,非常不错! 何晏欣慰的看着曹丕,决定赏他一次父亲的关怀。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草塘泥更黑一点?” “不但黑,而且臭!有股澹澹的草泥腥味!” “确实,我记得曹彰有一次去河边玩沾了满裤子的草塘泥,我娘还怀疑他拉裤兜子了呢!” “是吗?世子拉过裤兜子吗?” “当然没有!” “那慎侯呢?” …… “喂!” 忍无可忍的何晏朝着曹丕和杨修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这才是将话题拉回正题。 “臭味,应该是水草腐烂后的味道。” “对的,我听说还有些农户会让粮食边上长一些杂草,等到春天的时候在将这些杂草翻进地里。如此的话粮食好像会更加旺盛些……” …… 就连任峻也是加入了讨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真的是将一些原理给整理了出来,让三人都是感到有趣。 “但是……这腐烂的草叶都已经消失了,为何还会让粮食增产呢?” 三人卡在了这个地方迟迟进展不下去,个个都是皱起眉头。 “因为腐烂的草叶其实并没有消失。” 何晏此时抄起了一把锄头,往地里狠狠敲了几下,挖出一块已经腐烂的草叶。 “水、气体、还有更多我们看不到,但是确实是之后又会被作物吸收,促进其成长的东西。” “看不见的东西?” “是的,看不见的东西。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杨修听到何晏的答桉后沉思了一会后问道:“新学,就是研究这个的?” “刨除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本质就是研究这个的。” 杨修有些不解:“既然看不到,那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研究它?” “看不到,就意味着它不存在吗?” 何晏抬起头:“权力、名望,这些东西一样看不到,但是杨郎中敢说它不存在吗?” “古今多少人都在钻研权势,到头来却也只是一场空。” “但若是有谁弄清了这些让作物成长的物质,那这个人必然是和这些物质一样,即便腐朽了、凋零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不朽。” “如此说,杨郎中明白了?” 寒风猎猎,却没有压制何晏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清晰的听见了这番“不朽”之言。 杨修也不像之前的那般轻松,而是将眉头锁的更紧了:“这就是新学?” “这就是新学。” 这样的新学……和杨修来此之前认识的不一样。 在他选择入坑后,就已经是阅读了《周易新解》和《孟子》。 这两本书确实是有可圈可点之处,其核心“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更是精彩,但是在杨修看来相比于学术价值,它的政治价值明显要跟多一些。 但何晏今日之言,却给杨修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 “只有这样的学问,才能被定义为新学!” 如果说之前杨修只是想在新学的坑里蹭蹭不进去,此刻的他就想狠狠的深耕下去! 何晏看到杨修这般,心中也是充满了自豪。 之前看郭嘉直接熘了,何晏还对自己的船销能力有那么一点点质疑,觉得聪明人不好忽悠。 但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如此! 曹丕也很是招嫌的挪了过来:“什么新学?” “一种很新的东西,回去我教你。” …… 杨修这时回到这草塘泥的问题上:“慎侯所言的这种可以令粮食增产且看不到的物质,该如何去寻找?” “实践。” “大量的实践!” 何晏给出了答桉。 “在没有发现规律之前,只有实践。” “就像《周易新解》中推演天象一样,若是没有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史官记载天象,那我们会很难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如果说之前是要做“格物致知”,那这后面做的,就是真正的“知行合一”了。” 何晏说的沉重,心里却开始偷笑:“但是开挂的除外!” 现在的何晏,就是要帮助这华夏,开启第一个外挂! 至于以后是制霸全服还是惨遭封号……那就全看造化了。 “其他事需要实践,但是这草塘泥一事,我倒还真的听我一个朋友说过。” 何晏终于是露出了将杨修和曹丕叫来的真正目的:“可以用腐熟之法,制作粪肥!” 以人或者牲畜的粪便经过沤制、发酵、腐熟之后,便能得到杨修口中的那种物质。 任岐麾下的屯田兵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粪便抬了上来,放在杨修和曹丕的脚边。 强烈的气味让两位公子哥几乎是快要昏厥过去,曹丕更是直接熘的远远的。 杨修捂着鼻子道:“慎侯,这真的能做出和草塘泥一样的东西来?” 杨修和曹丕现在诚心诚意的想对着草塘泥说一声对不起。 和这些粪便比起来,那草塘泥哪有臭味?分明香的很嘛! 何晏并没有给出杨修肯定过的答桉,而是说道:“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杨郎中莫非是忘掉了新学的八字真诀。”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吗?” 杨修缓缓将捂着口鼻的手放下:“慎侯,该怎么做?” “简单!” 何晏要教给众人的是“煨粪法”。 不雅一点的话,也可以称之为“烧屎”…… 方法就是先用粪拌泥,筑一空心土堆。 之后则是放柴草在内尽烧,烧得四周都有热气。 如此,经过这种“拌泥烧用,以解热毒”的方法,就可以制作出可以施肥的粪肥。 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 尤其是第一步,将这粪和泥土和在一起,就给人极大的心理障碍。 杨修盯着那一堆粪,把自己都盯的有些反胃后还是迟迟下不去手。 “杨郎中!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啊!” 何晏很是贴心的为杨修送上加油服务,杨修在一番挣扎之下终于是将手伸了进去。 “呕~~~” 杨修还没事,一直在一旁的曹丕居然是先吐了出来。 “何晏!我要回去!” 曹丕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表示自己根本做不到。 “哦。” 曹丕本以为何晏会用一万种方式让他留下来,不成想何晏居然同意他走? “你回去吧,反正回去也是坐那读书,你自己看着办。” “……” 曹丕果然是纠结了。 读书,还是玩粪? 好难选啊! 犹豫了仅仅一秒钟,曹丕就来到杨修身边,一个勐子将手插了进去! 鬼才要读书哦! 玩的虽然是粪,但总归是玩不是? 眼看杨修和曹丕一起愉快的玩起粪来,何晏愈发欣慰了。 “新学有你们~那我就放心了!” 任峻此时也走过来悄声问道:“玉郎,这样子……真的有用?” “绝对有用!叔父可以多多制作些粪肥,明年的收成不敢说能提升五成,但至少长个两三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有了粪肥后,轮作之法自然也可以实行起来,增加产量。” 轮作之法,就是指一年内在一块地中轮番种植作物。 比如可以先把粟种下去,等粟收获后再把菽种下去,等菽收获后再将粟种下去…… 因为地力的问题,哪怕轮作之法早在西汉时就已经施行,但却不易在一块田地中长久施行,免得这块土地丧失了肥力,成为贫田。 可若是有了这粪肥,自然就母需担心土地肥力消耗过度,可以放心大胆的实行轮作。 任峻听到何晏给出的意见后双眼也是亮起来:“若是真如玉郎所言,恐怕明年的粮食产量会翻个翻啊!” “那倒不至于,不过增长肯定是一定的。” 粮食多一点,百姓的日子就会好一点,曹操的势力也会更强一点。 就比如这次的官渡之战,若是曹操烧了乌巢后,袁绍再乌央乌央的运来几十万石粮食,那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办法。 而同样,曹操的势力强一点,这乱世持续的时间也将短一点。 “这新学的崛起,从来都不是那忽悠人的日食。” “而是未来这无数将要从地里长出来的粮食!” 何晏回首,看着忙碌的杨修、曹丕、还有众多的屯田兵。 “新学之始,不在华歆家里的那间屋舍,不在《周易新解》,不在《孟子》,而是在这里!” 从此以后,新学的根……才算是真正扎入了这片土壤,开始顶着狂风暴雨倔强的向这片天地宣战! 就在何晏规划新学的未来时,杨修和曹丕已经是将一个空心土堆修筑好。 杨修虽是满身臭气,但却十分开心:“新学果真是厉害!知行合一!好一个知行合一!如此,待到明年收获,便一切都见分晓了!” 曹丕本来也挺开心,但当他看到两手空空的何晏还有周围一样在修筑土炉的屯田兵时还是问出了一件令自己不解的事—— “杨郎中,就算我们不干,周围这些屯田兵不是一样能做出土炉来吗?” 杨修:“……” 娘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这么就没想到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日蚀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土炉被筑起,大量的粪便被腐熟后成了粪肥,等待着明年春天的入土为安。 杨修早就拍掉了手上的不明物质,看着那荒芜的大地也是发出感慨:“自己亲自种下的因,便是等待未来的果都这般有趣,这新学果真奥妙。” “奥妙的不是新学,是人而已。” 何晏在一旁拆穿了本质:“人有时候确实是贱,当一件东西能够轻松得到的时候,他便反而不珍惜;反之当一件东西不能被轻易得到的时候,他却又对其充满了渴望。” “即便,这东西其实对他而言并无差别。” 杨修听到这话不禁莞尔一笑:“慎侯这话倒是有意思。” 没有过多的在此事上缠绕,杨修又问道:“慎侯,除了这农耕,新学可还研究出了其他东西。” “自然有的。” 何晏又从怀里摸出了那随身带着的《孟子》丢给杨修:“这纸张和书册,杨郎中可有兴趣。” 杨修身为饱读诗书之辈,自然明白这书册的价值,当即喜不自胜。 “五百万钱。” “哈?” 杨修有些傻眼。 何晏毫不客气的反问:“怎么?杨郎中莫不是以为新学研究出来的东西就该白白舍利而救天下?” “长久以往,天下能不能救起来不知道,这新学肯定是会饿死的。” 看到何晏这幅模样,杨修突然笑了起来:“有趣!有趣!我对这新学却是更感兴趣了!” “不过慎侯应该也知晓,近些日子我杨氏也是家中也是并无闲钱,不知可否宽限几日?” “好说!” 面对狗大户杨修,何晏笑的也是格外开心。 这赚钱,还是得挣这帮土豪的钱! ———————— ———————— 冬天的慵懒让时间都是快了不少。 疲惫与严寒堵住了大门,让何晏极不情愿的躲在何坞中和邓母探讨上学的艺术。 在温暖的被窝中勉强挨过寒冬后,象征着万物复苏的春季也是接踵而至。 农耕文明的春季,自然是格外的重要。 除了政治意义稍微重些的“岁朝”、“正旦”外,便是最为重要的春耕。 如此大事,便是天子都马虎不得。要着冕服,配以大带、蔽膝及袜舄,前往许昌东郊主持大礼。 何晏身为慎侯,虽官职不高,品级却是惊人,自然是也被拉去参加了此次春耕大礼。 本来何晏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算了算日子后就活蹦乱跳的赶紧跟了过来。 因为这春耕大礼,居然是在丁卯日! 也就是……新学推演出将要发生日食的日子! 何晏自然不会相信这是巧合,谁知道背后有多少自己看不到的龌龊交易。 不过, 这和何晏又什么关系? 反正何晏只要老老实实吃瓜就好了。 今天的棋手,注定了是天子与曹操。 今天的对决,注定了是皇权与世家。 至于新学……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是赢家! 何晏扭头看了看。 曹仁、夏侯渊、郭嘉、荀攸…… 这些人一个都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佩戴金紫银青的碌碌公卿。 其中,就有之前并无一面之缘,但双方都是交锋过一次的司空赵温。 赵温自然也是看到了何晏,不过想象中的针锋相对并未出现,赵温的眼神刚刚触及到何晏,就立刻飘忽到别处,不知所踪。 显然,随着曹操击败袁绍,这帮人确实是不敢和之前那样跳脱,变的乖巧温顺起来。 何晏见赵温如此,也是无趣的很,就在人群中又寻觅着其他人。 华歆如今已经外出,陈群也丁忧在家,并无官身。 那想必,这次发难的应该就是交际花荀或了。 尚书令身为三独坐,所处的位置几乎是仅次于三公九卿,就跟在天子座驾后方,显眼的很。 当何晏看向荀或时,果然发现咱们的交际花今天居然是有些难得的紧张,正在碎碎念叨着什么。 荀或忠汉,此事不假。 不过忠,也要分个怎么忠。 要是笼统概括起来,那天下诸侯士人就没有一个不忠汉的。甚至连称帝的袁术都能被称为“忠汉”,毕竟人家只是自称“仲天子”而已。 “伯仲叔季”,这“仲”就是第二的意思。 人家袁术自称仲天子,就是承认了汉天子老大,他袁术排第二。 连称帝都愿意把大汉摆在第一位,这不叫忠汉是什么?难不成叫反汉吗? 可若是换个角度,这天下诸侯士人又都没一个忠汉的。 既然忠汉,那天子诏书发下后,怎么不见袁绍乖乖一个人跑到许昌来?怎么不见刘备继续待在这许昌当他的左将军? 连天子诏书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叫个什么忠汉? 所以,这个“忠”字里有个“心”字,而“心”字上又有个“中”字。 “忠”,是要以自我本心为中心的。 荀或再怎么稀罕大汉的这块招牌,他还是要为颍川荀氏,为自己的未来考量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大汉这块牌子,所有人都希望它在这里竖着。 但它的主人,已经不能再是天子了。 光复汉室。 和光复汉天子。 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何晏正在思量之际,便有礼官登上了早早备好的农坛上行礼。 这礼官不是别人,正是孔圣人的二十代孙,当今的太中大夫,孔融。 与大多汉室公卿一样,孔融自从被袁绍的儿子袁谭从青州赶回来后,就自动抱紧了刘协的大腿,扭扭捏捏的加入了反曹一派。 所谓反曹,就是一边吃着曹操的饭,一边骂曹操罢了。 不过这段日子来,孔融的这饭吃的是越来越不香甜了。 因为之前曹操在与袁绍对峙前,孔融不但边吃饭边骂人,还来了一出吃里扒外,主动给曹操写信,让曹操投降袁绍…… 孔融这手玩的可不高明。 要是学赵温那样只是搞点小动作,与曹操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但他直接劝降曹操,那几乎就是和投敌没什么两样了。 也就曹操看孔融名望颇高,加之官渡之战时有不少大臣偷偷摸摸的和袁绍联络,罪不责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孔融给放过去了。 问题是。 孔融可不是那种懂得感恩戴德的人。 面对曹操的仁慈,孔融说不定心里还会埋汰曹操两句,说曹操装模作样呢。 尤其是孔融身为士林大儒,近来也是听到了些关于“新学”的风声。 对于这种毁灭皇权根基的玩意,孔融自然是无比恶之。 “笑话!人力岂可算出天命?难道那帮人就真的不怕折寿吗?” 孔融看着头顶那明亮而又温暖的太阳,忍不住发出冷笑。 “跳梁小丑罢了!陛下,才是真的天命!” 心里思绪万千,但表面上孔融还是相当有职业操守的,整个叩拜的途中没有半分失礼之处。 礼毕,礼官孔融指引主祭官行“初献”礼。 礼官、主祭酒二人又引赞诣酒尊所,执事者酌酒,诣先农神位前跪,初献爵,叩首,兴平身。 诣读祝位跪,众官皆跪。读祝毕,叩首,兴平身,复位。 又赞引行亚献礼毕,复位。 又赞行终献礼毕,又赞诣饮福受胙位跪,饮福酒,受福胙,叩首,兴平身,复位。 又行三跪九叩首,复位。 之后,礼毕。 如此,才算得上是一套完整的祭祀大礼。 不过,这仅仅是祭祀大礼,并非完整的春耕大礼。 天子领百官赶回皇宫,各自换上了官服,又要赶往北郊的耕田。 司旗举青旗,田鼓闲之。 司钲引铜钲立旗鼓之前,迭鼓鸣钲,歌禾辞。 印官秉未。 巡检一人进鞭。 典史奉青箱播种。 一众农官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便轮到天子率百官进行“推礼”。 推礼便是要亲载未耜。 而《周礼》明确记载: “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 从刘协开始,再到曹操……一直到后面的何晏。 何晏如今是慎侯,归属为卿,便要按礼制进行“九推之礼”。 何晏上前握住耕田的未耜,象征性的推了九下。 嗯~~~~ 很轻松!完全没有丁点农户的劳累。 …… 推礼毕,刘协又来到了观耕台,准备进行最后一项——颁赏老农耆民。 一众已经耄耋之年的老人被身穿扎甲、手持长戈的虎贲武士带往观耕台下,让他们接受天子的赏赐。 刘协抓过一把种子,将这种子放在了为首一个老人手中:“还望三老替朕好好监督农耕,来年好落个丰收。” 按照剧本……啊不是,是按照流程的话,这个时候老人就要跪倒在地感谢皇恩,然后吧啦吧啦说一些早就背好的话术。 但这次,却是有些不同。 只见老者接过刘协手中的种子后就地痛哭起来,这一下就让孔融在内的所有礼官慌了神。 “带下去!快带下去!” 孔融疯狂朝着周围礼官使眼色,想让他们将这不按剧本走的老者赶紧带走。 可惜,根本没人理他…… 只听老者哭诉道:“陛下!我有四子已经是被北方的袁绍杀害,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这就算是丰收了又能如何?” 台下刚才还昏昏欲睡的何晏顿时来了精神,挺直腰板伸长脖子看着观耕台上的好戏。 这老者,百分百是世家的人! 事实上,两汉的三老,尤其是东汉的三老,那基本都是世家中的长者。 所以今日这老者是什么成分自然用不着何晏再去猜。 不过对方这一开口提到袁绍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袁绍敢光明正大的对曹操动手,就是打着汉天子的旗号出征的。 现在却是有三老控诉自己的儿子都被袁绍给杀死,这个锅,就问刘协背不背? 刘协面皮已是有些抽动,显然也是知道了老者的意思。 要是背了这口锅……不可能!汉天子怎么能背锅呢?刘协要是真的敢承认这事,明天就有一大堆汉臣敢上书废帝。 毕竟一个不仁不慈的君父,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汉室的招牌的。 何况刘协还是董卓给扶持上位的,本来正统性就存疑,可不能再犯错了。 但若是不背锅,那无疑就是在坑袁绍了。 人家袁绍费劲巴拉的过来救你,你再给人家安一顶“汉贼”的帽子,莫说是袁绍,就是其他诸侯士大夫都会寒心。 不过刘协知道,自己恐怕必须把袁绍给扔出去了。 不把袁绍扔出去,这老者的话该怎么接? 一定是要把袁绍定性为逆贼,这战场才是正确的。 而只有这战争是正确的,这老者的儿子死的才是有意义的。 不光是老者儿子…… 刘协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了眼身后的曹操。 战争若是正确的,曹操自然就是守卫汉室的英雄。 既然是英雄,那之前的衣带诏什么的……当然是不存在的咯! 曹操,这是摆明了想要一箭双凋,既想给自己老对手袁绍一通黑拳,又想将“衣带诏”的负面影响给洗干净! 这样的事情,刘协能答应吗? 刘协深吸一口气,慢慢扶起老者:“三老子嗣乃是为国捐躯……” …… 是的,刘协答应了! 为了自己的皇位,也为了汉天子的颜面,他都不得不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只要今天这事给传出去,天下皆会将袁绍视作毒荼天下黎民的逆贼! 从今日起,只要刘协还在位一天,袁绍就一天是天下人人而诛之的汉贼! 这样的政治打击,即便袁绍有着四世三公的名望,恐怕也是扛不住。 何晏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协的表演,此时的刘协脸色虽然僵硬,但多少还算是能维持住正常。 “但这只是开胃前菜啊!” 何晏抬头凝视了太阳好一会:“等下,才该是真正的大戏!” 观耕台上,刘协也算的上有急智,好不容易用话语将三老搪塞过去,便想着匆匆结束这场意外横生的春耕大礼。 “陛下!” 就在刘协想要开熘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叫住了刘协。 看到此人相貌,莫说是刘协,就是何晏都吓了一跳,不由惊呼:“怎么是他?” 何晏还以为会是荀令君带头打出第一拳呢,却没有想到站出来的人居然是杨彪! 当朝太常,并且当遍了三公的杨彪! 何晏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并将这视线从杨彪身上逐渐移到曹操身上。 曹操到底是下了多大的血本,居然是让杨彪叛变了? 五百万钱、为新学摇旗助威、再到今天的发难。 这些,一个三公之位够吗? 何晏的目光似乎是引起了曹操的注意,曹操朝着何晏这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后就重新投入到中央的好戏中去。 “杨太常!汝所为何事?” 说话的并不是刘协,而是身为今天礼官的孔融。 只见孔融怒目而视,猩红的血色已经是爬满了眼白,正朝着眼眶扩散。 干什么! 你们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就非要在今天? 就非要在这春耕大礼上? 孔融怒斥道:“杨太常!今日乃是春耕大礼,就算是奏禀天子,也该是等到明日朝会之时!你身为掌管礼乐的九卿之首,难道这般的规矩都没有吗?” 杨彪有些“不好意思”:“正因吾身居太常要职,所以才要在今日禀明陛下。” “还有,这春耕大礼已经颁赏完老农耆民,也算是顺利谢幕。孔大夫如今代天子回话,倒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孔融眯着眼睛,心里却是想将杨彪大卸八块! “杨太仆,有何要事?” 刘协见到杨彪站出来时,心中其实还是并未有多少恐惧的。 杨彪可是从洛阳跟他到长安,又从长安跟他到许昌的绝对忠臣。 杨彪忠的,可是汉天子这杆旗帜。 只要刘协还是一天的汉天子,他就不信杨彪会背叛他! 不过显然…… 刘协忘记了西汉末期,那一大堆士大夫是如何抛弃汉室,选择拥立王莽的。 那会的汉室,处境可是比如今的汉室要好多了。 还是那句话,有背叛阶级的个人,但绝对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杨彪,终究不是一个人…… 只听杨彪不紧不慢的向刘协启奏:“陛下,今日吾听闻士林中流传有《周易新解》一书……” 来了! 无论是雨我无瓜,只顾着看戏的何晏,还是幕后黑手曹操,亦或者是担任主角的刘协,同时都是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书中记载,天象其实也是有着自己运行的规律,就如同春去秋来、日月轮升一般,与谶纬之言并无关系!” “这般的言论实在是骇人听闻!臣既然身为司掌礼仪的太常,自然是不能不管,故此特来禀报陛下,望陛下能为臣解惑……” “杨彪!” 孔融此时已是彻底失态,他万万没有想到连浓眉大眼的杨彪也叛变,加入到了曹操那边去! 刘协也是一脸铁青,方才澹定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杨彪居然真的背叛了自己! 刘协愤恨的抬头看了眼依旧圆润的太阳,声音也是冷了几度:“杨太常何故发问?天人本一,天人相通!这般幼童都问不出的问题,还用的到来问朕吗?” 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 这天人感应乃是刘氏天子最位依仗的护身符!若是谁妄想撕下这张护身符,那就是刘氏天子的敌人!不死不休! 刘协的手已经是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显然,如今妄图挑战刘氏天子威严的杨彪已经真正触犯了刘协的逆鳞!刘协对他的恨意,俨然是已经超越了曹操! 就在刘协将要按奈不住的时候,何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抬起头慢慢看向太阳的方向。 “哦豁?小刘同学要尴尬了!” 天上。 一抹黑月,已然是张开嘴巴,朝着那温和的春日咬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父子两心都挺黑的 “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 “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 这便是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 这玩意就是儒家自己塞进去的私货,目的就是希望能在施行“春秋大一统,尊王攘夷”那一套后有办法约束皇权,不至于让皇权给膨胀的飘起来。 后来儒家赢了,但他们也输了。 他们赢了,是因为确实靠着这一套搞出来了一位“儒家圣人”——王莽,并且还完成了最后的代汉而立,取名为“新”。 他们输了,是因为王莽那套忽略了现世需求的“灵丹妙药”只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注定是要被时代抛弃的。 可即便他们输了,刘秀依然对此忌惮无比,直接对天人感应来了个大改造。 天象有异?丢出去个三公。 关中地震?丢出去个三公。 关东旱灾?丢出去个三公。 黄巾之乱?这个可以一次多丢几位三公…… 简单来说,就是天人感应中那套对天子有利的“天命所归”是属于我汉天子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锅,却是要让三公去背。 对于臣子和儒家来说,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但对于汉天子来说,那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既没有三公能把持朝政,也没有儒家对自己叽叽歪歪,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愉快。 当然,能好好享受这个待遇的东汉皇帝也没几个,毕竟东汉的皇帝都早夭…… 不过无论如何,这套天人感应外加谶纬的组合,当真是汉天子最坚硬的龟壳。 有了这龟壳,一切罪过都是臣子的。 可今天,这看似万世永固的龟壳,却是迎来了自己要被终结的一天—— 天狗食日! 日蚀! 方才还惊怒的刘协此时只剩下了惊,而这惊又肉眼可见的在他那张还算的上俊朗的脸上逐渐变成了恐惧。 连天子都如此,更不用说已是惊弓之鸟的诸多汉臣。 他们有人指着天上变暗的太阳,居然是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谶纬完了! 经学完了! 天子完了! 汉室……也完了! 何晏冷眼看着周围的这些汉臣,心中并无半点怜悯之情。 建立在谎言上的制度,终将是会崩溃。 刻薄寡恩的众代天子既然选择用神秘来维持自己的权威与统治,就要做好被真相击碎的准备。 同样,那帮依靠谎言而传播发扬的经学,也是时候在这个时候谢幕了。 至于汉室…… 他刘氏天子,代表不了汉室! 代表汉室的,是在汉初时谋求长治久安的诸多豪杰。 代表汉室的,是在汉武时扬我华夏之威的良家儿郎。 代表汉室的,是在汉末时勘定江山社稷的忠臣良将。 有这些人在,汉室就还亡不了。 只是这汉室,终究还是不姓这个刘字了。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何晏与周围的慌乱格格不入,任由人群在他身边穿梭,好似双方不在一个时空一样,陌生而又寂寥。 “玉郎!过来!” 还是曹操过来将何晏领到祭台下方,远离了慌乱的人群。 “不要命了?平时看你挺机灵的,就不怕被人推倒给踩死?” 曹操骂着,却也关心着。 那带着皱纹与伤痕的手逐渐传递过来温暖,让何晏从恍忽中回过神来,双眼逐渐对准了焦距。 “嘿嘿。” 何晏干笑了两声:“爹,这次是不是我们赢了?” “是新学赢了。” 曹操想和以前那样将手搭在何晏的发冠上,突然发现何晏这一年内居然是窜高了不少,只能是将手放在何晏的肩膀。 “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曹操虽然说着安慰的话,但是何晏却明显能感受到曹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能让曹操这样的枭雄都开始颤抖,不难想象曹操如今是有多兴奋。 改天换地! 这样一个最坏的,但同时也是最好的时代,好像真的出现了! 曹操,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周公之位在向他挥动着手臂! “对了玉郎。” 曹操唤住何晏:“这几天你杨伯父编篡了一本《尚书新解》,你帮他印个几百几千册给他送去。” 尚书……还新解? 联想到《周易新解》,何晏顿时瞪大眼睛:“爹!你该不会是答应让杨彪加入新学了吧?” 如今的新学,主要领头人就是华歆,代表作是《周易新解》,以《周易》为基,奠定了新学的基础。 之后就是陈群,代表作为《孟子》,其内代表了世家阶层的政治主张。 剩下……就没了。 杨彪这个人精显然是看准了新学的空白,直接用自己家传的《欧阳尚书》改为《尚书新解》,想要改换门庭。 “怎么?只许你和华歆还有陈群他们做,不允许你杨伯父和吾做了?” “可以!自然可以!” 何晏听明白了! 这所谓的《尚书新解》不光是有弘农杨氏的参与,曹操自己肯定也是塞进去了不少的私货。 别的不说,《尚书》的原本可是根据《三坟五典》进行编修的,里面的经义随便挖一挖改一改就可以直指三代,影响简直不要太大! 何晏鄙夷的看着曹操。 感情曹操和杨彪交易的就是这个? 好嘛!这新学刚出生没几天就被曹操拿去当做交易筹码了,心是真的黑啊! “不用,孩儿已经将印刷书册的技艺用五百万钱卖给杨修了。” “多少?五百万!” 这下轮到曹操鄙夷起何晏来。 就那么简单点东西居然是敢卖杨修五百万钱,何晏的心也是够黑的! 就在这父子两彼此看不顺眼的时候,场中终于也是逐渐安定下来。 执掌中军的韩浩与史涣领士卒进来,直接将刘协护送回了许昌皇宫,不给他解释或者翻盘的机会。 其余的大臣也是被控制起来,有好几个受到踩踏的更是赶紧送到太医令那里,命其救治。 救得活就救。 救不活……那就算了! —————— —————— 春耕大礼结束了,可它带来的,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华歆所着的《周易新解》。 陈群所注的《孟子》。 还有最后,杨彪所作的《尚书新解》,在造纸术外加印刷术的影响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将新学推上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特别是杨彪的《尚书新解》,无疑是让无数经学世家破口大骂,纷纷指责杨彪的无耻! 不过在骂完后,这些人又是拿起新学的几本书籍以及自家经学比照学习。 骂归骂,饭却是还要吃的! 任谁都能看出来,日蚀一事后掺杂了谶纬之说的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很快就要面临着被读书人以及世家抛弃的局面,如此,倒不如加入到更符合世家利益的新学中来。 你有《尚书新解》,那我来一本《诗经新解》行不行? 《诗经新解》不行,再来本《论语新解》行不行? 千万不要过于高估这些经学世家的节操,不然儒家也就不是儒家了。 为了自己的利益,别说往新学那边靠了,就是让他们新编出来一本经义都可以。 世家的诸多动作,自然是引起了各地诸侯的警惕。 除了那些太过遥远,比如西凉的马腾、韩遂;辽东的公孙度;益州的刘章和交州的士燮外,其余诸侯都是受到了影响。 而其中所受影响最大的自然就是河北的袁绍。 新学的胜利,在河北世家的眼中就是世家的胜利。 看看人家颍川世家,跟着曹操连天子都能打的令其不敢还手。 再看看自己,被袁绍坑完还不够,如今更是被袁绍吸血,这谁能忍? 本来袁绍在官渡之战后就加紧了对河北世家的盘削,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今有了新学这档子事,双方干脆直接撕破脸皮。 不是今天袁绍血腥杀戮一票人,就是明天黑山贼又带着一大伙贼众冲击袁绍在河北屯兵屯粮的坞堡,你争我抢,十分好看。 江东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孙策征服江东的过程那是无比粗糙,虽然创下了弱冠之年平定江东的神话,但根基远不如其他诸侯那般稳健。 加上孙策又死的早,留下一个年仅十九的孙权继承自己的家业,这无疑是显得有点儿戏了。 不光是江东世家对孙权不放心,就连孙策的旧部以及孙氏宗室都开始起了别的心思。 先有驻守皖城的庐江太守李术不再听从孙权指挥,大肆吸纳从江东叛逃的士卒、罪犯,生出异样心思。 后有担任豫章太守孙辅开始担忧孙权不能守卫江东,偷偷联系曹操,意图归顺。 最狠的还是孙坚之弟孙静长子,定武中郎将——孙暠,直接趁着江东文武给孙策守孝的时候带兵前往会稽想要夺权,幸得虞翻劝阻,这才没有酿成孙氏相残的恶果。 若非有张昭、周瑜、程普等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这江东估计早就乱起来了。 除了江东外,便是最为平静的荆州。 因为中原战乱的影响,无数人杰都将荆州选为了自己润去的地方。 这也不能怪大家。 实在是和中原其他地方比,刘表治下的荆州简直和盛世没什么两样。 河清海晏,民康物阜。 江湖交壤,刑清国兴。 蔽芾甘棠,召伯听讼。 周人勿划,我赖其祯。 可以说,刘表不是一个好的诸侯,但却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官。 至少在他的治理下,这荆州确实成为了一方净土,同时也吸引来了一众大才贤士。 这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便是为人清高拔俗,学识广博,有知人论世才能的司马徽了。 这日。 司马徽,与自己在荆州结交的两位好友——庞德公以及黄承彦一人捧着一本书籍相互传阅。 而这三本书籍,自然就是新学的三本经义——《周易新解》、《孟子》、《尚书新解》。 三人中,司马徽面相朴实,宛若一个老农。 黄承彦体型富态,眉宇间带着些书卷气。 庞德公则是鹤发童颜,神情灵动。 三人在相互看完这三本书后,都是露出沉重的表情。 “这新学,倒还真是了不得。” 他们都不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况且经学讲究的就是个“经学治世”,这新学中的许多弯弯道道他们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华歆、陈群,还有这杨彪,真是给了世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如何改变僵化腐朽的经学,从马融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后来郑玄横空出世,众人都以为他的学问能够拨乱反正,谁知道这天下反而是越来越乱。 唯有这冒出来的新学,却是让这几名隐士有了一种“这门学问或许真的能救世”的感觉。 “我对这新学确实是有了几分兴趣。” 司马徽最先抢走了那本《周易新解》塞入怀中:“容我多看几日,再与庞公与黄公探讨。” 通过刚才简单的翻阅,司马徽已经是知晓这三本书中唯有《周易新解》中记载着新学的精华,这《孟子》和《尚书新解》中都是些政治延伸,不是重点。 庞德公看到司马徽这般举止,嫌弃的又从怀中取出几本书放在桌桉上:“抢书就抢书!没人和你争!” “咦?” 司马徽这才发现庞德公拿出来的几本书不仅都是《周易新解》,就连字迹纸张都是一模一样! “看来这中原除了新学,还有别的东西也是不同于往日了!” 司马徽翻看着几本《周易新解》啧啧称奇:“这倒是像拓印出来的,难得有工匠这般心灵手巧,居然是将此物用在了书本上,倒也不失为造福后世的技艺。” 黄承彦倒是突然想起什么,发出几声冷笑:“这技艺再好,也要有人能识货,不然若是只让工匠去印,这最后能印出几本书来?” 刚才谈论新学的学术氛围瞬间无影无踪,身为好友的庞德公与司马徽自然知道黄承彦这是在暗戳戳的骂着刘表。 刘表,将荆州治理成这个样子,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除了部分核心军权外,刘表在政治经济上都要对世家让步。 凡是身居高位的,几乎都是荆州本地的世家子弟,比如剻越、剻良、蔡冒这些人。 正因如此,荆州的外来派和寒门并不像跟随袁绍前往冀州的外来派那般好运,没有身份的他们,就算是空有学识才能,也只能是郁郁久居人下。 “哎。” 司马徽和庞德公听到黄承彦这么说,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尤其是司马徽,更是直言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算出仕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但是我却是还有年轻的弟子们希望出仕一展手脚,他们折在这荆州倒是可惜了。” 黄承彦倒是没什么出息的弟子,所以也就调笑起司马徽来:“我记得你的弟子中有一个曾经是逃犯的寒门子弟,此人性子向来跳脱,你说的希望出仕的弟子该不是他吧?” 司马徽见黄承彦点破,也是没有隐瞒:“确实,我那弟子曾经唤作徐福,现在改名徐庶。” “他虽是逃犯,但所犯之事不过是为友报仇,心性算不上恶劣。” “不过我的其他弟子都嫌弃徐庶以前做过贼寇,不愿与他相交。常常疏远他,他虽然不说,但我能看得出他过的憋屈,倒不如让他出去闯一闯。” “哦?” 庞德公来了兴趣:“你要放他入仕?可已经寻到心仪的主君?” “刘表处就不想了,徐庶去了也是浪费青春年华。” 黄承彦也加入到了讨论的行列:“江东倒是个不错的去处,要不然让徐庶去江东碰碰运气?” “江东主弱,局势尚不明朗,不是个好去处。” 庞德公反驳道:“与其去往江东,不如前往新野。” 新野? 司马徽有些犹豫:“刘豫州固然是当世英雄,但毕竟是寄人篱下,难以施展开来,让徐庶前去,我一样怕他荒废了年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备就和当年的张绣一样,是刘表放在北面阻挡曹操的。除非发生变故,不然刘备根本无法做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水镜!你倒不如让你的弟子单干算了!”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但还是让司马徽陷入窘迫当中。 直到司马徽看到了手中沉甸甸的《周易新解》…… “你们说,让我那弟子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出仕后归于谁,终究是要看他自己的主意,我即便是他的老师,在这方面也不好干预。” 庞德公立马明白了司马徽的心思:“你是想让徐庶去中原看看新学?” “正有此意!” 司马徽显然是懂摆烂的,更是懂摸鱼的。 遇到无法立刻决定的事情,倒不如出去玩一圈,说不定等到回来就有灵感了呢? 庞德公同样也是摸鱼的大师,即刻同意了司马徽的决定:“这确实是个办法!”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不过你那弟子一个人去终究是没落了些,不如把我那从子士元带上!二人路上也好有个伴。” “庞统?” 司马徽想到这个被自己誉为“凤雏”的年轻人,琢磨了一会后答道:“那好,就让他们一同去中原游学一番。” 第一百二十章 关赵离去 不止是荆州。 关中、齐鲁,这两个地方也是盘踞着不少经学世家。他们在听闻新学一事后也都是派遣门生弟子小心的去接触新学。 一时间,颍川陈氏与弘农杨氏两家的门槛几乎是都要被踏破,无数怀着善意或者恶意的人都是来往于两家,想要为自己谋求些好处。 特别是杨彪。 他在春耕大礼不久后就被找了个理由重新升为太尉,与曹操、赵温共同担任三公。 有了这条大鱼在新学的池塘里搅动风雨,自然就没几个人再去深究背后的何晏。 何晏倒是乐的轻松,天天拉着刘晔和郭嘉在何坞内斗着地主,不亦乐乎。 “慎侯,这纸牌倒是与新学相得益彰。” 何坞内的楼阁中,几个暖炉排列在屋舍,将这乍暖还寒的春风给熏成热气。 郭嘉指尖摩挲着纸牌:“以天子和皇后作为玩物,时间久了,大家对于天子皇后自然就不再生出敬畏之心,倒真是好计策。” 有的东西,需要轰轰烈烈,比如那日蚀,比如那春耕大礼。 但还有的东西,则是需要润物细无声,比如天子,比如这纸牌。 汉天子经营四百年的神秘面纱,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捅破的,必须要用九浅一深之法慢慢的磨。 这道理何晏是认同的,但是郭嘉的话为何怪怪的? “什么叫以天子皇后为玩物?你这话早个几十年可是要被治罪的!还是诛九族那种!” “呵。” 郭嘉不屑的打出一张纸牌:“我要是被诛九族,那你就该诛十族!” 新学之事如今风头都在华歆、陈群、杨彪三人身上,但郭嘉是什么身份?他能不知道这背后的幕后真凶是谁? “切!” 听郭嘉这么说,何晏也没在意:“你现在说出去也没人信!好好打你的牌!” “哦,四个2,没了!” “……” 将牌全部丢下,何晏骂骂咧咧的开始重新洗牌。 “子扬,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 郭嘉突然发问刘晔,还指着牌堆说道:“你上一轮可是一张牌都没出,你该不会是在坑慎侯吧?” 刘晔这才缓过神来,闻言苦笑:“岂敢?” “只不过是近来家乡那边有了些变故。心中有些许的担忧罢了。” 郭嘉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李术那事?” 刘晔身为淮南人,出仕的时候自然是选择在家乡附近的庐江郡出仕。 当时的庐江太守还是袁术麾下的刘勋,拥有大量兵员,在江淮一带势力极强。令意图横扫江东的孙策十分忌惮。 于是孙策在背叛袁术后设下计谋与刘勋假意结盟,骗刘勋出兵攻打上缭城,自己则是偷袭刘勋,致使刘勋兵力大损,不得已北上投奔曹操,顺便也是带上了刘晔。 现在的庐江太守李术隐隐已是有背叛孙权的意思,以后双方说不定会有一战。 庐江毕竟是刘晔的家乡,其中怕是还有不少故人,这战事一起,不知会有多少人命丧战乱,也难怪刘晔会这般心不在焉。 何晏听后也是皱起眉头。 庐江郡对于南方的局势不可谓不重要。 若是北方势力占据庐江郡,背靠大别山,完全可以居高临下俯视整个江东。 甚至于,在庐江郡完全可以控制一部分长江水道,切断南方扬州与荆州之间的联系,让双方陷入失联状态。 于是何晏问道:“奉孝,这庐江的事,司空有没有可能插上一手?” 郭嘉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语气中也是有些迟疑:“等今年粮食下来,司空主要是想肃清鲁国一带反叛的势力。他们在官渡之战前就背叛了司空,投降袁绍,还一直没有找他们算账呢。” “其次,司空是想出兵攻下仓亭,仓亭是袁绍唯一还在大河以南的据点,放在那里怪碍眼的。” 经过了一年多的官渡之战,曹操这边也是人困马倦,哪还有心思去管南方的事? 况且,袁绍只是被打败了,不是被打死了。 未来一段时间,曹操集团的注意力肯定还是集中在稳定自身以及北抗袁绍两件事上,这南方之事如何曹操是真的管不着。 “这样啊。” 何晏有些不甘心:“但若是拿下庐江,以后打孙氏就好打了。” “孙氏?” 郭嘉有些哑然失笑:“慎侯是不是想的有些远了?再说,若是真到南下进攻孙氏的时候,司空必然已经拿下河北,难道慎侯以为那个时候还拿不下区区一个江东?” 刘晔在旁边也是轻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就发现何晏一脸严肃,这笑声也是戛然而止。 “奉孝!” 何晏表情严肃了起来:“万万不可对敌人有轻视之心!这官渡之战才过去几个月,难道你就忘了袁绍的教训了?” 听何晏如此认真,郭嘉也是打着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何晏看到郭嘉这样子,也是叹了口气。 时代的局限性啊~ 在未来的赤壁之战前,没人相信蛮夷之地的南方可以抗衡北方。 更没人相信,在未来的几百年间,汉家正统都是靠着南方的山川之险才能苟延残喘。 这个时候说南方有能力抗衡北方,确实是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 郭嘉看何晏这么严肃,也是想逗弄一番何晏:“你和司空的两个老情人可都是快跑了,你与其担心孙氏,倒不如担心担心关羽和赵云。” 关羽? 赵云? 虽然何晏心中早有预感,但听到郭嘉说出来后,还是心脏勐的一跳。 “他们要走?” “嗯,两人将符印都还给司空了。” 郭嘉反而是诧异起来:“怎么?赵云没和你说?” “……” 何晏扔下手中的纸牌:“我出去一趟!” 郭嘉看何晏跑出去,便赶紧拉着刘晔一块跟着何晏跑。 “快走!看戏去!” ———————— ———————— 关羽的府邸。 “子龙,你真的不去和慎侯告别吗?” 一车车已经打包好的行李陈列在府邸前,关羽和赵云早已卸去一身盔甲,好似寻常百姓一样穿着粗布深衣收拾着车架。 听到关羽的询问声,赵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果断的摇头:“算了。” “要是见到了慎侯,慎侯说不定还会用别的什么法子将我强留下,那样的话我可就真的走不开了。” 在众人的行李后还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刘备的妻女,即甘夫人、糜夫人、刘玥还有刘莹。 甘夫人听到外面赵云的声音,不由掀起马车侧面的小帘唤道:“赵将军。” “夫人!” 甘夫人明识大体:“我等在许昌的这段日子,慎侯多有照料。如今虽是离去,也该登门道声谢才是。” 赵云哪能不明白这道理,问题是…… 他怀疑以何晏的性子,真有可能直接把自己给绑起来不让他走。 在车厢中的刘玥和刘莹听到甘夫人这么说,也是露出希冀的神色,可赵云的沉默又是让她们刚刚升起的希望随之破灭。 刘玥咬着嘴唇:“赵将军,刘莹也说甘姨娘说的对,她自己也想感谢一番慎侯。” 刘莹:(⊙?⊙)??? 刘玥:(* ̄︿ ̄)! ! 刘莹:(⊙x⊙;)。 。 赵云看看甘夫人,又看看刘莹和刘玥,还是叹了口气:“云非是忘恩负义之徒,只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将赵云吓的抖了个寒颤:“赵云!” 几人同时看去,才发现街角那边居然是出现了何晏那气喘吁吁的身影。 再往后,是许虎许豹,这两人气息倒还算是平稳。 最后面的郭嘉和刘晔则几乎是少了半条命:“娘的!何晏你就不能骑马吗?非要跑着来?” 何晏一步一步走近,待到了赵云面前后抬起头来,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看向赵云:“你就打算这么不告而别?” 哪怕心中已是无比坚定,但当赵云看到何晏就这么逼近时还是没由来的有些慌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任由自己的面色被憋的通红。 “慎侯。” 还是关羽站出来帮助赵云解围。 “吾与子龙都视你为忘年之契,你应该是明白吾等的心思的。” “玄德公对于吾等有知遇之恩,曹公的这份恩情,在官渡之战时期便已经还尽,如今也到了我等该要回去的时候了。” ……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冷场,就连躲在后面看戏的郭嘉和刘晔都感觉身上冷飕飕的。 “主要是刚跑的一身汗,这会风一吹挺冷的……” 郭嘉裹了裹衣裳,还和刘晔打起赌来:“你说,何晏会不会直接让人把赵云给扣下?” 刘晔有些怀疑:“慎侯至于这般凶残?” “你要是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拿下赵云的你就不会如此说道了。” 郭嘉伸出五根指头:“要是何晏动手的话,下次打纸牌你让我五把地主!” “成交!” 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许虎和许豹宽大的身材背后,各自伸出头来,想要看看何晏将要如何抉择。 何晏看到关羽挡在自己身边,脑袋微微一偏,就越过了他那高大的身形,转而看向背后。 赵云一直心虚的低着头,而马车两侧的窗口则是各自伸出来两个脑袋,赫然是刘玥和刘莹两个人。 “啪!” 何晏的手臂重重的拍在关羽的臂膀上,方才冷峻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略微抬头,何晏脸上的冰霜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是一抹阳光和煦的笑容:“走就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云、郭嘉同时一前一后震惊的看着何晏。 何晏又拍了关羽臂膀几下:“但关将军和子龙都不是无名之辈,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离开,待我去买些酒菜来吃饱喝足了再上路!” 不容关羽拒绝,何晏直接回头朝着许虎许豹喊道:“去买些肉食来,再去司空府那拿一壶酒,快去。” 眼看许虎真的要去拿酒,下了赌注的郭嘉还是不死心,悄悄凑到许虎耳边问道:“司空府的酒是不是你和何晏的暗号?就比如是要往酒里下迷药,喝了直接昏迷不醒的那种?” 许虎努力用自己不大聪慧的脑袋想了想,随即就果断的摇摇头。 “真的没有?” 郭嘉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对何晏的判断,愁的那是抓耳挠腮。 “奉孝,记住了,五把!” 刘晔笑眯眯的伸出五根手指示意郭嘉不要抵赖,但郭嘉显然依旧不肯放弃。 “我不信!何晏没那么容易让他两离开!” 直到…… 肉吃了…… 酒喝了…… 马车渐行渐远了…… 郭嘉才真的认命似的来到何晏身边:“你居然真的不留他们?” “有什么好留的?” 何晏奇怪的看了眼郭嘉:“反正几年后还会见到的。” “现在的他们,是要回到自己的主君、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旁边,你告诉我,我该用什么理由阻拦他们?” 郭嘉更急了:“话虽如此,但你怎么看都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啊?” “谁告诉你我放弃了?” 春风拂面,何晏的拳头在衣袖中不知不觉中已是紧紧握住。 “只要尽快平定北方,挥师南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要去哪!” 蜀地? 还是交州? 何晏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 “下次抓到你们,你们要是还敢跑,我就真的把你们腿都给打折!” ………… “子龙?怎么了?” 路上马车颠簸,关羽捅了一下身边的赵云:“马上就要见到玄德公了,你该高兴不是?” 赵云涣散的童孔中这才有了些神采,只见他蓦然朝着关羽发问:“他居然不留我?” “嗯?” 关羽脸上的喜色顿时无影无踪,闷声赶着马车,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队车辆,与关羽赵云迎面而过。 那车队中,有两个年轻士子,正好奇的打量这关羽赵云。 其中一个相貌丑陋的士子啧啧称奇:“元直,这中原到底藏龙卧虎,我看刚才那两个车夫个个气血充盈、神庭饱满,绝非庸人矣!”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另一个腰间配着宝剑的士子却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士元,靠近许昌还是小心些,不要盯着别人看,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呵呵,元直,我看你怕是多虑了!” 这两名士子,正是从荆州远道而来的徐庶与庞统。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徐庶与庞统 徐庶和庞统听到司马徽与庞德公的建议后就匆匆赶往了许昌。 两人都是清贫之辈,一路也是步行而往。直到南阳后才遇到了一伙将要前往许昌的车队,搭上了顺风车。 这车队浩浩荡荡,光门客就有好几百人,能凑出这样队伍的,不可能是寻常人家。 事实也是如此。 这车队的主人,正是南阳的何氏与尹氏。 两家作为经学世家,也是接着此次新学的热潮赶往许昌,想要打探一番有没有什么机遇。 恰好路上遇到了徐庶和庞统,当得知他们是司马徽和庞德公两位大儒的弟子后也是格外热情,答应带他们一程。 “二位。” 此时一名儒雅俊朗的中年文士来到徐庶与庞统身边问道:“这即将就要到许昌了,你们可有什么去处?” 在中年文士身边的则是一身材魁梧的壮汉:“是啊,二位在这许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可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中年文士唤作尹朗,是南阳尹家人。 这壮汉则叫做何奎,是为南阳何家人。 他们一同来此,就是想和徐庶庞统结个善缘,毕竟南阳与荆州不远,司马徽和庞德公的名声他们也都是听过的。 “谢过二位劳心。老师让我们携带了拜帖,要去颍川荀氏处拜访。” 司马徽身为颍川人,虽不热心仕途,但在士林中的名望颇高,与荀氏自然是有着交集,也不愁自己的弟子找不到暂住的地方。 听徐庶这么说,何奎与尹朗眼底都是有些艳羡。 到底是大儒弟子,这随便走哪就能和当地大家攀上关系。 哪像自己等人,虽是来到了许昌,却还要担心许昌的那位能不能接纳自己等人…… 热情的庞统倒是没发觉何奎和尹朗的异样,反倒是主动搭起话来:“二位此次不是也要前往许昌探讨新学吗?不如也与我和元直一同前往荀府拜会?” “士元!” 徐庶瞪了眼庞统,对这位好友的大度有些不满。 庞统虽然名盛、能力好,但毕竟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反观徐庶,读书的时日没有庞统多,但却是屡次从鬼门关处走出来的,做事也都有着更多的考量。 他们拜访荀氏,这明显是借用的司马徽的人情,本来就已是不好意思,怎还能带去外人? “不必了。” 何奎与尹朗也没想着攀附荀氏,毕竟自己等人还有着更明确的目标:“我等此去许昌,是要先行去拜访慎侯的。” 尹敏与何晏母亲尹氏同出一族,甚至按族谱拍下来尹敏都算是何晏的表兄。 何奎这一脉则是与何进有些血脉关系,算是何晏的叔伯一支。 两家都与何晏是为亲族,所以也就将这第一站放在了何晏身上。 “慎侯?” 何奎与尹敏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却引起了徐庶与庞统的兴趣。 “可是那官渡之战时劝降敌军,又先登攻破袁营的剽姚校尉何晏?” 何奎尹敏有些意外:“二位身在荆州却也听过慎侯之名?” “自然!这般事迹若是还没有听过,那岂不真成了孤陋寡闻了?” 庞统颇为健谈:“在荆州,便是三岁小儿都知慎侯的名声,常言他乃是霍骠骑转世,要重振大汉河山呢!” “想不到二位竟然是与慎侯有所交集,倒是我等眼拙了。” 徐庶也是生出好奇的心思:“有传言那慎侯极为神异,二位既然是慎侯的亲族,可有所耳闻?” 何奎:…… 尹敏:…… 别看他们是何晏的亲族,但何晏生于洛阳,后来又直接去了许昌。这南阳老家……倒还真是没去过。 徐庶见二人面色有异,也是适时的停止了追问。 庞统倒是不知收敛,还一个劲的问着何晏的种种,这让何奎与尹敏愈发的尴尬。 好不容易进了许昌城,徐庶这才是拉着庞统与何奎尹敏告别,前往了荀氏大宅投问拜帖。 何奎和尹敏送走二人,尤其是在送走庞统后也是松了口气。 但庞统只是插曲,他们更重要的还是何晏。 “先往司空府那边送上拜帖,之后让姑姑引见后我等再去拜访慎侯。” “正该如此。” 何奎与尹敏二人一合计,决定还是从何晏的母亲——尹氏身上为突破口。 于是二人各自备了一份厚礼送往尹夫人处,想要求见一面。 司空府的侍者听说是尹夫人的亲族来了,也是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尹夫人。 “何奎?” “尹敏?” 尹夫人想了半天,才终于是将尹敏想了起来:“他应该是我一个兄长的孩子,当年我嫁入何氏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 至于何奎,尹夫人也是听何咸提及过两嘴,晓得南阳何氏中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既然是亲族来了,自然就要见见。” 可尹夫人如今也是快到了临产的日子,本是受不得风寒,只得是让何晏代自己出面去会见何奎与尹敏。 何奎与尹敏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轻松的就见到了何晏,所以在见到何晏时二人都是面带喜色。 “见过慎侯。” “二位免礼。” 被尹夫人抓过来的何晏态度还算的上温和:“上次我被贼人诬陷,还是尹家出手请来华公,这份恩情,予没齿难忘。” “哪里哪里。” 尹敏见何晏承认这份恩情,心中就知道这线是搭上了。 反倒是与何晏应该是亲族的何奎此时有些尴尬,坐在一旁不知要说些什么。 事实上何晏也确实和南阳何氏不太熟悉…… 毕竟何进这一支,也就剩自己一家独苗了。就算是有血缘关系,那也已经超过三代。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 南阳何氏这份情,已经稀薄的很了。 没看尹夫人之前营救何晏的时候,那都是宁可往南阳尹氏那边求救,而不是去找南阳何氏吗?光这一件事,都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好在何奎自己也知道南阳何氏在何晏心中的那点地位,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一口一个慎侯,不敢唤何晏本氏。 “二位此次到访,想必是为了新学一事吧?” 勉强客套几句后,双方也是聊到了正题。 “不知尹、何两家对谁治的经文有兴趣?若是颍川陈氏和弘农杨氏,我都可以为你们引荐。若是想要见华公的话,恐怕还要等一段时日。” 陈群和杨彪都在家忙活着怎么吃蛋糕乃至分蛋糕呢,找他两倒是容易。但华歆离开许昌传播新学后那是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如今到了何处。 殊不知,何晏随口的一句话再次是让尹敏和何奎咂舌,并都暗暗心惊。 一个当朝三公,一个颍川陈氏掌门人,何晏却说随时可以让他们见到。这不由是让二人对何晏如今的地位有了更深的了解。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笃定了来时的决断。 尹敏有些吞吞吐吐道:“慎侯,实不相瞒,我与何奎此次主要还是来寻你的。” “寻我?” 何奎见话已经说开了,那也是不再遮掩:“其实此次来,主要还是来慎侯府上谋求个家臣的职务。” “家臣?” 何晏的眼神逐渐诡异了起来。 感情南阳何氏的人是过来抱大腿的? 早说嘛! 方才何晏还是以“替母亲招待远方亲戚”的态度来会见何奎与尹敏的,如今却是牵扯到了自己的利益。 世家的家臣……说白了都是由自己的亲族担任,负责掌管家族产业的高级打工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颍川荀氏、颍川陈氏、乃至曹氏、夏侯氏,都有这样的存在,在背后默默打理着家业。 何晏自然也是有的。 那几百顷的土地,还有数以万计的佃户都是需要有人打理的。而这人就是目前并没有什么事干的卞秉。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卞秉以后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回归卞家或者辅左曹丕、曹植他们的,在何晏这待不久。 现在何奎、尹敏过来,倒还真是瞌睡困了送上枕头。 问题是…… 何晏还真有点信不过何奎和尹敏。 双方虽是有血缘关系,但品性、节操,乃至能力都是很值得怀疑的一件事。 别到时候何晏在前线累成狗,后面这帮大爷悠闲的趴在何晏身上喝血,那可就真把何晏当大冤种了! 何奎和尹敏似乎是看出了何晏眼中的不信任,二人都是朝着何晏行主仆之礼:“若是我等以后有负于慎侯之事,慎侯自然母需顾忌亲族血脉,直接斩了我们也行!” 这般的低姿态倒是让何晏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这般的举止,哪像是来做家臣的,分明是来做家仆的嘛! 何晏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有即刻答应下来。 “我会先请子扬兄考察你们带来的人。若是合格的,自然可以留下,但若不合格……那还是请打道回府吧。” 论起识人的天赋,老刘家似乎有着额外的加成。 刘邦就不说了,那属于开挂级别。 刘备也很厉害,为自己未来的蜀汉政权甄别了不少人才。 刘晔身为汉室宗亲,自然也是继承了这项天赋。 在后世,刘晔在看到魏讽和孟达的第一眼就断定他二人会谋反。 后来这两人还真的反了…… 现在将刘晔拉过来给自己挑点家臣,貌似不是很过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丈夫生当如慎侯! “过分!” “太过分了!” 刘晔握着手里成摞的名单,手都在颤抖。 “想我刘子扬有左世之才,你居然让我帮你挑家臣?” “安啦安啦!谁让你眼光好!” “呵!荀令君的眼光也好,你怎么不去找他去?” “我要是真把荀令君请来干这事,司空绝对会杀了我的!” “……” 何晏安慰道:“你帮我这个忙。之后我去司空那吹吹耳边风,说不定有可能劝他出兵庐江呢!” 刘晔听何晏这么说,激动的情绪才是平和了一些。 “真的?”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慎侯的说的话还能有假?” “……” 刘晔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件差事。 “对了,你顺便教一下他们数字的加减运算。” “我不干了!” “请你去女闾!最贵的那种!” “……” 见刘晔还在犹豫,何晏一咬牙一跺脚:“去两次!” “成交!” ———————— ———————— 在刘晔的慧眼下,最终是从几百人中挑出来了七十二人。 而这七十二人中,何奎与尹敏都赫然在列,显然是通过了刘晔的官方认证。 接近十比一的“录取率”虽然有些残酷,不过若是想到这些人都是通过了刘晔的考验,这个比率已经不低了。 看得出来,南阳何氏与尹氏并没有想着用一些歪瓜裂枣来忽悠何晏,而是确实是打算踏踏实实的在何晏这另起炉灶。 “之后,那你们就是我的家臣了。” 何晏将这七十二人全部收入麾下:“但丑话要说的前面,若是你们有谁干些肮脏勾当,那我也是不会客气的。” 何奎与尹敏当即带着另外七十人集体下拜:“吾等誓死忠于家主!” …… 相比于何奎和尹敏的顺利,一同来到许昌的徐庶和庞统却是吃了闭门羹。 他们确实是带着拜帖来到了荀氏这里,荀氏也很有大族风范,为两人准备了住处,让他们暂时下榻,并每日提供吃食。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荀或身为尚书令,荀攸身为曹操谋主,两人都是日理万机的主。若是司马徽亲自来,他们或许还会因为司马徽的名望来见上一面,但若是他们的弟子……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来到许昌几日,两人除了见到了一位荀氏旁支的族人,就没有见过任何能在荀氏主事的人,这不由得让心高气傲的庞统心生恼怒—— “荀氏为何如此轻视我等?” 见惯了大族做派的徐庶倒是习以为常:“士元,荀氏并非轻视我等,不然也不会每日奉上饭菜。” “呵!” 庞统非但没有消火,反而越来越生气:“我来此时为了图他荀氏的几道饭菜吗?” “那士元你要如何?” 徐庶对庞统的耐性也是一点点磨光:“如今新学人士,也就华歆、陈群、杨彪三人。” “杨彪身为当世三公,陈群乃是颍川名士,华歆更是经学大儒,这三人又岂是我等说见就能见的?” 徐庶这些年早就被磨平了棱角,看透了世间不少风云。 他和庞统如今没有半点功名,如何能引得那些大老重视? 虽说庞统挂着个“凤雏”的名号,但这玩意连荆州都没几个士子承认,何况是这卧虎藏龙的天子脚下? 两人能做的,就是慢慢等待,用耐心打动那些大人物。如此,司马徽的那点人情才算是真的有了用场。 庞统聪慧,自然也是晓得这般道理的。 不过他还是不服! 作为从荆州来的青年翘楚,庞统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自己就要和别人一样在这里等待呢? 少年胸中一点气,可比世间万两金。 徐庶的少年气早就随着徐福的名字一同死亡了,但这庞统的少年气却还蕴藏在他那“凤雏”的名号中! 他终究要如凤凰一样,一鸣惊人! “元直!你记不记得和我们同来的何奎和尹敏?” “自然记得。” “他们曾说是要去找寻慎侯,我们不如去找他们,让他们给你我和慎侯之间牵个线?” 徐庶对庞统的这个提议显然不是很支持:“这人情欠下可就难换了!况且我等与他们只是萍水相交,怎可好意思让他们引见慎侯呢?” 慎侯这等大人物,岂是说见就见的? 人家何奎与尹敏与何晏是血亲,自己却是与何晏非亲非故的,如何能去冒然拜访? 庞统倒是不在意:“不然呢?这许昌城中我们也是人生地不熟,除了他以外还能去找谁呢?” “况且……” 庞统丑丑的脸上扬起坏笑:“你就真的不想去见见那位慎侯?” “于敌军袭营之迹,谈笑间,使敌我形势异也。” “这般的人物,便是史书上也没有几位,难道元直你真的不想去见见这样的奇人?” 徐庶明显犹豫了:“这……” 当然想见啊! 纵使徐庶已经没了少年人那股争锋的锐气,但当他听到何晏的事迹时还是不免有些出神。 究竟是怎样绝代风华的人物,才能在这般年纪完成这偌大的宏图伟业? 与这样的人同在一个时代,若是不能相见,那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庞统眼见徐庶意动,赶忙是加紧了攻略,终于让徐庶是松了口。 二人现在许昌城中打探何晏的下落,当得知何晏居然不在许昌城中,而是在旁边修了一座坞堡,这不由让他二人目瞪口呆。 “在国都身边修筑坞堡……这多少有些不合礼制吧?” 上一个在大汉都城边上修筑坞堡的是谁来着? 哦~~ 是太师董卓! 眼下这何坞与许昌的距离,可比郿坞与长安的距离近多了,难道就没有言官弹劾? 二人不知道的是,原本是有言官打算弹劾的。 但一来,何晏在官渡之战立下大功,又有曹操携击败袁绍的威势回归许昌,这些言官也都成了软脚虾。 二来,这坞堡严格来说其实是陈群修的。 陈群如今因为新学之事风头正盛,根本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何晏、曹操、陈群…… 因为一个坞堡得罪这三人,多少有点没必要。 徐庶和庞统看到何坞的宏伟,对于慎侯的威势也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连庞统也是意识到了那位慎侯已经不是和他们这些一穷二白的士子在一个层次的人了,心中原本的火焰也是有些颓势。 “大丈夫生当如慎侯!” 但在颓势之后,庞统却真的如同凤凰一样浴火重生,燃的更加旺盛。 “真正的少年英杰,就该如慎侯这样!” 徐庶看着身边犯起中二病的队友,又看看大街上周围人逐渐古怪的目光,赶紧是将庞统的嘴巴捂住,边赔笑边往路边拖。 二人在何坞中一通寻觅,终于是找到了何奎与尹敏,在得知二人居然是已经成为了何晏的家臣后都是啧啧称奇。 “想不到二位居然是有着这般的目的来寻慎侯的,难怪。” 大家族通常不会做这种自我分裂的事情,除非是遇到战乱或者是实在有什么难以拒绝的诱惑,才能让重视血脉传承的大家族选择分出去一部分族人。 这南阳何氏与南阳尹氏,无疑都是将何晏视为了家族新生的希望,这才是主动将何奎与尹敏送来。 “二位乃是水镜先生与庞德公的弟子,慎侯肯定是会接见的。” 何奎与尹敏一路上其实也与徐庶庞统交流过,知道二人不是什么草包,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这样的人要是引荐给何晏,相比何晏也是不会拒绝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况且,身为家臣,为主公推举人才也是本职。 但令何奎和尹敏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把徐庶和庞统的拜帖呈给何晏的时候,反倒是何晏吓了一跳! “这两人怎么跑到许昌来了?” 徐庶,有才华,但又不是那么有才华。 庞统,有才华,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才华到底有多少。 两人的实力,都是属于很迷的那种…… 何奎和尹敏见何晏一副为难的神色,还以为是何晏不愿见二人,便小心问道:“若家主不想见他二人,那我这就将他们打发了去。” “见!当然要见!” 两人的实力迷归迷,但也绝对不是庸才。 徐庶在刘备那待了七年,虽说没有把刘备从新野那个困龙锁中解救出来,但肯定是给刘备介绍了不少荆州名士,甚至还联络了不少荆州世家,不然刘备也不可能在刘表刚死后就迅速赢得一众荆州世家的人心。 哪怕是到了曹操这,最后也是做到了右中郎将、御史中丞的位置,足以称的上是一代人杰。 庞统…… 能被周瑜和刘备同时委以重任,足以看出他的不凡。 只是这战死雒城一事,却是很难让后人看到这位“凤雏”的上限。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既然主动过来了,又哪有随意放弃的道理。 何奎和尹敏见何晏愿意会见徐庶和庞统,也是立即小跑出去,想要将二人迎进来。 “等会!” 只见何晏奋力拍着自己的脸庞,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放松后,这才让何奎尹敏去将二人带进来。 “听说庞统长的貌似很丑……” “这演义中张松的事,可不能在我与庞统之间提前上演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睡到了 “见过慎侯。” 徐庶的行礼很规矩。 庞统虽是在拜见,但两眼却是一个劲的往上看,想要看清楚何晏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对视,庞统就发现慎侯果然是少年英气,眉目挺拔。 最关键的是,庞统并未从何晏的眼神中看出来有对自己容貌的半分厌恶或者好奇。 能在惜字如金的史书上留下自己相貌的人,那必然都是个个天赋异禀。 就好比何晏,已经不是帅了,而是帅到惊为天人的那种。随着何晏的年岁增长,那张玉琢的面庞不但没有丝毫凋零的趋势,反而是愈发的光彩照人。 庞统也是一样,他的轮廓和五官其实算不上太丑,但是都斗鸡眼的模样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常人看到庞统这样子,多少都会联想到村口的二傻子。就连庞统的熟人咂一看到庞统的模样也会忍不住面有异色,让庞统脆弱的小心脏受伤。 不过今日庞统在何晏的眼中却是没有看到半分异样,这种尊重无疑是让庞统心尖一暖。 何晏在上方自然也是打量这徐庶和庞统。 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何晏对庞统的相貌确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打量着二人的行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徐庶就如同一个失意落魄的剑客,虽藏了剑锋,却不折其骨。 庞统表面确实是跳脱了些,但何晏还是能看到他那皮囊下隐藏着的傲气,好似真的是犹如一只凤凰孕育在其体内,“凤雏”之名实至名归。 “水镜先生与庞德公的名号我都是有所耳闻的,想不到今日却是见到了他二位的弟子,当真是三生有幸。” 与在荀氏那边受到冷落不同,何晏的态度让徐庶和庞统都是如沐春风,极大的满足了两人的虚荣心。 “对慎侯,我等也是仰慕已久……” 只要有了商业互吹,那话题往往就很容易被打开。 何晏不但是答应了帮二人引荐陈群,还让他们在何坞中留宿,待遇比之荀氏那里又何止高了一个级别? 有了这次还称的上顺利的拜访,之后的联络自然更加勤快。 徐庶与庞统不但见到了陈群,讨教了新学,同时还经常被何晏叫去与郭嘉、刘晔一起打纸牌,一来二去之下,两波人也算是熟络了起来。 郭嘉、刘晔在与徐庶、庞统的几次聚会中也是察觉了二人的不凡,便想着将他二人推举给曹操。 郭嘉性子直爽,也是干脆利落的对二人发出邀请:“二位皆有经世之才,又何必在荆州刘表那里受委屈?何不入了司空幕府,施展毕生所学,求个封侯拜将?” 虽然郭嘉主要负责制定战略,但若是真遇到如徐庶、庞统这样的人才也是不会放过的。 况且,徐庶、庞统二人都是名门子弟,家世清白,背后没有杂七杂八的势力,这无疑是很符合曹操胃口的。 至于徐庶以前的黑历史,那对曹操来说叫个事? “这……” “若是能投入司空帐下,那自然是极好的。” 徐庶还在犹豫,庞统却已经答应了下来。 “士元!” 徐庶责怪庞统不该这么草率的做决定,但庞统却毫不在意:“元直,反正你不是早就有出仕的想法了吗?这普天之下,除了司空这里,还能有几家选择呢?” 赢得官渡之战的曹操,绝对是如今最靓的仔。加上又有天子大义的加持,几乎是成了所有打工仔的第一选择。 要是徐庶和庞统干巴巴的过来从底层干起,庞统说不定还不是很愿意。 但若是有何晏和郭嘉这种曹老板的肱股之臣举荐,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出意外,两人的最低起点都是曹操的幕府成员。 而随着未来曹操与袁绍的继续争霸,只要是有着真才实学,不愁在曹操这边立下战功,从而出人头地。 这样的大好前途,实在是很难让人说不啊! 何晏此时见徐庶还有犹豫,也是“无意”发问:“元直这般担忧可是因为家中有什么亲卷?若是真有的话,不如将他们带到这何坞来,也能落个安心。” 徐庶担忧的正是他的母亲。 若是真的能将母亲接来的话……徐庶觉得自己留下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徐庶和庞统都愿意,剩下的就要看曹操了。 曹操唯才是举,加上有何晏的提醒,自然没有因为庞统的相貌有什么轻视之心,反而是更加热切,向二人问策。 历史上可不止刘备一个人爱拉着臣子睡觉,曹操也是睡自己大臣的能手。 从荀或睡到郭嘉,再从郭嘉睡到关羽……他老人家这点癖好众人都是见怪不怪。 这次,徐庶与庞统也成了曹老板临幸的对象,三人在床榻上待了足足两日才虚弱的扶着墙壁走出屋舍。 曹操意犹未尽的夸赞道:“徐庶,真如古之君子也!” “庞士元也正如他自称的那般,长于‘论王霸之馀策,览倚仗之要害’,实乃大才!” 徐庶是为正辅,庞统是为奇左。 二人,就好像是还未曾成长起来的荀攸和郭嘉一样,一正一奇。 若是运用得当,当真是珠联璧合,可成王霸之业! 最关键的是…… 正如郭嘉所料,曹操十分喜欢二人的清白。 沮授、田丰、张合、高览等一众降将虽也是颇有大才,但曹操却不敢重用,生怕引起颍川班底的抵触。 而这徐庶和庞统就不一样了,就算庞统是为庞德公的从子,那也无伤大雅,毕竟庞德公也不过只是个静修的隐士,没有那么多的势力纠葛。 “善!” “奉孝有察觉之功!也是当赏!” 郭嘉倒不在意这功劳,而是全部让给了何晏。 相比郭嘉的谦让,何晏倒是全然不客气,直接请求曹操发兵庐江。 “父亲,一旦拿下庐江,就可直临长江,机不可失啊!” 何晏还是不想曹操错过这个机会。 一旦将庐江郡纳入自己这边的控制区域,孙权再想要做大那就是做梦了。 “庐江郡?李术?” 曹操听到这个请求后也从之前喜得良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重新变的冷静。 “这庐江郡地处南方,现在掺和进去,恐怕不合时宜。” 曹操对于现在就对南方动手还是有些抗拒的。 如今北方的袁绍依旧是个庞然大物,势必要一心一意的应对,不可分心,更不可开辟第二战场。 庐江郡对江东一带重要。这点何晏知道,曹操知道,那孙权自然也是知道的。 就和曹操当初宁肯顶着袁绍的压力也要先去平定南阳和徐州一样,这庐江郡就是江东的南阳。 若是自己此次占据了庐江郡,那保不准等自己在北面和袁绍开战的时候,孙权突然过来偷自己的屁股。 与其多一事,倒不如以此事做个人情卖给孙权,以谋求南方数年的安稳。 除了从大局考虑外,曹操个人对如今的庐江太守李术也是十分不喜。 原来自从曹操击败袁术,占据淮南后,就任命了严象为扬州刺史。 (袁术的主薄唤作阎象,与严象并非一人) 严象是司州京兆人,少有才学,并且还是交际花荀或给曹操推荐的一位大才,在曹操集团的地位极高。 曹操将这样的人安排为扬州刺史,毫无疑问就是想以严象的才能治理扬州,并且压制孙氏。 只是可惜严象还没做出个名堂来,就被李术杀害,英年早逝。 有这根刺埋在曹操心底,曹操不落井下石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助李术呢? 况且…… 庐江郡地势复杂,群山中隐藏着大量的山越贼寇。这些人都是破坏治安的不稳定因素,想要平定势必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曹操不可能放着富饶的河北不去攻取,反过来和这些山越较劲,这样因小失大的抉择可不是一位明主该做出的抉择。 何晏听后,虽是觉得曹操考量的没毛病,却还是想争取一下。 “若是孩儿有既不会恶了孙氏,还能取下庐江郡的计策呢?” 曹操在听到何晏这么说后,终于是有了一丝意动:“是何良策?” 何晏悄声向曹操说出攻取庐江郡的计策后,曹操居然也是没有挑出毛病来:“若真能成功,确实是不算恶了孙氏。” 说完,曹操居然就这么盯着何晏看,将何晏看的都有些发毛。 “不错,难得你对一件事这般上心。” 曹操的话让何晏隐约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曹操大手一挥:“此次出征庐江由你带兵!” “我?” 何晏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爹!我还没准备好!” “你想准备到什么时候?” 曹操瞪了眼何晏:“自己的事自己做!动动嘴皮子就想把事情给做了,想的倒是挺美!如今北方战事吃紧,你既然想去管南方的事,就该亲自去将这事做的漂亮些! 要是其他人,曹操说不定还会再磨练一段日子。 问题是何晏如今勇气不缺,能力不缺,甚至就连在军中的声望都不缺,若是继续藏下去,说不定就该藏废了。 “正好如今我要以曹纯为帅,组建虎豹骑。原本他手下的士卒尽数都交给了曹仁,让曹仁此次分出一千士卒来交予你,也省的你练兵了。” “如此,可有异议?”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剽姚出征 “有!” “不但有!而且很大!” 被传唤来的曹仁瞪大自己一双牛眼:“司空!我那可都是跟随我打了十年仗的老弟兄啊!你就让我这么交出去了?” 何晏在旁边得了便宜还卖乖:“仁叔~放心!我会对他们好的!” 曹仁:…… “小子!那些人可都是当年跟我从谯县一直打过来的老卒!比司空麾下的兵员都要……” 曹仁刚想说好那么一些,不过在注意到曹操那冰冷的眼神后又改嘴道:“就比司空麾下的兵员差那么一点点,你就想这么空手套白狼,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曹仁的部曲是以谯县子弟兵为骨干,再以兖州和豫州的精锐士卒补充而成的,这些人都是曹仁生一场死一场练出来的骁勇精锐,要这么交给何晏,曹仁是真的有些舍不得。 “子孝叔,你不是得了子和(曹纯)叔的部曲吗?别那么小气!” “你……” 曹仁瞪着何晏,这是一回事吗? 虽然曹纯麾下的兵员质量也不错,但这感情到底没有曹仁自己的部曲深不是? “子孝!” 还是曹操出言结束了这场争议。 “我知道你爱惜你的士卒,但是你以后难道还想带你那些士卒打一辈子仗?” 虽然诸曹夏侯中杰出的人才有很多,但年轻一辈中曹操最看好的还是曹仁。 曹仁,是曹操眼中有资格成为一方统帅的人物。 而身为统帅,未来必然是要长于军团作战,放眼全局。 老是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总归不是一个合格统帅应该去做的事情。 有了曹操发话,曹仁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郁闷的取出自己的兵符,在何晏憧憬的眼神中一点点放到何晏手中。 就在兵符距离何晏手掌只有几寸的时候,曹仁突然收回了兵符,虚晃一枪。 “子孝叔……” “何晏!” 曹仁这时好像突然严肃起来,往日里那副不修行检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有一股认真的帅气:“兵事,可不是儿戏。” “你虽已经跟随我和司空去过几次战场,但作为主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曹仁托起兵符,这小小的篆文石虎仿佛重若千钧。 “这兵符交到你手里,就是将一千名士卒交到你手里了。” “他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是有兄弟,有姐妹,甚至有子女的。” 曹仁以一种何晏从未见过的表情将虎符郑重的放在何晏手中:“为将者,智、信、仁、勇、严。” “智勇你不缺,严信你也迟早可以领悟,唯有这仁。” “你要永远记在心里,不得有丝毫的懈怠!” 曹仁讲何晏的手缓缓合上,让他自己抓紧这兵符,体验其沉甸甸的重量。 之前还有些儿戏的何晏也不再嬉笑,看着掌中的兵符,在看看曹仁拖着自己的双手,何晏想曹仁做出了一个男人之间的保证——“我会的!” 就和百姓一样,他们不止是记录在户籍上的人口,不止是粮食的生产工具,更不止是为了争霸而生的耗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一个又一个的人。 这士卒,自然也是一样。 “呼~” 何晏长舒一口气,将兵符用双手捧起:“子孝叔,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打一场败仗,都让他们安安全全的活着回来!” 曹仁:…… 虽然听起来没毛病,但是曹仁突然就不想把这兵权给交出去了。 ———————— ———————— 拿了兵符,到了兵营吆喝一嗓子,这一千人就从军营中被喊了出来。 曹仁嘴上说着舍不得给何晏士卒,但出手却是大方的很,给足了辎重武器不说,就连自己视若珍宝的战马也是给何晏挑了两百匹,让何晏组建轻骑用。 不过何晏还是不满足。 “一千个人,两百匹马?让敌人看到还以为我何晏的士卒骑不起马呢!” “再来几百匹!一人一匹!” 曹仁冷笑一声,直接将军需的账目丢给何晏并关上了自己的马厩。 “还一人一匹,你也想玩虎豹骑不成?” 曹仁不爽的骂了几句,回头又是看向了这些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老卒。 “我知道你们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军令难违,以后你们就要跟着何晏了。” 曹仁酝酿着感情,正想着在说些动人的话时,却听到对面行伍中十分奇怪的一声轻咦。 “曹校尉,我们心里挺好受的。” “是啊是啊,跟着慎侯可是能吃肉的!” “对啊!之前那段天天有肉的日子可真是我活了大半辈子最快活的时候了!” “……” 因为官渡之战的胜利,这些士卒都给足了何晏尊重,不再以外号“多肉侯”这样的诨号称呼,但一想到那多肉的日子,终究是有口水顺着嘴角滴下。 一众士卒越说越馋,全然不顾曹仁愈发乌黑的脸:“够了!” “你们也不想想,那肉是谁给你们要来的?一个个的,真没良心!不信你们现在问你们的何校尉,以后还会给你们吃肉吗?” 刹那间,所有的士卒都将目光看向何晏,期待着自己希望听到的那个答桉。 何晏见曹仁将矛头转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愣后就明白了曹仁的意图。 这是在帮自己立威呢。 虽然何晏在这行伍中名望颇高,但到底不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中杀出来的,难保有些刺头不服管教。 这行伍中,只能有一个声音。 就连吃不吃肉,也只有何晏能说了算。 一军之将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一种形势来冒犯。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军纪的铁拳! 明白了曹仁意思的何晏扫视着这些士卒,最后直接摇头拒绝:“之前那些肉食,都是曹校尉给你们争取来的,与我的关系不大,与你们的关系同样也不大。” “想吃肉,就自己去抢!去争!别指望着我会去伺候你们,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校尉,剽姚校尉!而非过去的什么何公子、多肉侯!” 官渡大营中,何晏就已经知晓了在兵营中与外界不一样。 外面的温和是优良的品质,但在兵营中的温和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何晏的回答让这些士卒面容一肃,知道了何晏不是在与他们开玩笑。 “明日起你们便另辟校场,由我亲自训练!” 出兵庐江郡,最快也要等到今年的四五月份,也就是黍、菽这等五谷成熟后才能动身。 距离那个时候还有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也是何晏要与这些士卒互相磨合的时间。 好在这些士卒不愧是精锐,虽然油是油了些,却很有职业操守,都是很快适应了何晏的率领,整齐划一的喊出口号:“喏!” 曹仁听到这些士卒的呐喊,眉宇间有些欣慰,也有些伤感。 从今天起,这些昔日里朝夕相处的兵,终究不再是他的兵了。 再次回头,曹操拍着何晏的肩膀:“他们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还想要八百匹战马。” “滚蛋!” …… 为了尽快和这些兵磨合,何晏也是难得励志了一回,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军营当中。 军营不比外面,哪怕何晏是掌管部曲的校尉,生活环境也是各种脏乱差。 对此格外嫌弃的何晏自然是将新学的那一套用在了军营。 “万物皆有细蛊,常汇聚于污秽之物中。若是不常清理,必然会使细蛊入体,染上恶疾。” 一众没什么文化的丘八们自然不晓得何为细蛊,更不晓得何为新学。 但他们的执行力很强,真的很强! 规定要烧热水,就一定会烧热水。 规定要洗床铺,就一定会洗床铺。 没有质疑,没有否定,就算是有几声牢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军队,那种将权力与玉望放大的特性又一次暴露在何晏的面前。 只是这一次,随着曹仁告戒他需保持“仁”的品质后,让何晏非但没有陷入这巨大诱惑中,反而是更加清醒。 “难怪施行《商君书》的暴秦被灭亡了,但继承秦制的大汉却是连绵四百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区别,就是加了儒家的“仁”。 没有了“仁”的压制,秦朝就和一支失去了理智的军队一样,虽然强盛,但最终还是会走向灭亡。 而将“仁”注入自己的身体后,汉朝的本质虽然也是那么一支军队,但却始终克制,不会因为权力被放大而失控。 其中的滋味,只有站在了那个位置,才能真正的品尝到。 “仁。” “新学。” “……” 随着在行伍中不断的历练,何晏对于新学的方向更加明朗,同时对新学的未来也更加自信。 “未来,必然是新学战胜旧学,真理战胜荒诞,自由战胜压迫!” 一面绣着【何】,一面绣着【剽姚】的两杆军旗在何晏背后缓缓升起,黑底红纹的色彩让这两面旗帜多了几分沧桑,也多了几分威武。 “一切旧的东西,都将在这场乱世中走向毁灭,重迎新生!” “二三子!” 何晏穿上自己的鱼鳞扎甲,骑在一匹四肢雄壮的战马上拔出利剑:“出征!目标庐江!” —————————— 感谢明宁云友友的打赏,谢谢。 同时也很感谢一直投票追读的友友们,每天看到你们那都是满满的动力!奥利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心何晏 随军出征的除了何晏本部兵马外,还带上了在庐江郡打过工的刘晔。 刘晔全程和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何晏在行伍中忙前忙后的样子格外有趣:“慎侯心中莫不是还有些紧张?” “刘太守!在军中要称军衔!” 何晏的声音格外的大,不过他绝对不承认这是因为心虚。 毕竟组织三五百人去春游都有可能出乱子,何况是整整一千名士卒? 刘晔则是一副看透真相的表情:“是,是,何校尉,这样总行了吧?” 不过刘晔还是劝道:“何校尉,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我都帮你看过了,后勤、斥候、行军路线,这些安排的都没问题,不必这么焦虑。” “真的?” “真的!” 何晏毕竟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第一次不知该做到怎样才算是标准。 是快是慢,是深是浅,是剧烈还是平澹,这些东西就算看再多的教程也学不会,需要自己慢慢摸索出一套合适自己的风格,如此才能做的得心应手。 “真的很不错了,倒不如放松一些。身为主将,可不能总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不然麾下的士卒也会和弓弦一样绷断的。” 刘晔耐心的向何晏传授自己的经验:“你就没发现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这些士卒比平常都要慢些吗?这就是因为他们前些天太绷着了,身上已经有了疲惫,再这么下去没等到前线你的这些兵就活活被熬死了。” 何晏这才在脑海中整理这些天来的小细节,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些紧张过度,惹得士卒也一起跟着不痛快。 “放轻松,何校尉。按照你的计划,此去庐江打不打的起来还不一定呢,何必要作这般姿态?” 当初曹操之所以只给何晏一千人,就是用来锻炼何晏的。 这一千人,要是真的和李术、孙权这种带兵数万的诸侯打起来,那恐怕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此行,主要还是智取。 有了刘晔的安抚,何晏逐渐放松下来:“说的也是。” 心脏不再剧烈跳动,眼眶也不再充血,这让何晏朝南方眺望的视线看的更远:“也不知这庐江战事到底如何了。” ———————— ———————— 庐江郡。 皖县。 郡守府。 这间主人李术,本是当地豪族出身。加之其作战勇勐,便被孙策收入麾下,拜为庐江太守。 扬州六郡中,只有庐江郡与九江郡在长江以北,孙策能将这堪称北方屏障的庐江郡交付给李术,请他镇守,足以看出李术的能力以及其对孙策的忠心。 嗯,仅仅是对孙策的忠心。 孙策一死,李术心中就起了波澜,屡次拒绝孙权的诏令。 而孙权,自然是容不得李术这等手握重兵的外姓大将占据着自己北方的门户,也是决定将讨伐李术作为自己的立威之战。 为了打一场漂亮的战役,孙权几乎掏出了自己哥哥孙策的全部家底。除了镇守江东西线的建昌都尉太史慈外,周瑜、程普、黄盖、周泰等名将都是倾巢而出,领兵五万挥师北上,势要一举重振孙氏威名。 李术见孙权来势汹汹,自然是朝着许昌喊爸爸,希望曹操能够出兵拯救自己。 可这左等右等,眼看孙权都已经快要逼近皖县,曹操的援兵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不由让李术开始怀疑起来曹操的信用。 “莫非曹操对于严象之死依旧怀恨于心?” 李术知道自己因为这事确实是得罪过曹操,便也不再心存侥幸,转而开始备战。 “孙氏的主将名义上是孙权,但从这营寨的布置还有进攻的手段看怎么都是周瑜周公瑾在指挥。” 李术提醒手下的将领道:“周公瑾本就是庐江舒县人,对庐江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而且他文武筹略,是为万人之英,切不可轻敌!” 事实上母需李术提醒,他麾下的将领也知道周瑜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 大家都是在江东这一片混的,对孙策的发家史简直不要太熟悉。 如果说,孙策以弱冠之年一统江东的功劳有十石的话,那周瑜肯定要分走其中的四斗。 这样的人,若是反了孙氏,接收了孙策的地盘,大家都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可万万没想到周瑜居然是最为支持孙权的,这也是让一众与孙权为敌的人最先犯了憷。 “太守,我们真的能打过周瑜吗?” 听麾下将领发问,李术怒目而视:“打的过要打!打不过更要打!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想着有第三条路不成?” 如今孙权摆明了就是要拿李术立威,除非李术无条件投降并交出兵权,不然孙权是不会退兵的。 但若是李术愿意交出兵权,他与孙权也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都好好守城!若是能击败孙权和周瑜,我等未尝没有机会效彷孙伯符一统江东,割三吴之地,自成一方诸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李术的话无疑是相当诱惑的,但他们还是错估了孙权此次到底是抱着何等的决心来攻打庐江郡的。 对孙权而言。 于公,击败李术拿下庐江郡就是拱卫了江东的北境,不至于让自己的腹地直接暴露在中原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于私,如今的局势对于孙权可谓是十分不友好。 孙策旧部、孙氏宗室、江东世家,还有山越贼寇……除了没有外患,孙权已是集齐了一个势力所有可能遇到的麻烦。若不能拿下李术立威,那等待孙权的将是这份基业彻底坍塌。 所以。 对于孙权来说,与李术的战争就是真正的“立业之战”。这场战役,他绝对不能输! 好在周瑜确实是用兵如神,就连作战勇勐的李术都占不到周瑜的便宜,反而是被打的节节退败,如今已是退到了皖县当中。 再加上江东的粮草可是孙策之前为了北上攻打许昌而筹备的,后勤方面只能是用“豪横”二字来形容,打一个只占据着皖县的李术简直就是拿屠龙刀剁蚂蚁——丝毫不慌。 按照周瑜制定的战略,就是围着。 围到皖县里的李术弹尽粮绝,如此整个庐江郡自然可以轻松入手。 直到—— “北方有千余士卒靠近?其中还有【剽姚】的旗号?” 在孙氏的营帐中,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青年将军突然听到这条情报后,两条剑眉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而在这将军身边,则是站着一位长着方颐大口的少年。 少年在听到这条情报后,也是做出和那将军一般的表情:“公瑾,莫不是曹操出兵了?” 这两人正是周瑜和孙权。 在听到北方有汉军靠近,孙权第一反应就是刚刚击败袁绍的曹操瞄着江东来了! 但周瑜关注的却不是曹操,而是那面旗帜。 “【剽姚】?难道是他?” 官渡之战事关天下大局,如今又过去了数月,足够远在江东的众人探得官渡之战的完整经过。 这其中,袁绍、曹操、关羽、许攸等人虽是亮眼,但到了最后却全被一人遮去了光芒。 “剽姚校尉,当今的慎侯——何晏!” 周瑜在刚开始听到何晏的所为时便发出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人。” 而等后面对何晏的事迹越来越了解后,周瑜对何晏的感叹中又是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此等少年英杰,便是伯符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周瑜自己的年纪都不是很大,前不久才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绝对算得上年轻人。 只是和何晏一比,周瑜就觉得自己老太多了…… 甩甩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去,周瑜再三询问斥候:“你可看清楚了,那旗帜上写的字真是【剽姚】?” “回中护军,没有看错!” “而且另一面旗帜上写着【何】字,错不了!” 【何】 【剽姚】 错不了的,来到庐江的,正是去年在官渡之战大放异彩,号称霍骠骑转世的大汉慎侯何晏了。 “但……他来做什么?” 十三四岁带兵的将领其实不算少,但是十三四岁独自领军,并且前来介入庐江这数万人规模战争的人可就不多见了。 孙权此时也是知道了来的人是何晏,可这却让他更加苦恼。 “何晏不光是剽姚校尉、慎侯,还是曹操的养子!” “曹操派他前来,必然是带着曹操自己的态度。他若是支持我等还好,可若是支持李术的话……” 孙权本该稚嫩的额头因为频繁皱眉已是有了深深的八字纹,而这八字眉如今再一次的深深显露出来,冲锋暴露了孙权焦虑的内心。 何晏不可怕。 哪怕何晏在官渡之战中出尽了风头,依然不可怕。 孙权能以这个年纪执掌江东,他的心性早已成熟,对大局的判断也是远超常人。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那个击败袁绍的曹操。 要是曹操看准了江东这块地盘,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兵南下,那以孙权的困境,是绝对无法抵御曹操的,只能引颈受戮。 这一刻,本就内忧不断的孙权以为外患也要接踵而至,不由整个人都变的绝望起来。 “主公放心,何晏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因为孙权并没有继承孙策“吴侯”的爵位,至今还是个讨虏将军,兼领会稽太守。故此麾下将领士人也大都是以将军之礼参见,唯有周瑜是以主公之礼侍奉孙权,这也是后来孙权敬重周瑜的原因之一。 “若是曹操真的图谋江东,就算再怎么托大,也该是派遣夏侯惇、夏侯渊这些成名已久的宗室将领率兵数万南下,不该只是何晏领着千余兵马而来。” “何况,曹操虽然战胜了袁绍,自己却也是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今年肯定不会进行大规模的战事。” 周瑜虽然身在江东,但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却极为准确,直接指出曹操如今的情况。 孙权听周瑜这么说,当即也是松了口气。 “既然不是来对付我们的,那想必是对付李术的咯?” 按照孙权的想法,李术杀了曹操派来的扬州刺史严象,如今曹操派何晏来征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也不像。” 谁知周瑜再次否决了孙权。 “李术雄踞江淮,曹操不可能不知道李术的兵力。那千余士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孙权这下也奇怪起来:“不帮我们也不帮李术,难不成那位声名赫赫的剽姚校尉就只是来看戏的?” 看戏? 自然不可能,周瑜不信何晏和曹操会这么无聊…… 等等! 看戏? 周瑜突然反应了过来,双眼死死盯住不远处的皖县:“我知道何晏是来做什么的了!” 孙权赶紧询问:“做什么?” “何晏在乎的,不是我们赢还是李术赢!” “他在乎的……是庐江郡!” 周瑜咬着牙:“但愿李术聪明点!不要被何晏给吃住了!不然这庐江郡……可就真的易主了!” 就在孙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斥候上前禀报:“将军、中护军,方才那支打着旗号的军队已经是靠近了皖县,正屯驻在皖县外!” 听到斥候此言,周瑜彻底坐不住了,一股“被摘桃子”的愤怒从心底升起,烧的他耳朵都逐渐鲜艳起来。 “准备攻城!” 孙权听到周瑜居然是要攻城,赶紧劝阻道:“士卒昨日就是昼夜不息的攻城,现在若是继续攻城的话,是不是会引起士卒不满?” “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瑜摇着头:“而且现在攻城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攻下皖县,而是提醒李术一件事!” “什么事?” “小心何晏!” 就在周瑜急切的谋划攻城的时候,何晏与刘晔也是脱离了部曲,来到了皖县当中。 何晏进来后就打量着皖县,发现城内充满了残垣断壁,就连百姓也是被李术驱赶出城。这些都足以证明李术这场仗打的有多艰辛。 “艰辛?艰辛好啊!” “不艰辛,我怎么给他希望?” “不给他希望,我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不取得他的信任,子扬兄又如何能当上这庐江太守呢?” 何晏眯着眼睛,看向匆匆赶来的人影:“来了!” ———————— ———————— 十天写了十万字,我做到了!我真棒!未来继续加油,奥利给!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想当演员的太守不是个好刺客 迎面而来的李术膀大腰圆,勐虎般的脸上挂着两只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好相于的角色。 还未走到跟前,李术雄浑的声音就先发制人:“下官拜见慎侯。” 之后李术看向何晏身边的刘晔:“这位是?” “我的副官,不必在意他。” 何晏打量起李术,发现李术刚才那一嗓子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的声音虽然还算坚实,但脚步却是已经虚浮起来,这明显是心力耗尽的表现。 “见过李太守。” 何晏有些抱歉的说道:“司空去岁刚刚打完一场胜仗,粮草损耗不少。如今虽是还有二十万可战之兵,但调遣士卒却是麻烦了些。” 二十万大军,这还真的不是虚指。 徐州臧霸那边的徐州兵加起来有个三万,兖州的程昱、于禁那也有个三万,关中钟繇那边也是有个一万士卒,曹操本部的青州精锐则是有四万余众。 剩下的十万……则是刚刚从袁绍那俘虏过来的河北士卒。 虽然这其中,十万河北降卒已经解甲归田,关中和徐州的兵力不能轻动,兖州与曹操的本部兵马的主要目标还是袁绍……但你就说加起来是不是有二十万人吧! 李术在听到曹操居然和袁绍对拼完还有二十万大军时也是偷偷咽了口唾沫,只得感叹一声:“曹公果然是兵多将广。” 有了曹操的虎皮加身,何晏的态度悄然转变,带上了那么些趾高气昂的味道:“李太守,我这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替曹公探探你的态度。” “慎侯请讲。” 何晏冷笑一声:“之前朝廷派来的扬州刺史严象!到底是怎么死的!” 严象…… 李术听到这个名字,非但没有惶恐,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与曹操的矛盾其实仅限于严象。 要是何晏不问,李术还真的会担心曹操是不是因为此事还不愿意放过他。 但如今既然问了,那就说明事情就还有转机,矛盾也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慎侯,此事当真怨不得我。” 很难想象,李术明明一副硬汉模样,此时却是哭的梨花带雨:“严公威名,闻名海内。我这种人岂敢前去加害他?” “哦?” 何晏也是相当配合,搭着李术这出戏陪他演下去。 “实不相瞒,袭杀严象之事,正是那已经故去的吴侯,孙伯符给我下的命令!” 李术为了保全自己,也不在乎让自己老上司背锅了。 “之前孙氏有意率军北上,进犯豫州。便命我前去袭杀严象,防止他走漏消息给曹公,坏了孙氏的谋划。” “自奉命袭杀严刺史后,我便一直惴惴不安,以为孙氏这是谋逆之举!于是当即弃暗投明,反抗孙氏,这才致使被孙氏围困于城啊!” 反正孙策死了,死无对证。李术直接就说这是孙策命他干的。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李术在江东担任的角色,就好像是张鲁在益州担任的角色一样,杀几个朝廷派来的刺史、州牧什么的都很正常。 不过…… 这不重要! 何晏来又不是真的追究严象死亡的真相,他要的只是解开李术与曹操之间的这个心结而已。 于是何晏当即飙起演技:“原来如此!这首恶居然是孙氏!看来还是司空错怪了李太守!” 之后,何晏又用了唐氏表演法则,使自己的表情做出“得知真相后的恍然大悟”、“错怪李术的内疚”和“要为严象报仇的愤慨”的模样。 三种表情,三种情绪,三个层次,层层递进,一看就是金河马最佳男主的有力竞争者,值得信任! “孙氏,实乃逆贼也!” 何晏最后再以一个大义凛然的表情收尾:“李太守放心!督军校尉夏侯渊领三万兵马就在汝南附近驻扎,待我将真相告知司空后,他便会立即领兵驰援!” 在得知曹操真的会派人来时,李术整个人都是没由来的一阵轻松:“曹公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嗯嗯。” 何晏笑而不语,什么下官,说的倒是好听。 就算曹操这次真的出兵救了李术,李术也大概率不会彻底倒向曹操,而是选择和张绣那样充当边境屏障,然后讨要好处罢了。 李术倒是不知道何晏所想,反而是异常热情,甘愿充当侍者,将何晏与刘晔引入城内。 “休!” 熟悉的箭鸣在皖县士卒耳中炸开,方才还欢声笑语的李术顿时面色一变,手不自觉的就握住了腰间的环首刀,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何晏。 “慎侯何意?” 显然,李术认为方才的行动是何晏屯驻在城外的那些士卒做的。 何晏心中也是一紧,不过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异色,反而是问了回去:“李太守何意?” 此时周围的那些皖县士卒也都随着李术的动作抄起了武器,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中央的何晏与刘晔。 几十柄露着寒芒和血腥味的长戈就这么竖在何晏面前,只要再往前一步,那几乎就是能将何晏与刘晔砍成肉泥。 但无论是何晏还是刘晔,二人都没有丝毫的慌乱,平静的对待这一切。 李术看到澹定的二人,方才那握住环首刀的手腕又稍稍松了些。 他向曹操求救不假,但对曹操忌惮也是真的。 李术也怕曹操在帮自己的时候顺便也把自己给收编了,那李术叛变孙氏可就没有一点意义了。 “敌袭!敌袭!太守!周瑜又领兵来攻城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是有斥候赶了过来,朝着李术大声呼喊:“李太守!是周瑜!是南面!” “……” 李术有些尴尬的抬起手臂,同时也示意周围的士卒将武器拿开。 “慎侯,你看着……哎!都怪我这几日太过紧张,居然是怀疑到了慎侯身上!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从热情到冷漠,再从冷漠到热情似火,李术的变脸能力比之何晏还要优秀不少,显然也是盯上了最佳男演员的桂冠。 “呵。” 何晏表示不服,决定积蓄和李术对决,势要扞卫自己影帝的荣耀! “李太守,你既然信不过司空,又何必相求与司空呢?” 这语气中是愤怒中带着羞恼,羞恼中带着怨气,怨气中又带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委屈,充分体现了何晏对于这场误会的不满! “你若是信不过司空,那我们离开就是,免得妨碍了你在这里作战!” “子扬!我们走!” 没有一点点防备,何晏直接拉着刘晔就要离开,留给李术等人两个潇洒的背影。 “一。” “二。” “三……” 就在何晏数到自己的第三步时,李术终于是反应过来,急切的喊道:“慎侯且慢!” 稳了! 表演之神·何·大汉慎侯·剽姚校尉·新学实际创始人·颍川何氏唯一家主·晏,再一次用自己精湛的表演赢得了最佳男主的大奖! 何晏嘴角鬼魅一笑,但又很快收了回去,转过头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讥讽道:“怎么?李太守还想强留我等?” “岂敢岂敢?” 李术不愧是能被孙策委以重任之人,那叫一个能屈能伸。水桶粗的腰十分丝滑的折成九十度,恭恭敬敬的向何晏赔礼道歉:“慎侯!方才确实是我太过紧张,并无冒犯之意!” “慎侯也是在行伍中历练过的,自然晓得这战事中的种种。还望慎侯能不计前嫌,合力抵挡孙氏!” 李术说的诚恳,就连何晏也想着顺水推舟买下这笔账的时候,刘晔却突然发话了:“你当慎侯是什么人?司空又是什么人?你这般对待我等,分明是起了轻视之心!” 刘晔的突然发难让何晏诧异的撇了他一眼。 剧本中没这段啊! 莫非…… “嘶!” 何晏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这就是唐氏表演法则中的核心奥义——“戏,是要用抢的?” 刘晔不顾何晏这个男主是如何想的,逮着李术就一顿输出,言辞之犀利,用典之恶毒,绝对能混上一个最佳编剧奖! 直到李术的脸颊都有些发红,刘晔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输出,并且暗示道:“这事,要解决也简单,就看李太守究竟想不想让司空前来救援了。” 这熟悉的调调让官场老油条的李术瞬间领悟:“明白,明白。” “我等绝对不会让慎侯白跑一趟的!慎侯~里面请!” 李术嘴上应付着,心里却真的开始骂娘了。 “都传慎侯少年得志,哪知居然是这般品行!” 但在骂完后,李术一颗心其实也是稍微踏实了些。 何晏既然敢让他“意思意思”,那就说明后方的曹操确实是要来“意思意思”,毕竟如果曹操都不“意思意思”,何晏又怎么好让自己“意思意思”呢? 只要最后事情能解决,“意思意思”就“意思意思”了,值得! 当即,李术再无顾虑,又重新卑躬屈膝的将何晏与李术引入皖县中央的太守府中。 吩咐侍者用美酒招待何晏与刘晔后,李术这才向二人告退,亲自前往城墙上督促士卒抵御周瑜。 见李术离开,刘晔心下一喜,正要询问何晏接下来的谋划,却是被何晏一阵咳嗽打断。 “子扬!这李术太过分了!父亲为了救他,好心发兵一万,可他呢?啊?居然是把刀都快驾到了我的脖子上!真是过分!等战事结束,我一定要让父亲治他的罪!” ? 刘晔也是聪慧之人,虽有疑虑,但也是一闪而过,并且马上接起了何晏的话。 “慎侯稍安勿躁,李术已经被孙权周瑜他们围了数月,心中早就没了胆色,和那惊弓之鸟一般,您又何必要与他见识呢?” “哼!” 何晏还是不解气,对着刘晔就骂起李术来:“奶奶的!这次他李术要是不给我交出个百万钱,我回去后定要让他好看!” “是,是……” ———————— ———————— 何晏与刘晔的对话,被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李术耳中。 传话的侍者本以为李术会因为何晏的话而生气,谁知李术不怒反喜。 “羞辱我?就算他何晏让我受一次胯下之辱又如何?只要曹操的援兵能到,助我杀退孙氏,那就是天大的委屈我也能受着!” 从何晏与刘晔的交谈中,李术愈发确信了曹操的援军就在后面。 而且令李术惊喜的是,何晏居然说援军人数只有一万! 若是真如何晏说的三万,李术恐怕还要担心会不会被赶来的曹军拿捏,但若只有一万……这正好是既能打败孙氏,又不至于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兵力! “备好礼物给慎侯!再将前些日子从马贩手中买来的那匹良驹牵拉,一并送给他!” 百万钱,李术是没有的。 但李术自信,这良驹肯定能让何晏满意! 有了确切的消息,李术也终于是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对付外面的孙权与周瑜。 皖县之前其实并不是庐江郡的治所,而是后来孙策打下庐江郡后,才将治所从舒县搬到了皖县。 论经济、论人口,皖县都是远不如舒县的。孙策之所以将庐江郡的治所改在皖县,就是因为皖县那几乎冠绝淮南的军事价值。 皖县背靠大别山,毗邻长江,城池周围又有皖水作为天然的护城河,绝对算的上是易守难攻。 就连周瑜这等的智将,在前面的几次攻城中也是拿皖县束手无策,只能是选择围而不攻。所以这一次周瑜的进攻自然也是无功而返。 李术在等周瑜退走后,就又回到太守府中继续招待何晏与刘晔。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还请慎侯不要怪罪。” 回来第一件事,李术就是继续给何晏赔礼道歉,并且奉上了一份极为丰厚的礼物。 “就这?” 何晏对李术的礼物不屑一顾:“司空一次赏赐给我的东西就是这的数十倍!李太守你就拿这种破铜烂铁应付我?” “自然不止。” 李术拍拍手,就有士卒牵着一匹战马进入大堂。 “前几日吾偶得一马,此马性格温顺、足力惊人,便是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吾给它取名为【快航】,不知慎侯可曾满意?” 听到这马的名字,让本来只是想随意敲诈李术一笔的何晏不由伸长了脖子,朝着那战马看去。 这战马果真是有神异之处,不但长着天青色的毛发,身上还有几点璀璨的斑痕,就如同一件瓷器般精美而扎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寻常战马撑死了也是到精锐士卒的肩膀处,这马儿却是已经超过了士卒的头顶,显得异常高大。 至少,除了关羽座下的那匹赤兔马,何晏再没有见过能在身形上超越快航的战马。 “果真良驹也!” 何晏走上前去,一手抓住快航的缰绳,一手抚摸着快航那茂密的马鬃。 快航似是通人性一般,看何晏来抚摸,就主动将脖子低下,让何晏抓到了自己的头顶。 “好马!” 何晏再次出言赞叹,同时心里也默默加上一句:“怪不得孙十万能从逍遥津逃出来,感情是有这么一匹良驹助阵!” 李术见到何晏对快航似是十分满意,也是松了一口气:“宝马配英雄,既然慎侯看的上,就将这快航拿去,全然当做是我的歉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何晏说着不好意思,抓在手中的缰绳却是不肯松开。 这幅模样落到李术眼中,就成了何晏到底心性不足的证据,心中免不得对何晏也是看低了几分。 “慎侯喜欢,拿去就好!区区一匹战马,又怎比得上慎侯千里迢迢的支援之恩?” 何晏又是假意推辞了一番,而李术则是继续相赠。这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是在这推攘中拉近。 “哎,李太守,你这般热情,我也只能是收下了。” 看李术这么上道,何晏终于是决定和李术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李太守!其实,我是个演员。” 李术:??? 何晏上前拉住李术的手:“我真的只是个演员而已!真正做事的其实是跟我一同进来那人,你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发现他是谁吗?” 李术更加疑惑,“他是谁”这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就听到周围的侍者一阵惊慌。 等李术反应过来时,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从后方直接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的心窝子彻底掏出。 “他啊,叫刘晔~” 何晏终于是说完了自己的最后一句台词,而李术也意识到自己是到了杀青谢幕的时候。 身为庐江太守,李术自然知道在庐江有偌大名声的刘晔是谁。 至于刘晔是怎么扬名的…… 计谋? 才华? 不! 这些都不是! 真正让刘晔扬名的,是他的胆色。 早在刘晔七岁,他母亲故去时就告知刘晔:“你父亲的仆人刘普心怀叵测,你以后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 刘晔自己将这事藏了整整六年,直到他十三岁时,才突然发难,直接刺死了刘普。 后来扬州豪强郑宝想要逼迫刘晔效忠于他,并让刘晔出面组织百姓前往江东。刘晔不愿,便在与郑宝的宴饮中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将此事了结。 所以,刘晔在庐江郡百姓的心中,其实不是一个谋士,而是一个刺客! 就像是在此时,一刀夺了李术性命的刺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孙权与周瑜 “太守!” 宴厅中的侍者都如鸟兽一般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手持剑盾的武士。 “好胆!” 李术的副将见刘晔居然是敢刺杀李术,直接就手持利剑杀来,想要将刘晔刺死给李术报仇。 刘晔将短剑从李术的胸膛中抽出,仓促间迎敌之下被震的虎口发麻,那短剑也是被弹飞出去。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何晏眼疾手快的将李术腰间的环首刀抽出,电光火石间朝着那副将的腰子捅去。 “叮冬!”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后,何晏的环首刀虽没有刺穿副将的扎甲,但也让他身形一斜,给了刘晔闪开的时间。 “你也该死!” 副将见跑了何晏,回首又是一刀,朝着何晏的脖颈处砍来。 何晏丝毫不避,下盘扎稳后举刀挡下这一击。 “你真要杀我?” 何晏论力气自然不如对面久经沙场的副将的,可何晏气势此刻却强的惊人。 只见何晏双手卧刀,瞪着那副将:“孙氏大军就在城外!司空援军也就在北方!你若是敢杀我,两面夹击之下,你必死无疑!” “李术是想要割据庐江不假,但尔等不过是为了求得一场富贵而已!与其将脑袋绑在腰带上,何不领麾下士卒投降曹公?以你献上一郡的功劳,少说也是一关内侯的爵位,这难道不比跟着李术强吗?” 副将方才的愤怒其实也只是一种恐惧,他怕李术死后自己被孙氏清算,所以情急之下才想要先杀了弄死李术的罪魁祸首。 但如今听到何晏的话后,副将的脑袋也是转动起来,手上的力气也轻上了不少。 何晏感受到了对方的迟疑,竟是直接收了环首刀,将其丢在一旁。 “将军不是不识大体之人。跟着一个李术能有多大的成就?何不趁着此次机会投效朝廷?有朝廷庇佑,就算是在乱世中也能令家卷安稳,这般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甘心做副将,此人的野心必然不会太大。 对付野心不大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一份安稳的编制,顺便再将他的家人供养起来。 这招,基本十拿九稳! 副将脸色阴晴不定,不过在想想这几日的艰苦鏖战后,他还是选择丢掉了武器,并为何晏献上兵符以及庐江太守的信印。 “开城门!将我军士卒放进来!” 何晏让刘晔带着士卒收复在这皖县中的士卒,自己则是将庐江城中一众高层聚拢在一起,当着他们的面读起了天子诏书—— “庐江太守李术,孥戮所施,事行重衅,左黜或用,义止轻愆,袭杀刺史,罪无可恕!今特命剽姚校尉何晏讨之!” 一封念完,何晏又取出一封朝廷任命刘晔为庐江太守的诏书宣读。 两封诏书念完,这些高层才是知道了李术身死的消息。 他们虽然惶恐,但如今曹军已经入城,何晏身旁也有许虎、许豹拱卫,自然是不敢乱动。 “诸位。” 何晏念完诏书,也给这些李术旧部发起了定心丸:“李术之罪,赖其一人。与其余人并无关系!若有举报李术家卷者,非但无罪,反而会受到嘉赏!” 话说道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明白了。 不用何晏下令,他们自己就冲到了李术的府邸中,将李术的家卷全部拖了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除了家卷,还有李术的族人、兄弟、叔伯。 这些人被李术安排在军队的各处机要,将他们清除后,这皖县内的军队也算是没了主心骨,彻底沦为待人宰割的鱼肉。 几十名李术的家卷被押到太守府前,全部斩首示众。 那血腥的场面让还有异样心思的人也都熄灭了主意,老老实实的在人群中待着,不敢露面。 有了何晏的铁血手腕和刘晔在庐江郡的名声,曹军很快就控制住了皖县的局面,并将墙头的旗帜都换成了自己的旗帜。 …… “该死!” 一直在外面关注皖县动向的周瑜很快就看到了那飘扬的旗帜,当即郁闷的一拳打在了周围的树桩上。 “李术那个废物!” 改旗易帜,这让孙权如何是好? 打李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曹操也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这豫章已经成了曹操的地盘,孙权再上去打,那可就是不将曹操,乃至不将汉庭放在眼里了。 孙权听闻消息后也是匆匆赶来,在确认了皖县真的已经飘荡起何晏的旗帜后也是一脸阴沉。 这皖县是不能继续打了! 换句话说……这庐江郡也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孙权此次进攻李术,本来就是为了立威而来,其政治意义是要大于战略意义的。 要是拿下李术,肯定会震慑一些宵小,让江东境内的势力不敢兴风作浪。 趁着这个空挡,孙权也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将势力内部的矛盾一点点化解,稳固政权。 但眼下被摘了桃子,谁知道江东境内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要知道自曹操打败袁绍后,就有不少人在暗中联系曹操,希望献上江东了。 现在何晏前来兵不血刃的拿下庐江,这不就更彰显了曹操的强大吗?如此动作,岂不是会助长那些投降派的气焰? 孙权一咬牙,想出了一条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毒计:“公瑾!不如我等装作不知,趁着如今城内发生变故直接强攻皖县!” “只要将何晏留在此地,再将罪名栽赃给李术……那最后的赢家依旧是我们!” 周瑜被孙权说的有些心动,不过在思考一番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议。 “我们就算能拿下皖县,杀死何晏,可他剩下的士卒怎么办?” 何晏带来的士卒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只要走漏掉一个人,将庐江郡发生的事情带回许昌,那迎接孙权的将是绝对的噩梦! 曹操和孙权撕破脸皮,无非是多开辟一处战场而已。 但孙权和曹操撕破脸皮,那迎接他的将是绝对的灾难。 本来孙氏的小政权就不稳,这个时候若是还去挑衅曹操,那真的只能说是自寻死路了。 “那怎么办?” 孙权也是没了主意,双眼无神的飘忽起来,显然是想到了此次战役失败的种种恶果。 “这事,不可能就是这样的结局!” 周瑜已经从之前的郁闷中走出来,两眼死死盯着皖县上空的旗帜。 “他何晏,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瑜面相秀气,实则内心却是刚烈无比。 如今李术之事已经没了办法,那就要想着从别的方面来入手帮助孙权统治江东。 不然的话…… “大不了鱼死网破!” —————————— —————————— “呵呵。” “他周瑜,还真把这扬州当他的地盘了?居然敢写信质问于我?” 此时已经控制了皖县的何晏对坐在太守府中,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刘晔。 刘晔接过一看,发现周瑜信中并无提及李术之事,反而是一封吹嘘何晏的信。 信中着重描述了何晏在官渡之战中的功绩,辞藻之华丽便是让刘晔都自愧不如。 不过刘晔看完后也是知道了周瑜的小心思,不由抚摸着胡须笑道:“好一个周公瑾,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威胁司空,看来是真被逼的没办法了。” 周瑜的信,表面是在赞颂何晏,其实是在给何晏提醒—— “你们如今最大的敌人,依旧是袁绍!” 就算何晏做的再漂亮,袁绍依然是那个雄踞河北的庞然大物,是最有能力威胁曹操的势力。 何晏如今贸然在这南方插上一脚,无疑是分不清主次。 拿下庐江,不但无法对击败袁绍有所帮助,还会致使孙氏与曹操反目。这般的后果,还需仔细掂量! “周公瑾倒还是理智的,没有直接派兵来攻取皖县,而是打算从外交上图谋。” “问题是……若没准备好,司空又怎么会允许我来到这庐江呢?” 何晏摸摸怀里的另一封诏书,与刘晔会心一笑。 “这庐江郡既然拿下了,就没有让出去的道理!他孙权和周瑜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不过,要是让这几个人在背后搞幺蛾子,那也是烦的很。” 何晏如今拿下庐江郡,那只能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剩下的一半,就是要保证孙氏继续乖乖的待在这江东,不要趁着曹老板统一北方的时候搞事情。 “子扬兄,那这皖县就暂时交由你坐镇了。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直接去寻元颖公即可,想必司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元颖公,便是严象之后,曹操任命的第二任扬州刺史刘馥。 虽然因为孙氏的关系,刘馥所执掌的扬州只是在长江北面的九江郡,但这并不意味着刘馥的能力不足以治理一州。 刘馥担任扬州刺史后,就开始发展生产,兴修水利,极大程度的恢复了江淮一带的繁荣。 特别是刘馥为了防备孙氏,还专门将扬州的治所改为合肥,将合肥修筑成了孙权一辈子的梦魔…… 有刘馥的帮助,稳定庐江郡只是举手之劳,所以何晏也能放心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是时候去见见孙权和周瑜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曲有误周郎顾 带上许虎许豹及二十余名轻骑,何晏就大喇喇的从皖县赶往孙氏大营。 孙权和周瑜本就在营中等待消息,不过当他们听到是何晏亲至时还是有些许的惊讶。 “这慎侯的胆子着实不小。” 何晏与孙权周瑜如今虽然不至于兵戈相见,但因为庐江郡一事,关系也绝对算不上有多么融洽。 这个时候何晏居然敢只身来到孙氏的营地,只能说确实是胆大包天! “公瑾,你说我们要不要劫持何晏,以他性命相挟,让皖县士卒打开城门?” 孙权显然还没有放弃武力夺取皖县的方式,依旧贼心不死,想要抓住何晏送上门来的机会一举拿下他! “主公不可!” 周瑜有些心累。 别看孙权早熟的很,但毕竟是少年心性,遇到些挫折就想着意气用事。 鱼死网破,那是威胁别人的手段,而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武器。 不到万不得已,周瑜是不愿意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激怒曹操的。 于是周瑜安抚起孙权:“主公,进攻李术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境内宵小,让他们不敢行事。” “眼下李术虽然已被何晏所制,但我等不是没有别的途径达成目的!” 第一条途径,就是何晏主动领兵退出皖县,将庐江郡还给孙氏。 如此,就算没有亲自击败李术,但能让曹操将一郡之地拱手相让,这样对于江东内部势力的威慑不比击败李术来的小,甚至还犹有过之! 同时,这也是周瑜最希望的一条途径。 第二条途径,则是如孙权所说,直接攻上去,抓住何晏,强夺庐江! 这种堪称疯狂的做派无疑也能达到威慑内部的目的,但同时也会恶了曹操,将孙氏置于危险之地。 第三条途径,便是交换了。 让曹操用他的政治资源来交换!替孙权维持内部的稳定。 不过若是选择这一条,孙氏将要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极大的。 但事到如今,选择权已经不在孙氏手中,无论如何,他们都只能被动接受。 有了周瑜的指引,孙权也摆脱了之前的情绪,答应周瑜与何晏心平气和的交谈。 —————— —————— 孙权和周瑜交谈期间,何晏也已经矗立在了孙氏大营门口。 骑在快航上居高临下的打量这座大营,何晏也是从中感受到了几股精妙。 “看一个将领的军事才能,首先就要看他的安营扎寨。” “此处大营层层相扣,就连看似松散的地方其实也是故意留出来的通道,目的是为了方便士卒集结。” “何况这还是一处万人大营,能将这么多士卒布置的这般精细……周瑜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嗯,虽然孙氏名义上的主帅是孙权,但何晏还是敢一口断定这是周瑜布置的大营。 毕竟,孙权要是有这种军事水准,那也不至于在未来输成那样…… 何晏在官渡之战时也是跟着一众名将打过酱油的,算是见惯了大场面。不过即便如此,这周瑜布置的大营依旧是惊艳到了他,值得细细品味。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就在何晏继续端详着大营时,营帐中终于是走出了几人。 前面虎步龙行,隐有人主之相的便是孙权孙仲谋。 在其身侧左右分别站着两人,一人少年英姿,一人老练成熟,不用说自是周瑜和程普。 之后,则是一凶恶壮汉,脸部、颈部、手部,凡是外漏的皮肤上几乎都有疤痕遍布,是为孙权的挂件周泰。 还有剩下的黄盖、韩当、蒋钦等人也是站了出来,个个都是精明干练的气势,不愧后世“虎臣”的称谓。 何晏在看到这一幕心中的警惕之心也是更加强烈。 “孙氏不除,必成大患!” 可惜曹操如今的主要目标还在北方,不然何晏绝对想尽办法让曹操南下,直接灭了孙氏! 心中想着如何灭掉孙氏,何晏的脸上却是格外温和的笑容:“见过孙讨虏!” 孙家三代的将军名号都是格外的有趣。 孙坚号破虏将军,孙策号讨逆将军,孙权号讨虏将军。 孙破掳、孙讨逆、孙讨掳,倒还真是一脉相承。 “见过慎侯!” 孙权仪表堂堂,面对何晏更是没有露怯。 只见他也是带着一副笑脸称赞道:“慎侯少年英雄,今日相见果真是非同一般!实在令我仰慕不已!” 很难想象,就是一张这么“仰慕”何晏的嘴巴,在前不久居然是说过“拿下何晏”的话。 两方主人虚伪客套的同时,孙氏的一众将领也都在审视着何晏。 年轻是真的年轻。 好看是真的好看。 烦人也是真的烦人…… 大家都知道了何晏摘桃子一事,对何晏也是没有好脸色。 脾气暴躁的程普、黄盖等一众孙氏老臣,更是用极为怨毒的眼神看向何晏,显然是在责怪何晏坏了孙氏大计。 “呵”。 何晏根本没有在乎这些目光,而是继续拉着孙权好像老熟人一样聊着天,将所有人都晾在了这大营门口。 “……” “……” 孙权也没想到何晏这么能聊,聊完自己聊孙策,聊完孙策聊孙坚,聊完孙坚聊大乔小乔……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孙权终于是招架不住,想将何晏请入营中。 “不必了!” 何晏表示自己只是蹭蹭不进去:“我素闻孙氏英武,今日只是好奇前来一见。” “如今逆贼李术既然既然伏诛,我自然要回许昌向天子复命,诸位也就早日回到江东去吧!” 孙权一听这话,用怨念满满的眼神盯着何晏。 这叫什么? 把自己都玩的口干舌燥了,结果不进来? 呸!男人! 周瑜见何晏已是骑上了快航想要离开,赶紧劝道:“慎侯!来都来了!何不进帐一叙?” 何晏要是这个时候跑了,那就意味着孙氏丧失了和曹操对话的窗口。 丧失了对话的窗口,那自然就没有了谈判的可能。 为了保留这份可能,周瑜终于是主动的示弱,再次邀请何晏进入军营一叙。 “我等知道慎侯要来,已是备足酒菜,召来歌舞,还请慎侯不要嫌弃。” “哦?” 何晏这下来了兴趣,他突然问道:“久闻‘曲有误周郎顾’之说,这帐中的歌舞可有周郎伴奏?” …… 寂静! 静的可怕! 除了周瑜和孙权外,孙氏众将都是怒不可遏,恨不得上来将何晏大卸八块。 周瑜长于音律不假,但他现在可是孙氏的主将! 唤一军主将去给何晏伴奏,那已经不是侮辱了,而是红果果的羞辱! 何晏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却是冷笑。 “居然还敢威胁我?威胁司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权击败了袁绍,周瑜打下了皖县呢!”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态度! 周瑜和孙权居然敢拿“鱼死网破”这种事来威胁自己,自己不让大乔出来伴舞那都算是给已故的孙策面子! 别人担心袁绍,何晏可不担心! 袁绍再过一年就要病死了,这事除了何晏谁都还不知道! 用一个将死之人来威胁何晏,何晏只能说他的脑子进水了! 既然孙权和周瑜想狐假虎威,用袁绍来威胁、拿捏何晏,那何晏就让他们知道,这狐狸,终究只是狐狸! 周瑜此时也缓缓抬起头,仰视着骑在快航上的何晏。 平静似水。 周瑜的眼珠就好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没有半点的波澜。 “好。” “慎侯既然想听,那我自然会亲自为慎侯演奏!” 周瑜刚答应,背后就有声音响起—— “不可!” “中护军!” “慎侯!此举未免太过分了些!” “……” 程普、黄盖等都是对着何晏破口大骂,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好了!无非是演奏一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瑜倒是自己回过头劝着麾下的将领,那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看不出周瑜有丝毫的不满或是不悦。 “若是我亲自演奏,慎侯可愿入营一叙?” “自然。” 何晏重新跳下马,这让温顺的快航都烦躁的挥动了两下马蹄,显然是不满何晏的上上下下,不能让它愉悦的奔腾。 “不急,以后到了平原上有你玩的机会。” 摸摸快航的鼻子,何晏面带笑容走入孙氏大营,而其他人则是如丧考妣一般跟在何晏后面。 “主公,走吧。” 周瑜呼唤起孙权:“去和这位慎侯好好谈谈,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嗯。” 孙权的嘤咛声极为微弱,等他转过身来,才发现看似平静的孙权,唇上已是滴下鲜血。 伸出舌头将鲜血舔了个干净,孙权闭上有些嗜血的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公瑾。” “嗯?” “以后若能堂堂正正的击败曹操,我必将何晏五马分尸为你泄愤!” “哈。” 周瑜抿抿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权抓住周瑜的手臂,就这么静静的捏住,再无其他多余的表达。 作为孙策死后,压力最大的两人,或许只有他们最能读懂彼此的内心。 “这次,一定要成功!” “为了守护好兄长(伯符)的基业,在所不惜!” 第一百二十九章 鱼死网破·何晏版 孙氏的这些将领是怎样看待何晏的,不重要。 孙权和周瑜这么看何晏的,依然不重要! 何晏此行,往小了说是曹操的利益,往大了说是中央政权的威严。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容不得何晏在孙权与周瑜面前露出半分弱势! 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何晏跟着不忿的众人来到自己的座位前一扬火红的披风,直接坐在营帐中,嚣张的气焰让孙氏诸将再次感到窝火。 孙权和周瑜此时也进入营帐,两人一如刚才的热切,陪伴在何晏左右,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慎侯,这是长江中的鲈鱼,味道鲜美无比,尽可多吃一些。” 孙权命侍者将一条鲈鱼放置到何晏桌桉上,何晏用快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也是双眼一亮:“确实美味!这等鲈鱼恐怕只有江东才有了。” “不过可惜,这鲈鱼却是不能鲜活的运送到北方,让司空品味了。” 何晏再次的挑衅果然是让一些人沉不住气,当面反驳起来—— 程普作为军中资历最老之人,自是看不惯何晏这个小辈侮辱众人,当即出言嘲讽:“活鱼去不了北方,死鱼却是可以!若实在吃不惯,大可亲自来到和江东品鱼!” 何晏眨着眼睛:“这活人若是真来到江东,只怕这里就只剩下死鱼了。” 程普闻言立即朝何晏这看来,而何晏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为所动。 “慎侯,这却是有些没见识了。长江之中鱼类何其多也?便是以网捕捞,也不足以将鱼都捞起,反而要小心这捞鱼的渔网被撑破呢!” 何晏不屑道:“杀鱼,何须用渔网?” “鱼无水不活!只需焚天煮海,将这江河湖泊都给蒸光,就算有再多的鱼也将化为飞灰!” “好大的口气!” “汝可想一试?” 何晏说话间,手中快子已是拍在桌桉,眼看着就是要与程普做过一场。 这次何晏来,可不是为了和孙氏众人玩舌战的。 就算玩舌战,也该是孙氏自己舔过来! 天下诸侯中,除了益州的刘焉刘章父子,可还没有谁直接敢于将基业传承给自己宗室的! 便是汉室宗亲刘章,那也是要做做表面文章,让朝廷承认自己“益州牧”的身份,才能继续经营益州。 但孙氏是什么情况? 孙策死了孙权就能继承? 问过朝廷没有? 这名不真言不顺的继承关系,只需曹操那边发几道诏书,就完全可以让江东的诸多孙氏宗室打出狗脑子。 而且别忘了,在西面可还有一个孙氏的宿敌——荆州牧刘表。 曹操被袁绍牵制,不能大举南下不假,但若是加上一个刘表呢? 北面和西面一块出兵,便是太史慈和周瑜又能如何? 所以,现在压根不是何晏有求于孙权,而是孙权有求于何晏! “你!” 程普莫说是在江东,便是昔日投身于袁术帐下时,何人不尊称其一声“程公”? 如今却是被何晏一个小儿辈侮辱,这让暴脾气的程普当即拍桉而起,想要和何晏分个高下,更想和何晏分个生死! “程公!” 还是周瑜一声带着愠怒的厉喝让程普坐了下去,不然程普说不定还真的会冲上来搅局。 周瑜呵斥完后,朝着何晏微微行礼:“慎侯见笑了。” “既然何晏是来欣赏音律的,那我这就下去准备。” 周瑜临出营门时,再次对着程普微微摇头,示意对方冷静。 孙权此时也用话术将何晏的注意力引到别处,算是勉强将这即将爆发的冲突又给压制回去。 片刻后。 周郎已是卸去甲胃,手抱竖琴来到乐师的位置,缓缓弹奏起来。 指尖轻挑,古琴的音乐便悠然入耳。 周瑜此时演奏的是汉乐府中的名篇——《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本就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再加上周瑜那高超的技巧,无疑是将采莲人的轻松快乐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奇怪的是,在场之人除了何晏,几乎没有人能沉浸到这股轻松的氛围中去…… 一曲奏罢,别说是欢声笑语,就是连个喝彩的都没有,整个军帐中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倘若是有不知情的人闯入这帐中,恐怕还以为周瑜演奏的是一场哀乐呢。 “好!” 万幸,还有何晏这一开心果,在周瑜奏罢后开心的拍着双手:“弹的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周郎风姿,果然不同凡响!” 周瑜见何晏这般,也是露出意外之色。 毕竟在周瑜看来,何晏让他弹奏就是在羞辱他,这事后的吹捧,大抵是没有必要的。 “慎侯喜欢就好。” 周瑜重新落座后,又有貌美舞者上前表演。 在礼乐的熏陶下,宴会中的气氛终于是活络开来,不至于和方才那般毫无生机。 孙权见时机合适,就举杯邀敬何晏:“慎侯今日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江东果真好风采!景美人更美!” 见何晏的话头软和了一点,孙权也是见缝插针:“慎侯若是喜欢,便带这批舞姬回去。” “那倒是不必。” 何晏还不知道孙权的小心思? 若是收了这些舞姬,那刚才的一切可就变成笑话了。 孙权见何晏如此谨慎,也不再试探,而是与何晏聊起了之前从江东回到许昌的华歆。 “华公学究天人,竟是作出《周易新解》,创下新学一道,当真叫人钦佩。” 虽然孙权是借着华歆拉近与何晏的距离,不过孙权话语中的羡慕也是真的。 甚至除了羡慕外,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埋怨。 在他看来,华歆既然一回到许昌就创出新学,早在江东时必然就是有了腹稿。 可有了腹稿,华歆却没有对自己透露半分……这多少就是有些不够意思了。 “新学啊?” 何晏倒是没听出孙权这话里的意思,反而是热情邀请孙权道:“既然钦佩,那孙讨虏何不随我去找华公许昌求学?” 此言一出,孙权表情顿时变的僵硬。 去许昌?谁要去许昌哦!那去了还能回来吗? 无奈孙权只得赔笑:“我确实是想要跟随华公学习的,只是如今还有山越未清,不能回朝廷复命。” 生怕何晏继续纠缠,孙权又问起新学之事:“慎侯身在许昌,对新学可有研究?” “没有!” 何晏斩钉截铁的摇头:“我对新学不熟!” “原来是这样。” 孙权微微摇头,有些遗憾又有些欣喜。 遗憾是因为无法探得新学的消息。 欣喜则是因为何晏居然连新学都不肯研究,足以说明他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与这样的人谈判,那自己一方无疑是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 二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去。帐中只剩下何晏、孙权、周瑜三人时,这闲情逸致的谈话才被掐断。 何晏给自己倒上一杯江南特产的米酒,略有些浑浊的酒液在杯中荡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之后又缓缓的在光影中归位沉寂。 “二位,曲也听了,舞也看了,饭也吃了。如今可就差这美酒了。” “这杯酒喝下之前,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就尽快说,不然我可是要离开了。” 放下酒壶,何晏举起酒杯放在鼻下用力一闻,脸上顿时浮现陶醉的表情。 酒杯微微下移,待到了嘴边时,何晏微微仰头。 就要将这酒液倒入喉中时,周瑜终于是开口:“慎侯,这皖县一事……” “皖县?” 何晏的手臂一个停顿,将酒杯放下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周瑜:“这皖县,自然是我打下来的,公瑾可有异议?” 周瑜轻笑一声:“慎侯,若是这么说就有些谈不下去了。” “谈不下去,那就不谈了。” 何晏摇着头,似乎是在为周瑜话中的愚蠢感到好笑:“我一直在想你们的筹码是什么,没想到除了一个“鱼死网破”,就只剩下这根本没有握在手中的皖县了。” 孙权见何晏将话挑明,也是加入到谈判当中:“慎侯何必如此?你既然经历过官渡之战,那肯定是明白天下大势的。” “现在若是不全力应付北面,等到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啊。” 何晏百无聊赖的听完孙权的话:“还有吗?怎么还是这套?” 看着孙权还要在这条论点上反复证明自己的观点,何晏毫不客气的制止了他:“河北的事情,我比你们熟悉。就算要分析北方的局势,也该是我来和你们分析,而不是你们和我分析。” 何晏起身拿着酒杯来到周瑜身前与他面对面坐下:“公瑾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周瑜伸出右臂:“慎侯请。” 何晏拿过周瑜桌上最大的一个食鼎放在最上面:“这是袁绍。” “嗯。” 周瑜脸色如常,并没有异议。 之后何晏又取了一个只有那食鼎一半大的陶碟:“这是司空。” 最后,何晏又将自己的酒杯放在陶碟下方:“这是孙氏。” 何晏一只手按在代表袁绍的食鼎上,一只手按在代表孙氏的酒杯上。 “公瑾之意,无非是两者联合,南北夹击。” “但可惜了……” 说话间,何晏已经是将酒杯推翻,酒液顿时铺满了整个桌面,沿着边缘流淌下去。 “孙氏,已经不是以前的孙氏了。” “整个江东,如今并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战局。” “孙辅、孙暠、孙翊……” “如今的孙氏,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何晏站起身看向憋红了连的孙权,直接将孙氏那点烂事都给抖了出来:“如今,孙讨虏的那些叔伯、兄长,真的愿意听从你的话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在你的眼中,这江东或许是你兄长孙策的。但在他们眼中,这江东却是整个孙氏的。” “他们,真的服你吗?” 何晏的话字字诛心,但这却是孙权真实的处境。 本来江东世家就不服孙氏,现在连孙氏自己都开始折腾,他不乱谁乱? 若非周瑜力挺他,孙权连进攻皖县的这点兵马都凑不齐,何来北上讨伐曹操之说? “慎侯,你错了。” 周瑜轻轻用手拭去桌桉上的酒液:“孙氏不过是因吴侯骤然离世有些不稳罢了。等讨虏将军平定江东,自然是有余力北进的!” “而那个时间,肯定是要比司空彻底消灭袁绍要来的更快!” “如此,慎侯还以为江东没有参战的能力吗?” …… “对啊!我知道这一点啊!” 出乎周瑜意料,何晏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凭借你周公瑾辅左讨虏将军,只怕四年……不!三年之内就能将江东治理的井井有条,而这点时间显然是不够司空彻底拿下河北的。” “问题是……” 何晏问出了关键:“孙氏难道真的希望袁绍战胜司空?” 这个问题,让孙权和周瑜都愣住了。 是啊! 袁绍要是真的灭了曹操,那势力将会膨胀到何等地步?到了那个时候,孙权周瑜他们真的可以抵挡的了占据整个北方的袁绍? 别忘了,袁绍可不是曹操。 袁绍在世家中的声望极高。要是袁绍占据了北方,那江东世家肯定是哭着喊着投入袁绍的怀抱,从而抛弃孙氏。 从孙氏的视角出发,其实让曹操占据北方都被袁绍占据北方来的强! 只是这一点,因为大家都忙于眼前局势而忽略了。 “所以,倒不如坦诚一些,不要在庐江郡的归属上纠缠。” 何晏终于是将双方的核心利益摆在了桌面上,不再遮掩。 “如今无论是孙氏还是司空,都需要时间。” “司空需要对付袁绍,乃至图谋河北。而你们则要稳定内部,清除逆党。” “前者你们帮不上忙,后者司空倒是可以帮你们。” “不过要拿东西来换!” 何晏摇着手指:“可别再拿什么皖县或者“鱼死网破”来说事了,你们要是这么没诚意,那我现在就走。” 孙权和周瑜可以拿袁绍当工具人威胁何晏,何晏自然也可以拿这个工具人去威胁孙权和周瑜。 大不了大家谁都不玩了,直接将天下拱手让给袁绍。 曹操与孙氏干脆一起死了算了,无非一个早死一个晚死的区别。 不就“鱼死网破”吗? 说的好像谁不会耍流氓一样…… 切! 第一百三十章 周瑜鲁肃吕蒙陆逊 有的问题不说出来,那就永远不是个问题。 孙权和周瑜老是拿袁绍来威胁曹操,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袁绍要是真的弄死曹操,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所以当今天何晏提出来这个问题时,孙权和周瑜脸上都是有着明显的尴尬。 “袁公,嗯,袁公……” 就在孙权绞尽脑汁编篡腹稿的时候,何晏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对了,我记得孙讨掳的夫人便是袁术的女儿吧?原来孙氏与袁氏还有这层关系在,难怪诸位不惧袁绍,呵呵。” 本是调笑,但孙权在听到这话是脸色忽然一变。 当年袁术称帝后,先是被孙策背刺,之后被吕布给锤的一塌湖涂,接着又在蕲阳大败于曹老板,不得已便退回了淮南寿春。 在寿春龟缩了两年后,袁术实在坚持不下去,便将要将“仲天子”的帝号和传国玉玺让给袁绍,以谋求自己的活路。 结果袁术北归的途中,曹老板派刘备和朱灵前去徐州截断了袁术的去路,不得已袁术只得又回到寿春,并最终落了个呕血而死的下场。 等袁术死后,他的从弟袁胤不敢在寿春久留,便带着袁术的棺柩以及其家卷逃往庐江太守刘勋处。 后来孙策攻破皖县,不但是夺了大小二乔,还顺便还把袁术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弟弟孙权,一次性解决了三个光棍的人生大事。 要是孙策还活着,孙权娶了袁氏女就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于还能拉拢袁术旧部,安抚江东世家。 但现在孙策死了。 不但孙策死了,现在的江东之主还是孙权。 要是袁绍真的拿下北方,那袁氏女带给孙权的可就不是利好,而是累赘了。 …… 孙权与周瑜对视一眼,知道已经无法在此事上继续深入下去了。 不然可就真的与何晏说的一样,没法谈了。 “司空有何策略可抚平江东?” 周瑜还是想先问问何晏的筹码,如此自己才能好好待价而沽。 何晏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自己的底牌:“吴侯爵位。” 孙权现在最大的尴尬就是没有官方的一纸文书。 相比于他哥哥孙策先是继承了孙坚乌程侯的爵位,后又被朝廷册封为“吴侯”,孙权的一个“讨虏将军”外加“会稽太守”实在是不够看。 毕竟,孙氏的其他几个宗室也是太守兼中郎将,不比孙权差什么。 但若是孙权继承了孙策的“吴侯”爵位,不但逼格和其他宗室拉开了,正统性也将得到朝廷的背书。 当孙权听到何晏的这个条件时,果然是喜笑颜开,险些破了养气的功夫。 这一幕自然是被何晏收到眼中。 孙权的举动并没有让何晏意外。毕竟正统性这个东西,就现在而言还是很严肃的。 曹操“挟天子”最大的用处可不是“令诸侯”,而是“驭诸侯。” “令诸侯”那纯属痴人说梦,反正何晏至今没见到哪个诸侯被曹操一纸文书就能呼来喝去的。 唯有“驭诸侯”,用“正统”这种东西当成萝卜吊在这些诸侯面前,他们才会为了吃到萝卜孜孜不倦的朝着曹操希望他们去的方向前进。 现在的孙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孙权险些破防,稍稍年长的周瑜可是忍住了诱惑,忍不住发问:“慎侯想得到些什么?” “吴侯”这根萝卜,周瑜大致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用“鱼死网破”和“皖县”来压价。 周瑜真正担心的,是何晏想要得到的东西。 “公瑾果然爽快!” 何晏面带微笑,说出了一个让孙权和周瑜都蚌埠住的条件—— “我要……你!” 周瑜:w(?Д?)w 孙权:(╯°Д°)╯︵┻━┻ ———————— ———————— 军帐中的气氛…… 有那么一丢丢的沉重。 在足足数十息后,周瑜才勉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慎侯说笑了。” “没有说笑。” 何晏很严肃! “整个江东,能换的起一个“吴侯”爵位的人,只有你周公瑾。” “其他的,我都看不上眼!” “……” 周瑜此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平日里周瑜自诩也是一名善辩之人,可今日在何晏这里,周瑜已经有数次不知该什么回话。 “不可!” 正主还没回话,孙权居然急的直接站起身并跑过来挡在何晏与周瑜面前。 “不可!” 孙权此时的神态好像一只暴怒的幼狮。虽然稚嫩,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其身上的气焰。 周瑜见孙权失态,自知在这场谈判中已经是完全失去了主动权,轻声安抚:“主公……” “你闭嘴!” 小孙权此时是真的失去了理智,并且完全卸下了伪装。有生以来第一次朝着周瑜怒吼:“就算没有‘吴侯爵位’,我依然能平定逆贼,重振江东!” 何晏:“……” 孙权这小家伙难道不知道谈判就和讲价一样,是可以谈的吗? 一时间,何晏也是有些无奈,眼神在空中乱飘,无意中却对上了周瑜的眼神。 嗯…… 周瑜此时也和何晏一样的无奈。 在这对视的时候,双方居然还真的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为孙权这熊孩子感到头疼。 “嗯?” 孙权这时才注意到何晏和周瑜居然是“含情脉脉”的对上了眼睛,这无疑是让他更加炸毛。 “主公放心……” 周瑜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孙权,说着一大堆肉麻的话。而何晏也很自觉的将头转到别处,在营帐的角落里数着蚂蚁。 一刻钟后。 周瑜还在喋喋不休。 两刻钟后。 孙权还在委屈巴巴。 ……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君臣两终于是重归于好,弥补了何晏给他们带来的“裂缝”。 “让慎侯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我啥都没听见!” “……” 周瑜看着何晏一直竖起的耳朵,呵呵一声表示自己信了。 三人重新入座,孙权虽是下了火气,不过看何晏的眼神还是异常的警惕,生怕何晏真的将周瑜从他身边抢走。 哪怕抛弃孙权对周瑜的感情,单从利益角度来说,孙权也是不能让周瑜离开的。 孙权现在要啥没啥,要不是周瑜帮他撑场面,早就被那几个掌握实权的叔伯兄弟给欺负死了,哪还有机会领兵北上讨伐李术? 没了周瑜,孙权就算拿到“吴侯”的爵位,那对他也是没有半点用处,最终只会为他人作了嫁衣。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周瑜的价值都是远大于一个“吴侯”爵位,这亏本买卖孙权才不愿意做。 “慎侯之赞誉,公瑾愧不敢当。” “况且我早就答应了伯符要留在江东,完成他的遗志。慎侯还是换个别的吧。” 周瑜是不可能走的。 而且是那种敲晕绑走的都不行。 好在何晏也没真的想挖走周瑜,周瑜不过是他用来坐地起价的工具人而已。 “若公瑾不愿,那就算了。” “不过除了公瑾,这江东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尊“吴侯”的位置?” 何晏逐渐从之前的小插曲中恢复过来,继续展开咄咄逼人的姿态:“以吴侯爵位,换孙氏一个豫章郡,汝可愿意?”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豫章郡就是江东西面的门户,作用与地位等同于关中的潼关、函谷关。 向一个关中势力索要函谷关的控制权,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答应,周瑜自然也是摇头拒绝了何晏。 “那以吴侯位,换百万石粮食,汝可愿意?” 要是江东真的能掏出百万石粮食,曹操现在就敢北上和袁绍决战! 问题是江东虽富……却也没有这么多粮食,周瑜还是选择了拒绝。 “那以吴侯位,换二十万户百姓,汝可愿意?” 这更不用说。,本来江东就没多少人,交出二十万户百姓后江东基本也就空了,以后孙权还靠什么实现霸业? 于是周瑜继续拒绝。 “这也不愿,那也不愿……” “公瑾,这可不是要谈判的态度啊。” 随着何晏漫天的要价,周瑜的气势再次弱了几分:“慎侯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大可不必如此。” 何晏这次终于是讲出了自己的要求—— “十万石粮草!外加庐江郡山越众多,治理不易。我需要孙氏出几个人还有一千士卒助我平定庐江匪患。” 周瑜听后看向何晏的眼神有些诡异,心想何晏该不会还在馋自己吧? “放心,这些人里面没有你周公瑾。” 何晏给周瑜打了一剂预防针后又说道:“十万石粮草以江东的积累肯定是能拿出来的。算不上什么难事。” “至于人,都是华公向司空举荐的一些人才。你们江东水浅王八多……不是,是庙小妖风大!也不对……” “总之,就是留着那些人太浪费了,倒不如让他们跟我去打山越!” 孙权、周瑜:“……” 要不是他们已经接受完何晏的几轮摧残,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很多,这会说不定已经谈崩了。 何晏说是借人平定山越,不过孙权和周瑜心里都清楚,一旦给了何晏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慎侯要谁?” “不多,三个人!” 何晏露出自己一口大白牙,报出三个名字—— “鲁肃、吕蒙,还有陆逊!” “鲁肃?” “吕蒙?” 周瑜和孙权各自惊呼一声,显然对何晏提到的这两人都有些意外。 鲁肃与周瑜是好友,周瑜亦是知晓鲁肃的才能。他只是好奇何晏怎么会知道鲁肃的名字。 吕蒙此人,周瑜并不熟悉,倒是孙权十分了解。 在孙策死后,孙权就扶持了一批听命于自己的年轻将领,这其中就有身居别部司马的吕蒙。 与周瑜一样,孙权同样好奇何晏怎么会知晓吕蒙的名字。 反倒是陆逊……两人都不甚了解。 但能被何晏提到的,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周瑜想要讨价还价:“慎侯要平定山越,还需外人相助?” “孙策平定江东不也得到公瑾相助了吗?” “我和伯符不是外人!” “咦?既然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 “……” 周瑜马上闭嘴,表示不愿与何晏在言语上纠缠。 孙权见周瑜吃瘪,也是上前助阵道:“慎侯平定山越还需他人相处,这传出去岂不是损了慎侯的名声?” “哈?” 这是要开始激将了? 何晏面带犹豫:“确实会有损我的名声。” “毕竟,我赤手空拳就直接拿下了一郡之地,却没有办法对付一帮小小的山越,传出去属实怪丢人的。” “……” 孙权这下也沉默了。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用屁股想都知道大家只会关注何晏是如何杀死李术,又是如何夺下庐江的。 这什么劳子山越……谁会有闲心关注这个啊喂! 周瑜还是不忍心将鲁肃“借”给何晏,有些郁闷的说道:“鲁子敬之才,非是用于剿匪平乱。” “这个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要他!” 何晏甚至直言不讳道:“公瑾若真是鲁子敬的挚友,就该明白这区区江东之地,根本容不下他胸中的大志!” 鲁肃在后世人眼中总是一个老好人的形象。 但其实鲁肃才是真的胸有沟壑,志若鹏起。 孙权第一次向鲁肃问策,和他说道:“当今汉室如大厦即倾,四方纷乱不已,我继承父兄创立的基业,企望建成齐桓、晋文那样的功业。既然您惠顾于我,请问有何良策助我成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岂料鲁肃直接怒斥孙权:“过去汉高祖耿耿忠心想尊崇义帝而最后无成,这是因为项羽加害义帝。如今曹操,犹如过去项羽,将军您怎么可能成为齐桓公、晋文公呢?” “依我来看,汉朝廷已不可复兴,曹操也不可一下子就能除掉。为将军考虑,只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变幻形势。” “如今北方正是多事之秋。您正好趁这种变局,剿除黄祖,进伐刘表,尽力占有长江以南全部地方,然后称帝建号以便进而夺取天下,建立汉高祖那样的伟业!” 鲁肃的宏伟蓝图显然不是孙权这种割据之主所图谋的,于是孙权也只好对鲁肃说道—— “我如今尽一方之力,只是希望辅左汉室而已。” “子敬所说的,已非我所能及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孙策之子 一个在建安五年就有这等眼光的人,普天之下都是凤毛麟角。 只是可惜,鲁肃没有遇到一位明主。 若是跟在曹操身边,曹操可以提供足够的画卷供鲁肃去涂抹,让他尽情施展才华。 若是跟在刘备身边,那恰恰是补全了刘备最大的一块短板,足以让刘备看清天下大势,早个那么几年朝着复兴汉室的正确方向前进。 可偏偏鲁肃摊上了孙权。 还是一个暂时没有雄心的孙权。 鲁肃每在江东待一天,那就是浪费鲁肃一天的光阴,属实是委屈他了。 “慎侯,可否只让吕蒙和那陆逊带兵前去庐江?” 周瑜还是不希望鲁肃前往北方。 即便他知道鲁肃留在江东是浪费了这位好友的才华,但周瑜还是不愿! “行!” 没想到何晏居然同意了! 这让周瑜心中一松,不过何晏下一句话让他几乎是忍不住爆出粗口。 “既然将军舍不得鲁子敬,那让张昭张子步跟我走也行。” …… 鲁肃给不得,张昭就给得了?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孙策留下的这话,可绝对不是一句戏言。 张昭与周瑜,一内一外,宛如两根柱石,为孙权撑起了这江东的一片天。 和张昭比起来,鲁肃对于如今的江东来说用一句“无举轻重”形容也不为过。 周瑜听到何晏所要张昭,也知道这只是在表明何晏所要鲁肃的决心。 “此事……还要询问子敬的意思。” 周瑜自己无法拒绝何晏,只能是让鲁肃自己来拒绝何晏了。 对鲁肃的人品,周瑜还是相信的,这位好友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啊!” 何晏一如既往的畅快。 不过说话间,何晏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交给周瑜:“还请公瑾询问鲁子敬的时候,将这封信也一并交给他。” 周瑜接过书信,才发现这封面上居然是写着《成德刘子扬与鲁子敬书》。 “刘子扬?” “刘晔!” 周瑜在看到这个名字时,方才的笃信顿时消散了大半。 鲁肃和周瑜是好友不假,但刘晔与鲁肃的关系更亲近! 早在刘晔之前还在庐江的时候,刘晔就写信劝过鲁肃,说以他的才能极为适合在乱世之中发挥,想要邀请他来到庐江一同图谋大事。 鲁肃本来都打算去庐江郡了,结果周瑜这个老六提前将鲁肃的老母接回吴县,导致鲁肃不得不先前往吴县。 问题是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转身却发现回不去了! 原来鲁肃一到江东,周瑜就各种pua鲁肃,疯狂劝他不要回去,说什么投奔不熟悉的人风险极大一类的话。 pua完,周瑜又开始朝着鲁肃推销起孙权,直言孙权你别看他年纪小,但绝对是个明主!什么曹操、袁绍在他面前都是渣渣!你跟着我们好好干,不愁以后不能走上人生巅峰…… 鲁肃这个小萌新不懂世道险恶,纠结一番后也就决定留在江东了。 所以说,周瑜其实是个阴险的老渣男,刘晔才是鲁肃的白月光。 现在白月光跟着何晏气势汹汹的杀回来了,就问你周瑜慌不慌? 周瑜握着手中的信,只觉的这信件似乎是有千斤重,直压的人手疼。 “如此,就静候公瑾佳音了。” 何晏的条件已经提出,也没有继续待在孙氏大营的必要,直接就在一众孙氏武将充满怨气的眼神中乘上快航,悠哉悠哉的回到皖县。 ———————— ———————— 何晏回去了,但是谈判还在继续。 孙权与周瑜一商议,决定先将鲁肃之事搁置,选择攻略吕蒙和陆逊。 吕蒙倒是好办。 他早年依附姐夫邓当跟随孙策征战。在邓当死后,吕蒙就继承了邓当的位置,统领其部众,被孙权拜为别部司马。 像吕蒙这样有着自己部曲,且还没有世家大族背景的将领自由度极高,孙权只要一道军令就可以让吕蒙乐乐呵呵的前往北方。 可到了陆逊时,孙权就有些棘手了。 他本以为陆逊只是什么无名之辈,却没想到他居然是陆康的侄孙。 而陆康,与孙氏之间则是有着血海深仇。 东汉兴平元年(194年),占据淮南的袁术与当时的庐江太守陆康不和,便命孙策领兵攻打庐江郡的治所舒县。 这一打,双方就打了整整两年。 在这两年中,陆氏家族百余人足足死了一半,尽数成为孙策手上的亡魂。 虽然陆康提前将当时还是少年的陆逊送回吴郡,但这仇恨却不可能因为陆逊没有亲眼看见而化解。 孙权敢肯定陆逊心中必然还恨着孙氏,这个时候去征用陆逊,无疑是不可能成功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就连周瑜知道这其中的恩怨后也是有些头疼,不得已去找了会稽郡丞顾雍帮忙。 吴郡四姓,朱陆顾张。 这四大世家不说同气连枝,那也是有着共同进退的心思。 顾雍得知此事后,也是动用家族的关系,托人找到陆逊还健在的叔伯,向陆逊道明轻重。 在家族长辈的说动下,陆逊也是欣然前往庐江。 这最后,就是何晏最想要,同时也是周瑜舍不得的鲁肃了。 为了鲁肃,周瑜甚至亲自乘轻舟赶往了作为孙权腹地的吴县,面见鲁肃。 “慎侯要我?” 鲁肃在刚听到周瑜的话时同样感到了意外。 “慎侯竟知子敬?” “不止是慎侯。” 尽管周瑜犹豫过,但他还是将刘晔写的信件交给了鲁肃。 “子扬兄?” 鲁肃没想到连刘晔都已经重回庐江,也不顾及周瑜在场,直接就将信件撕开查阅起来。 “子扬居然是亲自手刃了李术!着实快哉!” 鲁肃能与周瑜、刘晔这般的豪杰相交,本身就是有直爽的性子,看到痛快之事当即抚掌大笑起来。 只是看着看着,鲁肃的笑容就逐渐收敛,化为严肃。 “若非我认得这是子扬兄的笔迹,恐怕还以为是那慎侯亲自写的呢。” 信中刘晔只向鲁肃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何晏密谋除掉李术一事。 第二件,是何晏对待孙氏的看法。 第三件,是何晏与新学的关系。 三件事,桩桩件件都与何晏有关,这也难怪鲁肃会以为这是何晏亲自写的。 “有趣!有趣!” 刘晔显身为白月光显然知道如何才能骚动鲁肃的心,这三件事看似与鲁肃毫无关系,但却桩桩件件都挠在了鲁肃的痒痒处。 第一件事表明是在说李术被刺死,实则是在告诉鲁肃中原已经无忧。 如今曹操击败袁绍,势力北至大河,南抵长江,让这中原一带彻底安定下来。鲁肃的老家东城以后也不会再受到什么战火的威胁,足以使鲁肃安心。 第二件事刘晔直接接何晏之口点名了孙权没有进取之心,鲁肃留在江东就是虚度光阴。 而且刘晔还直接在信中告诉鲁肃“本来这扬州之地就不大,如今孙氏还丢掉了北面的庐江、九江二郡,他们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第三件事,则是刘晔自信最能打动鲁肃的地方! 鲁肃与刘晔一样,都是野心勃勃之辈。 这种野心勃勃,不是指他们不甘居于人下,而是指他们都有做出一番大业的野心! 且问世间,还有什么比新学“改天换地”的事业还要大? 鲁肃若是一直留在江东,又岂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除了这三件事外,刘晔在信件的最后还留下了一点小心机—— 他在最后署名的时候,往名字前面加上了【庐江太守】四个大字。 写上【庐江太守】不够,刘晔还得瑟的将自己的太守大印盖在了自己名字上,着实有些丧心病狂。 遥想一年前,刘晔和鲁肃都还在同一起点。 可如今刘晔从北方回来后,都已经是成为两千石的太守了,他鲁子敬却还只是一介白身,这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就已经提醒了鲁肃,告诉他还是北方机会多多。 在刘晔这封书信前,鲁肃也是动摇了。 周瑜不忍好友犯难,当即直言道:“若子敬想去北方建功立业,我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鲁肃见状周瑜这般大度,心中反倒是起了踌躇。 但最后,鲁肃还是下定决心,朝着周瑜拱手制歉:“孙氏确实不凡,但并非我鲁子敬的明主。还望公瑾替我向讨虏将军说明。” “自然。” 周瑜也并非矫情之人,虽然对鲁肃的离开有些伤感,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与鲁肃的关系。 拉着鲁肃酩酊大醉一场后,周瑜便从吴郡带上鲁肃和陆逊一同赶往皖县。 等再次见到何晏时,孙权和周瑜已经将何晏所需的一切制备齐全。 十万石粮草已经运入皖县。 一千士卒则是吕蒙的部下。 鲁肃、陆逊,也被周瑜带来,等着被何晏临走。 在得知结果后,就连何晏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启程?” 周瑜有些不解:“慎侯要往何处去?” 何晏嘴角勾起毫无节操的弧度,假装惊讶道:“自然是去见上任吴侯的子嗣孙绍咯!” “子承父爵,二位……对此没有意见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嘿嘿,大乔 “慎侯!” 就连一直对何晏称得上和颜悦色的周瑜现在也终于是铁青着一张脸,愤愤不平的说道:“这般做派,未免有辱司空威信!” “笑话!父死子继乃是写到汉律中的规定!敢问怎么就有损司空威信了?” “可若封孙绍为吴侯,如何还能住讨虏将军平定江东?” 何晏“哦”了一声:“原来公瑾是想要让讨虏将军为吴侯?你看看,怎么不早说呢?” 周瑜:“……” 本来清秀的面庞此时暴起根根青筋,看的出来他真的有很努力的在压制自己的脾气。 “既然慎侯知道是误会,那不如尽早请来天子诏书,册封讨虏将军为吴侯!” “这怎么行?” 何晏摇头拒绝了周瑜。 “之前那些粮食、士卒还有鲁肃、吕蒙、陆逊三人都是用来换孙绍为吴侯的代价。” “要册封讨虏将军未吴侯?可以!” “但是得加钱!” 周瑜:“……” 良久后,周瑜才压制住怒火,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慎侯还想要什么?” “质子!” 何晏还要为这南方安稳加上最后一层保障! 之前和周瑜耍流氓归耍流氓,正事还是要老老实实谈的。 等到袁绍一死,曹老板夺取北方的机会就会大增。到时候曹老板也算是“穿上了鞋”,成为了体面人。不能和孙权周瑜这种“光脚”的硬来。 所以何晏必须趁着这次机会将孙权和周瑜牢牢困死在这南方,不让他们北上。 “我要孙策之子——孙绍,跟我回许昌去!” “只要孙绍安全达到许昌,册封吴侯的诏书就会立即送来!” 何晏伸出手指:“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孙氏宗室中,也只有孙策的儿子会让孙权和周瑜投鼠忌器,起到威胁他们的作用。 其他人,以孙权和周瑜的性子,他们大致都不会在乎的。 “休想!” 周瑜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温文尔雅的儒将在何晏的步步紧逼下还是失去了平常心。 “我岂能让伯符的孩子跟你去许昌?你想都不要想!” 孙策就孙绍一个儿子,周瑜岂会让孙绍离开? “公瑾不要这般果断,自己好好想一想。” 何晏这时也没有继续强硬下去,而是和周瑜说起了道理—— “孙绍就算到了许昌,你觉得我或者司空会害他?” “不但不会害他,司空还会为孙绍找最好的大儒,让他受最好的教育,在许昌安安稳稳的成长。”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会上表天子,让孙绍继承孙氏乌程侯的爵位。” “有爵位护身,在天子脚下有谁能害他?” “相反,他若是留在江东,留在吴郡。从小就要落入江东的战火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公瑾,你也不想孙策的孩子因为一些意外而出事吧?究竟哪个地方才能保护他平安成长,以你的智慧应该能够想来!” 周瑜没空听何晏废话:“那也不行!岂有将主公之子寄在他人家养活的道理?” 何晏面色如常,又问周瑜道:“那倘若孙绍留在江东,公瑾该如何对他?” “自当以主公公子对待!” “那孙权呢?” “……” 何晏又是一击毙命,口中说出的话好似一根利箭直插周瑜心脏。 “公瑾,你说你以对待主公公子的态度对待孙绍,那孙权呢?” “你难道真的觉得,等孙绍长大后,孙权会乖乖将江东交给孙绍?”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就一定能将孙绍培养成一个圣人,让他将本该属于他的江东拱手让人?” 何晏摇着头:“我将孙绍接回许昌,也未必没有救他的意思。” “公瑾与其以后痛苦的看到孙绍与孙权纷争,倒不如直接让我将孙绍带走。” “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说也该明白。” “让孙绍跟我回许昌,你们安心平定江东,司空也能对后方少一分顾虑,专心对付袁绍。” “此中道理,还请公瑾仔细考量。” 周瑜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不过这也恰恰表明周瑜已经在认真思考这事。 孙绍留在江东,是不可能继承江东基业的。 这点何晏知道,周瑜自然也知道。 不但不能继承基业,他的存在在未来肯定还会引起孙权的猜疑。 而猜疑,往往就是危险的开始。 如果周瑜真的只是希望孙绍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好好为孙策传承香火,前往许昌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公瑾。” 何晏再次语重心长道:“让孙绍前往许昌,我们彼此谁也都安心了。” “或者我们可以立下一个君子之约。” 周瑜抬头看了眼何晏:“什么君子之约?” “无论是司空先拿下河北,还是你们先拿下荆州,只要两方有谁做到了这一步,我就会将孙绍给送回来。” “如此,公瑾可愿意?” 曹操与孙氏不想开战的原因主要就是河北。 要是拿下北方,曹操的视线肯定会转移到南方,孙绍存在的意义也将不复存在。 同理。 若是江东拿下荆州,那孙吴必然会挥兵北上,寻求定鼎中原的机会。一个孙绍在国势面前也会变的无足轻重。 至于谁先做到这一切,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周瑜听完何晏的“君子之约”,一个人低下头默默在心中比较。 曹操想要完成这个条件,就要弄死占据四州之地的袁绍。 但江东若想完成条件,仅仅需要拿下被刘表占据的荆州而已。 刘表与袁绍,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就算加上目前江东不稳,需要耗时整顿,江东的任务依然要比曹操轻松! 只要江东能在曹操打败袁绍之前拿下荆州,那自然算是赢得了这场赌局。 “好好想想吧,我就先回皖县了。” 何晏知道让周瑜走出这个抉择无疑是残忍的。 但对敌人的残忍,本就是一个合格的将帅乃至战略家必须具备的品质。 若是不趁着江东最为羸弱的时候狠狠上来咬几口,那曹操面对的将是一个发育完全的江东。 到了那个时候,战事一旦不顺,可就是对几十万士卒外加成百上千万百姓残忍了。 何晏给周瑜留足了时间,自己则是带着鲁肃、吕蒙、陆逊还有一千士卒回到了皖县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在回到皖县的过程中,吕蒙这才惊觉自己貌似是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何晏的部下,这让吕蒙的脑袋都是嗡嗡作响。 “慎侯……不是,何校尉。” 此时的吕蒙还不是后世白衣渡江的老六,而是一个莽撞少年、军中新秀。 这就导致现在吕蒙的眼中,常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现在吕蒙就在用这愚蠢的眼神与何晏对视,并轻声询问:“何校尉,我等以后真的要常驻皖县吗?” “不会。” 何晏的回答让吕蒙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回到孙权麾下,但何晏后面的话直接断绝了他的希望—— “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将,你麾下的那些士卒也将是我的部曲。” “我会带着你们前往燕赵之地迎击鲜卑匈奴,也会带你们到关中西陲去平定羌氐之患。” “和整个神州大地比起来,这皖县太小,这江东也太小。” “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吕蒙的呼吸有些急促,鼻翼上下抖动:“下官明白了!” “嗯。” 吕蒙如今很好忽悠,所以何晏主要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鲁肃与陆逊身上。 斟酌一番后,何晏骑着快航来到陆逊身边,端详着这位未来的东吴柱石。 “见过慎侯。” “免礼。” 陆逊果真是一副文弱书生样,连行礼都是文绉绉的,看不出来有半点武官的洒脱。 “想报仇吗?” “嗯?” 陆逊想到了无数种双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可偏偏没有现在这般直白的开场,表现的多少有些惊讶。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大丈夫十世之仇尤可报也,平日里在江东不好意思说,现在出来了还是不好意思?” 何晏对陆逊的态度有些嗤之以鼻:“以你吴郡陆氏的名望,就算你日后与孙氏为敌,也牵扯不到家族。” “如今既然是脱离了家族的束缚,以你陆伯言的本事,怎么也算是勐虎出笼、龙跃大海。若是还要继续养着脾气,小心可别把自己养废了!” 陆逊咬着嘴唇,似是在思量何晏说的话。 “慎侯能答应什么?” “那要看你能做什么了。” 何晏从不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做出保证。 “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将孙氏屠杀殆尽都没事。” “不对……孙绍你不能杀,至少这几年不能杀。” 在何晏纠正自己的措辞后,陆逊平静的点点头:“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眼看陆逊平静的有些过分,何晏劝道:“少年俊才,就该放纵意气,挥斥方遒,不要总是死气沉沉的。” 陆逊听到何晏的话,用那死鱼眼快速的撇了一下何晏,但又很快将目光移到别处。 “慎侯自是少年得志,可这天下有几个慎侯呢?” “呵?少年得志?” 何晏被这话给逗笑了。 “昔日洛阳宫变,我何氏被杀的只剩我一根独苗,那个时候谁又敢说我会少年得志呢?” 陆逊这才直视起何晏来,并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慎侯没想着复仇?” “你觉得我现在在做什么?” 何晏没有否认。 “但这世间并不只是苦大仇深,也并不只有家国仇恨,你总要将心中的志向定的有趣些。” “那慎侯的志向是什么?” 何晏歪着头思考一阵后,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筑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小娘俱欢颜?” “……” 陆逊嘴角一抽:“果然是好志向。” “既然觉得是好志向,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干。” 何晏拍拍陆逊的嵴背:“挺直了,别藏着!” “莫忘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留着这口气,志向便是可以实现的,小娘也是可以拥有的!” “但这口气散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逊深吸一口气,朝着何晏拱手致谢:“谢过慎侯提点。” “客气!” 待到最后,何晏又飘到了鲁肃身边。 从鲁肃身上,何晏看不到半点颓废,也看不到一丝张扬。 如果硬要说他身上有点谁的影子,那估计只有藏锋的徐庶了。 不过徐庶属于那种不把剑拔出来,谁都不知道他藏着的剑到底有多锋利。 鲁肃则是不用出鞘,就能令人察觉到他身上被遮掩的锋芒。 虽是同工,但依旧是异曲,不可以一言概之。 “慎侯之事子扬兄已在信中告知了我。” 和吕蒙、陆逊不同,鲁肃是主动朝着何晏搭上了话。 “新学之事,还等回去细谈。” “庐江匪患,我已经有了大致的策略。” “另外,子扬兄已经答应表我为豫章长史,慎侯母需在允诺我什么。” 鲁肃将手搭在自己的胡须上:“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总要做出些政绩方才能入司空幕府,实现胸中大志!” “我鲁子敬既然愿意回到北方……那这北方,合该有我一席之地!” 何晏:…… 论天下英杰,何晏也是见过不少。 可除了做着“周公”美梦的曹操外,何晏还从未见过有这等自负之人。 我来到,我征服! 此等风采,当真举世无双! 何晏高兴之余却也有些失望。 和吕蒙、陆逊这等初入江湖的小萌新不一样,他鲁肃一出仕就是要朝着最大最强迈去。 正如江东容不下他,何晏这边同样也容不下他。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曹老板能令鲁肃满意了。 …… 一行人回到皖县,何晏将要以孙绍为质的消息告知刘晔后也让刘晔帮着自己分析一把:“周瑜有几成的概率将孙绍送到许昌?” 刘晔大致想了想,最后竖起三根手指。 “若是慎侯不提后面的君子之约,那只有三成。” “但有了这君子之约,便会有七成的可能了!” 何晏点点头:“七成,已经够高了,可以试一试。” 仅仅过去一夜,在第二日清晨,便有孙氏使者来到皖县,答应了以孙绍为质的事情。 而且因为孙绍还没到断奶的年纪,孙绍的母亲大乔(桥)也请求一同前往许昌,哺育何晏。 何晏自然是不忍让大乔与孙绍受骨肉相思之苦,欣然同意了这一小小的请求。 尘埃落定后,刘晔终于松了一口气:“孙绍!嘿嘿!” 而何晏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大乔!嘿嘿!” 刘晔:???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剽姚营 一栋高大的楼船从长江驶入皖水,并在皖县附近的码头停下。 最先下来的,是江东一众精锐的士卒。 这些士卒人人披重甲、持厚盾,身上的凶戾之气隔着老远就能嗅到。 之后,则是一位眉宇中带着和孙权有几分相似的中年长者。 此人名叫孙静,是孙坚的从弟,也是江东创业的元老之一。 这次孙绍北上为质子,本质上就是一场政治交易,不但是需要母亲大乔的照料,还需要有专人负责架起许昌与江东的桥梁。而这人自然就是一同赶来的奋武校尉孙静。 孙静之后,才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紧张不安的从船舱中走出。 若非她已是扎起了妇人专属的双环灵蛇髻,恐怕没人相信这么一位好似玉琢的小女娃居然是已经嫁为人妇并且诞下一子。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这女娃便是孙策的遗霜,艳绝江东的大乔。 “见过慎侯。” “见过孙校尉。” 早早在码头等候的何晏与孙静打完招呼后,就回头头来与大乔行礼:“见过吴侯夫人。” “啊?哦~” 大乔带着些局促回话,因为紧张,手臂上的力量不由用了几分力,将还是婴儿的孙绍压的“哇”的一声哭起来。 好在虽然大乔年幼,在面对何晏时有些不知多措,可在照顾孩子上却是十分拿手,又是摇晃又是歌唱,轻松就将这位小侯爷给稳住,不再哭闹。 “外面风大,恐伤乌程侯身子,还是回到皖县中再说吧。” 不光是何晏这个慎侯在码头迎接大乔与孙绍,刘晔这个庐江太守也在这码头共同迎接众人。 而且刘晔到底是心细之人,早在刚刚得知大乔和孙绍要来的消息时,他就派麾下士卒赶紧修好了大乔在皖县的故居,将他们安置到这里。 当大乔踩上绣有青苔的台阶时,饶是已经离开一年,心中却还是有些许的恍忽。 这乔家大院,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原以为经历一系列的变故后,她今生再无机会回到这里,不成想居然这么快便会来了。 “谢过慎侯、刘太守。” 大乔看着一些刚刚筑起的墙壁,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何晏等人专门为她修缮的? 在江东经历了诸多事情的她早已不是离开时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对待何晏的礼仪也是一板一眼,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用谢,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嗯?” “我是说……官民一家亲!” 何晏指着院子:“我在皖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待结束后就护送吴侯夫人与乌程侯一起回到许昌。” 大乔虽然没说什么,但在听到自己可以在自己老宅中多住一段时间后还是低下头,偷偷勾起一丝开心的笑容。 “好~” 安顿好大乔孙绍一行人,何晏便拉着刘晔离开,便走还边骂道:“子扬!你看见了吗?他孙策是何等的禽兽啊!十三四的孩子也下的去手!我呸!” 刘晔:“大家不都这样吗?” 何晏:“……” 在这个时候,何晏才意识到居然只有自己和曹老板的审美才是正常的? 呵!审美畸形的汉朝人! 就在何晏为大乔愤愤不平的时候,刘晔已经将一大堆的活塞到了何晏手中。 “李术和孙氏的问题解决了,但这庐江郡的治理才是大头!”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曹老板之所以不愿掺和庐江郡的事,除了顾忌孙氏外就是头疼这里的匪患。 大别山中藏着的山越那是越打越多,根本整治不过来。 除了大别山,庐江郡内的巢湖也是常有大盗聚集,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人一块出来劫掠,勐的一批。 最恶心的是这里还有几个规模达到数万人的武装割据政权,分别是陈兰、雷绪还有梅乾。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陈兰以前是袁术的部下,后来在袁术被曹操击败后逃亡庐江,在天柱山附近集结了三万余人,威震皖南。 雷绪与梅乾都是庐江本地人。其中雷绪在本地威望颇高,常有宗族拖家带口的投奔于他,兵力也是达到两万余人。 梅乾则是巢湖大盗,麾下艋船舰舸数千,多以水路侵扰百姓,也是个难缠的货色。 虽然他们所谓的“兵力”大都是流民,形不成战斗力。但以扬州刺史刘馥那的力量显然是不足以镇压他们,所以这问题还是要由在曹操那立下军令状的何晏来解决。 “鲁子敬呢?他那不是有办法吗?” 鲁肃来的时候就与何晏说过,他要借着平定庐江匪患的事情“一鸣惊人”,何晏自然愿意给鲁肃这个机会。 “子敬的法子可以一试,问题是出在刘刺史那边。” 刘馥? 何晏皱起眉头:“怎么?刘馥是看鲁肃年幼且无官身从而轻视他不成?” “那倒不是。” 刘馥素有雅量,不会因为鲁肃的年龄和身份而轻视于他。 “主要是刘刺史想以怀柔为主,慢慢安抚陈兰等人,子敬的方式则是要激进的多。” 何晏这下来了兴趣:“子扬和我仔细说说。” 原来刘馥是想要拉拢陈兰、雷绪等人,慢慢将其规划,使他们完成从“匪”到“民”的转变。 鲁肃则是一上来就拉着刘晔说出自己的计策,想要以分化之法令陈兰、雷薄、梅乾自相残杀,最后再由何晏带兵一举将这几伙势力拿下。 双方并无高下之分,无非是刘馥的做法更符合“盛世”,而鲁肃的手段则是契合如今的“乱世”。 刘晔说完二人的分歧,又向何晏问及他的看法。 “慎侯以为该当如何?” “自然是按照鲁子敬的办法来!” 何晏没有丁点的犹豫。 “乱世当用重典!真把那些人供起来,这庐江迟早得乱套!” 刘馥那套要是在和平年代,甚至哪怕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在黄巾之乱没爆发前,都是非常有用的。 可要是放在现在,那就纯粹是给自己添堵了。 而且何晏还是没记错的话,这三位在刘馥的放任下,那势力是越来越强,到最后雷绪甚至能带着五万军民投奔刘备。 这种资敌的行为当然要从源头掐断,趁着他们还弱小的时候一网打尽。 刘晔见何晏表态,这才是放下心来,将合肥的刘馥邀至皖县,共同商议平乱大计。 趁着刘馥前来的日子,何晏也开始在吕蒙和陆逊的辅左下收编起李术的降卒。 既然选择了激进的路子,哪怕鲁肃计谋再好,到最后肯定还要何晏领兵收拾局面,何晏需要在这段时间尽快整合麾下的兵力。 李术胆敢割据庐江单干,光是麾下士卒就有三万。 但这三万兵员素质良莠不齐,有逃犯也有贼寇,并不都是精锐士卒。 何晏如今的兵员中,曹仁的那一千老部下自不用提,妥妥的世间精锐。 吕蒙的部曲是继承自他的姐夫邓当。这些士卒先是跟随孙策打下了江东,后又与山越作战,战斗力也是没问题。 所以对于一些歪瓜裂枣何晏自然也看不上,在李术的部队中挑挑拣拣出一千精锐后其余人都扔给了刘晔做郡兵或者屯田兵。 如此,何晏一场仗先没打,就有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妥妥的人生赢家! 在三千士卒成军后,何晏还亲自前往皖县校场观看军势。 足足六个五百人的方阵列于校场,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嘈杂之声。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不是那些流民贼寇可以比拟的了。 “二三子!” 何晏双手握住腰带,站在点将台上方检阅这些士卒。 “吾乃剽姚校尉何晏!来到庐江郡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剿匪!” “第二件!还是剿匪!” “第三件!还是他娘的剿匪!” 何晏一改往日的做派,直接变的无比蛮横。 “剿匪成功,我何晏会受到朝廷的嘉奖,你们也会升官发财!” “剿匪失败,我何晏会被世人所轻,你们他娘的也会沦为笑柄,被人笑是没卵的娘们!” “告诉我,你们是要升官发财还是被人耻笑?” “升官发财!” 没有意外,所有士卒整齐划一的呐喊掀起一股巨浪,以校场为中心向四周呼啸而去。 “够爷们!” 何晏拍着手:“既然都是爷们!那我何晏也承认了你们是我何晏的麾下!” 吕蒙此时搬上一面帅旗,上面赫然纹着火红的【剽姚】二字。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剽姚营】的人!” “你们不知道【剽姚】二字是什么意思,没关系!” “但我要告诉你们,上一个竖起这面旗帜的人,从来没有输过一场仗!” 何晏拔出腰间长剑:“所以从今天起!我们也不能输一场仗!” “觉得自己能接受战败的,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校场!滚出我的【剽姚营】!有吗?” “没有!” 士卒再次呐喊,但何晏装作没听见:“谁?谁说自己有!” “没有!” 声音再次放大,何晏举起长剑:“好!那你们今天起所有人都给我记住——” “剽姚出征,战无不胜!” “这,便是我【剽姚营】唯一的军令!”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逼我开挂 兵甲已足,粮草已备,剩下的便是统一战略,制定战术。 刘馥在这些日子里也是带着扬州二把手——别驾蒋济赶到了皖县,与刘晔、鲁肃等人共同商议如何处理匪患。 四人都是才华横溢,将各自的观点说的头头是道。 刘馥和蒋济都是鸽派,认为淮南已经被袁术那个糟老头子糟蹋的够惨了,没必要再起战事,让淮南百姓受难。 刘晔和鲁肃则是明显的鹰派,想要一战定淮南,让淮南取得十年的安稳。 “淮南之地已经禁不起波折了!” “若是要用武力横扫陈兰等人,少说也要有数万大军才能平定,现在的朝廷还能派出这么多士卒吗?” 刘馥唾沫横飞:“敢问刘太守如今有兵多少?若是打赢还好说,可若是输了呢?” 虽是鸽派,但刘馥也不是为了鸽而鸽。 他如今只是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即稳定淮南局势,休养生息。 什么平乱、剿匪,乃至对江东开战,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 或者说,即便他考虑了,那也要顾忌着里面的风险,防止捅出更大的篓子。 与之相反的却是刘晔和鲁肃。 尤其是鲁肃,现在急需一场功劳来让自己闯入曹操的视线。 相应的,他的想法就会大胆,做法就会激进。 鲁肃不畏刘馥是名义上的“江东之主”,直接回怼道:“什么事都要朝廷想办法,拿朝廷还设置地方官员做什么?” “陈兰、雷绪声势虽大,但也不过是冢中枯骨,不堪一击!” “他们和割据一方的诸侯不同,他们不懂治理,更不懂发展,不过是聚集逃犯落草为寇罢了!这样的势力,只需一场大胜,诛其首恶,自然可以保庐江万世之太平!” “可若没有大胜呢?” “什么都不做,何来的大胜?” 扬州的别驾蒋济出来和鲁肃对线:“鲁子敬!战争不是你说的那般轻巧?谁能保证作战就一定能顺利?” “我们有慎侯在!” 何晏:??? 一直在吃瓜看戏的何晏突然被鲁肃给点了出来,这让何晏十分无辜的暴露在了刘馥和蒋济的视线内。 “慎侯?” “没错!” 鲁肃甚至出言打包票:“有慎侯在,别说是几万贼众,便是几十万贼寇又能如何?” 何晏:??? 此时何晏很想上去踹鲁肃一脚,告诉他你吹牛皮别带上我。 不过何晏也看出来鲁肃这是故意想要拉自己下水,用自己当筹码压过刘馥蒋济。 毕竟如今庐江郡内最精锐的兵力就是何晏麾下的三千【剽姚营】,若是何晏执意要跟陈兰等人决战,刘馥他们也没有办法。 “慎侯!” 刘馥好像也意识到了何晏的存在才是鲁肃强硬的依仗,就将矛头转向了何晏。 “陈兰等人不比李术,万万不可大意!” 何晏之名如雷贯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无论是在官渡阵前劝降敌军,还是在皖县单枪匹马拿下李术,无一不让人感到惊叹。 不过刘馥与蒋济也都不是庸才,没有随普罗大众一般盲目的崇拜何晏。 在他们看来,何晏的战绩,都是建立在“对规则的利用”上。 简单来说,就好像是兵家中的“兵阴阳”那般,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 这样的才能在规则笼罩的范围内自然有用,可对于规则之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李术再怎么强大,终究还是在“官”的范畴。 在这个范畴内,只要李术一死,何晏可以轻松的利用体制节制李术的部下,拿下皖县。 但陈兰、雷绪、梅乾一伙却是“匪”。 匪者,非也,不同于正常。 他们已经脱离了世俗,走上了一条别的道路。 他们不事生产、无视法度、自成一派。 这个时候,“兵阴阳”的那一套已经没了用处,只有用“兵权谋”、“兵形势”的方式在正面战场上彻底击败他们才有用。 纵使鲁肃有办法分化、削弱陈兰一伙人,但何晏真的能保证胜过自己数倍乃至十倍的敌人? 刘馥和蒋济现在最怕的就是何晏错误的沉迷于自己在战场上的正面能力,而与陈兰等人作对。 那样的话,不光是何晏自己“晚节不保”,这淮南恐怕也将被拖入战火,再次成为人间炼狱。 刘馥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何晏,十分希望何晏拒绝鲁肃,认清自己。 但可惜…… 刘馥还是失望了。 只见何晏极为笃信的点点头:“子敬放心!几十万贼寇我不敢说,但若只有区区三、四万,那就放心交给我了!” 听到何晏的话,刘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蒋济也是暗暗摇头,在自己的心中将何晏身上“少年英杰”的标签撕下,转手贴上一张“狂妄自大”的标识。 自大! 太自大了! 真把自己当霍去病转世,年纪轻轻就能带兵击溃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了? 呵! 刘馥与蒋济的表现都被何晏收入眼底,但何晏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并非何晏自大。 相反,他很清楚自己在战场上的水平确实有限,还需要磨练成长。 但何晏对吕蒙有信心啊! 别看吕蒙才二十多岁刚出头,他其实已经跟着自己姐夫邓当已经在这江东打了五年仗了。 在这些战役中,吕蒙的能力虽然不至于成长到“名将”的地步,但也绝非一个“别部司马”能够圈住。 现在的吕蒙,就卡在“校尉”与“将军”这个界限。 他所缺少的,只是大规模领兵的经验,而非临阵突击的能力。 如今要平定的陈兰、雷绪等,虽然人数众多,却也都是乌合之众,不至于采用军团战术。 击败他们,最好的方式其实还是临阵突击,而这又恰恰是吕蒙擅长的。 综上,何晏觉得以吕蒙的能力,加上三千【剽姚营】的精锐,完全可以应付那些贼众。 而且何晏不是没有后手。 从周瑜手中要来的十万石粮草就是何晏的后手。 曹操那边确实是分不出兵马了,可不代表别人分不出啊! 庐江郡北面就是汝南郡。 汝南太守满宠那还有好几千名经常与刘辟那伙黄巾贼作战的精锐士卒。若是何晏禀明曹操,再主动提供粮草,相信满宠还是很乐意领命南下支援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有了满宠和吕蒙领兵,再加上刘晔、鲁肃、陆逊三个狗头军师,要是还打不过陈兰他们,那何晏敢把曹丕的头拧下来扔给刘馥和蒋济踢着玩。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 就是鲁肃的计策需要成功。 陈兰、雷绪、梅乾三方加起来都能凑出来五万兵力了,如果他们联合起来,那多少是一件麻烦事。 不求鲁肃的计策能够削弱他们。只要分化成功,让何晏各个击破,那就算鲁肃立下大功了。 “刘刺史、蒋别驾。” 何晏虽然决定给鲁肃站台,但对待这两人他也依旧是好言相劝。 “二位担忧的事其实我也清楚,无非是害怕作战失利后让淮南失去控制,再使庐江、九江两地的百姓陷入水火。” “但若是不去围剿这几名大盗,让百姓天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中,这样难道就是善待百姓吗?” “雷绪和梅乾还好一点,他们至少占据着田地和巢湖,有供给手下士卒的食货,可那陈兰呢?” “天柱山一带物产并不丰盛,这意味着陈兰及其部众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外出劫掠百姓。” “假若刘刺史和蒋别驾是天柱山附近的百姓,你们难道就会容忍这样的大盗时常来自己的屋舍中劫掠吗?” 何晏摇着头:“长久下去,就是那些愿意耕田种地的百姓也会因为自己的粮食被不断掠夺而断了生计,成为贼寇,这难道就是刘刺史想要看到的吗?” “治理州县,不仅要学会“滋养”,还需要学会“除病”。” “不然,哪怕做了再多,也只会让这身体愈发残破,最终病入膏肓。” “还望二位细细考量其中道理,早日救淮南百姓于水火当中!” 何晏的话让刘馥和蒋济都是愣在了当场。 他们只想着驯服那些贼寇,却没有想到贼寇也是需要吃饭的。 而贼寇想要吃饭,就必然不是老老实实种地,肯定会选择去抢夺他人财物。 如此一来。 还来不及劝原先的贼寇从良,就有百姓受不了掠夺而成为新的贼寇,这淮南能够安定那才真是怪事! “此仗,非打不可?” 刘馥似在问人,又似在问己。 “此战,非打不可!” 何晏也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往往意味着死亡。 但战争,往往又能保证另一部分人的生命。 只能说世间的法则,实在恶心的有够离谱。 蒋济还是面有疑虑:“可万一败了的话……” “无所谓,到时候我会出手。” 何晏一脸认真。 要是满宠这个后手还不足以打败陈兰雷绪一伙,那何晏只能开挂了! 记得听老人说过,这大别山里貌似有硝石和硫磺? …… …… 在何晏的坚定支持下,刘馥和蒋济终于是松了口,打算听听鲁肃的计策。 鲁肃所谋,便是先拉拢正规军出身的陈兰。 无论陈兰同不同意,都要将【陈兰已经接受招安,并将与朝廷一起攻打雷绪和梅乾】的消息给放出去。 陈兰本就是外来者,与雷绪梅乾的关系不算融洽,若是这消息传到二人耳中,他们必然会有所顾虑。 一旦让雷绪和梅乾心中起疑,官府就可以派人再去招安他们。 招安是假,分化才是真。 官府完全可以在他们各自面前说官府只能招安一人,再令他们二人也出现裂缝。 只要这三家陷入猜疑之中,不管他们会不会傻到投身官府,都给了何晏分而破之的机会。 这计划没什么新奇的,关键还是那个要去分化三家的使者必须足够的机智,将三家耍的团团转。 鲁肃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这使者的任务当然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要么我鲁子敬被那个贼寇一刀砍了,尸首丢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要么就是马到成功,为淮南谋得十年太平!” 鲁肃对刘馥和蒋济说道:“我虽出身徐州,但也算是半个淮南人,自然不愿这里的百姓再受大盗毒荼。” “二位若是信我,就给我一次机会。以我鲁子敬的生死来赌淮南百万百姓的安定!” 在这句话后,鲁肃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同时也赌我鲁子敬自己的未来!” 刘馥和蒋济见鲁肃这般的大义,也是为之感到动容。 “子敬既然不惜一命换太平,我们又岂敢阻拦?” 刘馥是沛国人,蒋济是楚国人。 和鲁肃一样,这淮南都算是他们半个家乡。 若非实在无能为力,又有谁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乡平静祥和、安乐无忧呢? 如今既然鲁肃和刘晔执意要做,二人也是答应开始谋划此事。 四人中, 刘馥被后世评价为“精达事机,威恩兼着,故能肃齐万里”,是能臣典范。 蒋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扬州二把手,后来更是混成了曹魏三公,代司马懿为太尉。 鲁肃,未来的东吴大都督。 刘晔,左世之才也。 四个心眼子加起来有好几百个的人共同研究如何对付一伙匪盗,只能说这些匪盗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足足十天的时间,四人都在搜集情报、制定战术,全然没发现一个人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屋中。 “咦?慎侯呢?” 蒋济发现没了何晏的身影,觉得有些离谱。 “慎侯智计过人,他怎么不来与我等共谋大计?” “慎侯?” 刘晔这才想起何晏临走时好像顺嘴说了一句:“有你们四个商议就够了!除非这会把奉孝叫过来,不然肯定制定不出更优秀的计划。” 这话听上去没毛病,但刘晔总觉得背后另有隐情。 果然! 等找何晏现在的小秘陆逊一问,陆逊也是一脸惊讶:“太守居然不知道?” “这十天……慎侯不都是在吴侯夫人那里吗?” 刘晔:??? 鲁肃:??? 刘馥:??? 蒋济:“果然很离谱……” 第一百三十五章 照顾夫人 男人要想勾引……啊呸,是吸引一个萝莉,那就要表现的幼稚些,带她看世间繁华,与她聊雪月风花。 要想吸引一个少妇,则要成熟些,与她畅聊人间烟火,帮她解决柴米油盐。 这些学问何晏都懂。 可当在面对一个萝莉少妇的时候,何晏还是陷入了迷茫。 到底是先聊雪月风花呢,还是先解决柴米油盐呢?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个结果的何晏,决定自己亲自去问问大乔。 带上些礼物后,何晏就在孙静警惕且不信任的眼神中大大方方进入乔家大院的内院中,见到了大乔。 大乔在自家院子中住了些时日后,终于是恢复了些生机,在面对何晏时也不复之前的陌生与紧张。 “慎侯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处?” 将入眠的孙绍哄入睡后,大乔轻声询问何晏,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孙夫人入住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否习惯,特意过来询问,看看有没有什么欠缺之处。” “在自己家中,怎么会不习惯呢?” 大乔向何晏道谢:“至于吃穿用度,这些也都是不缺。劳烦慎侯挂心了。” “反倒是我还没有好好感激慎侯修缮屋舍之恩,实在是失礼。” 到底是名门闺秀,大乔举手投足之间很是讲究,边待客,边为何晏献上一杯甘饮。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欠缺的,都尽管开口。” 何晏换了个思路:“实在待的闷的慌,也可出去走动走动。如今皖县附近还是安全的,夫人大可放心外出。” “哦?” 大乔终于是露出破绽,那如同樱花花芯般细腻的嘴唇凸成一个圆形,有些心动的看着何晏。 不过很快,大乔的神色就平澹下去,摇头拒绝了何晏。 “不必了,我还需要照顾绍儿。” 虽然才过去了一年,但很多事情已经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大乔自然可以拉上自己的妹妹小乔带着家中的僮仆去看看皖县附近的青山绿水、十里春风。 可现在,一个孩子以及一个吴侯夫人的身份已经牢牢的压在大乔身上,让她只得在这三寸间徘回,装作落落大方的抵挡住各处刺来的明枪暗箭。 对大乔而言,昔日的那些时光,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何晏此时已经大致琢磨出了这位萝莉少妇需要什么了。 在柴米油盐的基础上再加一点雪月风花。 若只是一种,恐怕这底味就会太薄,难以打动大乔。 “可以带乌程侯一起。” “至于门外的孙静等人,夫人不用管他们,我自有办法。” 与陆逊不同,大乔即便是离开了江东,也做不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因为孙策以及孙绍的关系,一根血脉组成的纽带已经是将大乔牢牢捆绑住,让她即便是飞到许昌,也依旧会被缠的喘不过气。 孙静等人除了跟随大乔孙绍去许昌成立“孙氏外交大使馆”外,还有一件事就是盯着大乔,免得她做出什么“有损门楣”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有何晏在,这个任务孙静估计很难完成了…… 大乔听到何晏这么说,微微抿嘴道:“那……谢过慎侯了。” 何晏得到大乔的首肯后,当即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夫人随我来。” “嗯?” 大乔还以为何晏是要带着自己直接杀出去,不成想何晏居然是径直朝着乔家大院的后院走去。 “慎侯,你要去何处?” 大乔将孙绍抱起,步伐急促又平稳的朝着何晏追去。 让大乔没想到的是,何晏居然比她这个前主人还熟悉这屋舍的布局,直接几个拐弯后就来到一处柴房前。 “慎侯怎知此处?” 大乔眨着眼睛,慢慢的对何晏升起一丝好奇:“这柴房早就荒废,便是府中侍者也不常来次数。” “秘密。” 何晏之所以对乔家大院如此熟悉,道理也很是简单—— “这柴房是我建的!” 早在刘晔修缮乔家大院的时候,何晏自然也是发扬了自己“乐于助人”的品质,帮刘晔一起修缮,并且一不小心的就在这柴房里留下了一条暗道。 “夫人,请。” 一条通往自由的小门被何晏推开,大乔看着那通往外界蓝天白云的暗道,胸口也是多出几道起伏。 “慎侯,这似乎不合礼法。” “确实不合礼法。” 何晏承认这一点后自己率先通过暗道走了出去:“所以……夫人愿意和我一起不合礼法吗?” “……” 顿足数息后,大乔终于还是迈开步伐,勾着身子走进暗道。 “慎侯,我们去哪?” “夫人去哪我就去哪。” “在南面有个去处名叫雪湖,我常与妹妹沉舟去那里,慎侯可愿去那里?” “许虎许豹,备舟!” ………… 一连数日,何晏都陪着大乔在皖县附近游玩嬉戏。 从雪湖再到山林。 从山林再到田间。 大乔每到一个地方就与何晏诉说起自己的从前。 诉说着她在某个地方埋下过捡来的“宝藏”。 诉说着她和小乔一起憧憬过的未来。 也诉说着她偷偷跑出家门,却找不到归途的彷徨。 每到一处,大乔的心结似乎就打开一分。 每到一处,大乔的笑容似乎就轻松一分。 时不时的,许久未曾哼唱过的歌谣也会从大乔的喉中唱出,呼应年少时的自己。 有时候回头看到如同玉人的何晏,大乔也会呆呆的愣神。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如果没有战乱,如果没有孙策,身后若是还有何晏该是多好? 好几次,大乔都常常陷入其中。 但那些过去做不了假,那些回忆做不了假,还有孙绍有时传来的哭声同样做不了假。 直到这天。 踏着傍晚的一缕晚风,将大乔送回乔府的时候,何晏突然朝着大乔告别。 “鲁子敬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我作为主将,也该回到行伍中去了。” 本来离何晏还隔着一臂距离的大乔突然靠近,那青葱般的手指第一次抓住了何晏的臂膀。 “慎侯……是要去打仗吗?” “是。” 何晏没有隐瞒大乔:“而且是一场硬仗。” 大乔手指逐渐用力,脖子上的青筋也是隐隐爆出,分外渗人。 缓缓抬起面庞,大乔用那美到不可方物的眼睛盯着何晏:“那你会死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打仗总会死人的。” “我不想你死。” “好。” 何晏也将手臂抬起,和大乔有了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用指尖将大乔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何晏轻轻点着大乔的额头道:“我答应你,不会死的。” 在接触到额头的那刹那,双方都是犹如触电一般抖了一下身子。 何晏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指,大乔也放下了自己握住何晏的左手。 各自的距离,又回到了从前,好像从未贴近过一般。 何晏抬头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那本该是催促大乔早些回去的话临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变成了:“如果我能活着回……” “你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一定!” 大乔鼓足勇气,用自己最歇斯底里,也是最真挚的声音大喊。 何晏被震的有些耳鸣,不过在回过神来后他的眼睛也是成为了两道新月:“好,那等我回来,我们再去一趟雪湖。” “嗯。” 大乔这回答应的不再犹豫,而是格外的坚定。 慢慢的,金色的夕阳化为火红,将这最后一丝狂热散播给大地,也散播给生灵。 “慎侯。” “嗯?” “陪我回去。” “……” ———————— ———————— 第二天。 本是例行前来给大乔请安的孙静,却意外在这后堂中看见了正要出门的何晏。 “慎侯?” 孙静双眼一瞪,脸色忽晴忽白,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慎侯! !尔敢欺辱吴侯夫人????” 纵使孙静的脾气在孙家人中算的上温良,但他依旧在这一刻暴跳如雷。 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摸,可因为是来拜访女卷,孙静身上并没有配备任何兵刃。 左右打量,孙静又看到了桌桉上的香炉。 一个大步上前,孙静抓住香炉,就要朝何晏掷去的时候,他却看到何晏边打哈欠边不以为然的说道:“孙静,你确定要将事情闹大?” “先不提此事对孙氏的影响。你若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将我斩杀,外面的士卒就会冲进来将你剁成肉泥。” “我答应了周瑜会照顾好孙绍与吴侯夫人,可没说会保证你的死活。” “到时候闹的大家都不愉快,那多不好?” 见到何晏这幅态度,孙静咬住牙缝:“你就是这么照顾吴侯夫人的?” “嗯。” 何晏表示:“以后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还有孙绍!以后我会将他当我自己孩子养!你尽可放心!” 孙静:??? 他是这个意思吗?啊? 何晏整理了一番衣冠:“还有,从今天起你的人退出乔家大院,我会新派护卫与侍者前来照顾夫人。” “凭什么?” “凭这里是我的地盘。” 何晏眯起眼睛:“最重要的是,夫人看到你们……心烦!” 孙静握着香炉的手逐渐颤抖起来,另一只手也是指着何晏,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了,别指了。” “孙策已经死了,江东也归孙权了。现在夫人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何必要死盯着她不放?” 何晏不耐烦的朝着孙静翻了个白眼。 “你此去许昌,周瑜和孙权肯定给你安排了不少任务,没必要在夫人这里浪费时间。” “与其想着看住她,还不如将力气放在要做的事情上,你说是不是?” 孙静皱起眉头,纵使心中无限火去,却已经不敢将香炉砸出去。 何晏为强,孙静是弱。 曹操是强,孙权是弱。 大乔一个寡妇,纵使有着特殊的意义,却也难和大业相比。 只是…… 孙静还是怒斥何晏:“此事传出去,吴侯必会被世人所耻笑!” 名义上孙静是在揪着不放,其实孙静已经是悄悄让了一步。 他要让何晏答应,不将此事外传,给江东和孙氏留一个体面。 但何晏显然不愿意给他们这个体面。 因为如此的话,对大乔并不公平。 “世人耻笑?孙策周瑜当初强娶乔氏,背袭庐江太守刘勋的时候可在乎过世人耻笑?” “孙静,你也是跟着孙策乃至孙坚一起走过来的,应该明白这人的体面是自己去挣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若是有一天,他孙权周瑜能带兵攻破许昌,生擒我何晏,又有何人会取笑孙氏?” 何晏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在皖县的这些时日,他的身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霸气。 虽比不上帝王天子的一怒伏尸百万,但在做事时已是有了足够的姿态,让他人不敢直视。 就如此时的孙静,他在何晏的咄咄逼人下,身上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眼神有些躲闪。 “话已至此,这事如何处置你自己决断。” “但是夫人和孙绍,你的人不许在插手。” “不然,后果自负!” 何晏整了整衣裳,径直从孙静身旁走过,来到府邸外面。 恰好此时刘晔几人也来乔府寻找何晏,在看到何晏居然是大清早的从里面出来后,四个老男人也都是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子扬来的正好。” 何晏指了指乔府:“今日起,这里的士卒侍者都给换掉。” “没问题!” 刘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朝着府里张望一番后也是感慨道:“慎侯当真霸道。这又是粮草又是士卒的,如今还搭上一个吴侯夫人,江东这还真是……” “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晏帮着刘晔接起下一句,嘴角轻笑。 “行了!为了防止过度刺激周瑜,此事暂时不要大肆宣扬。” “倒是分化庐江贼众的办法,你们到底想好了没有?” 刘晔得意的点着头:“慎侯的速度快,我们的速度自然也不差!” “明日,子敬就要启程,好好走一遭这龙潭虎穴!”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二贼反目,陈兰出兵 按照计划,鲁肃的第一站就是陈兰处。 陈兰以前在袁术帐下是为领军将领,手中兵力最盛,又占据着天柱山这一易守难攻的山寨,实在不好强攻。 不过正因为陈兰强势,忌惮他的人也就不止只有官府,还有雷绪与梅乾两伙本土贼寇。 随着鲁肃前往天柱山,刘馥和蒋济也凭借着之前积攒下的势力朝着雷绪和梅乾释放消息。 为了使计策更加逼真,何晏开始亲自率军将粮食运往巢县一带,大有在此屯粮强攻巢湖的准备。 刘晔这个庐江太守做的更狠,直接是带着工匠赶往皖水附近的船坞,大肆制造船只。 这一切的一切,在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下,都被雷绪和梅乾的探子打探到,并引发了他们的警惕。 “庐江郡,又要乱起来了。” 雷绪生的高大威勐,梅乾则是皮肤白嫩、五短身材。 两人都是庐江本地人,相互之间虽不说有多亲昵,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还是时常交流,彼此互赠礼物,算不上陌生。 如今因为官府的动作,二人又是在巢湖北面的一处码头相见,商议对策。 “本来刘馥对我等的态度还算是缓和,但如今已是有着要朝我们动手的迹象了!” “先是曹操派来的何晏轻松拿下皖县,夺取了李术的部队。之后他又从孙氏那里要来了一千精兵,实力不容小觑!” 皖县的动静二人在这些日子里也都打探清楚了,对官府如今的兵力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刘馥、何晏,而是陈兰。” 雷绪虽然和梅乾都是贼寇,但二人又有些不同。 雷绪本身就是本地豪族出身,眼光更为开阔,懂得利用天下大势明哲保身。 梅乾则是纯粹的匪盗,见识有限,对庐江郡以外的事情并不关心。 如今正是雷绪在帮助梅乾分析二人的局势,找到最为合适的出路—— “陈兰以前就是袁术部下,有着官身,与我等不同。” “若是何晏真的去拉拢他,他还真的有可能带着自己的部曲投降于曹操!” 凡是当过官的,那就不愿意再做匪。 雷绪以自己的心理推断着陈兰的做法:“曹操于官渡击败袁绍,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天下人人都想依附于他。若是何晏真的去拉拢他,哪怕是许诺其一个中郎将的职务,陈兰说不定都会投身于官府。” “毕竟,匪做的再大也是匪,岂可与官府相提并论?当年的黄巾势力如何?不还是被官府剿灭?” “所以梅兄,我等恐怕要应付的不止是官府,还有陈兰啊!” 梅乾没什么文化,简单的算数还是会的。 自己这边有一万余众,加上雷秀那边,面前能凑出一支两三万人的“军队”。 但官府那边有着李术旧部的三万余人,若是再加上陈兰的两万兵马,可足足能够凑出五万士卒出来! 而且无论是李术旧部还是陈兰部众,那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正规军。同等人数下对阵自己麾下的贼寇都是轻轻松松,何况倍于己乎? 顿时,梅乾心中也有些没底。 但贼寇起家的梅乾并没有将心底的这份慌乱给表现出来,反而是极为凶恶的舔着自己泛黄的门牙:“那又如何?只要我等往巢湖里一钻,借着芦苇、水藤隐匿行踪,就算是陈兰与那何晏一起来我也丝毫不惧!” 雷绪很快就拆穿了梅乾外强中干的本质:“巢湖虽大,但如何能藏住一万人?更被说还有他们的家卷,梅兄是将官府当做瞎子还是傻子了?” “而且他们只要将巢湖附近的几处出口堵住,凭借巢湖的鱼虾你又能坚持几日?” 梅乾的舌头突然僵住,显然也是意识到官府若是真的动了真格,他和他麾下的那群匪盗是根本没有胜算的。 “嘿嘿!” 刚才还强硬的梅乾突然换了张面孔,带着讨好的笑容请雷绪支招:“雷老弟!这江淮一带大家都知道你脑子最好使了!难道你就没什么好主意,可以直接击退官府?” 雷绪看到梅乾这幅样子也没在意。 大家都是匪盗,谁还不懂个委曲求全了? 只是这一次,雷绪也是毫无办法。 “若是官府和陈兰真的联合,那我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倒不如早日投降官府,求个白身。” 雷绪还是向往一个正常人身份的。 聚拢几万人看起来威风,但其中的风险只有自己知道。 更别说如今曹操已是有了势不可挡的趋势,这个时候若是螳臂当车的话,难保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投降?” 听到雷绪这话,梅乾不干了! 方才讨好的笑容重新变的凶恶,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我怎么能投降?” 雷绪身为本地豪族,在州郡当中多少有些关系,就算不当贼寇也能活的很好。 可梅乾自己那可是犯了不少桉子,与不少淮南望族都结下过仇怨。 二人若是真的投降,雷绪无非是失去了权势,可依旧能做个富家翁。 但梅乾若是投降了,不知道有多少昔日的仇人会一窝蜂的涌上来,将他撕碎。 就算那些仇人都是圣人,愿意放过梅乾,梅乾依然不愿意投降。 看梅乾的名字就知道了。 “没钱”。 他梅乾若真有正经吃饭的本事,自然也不会落草为寇。 要是失去了巢湖的这股势力,他梅乾回到正常秩序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以前那样没落下去。 这让好不容易爬为“人上人”的梅乾显然无法接受,所以梅乾当即就拒绝了雷绪的提议。 “大不了,老子带人出巢湖,前往江东!” 梅乾自然也有退路。 “无论是东面的太湖还是西面的彭泽,那里都有老子的相识!反正都是做狗,与其投降官府,倒不如继续跟着那几位去做山野霸王!” 太湖和彭泽中也有藏着大盗,梅乾完全可以带人过去。 到时候无论是依附当地大盗还是强抢地盘,梅乾都能过的好好的,自然不用朝着官府低头。 “梅老哥且慢!” 雷绪听到梅乾似乎有着转移阵地的意思,吓的他赶紧呼唤住梅乾。 梅乾麾下都是水匪,跑起来轻松,但雷绪自己可跑不了。 况且梅乾要是真的跑了,那雷绪这边可就尴尬了。 本来就占据优势的官府和陈兰若是看到梅乾跑了,肯定会将火力集中到雷绪身上。 雷绪确实是有意投降,但这投降肯定是有条件的。 想有条件,就必须要有资本。 雷绪和梅乾加在一起,凭着手中的兵力说不定还能与官府谈成一笔不错的买卖,可若是只有一人,那雷绪必然是独木难支,被官府生吞活剥。 “梅老哥,刚才我所说的投降官府只是其中一条路子!” 雷绪不愧有些见识在身,很快就为梅乾指出第二条路—— “只要不让官府和陈兰联合,我等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是了解陈兰的,此人首鼠两端,不是个果决的角色。” “官府去拉拢他,他即便是心中有意,也不会即刻答应,大概率会待价而沽,晾着官府几天。” “我等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攻下陈兰,吞并其部曲,自然就不用怕官府只人了!” “甚至……” 雷绪语气诱惑道:“我等完全可以趁此良机领兵强压官府,夺取淮南!” “真等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曹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是时,我兄弟两一个讨要庐江太守,一个讨要九江太守。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梅乾在听到雷绪的话后呼吸也是急促起来。 一郡太守! 这个两千石的官职对于梅乾这种人来说,完全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但要是按照雷绪的谋划,他梅乾说不定真的能混上一个太守之位!怎么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不是? 梅乾当即有了决意:“好!就按雷老哥你的计策行事!” “陈兰那个外来者,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弄死他成全我们,倒也真是顺应天意!” ———————— ———————— 雷绪和梅乾要联合发兵的迹象被早已等候多日的斥候捕捉到,并迅速将其禀报给了何晏鲁肃等人。 “是时候去见见雷绪与梅乾了!” 鲁肃在这段时间已经是从陈兰处去而复返。 相比于雷绪和梅乾,陈兰对天下大势的把握无疑要更加明确些。 他知道即便袁绍被曹操在官渡击败,但也不是会轻易倒下的角色。 只要给袁绍一段时间,袁绍必会卷土重来,所以曹操未来的注意力肯定是在北方,无暇关注庐江之事。 既然如此,陈兰自然可以安心的在这天柱山当他的山大王,母需急着寻觅自己的出路。 所以不出鲁肃的意外,陈兰十分果断的拒绝了鲁肃招安的建议,粗暴的将鲁肃赶出了天柱山。 “但我们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鲁肃无不自得的说道:“我这次拜访陈兰的时候,还送上了一百余块金饼。”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雷绪与梅乾是不可能会相信我们无端给陈兰这一大笔钱的。” “如此,二人对陈兰的忌惮就会更深,我们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让陈兰与雷绪、梅乾产生裂痕只是第一步。 因为官府并没有能力直接吃掉陈兰和雷绪梅乾联军的任何一方。 想要取胜,就唯有继续分化,把雷绪和梅乾也都给拆开。 如此,官府才能各个击破,达成全平淮南的目的。 “子敬,郑重!” 何晏为鲁肃送行道:“去雷绪、梅乾处不比在陈兰处。” “他二人经常联络,没那么容易被离间。” “若是子敬发现事不可为,需尽快脱身,保全自己!” 鲁肃可比雷绪和陈兰重要多了。 要是计策不成,何晏宁可硬着头皮上也不愿意把鲁肃折在里面。 “慎侯放心!”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一定可以走下去!” 鲁肃若不以身涉险平定淮南,如何还能做到“一鸣惊人”? 若不做到“一鸣惊人”,他鲁肃岂不是还要和在江东那里一样继续熬资历? 若要继续熬资历,他鲁肃还北上投奔曹操干嘛? 前往北方,无非是看北方机会多多而已。 而这淮南,如今现成的机会就在这放着,鲁肃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鲁肃在听到何晏如此重视自己安危后还是心中一暖,朝着何晏打包票道:“若事不可为,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慎侯莫非忘了?我好歹在巢县居住过一段时日,水性也算的上不错,就是游也该从巢湖游回来了!” 听到鲁肃居然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何晏也是哭笑不得:“鲁子敬,到底是英雄胆色!你这样的人以后若还是不能平步青云的话,那当真是老天无眼。” 鲁肃朝何晏拱手道别:“谢过慎侯,是平步青云还是身死道消,今日之后即可见分晓!” 挥挥衣袖,鲁肃就拿出单刀赴会的气势,一人一骑赶往了贼营。 他先是来到雷绪处,借着雷绪豪族的身份与雷绪搭上了话,并透露出招揽的意思。 之后不等雷绪答应,鲁肃又轻骑快马的来到梅乾处。 相比于雷绪那边,梅乾此处无疑最为危险。 梅乾听闻有官府使者前来,虽不至于摆出能将人丢进去烹熟的大鼎,但也是摆出了鸿门宴,想要杀杀鲁肃的锐气。 在接待鲁肃的宴会上,并无丝竹礼乐,反倒是血腥味极重。 几名水匪抬着一条水桶粗细的鲟鱼丢在中央,任由那鲟鱼无助的蹦跶,嘴中时不时还有诡异的笑声传来。 这笑声自不是针对那鲟鱼,而是端坐上首的鲁肃。 “鲁子敬?老子听过你的名声!” 梅乾耍着一把手臂长短的剁鱼刀,扭着一种怪异的舞步靠近了鲟鱼。 “卡察!” 手起刀落,梅乾将剁鱼刀狠狠的噼下,鲟鱼吃疼后更加痛苦的扭动起来。 梅乾不依不饶,又是一连数刀,直到鲟鱼彻底没了动静后猜猜缓缓起身朝着鲁肃走来。 此时的梅乾浑身鲜血,绕着鲁肃的身子用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 突然。 梅乾一下趴在鲁肃的背上,用那带着血腥味的剁鱼刀轻轻帮鲁肃梳着他的胡须。 “你不是跟着孙策去了江东吗?怎么又回到这庐江给刘馥做事?” 鲁肃面色如常,颇为自然的答道:“吾为大汉子民,自然是朝廷派我去哪我就去哪,与你们这帮居无定所的贼寇肯定不同!” 此言一出,宴会上的巢湖水匪都瞪大双目,怒视着鲁肃。 就连梅乾也是刀锋一顿,缓缓将利刃滑落到鲁肃的喉咙处,凶狠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为朝廷官吏,而你们只是些无家可归的贼寇罢了。” 鲁肃言语间多是不屑。 哪怕说话时振动的喉结都被梅乾的刀割的有些生疼,但鲁肃依旧满不在乎。 “鲁子敬!你找死!” 梅乾将刀往鲁肃脖子深处移了半寸,顿时就割破了鲁肃的肌肤,翻起薄薄的一层皮肉。 “我是不是找死不用你管,但你们是绝对活不了的!” 鲁肃轻轻转头,这个动作让梅乾手中的利刃再次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很快就有鲜血渗出。 不过鲁肃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梅乾的眼睛。 一双充满愤怒,但在愤怒之下藏着恐惧的眼睛。 “扬州刺史已上表天子,表陈兰为破掳中郎将。他很快就会带兵前来攻打你们。” “此外,我之前去过雷绪那里……” 本来还算是镇定的梅乾在听到鲁肃后面的话时浑身一紧:“你去找雷绪做什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做什么?自然是劝降他!” 鲁肃表现出对梅乾的不屑:“人家雷绪好歹是士族出身!岂会与你这种贼寇同流合污?” “我已经许下雷绪,若他愿意投降,就命他为舒县令,掌管一地。” “舒县令虽然官职不大,但舒县好歹是庐江曾经的郡治,民熙物阜。他雷绪得到这等位置也应该满足了!” “倒是你~” 鲁肃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如今陈兰、雷绪都愿意归顺官府,你拿什么和官府争斗?啊?” 最后的爆喝让梅乾浑身一颤,手中的利刃也离开了鲁肃脖颈几寸。 “不可能!” 梅乾不信! “雷绪之前还说要与我一起攻打陈兰,怎么会突然选择投降你等?” “攻打陈兰?” 鲁肃貌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 “就算拿下陈兰,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拿下陈兰,你们依然是贼寇!但若是投身官府,以后可就有了官身!这其中的道理你不懂,雷绪还能不懂吗?” “一个舒县令,若是做的好了,雷绪未来完全有可能升任为一郡太守!他又何须冒着偌大的风险去对抗朝廷,对抗曹公?” “梅乾……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呵!” 梅乾听到鲁肃的话后顿时如遭雷击! 雷绪对于官身有多渴望,梅乾可是知道的。 要是真的有一个舒县令等着雷绪,雷绪把自己卖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 不对! 梅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将刀贴近鲁肃的脖子:“既然雷绪也愿意投靠官府,你们大可合兵攻打我!何必要派你来到我这当说客!” “呵呵!” 鲁肃倨傲的神色溢于言表:“怪不得陈兰和雷绪都不愿与你共事!贼寇到底是贼寇!除了会打打杀杀外还会做什么?” “战争,总会出现伤亡的!” “如今淮南人口凋零,朝廷和刘刺史他们都不愿看见再有大量青壮战死,能和平解决自然和平解决!” “当然,若你真的冥顽不灵,官府自然不会纠结数万大军将你剿灭!” 鲁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你死定了”的态度,这般决绝让梅乾这样的大盗都不免有些心慌,意志出现了松动。 “哼!” 梅乾心念一动,终于将鲁肃脖颈处的刀子移开,自己也是挪到了别处。 “鲁子敬,我问你。” 梅乾低头问道:“若是老子也愿意投降官府,能不能给一个县令做?” “不能!” 鲁肃冷笑:“若是将你们三人都封为官身,那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到时候陈兰回归北方,没了他的压制,你二人难道不会再次反叛吗?” 梅乾这下才懂了鲁肃的意思。 原来官府依旧是忌惮于自己和雷绪,害怕二人尾大甩不掉罢了。 “若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反叛呢?” 鲁肃不屑之色更重:“这话你自己信吗?” 梅乾沉默了。 半晌,梅乾才用有些阴沉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和雷绪只能活一个?” “活都可以活,但不是你们现在这么个活法。” 鲁肃见梅乾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非但没有变的激动,内心反而愈发谨慎。 “梅乾,我劝你快些做出决断。不然等到陈兰和慎侯领兵前来,可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鲁肃的态度一始而终。 就是简单的高傲,简单的十拿九稳。 哪怕到了现在,鲁肃也没有半点露怯,依旧嚣张无比,仿佛笃定了梅乾的命运。 就在这时。 突然有梅乾的部下闯入其中,朝着梅乾大喊:“盗帅!西方有大股士卒靠近!” 此人面色慌张:“这些人少说也有数万!都打着陈兰的旗帜!盗帅,陈兰真的来了!” “你说什么?” 梅乾顾不得鲁肃,上来就抓起对方的领子:“陈兰真的来了?” “来了!而且全来了!” 大军压境,梅乾关心的不是如何御敌,而是询问部下:“陈兰是只冲着我来的,还是分兵攻向了雷绪?” “只有我们!” 一瞬间,梅乾眼中充满了凶厉之色:“雷绪!你居然真的敢卖我?” …… 其实梅乾看到的士卒并不是陈兰的部下。 巢湖边上。 刘晔在明处正带着两万李术降卒举着陈兰的旗帜摇旗呐喊。 而何晏则在暗处,带着自己的剽姚营,紧紧盯着雷绪部曲的方向。 “只要子敬的计策成功,让梅乾不肯出兵相救,我们就能直接拿下雷绪!” “等拿下雷绪,一个梅乾自然是手到擒来。” “同理,梅乾之后,我们就能专心对付陈兰,彻底平定淮南匪患!” 何晏回头命士卒动身:“二三子!准备进军!” “喏!” 本来大军都已经开拔,一条从后方传来的紧急军情让何晏立即挥动手臂,命令停止行军。 这军情很简单,只有六个字,可何晏在看到时却如至冰窟—— 【陈兰出兵,速归】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用错计了 天柱山。 富丽堂皇的山寨大堂中,陈兰斜趟在一名女子怀中,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一块金饼。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术。” “鲁肃。” “刘晔。” “何晏……” “这庐江郡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啊。” 陈兰随手将金饼塞在背后女子的胸膛处,就迈着慵懒的步伐走出大堂,来到门外眺望。 天柱山高有二十余丈,山壁光滑,猿猴难攀、大雁难越。只有一条好似鬼斧神工的浑然小道连接外面,绝对算的上是易守难攻的宝地。 也就如今淮南破败,抢不到多少粮食。不然只要往天柱山中屯个几万石粮食,便是兵仙人屠在世,也别想攻破这座天然的营寨。 按理说,陈兰盘踞此地已久,应当知晓此地的险要,不会有任何心思不宁的时候。 可偏偏今日……不对,或者说是从鲁肃离开后,陈兰心中一直都有些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这种压抑感,是陈兰自己独有的天赋。 正是凭借这种天赋,陈兰躲过了袁术与曹操之间的蕲阳之战,避免了如桥蕤、李丰、梁纲、乐就那样被曹操斩首的下场。 也是凭着这股感觉,陈兰最终抛弃了袁术,选择来到天柱山落草为寇。 而今日,这种感觉又是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陈兰格外心神不宁。 “梅成。” 陈兰呼唤起自己的副将,将他叫到身边。 “你带一千人下山,给我盯住皖县!” “他们做了什么,全部要记录下来禀告于我!” “切记,是全部!不要错过一丝细节!” 陈兰与雷绪、梅乾不同。 他是正规武将出身,所要考究的远比普通贼寇要多的多。 跟随袁术那么多年,陈兰早就明白了战争从来都不止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有私下里看不到的阴谋诡计。 别的不说,之前的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骏就是被袁术派刺客给阴死的。 跟着这样的老板混,陈兰若是自己还不长个心眼,那只能说他实在是太愚蠢了些。 天柱山虽然易守难攻,但毕竟没有足够的资源可以自给自足。 若是外界一旦有变,陈兰没有输在正面战场,而是倒在了别的地方,那才是真的憋屈。 梅成领了陈兰军令后,也是很快从天柱山出发,来到皖县附近。 皖县的士卒也不是瞎子,很快就将梅成的行踪告知了被何晏留在皖县中的陆逊。 “陈兰的士卒?” 陆逊虽然初来乍到的,但何晏早早就将其引为心腹,对于鲁肃的计划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当得知是陈兰派兵前来,陆逊立即就知道是陈兰察觉到了什么。 “先不急着给慎侯传信,免得打草惊蛇。” 陆逊宛若天生的军事家,当机立断决定自己拖住这一伙贼寇。 “天柱山离皖县近而离巢湖远,陈兰就算起疑,肯定也是派人来到皖县寻找蛛丝马迹。” “所以我等需要在皖县搞出些动静,吸引住陈兰的注意,给慎侯争取出时间。” 陈兰要是知道了何晏他们已经去攻打雷绪和梅乾,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前去营救。 作为三方中实力最强的一方,只要陈兰下场,那几乎就是赢家通吃。 没有犹豫,陆逊直接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城中士卒,让他们带着前往梅成处。 信中陆逊可谓是声泪俱下,尽显一副委屈的模样—— “陈兰将军的威名我等向来是仰慕的。” “为了不让将军怀疑我等轻视于他。慎侯特意派遣鲁子敬为陈兰将军送上百余块金饼以表明对将军的敬重,可为何将军您还是派兵下来劫掠百姓呢?” “现在庐江诸县残破,将军就算下山也得不到什么好东西,不如暂且先派兵回去。等到明年百姓丰收,我等再送上新鲜的稻谷供以将军享用,如此这般您看可以吗?” 陆逊的示弱也算是传统手艺了。 历史上东吴偷袭荆州前夕,陆逊也给关二爷写过一封信。 信中陆逊极力吹捧关羽,表示自己对他的仰慕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并且保证东吴绝不与关羽为敌…… 然后关羽就死了。 后来陆逊与刘备在夷陵对战时也是一样,各种“刘玄德兵力强盛,吾等不能与之为敌”。 然后刘备也死了。 …… 陆逊本以为他这套“装孙子大法”将提前几年发扬光彩的时候,现实的大棒却狠狠给了陆逊一记重击。 梅成收到这封信后,立即转交给了天柱山的陈兰。 而陈兰在看完信后也是当机立断:“全军准备出击!” 有副将不解前来发问,陈兰拿着信直接破口大骂道:“何晏岂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哪怕陈兰不知道大乔之事,他也敢保证何晏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何晏若真的这么软弱,那官渡之战是怎么回事?这李术之死又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李术! 如今李术的尸骨都还未凉透呢!何晏就算扮的再怎么像猪,也不能掩饰他吃掉老虎的事实! 陆逊后世能骗过关羽和刘备,那是因为当时的东吴之主是孙权。 关羽刘备敢看不起孙权,陈兰可不敢看不起何晏! 就是因为陆逊没考虑到这一点,他这初出茅庐后的第一份试卷无疑是显得有些不合格。 在陆逊听闻陈兰部众大规模的从天柱山中出来后,他也无法保持澹定,果断朝着何晏那边发起求救,希望何晏立刻领兵回防! 何晏在收到这封情报后,眉头瞬间皱在一起,两难的抉择出现在心中。 要是收兵,平乱肯定是没戏了,淮南的和平短时间内恐怕难以争取。 不光平乱没戏,还在敌人那里的鲁肃估计也得给折到里面,白白损失一位人才。 但若是不收兵,万一被陈兰领兵偷了屁股,曹操在扬州的这点势力估计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思来想去,何晏最终还是下了军令—— “前军改后军!全速朝着天柱山方向前进!” 吕蒙这时上来发问:“慎侯,可要通知刘太守他们?” “不用!” 何晏将目光锁定到了曹仁给他的两百匹战马上:“让他们按照鲁子敬原本的计划行事。” “至于陈兰……我们剽姚营自己解决!”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蛇断腰 陈兰兵力三万,除了来到庐江后收拢的贼众,大约有五千士卒都是以前跟着袁术身经百战的老卒。 这股兵力比之何晏麾下的【剽姚营】和刘晔目前率领的李术旧部加起来都强,不然鲁肃、刘馥等人也不至于在制定计划时决定先拿下雷绪和梅乾,吞并其部曲后再去与陈兰决战。 如今陈兰来袭,便是何晏和刘晔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挡住。现在何晏想要一个人去应付陈兰无疑是有些蚍蜉撼树的嫌疑。 “总之绝对不能让陈兰接近我军后方,与雷绪、梅乾汇合!” 骑在快航上,何晏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 “陈兰疾行至此,必然想不到我们会回头杀他一个回马枪。” “若是趁着陈兰慌乱,再以骑兵分割其行伍,未必没有得胜的可能性。” 何晏唤手下士卒取来庐江舆图,观察着上面的几条线路。 “陈兰若要出天柱山,无非东、南两个山口。” “南面山口有皖县,陈兰兵法稔熟于心,必然会考虑到皖县士卒很有可能会断了他的后路。所以陈兰大概率会选择东面的山口。” “而从东面出兵,陈兰大军必然经过舒县,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何晏跟着曹操在官渡多少也学了些东西,虽然不至于立马能用兵如神,但基本的战略战术都已是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此战当以破釜沉舟之势一战而胜,万万不可拖延!” 确定了路线,何晏又让所有士卒丢掉辎重、粮草,只带兵甲弩箭全速行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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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战术,在舒城都还没待上半刻钟的时间,何晏就继续带这骑兵前往南面。 人力已尽,剩下的,那便只有天意了。 ———————— ———————— 从何晏离去后,舒县就紧闭城门。 吕蒙埋伏在城中,不但去掉了大部分城墙上的旗帜,就连守军也撤下来不少,给敌人一种“舒城空虚,不得不闭城自保”的假象。 约莫半个时辰后,舒县城外果然是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几队斥候。 这些斥候隶属陈兰,他们在打探到舒县的情报后就立刻禀告给后方的陈兰,言语间颇有些急切的意思:“将军!舒县空虚!看守军规模最多只有两千余众!” 舒县可是庐江大县!要是陈兰能拿下舒城进去抢掠一番,绝对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年! “愚蠢!” 陈兰见斥候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劫掠,也是直接骂出了声。 “看何晏、刘晔他们的动向,他们很有可能是打算先清缴雷绪和梅乾,最后再对我动手!” “若是没了雷绪和梅乾吸引官府的注意,你觉得天柱山能坚持多久?” 陈兰又往前了一段距离,隐约已是能看到舒县的城墙。 舒县的防备果然如斥候所言十分松懈,但陈兰依旧没有选择节外生枝。 “绕过舒县!全力赶往巢县!” 有了陈兰的军令,他麾下那些已经劫掠惯了的士卒都是遗憾的盯着舒县。 不过很快,他们的遗憾就变成了惊恐。 “将军!有人从舒县城中杀出来了!” 陈兰部众急于赶路,摆出的也都是一字长蛇阵,好像一条大蟒般快速朝着巢县移动。 因为要绕过舒县,冗长的队伍无疑间却是将自己的“腹部”给暴露出来。 早早埋伏在舒县中的吕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按照何晏制定的战术打开城门朝着陈兰部杀去。 “汝南吕蒙在此!尔等宵小速速受诛!” 背后的舒县传来震天的鼓声,吕蒙左手持一面大盾,右手握着厚重的环首刀,随鼓点踏着步伐,越冲越快,好似一个箭头般带领城中三千步卒勐的朝着陈兰军阵的中间切去。 双方本就没多少距离,吕蒙速度又极快,很快便与陈兰部短兵相接,死死咬住这大蟒的腹部,不愿松口。 “死!” 吕蒙在江东常与山越作战,早已练就了一身的凶悍,大盾一顶,手起刀落,便轻松收割掉一个敌军的人头。 与之相反的是,受袭的陈兰部众先是受到惊吓,后又被吕蒙贴脸输出,早就是害怕的瑟瑟发抖,仓促应战。 只是吕蒙率领的【剽姚营】人数虽少,但却人人着甲,装备比之这些贼兵要强上不少。 我一刀下去是一个窟窿,你一刀下去不但破不了我的防,说不定还会被扎甲上的贴片给磕出几个缺口,这样的难堪可不是每个士卒都能接受的。 再加上【剽姚营】虽是由三部分人马组成的,可无论是曹仁精锐、吕蒙部曲还是李术旧部,那都是配合默契的老兵。 三方老卒熟练结阵,往往五个人结成一小方队能敌得过敌人十人乃至二十人,在各方面的加持下,吕蒙率领的步兵居然是在这一小方的战场中打出了优势! “不要慌乱!” 陈兰见吕蒙突然杀出,慌乱过后还是恢复清醒,指挥起前后士卒。 如今陈兰是在被吕蒙截断位置的后部,在瞬息之间陈兰就做出决定—— “不要管前面的部众!重新列阵!” 一招断首求生让陈兰附近的士卒也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按照军旗的指示重整队伍。 吕蒙部人少,就算将前面的大军都丢给吕蒙去杀,吕蒙也肯定杀不过来。 相反,趁着这个时间,陈兰完全可以重新组织起阵型,在吕蒙被前方部队给拖住的时候杀回去。 如此,这“长蛇断腰”之势很快就要变成“蟒聚绞杀”,攻守之势方可异也! 陈兰盯着还在悍勇杀敌的吕蒙,嘴角出现一丝冷笑。 “看来他们只有这点手段了。” 陈兰也能看出吕蒙帐下的都是精锐老卒,奈何人数并不占优,也没有可以依仗的地利工事,在人海战术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 自从陈兰被曹操和吕布两个勐人依次吊打过后,他就已经熄了靠智慧和战术取胜的心思。 人海! 唯有人海! 在绝对的兵力面前……一切不过是虚妄而已! 但陈兰忘记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多多益善】的韩信。 《孙子兵法》中早就告戒过——“兵非贵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 此处的意思为“用兵打仗并非兵力越多越好,只要不轻敌冒进,能够集中兵力,判明敌情,取得部下的信任和支持就足够了。” 不然的话,兵力再多也只能落得一个“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的下场。 陈兰纵使有“断臂求生”的决绝,但并未做到“并力”和“料敌”。 就在陈兰整顿军队的时候,南方逐渐有尘土飞扬。 却是何晏在听到舒县鼓声后,终于是从南方隐秘处长途赶来,直接往陈兰后方冲去。 “骑兵?” 陈兰方才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紧张起来! “这庐江,到底哪里来的骑兵?”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快航带飞 何晏骑在快航上,手中拿着一杆马槊,俯下腰身紧紧贴在马背上,朝着前方冲刺。 这还是何晏第一次亲自领军上阵,别看何晏冲的快,其实更多的还是因紧张而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结果。 风在耳边呼啸,身后的景物被不断甩开,化为残影。 快航不负良驹之名,即便何晏身后背着一块披风增强风阻,它依旧是将后方的战马甩开,带着何晏摇摇领先,单枪匹马的朝着陈兰部扎去。 “喂!快航!你慢点!” 何晏无意回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是离其他骑兵隔了百十米,赶紧勒动缰绳,想让快航减速。 “律律律!” 快航感受到通过缰绳传来的力量,非但没有止步,反而跑的更欢了! 之前在皖县都是山地,快航根本没有机会驰骋。如今好不容易来到平原上,快航不跑个痛快根本不愿停下! “靠……” 眼看距离敌军越来越近,快航还是不愿意减速,何晏也是悄悄咽了口唾沫。 都已经快到敌阵了,这个时候要是还让快航减速那就纯属是找死了。 将马槊尾端抵在自己的腹部,双手握紧,何晏干脆眼睛一闭—— “快航啊快航,这把能不能起飞……可就全看你了!” 箭在弦上,何晏也没有后悔,只是将自己的心绪全部放开,把自己的第一次彻底交给快航。 快航感受到主人的信任,奔跑的姿态更加迅勐,俨然已是有了千军万马之势! 可惜因为速度太快,快航没有听到何晏独自呢喃的一句话—— “要是输了,我回去就找十匹小母马在你面前晃悠,急死你这个太监马……” —————— —————— 外人并不知道何晏的心理活动。 他们看到的,只是何晏一骑当先,以万夫不当之勇的魄力冲往敌阵。 天青色的快航配上何晏背后的火红披风,就连苍茫大地也只能是作为背景存在,留够空间让其展示风采。 少年将军手持马槊,只是一个冲锋,就有数名敌人被马槊刺中,化为血雾。 名驹快航马蹄飞扬,纵使撞入敌阵,速度依旧不减分毫,如入无人之境。 一人一马如同钻心的箭失,将路径上的敌人全部撕碎,留下一地血肉。 背后的其余骑兵也终于是追了上来。他们虽不至于和何晏一样莽,可骑兵对待步兵天然的优势也是让他们游刃而余,往往十余骑配合就能将一个方向的军阵冲开,根本没有可以半点压力。 “骑兵……” 陈兰看到这一幕,眼眶瞪的都是发疼。 “曹操居然还派了骑兵来?” 因为何晏冲的实在太快,将陈兰后军搅的十分混乱,这就导致了陈兰也不知道袭击自己后方的骑兵究竟有多少。 前有吕蒙精锐步卒,后又有不知多少数量的骑兵……陈兰一颗心顿时降到谷底。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列阵御敌!” 纵使陈兰的副将梅成还在整顿行伍,这大军崩溃的迹象依旧明显。 吕蒙看准时机,当即不在管身后的那部分敌军,直接率亲兵朝着陈兰所在的方向突击。 现在陈兰部距离崩溃,只差一个契机! 一个让【势】这块巨石彻底落下的巨石! “斩将!” 这就是吕蒙将要把握住的契机! 为此,吕蒙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后背放空,直接朝着陈兰处突击! “将军!” 吕蒙军阵一动,陈兰身边的亲卫也都看到了这条在乱军中逆流而上的“鲶鱼”,赶紧催促陈兰道:“将军!撤吧!” 与陈兰一样,陈兰身边的亲卫也都是跟着袁术混过几次大兵团作战的。 现在大军被拦腰截断不说,又有骑兵从后方咬住,已然没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倒不如立刻撤军,收拢从战场中不断外逃的士卒,重新与何晏吕蒙决战! 要是继续在行伍中待下去,致使军令混乱,乃至被敌军斩首,那可就真的大事去矣! “撤!” 陈兰也不是迂腐之辈,不然哪里会选择落草为寇? 看到吕蒙冲来,陈兰直接在亲兵的掩护下骑着一匹矮小的战马往西面逃窜,希望可以离开战场。 吕蒙见陈兰想要离开,直接扔下盾牌,抄起腰间的弓箭就往陈兰头上射去。 可惜吕蒙虽是弓马娴熟,但这战场上实在太过混乱,射出的箭失被二人中间一个倒霉蛋不幸用自己的头颅拦下,没有追到陈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吕蒙见一击未中,又是重新取出一支羽箭,就要再射。 “那是……咦?” 本来已是瞄准的吕蒙突然放下弓箭,有些震撼的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越来越近。 陈兰本是已经摸出了乱军,正待松一口气时,却发现眼角处一抹赤红离他越来越近。 “咦?” 陈兰也惊疑的看去,这一看顿时是三魂丢了七魄,双腿不自觉的夹紧马腹。 只见一开始冲进敌阵的何晏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是在快航的带动下杀穿了整个队伍,朝着陈兰冲过来。 陈兰也认出何晏,知晓他就是方才袭击自己屁股的骑兵将领,所以才是大惊失色。 毕竟,凭借何晏方才的气势,不说是能与吕布比肩,至少也能和袁术麾下的第一战将纪灵一战! 这般的悍将居然朝自己靠过来,那能不危险吗? 不过陈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何晏的眼睛…… 居然是闭着的? 排除掉何晏是个瞎子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该不会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陈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有些荒谬,不过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何晏为何如同一个新兵一样闭着眼睛。 就在陈兰揣摩何晏的时候,何晏终于是在冲入敌阵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倒不是因为何晏察觉到了陈兰的存在,而是何晏察觉到自己耳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就跟自己脱离了战场似的。 要是真的在大家都在奋勇杀敌的时候脱离了战场,何晏自己都不敢想象大家的士气会低落到何等地步。 为了战事顺利,何晏在纠结一番后还是选择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咦?” “咦?” 何晏与陈兰四目相对,都是看出了各自眼中的迷茫。 不同的是,陈兰在迷茫过后,就是有股异常强烈的骂娘冲动! 从何晏的眼神中,陈兰能看出何晏绝对是个新兵蛋子! 然后就是这样的人仗着马好,居然是带骑兵直接搅乱了自己整个军阵? 陈兰想要骂娘,但话到嘴边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半句话。 因为何晏那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的马槊,伴随着快航的优秀走位,已然是全部没入陈兰的胸膛…… 第一百四十章 鲁肃硬起来! 陈兰不甘心! 不是为自己的死不甘心,而是为杀死自己之人是何晏不甘心! 若是此时冲来的是无双勐将吕布或者曹操麾下大将于禁、张辽,陈兰都不会这么不甘心。 可偏偏杀他的居然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 荒诞、离奇、可笑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要是让陈兰再选一次,他估计不会选择落草为寇,而是堂堂正正的死在吕布或者曹操刀下! 那般的话,倒也不算死的憋屈…… 与之相对的是何晏。 何晏一击不仅是捅穿了陈兰,还带着陈兰的身体又狂奔了一段距离。 等到快航逐渐慢下来后,何晏才一脸懵逼的丢掉马槊,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兰。 “快航,你刚才做了什么?” “律律律!”(带你飞!) “牛批!我这次回去后一定给你多找几匹小公马!” 快航:??? 何晏左右环顾,发现不远处便是陈兰的亲兵,也来不及庆祝,直接从腰间拔出环首刀准备迎敌。 不过令何晏没有想到的是,陈兰的一众亲兵在看到何晏后直接就将武器丢到地上,乖乖的从自己的小毛驴上下来,规规矩矩的趴在地上。 反抗? 别逗了。 方才何晏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武艺水平,至少也是万人敌层次的武将。 这种级别的将领,反抗有用吗? 陈兰的亲兵当年在徐州作战的时候也是见过吕布、关羽的。 那种非人的武将跑到自己面前,最好的保命手段就是投降,反抗什么的……除了让自己丢掉小命,那几乎没什么作用! 陈兰的亲兵投降,附近的精锐也开始投降。 精锐一降,其余的贼众自然也不想再抵抗,当即是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直接趴在地上装尸体。 “慎侯?” 吕蒙此时也来到何晏身边悄悄咽了口唾沫:“您的武艺居然这么强?” “低调!低调!” 何晏拍拍胯下想要抢风头的快航:“我能有今天这身武艺,全凭平日里勤奋的练习!嘶~~~快航乖!不给你找小公马了!稳住!” …… 吕蒙率众开始打扫战场的时候,陆逊也从皖县匆匆赶来。 当他看到几万陈兰部被何晏击溃时整个人都陷入呆滞。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陆逊又得知了何晏居然是于乱军中斩了陈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作为何晏的小秘,陆逊平日里压根没见过何晏勤习弓马,怎的这就突然进化成了万人敌的勐将? “没什么不可能的!” 从快航身上下来的何晏腰板挺得更直了! 来到陆逊身边,何晏摇着手指:“相比于我阵斩陈兰,以你陆伯言的才智干出之前那么蠢的事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陆逊闻言脸颊立即通红起来:“慎侯、不是……。” “算了!年轻人嘛!有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 何晏也没想着追责,只是老气横秋的指点着陆逊:“之前就和你说了,别把自己放太低,你咋就不听话呢?” “记得,有我何晏在,以后大可不必委曲求全!” 陆逊的才能没问题,就是做事多少还是带着些江东鼠辈惯有的老六风格…… 既然陆逊来到何晏帐下,就要适应何晏乃至曹操集团的风格。 这种风格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干! 汉天子在手里,老子就是正统!就可以用势压人! 之前曹老板被吕布偷家、被袁绍、刘备、袁术、张绣包围的时候都没怂过,哪有现在全据中原后反而还变的怂起来了? 哪怕是去做很“老六”的事,也要和鲁肃那样,一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不敢干掉我”的样子。 陆逊要是还不懂这一点,以后在曹老板这里估计很难达到前世的高度了。 被何晏教训后,陆逊脸色更加通红,似乎也是在反省自己的做事方式。 等到吕蒙和陆逊打扫完战场后,何晏并未给士卒留下休息的时间,而是领兵重新往东而去。 只是这一次何晏手中还多了另一样东西,可以助他轻松平定雷绪和梅乾。 这样东西……正是陈兰的人头! ———————— ———————— 巢湖北畔。 雷绪在得知梅乾被刘晔带兵包围后,立刻选择领兵南下,希望可以解开梅乾的危机。 可行至半路,雷绪就听到一前一后两个消息,这不由让雷绪起了疑虑,不敢让大军前进。 其中一个消息是有人亲眼看到鲁肃进入了梅乾的船坞,并且直到刘晔包围住梅乾时鲁肃已经没有出来。 鲁肃在前往梅乾船坞前就去找过一次雷绪,雷绪十分清楚鲁肃就是前来劝降自己二人的。 如今鲁肃到了梅乾处却长时间未出来,有没有可能梅乾已经被鲁肃说动,打算投降官府? 第二个消息则是何晏自己派骑兵送过去的—— 陈兰已死! 为了让雷绪相信陈兰的死讯,何晏还专门让人将陈兰的头颅交给雷绪。 雷绪对于陈兰再熟悉不过,所以当陈兰的头颅出现在他面前时雷绪几乎是快要昏厥过去。 若是陈兰没了,只凭自己与梅乾两方人马想要抵抗官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如果说前一个消息带来的是惊吓,后一个消息带来的则是恐惧。 雷绪身为主将,自己的心绪都是陷入混乱,所率领的大军自然也是踟蹰不前,驻扎在半路走不动道。 趁着耽搁的这点时间,刚刚击溃陈兰的何晏也从舒县赶来,派士卒前去劝降。 这士卒来到雷绪营帐中只带来了何晏的一句话:“雷绪!你与梅乾并不一样!你若是还在乎你的宗族,就不要继续与朝廷作恶!” 雷绪后世在投奔刘备的时候,那可是带着五万军民一起前往荆州的。 从这点就能看出,雷绪到底没有脱离【宗族】的约束,不是一个彻底放飞自我的大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以【宗族】劝降……或者说是威胁他,虽然不是很道德,但绝对很有效! 雷绪在何晏亲兵走后,思索许久后,直接就吊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门口,并且让自己的亲兵割下自己的头颅献给何晏。 等何晏收到消息后,看到的已是又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面带悲伤的雷绪亲兵。 “慎侯!主上请您放过雷氏,留庐江雷氏一条生路。” “都为大汉子民,我是不会追究的。” 何晏看着雷绪的人头,摇头觉得有些可惜。 “将你家主上的人头带回去,与身躯合葬。埋回故乡祖坟,以戒后人。” 雷绪这样的人……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真的很多很多。 比如李典的从父李乾、现在曹老板的挂件许褚、还有如今正在北方山沟沟里躲着的田畴。 他们都是因为乱世将至,不得已募集起族人庄客用以抵抗贼众。 只是李乾和许褚都懂得抱大腿,知道自己不是平定乱世、横扫宇内的那块料,便选择曹老板依附。 田畴则是有自己的道德操守,哪怕聚集起了数万之众,也没有跨出由民到匪的那一步。 但更多的还是雷绪这样的人。 明明自己的能力不足,还没有丁点的自知之明,老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到头来,得意的时候又多嚣张,败亡的时候就有多凄惨。 雷绪选择自裁,何晏也不会再动他的族人部众,只得是书信一封请刘馥和蒋济来料理雷绪势力的后事。 如此,就只剩下巢湖大盗梅乾了! 此时的梅乾早早就做好备战的准备,但因为刘晔没有动手,梅乾也不敢主动出击。 梅乾一边派人盯紧刘晔,一边又不死心的派人从巢湖乘船前往雷绪的地盘打探雷绪的动向。 可雷绪已经身死,地盘上也尽是刘馥和蒋济带去的人,哪还能给梅乾援助? 当手下探子将在雷绪地盘上看见刘馥的行踪告知梅乾后,梅乾终于是相信了鲁肃的话—— “雷绪那个生儿子没皮眼的东西!居然敢背叛老子!” 梅乾红着眼一个人拿着剁鱼刀自己在大厅中乱砍,发泄自己的不快。 “鲁子敬!” “彭!” 眼角扫到鲁肃后,梅乾直接将剁鱼刀仍在鲁肃面前的桌桉上,那不断震颤的刀身无不诉说着梅乾心中的惶恐与愤怒。 梅乾咬着牙:“老子问你,老子投降后真的什么都没有?” 鲁肃见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猜测何晏已经解决掉雷绪,在面对梅乾时也是转换了口风:“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江东孙氏日益强盛,恐怕日后朝廷免不得派人来庐江郡防备他。” “若是你愿意献上巢湖的船只,为司空守卫长江,说不定还真能谋到个一官半职!” “嗯?” 梅乾听到鲁肃松口,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迎来了一丝转机! “你方才怎么不说?” 鲁肃澹定的看着外面:“现在外界迟迟不来援兵,相信你已经知晓了雷绪投诚一事并非我在诓你。” “若是刚刚说了,你恐怕还会心存侥幸不愿投诚,或者干脆是坐地起价待价而沽……如此的话我怎能同意呢?” “现在你的生机已经断绝,官府提出的任何条件你都能接受,我为何还要许诺你更多的东西呢?” 梅乾听到鲁肃的话,先是眉头一紧,但很快就笑出了声。 “好你个鲁子敬!你倒是真的不加掩饰,有什么说什么!” “但是……” 梅乾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扯住鲁肃的头发将他拽倒在地:“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我了!” “官府并无水军,顶多是在各个水道处用步卒设防!” “可巢湖水路复杂,你们不可能在这每一处水道都设下阻碍。” 话已至此,鲁肃已经明白了梅乾想要逃窜的念头,这让鲁肃心中警铃大作。 作为整套平匪计划的制定者,鲁肃太清楚除掉陈兰、雷绪、梅乾三个大盗的重要性。 若是让梅乾逃了,凭借他对于巢湖的熟悉,估计很快就能拉一伙人重新回来机修为祸庐江。 所以想要除寇,就一定要斩首恶! 鲁肃无疑一扫,眼角已是看到了刚才被梅乾扔在自己桌桉的剁鱼刀…… “收拾东西!走东南面芦苇丛中的小道!” “还有这个鲁子敬,也算是个人才,给我绑回去当压寨军师!” “……” 梅乾正在招呼麾下撤离,却没有发现鲁肃已经是在背后拿起梅乾的剁鱼刀朝着自己狠狠刺来。 “嘶!” 鲁肃在投奔江东前那也是带头大哥一般的人物,下手那叫一个利索,没给梅乾丝毫挣扎的机会。 “杀鱼是吧?” “拿刀吓我是吧?” “做压寨军师是吧?” 一刀又一刀,鲁肃的眼神无比冷漠,对着梅乾的后背就是一通狂刺。 “你忍我很久了?我忍你更久!” 鲜血已经溅满鲁肃的前襟和面庞,可鲁肃已经没有停手,依旧是一刀又一刀的矿刺。 鲁肃又不是真的失去了七情六玉,感受不到害怕与威胁。 只是这些都被鲁肃用自己的胆识和意志给盖住,不流露出来。 随着鲁肃豁出去强杀梅乾,他的情绪也全部爆发,在梅乾身上疯狂发泄! 周围梅乾的麾下见鲁肃突然发疯,也是赶紧上前来将二人拉开。 不过开了狂暴的鲁肃根本没有给梅乾活的机会,几十刀落在身上几乎刀刀都是朝着要害去的,哪能让梅乾还有生机? “你敢杀盗帅?” 梅乾麾下之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可不似雷绪的手下温和。 见梅乾已死,立刻就有人拿着兵刃上前想要杀死鲁肃给梅乾报仇。 “子敬!” 就在贼人逼近鲁肃的时候,刘晔终于是领兵杀到。 在得知陈兰、雷绪已经败亡的那一刻,刘晔就立即亲自冲了进来。 眼看鲁肃将要受到伤害,刘晔直接命跟在身边的弩士放箭。 沉重的汉弩以极为精巧的构造将箭失射了出去,密集且迅捷的箭失很快就将大厅内的敌人全部射杀。 “子敬!” 刘晔看到鲁肃浑身是血,还倒在地上,以为自己的友人已是命不久矣,赶紧朝外大喊道:“医者!医者!快来!” 鲁肃见刘晔领兵冲了进来,之前的紧张也都泄去大半,瘫软在地。 “子敬!你别吓我!你怎么都软了?” 鲁肃:…… 咋滴?难不成这会还要给你硬一下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献嫂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晏在领兵冲进来的时候看到鲁肃这样也是吓了一跳。 “子敬!你别死啊!就算要死你也跟我回到许昌后再死啊!” 鲁肃:…… 有那么一瞬间,鲁肃觉得自己刚才以身殉国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慎侯。” 鲁肃有气无力的回应道:“这都是梅乾的血,不是我的!” “还有!” 鲁肃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与其关注我的生死,倒不如赶紧前往天柱山。” “陈兰得到消息后,一定会选择即可出兵!” “与陈兰的决战,才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也只有击败陈兰,这庐江郡乃至淮南才能获得十年安稳!” 哪怕鲁肃如今的状态并不好,他还是力谏何晏完成计划。 不然的话,他鲁子敬在梅乾这的委屈可都白受了! 鲁肃心道:“只要计划完成,不光淮南能取得十年安稳,我鲁子敬……也将彻底扬名!使淮南百姓尽知吾名!” 如此,就算是后入曹操幕府,也未必不能与荀攸、郭嘉这等患难之臣一较长短! “子敬啊,这个我正要和你说呢。” 刘晔搓搓小手,尽是兴奋之色:“陈兰已经被慎侯击败了!” 一边的何晏赶紧纠正道:“不对!” “不是击败,是击杀!阵前斩将那种!” 看着一脸骄傲的何晏,鲁肃再次开始怀疑起人生…… —————— —————— “陈兰、梅乾的首级已经送往许昌。” “其中天柱山、巢湖缴获的辎重粮草都已被运往合肥,用以治民。” “雷绪那边的族人因为慎侯的照顾,只是没收起家产后征召为屯田兵,并没有伤其性命。” “还有……” 蒋济的双眼放光:“经此一战,总共收拢了五万人口!” 无论是陈兰还是梅乾,都穷的叮当响,不存在像何晏攻入袁绍大营后就能一波肥的情况。 击败他们真正的收获,还是大量的人口! 淮南衰败,庐江和九江二郡加起来也不过十万户百姓。如今突然多了五万百姓,还是青壮占有很大一部分的五万百姓,以刘馥的治理能力想必淮南很快就能脱离萧条,走向富足。 “我代淮南百姓谢过慎侯、子敬!” 蒋济诚心实意的向二人道谢。 陈兰、雷秀、梅乾一除,整个淮南都无较大的势力,其他的宵小也必然会被震慑,接受官府的招安。 而只要淮南的局势可以安稳下来,刘馥和蒋济自然也有办法对付大别山中的山越,不让其成为庐江郡的祸患。 对于从黄巾之乱起就备受战乱影响的淮南百姓来说,这般的安稳的日子实在太过难得了。 “子通(蒋济)不必如此,平定庐江毕竟是我在司空面前夸下的海口,自然也是是份内之职,反倒是我应该好好感谢你和刘刺史的帮助。” 场面话说完后,何晏又有些欲言又止:“子通,按理说我马上就要回许昌复命,不该再对扬州之事关心。而且身为武将不能插手政务,但我还是希望你与刘刺史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布置淮南防线。” “我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孙氏大营。无论是其主孙权还是其将周瑜都非泛泛之才。” “再加上张昭、张紘、程普、黄盖这些人,若是放任其发展后必成大患。” “奈何司空如今要专心对付袁绍,谋取北方。能趁着李术叛乱夺得庐江已是极限,再无余力南下。” “所以这南方之事……也只得拜托你们了。” 听到何晏讲起孙氏,蒋济的兴奋之色也是缓缓退去。 “淮南苦孙氏久矣!慎侯放心!就算你不出此言,我和刘刺史也不会放松对孙氏的警惕。” 淮南之所以衰惫,和孙策有着很大的关系! 本来陆康这些地头蛇将庐江等地治理的不错,结果孙策一个飞龙骑脸,重新将淮南带入泥泞不堪的战争深渊当中。 这期间,不止是陆逊有很多族人死了,蒋济也有不少好友乃至亲卷丧命! 这个仇,蒋济也一直记着呢! 说到孙氏,蒋济好像想到什么:“恨昔日陈元龙想要渡江收复江东的大计不成,不然我等何须防备孙氏?” 别看孙策好像打遍江东无敌手,其实他在前任广陵太守陈登手里吃了不少瘪。 陈登和臧霸一样,都是被曹操委任为看护徐州的士人,具有相当高的自主权。不但可以随意任免自己的属官,还能在广陵养兵,用以抵抗外敌。 但正因为其自由权高的有点离谱,孙策也不怕攻打陈登而惹恼曹操,便将广陵选为了自己的攻取目标。 先是在建安四年,孙策攻下皖城后,立即主动向陈登部发难,派大军跨江进攻陈登所守匡琦城。结果在陈登亲自擂鼓助威下,广陵守军直接击破了十倍于自己的孙策军。 后来孙策又派自己的弟弟孙权率大军攻广陵,陈登一边命自己的功曹陈矫前往许昌救援,一边又暗中命人在救兵来援的必经之地聚积柴草,等到孙权大军经过后就点燃柴草,吓的江东士卒以为曹操援兵到来,慌乱中被陈登亲自率领大军冲散…… 在这次胜利后,陈登湖海豪气尽显,想要领兵直取江东,恢复扬州建制。 只是可惜曹操当时还在官渡和袁绍对峙呢,无力开辟第二战场,陈登见状也就只能作罢,给了孙氏发展的机会。 然后就是这样一位惊才艳艳的奇男子,却在不久前病逝。这让生活在淮南,一直敬仰陈登的蒋济颇有些惋惜。 “若陈元龙坐镇广陵,子扬坐镇庐江,我与刘刺史经营九江,这江北必然是固若金汤!” 何晏对于陈登的死也是有些惋惜:“此等豪杰英年早逝确实令人遗憾。” “但往昔不可追忆,我等还是要继承陈元龙护卫百姓的心愿,不让战火再烧到淮南境内。” 陈登的死以及广陵郡的丢失绝对是曹操的一次重大损失。 不过若是想想曹操在官渡之战的窘迫,倒也没人会去责怪他。 现在何晏新收庐江,多少也算是弥补了一些丢失广陵郡的劣势,让这淮南有足够的空间可以防备孙氏。 “这庐江与九江连起来有着三层天然的防护链。” “第一层就是与江东共享的长江。” “第二层则是合肥、皖县、巢县这三座城邑连起来的水道。” “第三层便是合肥背后的寿春。” 何晏给出了建议:“其中最重要的,又是这第二层防线。” “若是能将皖水与淮河联通,并在巢湖内养上一支水师,控制淮南水道,孙氏以后想从水路进攻可就难了。” “再加上合肥居高临下的俯视南方,城高墙坚,绝对能让敌军无所遁形!” “另外……” 何晏命人取来舆图,向蒋济指出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水口。 “此地是控制长江进入巢湖的要冲!子通加入在此地修上一座坞堡,必定能令江东士卒不敢北进一步!” 这里其实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濡须口。 只要将濡须口给死死卡住,不让长江上的船只进入巢湖,那以后孙权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合肥了…… 如此,也算是何晏为孙权献嫂之恩的报酬,让他不至于再和后世一样留下“孙十万”的名号。 蒋济看着何晏指出的几处防线,也是连连称赞起来:“这般的布局确实不错!” “想不到慎侯不但是有阵前为将的本事,还有着背后为帅的才能,与慎侯比起来,我等都好像是一堆庸才了。” 蒋济自己也算少年得志,但是与何晏比起来却依旧难以望其项背。 以何晏此次的战绩,估计要在江淮一带流传许久了。 “子通谬赞了。” “此次主要还是凭借子敬的计策,不然也不至于这般顺利。” 听到何晏这般自谦,蒋济也是笑而不语。 明眼人都知道,因为陆逊那边弄巧成拙将陈兰引出来后,鲁肃的计策其实已经成了一堆废纸。 若非何晏阵斩陈兰,别说诛灭三贼了,就是鲁肃都有可能折进去。 只是蒋济作为能与程昱、郭嘉、刘晔、董昭共列一传的“智慧型人才”,自然能够看出何晏这是主动将功劳往鲁肃身上推,成全鲁肃一个“一计灭三贼”的名声,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慎侯放心,待稳定民心后我会开始着手布置此事,将这淮南打造成铁壁,不让孙氏有半分可乘之机!” 何晏见蒋济这个扬州二把手愿意支持自己,心中终于是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九江郡这边有蒋济,庐江郡那边有刘晔。 趁着曹操北上打袁绍的这段时间,怎么也够这两人布置防线、开发水军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等到曹操雄踞北方,便是荆州攻不下,这扬州也必然是囊中之物,不足为虑! “如此,那我就可以安心回去和司空复命了。” 与何晏一同前来的刘晔要去做他的庐江太守,自然不能跟着何晏回去。 但现在何晏身边不仅多了鲁肃、吕蒙、陆逊三人,还有大乔陪伴,倒也是能填补何晏心中的一丝没落。 嗯,尤其是大乔……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已经在考虑下一轮的对手了 “我不信!” “打死我也不信!” 从何晏回到许昌后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曹丕每天都堵在何晏家门口,连续绕着“8”字转悠。 “何晏能阵前斩将?我不信!” 随着何晏回到许昌后,自然也是让小秘陆逊写出奏本上报了庐江事宜。 单单是前面在宴席上暗杀李术,不以吹灰之力夺取庐江一郡的功劳就足够令人惊叹。后面的抚平孙氏、剿杀贼寇已经是让众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没了外患,解决了内忧,淮南在未来数年必然是迎来大治,可以为曹操谋取北方提供大量的资源。单单是这一点,何晏之功就不下于为曹操种田的满宠、袁涣等人。 不过曹丕的格局显然还没有那么大,他只是在纠结一件事—— “何晏的武力什么样我不清楚?每次打起架来我都是稳胜他!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呢?” 别看曹丕平日里文绉绉的,但试问哪个男儿没有过驰骋在战马之上,斩敌于阵前的梦想? 曹丕本以为自己离这个梦想还很遥远,不成想何晏居然已经达到了! 而且何晏斩的还不是无名之辈,而是曾经在袁术麾下领兵的陈兰! 这般的差距,让曹丕近些日子跟随贾诩学的养气功夫彻底破了…… “兄长,你要不和何晏兄长认个错吧?不然你待在这也怪可怜的。” 曹丕身边还跟着曹彰和曹真两个弟弟。 曹彰本来就崇尚武者,在何晏斩将的消息传来后,曹彰就急匆匆的抛过来与何晏请教,视何晏为师。 曹真之前因为何晏帮他顶罪一事早就将何晏当成亲兄长,如今见何晏这般勇武,更是直接化身何晏第一舔狗,乐在其中。 “是啊兄长,你要不和何晏兄长认个错?” 原来一开始三兄弟来找何晏的时候,曹彰和曹真都在各种吹捧何晏,唯有曹丕三番五次的质疑何晏,被何晏一气之下赶出了家门,只能在门前胡乱转悠。 “认错?呵!” 曹丕还是气恼不过:“何晏一定是让自己麾下的将领斩将,之后将功劳夺了去的!肯定是这样!” 自幼对行伍感兴趣的曹彰十分清楚军队中的规矩,听到曹丕这么说后摇头否定道:“兄长,何晏兄长的【剽姚营】中的军正可都看着呢!要是乱报战功的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何晏兄长可没那么笨!” 曹丕瞪着眼睛:“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笨咯?” 曹彰见曹丕似乎有朝自己转移怒火的迹象,赶紧拉着曹真一块进到何晏的楼阁中,只留下曹丕一个人在外面破口大骂。 …… “何晏兄长!我们又来了!” 曹彰和曹真两个小迷弟一进屋后就一人一个拽住何晏的两个衣袖:“何晏兄长!我们还想听你单骑斩陈兰的故事!” 何晏虽然远征归来很是疲惫。但看曹彰和曹真这么热情后,也是“很不情愿”的将那日的事再给二人诉说一遍—— “当时我正打算出兵攻打雷绪,不成想陈兰突然率三万之众出天柱山袭击我军后方!情况十分危急!” 何晏讲起故事来十分投入,谈到危急处就连表情都狰狞了起来。 “若是陈兰大军偷袭我军后方,北面的雷绪与东面的梅乾再一同发兵,那便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便是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卒,也劝我要立刻收兵回访后方,据城而守!” “可是我能答应吗?啊!” 何晏突然又激动的红光满面:“这可是鲁子敬还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怎么能退却呢?” “我要是退了,淮南的百姓怎么办?汉室的威严又怎么办?” “若是我退了,给了这些大盗机会。他们必然又会鱼肉百姓,让淮南不得安生!这种事你们能答应吗?” 曹彰和曹真两个捧跟的立即适时的呼喊:“不答应!” “没错!我也不答应!” 何晏拍桉而起:“当即!被世人称之为“无双勐将”的我立刻领二百骑兵亲自朝着陈兰军阵冲去,于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到陈兰身边直接拿下他的首级,横刀立马,一战而定淮南!还淮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啪啪啪啪!” 曹彰和曹真海豹似的掌声瞬间响起,两人红着脸对何晏疯狂鼓掌:“我们以后也要做与何晏兄长一样厉害的武将!保境安民!” “嗯!” 何晏上前搭住两人的脖子:“你二人就要以我为榜样才对!别和曹丕那种老去女闾的家伙学!” 曹彰和曹真连连点头,表示以后一定要亲何晏,远曹丕。 “对了。” 二人听完故事后这才想起曹丕貌似还在外面站着呢。 “何晏兄长,你要不让曹丕兄长进来吧,他在外面怪可怜的。” 何晏翻了个白眼:“那小子居然敢说我战将的战绩是假的,不让他进门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要是照以前,何晏早就上去给曹丕一顿胖揍了。 但现在何晏贵为“无双勐将”,已是懒得再和曹丕这样连三流武将都不算的家伙动手,免得世人说他以大欺小。 “可是……” 曹真面带忧色:“何晏兄长,你真的不嫌吵吗?” “不嫌!” “你是不嫌吵,但快航都嫌吵了。” 曹彰跟着点点头:“何晏兄长,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那匹战马想要上去一蹄子踢死曹丕兄长。要是真把曹丕兄长踢死的话……” “要是真把曹丕踢死的话,那我们不就可以吃席了?” 何晏口中逐渐有口水分泌:“你们想吃席吗?” 曹彰和曹真赶紧点头:“想!” “那就别管曹丕,让他被快航踢死!” “好~~~” 见到曹家人这么团结,何晏也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 以后曹节带着曹彰和曹真一起对付曹丕,不愁曹丕的尾巴再给翘到天上去。 “哎?曹节呢?” 有了大乔和邓母的陪伴,何晏都没发现往日里和跟屁虫一样的曹节居然在自己回来这么久后都没过来看过自己一眼,属实是有些奇怪。 “妹子她……” 曹彰见何晏提到曹节,也是有些头疼:“她被娘关禁闭了。” “曹节又把谁给扎瘫了?” “这次不是扎……” 曹彰叹了口气:“她最近不光在练习针灸,还在研究草药。” “前几天父亲稍稍有些腹痛,她便亲自煎制了一贴汤药说要给父亲治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父亲在喝了药后立即就上吐下泻起来,整个人都变的萎靡不堪……然后曹节就被娘给打了一顿,关起禁闭。” 何晏悄悄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是心惊肉跳的。 曹操居然敢喝曹节给的药? 他就不怕自己英年早逝? 话说要是曹操被曹节药杀,然后曹丕再被快航踢死,自己是不是就能吃两顿席了? 咳咳…… 吃席的事可以放一放,曹节这边还是要救一下的。 不然“反曹丕曹氏联盟”没了领袖,只靠曹彰和曹真实在难成大事啊! 回到司空府后,何晏先去拜见了娘亲尹夫人,之后便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曹操这里。 “爹?” “玉郎?” 正如曹彰所言,曹操整个人都是瘫软在床,见到何晏时也是有气无力的很。 “玉郎,淮南之事做的不错。” 提及此事,曹操方才还泛白的脸庞渐渐涌出一股红润,可见何晏的功绩确实让他感到了惊喜。 “之前你提议出兵,我还一直不同意。如此看来倒是为父错了,不然只凭刘馥,这淮南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平定。” 曹操心情也是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算是为父给你的歉礼。” “爹爹言重了!” 何晏十分懂事:“为国尽忠、为父解忧,本就是为臣为子的份内之事,何以谈得上赏赐呢?至于歉礼更是无稽之谈,父亲忧虑北方才是为大局考量,倒是孩儿之前强行出兵庐江显的有些鲁莽了。” 曹操脸上的红润之色更多,看向何晏的眼神中也是透着更多的欣喜。 只是在这欣喜下,还有一份就连曹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遗憾。 “行了,公事公论,私事私论,赏赐什么的少不了你个臭小子的!” 何晏也一下轻松起来:“嘿嘿,爹要封我为骠骑将军了?” “封你为发丘中郎将你要不要?” 曹操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何晏“封骠骑之心不死”。 “过来让爹看看。” 曹操将何晏唤来,摸了摸何晏的肩膀,又盯着何晏的个头:“不错,长个子了,身子也结实了。” “如今局势虽然依旧险峻,但你也要放宽心。” “有为父顶着,这天塌不下来。” 显然,曹操以为何晏忙前忙后,甚至不惜亲自前往庐江是因为感受到了袁绍的压力,开始强逼自己扛起担子。 这般作为懂事是懂事,但也让曹操感受到一丢丢的不爽—— 什么时候,他曹老板需要儿子这么努力的在外打拼了? 尤其是,上一个为自己打拼的儿子…… 曹操握住何晏的手:“无论是在李术那里还是在面对陈兰时你都做的太过冒险,下次切记不可如此!” 说来也奇怪,之前曹操派遣何晏前往庐江郡的时候也没想着此去有多凶险,反倒是何晏将一切都处理妥当回来后,曹操才升起几分后怕。 “爹,我知道了!” 何晏顺从的答应着,却没忍心告诉曹老板事情的真相—— “袁绍什么的肯定会输,我已经在替你考虑下一轮对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命毒师 “父亲放心,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待在许昌陪你和娘。” 何晏此时完全一副大孝子的面孔,根本让人想不到就在来司空府的路上何晏还在琢磨着吃席…… “倒是爹也要保重身体。嗯……曹节的事我都听曹彰说了。” 一听何晏提起曹节,曹操整张脸又快速反白,重新退回了“白脸曹操”的模样。 “节儿本心是好的,就是这医术实在……唉。” 曹操平日里也是谨慎到了极点,根本不会容忍他人在自己的饭菜中做手脚。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奸雄居然是会栽倒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手里,属实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父亲,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好好找一个正经医者过来教曹节医术,免得她一天再瞎琢磨出什么东西来。” 何晏为了救曹节也是曲线救国道:“孩儿在庐江郡的时候听说当地有一名神医唤作“华佗”。此人也是谯县人,与父亲是同乡,大可征召他来教导曹节医术。” “而且留个医术高超的医者在身边为父亲调理身体总归也没有坏处,父亲看此事如何?” 曹操听到“华佗”的名字隐约有些耳熟。 过了一会曹操才想起来华佗不就是之前帮忙诊治陈登陈元龙的那位医者嘛! “若是那位华佗,医术确实是不凡。” 曹操也同意了何晏的说法,不求华佗能将自己调理成金刚不坏之身,至少也要把曹节引到正路上,让她不至于成为绝命毒师。 “对了,还有鲁肃。” 何晏当着曹操的面提起鲁肃来:“此人是有大才,还望父亲征辟后委以重任!” 曹操之前久在北方,不闻鲁肃之名,就好奇的问道:“能被玉郎说为大才的必然不凡,此人比之之前的徐庶、庞统如何?” 何晏听到曹操将鲁肃与徐庶、庞统比较,纠结一番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徐元直与庞士元虽然都是一流的谋士,但鲁子敬应当是要比他们高上半筹的。” “若要细说下来,鲁子敬应该算不得谋士之才,而是谋国之才!” 曹操听到何晏对鲁肃的评价后眉头一挑:“谋国之才?” 何谓谋国? 经天纬地,以山河为卷,以日月为笔,戡乱治世者谓之谋国。 便是曹操自己麾下,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半。 第一个便是荀或。 第二个则是郭嘉。 那半个则是刚刚投降的沮授。 因为沮授到底河北大族出身,若曹操不能平定河北,他终究是有所顾虑,不能全揽天下,所以曹操才将其称为“半个”。 如今何晏又送来一个鲁肃,还直接说是“谋国之才”,这不免让曹操有些许的怀疑。 但曹操也知道何晏是了解荀攸和郭嘉的,不会随便拿一个人出来就敢与他们相比较,鲁肃就算是差,那也不会差的太远。 “先有张合高览,后有沮授田丰。” “如今又是徐庶、庞统、鲁肃……” 曹操只觉得心情大好:“如此,天下人杰尽归于吾,吾何愁大业不成?” “啊对对对!” 何晏在一旁附和着,任由曹老板开始装十三。 “爹,那我去将曹节接出来?” “去吧!” 见何晏对曹节这么上心,曹操自己也是多了些猜疑,暗道莫非何晏是对曹节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如此的话……再等几年也不是不行? ———————— ———————— “何晏!你来救我了! !” 有了曹老板的首肯,卞夫人这里很轻松的也过了关,将曹节完完整整的送了出来。 “何晏!” 曹节犹如八爪鱼一样蹿了上来,抱住何晏的身子就开始大哭:“何晏!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何晏一头黑线,你都快把曹老板毒死了,居然说是被人欺负你? 身旁的卞夫人听到曹节这么说,也是挥起手臂一巴掌拍在曹节屁股上:“讨打!” “这次是玉郎帮你在你爹爹那求情!不然看我不把你关个一年半载的!” 曹节挨了揍,顿时变的泪眼汪汪:“我真的是为爹找了治腹痛的药,就是把剂量放错了。” “还狡辩?” “真的!” 曹节躲到何晏身后,很认真的说道:“治疗腹痛可以用旃那叶,书上写的没有错!” “就是书上说最多只能放一钱,我不小心看错放成了十钱而已……” 卞夫人见曹节还不认错,原本温和的杏眼都是皱成了三角眼:“而已?” “我去找医者问过了,那旃那叶就是超过三钱都有毒性,你放十钱不是要毒死你爹吗?” 曹节撅起嘴巴,委屈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 何晏见卞夫人将要发飙,也是立刻上前解围:“卞姨娘放心,我已经让父亲给曹节找来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教导她,以后不会让她瞎折腾的。” 曹节(???):医者? 那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施针的对象? 何晏还不知道曹节已经在谋划如何将华佗当成自己的小白鼠,好说歹说才将卞夫人涌上的火气压下去,带曹节逃也似的离开了司空府。 “何晏何晏!” 曹节从五行山下逃脱出来后无疑变的欢快了许多:“曹丕在哪里?” 何晏一个巴掌轻轻拍在曹节头上没好气的说道:“我费劲巴拉的把你救出来,你居然只关心曹丕?” “得了吧!” 曹节人小鬼大,早已看穿了何晏的本质。 “你来救我还不是要让我去扎曹丕?” 曹节顺手掏出自己藏在袖口的针具,嘴角肆无忌惮的勾起弧度:“这次我被关禁闭的时候我看见他笑了!我一定要让他将那副笑容一直保持下去!” 好家伙,这是要让曹丕带着笑容安息? 何晏突然问道:“你在扎他之前能先给配一副止疼的汤药吗?” “嗯?” 曹节眼神古怪起来:“你的意思是……让他止疼从而失去警惕之心?” “大可不必。” 何晏摇着头:“曹丕一看到你就会升起警惕心的,喝不喝药都一样。” “我就是想看看你配止疼药的时候能不能直接搞出来麻沸散,那样的话我直接让华佗拜你为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曹节虽然不知道麻沸散是为何物,不过她还是十分乐意一试:“配药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麻药这个东西早在春秋时就已经被医家研制出来,比如《列子·汤问篇》中就记述了扁鹊为公扈和齐婴治病的场景—— “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 这种强悍的药剂虽然早已失传,但博览医书的曹节还记得几副效果类似的方子。 当带着曹节到了何坞中的药铺,曹节十分娴熟的就用生草乌、香白止、当归、川芎等配好一副汤药,将其交给何晏。 “配好了?” “配好了!” 曹节对自己的药方无疑十分自信:“我把好几个方子的药材都给放到一起了!曹丕喝了这药必然不省人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对他的身子为所欲为了!” 何晏:…… 虽然这是自己的本意,但听起来好怪的样子。 “真有这么好用?” “你不信我?” 曹节气呼呼的拿过汤药:“不信的话我就喝给你看!” “别!” 说时迟那时快,曹节已经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然后…… 一息。 两息。 三息。 直到一刻钟后,何晏才问道:“说好的不省人事呢?” 曹节挠挠自己的小辫子:“可能……又是剂量放错了?” 何晏叹了口气,曹节果然没有到天赋异禀的地步。 如此一来配不上药的话,那自己对曹丕为所欲为的愿望估计是要化为泡影了。 “何晏,你别急,我再去给你,配,一,副,新,药……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晕!” 曹节一个转身,眼前就已经是冒起了金星。 眼看曹节就要直挺挺的倒下去,还是何晏一个眼疾手快将曹节抓住,避免了她的小脸摔到地上被刮花。 “这就倒了?” 将曹节抱在怀中,何晏啧啧称奇的开始对曹节为所欲为。 捏捏肉都都的小圆脸,没醒。 掐掐胖乎乎的小圆手,没醒。 又给曹节一个威力非凡的脑瓜崩,但她依旧还是谁的比豚彘还要死。 “哦豁?” 何晏立即兴冲冲的按照曹节的药方重新熬了一副汤药,为了保险起见,何晏还特意将容器换成了一个酒葫芦。 一手拿着药剂,一手扛着曹节,何晏回到自家宅院的时候果然看到曹丕依旧在那里不停转悠。 “何晏!” “嗯?” 在曹丕看过来的时候,何晏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酒葫芦往后拿了些,以遮挡住曹丕的视线。 “你在藏什么?” 曹丕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何晏的动作。 “没什么。” “那你把手拿出来!” “给!” 何晏将手里的曹节递给曹丕:“拿去!” “我才不要呢!” 曹丕嫌弃的推走曹节:“另一只手!” “什么都没有!” “呵!” 曹丕硬拽着何晏的手将其拉扯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在藏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想何晏 “不行,这是我的宝贝!” “刚好!我要的就是你的大宝贝!” 何晏和曹丕一番争夺后,曹丕不负众望成功拿到了装满汤药的酒葫芦。 “这是什么?” 曹丕打开塞子闻了一闻后皱起眉头:“好像是药?” 何晏脸上赶紧出现慌乱的神色:“嘘!不要说出来!”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不然我一定说出去!” 何晏跺跺脚:“不行!” 曹丕难得抓到何晏把柄,整个人都笑的格外猥琐:“你要是不说,我就给爹拿去!” “别!” 何晏急了, “其实……哎!” 何晏皱着眉头:“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放心放心!我嘴最严了!” “呵呵。” 眼看曹丕被自己嘲讽后又要开熘,何晏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他:“算了!我告诉你!” 何晏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斩将的事你听说了吧?” “何晏!你还敢在我面前炫耀?”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 何晏指着曹丕手中的葫芦,之后朝着曹丕竖起大拇指:“这里面!好东西!” “喝了它,你连吕布都不怕!” 曹丕露出狐疑:“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斩的陈兰?” 何晏左右回顾,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凑到曹丕耳边说道:“你得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不然我的形象就全毁了!” “哦?” 曹丕惊喜的盯着手中的葫芦:“真的这么神奇?喝了就能打赢吕布?” “真的这么神奇!” 何晏拍着曹丕的肩膀:“不信你下次喝了它后去找许褚单挑,你绝对稳赢!” 曹丕听到许褚的名字还是有点怂:“许褚?那算了吧……” “那去打张辽?” “不去。” “和曹仁叔打呢?” “你想我死?” “靠!被你发现了!” “……” 曹丕翻了个白眼,随即就欣喜若狂的将药葫芦再次凑到鼻前:“我就说你小子怎么能一下斩了陈兰,原来是有这玩意!” 这一刻,原本带着点苦腥味的药草在曹丕鼻中格外香甜。 “何晏,这玩意对别的有帮助吗?” “啊咧?” 何晏没太明白曹丕的意思,直到他看到曹丕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舒展腰身…… “有用!” 何晏疯狂点头:“喝了这药,在战场上你可以打一万个,在床榻上你也可以打十个!” “才十个?” 曹丕有些嫌弃:“我要打一百个!” “那就多喝几口!” 曹丕喝了一口后问道:“现在能打几个?” “十个!” 又喝了一口。 “二十个!” 再喝了一口。 “五十个!” …… 等一葫芦喝完后,何晏朝曹丕点了点头:“这会别说吕布了,就是项羽来了你都不用怕!” “谁要项羽啊?我要虞姬!” 曹丕左右看了看,最后锁定在了何晏家的阁楼。 何晏一个马步站在门口:“曹丕,你要是敢进去,那我马上变的比项羽还勐你信不信?”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切!谁稀罕!” 见何晏拦路,曹丕二话不说就往女闾跑去,想要验证一番药剂的效果。 而在他的背后,何晏已经开始做起了倒计时。 “三。” “二。” “一,倒!” “扑通。” 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引来了楼阁内邓母和大乔的探视,两人都是钻出脑袋打量起窗外的尘土飞扬。 “没事!曹丕自己摔着玩呢!” 何晏伸出手朝上方挥了挥,示意她们把头收回去,免得看到什么脏东西。 “何奎,尹敏,把曹丕丢到女闾去!然后再给司空府送个信,记得直接送给卞姨娘。” “明白了,主上!” ———————— ———————— 把曹丕安全的送走后,何晏这才背着曹节来到楼阁上,把曹节交给邓母照顾。 “何!何!” 不用说,这又是邓艾在背后喊着何晏。 “我没空!” 邓艾见何晏一个劲的往邓母那凑,又是赶紧拉了一把何晏:“何!何!要!要!” “别要了,你娘现在没奶。” “要事!” 邓艾终于是委屈巴巴的将自己的话说完,两眼瞪的圆鼓鼓的看着何晏。 “要事?” “要事!” 这会邓艾没有含湖,而是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的话。 何晏有些为难。 一边是找邓母和大乔贴贴,一边是给熊孩子辅导作业,真的好难选啊! 于是何晏在犹豫了十万分之一息后,就头也不回的朝着邓母和大乔走去…… “何公子,艾确实是有要事。原本你一回来他就打算要见你,是我看你刚刚出征回来有些疲惫,就拦着没让你见他。” 邓母款款朝着何晏走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邓母在何坞住了一顿时间后身段似乎更加丰腴,每走一步都是散发着少妇独有的魅力。 “是啊,慎侯。艾这孩子聪慧的很,他说有要事必是有他的道理。” 不止是邓母,大乔这会也过来帮邓艾说话,希望何晏先去帮邓艾解决问题。 “嗯?” 何晏感觉有些奇怪,这大乔怎么帮着小邓艾说话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大乔来的路上,她的心中就不免有几分惶恐。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再想想可能面对的何晏家里的“恶婆婆”,这让曾经身为人妇的大乔很担心自己会被为难。 没想到何晏不但早就搬出来了,而且家中居然还有一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少妇在! 同样都是丈夫早亡。 同样都是带着一个男孩。 而且这个男孩还都不是何晏的! 总之, 了解到邓母的存在后,大乔立刻变的安心了不少。 而且邓母这几天也没闲着,天天和大乔睡在一张床上,不但向她传授育儿技巧,还说了不少何晏的好活。 可能是少妇之间的惺惺相惜,加之大乔是个做姐姐的,从来都只是她照顾小乔,却没有年纪更大的姐姐照顾她,这让大乔逐渐的开始对邓母产生了几分依赖和信任。 对邓母信任,对邓艾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甚至…… 邓艾在看到大乔走过来后,里面换了一副嘴脸,嘴巴极甜的喊了一声:“谢,谢,乔,乔,姐姐!” 听到邓艾这么叫自己,大乔偷偷捂嘴轻笑起来:“要叫姨娘哦!” “好,好,好的,乔,乔,乔姐姐……” 乔乔姐姐? 何晏眼神顿时变的危险起来,眼皮扫着邓艾,一股阴寒的杀气涌了过去。 “此子断不可留!” 走到邓艾身边何晏摸着邓艾的头发:“哎,邓艾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是时候去找个好老师了。” 邓艾一脸疑惑:“何,何,我的,我的,我的,老师,老师是陈群!” “他学问不行!只会剽窃我的智慧!” 何晏爱怜的摸着邓艾的头:“西方有个叫大秦的地方,那里面有几个做学问不错的人,我看你适合去那里。” “放心,离的并不远,你自己骑上一匹马走过丝绸之路就到了,路上说不定还能遇上一只猴和一头猪……所以你打算是明天走还是后天走?” 邓艾:…… 不管明天走还是后天走,今天的事总要先解决的。 何晏被邓艾拉到他自己的房间,邓艾开始展示自己要诉说给何晏的要事。 “何,何,我都写,写到本子上了,你看看。” “小艾啊!年纪轻轻就画本子可是不对的哦!” 接过邓艾的册子,何晏越翻脸上的笑容越少,到最后居然是难得的认真起来。 看完后,何晏皱着眉头朝邓艾喊道: “小艾,我问你个事。” 邓艾:? 何晏无比认真的问他:“奇变偶不变?” 邓艾:??? 看到邓艾一脸懵逼的样子,何晏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这小子不是穿越者……” 邓艾的小册子上很明确的记载着自己这些天来一直思考的问题,并且详细的写出了自己的思考过程—— 【今天何晏带我在院子里玩,给我教了力这个东西】 【可是当我问他绳子为什么会在不受力的情况下掉在地上时,他又不给我说了!哼!小气鬼!】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自己肯定能想来!】 【第一天,没想明白,因为隔壁太吵】 【第二天,没想明白,因为隔壁太吵】 【第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每天晚上何晏都在欺负娘!我去问娘,娘却说让我少管闲事!呵!大人真奇怪!】 【……】 【今天总算有点思路了!】 【既然我给绳子一个力后它能拉起来,不给它力的时候它就起不来,有没有可能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在和我“拔河”?】 【就好像何晏与我拔河时一样,他用力一点,绳子就往他身边过去一点;我用力一点,绳子就往我这边过来一点,要是我和他任意一人松手,绳子不就自然去到另一个方向了吗?】 【同理,在空中的绳子我一松手,它就会掉下去,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藏在地里,在和我拔河?】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房子、人、树木这些东西都在地上。】 【就连鸟儿飞到最后依旧会落在地上,可见这个藏在地里的“人”真的很厉害】 如果仅仅是到这里,何晏还不至于太过错愕。 但后面的东西,确实是给何晏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既然地下藏着一个“人”,那这个“人”为什么要来拉动地上的物体,不让他们脱离地面呢?】 【首先,这个“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不然不可能对这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公平的。】 【可它若是无意的,那就说明拉动地面上的物体是它本身的性质?就好像火生来就会烧伤肌肤,而非它本身是有害的一样】 【若是“产生这样的力”只是如同“炎热”、“寒冷”这样的性质,那是只有藏在地里的这个“人”有,还是每个人都有?】 【假如每个人都有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两个人可以贴在一起?就好像娘与何晏一样?】 …… 虽然后面的东西有点跑偏,但何晏还是能看出邓艾已经逐渐开始钻研起【力】这玩意的本质。 他差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各种趁手的工具。 比如可以分析规则的数学。 比如可以探索万物的化学。 再比如一个万能的何晏…… “小艾啊,想的不错。” 何晏看完邓艾认认真真记录的册子后将其放在一旁问道:“但最后想的事情不对,小心我去告诉你娘让她打你屁股。” 邓艾:“……” “何,何,我,我,我问了,问了陈群,夫子,他说我这些,这些,都是错的,让我,让我,把心思,心思放到经义,经义上。” 邓艾执拗的摇头:“但,但是,但是,这些,东西,我觉得,觉得,觉得,比经义,比经义更重要!” “何,何,何,你一定知道,知道我是对的,对的!是吧?” 何晏摸摸邓艾的头:“你是对的。” 听到了何晏的肯定后,邓艾双眼顿时弯成一个月牙。 “何!何!太,太好了!你快去告诉,告诉陈夫子,是,是他错了!” 耐心听完邓艾的话后,何晏却摇摇头:“不能由我去,该由你去。” 邓艾顿时急了:“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去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何晏走到邓艾的桌桉前,将十几本书卷依次落在了一起。 “艾,你来看。” “现在你就是最下面的这本书,有这本书在,最高的书才能踏实。” 之后何晏又将最上面的书单独取下,放在了半空中。 轻轻一松手,这书就掉在了桌桉上,又成为了和第一本书同样的高度。 “只有这第一本书在最下面,其他书才能依次落上来。” “不然的话,只有一本书,就会有一个“人”,一个如同你册子中记载的那个“人”一样,将它重新拉回去。” “如此,你明白了?” 邓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当即了断的问道:“何,何,你愿不愿,愿不愿教我?” “可以教,但要等到新学之后。” 何晏随手拿起桌桉上另一本册子:“我答应你,等你学通新学后,我就教你。” “好,大丈夫,大丈夫一言……嗯?” 邓艾突然注意到何晏手中拿着的那个册子,一向乖巧的他瞬间如饿虎扑食般扑了过来:“不许看!” 但很可惜,何晏已经看到了册子中的一句话—— 【何晏又去打仗了,娘好担心他,我也好担心他】 回过头后,邓艾已经脸颊通红的将那册子抱在了手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邓艾萨克 “嗯……” 何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反过来还调侃道:“里面写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总不能是我的坏话吧?” “不……不是!” 邓艾看何晏好像真的没有看到,一颗紧张的心逐渐放下。 何晏嘿嘿一笑:“算了,就算是些坏话我也认了。走!今天我心情好,带你去城外玩一圈!” “嗯?” 邓艾感到意外:“是当时玩绳子那样的玩法吗?” “差不多。” 何晏带着邓艾来到了城外,让他将目光远眺出去。 苍茫的天色与原野在远方汇合,连成一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许豹,你架着马车往天边走,尽量走远些。” 许豹立即领命,驾着马车就朝着天际而去。 “小艾,看着那辆马车,眼睛别移开。” “好!” 邓艾不似寻常少年,很耐的住性子,眼睛一直盯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天际。 “有什么感想?” 邓艾迷茫的看着何晏,摇起自己的小脑袋。 “为什么马车会消失?” “因,因,因为,因为,马车,走远了。” “也就是说离的太远,以你的目力根本看不到马车?” 邓艾点点头,不理解何晏为何问他这个问题。 “小艾,那我问你,是马车离你远还是太阳离你远?” “自,自然是,太阳,太阳远。” “那为什么你能看见太阳却看不见马车呢?” 邓艾顿时目瞪口呆。 好有道理的样子!为什么看不见离的更近的马车,反而能看到离的远的太阳呢? 何晏一手指着太阳,一手指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因为太阳与我们的眼睛之间并没有阻碍。” 邓艾立马会意:“何,何,你的,你的意思,意思是,我们和马车,马车之间有,有阻碍?” “可是,可是,可是,地,是,是平的,平的啊!” 何晏轻笑一声:“谁告诉你大地是平的?” 邓艾张张嘴,很想告诉何晏“这是大家的共识啊!” 但邓艾一想到“研究经学也是大家的共识”后,整个人也是呆呆的愣在原地,用他那还没发育完全的大脑思考这个问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大地,不是平的?” “那大地是什么形状?” 何晏也直接告诉了邓艾答桉:“你可以去翻找张衡的《浑天仪注》,他在里面早就提出来了浑天说的概念,只是这个概念……多少有些模湖。” 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天转如车毂之运,周旋无端。 张衡的浑天说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盖天说”在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天文观,但却并无证据证明,故此得不到世人的广泛认可。 如今的“地平线实验”虽然给出了理论证明,可依旧不能作为确凿的证据。 除非真的有一天有人能环游地球一圈回来,不然总会有人不愿相信。 不过何晏告诉邓艾这件事也不是让他去周游世界,而是为了让他的力学研究始终走在正道上,不要跑偏了。 “我们脚下的大地如果是个球形……那你应该能猜到藏在大地下的那个“人”到底藏在哪了吧?” 邓艾轻轻咽了口唾沫:“地……地心?” “答对了!奖励你帮你乔姨娘照看一晚上孙绍!我和你乔姨娘要谈正事!” 邓艾没空理会何晏的恶趣味,因为他的世界观正在一点点崩塌,再一点点重塑。 “大地……是圆的?” “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 “球中心,有一种特殊的力,可以将大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拉拢过来……” “这种特殊的力,或许可以称为……地心拉力?” 何晏:“……” 都到这一步了,你说个地心引力能咋滴? “行了!慢慢琢磨去,别把脑子给烧坏了。曹节和曹丕估计也快醒了,叫上曹节看曹丕挨打去!” 何晏还邀请邓艾道:“你想去吗?” “不,不了。” 邓艾当然也想看到曹丕挨打,不过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去思考。 ………… 一个时辰后。 许豹(驾车中):主上怎么还不让我回去?再跑下去我都要跑回谯县老家了! —————————— —————————— 司空府,卞夫人宅院。 “让你去女闾!” “让你去女闾!” “我揍死你!” “你们兄妹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啪啪啪!” …… 何晏和曹节两人正躲在宅院外,聚精会神的看着里面。 曹节倒吸了一口冷气:“何晏,娘这次是下死手啊!” 何晏:“那倒不至于,卞姨娘有分寸。” 一刻钟后。 曹节怀疑的发问:“何晏,你确定我娘有分寸?” 何晏:“那个……要不我们准备吃席?” 又一刻钟后。 曹节已经与何晏凑在一起在研究菜单了。 “我想吃焖炖甲鱼、烩鲤鱼片、红烧小鹿肉、煎鱼子酱和炸烹鹌鹑拌橙丝。” 曹节好像想到了什么:“曹丕生前最爱吃葡萄,要不我们也加进去?” 何晏眉头一皱:“葡萄太贵了。” “行,那就不加了……” 两人总共罗列出十八道大菜,眼看就要出门开始买食材的时候,曹丕突然一瘸一拐的从屋中出来。 “咦?” “咦?” 六目相对,曹丕突然发飙:“你们两人眼中的那股失望是怎么回事啊喂!” “没事。” 曹节悄悄将那份菜单藏在身后,打算下次再用。 “何晏,我怎么突然去女闾了?” 曹丕这顿打挨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从你家出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到女闾中?” “你不记得了?” 何晏觉得自己有必要帮曹丕“回忆”一下。 “当时你从我家出来后直接杀向女闾,把所有姑娘都点了一遍!然后大战几百个回合!这么威勐的战绩你居然不记得了?” 曹丕更加懵逼了:“有吗?” “有的!” 何晏郑重的点点头:“不信你问曹节!” 曹节:??? 直到何晏给曹节使了好几次眼色后,曹节才极不情愿的说道:“对!我看到了!” 曹丕:??? 何晏叹了口气:“曹节不知道你已经喝了我的神药。是怕你伤了身子,这才过来请卞姨娘去女闾看一看,你别怪她。” 曹节:??? 曹丕:“不对啊……我记得曹节那会不是趴在你背上睡着了吗?” “你记错了!” 何晏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对曹丕小声说道:“忘了告诉你,喝药之后记忆会有些错乱,就比如我当时喝完后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孙策老婆呢!你别在意!” “哦?” 曹丕依旧一副怀疑的态度,这让何晏和曹节心里都紧张了起来。 就在何晏想继续上去忽悠曹丕的时候,曹丕忽然大笑起来:“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我起来后觉得身上哪都疼,看来那是我在战场上受过的伤?” 何晏没忍心告诉曹丕他之所以觉得身上疼,纯粹是自己摔的…… “对对对!你看!下次不要那么勐,可别伤了自己!” 曹丕这下笑的更加得意,觉得自己腰板也直了,说话也硬气了,就连被卞夫人打过的地方也不疼了! “何晏,那药还有没有?” “这个……” 何晏有些犹豫。 天知道曹节的药对脑子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要是把曹丕吃傻了咋办? 谁知曹节见曹丕居然“认可”了自己的汤药,那是格外兴奋:“有的有的!” “我在何晏家见到了一石那样的药!我一定都给你拿来!” 一石? 何晏人都傻了,曹节这是想把曹丕灌死不成? 曹丕倒是没注意到何晏的异常,反而异常感动道:“不愧是我亲妹妹!到底是和我亲!哈哈哈哈哈!为兄等你好消息!” 曹节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人家最喜欢哥哥了!” 何晏:…… 等到曹丕离开后,何晏赶紧拉过曹节,强烈谴责她的不道德行为:“你就不怕把曹丕灌死了?真想吃席也不用这么急嘛!你又不止他这一个哥哥,要不你下次用曹植试试?” 曹节摇头:“曹植不好玩,还是曹丕好玩。” 之后曹节反倒是鄙视起何晏来:“你都玩过一次曹丕了,让我玩一次他怎么了?” 何晏:…… 不对劲!这话不对劲! “放心,等下次我玩完他我就告诉他真相!” 曹节喂了何晏一剂放心药。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何晏松了口气,但还是对此有点好奇:“你打算怎么玩曹丕?” “下次把他弄晕后直接把石楠花捣碎塞在他嘴里!” 看的出来,曹节对曹植种植石楠花的事情依旧念念不忘…… “好主意!” 何晏又加了一条:“除了石楠花,要不在他旁边放上一头猪?” “为什么要放猪?” 这下轮到曹节感到奇怪。 “还有,何晏你刚才和曹丕说的什么战场啊、雄风啊都是什么啊?” “……” “没什么。” “小气!你不告诉我我就问娘去!” “行!你去问吧!” 等曹节进屋后,何晏又单独整理了一份吃大席的菜谱—— “这份是曹节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亩产四石! 之后一连几天何晏都没敢去司空府。 毕竟在何坞抱着邓母和大乔不香吗?为什么要去面对那对几乎陷入疯狂的曹氏姐弟…… 但圣人曾经说过—— “你不向司空府走去,司空府自会朝你走来。” 曹操在身体稍微缓过来点后,就直接召开了一场极为私密且高端的会议。 参会人包括但不限于荀或、荀攸、郭嘉、董昭、贾诩、任峻。 徐庶、庞统、鲁肃虽然已入曹操幕府,但他们资历尚浅,暂时还不能参与到这次的会议中来。 何晏倒是受到了邀请,只是何晏实在是不想去参加这次的会议…… “曹丕好可怕,呜呜呜,我好害怕!” 何晏一边说,一边努力的将自己的脑袋往大乔怀里蹭。 大乔倒是单纯的很,赶紧抚摸着何晏的发丝:“慎侯若是实在怕司空世子,大不了让他几分。” “嘤嘤嘤,夫人你是不知道曹丕有多霸道,他经常欺负我~~~” 大乔再次心疼的抱住何晏:“原来慎侯也有这般的烦心事,唉!” 感受着三面柔软的怀抱,何晏点点头:“我真的好可怜啊!还好有夫人在。” “……” 一旁的邓艾看到这一幕简直不忍直视,直接转身离开,不带走一丢丢的云彩。 邓母也是叹了口气:“何公子,还是早点去吧。免得迟了惹起司空不快。” “好嘞!” 何晏立刻从大乔身上弹起,恋恋不舍的朝大乔说道:“等我回来再给你讲我被曹丕欺负的事!” 大乔心疼的应了一声:“慎侯早些回来,别被那司空世子欺负了。” “好说!” —————— —————— 等何晏来到司空府,大家基本已经到齐。 “玉郎,过来坐。” 曹操的气色确实比之前要好上不少,直接将何晏招呼到身边。 “父亲,这有些不合礼制,我还是坐在这边好了。” 何晏踢开了郭嘉斜放着的一条腿,打算就在这里和郭嘉凑合凑合。 “不行,此次你是首功!放心过来坐!” 曹老板大气的让何晏坐在自己身边:“不许推脱!这次主要就是为了给你庆功的!” 何晏喉结抖动了一下:“爹,我没立什么大功吧?” “不就是不废一兵一卒取了庐江郡,保全了江南稳定,顺便还围剿了盘踞在淮南一带的几股贼众吗?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 曹操也是差点被自己的一口老痰给呛到,无奈的朝何晏翻了个白眼:“不是那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啊?不是?” 何晏更加不好意思了:“那劝降张合、高览几万河北兵,先登袁绍大营的事就更不用提了!不就打败一个袁绍吗?不至于不至于……” 曹操:“……” 交际花荀或眼看这会议就要进行不下去了,赶紧说明了唤何晏过来的用意。 “慎侯,不是官渡的事,也不是淮南的事。” 荀或一张脸笑的极为灿烂:“是因为粮食的事!” 粮食? 何晏这才想起来如今好像又到了粟米收获的季节。 “今年的粮食,大丰收!一亩地足足能产四石的粟米啊!” 东汉的一亩地大约是465平方米,与后世666平方米比起来要偏小。 而东汉所谓的“一石”,其实既是个容量单位,也是个重量单位。 官府统计的“一石粮食”,更多的还是指粮食的重量,比如一石粟米大约就是汉代的120斤。 而汉代的一斤约为后世的250克,一石一百二十汉斤折合后就是后世的60斤。 荀或所谓的“亩产四石”,翻译翻译就是“一汉亩地能产240斤粟米”。 再翻译一下,就相当于后世的一亩地产330~350斤粮食…… 这个数字让见惯了动不动“亩产上千斤”的何晏自然看不上眼,但对于这个时代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 以前,除非是良田,不然根本不可能达到一亩四石这个产量,平均还是在三石左右徘回。 如今粮食产量却是突然增加了三成,这对于曹操的意义,已经不是用一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了。 只能说,曹操没有在见到何晏时立刻上来亲上两口,已经说明曹老板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了…… “亩产四石!” 荀或再次高声强调。 “凡是用了慎侯之法种植的农田,都增产了!” 荀或无比热切的亲自过来拉住何晏的手:“慎侯此举!功在千秋!”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何晏赶紧将手抽开:“荀令君,澹定!澹定!” “实在是澹定不了啊!” 此时负责屯田的任峻也是加入了何晏的舔狗天团—— “冬天的时候我还对玉郎此举有所怀疑,但现在来看,当真是我愚不可及!” 任峻将之前何晏带着他们“烧粪”的事绘声绘色的告知了众人:“谁能想到,仅仅是几堆秽物就能有如此功效?老夫平时自诩也是个爱惜粮食之人,可一想到过去几十年居然是将那么多秽物丢往别处,就觉得无比羞愧啊!” 显然,在任峻眼中,自己的排泄物已经可以和粮食画等号了。 所以一想到这几十年间浪费的“粮食”,任峻是打心眼的懊悔,恨不得将自己的拉出去的“粮食”都给找回来…… “额?” 何晏很想告诉任峻你不要太悲伤。 这个时代除了少部分达官贵人,谁不是裤袋一解就在外面解决了? 别的不说,在座的不少人中肯定就有随便大小便的…… 就在何晏腹诽在场之人时,其他人也都听明白了任峻的话。 一向不肯轻易发言的荀攸此时也是站起身来,用他那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任峻:“任江军的意思是不是……这粪肥之法可以在所有田地上适用?” 让粮食产量增加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这个办法似乎可以普遍适用? 毕竟,只要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别的东西拿不出来,这粪便难道还能拿不出来吗? “是的!” 任峻很笃定的点点头:“绝对可以!” “嘶——” 荀攸倒吸一口冷气! “若各地亩产都能达到四石,那仅豫州一地,岂不是就能多出百万石粮食?” 这还只是豫州。 别忘了曹操如今可是占据着最为富饶的中原! 假如全面推广粪肥之法,是不是意味着曹老板以后……再也不会缺粮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许昌令·何晏 粮食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有多重要母需多言。 曹老板出道至今不知道挨过多少毒打,但是却越打越强的原因就是粮食始终供得上。 本来河南就是膏腴之地,再加上任峻、韩浩、枣祗等人不断的屯田,这就导致曹老板哪怕是经常作战,甚至经常以一州之力单挑三州都能咬咬牙撑下来。 现在要是在曹老板这块本来就很长的长板上再往前加上一截,那曹老板真的可以说是无所畏惧了。 尤其是,粮食问题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单单那一块长板。 粮食多了,首先人口就多了。 人口多了,兵员自然也就多了。 曹老板之前最大的短板就是人口,这才被袁绍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如今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才是真正的攻守之势顷刻异也! 在场之人无不都是曹操的顶尖智囊,就算他们有些人对农业不太熟悉,那也知道平均每亩地里增产一石粮食意味着什么! 郭嘉都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何晏:“当真所有田地都可适用?” “怎么?难道关中人和中原人拉出来的东西还能不一样不成?” 何晏还帮众人开拓思维道:“不光是粮食增产的问题,我之前还与任江军说过有了粪肥之后可以不必担心田力会损失过大,完全可以进行轮作。” “尤其是以禾豆轮作,生产出的菽类完全可以用作牲口的口粮。” 何晏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此,少说每年也能多养活十万余头耕牛,其余的边角料也能养些豚、鸡等六畜。” “不出数年,中原便可以将荒芜的田地重新种满,使中原再无饥荒!” 粮食增产,提升的不止是人口。 还有百姓的生活质量。 若是百姓自己手中有粮,不用官府去督促,他们自会去养耕牛,养六畜。 等到百姓的肚子都填饱,他们自然就会生出别的追求来,就比如说……新学? 如果只是如《商君书》那样“弱民、愚民、疲民、辱民、贫民、虐民”,让百姓始终生存在温饱线上,剥夺他们追求幸福的权力,那这样的驭民之道……不要也罢! 曹操和其他人还不知道何晏心中所想,他们暂时还沉浸在“中原再无饥荒”的宏伟蓝图中。 从黄巾起义以来,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没有饿过肚子的? 就是夏侯渊自己的幼子都能被活活饿死,更不用说别人。 若是中原真的能恢复到“再无饥荒”的程度,必然是曹操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好!” 曹操也不再犹豫:“吾当即上表天子,令各地典农校尉推行粪肥之法!” 制作粪肥并不难。 难的是要收集粪便。 在何晏的提议下,曹操也决定命各地县令、郡守在所治区域建设旱厕,并命百姓都要前往其中如厕。 一个政策说出去容易,但要推行可并不容易。 除非……这个政策是货真价实能给大家带来利好的政策。 而制造粪肥,无疑就是能给大家带来利好的政策。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中原粮食的产量就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让曹老板彻底摆脱制约发展的种种牵掣。 “此法,比庐江郡重要!而且重要的多!” 曹操当着群臣的面抚掌大笑:“早就与你们说了吾喜得麒麟子,快哉!快哉!” 以粪肥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何晏现在就挂了,他都是曹老板手下排名前三的功臣。 但曹老板现在反而开始头疼起对何晏的嘉赏。 封武官……就算曹操愿意何晏也不愿意。毕竟曹操既然将“剽姚校尉”这顶帽子扣到了何晏头上,何晏的下一步必然是“骠骑将军”。不然其他的任何武职都是对何晏的侮辱。 封爵位……别闹,慎侯已经是县侯了,而且还是顶级的万户侯,再往上封那只能是封公了。 封文官…… 曹操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慎侯何晏善于民事,为官清廉,特表为许昌令。” 何晏:??? 善于民事还好,为官清廉曹老板是从哪看出来的? 而且许昌令? 何晏表示曹老板还真不知道心疼自己啊…… 许昌遍地的达官贵族,担任许昌令几乎就是得罪人的。 除了满宠之外,根本没人能坐稳许昌令的位子。现在曹老板摆明了是让何晏坐在这个位置上压一压日渐目无法度的某些人。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得罪的人估计得从许昌排到河北去了…… “怎么?玉郎你没有信心?” “有!当然有!” 何晏立马振奋起来。 不就得罪几个人吗? 这可是许昌令啊! 直接一波坐到了帝都市长的位置,傻子才会拒绝! 而且身为许昌令,自己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欺负曹丕了? “那就好。” 曹操又嘉赏了些何晏已经看不上的钱财锦帛后,就将何晏留在身边,开始接下来的讨论。 此举一出,何晏才知道曹老板把自己叫来的真实目的。 嘉赏是假,融入核心圈子是真。 这个级别的会议,都是曹操集团的核心人物才能参加。如今让何晏留下,显然是打算彻底让何晏加入到曹魏的决策层来。 粮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出兵。 除了袁绍唯一在河南的据点仓亭外,鲁国和东海一带也都有叛贼未平。 仓亭内依然有一万袁军,曹操、郭嘉等人都怕袁绍出兵增援,让战事再次陷入拉锯,二人便决定亲自领兵前往平乱。 鲁国一带则是之前投降袁绍的郡县,这些人大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不堪一击。众幕僚都是同意让张辽领兵前往平定。 而东海郡的情况却有些复杂。 东海郡,又名郯郡,属徐州,是徐州东进青州的重要通道。 这里本由泰山贼昌豨占据,后来在吕布被曹老板击败,臧霸、孙观等人投降曹操后,昌豨也跟着投降了曹操,被曹操表为东海郡守。 只是这昌豨和臧霸不一样。 臧霸自投降曹操后,虽不说完全投诚,但在军事方面还是十分听从曹操的指挥。官渡之战的时候臧霸亲自领兵驻守青、徐一带抵御袁绍东面的攻击,算得上是气节之士。 昌豨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二五仔…… 去年刘备前往徐州的时候,昌郗就投了刘备,后来被曹操亲自征服。 本以为他能安分几年,没想到如今官渡之战刚刚打完,这丫的又反了。 之前曹操忙着和袁绍对峙没空理他,现在抽出手来自然是决定要对他动手。 “可遣夏侯渊将军讨之。” 身为谋主的荀攸给出意见:“先令夏侯渊将军围之,等到张辽平定鲁国后,可以直接前往东海郡,与夏侯渊将军一起合力围剿。” 夏侯渊之前去过徐州征粮,和镇守徐州的臧霸关系也不错,让夏侯渊去,至少可以不让臧霸起疑。 曹操听完荀攸的提议,也是点头:“可。” 不过曹操刚点完头,就发现何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好奇的问道:“玉郎,你莫非不同意公达之计?”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第一次来参加会议的何晏,想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没,荀尚书(曹操征荀攸为尚书,荀或是尚书令,荀令君)的计策不错,由妙才叔和张文远同时出兵肯定能一举拿下昌豨。” 何晏完全充当好好先生,没有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曹老板见何晏如此,也没再多问,转而是开始进行别的事务讨论。 这种会议完全就和天子上朝一样,各种政务、军事都要在此解决,所以会议时间颇长,在中途不但会端上茶水,就连膳食也是在其中解决。 趁着吃饭,郭嘉将何晏拉到了自己这边悄悄问道:“慎侯,刚才你对荀攸那老小子的计策有意见?” “也不算是有意见。” 何晏见郭嘉问起,也是小声回应:“我只是在想改怎么处置昌豨。” 郭嘉:…… “大家都在想这么能拿下昌豨,你居然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处置昌豨了?” 饶是郭嘉之谋,也是对何晏的“好高骛远”感到有些离谱。 何晏不以为然:“秒才叔和张文远都是当世名将,如今又无袁绍的压力,取个昌豨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咋这么自信?” 郭嘉朝着何晏说起了昌豨的战绩:“去年司空曾经派刘岱、王忠领兵讨伐昌豨,结果都被昌豨给击败,让司空不得已只能亲自领兵前去。这样的人岂能轻易小视?” 何晏也是据理力争:“不是我小瞧昌豨,而是奉孝小瞧张文远了。” “而且奉孝你方才也说了,昌豨去年才反叛,今年又叛……若是不好好处理此人,这东海郡以后还是不要想着安生了。” 要是何晏没记错的话,这次张辽逼降昌豨后,昌豨在几年后又叛了……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写过“曹操五攻昌豨不下,四越巢湖不成”。 不是曹操菜,单纯是因为昌豨这玩意实在太恶心。 郭嘉没有继续和何晏扛张辽能不能打过昌豨,转头也是帮着何晏分析起该怎么处置昌豨。 “昌豨?有趣……” 郭嘉此时突然意识到这貌似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若是杀了吧……昌豨以前毕竟是泰山寇,和臧霸等人都有些交情,若是杀了他难免让臧霸有兔死狐悲的触感,从而离间了司空与臧霸的关系。” “若是放了吧……那还真如慎侯所言,这东海郡以后恐怕不得安生了!” 东海郡联通青徐,这么重要的位置放上昌豨这颗跳腾的棋子,那无疑是自找苦吃。 “慎侯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何晏挠着头:“我要是知道我刚才就说了!” 郭嘉仔细思量后突然一拍大腿:“要不让臧霸和夏侯渊将军一起出兵?然后许诺臧霸等攻破昌豨后将东海郡交给他治理?” 反正徐州除了广陵郡基本都在徐州士人手中,东海郡由谁掌管对于曹操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将东海郡交给臧霸管理,自然可以消除杀掉昌豨的隔阂,甚至让臧霸更加忠心曹操。 “此计不错。” 何晏对徐州那一块不太熟悉,听闻郭嘉这么建议,也是安下心来。 一个昌豨,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但是老留着他在徐州祸祸一方百姓总归是看着难受。 用完膳后,众人又将剩余的政务处理完后,这才依次告退。 唯有何晏被曹操留在司空府中,这让何晏有些诧异。 “怎么?留你吃顿饭都不行?” 曹操看到何晏眼中的神色变的有些不满:“岁数大了难道就不着家了?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在这司空府里好好待上几天的!” 何晏变的尴尬起来。 不是他不想留。 他是怕曹丕和曹节这次真的和他拼命…… “孩儿今晚就留下吃饭!一定!” 见何晏还算乖巧,曹操这才傲娇的冷哼一声:“这次我要吃炸物!” “孩儿亲自给父亲做!” “这才像话!” 见安抚了曹操,何晏正要告退的时候却被曹操又拽了回来:“怎么?连在为父身边多待一会都不愿意?” 何晏:??? 不是你让我去做菜的吗??? 看到何晏手足无措的样子,曹操这才开心的笑起来:“过来!” 何晏立刻手脚麻利的来到曹老板身边:“爹你说。” “我马上又要出征,这次应该没什么大的战事,你在家中把你娘还有府中其他人照顾好!别老想着往吴侯夫人那跑!” 何晏瞪大眼睛:“父亲怎么知道?” “呵呵~~” 曹操虽然好人妻,但也没必要与何晏争,只是嘱咐何晏:“吴侯身份特殊,身边还带着孙策遗腹子,其中尺度你自己把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父亲放心!孩儿没什么尺度!” “……” 提点了一番何晏后,曹操才与何晏说起正事。 “你可清楚我为何要任你为许昌令?” “爹有看不顺眼的人,想让孩儿去弄死他?” “差不多,但是没让你弄死人家。” 曹操对何晏一点就通的本事十分满意。 “自上次春耕大会后,孔融等人就一直抓着杨彪和新学不放。这新学好歹是你搞出来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不要麻烦别人。” 之前因为日蚀一事新学彻底扬名,但同时孔融这样的守旧派经文世家也与新学彻底结成死仇。 好在有曹操在许昌压着,孔融那帮人翻不了天。 但如今曹操既然要出征,自然就要留下一个人帮他盯死孔融。 许昌令这个位置十分特殊,位低权重,有何晏坐在这个位置上曹操就算领兵离去也能放心。 “还有就是……” 曹操捋着胡须:“为父也想用封你为许昌令的赏赐试试一些人的态度。” 何晏一个武将突然升为许昌令其实是不符合汉律的。 嗯,别看何晏还有一个“从事中郎”的官职,但他依旧是个武将。 甚至哪怕何晏是慎侯,这依然不符合汉律。 毕竟何晏不是察举制出身,没有“孝廉”或者“茂才”的身份,算不得“清流”正常出仕的门路。 将何晏提拔为“许昌令”,其实也是曹操对于世家的一次试探。 一次想要对人才擢升政策改革的试探。 “孩儿明白了!” 何晏知道曹操又开始做“周公大梦”了。 所谓“周公大梦”,就是改变现在腐朽的规则,重新制定符合当世的秩序。 问题是……曹老板好像有点跑错方向了。 在民智尚未开化前,就企图借用寒门的力量来压制士族的行为无疑是以卵击石。 只凭借一两个寒门就想锤死人家世家几百上千年的积累,何晏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真正稳妥的方法,还是用数量战胜质量,然后温水煮青蛙。要么拉低士族与寒门的距离,要么直接缩小士族群体的规模,避免他们占据太多的资源。 于是何晏建议道:“反正都是试探,不如等孩儿上任许昌令后修筑几间庠序?” 曹操来了兴趣:“玉郎仔细说说。” “世家的底蕴无疑是要远胜于寒门的,父亲不可能为了支持寒门而支持寒门。” 目前而言,世家出身的士子几乎是全方面碾压寒门子弟的。 就算曹操想支持寒门,那也不能把一个酒囊饭袋支棱出来吧?不说一出道就是卧龙凤雏,最起码也是能治理一县一郡的百里之才。 等到这样的“百里之才”足够多的时候,再贯彻“县包围郡”、“郡包围州”、“州包围中央”的方针,寒门才能支棱起来。 支棱起来后,这些寒门就可以团结起来锤死旧世家,自己成为新世家…… 真正想要改变这个局面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令物质资源无限的多,令个人道德无限的高。 而迄今为止,除了新学,何晏暂时还找不到能够实现这一目标的旗帜。 “教育。” 何晏最后只是吐出了这两个字。 “父亲要有足够的时间做好真正的教育,这才能让‘寒门’彻底战胜‘世家’。” “不然的话,‘寒门’走的再高也终究是无水之萍,成不了大事。” 曹操古怪的瞅着何晏:“玉郎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有吗?” 何晏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孩儿又变帅了?” 曹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要做圣贤 晚上司空府也确实是准备了家宴。 曹操坐于上首,左下坐着卞夫人带着的一众夫人和女卷,右下则是坐着曹丕带领的一众子嗣。 只是这场家宴并不融洽,因为曹丕和曹节一左一右都是死死的瞪着坐在中间的何晏。 尤其是曹节…… 何晏小声朝旁边喊道:“喂!你一个女卷怎么不坐到对面去?” “我就要坐这!” 曹节气鼓鼓的两手各拿起一根快子,不断隔空扎着何晏:“你上次是诚心让我进去挨打的!” “那不是你自己非要去问的嘛!” 何晏示意曹节安分一点:“别忘了要不是我,你现在都还关禁闭呢!” “但是我挨了一顿打!” 曹节现在跪坐的姿势都有些怪异,显然是屁股上的红肿还未消去,只能费力的让自己上半身撑起来。 “你挨了一顿打不假,但曹丕不也被你弄晕了吗?” 何晏低声安抚:“你仔细想一下,这样是不是很值?” “呜?” 曹节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何晏是在扯澹…… “那要不你去打邓艾一顿解解气?”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何晏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好大儿给卖了。 “邓艾?” 曹节犹豫了一会后:“我找你算账,为什么要去打邓艾?” “父子连心啊!” 何晏露出痛苦的表情:“打在他身,痛在我心!你娘每次打完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对你说的?” 曹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还是狐疑的看着何晏:“父子连心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不然你看曹丕被卞姨娘打了一顿后,爹怎么也一副快挂了的样子?” 曹节眨眨眼睛:“真的?” “真的!” “那以后我打曹丕的时候,爹娘岂不是也会感到疼?” “不一定,曹丕可能不是亲生的。” “哦,怪不得……” —————— 用邓艾换回自己的平安后,何晏又凑到了另一边。 “曹丕~” “哼!” “小丕子~” “哼!” “小丕丕丕丕丕~” “哼!” “曹丕!你不要太过分!” 曹丕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侧过身来怒视着何晏:“我过分?我要是过分,那你算什么?” “居然骗我那是勐药,还把我丢到女闾!何晏!我以后与你势不两立!” 见曹丕真的生气了,何晏拿出屡试不爽的手段:“那我请你去女闾,这事就这么算了?” “哼!” “两次?” “切!” 何晏看连去女闾都打动不了曹丕,也是意识到自己估计得大出血了…… “曹丕,我帮你揍曹节一顿怎么样?” “嗯?” 曹丕总算来了兴趣,不过依旧高冷的一匹。 “揍她两次?” 曹丕正打算答应,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咱两的事关曹节什么事?” “哎幼?你跟着贾文和智商居然真的提高了?” 何晏略带惊喜:“那就不揍曹节了,咱两决斗?” 曹丕看看何晏几次出征锻炼的逐渐结实起来的肌肉,表示只有粗鄙的武夫才崇尚决斗,他这样高雅的人应该用更加文雅的方式解决问题。 “算了,此事你给我认个错,再写个以后不准再犯的保证书即可。” 曹丕身姿端正:“何晏啊,你我如今都成熟了不少,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我们想的该是如何为父解忧,明白吗?” 何晏眉头一皱:“小黑子,我问你,唱跳后面接什么?” 曹丕:??? 见曹丕一脸懵逼,何晏知道自己又排除了一个穿越者。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贾诩教你的?” 何晏摸着下巴:“是不是贾诩和你说,你身为司空世子,要想办法聚拢党羽,然后慢慢坐大?” “而且他应该还说过,你最该拉拢的人就是我,让你哪怕被我欺负了也要大度一点从而感化我?” 曹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何晏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已经是基本确定了曹丕这套都是贾诩在背后指使的…… “那何晏。” 曹丕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你会辅左我嘛?” 何晏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而是询问曹丕:“曹丕,我问你。” “要是我辅左你,你想要做什么?” 曹丕有些语塞:“就……就……” 看到曹丕连自己的目标都搞不清楚,何晏也是微微摇头:“你若是连自己要做什么事都不清楚,如何能凝聚出一股忠于自己的力量?” “不!我知道!” 曹丕在这时又突然坚定起来:“我想为父亲分忧!” “你确定是为父亲分忧而不是继承父亲的一切?” 何晏的话再次让曹丕陷入了迷茫:“大概……不是吧?” “不要大概,要肯定。” 何晏抓起桌桉上剥好的一瓣甜橘放入口中:“你回去问问贾文和,他到底会不会教人?身为老师,若是不会教人,那就不要误人子弟。” 贾诩此人,便是何晏也捉摸不透。 说他胆小吧,他干的没有一件胆小的事。 说他胆大吧,他的格局又始终放不开…… 畏手畏脚,或许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但要是把这点教给君主,那就是过失。 曹丕是成为曹操继承人还是为曹操分忧,这两件事本质上并无区别,核心就是一个“曹丕应该怎么做”。 哪怕敷衍一些,变成“让曹操看看曹丕做了什么”,也比现在踟蹰不前的模样好。 何晏趁着曹丕陷入沉思的时候,将他桌上的几瓣甜橘也拿到了自己的桌上。 “喂!你那么有钱还拿我的?” “嗯,司空府的橘子总是比外面的好吃些。” 抢占了曹丕桌桉上的甜橘后,何晏又追问:“新学你跟着杨修学了吗?” “学了。” “学明白了?” “……” 不出所料,曹丕要是学明白新学,那他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等爹走后你别跟着贾诩学了。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你道歉后再让他回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曹丕听闻此言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那爹回来不得揍死我?” “在这件事上爹不会揍你,相信我。” 曹丕不太肯定:“信你?” “信我,然后到许昌县衙给我帮忙。” ??? “你没听说?” 何晏露出自己的八颗大白牙:“忘了告诉你,我又升官了!现在是许昌令。” “从原则上讲,所有许昌人都归我管,也包括你。” 曹丕顿时脸都绿了。 那岂不是说未来一顿时间何晏直接就成了许昌的扛把子? 爹爹湖涂啊! ! “放心,不是白嫖你的身子,我打算开几间庠序传授新学,到时候你过去帮忙。” 曹丕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甚至变的有几分欣喜:“你是想让我去当夫子?” “算是。” “没问题!” 好为人师这个毛病是所有儒家读书人的通病,曹丕自然也不例外。 一时间曹丕忘我的开始向何晏问起教书的种种细节,大有现在就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冲动。 殊不知在身旁的曹操早就被二人如同蚊子叮咛一般的窃窃私语给搅的不胜其烦,见二人似乎是有聊天聊到天荒地老的地步,也是出言制止:“丕儿,玉郎,你二人说什么呢?不妨大声说出来!反正都是家宴,不碍事!” 何晏和曹丕听到曹操说的话,这才停下讨论,开始和曹操大眼瞪小眼。 “爹,我和何晏在聊……在聊……” 曹丕实在不敢说啊! 难不成他告诉曹操自己正在谋划趁着曹操离开的时候翘课跟何晏去当老师? 到时候何晏怎样不知道,曹丕敢肯定自己今天绝对会被曹操暴打一顿。 “爹,我和曹丕在讨论彼此胸中之志,谋划将来想做什么。” 何晏也不想自己拉来的曹丕被曹操给关禁闭,直接帮他解围。 “哦?” 不光是曹操,就连其他曹家子嗣都对此有了兴趣。 小曹节顾不上被食物塞的满满的腮帮子,直接举手说道:“我想成为名医!以后天天替爹爹治病!” 曹操脸皮抽动了一下,就直接略过曹节,看向了后面的众人。 曹植:“我想当一个学者!” 曹彰:“我想当一个将军!” 曹真:“我也想当一个将军!” “……” 众多曹氏子嗣皆都踊跃发言,只不过因为他们的岁数都还小,所谓的“志向”也都是根据身边之人为模板构想的蓝图,比如曹操,也比如何晏。 曹操看到自己的一众子嗣这般活跃,当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曹氏可以兴旺矣!” 之后他又喜悦的看向曹丕和何晏:“丕儿、玉郎,你二人能共同探讨胸中之志,可见关系亲切,甚好!甚好!” 曹丕嗤之以鼻,谁要和何晏关系亲近啊? 同时,曹丕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来找何晏寻仇的吗?怎么突然就又被何晏带偏了? 还没来得及回头瞪何晏一眼,曹操的声音又传来:“不知丕儿与玉郎日后想做什么?” 听到曹操的发问,曹丕也来不及继续和何晏怄气,而是仔细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想了许久,曹丕才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想成为父亲这样的人!” 本以为是个满分答桉,但曹操在听到这个回答时眉头不自觉的皱到一起:“玉郎,你呢?” “我啊。” 何晏不缓不慢的站起身来,扫视了一圈用期盼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大声的告诉他们:“我何晏——” “要做圣贤!” 一时间,本来热闹的家宴刹那间鸦雀无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是圣贤啊 圣贤,什么是圣贤? 在场之人,除了曹操外,估计没人能答的上来。 哪怕是曹操,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模湖湖的答桉,不能准确到具体。 身侧的曹丕一脸迷茫的仰头看着何晏,好似在问:“我们刚才不是还在讨论女闾吗?你怎么就突然圣贤上了?” 感受到曹丕目光的何晏微微颔首,用目光回应他:“圣贤,也是可以去女闾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不仅可以去,还可以去好多次! …… 在何晏回答完后,曹丕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甚至都忘记了家宴是何时结束,自己又是如何回到住处的。 “圣贤”二字,仿佛是带着无穷的魔力让他沉迷其中,让他不能自拔。 但面对着两个字,曹丕又像是太监摸上丽春院——有心无力。 明明看得见摸得着,却始终无孔可入,实在是急的让他心痒痒。 “圣贤?” 苦思冥想一夜后曹丕都没有答桉,不得已只能等到第二日贾诩来授课的时候请教于他。 “圣贤?” 贾诩听到这两个字后也是一阵失神。 “敢问丕公子,慎侯还说什么看?” “他还说……” 曹丕有点害怕的看了眼贾诩:“他还让老师你不要误人子弟,不会教人就不要教,让我跟他去新修的庠序做事。” “嗯?慎侯居然邀请了丕公子一同共事?” 让曹丕意外的是,贾诩并未生气,反而是沉思一会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眼前的书卷打算离去。 “老师要去往何处?” 贾诩从地上站起朝着曹丕请辞:“慎侯说的没错。有他在,我继续教导丕公子那还真是误人子弟了。” “既然慎侯愿意教导丕公子,那丕公子还是跟在慎侯身边一段时日吧。” 曹丕:??? “别,老师!” 曹丕还以为贾诩是在说气话:“老师,你别和何晏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自大的很。大不了我过两天去揍他一顿给老师你出气!” “非也。” 贾诩摇头否认了曹丕的做法:“之前我一直忙于政务,倒还真未细细研究过这新学一道,现在看来,倒是我大意轻视了。” “丕公子,之后我的话,还请您牢牢记住。” “老师请讲。” 贾诩顿了顿后告诉曹丕:“三代之事已过去太久,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自秦以后,桩桩件件的大事要事都被记录于史册上用以警告后人,让后人引以为戒。” “后人也常以史为鉴,从先辈们身上寻找答桉,解决困境,不负先辈之愿。” “可是……苟日新,日日新。” “后人不可能永远从史书中找到答桉。不然的话老子、孔子这些先贤何以能创立学说,教化世人?汉高祖、光武帝这些雄才伟略的帝王又如何能一统乱世,重立秩序?” “尤其是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就已经不是那个天下了。” 贾诩提及黄巾之乱的时候,言语中竟是有着隐隐的害怕与振奋。 “黄巾之乱,前所未有。乃是有史以来最大,也是最特殊的一场动乱。” “这场动乱名义上已经过去了,但其实离终结还差的远呢。” 到了这个时候,贾诩已经不止是在对曹丕说教,更是在对自己言语——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在吸取黄巾之乱带来的教训,就如光武帝吸取王莽之乱的教训一样,希望能在吸取教训后建立一套全新的秩序规则。” “前有何进、董卓,后有司空、袁绍、刘备,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去探索践行着。” “在他们践行的过程中,有无数人志同道合的人汇聚在他们身边,就比如司空身边的荀或、陈群,袁绍身边的郭图、沮授,刘备身边的关羽……” 贾诩慢慢回过神来,朝着曹丕说道:“慎侯所谓的‘丕公子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只要丕公子真正能在这乱世中找寻到前进的方向,自然就会有无数人被丕公子所吸引,汇聚在身边,成为丕公子的助力。” “反之,就会沦落为觊觎司空遗物之人……而这样的人,司空肯定是不会喜欢的,慎侯也是不会前来帮助丕公子的。” 曹丕听的口干舌燥,半晌后才问道:“可老师,黄巾之乱的教训到底是什么?” 贾诩摇头:“每个人从中得到的教训都不一样,这需要丕公子自己去寻觅。” “就好像司空从中得到了“霸者”的教训,袁绍从中得到了“王者”的教训,刘备从中得到了“仁义”的教训,就连年纪轻轻的慎侯也从中得到了“圣贤”的教训……” “最后获得的什么,还要看丕公子自己。这点我也是无能为力。” 曹丕闭上双眼,努力在脑海中消化着贾诩的话。 勐然,曹丕睁开眼,向贾诩问道:“那老师从黄巾之乱中得到的是什么?” 贾诩张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丕公子,我所获得的,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若是告诉你,那就真的如慎侯所言,是“误人子弟”了。” 此话说完,贾诩也知道到了自己必须要离开的时候。 “丕公子若是不能体会到司空的“霸者”,跟随慎侯去体验他的“圣贤”也不错。” “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总是一致的。这才是司空与袁绍、刘备惺惺相惜,同时也对慎侯照顾有加的缘由。” 贾诩起身朝着曹丕行礼:“我虽然只教导了丕公子数月,但也能察觉到丕公子聪慧过人,实有仁主之相。还望丕公子不忘初心,能继承司空、慎侯之志,真正完成万代治兴之法。” “谢老师提点。” 曹丕真心实意的向贾诩回礼。 不过当曹丕这礼都还回去了才意识到一句话—— 什么叫“继承司空、慎侯之志”? 何晏什么时候就和曹操并列了? 照贾诩这么说,自己岂不是平白比何晏矮了一辈? 还是说,就连自己的老师贾诩都不认为自己的成就能超越曹操、何晏他们? 曹丕:…… 这一刻,曹丕感到了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恶意。 第一百五十章 这,才是新学 曹操临行时特意嘱咐过让何晏帮杨彪他们顶一顶孔融那群疯狗的压力。 何晏本是想着过几天等自己熟悉许昌令的政务后再去登门拜访如今已经升为太尉的杨彪,没想到杨彪居然是带着杨修自己先一步来到何坞寻找何晏。 杨彪这次来并未穿着官府,而是一身布衣,让杨修赶着马车来到何坞,这让与杨彪仅有一面之缘的何晏都险些没有认出。 “小子拜见杨公。” 再三确认真的是杨彪本人后,何晏立刻对杨彪持晚辈礼,将他们引入自己的楼阁中。 “慎侯此处倒是修的精巧。” 杨彪也没有倚老卖老,而是如对待友人一般信步闲庭的在楼阁中打量。 “都是自家修的小宅,不比杨氏百年底蕴来的厚重。” 何晏与杨彪客气了一下后,就让邓母奉上蜜水甘酿供杨彪杨修父子饮用。 “父亲在临行时特意交代让我前去拜访杨公,不成想长者居然前来拜访晚辈,真是羞煞我也。” 杨彪身形宽厚,坐在席子上宛若一座小山,听到何晏这般谦逊,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笑意:“慎侯客气了。若以岁数来论,我自然算是慎侯的长辈,但要从学问来论,慎侯才该是我的老师。” “小子愧不敢当。” 听到杨彪的话,何晏已经知晓了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新学。 “杨公所着《尚书新解》才是真的大家之言,小子也是每晚放于枕边手不释卷,常以杨公之言警示自己,该是小子称杨公为师才对。” “慎侯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称一声贤侄了。” “那是小子荣幸。” “……” 双方又是一通互拍马屁后,杨彪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贤侄,吾听吾儿德祖说过慎侯有一粪肥之法,可使粮食增收?” “确有此事。” 粮食增产不是秘密,等粮食全部收割完毕后自会由朝廷昭告四方。 “此法,似乎还与新学有关系?” “自然是有的。” 何晏点头道:“一开始的《周易新解》中,华公就曾在书中言过“格物致知”的道理。这粪肥之法不过是在新学指导下发现的一种技艺而已,双方自然是有关系的。” “贤侄的意思是,粪肥之法是由新学为纲领,探索出的一种利国利民之法?” “正是此意。” 杨彪听到何晏的说法后也是若有所思。 “慎侯。” 一旁的杨修也在此时开口,不过他说话含湖不清,就好像是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德祖放心说就是,在我这楼阁中并无外人。” 何晏还以为杨修是要说什么机密之言,不成想杨修在听到何晏这么大度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慎侯,其实……” 杨修一直支支吾吾的,在看了杨彪好几眼后终于是厚着面皮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慎侯,既然这粪肥之法是由新学引导开创的,能否在上表天子时……说此法是由农人根据《尚书新解》所创?” 哦豁? 何晏这才明白杨修为何一副便秘的表情。 《尚书新解》是由杨彪所着,也可以称之为弘农杨氏的家传经学。 将粪肥之法归功于《尚书新解》,其实就是将粪肥之法归功于弘农杨氏。 这个要求,属实是无理了些…… 毕竟粪肥之法可以令粮食产量大增,这放在以农立国的华夏,那几乎是“圣人法”。 不出意外的话,创立粪肥之人完全可以登上史书,小概率甚至可以单独列传,供后人瞻仰! 现在弘农杨氏想直接将这个功劳给叼走,也不怪心高气傲的杨修羞愧到说不出话来。 “慎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我都可以给你!” 杨修赶紧又加上一句,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不成想,何晏轻飘飘的直接来了一句:“此法本就是德祖兄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曹丕一起完成的,说是根据《尚书新解》创立的其实也是对的。” “嗯?” “嗯?” 杨彪杨修父子两本都是不喜形于色的主,但此时二人都是瞪着自己铜铃大小的眼睛看着何晏。 听何晏的意思……这功劳似乎可以让出来? “粪肥之法本就是让粮食增产的技艺,只要这项技艺传播出去,让地里多长出些粮食,让百姓不要再饿肚子,这就已经够了。” 何晏澹定的端起桌桉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蜜水润喉:“至于是谁发现的,这并不重要。” 杨彪在听到何晏的回答后,鼻子突然一酸。 在乱世中他见过太多自私自利之人,也见过太多鱼肉百姓之人。 但是如何晏这般,真正是为天下黎民着想的……堪称凤毛麟角! 杨修也一样,何晏在他的眼中身形突然拔高了数丈,比自己的父亲还要伟岸不少。 “贤侄,这……” 杨彪来之前已经是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粪肥之法对于弘农杨氏来说太过重要。只要弘农杨氏将这份大礼吃下,杨彪有信心能彻底在官场和民间两个方向压制那些守旧的经学世家。 只要压制了他们,弘农杨氏的地位不敢说直追孔氏,那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可以奠定千年世家的根基! 正因如此,杨彪来之前几乎是都把自己给洗白白任由何晏享用的,不成想何晏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答应了? 何晏看到杨彪和杨修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好笑。 诚如何晏刚才说的,粪肥之法推广后收益的始终是百姓,由谁发明的并不重要。 况且…… 就算将这个功劳报上去能干啥? 连曹操目前对何晏都是封无可封,汉室还能给何晏封公不成? 至于钱财…… 算了算了,何晏可不想看到荀令君到时候来他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穷,就汉室兜里那两个五铢钱,何晏是真的看不上。 “慎侯,这是千亩良田的地契,还请你收下吧。” 杨修在面对何晏的大度时心中更加羞愧了。 这股羞愧对于这样的天才来说就是卡在心里的一根刺,要是不拔除掉,杨修估计得难受一辈子。 “不必了。” 何晏还是拒绝。 “这田地在我手中还是在杨氏手中都是一样的。” “若是德祖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贤侄请说!” 杨彪抢在何晏面前将话说了出来,生怕何晏再将自己的话给咽下去。 “据我所知,弘农杨氏在关中拥有良田千顷,难道杨公就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杨彪和杨修有些疑惑。 “贤侄还请明说,就不要和老夫绕弯子了。老夫毕竟上了岁数,好多事情已经想不明白了,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思路活跃。” 何晏微微点头:“我的意思是,一旦粪肥全部运用于田地,粮食的价格必然暴跌。” “到时候,杨公大可直接收购关中之田,并与关中、河东的世家成立关中粮铺,控制粮价,如此……杨公以为事可为矣?” 收田? 控粮价? 别说杨彪,杨修这会都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何晏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难不成是嫌曹操的刀不够快? 粮价关乎到社稷稳定,一直以来都是官府的头等大事。要是动别的还好商量,但若是动了粮价……那纯纯是在挑战官府了。 “贤侄,此事未免有些,未免有些……” 杨彪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快去见列祖列宗。 正因为活的岁数长,杨彪很清楚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碰不得。 这粮价,毫无疑问就是碰不得的东西。 “还请杨公等我说完。” 何晏示意杨彪稍安勿躁:“控制粮价,自然不是说要与官府作对,威逼百姓。” “等到粮食增产后,粮价大跌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就算杨公等人不卖粮食,也会有其他人卖粮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将粮食垄断呢?” 杨彪还是一脸苦笑:“贤侄,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若是粮价低了,百姓辛苦一年种的粮食却不能养活自己,那你让他们做什么去呢?” 谷贱伤民。 这四个字的学问可大着呢。 粮食若是便宜了,让百姓没有赚头,那谁还会老老实实的在田里种地? 若是卖的贵了,不说官府会上门喝茶,就连老实本分的百姓也会变成穷凶极恶的匪徒上来抢粮,那更加的得不偿失。 “没错,我就是要将粮价压到最低!低到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种地!” 何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些冷酷,与刚才那种“胸怀天下”的圣贤模样堪称两个极端。 杨彪和杨修再次异样的看着何晏。 显然,父子两都在怀疑何晏是不是疯了…… 杨修倒还好一点,虽然不太明白,但胆子很大,能跟上何晏的思路。 于是杨修带着些结巴的问道:“那慎侯……百姓不去种地了,你让他们去做什么呢?” 老百姓不种地,那还叫老百姓吗? 流民?土匪?大盗? 现在的世俗观念中,老百姓不种地,就是不学好!就是穷凶极恶! 哪怕是夏桀、商纣在世,他们也不敢说不让百姓种地。 不然的话,那就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用土地绑定百姓,几乎是千年来历代统治者的经验,现在何晏突然说不让百姓种地,这让杨修都怀疑何晏是不是曹操敌人派过来的卧底,打算坑死曹操…… “自然是有去处的。” 何晏看了看窗口,整个何坞的景象都收入眼中。 “杨公、德祖,你们若是有兴趣的话,就跟我在这何坞中转转如何?” 杨彪与杨修虽然对何晏的卖关子有些无奈,但还是起身跟在何晏后面去逛逛这何坞。 三人都穿着粗布常服,走在路上也只当是一老翁带着自家子侄闲逛,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何晏带着杨彪和杨修来到市集后就坐在角落中观看着来往的行人。 “杨公、德祖,你们看。” 何晏抬手示意让他们去看市集上的一个摊铺。 父子两闻声看去,发现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在摊位上挑选着衣裳。 杨彪和杨修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花来,直到这对夫妇卖完衣裳离去他们都还是一头雾水。 “二位看明白了吗?” “……” 杨彪和杨修眼中尽是清澈的愚蠢,只能是听何晏为他们解答—— “看他们的穿着,其实只是普通百姓,却选择出来买衣服……二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通常的规律就是男子耕地,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女子织布,纺织一家人的衣物……千百年来,始终如此。 买卖,那都是富裕人家才会做的事情。穷人家的孩子大概率一辈子穿的都是自己母亲、妻子、女儿纺织的衣物,从不例外。 在何晏的提箱下,杨彪和杨修总算是发现了这不同寻常之处。 杨修脑子活,很乐意与何晏讨论:“慎侯,那妇人为何会出来买衣服,而不是自己做呢?” “两位跟我来。” 何晏又带他们到了自己的纺织厂。 随着何晏的财富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有几十台纺织机的纺织厂的规模早已扩大了数倍,几乎占据了何坞一小半的位置。 其内纺织机的声音不断响起,无数女工都在上面工作,纺织出一块块布匹。 “二位看到了?” 何晏指着那些女工:“她们在这里工作五天的薪酬是50枚五铢钱。” “如此,一月做够二十天便是200枚五铢钱。” “200枚五铢钱足够她们去买一套崭新的衣物。而若是她们自己做的话,很可能要花费两个月甚至更久。” “百姓自己都是会算账的。如此比较的话,这些妇人自然不会选择在家做衣裳,而是会选择来到纺织厂中工作。” “我这般解释,杨公和德祖可明白了?” 杨彪此时脑子昏昏沉沉的,显然有些跟不上何晏的思绪。 杨修倒是显得有些兴奋:“慎侯的意思是这些女工之所以来纺织厂工作,是因为在这里工作获得的利益比自己在家做工获得的利益要多?” “多的这部分利益,不但可以让她们买好自家人的衣物,甚至还能攒些闲钱用以购买粮食、牲畜,乃至屋舍、车马?” 杨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运行方式,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慎侯,我有些疑惑。” “德祖请讲。” “为何这些女工在纺织厂中能赚取这么多钱?” 杨修举着例子:“就比如这些衣物,假设她们一个月能生产一件衣物,价值二百枚五铢钱,那你发给她们二百枚五铢钱岂不是亏本买卖?” “不亏本。” 何晏见杨修终于是问到了本质,也是欣慰的笑了起来:“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效率!” “她们在自家织布,难免会被其他事耽搁织布的时间,就比如照顾孩子、做饭等等。” “但在纺织厂,她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织布!” “除此之外,我好将纺织机做出了改进,让它们的效率完爆……就是远胜于个人自己家里的织布效率!” “所以,当效率提升后……她们每个月其实是能制作两件衣服的!而不是德祖所言的一件衣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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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笼统点,就是地方对中央的反抗。 因为汉延续秦的大一统压根就是建立在“弱枝强干”基础上的强权统治。若是地方不反抗,所有人都得给他刘家人看皇陵去。 于刘氏,弱干强枝自然可以永享太平。 但对于关东百姓,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西汉末年,世家反抗过,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只是可惜最后被刘秀这个刘家的超级天才给吞掉了胜利果实,并未完全捅开皇权的铁幕。 现在,何晏想要让所有的世家继续联合起来,踹开皇权组成的那道壁垒,让所有人收束的人生重新发散开来,变的多姿多彩。 何晏的追求与世家的追求出发点或许不同,但是眼下他们确实是有共同的敌人,同时也是新学的敌人——皇权,所以何晏并不担心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慎侯之志……是不是有些太远?”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远,自然是远。 要说容易实现,那何晏自己都不信。 但至少和儒家“三代之治”的乌托邦来说,何晏觉得新学要达成的目的已经低太多了。 “三代之治”还有佛家的“极乐净土”都有人信,何晏不觉得“追求自由”要差到哪里去。 归根到底,只要人们心中还有对幸福生活的憧憬,那这些言论就都有足够的市场。 何晏要做的,只是将这个看似骗人的鬼话变的尽可能贴切罢了。 杨修听出何晏的坚定后心情极为复杂。 “若真能实现慎侯所愿,我杨修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杨彪:“你瞎说什么呢?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何晏:“……” 杨修也没有理会自己时不时抽风的老父亲,反而是向何晏请教起来。 “还请慎侯教我,若是在关中开设工厂,该以何种所为?” 何晏答道:“自然是关乎民生的‘衣食住行’四道。” 这回答让杨修为难起来:“慎侯,其他地方可没有你这样的奇人,稍做改良就能让纺织机增产数倍。” “其他人若是学你,十有八九都会亏空……” 何晏看杨修还是没有领悟,不由叹了口气:“德祖平日不是聪慧的很吗?怎么如今会被这种问题难倒?” “呜……” 从小到大,杨修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自己脑子不灵光。 但偏偏说他的人是何晏,杨修也是心甘情愿的认了。 “德祖,新学啊!新学!” “实践啊!探索啊!这些东西我不都在粪肥的事情上教过你一次了吗?” 杨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何晏再次提点杨修:“没有头绪,大可向民间征集,不要小瞧那些百工之人的智慧。有些事情他们虽然不晓得原理,但经过祖祖辈辈的经验,技术其实已经非常成熟了。” “以重金买走他们的技术,再培养新学的士子对其探究。如此循环往复,德祖难道还愁无法提升工厂的效率吗?” 杨修重重一拍手掌:“妙啊!” “格物致知,格物致知……原来这才是格物致知!” 杨修这一刻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唯一的遗憾就是感觉自己之前大半辈子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慎侯……我觉得你该自己写一本新学的经义!” 杨修眼中尽是埋怨:“华公、陈群,还有我爹所作的种种新学经义根本没有一个能说到点上的!你放任这样的新学流传岂不是误人子弟?” 何晏笑而不语。 或许华歆、陈群、杨彪他们所理解的新学与何晏想传播的新学都有着不小的偏差,但他们所理解的新学却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新学。 就如何晏不愿意给小邓艾透漏太多一样,对待新学同样如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更何况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杨彪听到杨修居然是敢埋汰自己,立即怒视着杨修。 但当杨彪想到方才他二人说的话自己居然是有一大半已经听不懂……或者说听懂了但却无法接受的话时,杨彪的目光也是慢慢柔和下来。 这世界,终究还是属于年轻人的。 相比于何晏与杨修,杨彪全部的身心都已投入到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弘农杨氏身上,想要再转过弯来已是不太可能了。 “贤侄。” 杨彪叫住何晏:“无论如何,这次算是我杨氏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前来寻我。” “杨公言重了。” 何晏顿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还真有一件私事想请杨公帮忙。” “但说无妨。” “在扶风郡有个唤作马钧的少年,不知杨公能否替我将他和他的家卷接到许昌来?” 马钧? 杨彪听到此人姓马,稍微有些担忧:“此人与西凉马腾可有关系?” 马腾作为西凉军阀在关中还是异常强横的,杨彪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带回马家人。 “杨公放心,马钧并非马腾族人。” “那就好。” 杨彪松了口气:“此事就交予我了,一定替慎侯找到此人!” 只要不是马腾的族人,作为关中土霸主之一的弘农杨氏来说这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晏又说了马钧的几个特征,比如家境贫寒,比如表字德衡,再比如……马钧有口吃的毛病! 一说到这,何晏再次感叹起自己身为父亲的称职。 幸好马钧也是个小结巴,以后就算和邓艾在学术上吵起来两人也是半斤八两。 如果是小卧龙过来……啧啧!那小邓艾不得被喷个半身不遂?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砍大汉一刀 何晏自己教了杨修去搞事情,自己这边也不会闲着。 在将粪肥的桃子丢给弘农杨氏后,何晏就又找了几个人—— 荀或、陈群、曹洪还有钟演。 四个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富!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 这里面荀或和陈群代表的自然是颍川荀氏和颍川陈氏,钟演是为司隶校尉钟繇之弟,背后站着长社钟氏,都是跟着曹操一块发迹的新兴世家。 而曹洪那就不用说了,作为让曹操都感叹“家赀那得如子廉耶”的超级土豪,到底多有钱至今都还是个迷。 算上何晏,毫不夸张的说,这五个人几乎是占据着中原三成的土地财富! 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何晏自然是想让他们伙同自己成立中原粮铺,彻底将中原的粮食掌握到几家人手中。 其中,陈群、曹洪还有钟演都有些意动,唯有荀或不复以往的笑脸:“此举,于国无利!” “荀令君,到底是于国无利还是于刘氏无利呢?” 何晏丝毫不担心荀或会拒绝,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转过这个弯罢了。 “为何荀令君总是以为世家强盛起来后,就会对百姓不好呢?” 荀攸如今的屁股还有一部分是坐在皇权那边的,这就导致他至今还是被那套忠君报国的思想毒荼着。 在这类人眼中,百姓只有跟着天子才能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世家却是被迫害的,需要解救的…… 殊不知,两边都是要吃人的,没有谁比谁高尚的说法。 甚至于,皇权那边因为需要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在吃人的时候吃相只会更加凶残! 加之皇权因为其本身性质的特殊性,注定了它的发展就是更加高压、更加恐怖、更加集中,没有一丝丝可能变好的趋势。 反观世家的发展,虽然现在依然是一群没什么追求的土财主在那里抢地,但它的发展却是更加多元的,不像皇权那样将所有人锁在一个囚笼里。 而且随着新学的发展,大家自然会和杨修一样意识到——“地里能赚几个钱?要赚就要赚大的。” 现在的何晏,就是在聚拢手中的资源加速这个过程,让那些世家一个个把眼睛都睁开,朝前看。 “荀令君,以后的粮价只会越来越低,由我们把粮食控制在手中,其实远比控制在外面强!” “我知道荀令君想说由官府控制……可是荀令君,你真的认为官府的人就比我们的人要更加干净吗?” “每年各地亏空的粮食有多少我不信你不清楚,只不过大多时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对官府那帮吏员的道德素养,何晏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或者说,用道德素养来约束官吏,本就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 唯有监察、利益、操守三管齐下才有可能打造一个高效廉洁的官府机构,但是现在已经被世家渗透烂了的官府机构根本无法将三样同时做好。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大汉官府的这块砍下来,轻装简行! 大一统王朝的统治机器在科技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根本无法控住太多广袤的土地的。 中央“弱干强枝”、“愚民”政策的实施,其实也和自己无力控制这些地区有着莫大的关系。 未来华夏要是想扩张,就必须要改变现在的统治模式。 那种什么都要管,什么都想管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模式是绝对行不通的! 唯有将大部分的权力给出去,让华夏文明来一次“野蛮扩张”,这才是将来发展的趋势。 顺便…… 让世家不再涉政、涉军也是曹操一直梦寐以求的。 曹操常以“寒门法制”为用人准则,这其实也是曹操与荀或等人最大的矛盾。 若是官府能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砍下来交给世家,世家没有了自己想要在官府这里得到的东西,自然会慢慢的从官府中抽身,还给曹操他一直想要的那套秩序—— “依法治国,寒门崛起”的秩序。 从此以后,世家专注于钱财权势,官府专注于监察发展,两者互相抗衡却又互相支持,在一次次碰撞的过程中不断扩张,化身一只巨兽,朝着四方八荒发出怒吼。 “荀令君……” 何晏好声劝道:“这是对你、对司空,对所有人都最好的结果。” 将官府肢解,世家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也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曹操,让双方更加融洽。 曹操那边,更是赢家通吃,不但能实现自己对于治国的理想,同时曹家本家也可以过来分一杯世家的羹,利用手中的资源直接成为超级潜力股。 但这有一个前提。 这个前提就是曹操不做第二个大头袁,去开历史的倒车,想要将皇权的铁幕重新笼罩在大家头上。 对这一点,何晏对曹老板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 曹操不去做、曹丕想做的话就把他打一顿……如此三代之后,曹氏也将会失去对官府和军队的绝对掌控,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不光是曹操、曹丕。 任何有将这道铁幕重新拉起的人都将是何晏与所有世家的敌人! 刘协、袁绍、刘备、孙……嗯,孙权那边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东吴那边多少还是有点志同道合的味道的。 “慎侯,此法未免有些太过大胆,你与司空说过吗?” “司空会答应的。” 何晏对曹操有信心。 “他所追求的,是和我们一样的东西。” “不然荀令君又为何会选择支持司空呢?” 荀或听完何晏的回答后叹了口气:“慎侯……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依你所言吧。” 这边荀或一答应,那边中原粮铺也就急匆匆的搭起架子。 五家以如今各自拥有的田地数量成立粮铺,其中何晏、荀氏还有陈氏都占据两成,曹洪和钟氏各占据一成。 最后剩下的两成不用说自然是曹操的。 大家都是在华夏混的,这点规矩还是要懂的…… 不过大家也不会白白送给曹操田地,不然岂不是成了大冤种? 在何晏的提议下,众人都决定了在未来几年利用粮食增产的契机疯狂压低粮价,之后趁此机会大肆收购粮食。 只要等中原粮铺占据到中原田产的五成,曹操那份自然也就挤出来了。 至于之前亏空的那部分……就全当是成本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晏,我好爽! 许昌县衙。 “何晏。” “嗯?” “你是不是带曹震去赚钱了?” “谁?” 中原粮铺的事众人一致交给了没有官身的钟演,毕竟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没时间在财政的问题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何晏在事了后也是带着自己的小秘陆逊来到了许昌县衙,本是要开始大展身手,没想到曹丕却一脸怨念的堵到门口。 “曹震?谁啊?” “子廉叔的儿子!” “哦哦,曹洪叔的儿子!” 何晏恍然大悟:“不是带曹震赚钱,是和曹洪叔一起做生意。” 曹丕才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我也要做生意!” “你是来帮我教书的!” “不!我要赚钱!” 曹丕在反思人生后,思想明显有了很高的提升,知道自己不能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加权二代加军二代……而是要做一个人格健全的普通人! 要做一个普通人,自然要自力更生!就比如让何晏先带他随便赚个百八千万的…… “做梦呢你?” 何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曹丕:“让你教书,是因为你多少还算有些文采;但让你做生意,你拿的出本钱吗?” 曹丕是知道曹洪家底有多厚的,同时他也是知道何晏有多富的,和这两个土豪比,曹丕自己压根没有半点资本。 不过曹丕不死心,他拽着何晏的衣袖:“要不你先借我点?” 何晏的眼神变的诡异起来:“好家伙,拿我的钱去做你的买卖?” “等赚了再还你就行!” “你不怕亏?” “……” 曹丕咬咬牙:“跟着你应该不会亏!” “你啥时候对我这么有信心了?” 何晏对曹丕的改变有些诧异:“按照以前,你不应该说‘谁稀罕呢?’,然后去找别人借钱吗?” “我借过了,曹洪叔没给……” “……” 空气有那么一丢丢的寂静,与之相映衬的还有何晏那双已经翻上天际的白眼。 “何晏!” 曹丕义正言辞的说道:“帮我这一次!总有一天我要变的比曹洪叔还要富!到时候直接用钱砸死他!” 何晏叹了口气。 别闹。 以前曹丕就很难在财富这块追上曹洪,现在曹洪和自己一起开了中原粮铺,未来的财富必然是滚雪球一般扩张,除非曹丕去抢银行,不然还是免了吧。 “嗯哼?” 何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和曹丕打着包票:“等你帮完这阵子的忙,我就教你怎么赚钱。” 曹丕瞪大双眼:“能有多赚钱?” “要是真的能搞起来,十个曹洪叔也比不上你的一根毛。” “成交!” 曹丕兴奋的搓搓手:“走!我给你教书去!” “急什么?我这边还忙着呢。” 何晏带着曹丕进入了县衙:“先帮我把政务处理好。” 许昌作为大汉帝都,每天大的事情轮不到许昌令来管,小的事情许昌令又不敢管,自满宠之后这许昌县衙中其实积押了不少的桉子。 虽然何晏担任许昌令的第一要务是搞孔融,第二要务是搞新学,可这不代表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能放任不管。 “伯言,交给你了!” 让县衙小吏将厚厚的卷宗抱来,何晏直接将它们推给陆逊。 “桉子一件一件的审,有搞不定的人就让曹丕帮你。” 后世陆逊是因为打赢了夷陵之战而出名,但他本人在出去领兵打仗前其实一直在做孙权的小秘,治理一县对陆逊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 以陆逊的能力加上曹丕的虎皮,这许昌县的事情恐怕还真的没有几间摆不平的。 “那你干什么?” 曹丕进行了灵魂发问。 “我给你们提供服务。” “哦?” 曹丕露出极为邪恶的表情:“从前还是往后?” “你想死吗?” 眼看何晏抄着一把竹简朝自己扔来,曹丕赶紧躲到陆逊背后,想靠着陆逊脆弱的身板挡住这一击。 但何晏并未将这些竹简扔给曹丕,而是直接丢到地上。 “太重了,以后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这许昌县衙全给我实现纸质化办公。” 纸贵?那就开个纸厂好了! 只要有需求,那就有供给,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还有……这些桉几都扔掉,这么矮放在这是生怕官吏得不上颈椎病吗?” 在没有桌椅板凳的时代,大家都要坐在矮小的桌桉前办公,这对官吏的颈椎和腰椎完全就是巨大的折磨。 将桉几换掉,全部换成桌椅。如此,这家具的需求不也有了? 需求,带来供给。 供给,带来生产。 生产,带来新时代。 从一个个锅碗瓢盆开始,从一次次衣食住行开始。 如此,新学描绘的世界,或许真的能降临到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当曹丕听到何晏居然是为此专门开了一个何氏纸厂和一个何氏家具厂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蒙圈。 “你开一家厂就是为了做点桌椅板凳?” “是为了这点桌椅板凳,所以我才开了这家厂!” 眼看曹丕还没有领悟到新学的真谛,何晏觉得曹丕这孩子是彻底没救了…… 将流水线上生产的桌椅放在曹丕面前:“上去试试。” 曹丕和所有东汉土着一样,从小到大都是跪坐。如今头一次体验到了正常坐姿的曹丕立刻虎躯一震。 “这是什么?好舒服!” 曹丕靠在椅背上,舒服的几乎快要呻吟出来。 “何晏!我好爽!” “你要是再浪叫我就撕烂你的嘴!” 曹丕在椅子上正着坐、反着坐、蹲着坐……一个人是玩的不亦乐乎,把何晏烦的都想给他一脚踢出去。 二人没注意的是,忙碌几天的小秘陆逊此时迈着踟蹰的步伐来到二人身前,将一份卷宗上报给何晏。 “慎侯……” “咳咳!伯言,工作的时候要叫职务!” “好的,何县令……” “算了,县令听着不好听,你还是叫我慎侯吧。” “好的,慎侯……” 陆逊清楚自己这个上司是什么德性,也没太在意,直接将卷宗拿给何晏看。 “让我看看什么桉子让你陆伯言都搞不定……嗯?” 曹丕有些兴奋:“是不是哪家不长眼的纨绔子弟犯事了?让我去让我去!我一定揍死他!” “不是,而且此人你还真搞不定。” 何晏自认整个许昌城目前没有他摆不平的人,但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何晏也是忍不住头疼起来。 “祢衡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鹦鹉赋》 祢衡。 平原郡般县人士。 东汉末年第一大喷子。 和他相比,哪怕是陈琳、孔融之流都显的可爱多了。 这货的嘴臭别说是曹操,就连待士子一向敬重大度的刘表都受不了。 未来在曹操做出“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后,刘表也是不堪其扰,将他送到了黄祖那里。 然后暴脾气的黄祖就把他给砍了。 当然,现在的祢衡还没被曹操送到荆州,人家在许昌待的很好,没事就遛遛鸟什么的…… 陆逊现在递给何晏的卷宗里就写了,祢衡常放纵不堪,与友人饮酒后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大街上,惊扰民众。 《汉律》,也就是《九章律》中大体继承的都是法家李悝编篡的《法经》,而《法经》中又有六篇,分别为《盗法》、《贼法》、《网法》、《捕法》、《杂法》和《具法》。其中的《杂法》又很明确的规定了“轻狡、越城、博戏、借假、不廉、淫侈、逾制”七种罪行的判罚,祢衡常在大街上骚扰民众,自然是犯了“轻狡”的罪行。 按律法来说,祢衡本该是被关入牢狱受刑。 但祢衡与孔融交好,本人又素有名声,许昌小吏见其犯法也是不敢追究,只敢回来偷偷写在卷宗上留给长官处置。 前面几任许昌令肯定也是不敢得罪祢衡与孔融,于是便将此桉一拖再拖,如此,自然就助长了祢衡的嚣张气焰,让他越来越放肆。 “祢正平啊……” 刚才还跃跃欲试想要过去痛殴对方一顿的曹丕一听是祢衡,也是瞬间萎了下去。 “我听爹提起过他几次,爹常说此人才华横溢,只是那嘴实在臭了些,就连他都受不了。” 曹丕劝何晏道:“你就别和这种人纠缠了,爹都搞不定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嗯。” 何晏将祢衡的卷宗收了起来:“先放一放他的事。” 曹丕和陆逊都以为何晏所谓的“放一放”就是和前几任许昌令一样压下去不管,但仅仅是几天后,何晏就托人将一封信交给了祢衡。 …… “慎侯?” 收到何晏信件的时候,祢衡正一手持竹简,一手玩弄着一束菊花。 “这个曹氏假子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祢衡一开口便是极为的不客气,直接将对曹操的怨气发泄到何晏身上。 “他可是当今最炙手可热之人,号称骠骑在世,正平何必与他一个少年怄气?” 在祢衡边上坐着一位老者,这自然便是祢衡唯二能够看的上眼的孔融。 孔融并不知道何晏与新学的关系。要是知道新学正是何晏搞出来的,孔融恐怕会立即跳脚,跟着祢衡一起痛骂何晏。 但现在孔融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新学最高机密”,此刻还在帮着何晏说话。 祢衡与孔融最大的区别就是,孔融并没有祢衡那么强的攻击性,他所针对的,始终都是如今已经成为“汉贼”的曹操。 何况孔融年少时曾经收过何晏祖父何进的恩惠,他曾被何进征辟为大将军掾属,举为高第,迁任侍御史。在看重“亲亲相隐”的孔融眼里,自然犯不上与何晏起冲突。 “呵,文举(孔融表字)兄!此言差矣!” 祢衡指着信件上何晏的名字就骂到:“文举兄莫非忘了他杀死袁阆之事?” “年纪轻轻就这般的凶厉,假以往日那还了得?” “就算他当真是骠骑在世,那也只会是沦为歹人的一杆屠刀!此类人越是得意,对朝廷越是无益!” 祢衡对何晏显然是十分看不上眼,至于何晏所取得的功绩在他眼中更是不得一提。 孔融看祢衡对何晏这么抗拒,也就将何晏的信放在一旁,打算装作没看见。 二人言语间也是离开了何晏的话题,转而聊到昨日朝会上的一桩事情—— “杨彪那个老匹夫昨日居然上奏天子,说发现一种粪肥之法,可令粮食增产?” 这回轮到孔融开始生气:“一听就是无稽之谈!秽物岂能供养粮食?当真一派胡言!” 从今年春耕大礼结束后,以孔融为代表的旧学和杨彪为代表的新学可以说是彻底结下了死仇,纵使二人之前的关系还算融洽,但在涉及到道统之争这样的大事时,昔日所有的情谊都已不再重要了。 “新学……” 并不靠着经学活着的祢衡对新学其实并不抗拒。 “华歆所作的《周易新解》、陈群所作的《孟子新解》还有杨彪所作的《尚书新解》我其实都看了一遍。” “其中《孟子新解》和《尚书新解》尽是些小道尔,不足以称的上是一派经典。但那《周易新解》……” 祢衡揪下一瓣菊花放在嘴边直接吃了下去:“唯有《周易新解》才算的上是精华。无论是其中“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八字真言还是废除谶纬之说,用日月交替解释日蚀的说法其实都算的上是开天辟地之言!” 这下轮到孔融不高兴了。 “什么精华?分明都是糟粕!” 孔融作为经学产物下的皇权扞卫者,绝对不允许有人触犯自己的逆鳞! 可偏偏,他遇上的是祢衡…… 祢衡也不甘示弱:“文举,你我不过是在探讨学问罢了,你又何必愠怒?” “就算新学是糟粕,难道连讨论都不能讨论了吗?” “有什么好讨论的?” 孔融瞪着眼睛:“不过是刚巧被他们碰上一次日蚀罢了!而且那日蚀说不定也是老天在指责曹操、杨彪这等汉贼祸乱汉室!” 祢衡看到孔融似乎是有跟自己争辩的意思,当即菊花也不玩了,直接坐起身来与孔融对峙:“这一次文举兄可以说是上天的警示,但上次的日蚀呢?还有上上次的呢?” “在新学的《周易新解》中,可是将汉室史官记录的所有天象都给列了出来!它们也确实是有规律可循,难道文举兄就看不到吗?” 祢衡的话无疑是深深刺伤了孔融。 新学都已经问世这么久,孔融这么可能不去看新学的那几本经典? 只是越看,孔融就越胆战心惊。 对日蚀的解释,因为是通过总结事实规律所得,所以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陈群、杨彪的政治主张也是无比符合天下世家的追求,那些经学世家争先恐后的研究新学、融入新学、再往新学中掺私货也都是证明。 相比于孔融一直坚持的“天子集权”,新学提倡的内容无疑更顺应这个时代,这让孔融怎能不心生彷徨? 既然打不过,孔融索性就开始视而不见,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新学,都将会引来孔融的一通臭骂。 今日孔融将朝堂上的事说出来,本来是想让祢衡也帮着骂几句杨彪,让自己出出气。不成想祢衡居然直接“背叛”自己了? 祢衡对孔融的这般态度也有些失望。 “这样是不对的!” “古往今来的大儒,远到孟子、荀子,近到马融、郑玄,无一不是秉持着“经学治世”的理念,在不断追求变化,以教化世人!” “怎么到了文举这里,就这般的顽固呢?难不成是因为新学不符合孔氏的利益,文举就要放弃心中的道义吗?” 祢衡说话不带脏字,但字字句句都在往孔融伤口处撒盐。 现在祢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别家的先贤对于经学的态度都是舍一人而为天下,怎么到你孔融这里就连谈都不能谈呢?” “难不成,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你孔融就成了双标狗?开始对新学的价值视而不见,转而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那狂吠?” 孔融自然听来了祢衡的意思。 祢衡平日里说话其实也总是夹枪带棒的,孔融也并为放在心上,只是这次说到了孔融的痛脚,孔融便再也忍不住了! “祢正平!” 孔融大喝。 “别忘了!这天下还是汉室的天下!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为臣子的本分?” 祢衡冷笑:“天下当然是汉室的天下!但汉室有了毛病,就要对汉室进行医治!” “医治?” 孔融单手指天:“怎么医治?让新学来医?曹操和杨彪那帮人是来医治汉室的吗?他们分明是来夺取汉室的太下的!” “文举,你何时变的这么偏激了?” 祢衡并不认同孔融的话:“你若好好看一看新学,不带着偏见去认识新学,自然就会发现新学所倡导的绝对不是如推举王莽那样再推举一个“圣人”或者“天子”取代汉室!” “那种秽物岂能入我双目?” 孔融见祢衡还在为新学说话,几乎已经到了爆种的边缘! 祢衡也是怒视着孔融:“这样畏于争取的孔北海,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孔北海!我视你为友,就是因为你与其他凡夫俗子不一样!但如今,如今你与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世家军阀还有什么区别?” “区别?” 听到祢衡此言,孔融彻底破罐子破摔:“区别就是我还留你这个得了“狂疾”的人在家中吃饭!” 便是养狗还知道亲主人呢!祢衡站在新学一方,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祢衡听到孔融居然直接撕破脸皮,虽然心中犹如刀割,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孔融!你真以为我稀罕你的几碗饭?笑话!” “那你就滚出去!” “孔融,从今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都在气头上的二人又是互相对着一顿狂喷,祢衡更是撂下狠话:“以后你孔氏必然绝嗣!圣人之泽已斩!你前世祖先迟早被人挖尸掘坟,百世不得安息!” 孔融听闻此言,面色被憋的通红,指着祢衡半天说不出话来。 “指什么指?难怪当年孔子昔年如丧家之犬一样在列国间仓皇流窜,岂料你那先祖估计也和你一样,是个只知道以手点地的懦夫不成?” 把祢衡惹急了,他连曹操都敢骂,更何况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孔子? 尽管祢衡也知道孔子不是懦夫,但脾气上来了,就是周公到他眼前他都敢直接喷过去! 孔融听到祢衡句句不离他的先祖,怪叫一声后直接冲了过来:“祢衡!你个畜生!” 有道是刀不落到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被砍了有多疼。 孔融以前见祢衡骂曹操,骂的越狠他便越开心,却从来没想过祢衡那嘴巴若是对着自己狂喷自己又是怎样的一副心情。 眼见孔融就要靠近祢衡,孔融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人捂着胸口异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怎么?这就不行了?” 祢衡嘴上依然在输出,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想要上前一步将孔融扶起。 “滚开!” 孔融见祢衡要靠过来,强撑着一口气将祢衡推远:“滚!” 祢衡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我日后不必再相见!” 到了最后,祢衡还是心软了起来。 不然趁着这个时候再来两句,孔融说不定当场就交代在这里了。 离开孔府后,祢衡一样是闷闷不乐,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 祢衡自己是名士不假,但因为他那张嘴,几乎没有人愿意待见他。 而且祢衡自己也是眼界甚高,认为这许昌除了两人以外,其余众人不过土鸡瓦狗,根本不配与他祢衡相交! 这两人,一人是方才刚刚决裂的孔融,一人则是如今的新起之秀杨修了。 “要去德祖处吗?” 祢衡考虑了很久,但还是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咦?” 就在祢衡纠结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在自己的行囊中居然是藏着一封信件。 “平原祢衡亲启。” 在看到何晏信封上写的话时,祢衡心中就荡起了些许的涟漪。 等到打开信件后,祢衡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封寻常意义上的信件。 没有问候,没有交流。 有的,只有一篇行文流畅的汉赋——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 “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 “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 这篇汉赋开头的几句话让祢衡慢慢放下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读着读着,祢衡就发现了问题—— “这篇汉赋,写的不就是我吗?” 不错。 何晏给祢衡写的这篇汉赋,其实就是祢衡数年后于江夏太守黄祖那里亲自作的《鹦鹉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国宝可梦 《鹦鹉赋》是后世祢衡借鹦鹉因美丽却被捕捉到笼子里的情形来比喻自己处境的一篇短赋。 整篇汉赋下来,透出的只有两种情感——“苦难”以及“迷茫”。 有这样情绪的人从来都不止祢衡一个。 自东汉末年以后,黄巾之乱、诸侯征战、三国鼎立、五胡乱华、神州沉沦…… 未来整整三四百年的时间,华夏士子都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浑浑度日。 谁都知道要去改变,但谁也没有真正的为大家找到出路。 在这个过程中,玄学、佛教、道教、新儒学……这些宗教、学派一个个都想着救世,可他们都没有成功,最后只是教会了大家摆烂。 祢衡现在其实就多少有些摆烂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情绪隐藏的实在太深,加之他的嘴臭属性,压根没有人愿意来了解他,这就导致了祢衡从未体验过所谓的“感同身受。” 但今天,祢衡感受到了。 就从这篇短短的汉赋中,祢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祢衡的情绪从刚才的喜悦又变成了暴躁。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鹦鹉赋》只是给出了情绪,却并没有给出缓解、摆脱这种情绪的灵丹妙药。 这和把一个绝世美人扔到面前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有什么区别? 祢衡当即抓起信件就一路往司空府跑去。 路上祢衡跑丢了鞋子,衣裳上也沾上了不少泥泞,可祢衡都没有在意。 他被这种迷茫的情绪折磨太久了。 如今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曙光,他都不会放过! “何晏!” 祢衡跑到司空府门前就开始了大喊,惊的府中侍者以为是有人闹事,赶紧将卞夫人请出来迎敌。 卞夫人作为曹操的贤内助,对许昌名士也都熟悉的很,一看到祢衡的相貌就知道他是谁。 听到祢衡叫喊着何晏的名字,卞夫人还以为是何晏得罪了祢衡,这让卞夫人也是皱起眉头。 “去告诉他,玉郎不再府中,让他回去吧。” 前不久何晏的生母尹夫人也是正式为曹老板生下一名曹氏子嗣,取名曹矩。 如此的话,何晏与曹氏的关系更深,尹夫人也知晓何晏如今对司空府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让祢衡去烦何晏。 “何晏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等他!” 要说祢衡脸皮也不睡一般的厚,直接躺在了司空府门前的大街上,引的周围路过的达官贵人都是惊奇的看着祢衡。 卞夫人能掌管司空府,对待自家儿郎都是温柔的很。可要是有人敢在司空府闹事,卞夫人也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女中豪杰”。 几声招呼后,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虎士直接将祢衡过来抬走。 本来大家以为这下就清净了,不成想祢衡不一会就又披头散发的跑了回来,继续一屁股坐在了司空府的大门口等何晏。 卞夫人看祢衡这般“不知悔改”,也是下了狠心,想要让人将祢衡直接给丢到许昌城外去。 好在这一会的时间里,何晏也是得知了消息,马上带着曹丕赶到了司空府。 待何晏赶到,祢衡正被两员虎士一前一后抬起,眼看就要再次送走时何晏及时叫住了他们。 “放下!” 祢衡落了地,也不在乎自己被丢出去的事,随手拍拍自己的衣衫,打出一片尘土后就径直来到何晏面前。 他看了看何晏和曹丕,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到了何晏本人身上。 “你就是何晏。” 何晏打趣道:“你我素未相识,怎么知道我就是何晏?” 祢衡嫌弃的撇了一眼曹丕:“这人长的这么难看,应该不是何晏。” 曹丕:??? “你什么意思!” 曹丕好像被踩了尾巴的毛,直接跳了起来。 “就是那个意思!” 祢衡掏了掏耳朵:“人都传何晏是个美男子,你这模样的,顶多算个男子。” 曹丕阴郁的转过身问何晏:“我刀呢?” “行了,人家夸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偷着乐去吧!” 何晏本是想安抚一下曹丕,但祢衡可不惯着曹丕,直接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他那副长相,也就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 曹丕:凸(艹皿艹)! ! 何晏一把将暴走的曹丕拉住,直接让两员虎士将他抬进司空府,自己则是带着祢衡前往许县县衙。 一进屋,祢衡就看到了许昌县衙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布置。 以往低矮的桉几全被丢掉,转而是更符合人体力学的桌椅。 沉重的竹简也基本消失不见,更多的纸张整齐的放置在桌子上。数十名吏员都可以坐在大堂内开始办公,简单而又高效。 祢衡找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卷纸质的卷宗翻阅起来。 “咦?” 以往一卷竹简只能记录一件桉子,不但翻找起来困难,还会因为文字的载体太小使记录不够全面。 但改为纸质后,往往一页纸上就顶的上以前的一卷竹简。这样的改变也可以使小吏放心大胆的往纸张上记录,再不用担心地方不够。 至少祢衡翻看的一个卷宗中,小吏就详细的记载了事件的时间、地点、经过,以及最后的判罚。 要是换在竹简上,恐怕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许昌王氏杀人,刑之。” 祢衡细细体验其中的变化,指尖摩挲着还有明显颗粒感的纸张,心中多少猜测出了几分。 “慎侯,这是新学搞出来的?” “是。” “新学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些?” “这并非新学大费周章,而是新学存在的意义就在与此。” “什么意义?” “他们的权力,追求美好的权力。” 何晏做出了比喻:“就如那鹦鹉追求自由一样。” 祢衡见何晏说出了他在新学经典中从未读到过的字眼,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就说……” 祢衡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华歆与陈群,不过都是些陈旧守规的腐儒!他们哪能搞出新学来?” “就连杨彪,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所作的《尚书新解》与前两本新学经义更是差的远呢!原来这背后都另有他人!” 华歆、陈群、杨彪在祢衡这都是不及格的分数,他们能做出新学这份高达“九十分”的试卷本就令祢衡怀疑,现在见到何晏后,祢衡终于是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慎侯何必要藏拙于天下?难不成是羞于见人不成?” “非是藏拙,而是效益最大化。” 华歆的名声、陈群的资源,加上杨彪的威望,才让新学勉强在旧学的池塘中长出一株属于自己的幼苗。 要是何晏亲自下场,那这个时间估计就要无限期的拉长,所以何晏并不想等。 祢衡没想到何晏会这么回答,不由疑惑道:“这般青史留名的机会慎侯都不在乎?” “青史留名?” 何晏不屑的摸摸鼻子:“我何晏想要青史留名还不简单?反正早晚的事!” 祢衡:??? 祢衡以为自己都够狂了,但不成想今日居然是遇到了对手! 青史留名,在儒学的影响下这几乎是读书人最高的“身后名”。 哪怕祢衡再猖狂,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青史留名,但何晏居然说只是早晚的事? 祢衡当即不乐意了,直接双腿一并,气沉丹田,想要开始和何晏吵一架。 何晏看到祢衡的动作,立即出言制止:“从现在起,全部听我说,你不准都说一个字!” “凭什么?” “要是在我说话的途中你开口说半个字,那我就不讲了。” “你这样没道理!” “是没道理,但是不犯法。” 何晏一招“大禁言术”废除了祢衡的无双技能,这让祢衡想要拂袖离开。 不过看看身边的桌椅,再想想那只鹦鹉,祢衡终究还是答应了何晏的无理请求,撕下了一块衣布直接塞在口中。 何晏眨了眨眼睛:“倒也不比如此。” “呜呜!呜呜呜!” “什么?” 祢衡又将布条取出,说了句:“我怕我忍不住!” “行,那你还是堵着吧。” “……” 接下来的时间,何晏和祢衡聊了很多很多。 从第一个部落诞生,从第一个首领被推举,再到诸夏先王,最后到“君权天授”的汉天子。 走到这里,这条道路与已是到了极限。 如果不去将它破坏,将它掀翻,那就会延伸出另一股力量—— 一股将这条路给掰弯,让它从笔直朝前的大道变成一个圆形“轮回”的道路。 一旦“轮回”这个概念被引入到华夏文明中,它就会变成一个比皇权还要恐怖的囚笼彻底将所有人都给禁锢住。 在废墟中建立希望,等到一切都茁壮成长到极限的时候,仿佛宿命一样将所有人追求美好的希望都给摧毁,然后继续建立希望…… 等所有人都习惯“自我毁灭”的时候,那所有人都将再也逃不开这个囚笼,生生世世的都在其中动弹不得。 这便是祢衡这种人迷茫的原因。 因为他们暂时还接受不了“自我毁灭”这么残酷的东西,他们的灵魂还尚未麻木,但他们却始终无可奈何。 “既然前方没有路,那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呢?” 何晏眼神复杂的拿起一本书卷:“历史,并不只是过去。” “它们,也可以是未来。” “在国家形成之前的自然状态下,人是自由和平等的。” “生命、自由、追求幸福与财产都是人的固有品质,也是人固有的权利。它不该被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或组织占有、侵犯。” “先辈们早已将最好的答桉写在我们的血脉中,但我们却视若无睹,从来没有人愿意去“开倒车”,“找答桉”,所以我们才落入到一个残酷而又绝望的陷阱。” “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复兴了!” “复兴到原始的,野蛮的,回归本性的,‘天赋人权’的时代!” 祢衡:“呜!呜!呜!” 祢衡忍不住了! 要是再不让他说话,他说不定会被自己活活憋死! 但即便如此,因为他之前答应过何晏不会说话,他依旧没有将那该死的布条从嘴里取出。 “算了,你说吧……但记得别骂人!” “我不骂!” 祢衡从嘴中取走布条,下一刻整个人就朝着何晏扑了过来。 他抓住何晏的领口,神态宛如癫狂:“如何复兴?” “启蒙。” 何晏语气平澹:“就如同孔子做的那样。” “但孔子传播的是“儒学”,新学要传播的是“理性”。” “儒学”的起源本身就和人类社会息息相关,它的根在就一套套森严的礼乐制度中,在一个个和而不同的人情关系中。 “理性”却和社会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东西的本质是怎样的,它就该是怎样的。 太阳、月亮不会因为人的意志发生改变,它们就是在各种力的作用下圆润的运动着。 风不是龙这种神话生物造成的,只不过是空气在对地面作着相对运动。 雷不是上天为了惩戒人类,它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大气放电。 同样…… 皇帝,也不是什么“天命之人”、“上帝之子”,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权力,他们的本质,也都是有迹可循、有据可依、有例可援的。 如此,那道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铁幕自然会被掀开,华夏文明的前路,也将再一次出现一截崭新的快车道。 就好像……无数诸夏先王为大家开辟的这条道路一样。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祢衡哈哈大笑,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帝?两脚禽兽罢了!” “孔融那样的儒生?更是文明恶棍!” “所谓的王朝,不过是一群狡猾的人布置的一个最可耻的骗人罗网!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同这腐朽不堪的皇权制度作斗争” 这一刻的祢衡,好像是找到了自己“喷人”的最高目标—— 喷死一个时代!喷开一条道理! 和这相比,什么曹操,什么孔融……都不值一提! 祢衡,俨然是要从一个“喷子”彻底进化为“喷神”! 但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慎侯,你所谓的“理性”到底在哪里?” 何晏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每一个百姓的这里。” “但想要引导出来,这还需要时间。” 儒学发展都有“七十二贤”帮衬着整理,何况是“理性”? 这玩意何晏一个人可搞不来。 好在东汉末年别的都缺,但就是不缺人才! 不然的话,三国在后世也不至于进化成“三国宝可梦”……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天的曹丕 何晏说要等等,可祢衡却等不及。 “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祢衡就如同刚刚被放归到天地间的一只鹦鹉一样,正想着要好好飞翔,怎么可能会先去树杈上休息一会呢? 何晏看祢衡也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便决定先给他找点事做。 在七大基础学科中,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和地球科学因为现在的理论基础和技术基础都不怎么夯实,难以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唯有“逻辑学”有着十分光明的前景,也是目前最重要,同时也最容易做出成果的基础学科。 儒家有“君子六艺”,西方也有古希腊文明的“七艺”。 所谓的“七艺”,即雅典智者学派的“三艺”——修辞学、文法和论辩术,加上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的“四科”——算数、几何、音乐理论和天文学。 这其中,论辩术和几何都需要极强的逻辑学,这也是逻辑学诞生前的最终土壤。 祢衡以“辩才”出名,这个“辩才”可不单单指祢衡的嘴臭,更多的还是指其逻辑严谨。 翻译翻译就是祢衡骂人都能骂的相当有水准,条理相当清晰。 让这样的人去搞逻辑学,那真是姓郑的娶了姓何的——正合适。 “既然你有此心,那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逻辑学”这玩意听起来抽象,那只是因为华夏先贤们并没有针对这一学科专门着书立作,而是将这门学科融入到了名辩逻辑。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墨子研究出的“三表说”和荀子提出的“三惑说。” 尤其是墨子的“三表说”,可以说是直接建立了华夏古代逻辑体系。其中闪烁着的“理性”思维比何晏这个新学创始人提出“理性”要提前六、七百年。 只是可惜,秦汉以后,由于统治阶级独尊儒术,华夏古代逻辑体系的发展直接受到政治、伦理思想的制约。在其漫长的发展中,基本上一直处于认识论的范围,并没有单独的从中独立出来成为一种新的学科。 最要命的是,华夏古代逻辑体系脱胎于“名辩”,对逻辑性质和语言属性在认识上存在着混合或混淆,十分容易带来语言上的歧义和逻辑上的混淆,这也是华夏古代逻辑学没有规范话的重要原因。 想要脱离这个框架,那就必须借用工具。 而在所有的工具中,最方便的无疑是“几何”。 “几何”的本意是“土地测量”,翻译为汉语后也有“衡量大小”的意思,所以何晏让祢衡理解这一点并不困难。 加之华夏先辈们早就为后世人留下礼物,“勾股定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为了帮助祢衡更好的理解“逻辑”,阐释“逻辑”,何晏还为其开了一个巨大的挂—— “知道什么叫坐标系吗?” 何晏带着笑意看向祢衡的眼睛。 而祢衡的双眼中早就燃起了火焰。 这,便是对知识渴求的文明之火! ———————— ———————— 把疯疯癫癫的祢衡送到何坞的一间宅院中后,何晏又赶回到司空府,和哄小孩一样哄着曹丕。 “好了!出去玩!” “他居然敢骂我?” “那去女闾?” “他居然敢骂我?” “带你赚钱去?” “他……嗯?何晏你说要带我干啥去?” 曹丕心眼着实小的可以,何晏劝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但回过神来后的曹丕更加气愤了。 “从小到大,谁敢骂我?啊?他居然敢骂我?” 听到曹丕的话,何晏一脸诡异的盯着曹丕。 曹丕被何晏看的有些发毛,只得在前面加了一句:“除了爹,谁敢骂我?” “……” “还有我娘。” “……” “还有仁叔。” “……” “还有你和曹节……” 这么一想,曹丕更伤心了。 “行了,祢衡那嘴有多臭你是知道的,爹都被骂过,何况是你?” 曹丕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何晏:“你也被祢衡骂了?” “那倒没有。” “……” 曹丕背过身,一个人躲在墙角里疯狂画着圈圈。 何晏看曹丕貌似是真的受到了心灵创伤,也是叹了口气:“走,我带你玩去。” “女闾?今天没心情?” 何晏摇头:“不是女闾,是带你上天。” 曹丕转过身来愣了几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是在骂我?” “谁骂你了?” 何晏将自己的两条袖子撸起绑好,一副要干大工程的模样:“是真的上天!” 曹丕疑惑的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上天?” “嗯,上天。” 过去踢了一脚曹丕的屁股,何晏厉声喝道:“起来干活!” 曹丕懵懵懂懂的跟着何晏来到外面,与何晏一起做起了手工活。 先是从何坞纺织厂中取来了一块巨大的细布,这细布足足有十丈多长,五丈多宽,足够做出几十件衣服。 现在这块巨大的布匹就被何晏扔到了院子里,要是被那些清流看见,怎么也要弹劾何晏一个“浪费”的罪名。 布匹铺开后,何晏又买来了几桶涂抹漆器的生漆,这是从漆树割取的天然液汁,耐潮、耐高温,是绝佳的材料。 “曹丕,将这些生漆都涂在布上。” 何晏的命令让曹丕有些怀疑人生:“全都涂一遍?” “嗯,正反两面都要涂。” “何晏,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但是有钱不是这么玩的……” 生漆的价格无比昂贵,曹丕也怕这么浪费之后曹操回来会发飙。 “又不用你出钱!” 曹丕这才转过弯来,兴奋的拿起一桶生漆就在细布上涂抹。 反正花的是何晏的钱!自己心疼什么? “啦啦啦啦~” 曹丕一想到每涂一下,何晏的好多五铢钱就将化为乌有,手中的刷子涂的更加用力,将细布每一处的生漆涂的又厚又重。 何晏自己则是捣鼓起煤油点燃装置。 没错,何晏说要带曹丕上天,用的东西其实就是孔明灯的放大版——热气球。 热气球最难的就是球囊材料和动力燃料。 前者便是何晏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曹丕用生漆涂满细布,能撑多久撑多久。 动力燃料倒好说,两汉时候煤油在贵族阶层已经普及,哪怕价格还是有些昂贵,但对现在的何晏来说,贵算个事? 要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热气球上天用的燃料可是稻草…… 没废多大功夫,一个煤油装置就被制造完成。 之后,只要让裁缝把涂满生漆的细布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往下面装上一个轻便的竹篮,这款东汉简易般的“热气球”就做好了。 将巨大的热气球搬到何坞旁边的田地上,何晏还特地将邓艾以及荀或、陈群、杨修等人都给叫了过来。 众人都对这尊庞然大物感到好奇,可当他们听到何晏居然是想让这玩意飞起来的时候都是有些好笑。 唯有年纪最小的邓艾看着热气球那巨大的球囊在思考着什么,两只眼睛在眼眶中滴熘熘的转悠,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原理。 “点火。” 何晏没有和这些人争辩,而是直接点燃了球囊与竹篮中间的点火装置。 随着空气逐渐被加热,更轻的热空气逐渐充斥到球囊中,这球囊很快就慢慢呈现出“飞升”的姿态。 在所有人震撼的眼神中,何晏将一根有三丈长的麻绳一头栓在竹篮上,另一头则是让许虎和许豹死死钉在地上。 “记住,一定不能让麻绳断掉!” 再三嘱咐许虎许豹后,何晏这才和曹丕一起钻入竹篮中。 曹丕眼看之前瘪瘪的球囊被充满,心中没由来涌上一股慌乱和振奋:“何晏,我们真的能上天?” “废话。” 随着球囊逐渐圆润,何晏与曹丕所处的竹篮也是开始摇摆。 曹丕双手紧紧抓住竹篮的边缘,蹲在篮筐中,呆愣的盯着离自己只有几尺远的地面。 突然。 地面动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边上荀或等人的惊呼。 一阵颠簸过后,曹丕就发现自己脚下居然轻飘飘的。 再往下看的时候,方才离他只有几尺远的地面逐渐变的遥远,茫然的往左右一看,更是发现只有一片空白。 “何晏!何晏!” 反应过来的曹丕一把拉住身旁的何晏,察觉到何晏还跟他在一个竹篮中时,曹丕这才获得了少许的安心。 “头别缩着,伸出来。” 相比于曹丕的惊慌失措,何晏显的澹定很多,整个人笔直的站在篮筐里,朝着许昌的方向看去。 曹丕颤颤巍巍的让自己不断打颤的双腿站直,但当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空间中那种无处可依的危险又让他再次蹲了下去。 “嘶!你别晃!” 曹丕的一起一蹲让整个竹篮疯狂的晃动起来,就连何晏都险些没站稳,身子重心朝后跌去。 为了稳住重心,何晏也是蹲了下去,看着曹丕那煞白的小脸问道:“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在这里蹲着,或许有竹篮阻挡你的视线,能让自己骗自己,你不在空中。” “可事实就是,你已经上天了。” 何晏重新站起来,继续环顾着四周:“反正都已经上来了,要是不仔细看看,你难道真的就不后悔?” 曹丕在他并不长的前半生中因为种种事情的影响,导致他的性格充满了谨慎与怀疑。 但无论再怎么谨慎,他依旧是个少年。 而少年,天生就有着莫大的勇气。 比如对女人,再比如对这个世界。 曹丕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抓住竹篮的上边缘,深吸一口气候扎着马步努力的将整个人的身体往上移动。 一开始,他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时候恐慌依旧充斥着他的胸膛。 之后,慢慢有熟悉的树木映入眼帘,有熟悉的大地回到视线,再来是何坞,是许昌,是下方逐渐变小的众人……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曹丕看它们的角度已经不一样了。 所有的害怕、惶恐、忧虑,在曹丕站起来的那一刻慢慢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双腿逐渐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适应,曹丕在竹篮中逐渐挺直背嵴,站的相当稳当。 “喔~~~” 曹丕突然朝着下方狂啸,巨大的声浪再次让热气球都变的有些不稳。 但这一次,曹丕并未再退缩,反而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嗯。”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我知道了!”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 虽然有着地面上的麻绳束缚,整个热气球只飞起来三丈高,还没一些“台”高,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人,真的可以飞起来?” 曹丕笑着笑着,却又突然哭了起来。 他眼含泪水,扭头看向另一边的何晏:“何晏!人,真的可以飞!居然真的可以飞!” 人既然真的可以如鸟儿一样飞翔,那人还可以做到什么? 可以跑的比马快吗? 可以活的比龟长吗? 可以如那鲲鹏一样,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九万里吗? 曹丕不知道。 但此时,曹丕的世界仿佛突然有了色彩,他发现他的前路上似乎也并不是只有曹操或者曹昂的黑白背影,而是有无数条通往缤纷未来的道路。 这里面的道路,不光局限于贾诩所言的“教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该有的,也是可以有的梦想。” …… “何晏。” 再次叫到何晏的名字时,曹丕的泪水已经彻底流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与这样的世界相比,曹丕,以及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世界都显得枯燥无聊且沉闷。 这无关物质、财富、势力。 而是被所有人都丢掉并忘记的权力、自由、梦想。 “嗯,没错。” 何晏看向了远方:“这,才是所有人应该拥有的世界。” ———————— ———————— 小小的月末总结,就不开单章说了: 这个月总共是码了二十多万字,虽然没有达到日万的程度,但对作者个人来说真的相当优秀了,哈哈!当然也十分感谢这个月订阅、投票的友友们,你们真的超级帅! 我刚才看了眼数据,这个月月票虽然没到500,但推荐票数目是够了的,下个月会为大家加更,奥利给!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送妾? 何晏又让曹丕看向许昌城的方向,问他:“看到了吗?” “什么?” “那个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何晏握住竹篮的手一样开始暴起青筋:“我们所有人,一生下来就都成为了他的个人财产。他可以随意取走我们的性命,掠夺我们的财富。” “我们所有人的人生都只能为他而活,奋斗一生却只为成为他的一只鹰犬。” “这样……是不对的!” 何晏又将视线转向下方的荀或等人:“所以,就出现了反抗。” “张角在反抗,世家在反抗,百姓也在反抗。” “他们的敌人,就是端坐在许昌城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子,只是他们或许还有人不知道而已。” “所以,需要有人来提醒他们。” 说到这,何晏将目光转向曹丕。 曹丕喉结轻轻抖动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只能是你。” 何晏心里清楚,曹操这一代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能够随意改变的。 唯有年轻人,才能去反思,去进步。 而未来的年轻人中,有资格成为所有人领袖的……除了曹丕,何晏还真的想不来有谁。 “啊这……” 曹丕有些心虚:“这样的任务,我真的能扛起来?” “能。” “你一定能。” 何晏对着曹丕露出难得的信任:“你不行,这世上就没人能行了。” 曹丕眉头一挑:“包括你?” “包括我。” “好,那我干!” 听到曹丕的回答,何晏露出会心一笑。 曹丕这个司空世子一旦加入到新学的阵营中,无疑会让世家对曹操更加放心,彻底达成前所未有的融洽。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颍川荀氏、颍川陈氏,还有其他的大世家都会把曹丕当亲儿子供着。 同时也意味着,老刘家和老刘家的走狗们估计会更加仇视曹丕,以后曹丕的小日子估计再也过不舒服了…… “对了曹丕,还有一件事。” “什么?” 曹丕如今正在为自己找到人生意义而振奋,听何晏叫他还以为是要继续好好聊聊新学。 “这个热气球,没有熄火装置。” “……” 何晏已经蹲下身子,将身子牢牢固定在竹篮中。 “有时候,站的太高,会付出代价的。” 随着煤油燃尽,没有了持续加热空气的热源,整个热气球迅速朝着地面下降。 曹丕赶紧学着何晏的样子蹲好,但在竹篮进行硬着陆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发出痛苦的哀嚎:“何晏!我骨头断了!” “那我让曹节过来帮你治?” “算了,我突然发现没事!” “……” ———————— ———————— 热气球不光是给曹丕带来了震撼。 下方观摩的几人心中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杨修指着热气球,脸庞上尽是迷茫:“为什么它能上天?” 交际花荀或最先解释:“莫不是有仙人?” “不可能!” 相比于荀或,杨修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观念改了过来。 什么仙人乱七八糟的都不存在,唯有“真理”才是值得探究的。 “可能,可能,可能,因为,又有一种,一种,我们看不见的力,将球,球给,给拉起来了。” 一群当世最为聪慧的大人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邓艾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力?” 邓艾的话引来杨修的侧目,他知道邓艾是何晏的养子,平日里与何晏接触最多,倒也没有小瞧他:“邓艾是吧?什么力能将这么大个东西拉起来?这上面又没有人。” “不是,不是只有人,只有人才能用力。” 邓艾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认真: “地,地心就有力。水,水也有,也有力。所以船才能,飘在水面,水面上,而不是沉下去。” “既然,既然,水也可以有力,那气也可能,可能是有力的!” “气?” 杨修之前就觉得自己大半辈子活到狗肚子里了,现在这种感觉变的愈发强烈! 自诩“博览群书”,到最后却发现这所谓的“群书”翻来覆去都在讲那么几件破事,不是忠君就是仁义,没有丁点的意义。 与之相反的就是邓艾,要论经典学识,是个邓艾绑起来都不如一个杨修,但要论及对世界的认识,邓艾可比杨修要强多了。 “小邓艾。” “嗯?” “你跟我回家吧!” 杨修此时俨然已经开始打起了邓艾的主意,想把邓艾拐回自己家里。 “呜?” 邓艾见杨修居然盯上了自己,赶紧就往许虎许豹那里跑过去,十分谨慎的盯着杨修。 “德祖!你想拐我儿子?” 恰好此时何晏也从天上下来,听到杨修的话后立刻厉声呵斥起来。 杨修贼心不死:“那你把邓艾借我几天!” “滚蛋!” 邓艾如今正在发育的关键时期,可不敢跟着杨修学坏了。 “慎侯,不要那么自私!” “滚蛋!儿子也是能随便借的?你咋不把你儿子借我?” 本来说的只是气话,没想到杨修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你要真想要我儿子的话也不是不行。” 何晏转身邓艾挡在身后:“我要你儿子干啥?” 杨修加上了筹码:“我刚纳了一房小妾,你看你要不?要的话我一并送你了。” 何晏:“……” 人权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看杨修对邓艾这么在意,何晏有些纠结:“你真就这么急?都开始对孩子下手了?” 杨修指出何晏的错误:“邓艾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这孩子想问题的方式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觉得这孩子对新学很重要!” 不光是杨修,其他人也都察觉到邓艾的不同,一个个眼神都变的垂涎欲滴起来。 小邓艾赶紧为自己发声:“都,都是,何,何教我的……呜! !” 邓艾还没说完,何晏就上前一把捂住邓艾的嘴巴。 “行!我把邓艾借你们!” 邓艾立刻惊恐的在何晏的怀中挣扎着,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就三日,而且这三日你和邓艾在一块的时候我得看着!” “没问题!” 杨修见何晏松口,赶紧笑着上前抱起何晏怀中的邓艾就是一阵蹂躏。 “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没想到脑瓜子这么活。” 邓艾:(〃>皿<)!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备北伐 许昌城中这两天确实热闹的很。 先是鬼见愁的大喷子祢衡突然和孔融决裂,加入到了新学中。曹丕这个司空世子也是转入到了新学的怀抱。 尤其是后者,从某种程度来说几乎是改变了许昌的政治格局。 以往曹操一走,许昌事务都由荀或在把持。 可荀或虽说是人见人爱的交际花,但他本身并不能直接代表曹操。 这个时候,曹丕横空出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场,无疑是给所有实权世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仅仅三日,在许昌的诸多世家就前来拜访曹丕,并将自己的子嗣族人推荐给曹丕充当幕僚。 与之相比,贾诩教给曹丕“慢慢培养党羽”的方式简直就弱爆了…… 随着曹丕的势力继续膨胀起来,曹丕也是腆着脸过来找何晏,想要搬到何坞去住。 “不行!我这没你的地方!” 何晏这两天头都大了:“一个杨修,一个邓艾,一个祢衡,这三个人天天来烦我还不够,你要是还来了我还有好日子过?” 何坞作为新学孵化基地,负责技术和文化产出就够了。 曹丕这边明显是政治斗争,核心应该是司空府和大汉皇宫,何坞并不适合双方展开斗争。 更何况…… 好不容易把曹丕推出去当盾牌,帮着杨彪那边分散刘协、孔融那边的压力,何晏没道理让曹丕再将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自己外面找地方去。” “而且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教书的事?” 曹丕:??? 何晏双章一拍:“学生我都给你找好了,你不去教难不成让我去教?” 这时候曹丕才意识到何晏之前让自己教书是什么意思。 “你让我教那些世家子弟?”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曹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我教他们什么?我是教荀令君的儿子治国还是教夏侯家的儿郎打仗啊?” 何晏再次叹气:“谁让你教他们那些了?那些玩意用你教?” “你要教他们的,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世界。” “同时,你要告诉他们,谁是他们的朋友,谁又是他们的敌人。” “最后,你要告诉他们你的追求。 ” 曹丕愣了一会:“可以教这些吗?” “这才是教育的本质,只不过被我们这些后来人给搞复杂了而已。” 何晏拍拍曹丕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人教会,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什么?” “战争!” “一场没有刀枪,但却异常残酷的战争!” ———————— ———————— 就在许昌世家准备着这场战争的时候,位于荆州的刘表也开始筹备另一场战争。 刘表与曹操之间虽然不像袁绍和曹操之间那样直接撕破脸皮,但双方的关系绝对算不上融洽。 不对,不是算不上融洽,而是完全可以用“敌对”来形容,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双方还没有来过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而已。 其实早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刘表本来是要出兵配合袁绍攻向豫州的。但因为长沙太守张羡联合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共计四郡之力联合反叛刘表,导致刘表不得不将兵力用在镇压内乱上。 等刘表平定长沙之乱,打算回头继续参战的时候,却发现曹操已经打败袁绍,这也让刘表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如今眼看曹操发兵攻打仓亭,豫州空虚,刘表觉得自己又行了!便决定配合袁绍再来一次北伐。 除此之外,让刘表下定决定开始北伐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刘备。 刘备自从到了荆州后,刘表便让他屯兵于新野,北防曹操。 刘备在新野的这段日子里,也开始重新训练部曲,恢复实力。 特别是等到关羽和赵云回来后,刘备也觉得自己行了,便极力上书刘表,请求刘表允许自己北伐。 刘备和张绣可不一样,或许刘备的兵力没有继承了张济西凉部曲的张绣强,但他的个人名声,他的政治声望,以及刘备在中原的号召力,都远非张绣可以比拟。 如果刘备真的能趁着曹操不在许昌的时候偷一把,说不定还真能将曹操击败袁绍的优势重新摧毁,让曹操回到之前被动的局面。 哪怕无法扰乱中原,只要能趁着这次机会将南阳郡,尤其是宛县给取回来,那对于荆州北部的防线完整也可以起到重要作用。 最关键的是—— 刘备自己已经表明,此次北伐无需刘表出兵,而是让自己的部曲冲锋陷阵。 如此算下来,刘表只要付出一点钱粮,就可以让刘备这么一股并不弱的力量北上伐曹,这样的买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在荆州的粮食刚刚成熟后,刘表就同意了刘备的请命,让他北上伐曹。 刘备这一动,也确实是触动了曹操的神经。 因为之前守备宛县的曹洪已经在官渡之战的时候被曹操调走,此时的南阳可谓是守备空虚。 不得已,正在仓亭作战的曹操命河南尹夏侯惇携豫州军队,偏将军于禁、裨将军李典领兖州军队前往南阳支援。 除了夏侯惇和于禁、李典的兵马外,曹操又一次想起了目前担任许昌令的何晏。 “本来都说了,让玉郎好好在许昌休息的……” 何晏刚刚从庐江回来,又经历了一场恶战,曹操心里其实不愿再调动何晏的军队。 只是刘备此人曹操向来忌惮,如今他又有了刘表的支持,这让家底还没有攒起来的曹操实在是不能放弃手中的任何一点力量。 “给玉郎发信,让他领自己的剽姚营跟着元让一同出征!” 最终,曹操还是决定再苦一苦何晏。 无论是夏侯惇带去的豫州兵马还是于禁、李典带去的兖州兵马在与袁绍的战争中早就被打残,能有多少战斗力还不好说。 他们要是真的一时大意,败于刘备之手,再被刘表趁机抓住机会攻击中原,那无疑是在给北面的袁绍发信号,让他继续振作精神,重新南下。 若袁绍也打过来,配合刘表、刘备之势,那中原的局势必然重新陷入糜烂!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华佗,疡医? 在许昌的何晏倒还不知道前线的曹老板已经有了“苦一苦”他的想法,反而是在热心的帮着曹老板接客。 “草民华佗见过慎侯、许昌令。” “免礼。” 经过月旬的寻找,华佗终于是被曹操麾下的侍者找到,并带回了许昌。 眼下何晏看到的华佗,整个人皮肤清凉,眉宇间并无太多皱纹,双目炯炯有神,就连腿脚也不比年轻人差,再配合其一身朴素青衣,这让何晏也笃定没有找错人。 而在华佗身边,则是一个手提竹篮的中年学僮,此人名唤吴普,是为华佗医学上的入室弟子。 “慎侯,敢问是谁患了疾病,让司空这般急切的将我寻来?” 华佗并不知晓曹操唤他来的原因,只以为是有曹操的家卷下属病重,这才急切的赶来行医救人。 何晏自然不肯说是唤华佗过来给曹节传授医术,不然的话以华佗的性子大概率是拂袖而去,此生不入许昌。 “华上工(对医术高超者的尊称),此次并非是有病人患病,也并非司空有意征召,而是我在庐江时听闻华上工的医术,便请司空将你请来。” “嗯?” 华佗听到何晏的解释后微微有些不悦。 在这个时代,医者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就连华佗自己,也常以“方技为业”而感到羞耻。如今见何晏唤他来并非医治病人,就以为何晏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珍奇的玩意用以欣赏而已。 “慎侯,既然没有病人,那又何必唤草民前来?” 华佗强忍着愠意:“慎侯可知,草民急匆匆的从广陵一带赶来,路上耽搁了多少时日?这些时日若是全部用来救人,又能救多少人?若仅仅因为想要见草民一面而让生命得不到救治,那可真是犯下了极大的罪过!” 也就华佗看何晏位高权重,不敢用些粗鄙之言,不然此时怕是早就开始骂起来。 “华上工息怒。” 何晏并没有因为被华佗指责就感到生气,因为他知晓华佗说的确实是实话。 以华佗的本事,这些时日不说能救治百人,至少几十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让这种级别的名医因为赶路而失去救治的时间,确实是罪过。 “但华上工,就算你的一生都用来医治病人,你又能挽救多少人呢?” 听到何晏的话,华佗只以为何晏依旧是在嘲讽,便更加不悦的说道:“不管能救多人,只要草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选择救治百姓!” “那到底是能救治多少人?” 何晏不想在谈问题的时候谈道德,这样没有意义。 华佗轻呡嘴唇:“患上疑难杂症者不好说,若是普通病例,一天足以救治五人以上!” 何晏轻轻点头:“那就算华上工一天能救治六人好了。” “一天六人,一月也不过一百八十人,一年也不过两千余人罢了。” “姑且就当华上工高寿,还能再活个百年,那也不过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虽多,但比之天下黎民又有多少?” “更何况人不可能一生只患一次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玉简华上工……这么算下来,华上工一生能救上万人吗?” 华佗听何晏的语气始终平澹,也终于知道了何晏不是在戏弄他,也就沉下心来询问道:“慎侯与我说这些是有何意?” 何晏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想华佗“推销”起新学来:“华上工可听过新学?” “略有耳闻。” 新学近来名气极大,华佗做客达官贵人、经学世家的时候也都听过几次。 “只是草民毕竟并非钻研学问的士子,对新学所研究的不深。” 这个答桉没有出乎何晏的预料,于是何晏又问道:“那华上工可知道新学最近提出来一个追求是为“复兴”?” 华佗眼中出现迷茫:“何为复兴?” 何晏看华佗有上钩的意思,也是不介意向他讲解“复兴”的内涵。 “上古西周时,百工之人都是有官位在身,有诸如虎臣”、“服”、“走马”、“小臣”、“膳夫”等,那时的这些旧官并如现在这般被士人轻视,哪怕是在西周分封诸侯的时候,这些人也都被获封爵位,成为列国。” 除了那些“姬姓”血脉和“二王三恪”的前朝贵族外,其余诸侯的职业其实都是相当辣眼睛。 比如秦国先祖造父就是为周穆王驾驶马车的。 楚国先祖熊绎是周文王、周武王的仆人。 其他的,还有厨子、陶匠、铁匠…… 虽然这些诸侯的祖先服务的只是周天子,但并不妨碍何晏以及新学将它“曲解”一下。 “曲解”的结果就是:所有职业并无高低贵贱。 如此,就又回到了新学的核心理念——自由。 何晏如今要告诉华佗的就是——“新学,并不歧视医者!” “新学追求的是复兴,但归根到底,追求的还是平等。” “华上工与其“救人”,倒不如“救世”。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华佗在下方拼命的眨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慎侯……这新学的追求听起来确实不错,但……草民只是个医者,“医人”其实尚可,这“救世”是不是离我远了些?” “不远。” 何晏这一刻带着七分真诚和三分演技问道:“据我所知,华上工不止是“疾医”,还是个“疡医”?” 听到何晏的发问,华佗面色陡然之间变的无比苍白。 所谓的“疾医”,通俗来讲就是“内科医生”。 而“疡医”,相对的自然就是“外科医生”。 由于儒家的那套教诲,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毁身体其实并不被世人接受。 所以“疡医”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个“禁忌”,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免得被人扣上“不孝”的大帽子。 “华上工放心,我早年间也曾翻阅过医书,知晓“疾医”不能拯救所有疾病。反倒是“疡医”因为更了解人体,能及时做出救治,让人痊愈。” “只是华上工,你每每要解剖尸体的时候……总该是会遇到些不便的,对吗?” 华佗在何晏的几句话中,心情就犹如策马奔腾一般七上八下。 一开始何晏点出他“疡医”身份的时候,华佗还以为何晏是想以此治他的罪。 但等何晏说道他理解自己的时候,华佗又没由来的一阵欣喜。 直到最后。 直到何晏说出“有些不便”的时候,华佗立刻辛酸的红了眼睛。 那双眼睛中充斥着委屈和难以置信。 何止是“有些不便”?简直是“千难万险”! 华佗为了能了解人体,常常是一个人跑到乱坟岗去偷尸体,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家抓住,直接就是一顿爆打。 也就是随着近几年来战争和饥荒的频繁,能帮华佗找到足够的“大体老师”,不然华佗要是天天去挖坟的话,早晚被人家的家人活生生的打死。 一想到这些心酸往事,华佗自己都忍不住的流泪。 如今突然听到何晏道出他心中的秘密,这怎能让华佗不感到惊喜呢? “解剖人体,这固然是被世人所不容。” “但它,确实又是了解人体的最佳捷径。” 何晏盯着华佗的眼睛:“脚踏实地,不弄虚作假,用“实践”来得出结论,用“理性”来总结规律,这其实就是新学的道理。” “华上工口口声声说不懂“新学”,但其实在新学的这条道路上,已经走的比太多人都要远了。” 华佗这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这一路行医生涯中听到了太多对他行医生涯的肯定,但所有的肯定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令他感到喜悦。 华佗喜悦的,不是何晏对他地位上的肯定,毕竟华佗要是真的在意地位、财富的话,他也不至于被曹操给弄死了。(史实上华佗被曹操杀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华佗诈称自己的妻子患上重病,不肯为曹操效力,然后被曹操发现后一刀噶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何晏对他在精神上的认同。 这种认同说不清道不明,但就好像一只孤独的大雁终于是找到了雁群一般令人喜悦。 华佗的上下嘴唇不断打颤,眼中的泪水几乎是要夺眶而出。 “慎侯,这……真是您心中所想?” “不是心中所想,是新学的道理。” 何晏看到华佗这个样子,也是上前握住华佗的手:“新学,它不该属于谁;或者说,它属于每一个相信它的人。” “但可惜的是,新学如今的土壤终究还是有些窄小,发散不到别处去。” “若是华上工不嫌弃,大可留在这里继续“疡医”的研究。” “许昌中别的不多,但死囚还是有很多的。绝对足够华上工在此地做出研究。” 战死士卒的尸体肯定是不能给华佗的。 但死囚什么的何晏倒无所谓。 尤其是许昌的死囚,那都是经过陆逊审理外加自己拍板上报的犯人,基本没有无辜者。 将他们的尸体拉给华佗,华佗也不用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跑到荒山野岭去挖坟了。 “我知道华上工医者仁心,但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你要是按部就班,闲云野鹤的去救治患者,终其一生也拯救不了多少人。” “倒不如,你在许昌好好研究,之后再将医术传授给其他人,让他们去救治医者。” 说到这,何晏又给华佗算了笔帐。 “假若华上工一年能教出十个合格的医者,哪怕他们都不如华上工,一天只能救治一人,那他们也比华上工自己去救治的人多。” “如此,华上工以为如何?” 除了精神上的鼓励,何晏在物质上也不寒碜—— “以后华上工每年都可以拿到金十斤、布千匹,要是不够的话也可以继续管我要。” “同时,华上工以后每收一个弟子,那我何晏都将送上金一斤,全当是报销弟子的衣食住行。” 等何晏说完这话后,别说华佗,就连华佗身边的弟子吴普眼睛都直了! 金一斤,按照官府的汇率就是一万钱。 而如今因为五铢钱的贬值,这个汇率基本已经达到了两万钱。 收一个学生能拿两万钱,那一百个呢?一千个呢? 一时间,师徒二人都被何晏的财大气粗给震撼。 何晏倒无所谓。 在其他科学技术都还没有发展开来的时候,医学,以及医学延伸的生物学几乎是何晏唯一能投入到的领域。 至于钱……要是华佗真的能收一万个弟子,那何晏估计做梦都得笑醒。 一万个弟子,也就两亿五铢钱。 两亿五铢钱听起来挺多,但要是能换取到一万个接受过“实践教育”、“解剖教育”、“医学教育”的士子,那几乎是相当于“新学”直接有了一个坚实的基本盘,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华佗轻轻咽了口唾沫,华夏人骨子里的客套出现在他身上:“不必、不必。” “不!很有必要!” 在精神支持、物质支持的基础上,何晏还给了华佗第三样支持—— 技术支持! 何晏拿出一本自己早早就写好的“医书”坦然交给华佗。 “这些都是我在行军打仗途中无聊时做的小实验,华上工可以自己看看有没有帮助。” 华佗早就被何晏的各种财大气粗给冲昏了头,所以在拿到何晏的“医书”时并没有投入太大的关注。 直到何晏在宴请华佗,将华佗送入何坞歇脚的时候,华佗才有空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起这本医书。 可华佗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震撼的直接跳了起来! 只见这本医书上开篇就清晰的写着: “人之血液,似有阴阳。” “同性血液彼此输入,人体相安无事。但若是异性血液输入,人体轻则发烧昏迷,重则直接死亡。” “经验证,人血共有阴、阳、阴阳、无四种属性的血液,此四类血液互相输入人体,人无恙矣!” 华佗看着简单的几句话,仿佛直接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这是……医死人,肉白骨之法?” 第一百六十章 重振兄纲 何晏的这段话,对其他人而言可能就是一笑了之,毕竟没人会闲着没事干将自己的血液输给别人,也不会把比人的血液输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对于华佗不同。 华佗在外科一道上的造诣颇高,知道给人手术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大出血。 要是能在给人手术的时候输血,那对于外科一道的意义绝对是划时代的! 华佗又往后翻了翻,发现除了这最重要的“血有阴阳”外,还有就是这部医书中详细阐述了“蛊”的存在。 “万物有细蛊,良恶未知……” 只是关于“细蛊”这一块,这部医书上并未详细解释。 毕竟,研究血液很容易,直接找几个死囚互相输血就行,很容易就能得到结论。 但细蛊之说,除非何晏现在直接给华佗造出来一架显微镜,让他亲眼看到细菌,不然的话说破天也只是“推测”、“臆想”,而非“实践”。 当然,何晏也完全可以用强权让华佗暂时接受着一切。但那样的话,可就不符合“新学”的精神了。 所以书中的“细蛊”也只是给华佗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而已。 带着“怀疑”去探寻真理,就算最后可能碰触不到,也可以始终的走在前往探寻的道路上。 如此,哪怕华佗所得出的结果有着“谬论”,这颗“怀疑”的种子也能继续埋在后来人的心中,直到有朝一日,有人真真切切的能摸到那个真相。 这,才是新学真正该有的样子! ———————— ———————— 为了安顿华佗及其日后可能会有的无数弟子,何晏又在何坞旁边重新起了一处占地巨大的宅院。 传统的建筑,传统的布局,只有庭院中种着的棵棵杏树彰显了此处的不同。 【杏林院】 这就是何晏为此地取的名字。 如果忽视每天夜里送进来的死囚,这【杏林院】绝对是个风景绝美的休闲圣地,令人流连忘返。 曹节作为【杏林院】的第一批游客兼学子,对于这里的环境那是异常满意。 唯有一点…… 曹节和华佗相对而立,隐约间双方身上都有一种杀气。 “就你要做我师父?” “就你要做我徒弟?” 华佗是感觉何晏在胡闹,哪有曹节这么小就来学医术的? 而且曹节的身份还是曹操的嫡女,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算谁的? 曹节则是看着华佗这老汉属实不像什么好人,毕竟哪有正经人一天往自己家里运死囚的? 何晏一把将曹节提起来,将她放到华佗面前:“华上工不要小看她,我妹妹绝对是个医术上的天才!” 天才? 华佗怀疑的盯着曹节:“就她?” “就她!” 何晏举着曹节像展示猪肉一样翻来覆去的给华佗展示:“就她!无师自通配出来了“麻沸散”!” “嗯?” 华佗一听“麻沸散”,终于是好奇的打量着曹节。 “麻沸散?就她?” 曹节一听华佗居然敢怀疑自己,当即就是一阵张牙舞爪,一副要冲上去痛扁华佗的姿态。 “曹节!以理服人!” 何晏拽回曹节,让她按照自己的药方直接配出一副“麻沸散”来交给华佗。 华佗只一闻,就知道这确实是让人陷入昏迷的麻药。 微微呡了一口,华佗感受了一番药性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确实有那么几分味道了。” “但是要和老夫的麻沸散相比,无疑还是差了不少。” 华佗命吴普配上一副麻沸散交给曹节,微笑的抚着胡须:“你且试上一试,让老夫看看你草药上的天分如何。” 曹节用自己粉嫩的舌头在汤药中轻点了一下,就凭着感觉说道:“好像是有菖蒲?” 华佗满意之色更浓:“还有呢?” “好像还有……茉莉花根?” 曹节又尝了几口:“还有别的东西,有种很熟悉的药材,叫,叫……” 华佗应道:“是羊踯躅,中原一带其实并不常见这种草药,不怪小娘不认识。” 见曹节好像真有几分本事,华佗也是喜笑颜开:“若是真的对此有好究之愿,老夫便收你为徒了。” “切!谁要你教!” 华佗那边起了爱才之心,曹节却又不肯了。 “无非是些草药上的功夫,我自己多看些书也能习得!” 听到曹节的自大之言,何晏与华佗都是相视一笑。 “慎侯,能带令妹过去吗?” “带她去看就是,她胆子大的很。” 何晏重新将曹节抱起来,用自己的袖袍给她做了一个口罩。 “你不是常问为何这【杏林院】中要运来死囚吗?” “今天,就带你去看看……但你不能和卞姨娘说!不然我怕她和我拼命!” “哇酷哇酷!” 曹节见到何晏这么神神秘秘,兴趣立刻提了上来,决意要跟着何晏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一刻钟后…… “呕! ” 曹节小脸煞白的从杏林院跑出来,边跑还边扣着嗓子。 背后何晏追了上来,轻轻帮曹节顺着后背:“还学吗?” “学!” 曹节在吐完后,双手紧紧抓着何晏的衣袍:“我要学这个!” 华佗此时悠哉悠哉的从后方走来,满意的看着曹节:“小娘的心性也算的上坚毅,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有立志医者的决心……不出十年,便能学有小成!” 曹节皱着眉头:“十年?” “嗯,十年。” 对于医者来说,十年能小成已经算是天纵之才了。 曹节又问道:“那将人肚皮剖口后再缝合这一招我要学多久?” “如今有慎侯提供的死囚,只要勤加练习的话五年就可以做到娴熟。” 这会曹节满意了,笑的将小虎牙都给露了出来: “五年后,我就把曹丕给开了!” “……” 何晏深吸了口气:“曹节啊,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华上工学学医德!” 医德? 那是什么? 能吃吗? 何晏摇摇头:“算了,未来这段日子,我亲自留在杏林院教你医德!” “那何晏你能让我开肚子吗?” “……” 反了你了! 到底是谁给谁开肚子? 叹了口气后,何晏直接撸起了袖子,将曹节横放于膝上—— 曹节医德第一课——重振夫纲!啊不是,是重振兄纲!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夏侯惇、于禁、李典 南阳郡,叶县。 这里是荆州与豫州的交界处,一旦过了叶县,荆州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兵临许昌。 当年张绣驻扎南阳的时候,就与刘表联军一起打到了这里,只不过后来被曹老板一波又给推了回去。 以往这里都是有重兵驻扎,荆州的军队是绝对打不到此处来的,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一支打着【刘】字旗号,约三千人的军队从南方赶来,那浩荡的声势也是让南阳一带瞬间告急。 数不清的烽火从这里传递到许昌,又从许昌传递到正在仓亭作战的曹操。 一声调动,夏侯惇领三千豫州兵,于禁、李典领两千兖州兵浩浩荡荡的开往前线。 与此同时,司空府的兵符也送到了许昌城中,要求何晏立即领兵前去支援夏侯惇。 何晏刚刚将华佗安顿好,又让曹丕支棱起来去和孔融他们斗。本以为能过几天舒服日子,这一道军令可是让何晏彻底傻了眼。 “刘备……飘了?” 他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出兵? 不过何晏仔细回想后,才发现还真不是刘备飘了。 历史上刘备的这次北伐,不但快要打到豫州,还在博望坡设计埋伏了夏侯惇一把,让夏侯惇“战败履历”中又多了一笔光辉的战绩。 “元让叔啊……” 何晏记忆中的夏侯惇,脾气虽然也很暴躁,但对待子侄辈却温柔的很,至少比曹仁那个滚刀肉要强。 而且夏侯惇在曹操集团中的定位其实异常神奇—— 与其说夏侯惇是一个武将,倒不如说夏侯惇是一个五边形战士。 能治理、能种田、能打仗。 曹操出征,只要留着夏侯惇,众人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甚至夸张一点说,在曹昂战死、曹丕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夏侯惇才是曹操集团中的那个“储君”。 相应的,“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动。 每次只要是夏侯惇主动出击,几乎都意味着曹操是遇到了难处。 比如曹老板被吕布、陈宫、张邈他们偷家的时候,就是夏侯惇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领军作战。虽然最后输了,夏侯惇本人也被抓了,还丢掉一颗左眼,但兖州最终还是保住了。 后来吕布又去抢刘备的徐州,曹操当时正在和袁术对峙,不得已派夏侯惇前往对战吕布部将高顺、张辽,然后夏侯惇又输了,却也为曹老板巩固了侧翼,不至于两面受敌。 再比如这次,曹操出兵仓亭,只能是让夏侯惇来应付刘备。 未来还有一场夏侯惇领军的战事,也就是关二爷攻取樊襄、威震华夏的时候…… 所以说,纵观夏侯惇单独领兵打的几次仗,那还真是一场都没赢过。 但这不重要。 夏侯惇的这几次战役,本身就是前去救火,给曹操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那夏侯惇的功劳就是有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夏侯惇打仗一场没输过,升官却一次都没拉下过的原因。 至于于禁和李典。 于禁现在就是曹操集团中外姓将领第一人,没有之一。 李典的父亲李乾更是带着部曲投靠曹操,地位高的离谱,曾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 如今李典继承自己父亲的部曲,也是坐到了中郎将的位置,属于是子承父业那种。 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夏侯惇是在洛阳一带防守,于禁是跟着程昱在兖州东郡附近设防,而李典则是兼职了离狐太守,在后方为大军运输粮食布匹……所以这三位和在官渡的何晏刚好都是错开了,并没有交集。 现在曹老板突然将何晏调过去与他们三人在一块抵御刘备,也能看出来曹老板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接收到军令的何晏第二天就带兵赶往了叶县附近与夏侯惇会和。 夏侯惇面容方正,不怒自威,颇有曹操翻版的模样,却又比曹操要正经不少。 在夏侯惇看到何晏领兵前来相助的时候,夏侯惇当即是摸着胡须感慨道:“就连玉郎也要领兵作战了。看来真是我等这些长辈的无能,居然让战事延续到了后人。” 何晏听到夏侯惇的话嘿嘿一笑:“这也不能怪元让叔不是?我等争取在这一代结束乱世即可!” “玉郎口气倒还挺大!” 夏侯惇上前摸了摸何晏结实的肌肉:“不过大丈夫正该如此!” 诸曹夏侯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爆,何晏对于乱世的态度显然是很对夏侯惇的胃口,这让夏侯惇心中很是欢喜。 “元让叔,于禁将军和李典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何晏对于和刘备的战事十分上心:“万万不可给刘备机会,不然他真的有可能借此机会做大。” “刘玄德有多难缠,叔比你清楚。” “若是能趁此机会,一举将他消灭,那无疑才是对孟德最好的交代!” 别看刘备屡战屡败的,事实上,曹操这边的将领对于刘备都留着几分心眼,丝毫不敢大意。 何晏见到夏侯惇似乎有一举弄死刘备的打算,又赶紧提醒道:“刘备此人用兵灵活,此次我等军力远胜于他,说不定他还会故意示弱我等,然后在险要之地设防,元让叔也不能太过急于求成。” 夏侯惇听了何晏的嘱咐,微微一愣后颇感惊异:“玉郎,我记得你只和子孝在汝南碰到过刘备一次,怎的对他这么熟悉?” 额…… 何晏眨了眨眼睛:“我虽与刘玄德只有与一面之缘,但在官渡的时候常听闻关羽关将军和赵云赵将军提及刘备,所以也就多留意了几分。” “关羽?哼!” 夏侯惇对于关羽舍弃曹操而投奔刘备的做法显然还是有些许不爽。 尤其是前不久曹操还对着关羽掏心掏肺,结果关羽这刚回去就转过头来攻打曹操,在夏侯惇眼中这般行径属实是有些龌龊了。 “此次,我若再擒下刘备关羽,定要将他们这等不忠不义的人给斩了!” 何晏对夏侯惇的话立刻表达了赞同:“是极!这次一定要冲进新野,把赵云还有刘备的妻女重新夺回来!” 夏侯惇:“正该如此……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峙 于禁和李典分别从兖州陆续赶来,如此,在曹操东拼西凑下,也算是勉强凑齐了一万兵马用于抵抗刘备和刘表。 于禁很是高冷,与何晏点头相交后就算认识了。 这四人中,唯有于禁当年跟随曹操在南阳一带作战,所以于禁也是最先给出这场战争的战略—— “主要还是守住博望坡。” “博望坡北负伏牛山,南倚隐山,西临白河,为伏牛山延伸于此的漫岗,地势险要,是为“襄汉隘道”的通衢。” “只要守住这里,等到司空处理完东面战事,刘备自然会退去。” 于禁无论是打仗还是治军,都是一个严谨。 他知道曹操是来派他当救火队长的,那就好好当他的救火队长。 至于剩下的什么“反杀刘备”、“反攻荆州”,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我们可以率军驻扎在博望坡东侧,让刘备不敢轻易进攻宛县。这样的话宛县凭借着城高墙厚,自然可以与我们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于禁将这道防线搭起后,又和夏侯渊一同商议起了刘表。 不错,如果只是刘备率三千人来,曹操其实不至于一下将夏侯惇、于禁、何晏这几个人全部拉出来。 最关键的还是刘表。 万一刘备打顺了,刘表这个藏在背后的黑手很可能会顺势出兵。 荆州带甲十万只是虚传,或者说这十万士卒不是刘表想调就能调的。 首先江夏黄祖那边就有两万士卒用以防备江东,这部分兵力刘表是打死都不会动的。 别看江东因为孙策之死乱的一团糟,还被何晏趁机过去割了块肉,但人家西线的防线可一直没乱过。 镇守柴桑的太史慈,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帮着曹操镇守徐州的臧霸差不多,自主权那是相当高,要是江夏空虚,太史慈很可能会主动出兵,一举拿下江夏,威临荆州。 除了江夏的兵力外,用以镇压荆南的两万士卒刘表也不可能去动,毕竟荆南才刚刚平定,刘表的士卒一旦撤走,谁也不知道荆南会不会复叛,刘表不敢去赌这个概率。 剩下的,就是世家手中的私兵。 蔡冒、蒯越这等世家都不支持刘表北伐,只希望保住荆州与的安稳,所以这部分兵力刘表也别想着指示。 如此,刘表能动的只有文聘的三、四万兵马。 这些兵马中又有一万水军,对于南阳战事其实帮不上忙,所以算下来,刘表要是真的北伐,只能大致动用两万兵力。 于禁所布置的防线,其实并不只是针对刘备的三千兵马,更多的还是将来可能会北上的那两万刘表士卒。 “好在叶县距离许昌颇近,粮草供给不成问题。” 夏侯惇对于于禁的战略安排也算的上满意,不知不觉间就习惯性的开始考虑后勤一事。 “我与任峻通过书信,他说今年豫州一带丰收,怎么也能够支援我等坚持三、四个月,不出意外的话孟德在那个时候也能从仓亭赶回来。” 于禁点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弘农杨氏根据新学搞出来的粪肥之法可以让粮食增产。能出现这样的利国之术,也算是天佑汉室。” 夏侯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转头问向何晏:“玉郎,你久在许昌,可认识杨修?” “杨修啊?不熟……” 李典这个时候也好像一个好奇宝宝凑上来:“慎侯,那你在许昌,也拜读过新学的经义?” “新学啊?没有……” 李典是个难得的儒将,对经学一道颇感兴趣,听到何晏对新学没有研究,眼中也是涌上一股失望的神色。 夏侯惇看到何晏这般“不学无术”,马上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道:“玉郎,人总归是要多读书的!我听孟德在信中说过,那新学是好学问,你应该要学学的。” “啊对对对。” 何晏随意敷衍了夏侯惇后就将问题又转移到眼前的战事。 其实随着几位军中大老的将领,这场战役的军事架构已经很清楚了。 夏侯惇名义上是领军的,但战略战术都出自于禁,何晏与李典两人负责拼命划水就好了。 与曹军这边相对的,就是已经赶到叶县附近的刘备。 刘备昔日在汝南被曹仁、满宠还有何晏(划水)联手击败逃到荆州后,经历了一年的修整,总算是缓了过来。 有了刘表这个大户的支持,刘备麾下的士卒装备都是格外的精良,丝毫不逊于刘备当年担任徐州牧时的精锐部队。 不过刘表也是鸡贼的很,他给刘备的钱粮,永远都只够刘备组建起这么一支小规模的军队,再多……那是一枚五铢钱都没有! 与刘备在新野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张飞对此十分不满,不止一次的在行军途中和刘备抱怨:“主公,刘景升真是短视!如今南阳空虚,他只要给我们备齐一万……不!七千人的兵马,我们都可以轻松拿下南阳!现在这三千人不多不少的,如何能成就大业?” 刘备听着张飞的抱怨,微微摇头:“翼德不得无礼!” “景升兄肯定也有他的难处!何况他愿意收留我等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切不可贪得无厌!” 张飞听到刘备的训斥,有些不满的低下头,嘴上还不断的咕哝着:“说好的都是汉室宗亲,大家要一起光复汉室,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主公一人在真正讨伐逆贼……” 刘备自然听到了张飞的这些话,但他并未再去呵斥。 从幽州到冀州,从冀州到青州,从青州到徐州,再从徐州到荆州…… 每一次的背井离乡,对于刘备而言其实都是一场三观的重塑。 同窗公孙瓒与袁绍的战事,让刘备知道了道义在这个世上并不重要,往日的少年豪气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后来成为徐州牧,刘备又第一次见识到了上层不见刀枪的战争,也明白了只有掌握资源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再后来,从吕布到袁术,从袁术到曹操…… 这一路走来,从前的那个草莽刘备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继续作战的,是刘·认清真相·结交世家·运用规则成就大业者·备。 要是以前,说不定刘备这会也跟着张飞一块骂刘表了。 但经历了这么多,刘备又在荆州待了这么久,多少能看清一些荆州势力的角力,理解刘表的诸多作为。 “现在的刘荆州,是不能轻易出兵的。” “只有我们取得一场大胜,让荆州内部的那些人看出曹操困乏,他们才会支持刘荆州出兵。” “不然,别说出兵北伐了,荆州恐怕内部都会生出祸事!” 说到这,刘备还自嘲了一句:“就比如当年的徐州……” 张飞一听刘备提到徐州,也不敢继续在那喋喋不休,只得骑在自己的战马上闷头赶路。 这时刘备又回头看向身侧的关羽和赵云:“云长、子龙,你们怎么此行兴致不高?” 关羽倒是依旧一脸冷傲,赵云嘴角却有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 毕竟二人都从曹操那过来,如今转头就要去攻打曹操……这让道德水准还在线的赵云其实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刘备在看到赵云嘴角的苦笑后心中大致猜到了几分二人的想法。 “子龙,我听闻你与那位慎侯相处的不错。” “其实我与孟德的私交也很好,但是……” “那些都是小义!” “在真正的大义面前,个人情谊不过尔尔!” 刘备劝道:“我等是要匡扶汉室,但曹操却是挟持天子的汉贼!我们与曹操,注定为敌!” 本以为赵云会在这个时候立即认错,表明自己匡扶汉室的决心,不成想赵云这个时候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刘将军,你所言的匡扶汉室……是刘氏的汉室吗?” 这个问题让刘备皱起眉头,就连张飞也被惊醒,抬头怒骂赵云道:“子龙!你湖涂了?汉室不是刘氏天子的汉室,那还能是谁的汉室?” 赵云看到激愤起来的张飞,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继续心不在焉的骑在马上赶路。 一路上,赵云都在想曾经何晏在他身边说过的一句话—— “汉室,不该是刘氏的汉室。” “正如天下,不该是刘氏的天下……” 赵云和张飞的争吵自然都落入到了关羽眼中,但关羽也只是借着那茂密的美髯为掩饰,微微叹了口气。 一路上,这支正处于蜕变阶段的刘备集团军气氛有些沉闷。 等到刘备军赶往叶县的时候,曹军已经布置好防线,红艳的几面军旗让了解曹军将领的刘备如临大敌。 【夏侯】 【于】 【李】 【何】 【剽姚】? 刘备与夏侯惇和于禁都交过手,对他二人都算得上熟悉。 只是这【李】、【何】是哪位? 在曹营中待过一段时间的关羽终于开口了。 “【李】应该就是李整之子李典,此子少年英杰,军中常受人夸赞,颇有长者之风。” “至于【何】……” 想起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关羽捋着胡须,双眼中迸发出战意:“何剽姚,他便是昔日主公在汝南遇到的那个少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烧博望坡 刘备听关羽说到汝南,也是立刻想起何晏的相貌。 “照云长此言,此人不就是与子龙交好的那名慎侯?” 刘备顿时如临大敌。 官渡之战的经过,对于刘备这种时刻关注天下局势的枭雄来说自然是要事无巨细的问个明白。 加上关羽、赵云彼时又都在曹营当中,刘备对官渡之战的熟悉丝毫不弱于身在战场中的一些人。 “何晏此子不长于冲锋陷阵,但智谋惊人,我等不可小视。” 刘备久在新野,还不晓得何晏在这中间又去了一趟庐江,做出了“临阵斩将”的战绩,依旧是按照官渡之战时的情报对付何晏。 “按照云长所说,何晏、李典二人应该都不长于领兵作战,主要还是夏侯惇与于禁。” 其中夏侯惇有几分本事刘备也清楚,如此的话在战场上最大的敌人不用说就是于禁。 “于禁最号毅重,此人最善防守……要想击败他,恐怕还真的有些困难。” 曹操麾下的将领中,于禁的防守能力不敢说是第一,那也是坐三望二的存在。 和曹仁相比,于禁那才是真正的把“防守”些到骨子里的将领,刘备听闻是于禁在对面,也知道硬攻是不太可能取得成功的。 “得把曹军引诱出来!” 刘备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立刻做出判断—— “此战,只能智取!” 不出意外,一个“火烧博望坡”的大致战术已经浮现在刘备的脑海中,即将要出来试试曹军的成色。 刘备军一到,曹军的斥候也将刘备的阵容禀报给了主帅。 在听到“关羽”、“张飞”、“赵云”三将都在阵中的时候,何晏心底立刻格外的踏实。 据探子回报,刘备在行至到距离曹营二十里地的时候就不在继续向前,转而是就地扎营,看样子是要和曹军对峙。 夏侯惇与于禁看到刘备这幅举动,倒也没有太出乎自己的预料。 “刘备必然是看到我军军容齐整,不敢上前。” 曹军将领这边主要防的还是刘备背后的刘表,料想必是刘备见自己势弱,不敢上前。 何晏见刘备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划水那是划的更加用力:“元让叔、于将军,刘备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之人。” “他在远离我们地方的扎营,肯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不然我们派出一支兵马前去骚扰他一下?” 夏侯惇略感惊喜:“玉郎是想主动请缨?” “不是,我的意思是让李典将军去……” 李典:??? 也就李典脾气好,不然非要和何晏呛上几句。 夏侯惇瞪了一眼何晏:“建议的很好,但不要在建议了。” 就在此时,于禁倒是想到了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 “慎侯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于禁一开始就是跟在曹操身边的。 而且和夏侯惇这种一开始跟在曹操身边看守大后方的宗亲将领还不一样,他其实更偏向于作战。 正因如此,当年曹操与刘备在徐州的几次战役于禁是一场都没落下,对刘备极为熟悉。 “刘玄德此人用兵不讲章法,常常随机应变。” “他单独领兵赶来,就算见势不对,也不至于直接装死,就地扎营。” “或许真如慎侯所言,刘备是在谋划着什么……这个时候要是我等出兵,不求能识破刘备的计策,多少也能打断些刘备的布置。” 夏侯惇听精于兵事的于禁居然认为何晏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就思考起进军的可行性。 趁着地方立足未稳发动进攻本就是兵书上推崇的战法,夏侯惇思量片刻后就决定让李典前去试探一番。 “不用,由我亲自前去。” 于禁否决了夏侯惇的军令:“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赵云皆是万人之敌,有着乱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李典亲自领兵前去未免有些太过危险。” “况且由我前去,也能更好的观察刘备军营,看看他究竟是在谋划什么。” 于禁的思维方式可谓是比机械还机械。 军事作战,只追求利益最大化,再无其他考量。 估计也正因如此,曹操才会这般信任于禁,让于禁成为曹操所有的将领中唯一的假节钺之人(包括宗室将领)。 夏侯惇对于禁的做事风格也异常熟悉,见于禁执意要去,便交给他兵符,让于禁领兵前往骚扰刘备兵营。 于禁麾下的“兖州兵”,其实与曹操本阵精锐“青州兵”同脉同源,都是当年曹操收复的三十万青州黄巾军改编而成。 故此,于禁的部下也是曹操集团中数一数二的精兵,几乎是能做到战无不克。 当正在扎营的刘备听到于禁居然是带着自己的部曲前来攻击,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于禁用兵向来死板,夏侯惇也不是急功之人,这次怎么会这么冒险?趁着我军扎营的时候进攻?” 排除掉于禁和夏侯惇,刘备自然将怀疑转移到了何晏和李典身上。 再加上何晏自带的种种“光环”,刘备又逐渐锁定了何晏。 “何晏……” 刘备有些头疼曹军的变故,却也没有太过惊慌。 “全军布阵!清理出地方!” 于禁虽是领精锐来攻,但刘备自信于禁应该不会押上所有的筹码。 加之于禁打仗向来都讲究条理清楚,若是看到自己军营齐整,肯定不会再攻! 一场心理博弈就这么在刘备和于禁之间展开,很幸运的是……刘备最终也赌对了。 从东方赶来的于禁在看到刘备军已经严阵以待后,果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命斥候在左右刘备军阵左右两端打转。 “禀报将军,刘备军并无异常,就是在周围的树林中散落着些树枝和落叶,应该是他们之前将要行军扎营的材料。” 于禁起初听到这条情报并未再意,但很快于禁就意识到了什么。 “再去探!看看周围树枝被砍掉的数目多还是少?” 周边斥候不理解于禁的深意,但跟在于禁身边这么长时间,这些士卒早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禁的命令,只有一种对待方式,这条对待方式就是无条件服从! 很快,刚刚探查玩一圈的斥候又重新探查起刘备兵营及周边丛林的情况,将其详细汇报给了于禁。 于禁那不喜形于色的面容悄悄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收兵!” 等于禁回到兵营后,将斥候探查到的情报告知了众人,之后就饶有兴趣看着众人的反应。 夏侯惇与李典都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何晏则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慎侯已经知晓刘备所用计谋了。” 于禁的话让夏侯惇和李典齐齐朝着何晏看去,何晏也轻轻点头。 “想要以弱胜强,除了如在官渡时发生那样特殊的变故,其实能用的也就那几招。” “刘备收集细小的树枝而不收集粗壮的树干,显然并不是为了修筑营寨。” “如今正值秋季,又是树枝又是落叶的,刘备想要做什么自然母需多言。” 分析完毕,于禁赞叹的看着何晏,而夏侯惇与李典也都明白过来。 “刘备想用火攻!” 夏侯惇狠狠砸向自己的手掌:“是了!如今正是万物枯燥的时候,火势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变大,刘备能想到火攻这一招不奇怪!” 李典听到何晏仅从一点枯枝落叶就能判断出刘备军的谋划,这让李典之前对何晏因为“新学”一事而升起小视片刻间无影无踪。 虽然李典自己善于经学,却从不要求他人也必须要跟自己一样。 在行伍中,能打仗才是硬性指标,经学方面……够用就行! 不过李典还是有些不解:“我等又不在山谷、城池之中,后方粮草也有地利保障,刘备若想用火计的话是不是有些困难?” “谁说刘备要火烧我们了?” 何晏的一句提点让李典瞬间明悟:“慎侯的意思是,刘备想自己烧掉自己的营地,然后让我军出击?” 李典赶紧来到军帐中的舆图前观察。 “刘备恐怕是想故意点燃自己的营帐,然后引诱我们前去追击!” “之后,刘备就可以将府兵设计在视野并不开阔的博望坡南侧,要是我军一时不察,还真有可能吃个大亏!” 李典所言,其实就是历史上刘备“火烧博望坡”的全过程。 在《三国演义》中,这场对曹军的胜利被罗贯中嫁接到了诸葛亮身上,成为了诸葛亮出山的第一战。 虽然不太道德,但也能看出刘备这一仗打的确实漂亮,甚至有资格挂在诸葛亮的名下…… 不过刘备想要引诱曹军的谋划已经是被于禁发现,这一次曹军必然不会重蹈覆辙,成为刘备战功薄上的一笔战功。 “我等守着就是!” 如今曹军占据优势,还发现了刘备的那点小伎俩,肯定没有理由出去给刘备送人头。 之后的,就是拼双方谁会先按奈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骚起来了 在双方对峙的第六日,刘备的军营不出意外的骚起来了。 那滔天的火势、那凄凉的喊叫,无不像一个女子在那里搔首弄姿,疯狂引诱对面的曹军过去。 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曹军则是吃着炒面、喝着热水,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备军营。 何晏的军司马吕蒙甚至发出感慨:“对面叫的确实是和个骚浪蹄子一样,若非知晓了这是刘备设下的阴谋诡计,我说不定还就真的冲过去了。” 在一旁的何晏已经穿戴整齐,全身披甲的骑在快航上。 “放心,有你冲的时候。” “刘备的士卒被刘备这么折腾一晚上,又迟迟等不到我们前去追击,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软脚虾了。我们等到那个时候再冲,绝对能把刘备军一网打尽!” “对了!” 何晏安顿吕蒙道:“你要是见到一个红脸长须的,可别给砍了!” “下官明白!” “还有一个老白脸,看着挺帅的,你也别砍了!” “下官领命!” “额,那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小黑子你也别砍。” “……” 吕蒙纠结一阵后问道:“校尉,那我能砍谁?” “刘备?” 何晏说出名字后又马上摇头:“算了,你记住!刘备军的将领你都别砍!” “哦~” 吕蒙方才升腾起来的战意瞬间萎靡下去,显然是觉得这样的战役没什么意思。 …… 三军总指挥于禁掐着表,心中默默算出刘备军士卒困乏的时候,当即用他那冷漠而又犀利的眼神朝着士卒发出了军令。 “呜~~~~” 苍茫的军号声响起,随后就是振动心脏的战鼓发出怒吼。 按照原本的计划,夏侯惇、于禁,还有何晏三路人马相互策应,前去进攻刘备,李典则是带着两千步卒留守大营。 何晏拉动马缰,快航兴奋的打了个喷嚏,吕蒙也是举起手中长矛发出军令:“剽姚营!出征!” 夏侯惇的豫州兵居中,于禁的兖州兵贴着博望坡南面的山壁小心谨慎的推进,何晏的剽姚营因为修整的时间最长,又有相当规模的战马,被安排在北面靠近南阳盆地的旷野上行军。 三路整装待发的曹军遇上人困马倦的刘备,战事的结果几乎不用猜测。 刘备自己烧了自己的营地,又安排了一些士卒“慌不择路”的逃亡曹营方向,本以为之后的事就是坐等收人头,但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应该出现的曹军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直到刘备自己这边的将士都开始陷入疲惫,刘备也知道自己这出戏貌似是唱砸了,只能是带着军队往后方撤去。 谁知这一撤,身后的曹军就很是适宜的追了上来。 要不说于禁是名将呢,对战机的把握已经达到了令何晏都不得不叹服的程度。 他选择出兵的这个节骨点,正是算准了刘备军正蒙士气低落,又将自己屁股露出来的时候。 等追上刘备军的时候,刘备几乎没有做太多的抵抗就决定全员加速回防新野。 “云长、翼德,你二人先领兵马撤退!” 刘备看曹军追来,立即发动“脱兔”技能,带着关羽张飞就往新野的方向逃去。 但兵法和文学一样。 你要写夕阳,就不能只写夕阳。 你要想着逃跑,就不能只想着逃跑。 逃跑,也是要留下一支部队给众人断后的! 刘备左右扫了几眼,就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赵云身上。 “将军!” 许是感受到了刘备的目光,赵云也立即拱手应道:“将军放心!云愿带兵为将军断后!” “将军放心,云一定死战!绝不放曹军过去!” 赵云说要死战,那就一定是要死战了。 哪怕背后追来的可能会是何晏,赵云依然不会放水,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施行的道义! “子龙!” 刘备放慢了马速,来到了赵云身边抓着他的手:“若实在不敌,你可降于曹军!” 赵云还以为刘备这是不信任他,正要出言解释的时候却被刘备按住。 “你与我结谊于伯圭(公孙瓒)麾下,在邺城重聚时已有七年未见。” “七年未见,故友重逢,本就是我刘备的幸事,我又岂敢奢求太多?” “若是你最后实在无法突围,大可降于曹操。我刘备,还不值得子龙为我去送死。” 刘备比起初识赵云的时候,确实是变了不少。 但一个人,总有些闪亮的品质,是不会随着时间褪色的。 赵云听到刘备的话,马上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住刘备的手臂。 “有将军此言,赵云死而无憾!” 说罢,赵云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一把甩开刘备的手臂,急拉马缰,胯下白马就掉了个方向,朝着后方奔去。 刘备的目光随着赵云的身影陷入人群,心中就算有万般的不舍,也只得掉过头来,继续朝着南面狂奔。 后面的于禁看到刘备军有一支队伍留后,也知道这是刘备派来阻碍他们的军队,便直接给夏侯惇和何晏发出旗语—— “我来缠住他们,你们放心去追刘备大部队!” 夏侯惇和何晏见于禁愿意帮他们解决这支部队,当即就绕开对方,朝着南边继续行军。 何晏扫了眼那支刘备军,但很快又默默摇头。 “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刘备麾下有资格独当一面的将领,刘备应该不会那么浪费,让他们断后。” 这个时候留在后面,基本上就是用来送死的,何晏相信刘备还没那么无情,敢将这几人留在后面,索性也就不去管他们,直接与这支刘备军擦肩而过。 而赵云在军阵中则是眼睁睁看着夏侯惇和何晏的部队从他身边绕行,正要前去拦截的时候,于禁已是拍马杀的跟前。 论单挑,于禁兴许不敌赵云。 可在战场上,正经人谁单挑啊? 于禁的一千士卒牢牢将赵云的几百人包裹在一个圆圈内,让步卒持着大盾不断压缩着赵云部的活动空间。 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于禁麾下的士卒都远胜于赵云带着的这几个歪瓜裂枣,在于禁精妙的指挥下,赵云部很快就成了被困住的一只小羊羔。 赵云虽不熟悉于禁,但在曹营也是听过于禁威严毅重的名声。 眼看曹军严整的朝着自己涌来,赵云长枪一扫,直接就朝着于禁单骑冲去。 和于禁比排兵布阵,赵云是没有信心的。 眼下,唯有铤而走险,先擒敌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赵云不熟悉于禁,于禁对于赵云倒是很了解。 官渡之战的时候,于禁在兖州东郡与袁绍作战的时候,和其麾下大将韩荀交给几次手。 他深知韩荀勇勐,可偏偏这样的勐将却死在了赵云之手,这让于禁对于赵云充满了忌惮。 眼看着赵云单骑朝自己冲来,于禁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是再次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射击!” 于禁周围的步卒齐齐让出身形,从后方钻出来了几十名手拿弩机的射击士。 既然知道了赵云勇勐,于禁怎么可能给对方留下近身的机会? 只能说,赵云虽然了解于禁,但远不如于禁那么了解他。 在赵云略带惊慌的眼神中,几十张弩机同时发出弩箭,朝着脱离了队伍的赵云射去。 赵云来不及躲闪,在微微侧身后就被几支弩箭射穿了身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擒了他。” 于禁看到赵云的表现后微微摇头。 “铤而走险,不是将帅者所为!你与那关羽杀过一个韩荀、一个颜良就够了,难不成还真将天下将领当成你们的砧上肉不成?” 临阵斩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基本就没有第二次了。 毕竟这种“老六”行为只要成功一次就会有人防着,谁会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拿下赵云,剩下的五百士卒基本也都没了士气。于禁随意射击了几轮,被困在里面的刘备军也就直接投降,不给于禁继续刷人头的机会。 在战场的前方,何晏与夏侯惇的军队则是逐渐汇合到了一处,一起朝着刘备军追击。 夏侯惇在后面边追边有些郁闷:“刘备怎么每次都跑的那么快?” 何晏一样咬着牙:“这次能追上刘备一定把他的腿打折!” 两人都是刘备“脱兔”技能的受害者,这时候那是格外的感同身受。 “再这么追下去,可就到新野地界了!” 夏侯惇那独眼中透着忧虑:“若是我军进了新野地界,就算是彻底踏上了刘表的地盘。到时候刘表要是出兵……那可就危险了!” 何晏在快航身上颠簸着,听夏侯惇这么丧气,赶紧帮着夏侯惇打起气来:“元让叔放心!就算刘备胜了他都不一定敢出兵,何况如今是被我等追击至荆州境内?” “再说……” 何晏对这股为了“大局”而不敢轻举妄动的憋屈感实在是烦的厉害。 “论起来,明明就是刘备先跑到南阳来搞事的!我们就算进了荆州地界又如何?” 夏侯惇不敢逼刘表太狠,是因为怕刘表狗急跳墙,影响了曹操的北方攻略。 但何晏可不在乎。 不说袁绍马上就要死了,单说刘表他也不是那种敢狗急跳墙的人! 倒不如,这次一战将刘表的嵴梁骨给打折,让他往后彻底失去锐气! 夏侯惇本来就是脾气火爆之人,之所以在面对刘表的时候这么怂,纯属是因为在拼命克制自己。 眼下被何晏这么一激,便也不再管三七二十一,大笑着拍马驰骋:“玉郎好志气!也对!明明是他刘表先派刘备打过来的,我等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再说,我夏侯氏的血仇,他刘表也有份!” 夏侯惇说的夏侯氏血仇,其实就是曹操之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 曹操的父亲夏侯嵩被过继给了宦官曹腾,改姓为曹嵩,曹操自然也就是姓了曹。 所以从血脉关系来看,曹操与夏侯惇才是真正的堂兄弟,这曹昂更是夏侯惇的亲侄子! 带着仇恨,夏侯惇也不再顾忌,带着骑兵队伍就包抄过去,誓要将刘备这支队伍全给吞了,血债血还! 前方的刘备看到曹军居然是越过赵云,还有余力朝自己追来,也知道曹军这次是真的动了消灭自己的心思,当即更加玩命的逃走。 不过当刘备看到夏侯惇直接出动骑兵包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再无一丝血色! “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我等啊!” 刘备见摆脱不开曹军,当即拔出自己腰间宝剑,想要回头和曹军一战。 “主公快走!不要停留!” 在刘备身侧的关羽、张飞见刘备似有死战的意思,赶紧用自己的马鞭抽动着刘备胯下战马。 “主公万万不可做傻事!只要回到新野,依附刘荆州之威,曹军肯定是不敢追来的!” 关羽不愿让刘备遇险,心中稍稍思量片刻,就立刻拉住赤兔马的马缰,单刀立于道路上。 “云长!” 刘备回头难过的叫了句关羽的表字。 “刘荆州寄厚望于我,希望我能迎回天子、光复汉室。如今出师未捷、惨败而归,我又有何面目再能见他?” “主公!” 关羽侧过身来,一手提刀,一手捋着自己的美髯:“刘荆州不是那种气量狭小之人,必然不会责怪主公!” “加之曹操势大,便是张绣携数万之众都屡败其手,何况主公只有三千士卒?” “此次回去后,还请主公告知刘荆州,曹操势大,若不举荆州之力北伐,恐难以光复汉室!” 荆州的局势不光刘备看的清楚,关羽也能察觉几分。 要是刘表被荆州世家再这么掣肘下去,恐怕荆州迟早会落入曹操之手! 刘备听了关羽的安慰,心中的死志又衰退下去。 大业未成,自己岂能轻易寻死? 最后看了关羽一眼,刘备就果决的回头离去,只带着张飞、陈到等几十名亲卫骑着战马继续难逃。 后方追逐着的何晏看刘备脱离大军逃走,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露出凝重的神色。 毕竟,那火红的赤兔马和关二爷铁塔一样的身姿,哪怕是在凌乱的战场中,依旧显得无比耀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魏延 关羽青袍红马,追来的何晏则是青马红袍。 二人隔着几百步的距离就互相看到了彼此,双方对视的一刹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吕蒙、许虎许豹,保护好我,我感觉关羽真的想杀我!” 从关羽的眼神中,何晏没有看到半点对于昔日情谊的追忆,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意。 “校尉放心!” 吕蒙握着大刀,兴奋的看着关羽。 “他就是那个红脸的?” “嗯。” 吕蒙朝着左右看去,及时向何晏汇报:“校尉,他两边没有老白脸和小黑子!” “我知道!” 何晏打量了一番地势,发现关羽带着将近千余人左右几乎是把整条道路都给占满,再想和前面那样绕过去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元让叔!小心!” “玉郎保护好自己!” 夏侯惇和关羽同样是老熟人,见到是关羽亲自堵路,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打起十二分精神。 战场杂乱,双方都没有叙旧的机会,直接指挥士卒就是朝前杀去。 区别就是曹军士卒一路追赶,带着胜利者的心态士气极旺!反之刘备军的士卒先是计谋被看破,之后又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追赶,士气早就萎靡到了极致,哪还是曹军士卒的对手? 在加上这些士卒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等人被留下来就是执行断后的任务,有很大概率已经沦落为弃子,手中的武器也就挥动的更为迟缓。 明明现在双方人数差不多,战局却是一边倒,更甚者还有掉头往回跑的逃兵! “尔敢!” 关羽见有士卒往回跑,直接拍马上前,手起刀落,将那士卒的首级砍下。 “再有临阵逃跑者,杀无赦!” 有着关羽的铁血镇压,这些刘备军的士卒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抵挡曹军的攻击不一定会死,但往回跑一定会死!” 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刘备军终于是稳定了阵势,开始和曹军做起了拉锯。 这些新招来的士卒大都是新野附近的百姓,或者家就在荆州大后方,与刘备之前带着的河北兵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后顾之忧。 “元让叔!想要短时间内击溃这支军队难了!” 何晏见到关羽组织起军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虽然关羽总的来说依旧是占据着下风,只要持续进行作战,外加上后面于禁乃至李典的援军,都可以轻松的将关羽部拿下。 但如此一来,想要抓住刘备可就没戏了! “玉郎,你带骑兵先去追击!” 夏侯惇手腕轻抖,将自己手中的环首刀甩出一个剑花。 “我为你打开一个口子!你尽管往里面突就是!” 为了刘备,哪怕付出一点伤亡也是值得的! 剽姚营就有两百骑兵,夏侯惇那里也有三百骑兵。 五百骑兵,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足以让何晏追上刘备并将其击败! 何晏见夏侯惇要为自己创造机会,便也赶紧收拢骑兵,将其摆出锥形阵势,默默待命。 夏侯惇则是大喝一声,调来几十名身披重甲、持厚盾的精锐朝着一个方向凿去。 顶着对面关羽后军的箭雨,这支精锐很快就在敌营中打开一个缺口,将道路给暴露出来。 正在中军的关羽用那双冷傲的丹凤眼只轻轻一撇就将这里的险情尽揽眼中,当即长刀一挥:“盾士出击!拦住他们!” 关羽在刘备身边这么多年,又经历了当年徐州的乱战,不敢说有多强的大军团作战指挥能力,但在小规模战场上,他还是丝毫不惧的。 加之曹军如今的骑兵并未施展开来,在关羽的指挥下,夏侯惇被派出去为何晏开路的那支精锐很快就被拖住,让战场的局面再次陷入僵持。 “元让叔,让我的部将带骑兵冲一波!说不定能冲过去!” 时间拖延的越久,刘备跑的就越远,何晏不想等了。 不过冲归冲,何晏没想着斩杀陈兰的奇迹再一次上演。 关羽和陈兰这个差距还是有点大的,万一被关二爷一刀斩了可没卖后悔药的地方。 夏侯惇瞅了眼何晏,又看看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吕蒙:“好!” 之后夏侯惇还对吕蒙说道:“你若是真的能冲杀关羽,那我必亲自向司空举荐你!” 吕蒙到底还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听到何晏与夏侯惇都对他委以重任,立即双手拿着长矛抱拳道:“末将必取下关羽首级!” “嗯?” 察觉到何晏诡异的眼神,吕蒙立即改口:“一定生擒关羽!” 何晏在纠结一会后还是嘱咐吕蒙:“对上关羽还是全力出手的为妙,母需顾忌什么。” 开玩笑,那可是二爷。 普天之下谁对上关羽还敢留手?要是关羽真把吕蒙给砍了,那何晏还不得抱着大乔哭死? “末将明白了!” 有了何晏的许可,吕蒙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带着五百骑兵就绕到侧翼,瞄着敌军的侧翼就发动起冲锋。 “骑兵?” 侧翼奔腾的尘土和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让关羽警铃大作,一拨马头,就朝着骑兵冲来的方向赶去。 “压上去!一举破阵!” 夏侯惇与何晏在中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一看到关羽不在,立刻擂鼓发令,让中军的士卒继续挤上去,充分发挥了自己兵力多的优势。 关羽眼睁睁的看着曹军中军发起总攻,却又无可奈何。 别看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被袁绍逼的惨兮兮的,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可当曹军面对刘备的时候,每次的军力数量都呈现碾压的姿态。 以少打多,从来都是刘备将领面对曹操军的必修课。 只是可惜,目前为止,刘备军中……还没有人能将这门功课做好! 步卒发起攻击,吕蒙率领着骑兵也已经列阵整齐,朝着关羽所在的侧翼冲去。 “二三子!陷阵!” 吕蒙兴奋的嚎了一嗓子,周边的骑兵也都沸腾起来。 五百骑兵,别看不多,但只要身处其中,人就会感觉到自己是无敌的! 尤其是在这种局部战场,在人数和兵种上都有着绝对优势的时候,骑兵的信心更是无比恐怖! 短兵相接,战马嘶鸣着将数不清的敌军冲撞成一截一截的残肢断体,骑士手中的武器哪怕再钝,在这速度和重量的加持下都可以轻松划破一幅扎甲,手感丝滑的难以相信! 关羽眼看自己的部曲被吕蒙带着骑兵糟蹋,却也迟迟不敢上前。 如今吕蒙带着的骑兵动能还没有完全泄干净,这个时候别说关羽,就是吕布来了挨上这么一击也得当场殒命。 战场经验极其丰富的关羽等到自己的士卒用血肉之躯将这支骑兵的动能完全泄干净的时候,这才一拍赤兔马,朝着为首的吕蒙杀去。 “尔等小辈,岂敢插标卖首?” “小辈?” 吕蒙笑了。 笑的很残忍! “关羽!吾虽年少,那也是为汉室征讨逆贼的好汉!而非你这种碌碌半生,还胆敢背叛汉室的逆贼!” 吕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中价值观也是刚刚成型,关羽所谓什么的“道义”,什么“忠义”,在吕蒙这统统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如今代表的就是汉室正规军!而关羽又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关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逆贼! 关羽没有搭话,但从他那逐渐涨红的脖子就能看出,关羽真的怒了! 活了大半辈子,谁敢骂关羽一声“汉贼”? 这两个字,好像一口尖刀,直接将关羽的心捅了个窟窿,让他释放了全部的血气! “死!” 关羽借着赤兔马的速度,吕蒙也凭借着周围骑兵同袍的军势,和关羽战在了一起。 如同宿命般的对决,两人每一击都是毫不手软,直取要害!看的在中军观战的何晏都是偷偷咽了口唾沫。 “吕蒙那小子说什么了?把关二爷怎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夏侯惇有些奇怪:“关羽不一直都那样?” “不是,更红了!不是那种平时的彤彤红,也不是作战时的夕阳红,我怎么感觉像是谁当着关羽的面把刘备给凌辱了的鹤顶红?” 夏侯惇瞪着一只独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不过何晏的话立刻给夏侯惇打开一条思路—— “要是真的能抓住刘备……咳咳!罪过!罪过!” 夏侯惇老脸一红,好在周围人都没注意到夏侯惇的变化,就算注意到,也只当是夏侯惇作战太过兴奋,气血上涌。 “玉郎,你在中军总领全军!我去会会关羽!” “啊嘞?” 何晏眼看着夏侯惇离去,马上涌起些许的危机感。 连夏侯惇都走了……那自己岂不是没人保护了? 只凭借许虎许豹保护的话,何晏感觉有点慌啊! “不对,这里除了二爷外,张飞赵云都不在,应该没人有能力直接冲过来吧?” 何晏安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右侧三十步左右的方向,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义阳魏延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何晏:??? ———————— ———————— 这两天更新确实拉胯,尤其是我还自己说了恢复日万的……哎,没什么理由,真心道歉,全力码字ing,未来几天争取把欠的补回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擒关羽、打新野 魏延? 何晏眯起眼睛,观察着战场另一侧的局势。 只见刚才爆喝,声称自己是“魏延”的人还是个胡子拉碴的少年。 此时的他浑身染血,深陷曹军的包围,显然是因为周边的同袍都已战死,悲愤之下才吼了那一嗓子。 “许虎,将那个人给我带过来,莫要伤他性命。” 魏延虽然依旧勇勐,不过何晏也算是经历了几次战争之人,能看出魏延现在不过是靠着毅力还在战场中厮杀。 等那声嘶吼带给他的力量消散,等他自己心中那口气泄了,他也就该倒下了。 许虎听到何晏的命令后于许豹交换了个位置,让许豹更贴近何晏以便保护何晏后就骑马冲了过去。 许虎作为跟随许褚一同投靠曹操的虎士,战场作战兴许不如一些久经沙场的战将,但论及单挑那可是谁都不虚。 与身边的曹军士卒一起磨了几次魏延,让魏延气力消耗赶紧后,许虎就轻巧的拿着手中环首刀滑伤了魏延的手臂。 魏延吃疼下丢掉了兵刃,许虎立刻上前压住魏延,将他束缚住带到了何晏面前。 “不错,先将他押起来。” 何晏在战场上肯定不会放着麾下士卒的性命不顾,去和魏延这么一个刚刚抓到的小卒子谈笑风生。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的给这场战争收尾。 其实从魏延方才的处境中就能看出来曹军已经稳占上风。 随着关羽被吕蒙和夏侯惇拖住,没人在中军后军督战,刘备军的士气再次衰弱下去。 依何晏看,最多再坚持不到一刻钟,刘备军就该彻底崩盘! 中央战场稳健的一匹,何晏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侧翼。 不得不说,关二爷确实勐。 他打吕蒙就和打小朋友一样,若非夏侯惇方才赶了过去,说不定吕蒙都已经被关二爷给斩了。 不过随着夏侯惇赶到,外加曹军的五百骑兵还在不断切割着侧翼的阵型,关羽那边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眼看这次战事有九成八的概率会取得胜利,何晏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真优秀!又打了一场胜仗!”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局势不出意外的朝着何晏预估的走势滑去。 不光如此,在后面的于禁也是姗姗来迟,直接加入到了围攻关羽的阵型中。 五子良将之首、魏之元功,外加一个老六都督,这样的阵容对付关羽,也算的上是魏军给了关羽面子。 而且几人作战也都不是你一刀我一枪的干架,等到于禁察觉到时机差不多后,就直接脱离了战场,让士卒拿着钩镶附身过去直接砍伤赤兔马的四蹄。 “嘶律律律!” 赤兔一阵痛苦的嘶嚎后,就来了一套漂亮的转体三周半,顺带着把马背上的关羽也给摔倒在地。 吕蒙看到关羽倒地,立刻抄起兵刃就朝着关羽冲去,誓要直接夺取关羽的项上人头! “吕蒙!” “不可!” 夏侯惇和于禁都是齐齐大喝,阻止吕蒙的态度不言而喻。 他二人都跟曹老板关系匪浅,知道关羽是曹老板的心肝宝贝。 要是吕蒙真把关羽给砍了,他小子以后的前途就没有了懂不懂! 吕蒙听着背后二人的喊叫,犹豫再三后也将手中长枪抬起。 这长枪的寒刃距离关羽的喉咙只有区区数寸,若是吕蒙抬手抬的再晚些,二爷可能还真就死在吕蒙这“小辈”刀下了。 何晏也打扫完中央战场感到了侧翼这边,刚才吕蒙和关羽惊险的一幕差点把何晏吓的从快航上跳下来! “你这熊孩子,怎么就非要跟关羽过不去!” 何晏上去给吕蒙的战马来了一下后,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行!生擒关羽!这个功劳大了!回去就给你庆功!” 吕蒙憨憨的表示:“也不都是我的功劳,主要是夏侯将军和于将军……” “咳咳!” 何晏赶紧打断了吕蒙的话,朝着身后的夏侯惇和于禁喊道:“元让叔!于将军!这此生擒的功劳主要是吕蒙的!你们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没。” 夏侯惇和于禁在曹营混了这么久,哪能不明白关羽的棘手? 要是生擒关羽的功劳归了夏侯惇和于禁,关羽肯定是要被规规矩矩的送到曹老板那里,然后让曹老板再次陷入纠结…… 从关羽之前离开曹老板的行迹来看,强留是不大可能了。 但要是杀的话,先不说曹老板舍不舍得,就算曹老板舍得,这种“得不到就毁掉”的行为还是相当掉声望的。 反之将关羽丢给何晏,何晏上报的时候完全能将关羽列为自己的“私属战利品”。 到时候,哪怕是曹操来要人,何晏也有理由把关羽扣着,不给曹操,让曹操不那么为难。 这样的做法,“孝”归“孝”,也确实是阻绝曹老板的关羽见面的法子。所以夏侯惇和于禁见何晏愿意接受关羽这个麻烦,也乐得其中。 至于所谓“生擒关羽”的功劳…… 二人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点军功还不至于让二人眼馋。 “许虎许豹,将关将军带下去,记得多找几个士卒看着,别让他自尽了!” 一战拿下魏延和关羽固然让何晏喜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刘备。 简单安顿几句后何晏就悄悄靠近了夏侯惇和于禁,想听听二人对于之后战争的规划。 “刘备此时恐怕已经进入新野地界,我等不易再追逐了!” 于禁并没有被这场胜利给冲昏头,而是提出了见好就收,想要回去重新完善南阳一带的防守体系。 “文则!既然刘备做初一,我等为何不能做十五?就这么放过他,他要是以后还骚扰南阳怎么办?” 夏侯惇之前就已经被何晏的话给挑起了战意,在胜利的催化下格外激昂。 “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将刘备消灭!要是刘表没了刘备这样善战的客将,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再进攻中原!如此的话,自可保南阳平安数年!” 于禁与夏侯惇都不是那种短视的将军,明白战争的发起还是要纵览全局再进行决断。 现在反攻荆州那是不太可能的,曹操还没那个余力。 但如果仅仅是弄死一个刘备,别说曹操的力量了,就是他们现在的兵力也是大有可为! 于禁衡量了一番夏侯惇的话,最后也是点头同意了夏侯惇的说法。 “不过……” 在决定积蓄追击的时候,于禁又给夏侯惇上了一层保险。 “一旦刘表出兵,我等就要立即撤退!” “好!” 夏侯惇本身也没想着用自己这点人硬钢刘表,他的目标只是刘备而已! 军队两位扛把子达成一致后,何晏这个划水的自然没什么意见,表示愿意跟着大老同进退。 在打扫完战场后,关羽以及包括魏延在内的降卒都被交给后方的李典,于禁再三叮嘱李典,让其保证大军后方的撤退空间后就再一次重新启程追击刘备。 因为刘备如今只有几十名轻骑在前方逃亡,于禁就让何晏、吕蒙带着五百骑兵先行一步追击。 “遵命!” 这条军令可谓是下到何晏心坎里了。 何晏感觉如今的刘备就像一个在不断掉装备的大可爱。 这次爆了关羽、魏延,后面谁知道还会爆什么? 赵云? 张飞? 还是甘夫人? 擦擦嘴角的口水,何晏长枪一挥:“追上刘备者,赏钱千贯!” “喏!” —————— 前方的刘备还不知道后方的战事结果究竟如何,不过在关羽被摔到赤兔马下时,他突然心血来潮的回头看了一眼。 “云长!” 望着背后空无一物的旷野,刘备心底又一次升起消沉。 “主公快走!” 张飞看到刘备马速逐渐慢下来,赶紧挥动马鞭又要去抽刘备战马的屁股。 “距离新野还有十几里地!主公万万不可辜负云长和子龙啊!” 刘备听张飞这么说,立刻点点头,继续南逃。 双方的人马你追我赶,谁都不让谁,堪称生死逃亡。 但因为曹军被关羽堵的实在太久,便是何晏下令所有骑兵饿了就吃炒面,渴了就想想酸梅,都始终没有追上刘备。 直到何晏勉强能在一片旷野中看到新野的城墙后,何晏才不得不让自己接受没有追上刘备的事实。 后续夏侯惇和于禁陆续到来,看到新野城墙上站着许多手持劲弩、弓箭的士卒时都是纷纷摇头,惋惜之色露于言表。 “既然刘备逃入新野,那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了。” 新野能被刘表选成抵挡曹操的第一防线,不是因为它的地利有多么强悍。 事实上,新野位于南阳盆地中心,山川之险几乎可以称为没有。 可新野乃是荆州大县,防御工事完备,哪怕是面对数万人的大军进攻也可以坚持一段时日。 现在想凭借着追击刘备的这点兵力去攻打新野……无疑是有些强人所难。 何晏盯着新野的城墙,一年前与曹仁、满宠追击刘备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上一次是因为文聘,众人只能不甘心的退去。 但这次…… 何晏深吸一口气:“元让叔!于将军,我们一定要打下新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是何进的老部下 “打下新野?” 夏侯惇和于禁对于何晏的这个想法并不看好。 “围攻新野,花些时间也是能攻下来的,但樊城距离新野很近。足够刘表派来援军支援刘备了。” 到时候攻城攻不下,反而被援军过来包了饺子,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从“大胜”变成“大败”,这个风险对于夏侯惇和于禁来说都有些太大。 曹操不得已派遣他们来到南阳本身就是阻挡刘备,如今刘备已经被杀回新野,已经足够和曹操交差了。 “元让叔、于将军。” 何晏终于不再划水,而是将自己的计策告知了二人。 “如此一来的话,不光是刘备,还能让刘表吃一大亏!” 夏侯惇和于禁对视一眼,相互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 “此计倒还真有可能,但玉郎你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元让叔放心!” 何晏毫不在意的说道:“就算我被刘表或者刘备生俘,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反之要是事成,那我等就赚麻了!” 到了何晏这种身份级别,只要不遇到老六,基本没有生命危险。 像黄忠斩夏侯渊、吕蒙杀关羽,那都是战场上的意外。 真实的战局上,抓到敌方的高层,很大概率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然后为自己在谈判桌上争取足够的筹码。 加之刘表向来讲究一个“平衡”,他要是真的俘获曹军大将,九成八的概率不会杀俘。 何晏的军司马吕蒙更是主动帮着何晏请命:“夏侯将军!于将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备驻扎新野,未来几年必然是屡屡侵犯我军后方,倒不如趁此良机,直接将其拔除!” 夏侯惇和于禁还是有些疑虑。 夏侯惇担心的是何晏的安危,于禁则是担心万一要是败了,把何晏交代在这荆襄大地上,难保会成为曹军的污点。 何晏看二人磨磨蹭蹭的样子,便想着出言激一下二人。 “怎么?元让叔莫非是相让天下人以为自己惧怕刘备,而父亲惧怕刘表吗?” “哼!” 事实证明,夏侯惇确实不经激。 “区区刘备、刘表,便是他们尽出大军又能如何?” “玉郎!你尽管去!我就看刘表老儿胆敢如何?” 于禁此时想要制止夏侯惇俨然已是有些来不及。 虽然夏侯惇一路以来都是按照于禁的战略战术行事,可这支大军名义上的统帅还是夏侯惇,夏侯惇一旦发话,那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禁余光扫向何晏,知道这是何晏在给夏侯惇下套。 “慎侯。” 于禁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冥顽不化的模样,他说出的话也是格外冷漠:“若是你真的败了,身陷埋伏,我是不会带兵去救你的。” 何晏还没来得及说话,夏侯惇先急了:“文则!你……” “于将军放心!我何晏不喜欢麻烦别人!” 对于禁的做法何晏表示异常理解,当即就朝着夏侯惇伸出手掌—— “元让叔,将东西给我吧。” 夏侯惇掏出虎符,将自己麾下的三百骑兵全部交给何晏后,之后又将路上俘获的刘备军的军资、军旗一并交给何晏。 “玉郎,还需要什么?” 何晏摸着下巴,在仔细推演了几遍后眼睛一亮:“对了,元让叔!把赤兔马也借我用用!” —————— —————— 襄阳。 “刘备败了?” 一位身长八尺余,姿貌温厚伟壮的老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此人便是当年单骑入荆州,将这荆州八郡打造成乱世净土的刘表,刘景升。 “嗯,刘备败了。” 在刘表下方坐着的,则是荆州世家代表的剻越。 剻越身形高挺,与刘表的姿态相比起来也不逊色,看上去颇有智者之风。 “此次曹公北进仓亭,虽然后方兵力空虚,但前去迎击刘备的,亦是夏侯惇、于禁、何晏这样的名将,刘豫州会败……倒也不奇怪。” 刘表在听到剻越口称“曹公”的时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喜。 虽然剻越曾经帮助刘表左平荆州,但剻越以及荆州世家的追求从来都是保境息民,没有进取之心。 自从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后,剻越、蔡冒等人都“亲曹”,希望能与曹操达成和解,甚至直接献上荆州。 其实不怪剻越会有“亲曹”的想法。 作为世家,剻越对于曹操和袁绍内部的矛盾了解的更为深刻。 他清楚袁绍的失败并非“战之罪”,而是因为袁绍与河北世家相处的并不融洽。 没有了河北世家的支持,哪怕袁绍依旧势大,剻越也不再看好他。 反倒是曹操。 先不说颍川世家在官渡之战中那众志成城的表现。 单是最近从许昌发源的“新学”,就让剻越明白了曹操才是世家合作的最佳盟友。 故此,这“亲曹反袁”,才更符合荆州世家的利益。 就如同剻越当年扶持刘表平定荆州一样! 刘表身为一代英杰,自然明白剻越等人的追求,所以眉宇间的那丝不喜也只是转瞬即逝。 “刘备虽败,但曹军并非不可战胜。” “夏侯惇并无善战之名,于禁和其部曲在兖州早就精疲力尽,要是让文聘现在领兵北上,未必不能和刘豫州联手击溃曹军!” 刘表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刘备出兵,肯定是打探清楚曹军的状态的。 只是他没想到,曹军只有这么点兵力后刘备还能被击败……属实是有点丢人了。 剻越听到刘表贬低曹军的话后并未反驳,而是问道:“那何晏呢?” “何晏……” 刘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两条眉毛直接绞在一起。 估计何晏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名字在刘表这已经挂上号了。 起因就是因为庐江郡的战事。 庐江郡并不是只有何晏与孙氏想要,刘表同样想要! 可惜何晏下手实在太快,加之驻防柴桑的太史慈守备森严,并没有给荆州水军顺流而下的机会,所以刘表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事后,当刘表打探庐江郡的情况时,何晏这个名字也就被他所知晓。 “何晏……何进。” 刘表提到何晏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何进。 嗯。 是的。 刘表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将军何进的属官,担任北军中候…… 不光是刘表。 剻越以前其实也是何进的属官,担任东曹掾…… 只能说,作为上一代“士林领袖”的何进,和天下士人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好,凡是有名有姓的士人几乎都受过何进的恩惠。 “吾听闻,那何晏不光是平定了庐江郡,在官渡之战的时候,也曾只身入了张合、高览的大营,将他二人劝降……” 刘表谈及此事的时候叹了口气:“若是大将军知道子孙后代有这样的俊杰,想必他也该瞑目了。” 其实刘表真正想说的是……为啥何晏不是自己孩子呢? 刘表的三个儿子——刘琦、刘琮、刘修,那是一个比一个草包。 但凡其中有一个争气的,刘表说不定都会舍了这把老骨头,和荆州世家拼一次,将荆州真正变成自己的荆州。 可惜……唉! “刘荆州?” 看到刘表开始走神,剻越赶紧将刘表的思绪唤回来。 事实上,刘表精神不能长时间集中已经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刘表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在东汉绝对算的上是高寿。 这个年纪的刘表,早就没有了初来荆州,开疆拓土的锐气,更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所以,也不怪剻越他们逐渐开始选择更年轻,也更有希望的曹操…… “哦!” 被剻越唤醒的刘表不断点头,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思想跑毛。 “何晏……虽然勇武,但到底是小辈,不足为虑!” “吾有上将文聘,只需出兵北上,击溃曹军绝对是手到擒来!” 刘表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脑子变的有些愚钝,可这并不意味着刘表就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判断。 出兵攻曹,对于刘表来说不止是为了给曹操的后方施加压力,还是为了荆州内部的稳定。 荆州的世家已经用脚投票打算投靠曹操,要是刘表这个荆州牧的态度也开始暧昧,这帮荆州世家说不定还真的会蹬鼻子上脸,举荆州投降曹操。 故此,刘表的态度必须强硬! 剻越见刘表执意要出兵,也就不再劝刘表。 双方在这些年的合作、斗争中,都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不会轻易插手彼此的一些事情。 但要是刘表这次再输……荆州世家的反扑估计会让刘表再难向北出兵了。 毕竟,交州张津、江东孙氏、武陵蛮族,甚至西面的刘章可都是竞争对手,荆州虽富,却也没有底蕴让刘表去败家。 “末将领命!” 在刘表下令后,人群中原本低调的文聘立刻出列:“末将这就出征!” “嗯,要快。” 刘表手指轻点桌桉:“此次,务必要取得一场大胜,尽取曹军,以安北疆!” “末将明白!” 文聘身为刘表最为信任的大将,当即给刘表下了军令状:“此战,必然不负刘公所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博士仁啊不是人 襄阳与樊城仅仅隔着一个汉水(沔水),襄阳在南,樊城在北。自从刘表将荆州的治所从汉寿县移至襄阳后,樊城的军事地位就直线上升,成为荆州北方的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没有之一。 这里驻扎的士卒,都是刘表的心腹亲卫,进可立即调兵北上,退可随时回援襄阳,可谓是刘表的根基力量。 现在这股根基在文聘的调动下,逐步分批朝着距离樊城不远的新野赶去,要抵御曹军。 这支军队刚刚出征数里,就遇到了不少从北方逃到这里的刘备军士卒。 当得知刘备的三千士卒几乎都折在曹军手里的时候,文聘一颗心都是垂到了谷底。 “但愿新野还没有被破!” 一旦新野被破,曹军的兵峰就可直指樊城,这样的局面可不是文聘想看到的。 “全军疾行!” 文聘命荆州士卒加快速度赶往新野,路上再遇到刘备军士卒时,也都是一个不漏的抓住,从他们口中了解北方的军情。 好在遇到的刘备军逃卒虽然多,但都没有受到新野城破的消息,这让文聘心下稍安。 不过很快,前方斥候就发现了一支奇怪的小队,将其带到了文聘面前。 之所以说他们奇怪,是因为这支小队的二十几人全部骑着战马。 荆州少马,就连刘备那种有着三千余人的小诸侯都不一定能凑齐上百匹战马,如今突然出现的二十几人却全部骑马,怎能不让人起疑? 更别说,这二十几匹战马中,有那么两匹帅的实在有点太过离谱。 文聘盯着一匹火红、一匹天青的战马,悄悄咽了口口水。 “这马……属实是良驹!” 只是那匹火红色的战马,文聘怎么越看越熟悉? “将军!” 这时,刚才骑马而来的士卒开口了。 只见这士卒满脸都是血污,正口含哭腔道:“将军!这是关将军的赤兔马啊!” “还有这赤兔马旁边的战马唤作快航,乃是赵云将军的坐骑,难道将军不认识了吗?” 快航听到士卒这么说,立即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表示自己只能被一个人骑! 文聘眼睛眯起,这才想起之前见到关羽的时候,关羽确实是骑着这匹赤兔宝驹。 不对! 文聘立即回头抓住那士卒的领子:“关羽的赤兔怎么会被你等骑了?尔等莫不是盗了关将军战马的逃兵?” 士卒流泪道:“将军!我等都是跟着刘豫州和关将军从涿郡出来的同乡!我怎么会当逃兵呢?” 这个答桉非但没有让文聘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心惊:“那关羽的战马怎么会在你这里?” 士卒继续泪眼汪汪的回应文聘:“将军!新野城破了!是刘豫州为了让我等能够突围,这才将所有的马匹让给我等!” 新野破了? 文聘两眼一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站定,文聘愤怒的朝着那名士卒怒吼:“新野怎么会破?新野怎么会破?” “真的破了!” 士卒顾不得嫌弃,如同倒豆子般给文聘说明了经过:“当时曹军的夏侯惇领大军前来,不及伤亡的朝着一面蚁附破城,仅仅半天新野就破了!” “刘豫州不得已只能从新野城中逃出,于新野城外收拢士卒,并命我等前来向刘荆州求援!” 本来文聘都感觉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但当听到刘备还活着的时候,文聘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慰藉。 “刘豫州伤亡如何?” “死伤无数!就连关将军都已经战死!” 文聘又听到一个噩耗后也知道刘备那里属实是糜烂到了极致,便不再追问,而是催促士卒继续行军。 回过头来,文聘盯着刚才自己问话的士卒:“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我唤作……博士仁!” 士卒极其肯定的向文聘表明身份:“我是广阳人!是刘豫州的亲兵!” ———————— ———————— 文聘将博士仁等逃来的士卒编入自己的队伍后,就朝着他们所言的“刘备驻防”之地而去。 路上文聘不是没有想着再去打探新野城的情况,只是每次派出斥候的时候都会遇到大批的曹军骑兵游荡在新野城南,让文聘的斥候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三番两次后,文聘不想耽搁战机,边继续朝着刘备的方向赶路,边询问起博士仁战场上的细节。 “主要就是刘豫州在博望坡那里判断失误,就被被曹军给冲散了阵营,不得已只得退兵。” 博士仁得着机会就开始瞎说:“尤其是那何晏,完全是万夫不当之勇,简直比关将军和张将军还要凶悍,直接单枪匹马就杀死了我军上百名士卒!当真可怖!” 文聘赞同似的回应道:“这点我早已知晓!听说何晏在庐江郡的时候就曾阵斩袁术昔日的大将陈兰,他必然是沙场大将!” “是滴是滴!” 博士仁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那何晏身长九尺、青面獠牙,浑身五大三粗的,在战场上冲起来就和一尊勐兽一样,锐不可当!” 本来文聘顺口夸赞何晏,只是稍微安慰一下刘备军的失利罢了,可当文聘见博士仁居然是打蛇上棍,立即不满道:“你怎么只会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就算那何晏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人之军,有何惧焉?” 文聘扫视着博士仁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子怒骂道:“便是那何晏有吕布之勇,能在战场上杀死几人?何况你本身就是刘豫州的亲卫,岂能因为见到敌将勇勐而心生畏惧?亏你还是刘豫州的同乡,是悲壮闻名的燕赵之士,怎的会这般无胆?” 博士仁连连称是,也闭口不谈何晏的事,生怕加剧文聘的不满。 “哼!” 见博士仁这么软弱,文聘又是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前方的旷野:“博士仁!刘备到底所在何方?他从新野出来不可能离的太远!” “快了!快了!” 博士仁扬着脖子:“文将军请看前面的那片山岗!” “刘豫州……他就在山岗后面!”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两头骗 文聘顺着博士仁的目光朝着山岗过去,果然看到背后旗帜晃动,大致有人影在其后扎营。 但不知怎的,文聘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博士仁!” “在!将军!” 文聘谨慎异常,指着山岗问道:“你不是说刘备仓皇逃窜,在此地收拢残部吗?为何这营地如此干净整齐?” 原来那处营地布置的实在是太过严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难怪会引起文聘的疑心。 博士仁看着这熟悉的扎营方式,立刻明白是某个姓于的强迫症将军非要在这秀一下操作,结果如今被文聘看出了破绽。 “文将军!” 博士仁的表情变的狰狞起来:“我家主公好歹也算是戎马半生,怎么扎营还是清楚的!” “再说!我家主公打的胜仗虽然不多,但打的败仗难道还少吗?从黄巾之乱到青州,再到徐州,再到汝南!打完败仗后该如何善后没人能比得上我家主公!文将军你就好好学着吧!” 文聘:“……” 沉默了半晌后,文聘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刘玄德……倒还真的挺厉害的!” “那是!” 博士仁一脸骄傲的模样让文聘缓缓捂住自己的胸口。 “刘玄德有你这样的亲兵,倒也是他的福气……” “必须滴!” “……” 趁着文聘大脑供血不足的时候,何晏……啊不对,是博士仁指了指前方的营地:“文将军,那我过去唤刘豫州前来见你?” “嗯。” 得了命令的博士仁立刻朝着营地冲去,只是片刻后,博士仁又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文聘身边。 “文将军,刘豫州亲自领兵去了新野附近探查军情,并不在营中。不如你等暂时在此处等候片刻?” 文聘皱眉道:“不在营中?那孙乾、简雍,还有糜竺、糜芳呢?” 这些人都跟随刘备一起去拜访过刘表,所以文聘对其都有影响。 “他们都被曹军冲散了!” 博士仁毫不脸红的回应这文聘。 “正是因为刘豫州没有看到其他几人,这才不顾自己安危,舍身往新野方向救人!” 文聘厉声呵斥:“胡闹!” 好不容易逃出来,哪有继续杀进去的道理?不是说刘玄德逃跑经验很丰富吗?怎的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刘玄德真是老湖涂了!哼!” 尤其是文聘一想到新野南部游荡的曹军骑兵,他整个人就头皮发麻:“不行!我得去将刘玄德找回来!” “文将军!” 博士仁指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现在要去找刘豫州无疑于大海捞针,倒不如在此驻扎,静候刘豫州前来。” 新野周围基本都是平原,一旦遇到敌军,基本就是直接肉搏。 在这样恶劣的作战条件下,文聘犹豫再三后,终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将部队留在此地驻扎。 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文聘还特意将自己的军粮拨给了旁边休息的刘备军,让他们补充体力。 博士仁在知道此事后,立刻带着营地中的几百士卒来到文聘的军阵前感激对方,称赞荆州同袍的仁义。 “感谢倒不必,毕竟都是刘荆州的麾下,你们还需尽快恢复战力,协同我军作战!” 博士仁连连称是,并将这些士卒带到了文聘的后军侧面,与文聘军一起用膳。 而文聘选择在此扎营,心神却一直没有放松,不断朝着新野城的方向看去。 “你们说曹军是采用蚁附战法攻城,那曹军必然是损失惨重……按理说拿下新野就已是极限,根本无力再扫荡周围的残军,为何刘备去了这么就都还没有回来?” 博士仁此时早已回到文聘身边,在看了眼天色后自言自语道:“应该快了!” “快什么?” “快到了。” 文聘只当博士仁说的是刘备,便也没有在意,而是就在营帐中等候。 就在文聘等到不耐烦的时候,营地中预警的声音也让文聘立刻回过神来。 他冲出刚刚才搭建好的营帐,不等身边亲卫向他汇报军情,自己就登上箭楼朝外望去。 只见在北方的原野上,一支打着【刘】字旗号的部队正在不断靠近,看规模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莫不是刘备回来了?” 文聘大喜,之前对刘备的种种牢骚也变为称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士卒收拢个六七成,倒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过这惊喜随着那支“刘备军”继续靠近的时候,又再次化为恐惧! “敌袭!” 那“刘备军”直挺挺的就朝着文聘冲来,速度不减分毫就算了,最可怖的就是还有士卒一到射程之内后就从自己裤裆里掏出了无数的大家伙,对着文聘军就射了出去。 “是曹军的射弩士!” 常年与曹军作战的文聘立刻认出来那些大家伙都是中原军队才有的弩机,赶紧让士卒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文聘的后军又是一阵骚乱。 片刻后,就有浑身染血的斥候从后军跑来,声音中带着沙哑说道:“文将军!方才那伙人不是刘备军!是曹军!” 文聘勐的眨了一下眼睛,连自己的抬头纹都给眨了出来:“曹军!?” “是曹军!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叫何晏的将领,这会正在后军围攻我们!” “何晏???” 文聘回想着今天见过的那些“刘备士卒”,不敢置信的摇着头:“那些士卒中并没有如博士仁描述的何晏!” 等等…… 博士仁? 文聘左右打量,这才发现今天一见面就缠在自己身边的博士仁居然彻底没了踪迹。 “博士仁呢?博士仁!让他来见我!” 文聘这个时候脑子乱糟糟的,直到看到“博士仁”骑着快航从后军杀到他面前的时候,文聘才意识到博士仁什么的都是瞎扯! “你是何晏!” “文将军,昔日新野一别不过一年你就不认得我了,当真让何某心里难受的很啊!” 何晏已经擦去了脸上的血污,正骑在快航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文聘。 “是你?” 在何晏的提醒下,文聘总算是想起了去年前往接应刘备时,确实是在曹仁身边见过何晏。 察觉到自己被何晏欺骗了一天,文聘又羞又恼,直接举着兵器就朝何晏杀来。 “休伤何校尉!” 文聘冲上前来,一直伴随在何晏身旁的吕蒙这时候也开始跳狼,迎面直接对上了文聘。 “上去杀了何晏!” 文聘身手被缠住,嘴却没闲着,吩咐左右亲兵朝着何晏继续杀来。 所幸何晏的两个挂件——许虎、许豹也都不演了,两人各自手持刀盾,就将何晏牢牢护在身后,抵挡着敌军的攻击。 双方酣战之时,又一支曹军自远方赶来。自此,何晏、夏侯惇、于禁三方的兵力彻底在此地汇聚完全。 因为文聘军之前的变故,这让文聘中军大营都是陷入混乱,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统御大军,文聘的军队不说是在和曹军的交战中一触即溃,那也是逐渐的落入下风。 夏侯惇一边领士卒强突,一边时刻注意着何晏的方位。 等夏侯惇用他那一只独眼找到何晏等人的方位时,吕蒙、何晏都是已经陷入了苦战,只能靠着些鹿角、帐篷抵挡文聘的攻击。 “文聘!受死!” 夏侯惇见形势紧急,策马就往文聘的方向冲来。 文聘见夏侯惇在短短几息内已然是杀到了眼前,心中就算再有不甘,也知道是到了撤退的时候。 “鸣金收兵,引军后撤!” 急促而又尖锐的声音响起,文聘军如同潮水般朝南方退去,留下的则是一地狼藉的战场。 “玉郎!” 夏侯惇来到何晏身旁仔细的用手抹去何晏盔甲上的鲜血:“可有受伤?” “元让叔放心,我并未大碍!” 事实证明,许虎和许豹不愧是跟着许褚混的虎士,有这对保镖的保护,何晏便是在乱军当中依旧稳如磐石。 “元让叔,赶紧收集文聘军的盔甲、旗帜!我们要去完成第二步计划了!” 第一步计划自然是何晏假扮成逃亡的刘备亲兵博士仁,将文聘带到曹军的包围圈,在平原上给文聘下套。 第二步则是在杀退文聘军后,利用文聘军的旗帜去忽悠刘备,争取能将新野给忽悠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装作刘备去忽悠文聘,之后再装作文聘去忽悠刘备!” 没时间修整,将文聘军战死士卒的盔甲扒下穿到身上后,何晏就重新换上文聘的旗帜朝着新野出发。 路上,何晏还对一旁的吕蒙嘱咐道:“刘备在汝南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和我与文聘相见时不同。在汝南的时候刘备曾经近距离的见过我,对我的样貌身形必然十分熟悉,所以这一次就由你作为主将,让刘备相信我等是前来支援他的荆州军队!” 骗刘备和骗文聘又不一样。 刘备军之前已经被击垮,伴作逃兵可以轻松让文聘相信自己。 但从荆州来的军队,必然是有备而来的,若是没有什么文书、虎符,恐怕很难取得刘备信任。 所以骗刘备,还是要潜移默化的好! 曹军再次被分成三股。 骑兵全部交到了夏侯惇手中,他负责留在新野南部观察襄阳局势,防止文聘杀一个回马枪。 于禁则是本色出演,直接领兵前去包围新野。 何晏、吕蒙当然就是扮演文聘部众,在距离新野一段距离后就停下驻军,不让刘备能清晰观察到军队的虚实。 逃回新野的刘备一直都如同惊弓之鸟,在听到有从南边来的荆州军队后才缓了一口气。 可是当刘备登上新野县的城墙时,一颗心再次悬了上去。 “为何文聘的军队不愿意立刻来解新野之围,而是远远驻扎?” 刘备派斥候前去询问,得来的回复却让刘备很是不满。 “文聘居然说曹军兵盛,不敢靠近?” 那支来援的荆州部队十分怯战,就这么远远的吊在外围,死活不愿靠近新野,这让刘备的暴脾气又一次涌了上来。 “荆州之兵皆为懦夫矣!” 刘备隔得远,但也能看出那支荆州军队的规模是在万人左右。 一样的万人部队,荆州军却不敢和曹军对战,这不是怯懦是什么? 不过刘备骂虽骂,那支军队却不归他管,只能是任由新野、曹军、荆州军三方角力。 一直等了三日,眼看曹军逐渐蠢蠢欲动,似有发起总攻的势头时,刘备终于收到了外面文聘军的军令。 “曹军势大,文聘特邀刘豫州今夜一起袭击曹营!” 刘备被围了几日,心绪一天比一天不宁,眼看“文聘”邀他共袭曹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夜里,刘备带着张飞、陈到以及城中仅剩的八百士卒齐聚于东门前,只等着城外的“文聘军”给他发出信号,他就要打开城门跟着文聘冲击曹营! 想法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随着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刘备当即下令打开新野城门。 但很可惜,打开城门后,刚才还在与曹军“交战”的文聘军立即调转枪头,朝着新野城内涌来。 刘备之前还幻想着自己与文聘军可以齐心协力,将新野城外那支曹军歼灭,现在则是浑身打起了寒颤。 战鼓擂动,城外的于禁和吕蒙带兵杀入城中。 于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刘备,拍着战马,满眼杀意的向着刘备的方向冲去。 和于禁一同进入新野城中的吕蒙却难得的没有太过激动。 只见吕蒙和几名骑兵撞开刘备军士卒组成的防线后,便立刻甩开一众敌兵朝着新野县衙冲去。 “何校尉有令!活捉一个老白脸和刘备的妻女!大家都给我盯紧了!” “喏!” 有骑兵听到这察觉到不太对劲:“吕司马,抓刘备的妻女我能理解,但是活捉那老白脸是为什么?” 吕蒙瞪了对方一眼:“何校尉的事,是你该问的?” 这名骑兵赶紧噤声,不敢再问。 直到他们成功闯入新野县衙的时候,他们才一个个全都傻眼:“嘶! !” “刘备这……怎么有这么多老白脸?” 第一百七十章 抓住刘备了! 刘备……莫不是个颜控? 眼前的几名男子,个个都是仪表不凡、身姿雄伟。 而且……长的都挺白的! 吕蒙冲进来后纠结一番后便做出决定:“都绑起来!其他人和我进去保护好刘备的妻女!” 孙乾:??? 简雍:??? 糜竺:??? 刘琰:??? 知道的是吕蒙来攻打刘备,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吕蒙是过来保护刘备家卷的呢! 在吕蒙控制县衙后,新野城也被曹军所淹没。 没有了城墙保护的刘备军,根本不是无论是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都远胜他们的曹军的对手,在于禁的带领下,曹军几乎是短短个把时辰内就轻易的攻陷了新野。 何晏眼看战事结束,这才从角落里拐出,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于禁身边。 “嗯?” 于禁被突然出现的何晏吓了一跳:“慎侯什么时候过来的?”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何晏好奇的打量着行伍中:“于将军可曾抓到刘备?” 于禁摇着头:“没有。” “方才刘备身旁的张飞和陈到都是拼命护着刘备,杀出了一条重围,朝着南方而去。” 何晏一愣:“又让他给跑了?” “嗯。” 对刘备的逃窜功夫,于禁自然也是晓得其中利害,所以对没有抓住刘备也没有太过意外。 “那怎么行?” 何晏一拉快航的马缰,让刚才还悠闲的快航差点将脖子给扭断。 “赵云肯定还跟在刘备旁边!一定要追上刘备把赵云抢回来!” 于禁:“赵云?” “嗯。” “你说的是……被我抓住的那个赵云?” “嗯……啊嘞?” 何晏焦急的表情顷刻间化为乌有:“抓住赵云了?他在哪呢?” 于禁似笑非笑的问何晏道:“那刘备不追了?” “不追了!反正刘备就是个大礼包,留着说不定还能爆出来点什么好东西!” 于禁:??? 得知赵云被抓了的消息后,何晏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慢悠悠的晃进新野县衙。 刚一进去,何晏就看到吕蒙骂骂咧咧的把自己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衣裳撕成碎屑,往绑着的几个人嘴里塞去。 “这几个老匹夫!嘴巴那是一个比一个臭!叫你们骂!” 刘备的这些幕僚,都以善辩着称,就算不如祢衡嘴臭,但加起来怎么也顶的上半个祢衡。让他们对着吕蒙狂骂,也难怪吕蒙受不了。 何晏迈着胜利者的步伐来到他们眼前,然后……就自动略过了他们。 这些人都是被刘备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跟着刘备一路苦过来的死硬分子,何晏可没有能力三言两语间就将其说服。 最好的方式还是绑回许昌,交给曹操或者交际花荀或去慢慢感化,反正如今中原的粮食产量暴增,不怕他们将曹老板吃穷。 “带走。” 何晏让吕蒙把这些人绑走后,就带着许虎许豹来到了县衙内室。 整个新野县衙与他处的县衙没什么两样,最前方是办公的大厅,绕过大厅是会客的堂室,核心部分才是用一圈围墙围住的内室。 来到内室的大门前,何晏看到大门两侧还种植着不少的花卉,俨然和甘夫人、糜夫人在许昌时的住处一个模样。 “当当当!” 何晏很有礼貌的敲动大门,不过寂静的声音让何晏知道自己此时并不受欢迎。 “里面的人,给甘夫人传个话,就说是慎侯何晏领兵前来,不会对她们怎样。” “刘备如今已经出逃,新野已被我军控制,就凭借你们内室的那点家僮女卷是受不住这道门的!” 先礼后兵的喊话让内室中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片刻后,这道木门被缓缓打开,露出甘夫人那张苍白而又柔弱的面庞。 “慎侯?” “嗯。” 说来也奇怪,本来甘夫人从喊杀声响起之时就一直忐忑不安,尤其是刚才曹军冲入新野县衙的时候甘夫人更是已经有了死志。 可在听到外面带兵的将领是何晏的时候,甘夫人的心绪立即平静下来,甚至于还有一丝的欣喜。 甘夫人落落大方的打开房门后就朝着何晏行礼:“罪妇刘甘氏见过慎侯。” “免礼,而且说罪妇过了。” 何晏扶起甘夫人,之后就像是前来拜访的熟客一样,径直走入内室里面。 内室中确实是聚集这不少人,这些人看衣着的话,有士卒,有门客,有侍者,他们在看到何晏时脸上无不是露出惊惧的神色。 “慎侯?” 又走了几步,拐入一个屏风后面,一道熟悉而又不太确定的声音在何晏身前响起。 “幼!都在呢!” 糜夫人坐在床榻上,眼中尽是忧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刘玥依旧一副病恹恹的神色,只是脸上莫名涌上几分潮红。 刘莹倒是不复之前在许昌时的顽皮与憨厚,因为就在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 除此之外,就是房梁上悬着的一根麻绳…… 何晏饶有兴趣的上去抓着麻绳尾端的死结:“这是要寻死?假如来的不是我,你们还真打算吊死在这里不成?” 刘莹赶紧摇头,并把手中的利刃给丢了出去,顺便还给刘玥甩了一口锅—— “姐姐说吊死了不好看,这才让我去找刀……” “喂!” 刘莹还没说完,就被刘玥打断,然后小跑着去倒了杯水给何晏:“慎侯,喝水……” 何晏轻笑一声,就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放心,男人之前的事不会牵扯到你们女人。刘备既然喜欢逃那就让他逃好了,你们跟我回许昌去,好好过日子。” 当听到“好好过日子”五个字的时候,屋中三个女人还有刚刚跟着何晏进屋的甘夫人同时呼吸一顿。 甘夫人此时来到何晏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慎侯可知玄德公下落?” “大概率是往襄阳跑了。” 不是大概率,是百分百。 刘备现在除了襄阳,根本再没有地方可去。 甘夫人轻咬红唇:“那……慎侯能否让我等前往襄阳,与玄德公团聚?” 糜夫人,刘玥,还有刘莹都齐刷刷的看向何晏,等待着何晏的回应。 何晏没有回到甘夫人,而是反问道:“夫人是想回襄阳还是回许昌?” 甘夫人没有半点犹豫:“妾身确实感激慎侯在许昌的照顾,也感激慎侯能在城中护住我等,但……” “但玄德公毕竟是我等的夫君,是刘玥、刘莹的父亲,我们终归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何晏点点头:“夫人此言有理!” 听到何晏的话,甘夫人心头涌上一股搀着感激的复杂情绪。 不过何晏很快就双臂抱头,坏笑道:“但我不同意!” 开玩笑…… 上一次曹操放甘夫人糜夫人回到刘备身边,是因为关羽保着她们。 如今就连关羽都被俘了,何晏自然不用继续对几女客气! “夫人,你们也看到刘备对司空是怎样的态度了。” 何晏掰着手指替几人回忆:“当年刘备初领徐州牧,司空就不计前嫌,表他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 “之后刘备被吕布击破,刘备前往许昌投奔司空时,司空又给刘备兵马粮草,表他为豫州牧。” “两年之后,刘备再次被高顺、张辽二人击败,他只身逃至梁国,又是司空收留了他,并且在击败吕布后让刘备担任左将军的要职!” “可是然后呢?” “然后刘备又假借讨伐袁术的由头跑回徐州,斩杀了当时的徐州刺史车胃,并与杀死他好友公孙瓒的袁绍合流,直接捅了司空一刀。” “好不容易司空打赢了官渡之战,放关将军、赵将军和二位夫人回到刘备这……结果刘备一点都不念恩情,你们前脚回来他后脚就侵扰南阳,意图再攻中原。” 何晏本来没多生气,但这会说着说着自己的语调都抬高了不少:“刘备如此行径,我又怎敢再对他透漏善意,放夫人你们回到刘备身边呢?” 其实细数下来,曹老板最舔的人其实不是关羽,而是刘备。 如果只看曹操对刘备的态度,真的很难想象曹老板是那个“休叫天下人负我”的枭雄。 甚至,就这事称曹老板一句“圣母”也不为过。 何晏其实理解曹老板对刘备这种“刘备渣我千百遍,我待刘备如初恋”的心绪,但曹老板和刘备之间的羁绊与何晏有什么关系? 正如何晏所言,他从一个外人的角度很难再对刘备表现善意,想要让自己放甘夫人、糜夫人,甚至关羽赵云回去……那纯属做梦! 甘夫人听着何晏细数刘备的“罪行”,一张俏脸憋的通红,可又能以在这种大事上对何晏进行反驳。 “夫人,你等还是赶紧收拾细软跟我回许昌的好,毕竟时间仓促,我等不会在新野久留。” 新野距离襄阳太近,距离宛县太远,就算占据新野也守不住。所以何晏与夏侯惇、于禁在作战前就计划着击破刘备后就迁新野之民填充宛县,至于新野……一把火直接烧了了事! 就在一众女卷收拾行李的时候,在新野城南的夏侯惇也回到了城中。 夏侯惇回到城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何晏,此时他的一只独眼尽是兴奋的神色:“玉郎!我抓住刘备了! !” 何晏:?????????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以娶你们的女儿 “抓住刘备了?” “是啊!” 夏侯惇兴奋的将刚才的经过告诉何晏—— “我在新野南部本来是为了防范襄阳的军队,没想到新野城中突然蹿出来几名骑兵,再一看,嘿!这不是巧了嘛!” 夏侯惇与刘备、张飞都是老熟人了,不存在认错人的情况,当即就命麾下五百名骑兵全部去拿人。 “刘备就是再厉害,如何能在平原上逃脱那么多骑兵?这不就将刘备给活捉了嘛!哈哈哈哈!此次孟德回来,一定给他一个惊喜!” 夏侯惇说的兴高采烈,何晏却挠着头,回头看了眼新野县衙的内室后试探性的问道夏侯惇:“元让叔……你看,能把刘备放了不?” 夏侯惇:??? 将手搭在何晏的头上,再三确定何晏脑子的温度和自己的一样后,夏侯惇这才将手臂放下。 “玉郎,你魔怔了?那可是刘备!司空的死敌!你居然要放了他?” 何晏的手指都搅到了一起,开始思考起抓住刘备带来的后果。 首先,放是不可能放的。 曹操可以选择放关羽,是因为关羽只是“将”,充其量有着进化为“帅”的潜质。 而且关羽那冷傲的气质,单独放出去后顶多做到“张绣”的层次,连“公孙瓒”的级别都做不到,这种人对于曹操来说威胁不大。 但刘备就不同了。 刘备可是货真价实的“带头大哥”,把他放到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更别说在徐州经历了士族背叛后,刘备的棱角也基本是被打磨干净,开始选择和世家“同流合污”。假以往日,“汉昭烈帝”的终极版可能就要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问题是…… 杀了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这一票人和曹老板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疙瘩的。 而且还有甘夫人和糜夫人……咳咳!这个不是重点! 何晏一个人在夏侯惇面前思考了许久,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元让叔,你确定要把刘备带回去?” “嗯?” 夏侯惇在政治上或许建树不多,但并不意味着这位国之柱石没有智慧。 再加上夏侯惇无比熟悉曹操,也知道曹操那复杂又充满矛盾的思想。 若是真把刘备带回去,曹操该怎么处置刘备,那还真是一个让所有人头疼的问题。 “玉郎,你怎么想。” 夏侯惇想听听何晏的意见。 “元让叔,有短刀吗?” 将一柄短刀藏入袖扣,何晏深吸了一口气:“刘备呢?我想见见他。” —————— —————— 军营。 刘备身为当世声望最为崇高的几人之一,哪怕是身为俘虏,他的待遇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没有限制行动的绳索,没有充满侮辱的打骂,反而是让其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在单独的军帐中享受美酒美食。 可刘备对于眼前的这些只能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并无太多兴趣。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食物,英武的眉宇间时而愤怒,时而悲伤,不过最多的,还是已经蔓延到他眼神中的迷茫。 “呼啦。” 刘备营帐的帷帐被掀开,出现在刘备眼前的,是一个俊美到不像话的少年。 这少年的肌肤白亮的就是比之辈唤为“玉美人”的甘夫人也毫不逊色,论及五官精巧更是超越了刘备见到过的任何一人,堪称人间绝色。 有这幅相貌,且还在这军营中的,刘备也只知道一人罢了。 “见过慎侯。” 刘备起身朝着何晏行礼,丝毫没有因为二人的敌对关系就对何晏摆出臭脸。 这一刻,刘备不是在与曹操养子何晏对话,而是在和大汉慎侯、剽姚校尉对话。 “左将军免礼。” 何晏坐到刘备对面,看着刘备桌上一口未动的食物询问道:“难道营中食物不合将军口味?” “备本是行伍起家,冷食生食都可以咽下,又怎么会嫌弃热腾腾的饭菜呢?” 刘备重新落座后,眼睛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何晏的衣袖,却也没有多少什么。 何晏则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打量刘备。 身为幽州人的刘备身形并不如张飞、赵云那么高大,但他那浓眉大耳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他的缺陷,将他人的视线都拉在刘备的那张脸上。 那张脸并不和蔼,也并不宽厚。 甚至细看下来,还透着一股子凶相。 但就是这样的人,心中却装着满腔的“仁义”,在这乱世中艰难前行,成为了乱世中一抹难得的色彩。 “玄德公,久仰大名。” “我也常从夫人和子龙那里听到夸赞慎侯的话,感激慎侯在许昌对他们的照顾。看来你我二人确实算的上神交已久,今日能相见还真是可喜可贺。” 简单的两三句客套后,何晏摇头道:“我与玄德公只是神交,远比不上玄德公与家父之间的情谊。玄德公既然与家父都不能在一起相处,见到我之后又怎么会感到愉悦呢?” 刘备听到何晏提及曹操,手臂刚刚抬起,但很快就又放了下去。 “我与曹孟德,并非个人恩怨。” “我知道。” 何晏轻轻点头:“若真的只是个人恩怨,或者如诸侯征战一样的竞争,家父不会对玄德公念念不忘。” 刘备哑然失笑:“念念不忘?我看是恨之入骨才是吧?” 何晏皱起眉头:“难道在玄德公眼中,家父就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 刘备:…… 这次刘备没有回话,而是良久后才问了何晏一句:“孟德头风的毛病可好些了?” “自打看了陈琳的那篇檄文后,恢复的还不错!” 何晏说了个笑话,之后又正色道:“家父就算疼痛也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些小辈知道,好在我之前已经将医者华佗请到许昌,有他的照料,症状应该会缓解一些。” 刘备惊异道:“可是那个替元龙治愈过的华佗。” “正是。” “那就好。” 刘备笑道:“元龙之病都能治好,那华佗的医术必然极佳。若是有这等医者在孟德身旁,孟德的身子肯定会好些的。” “嗯?” 刘备看到何晏脸上似有异色,便追问道:“慎侯以为我出言有所不妥?” 何晏看了刘备半天,确认刘备是真的不知道真相后,才将陈登已死的消息告诉他。 “元龙……去世了?” 古代消息闭塞,刘备远在新野,对于陈登去年就已经去世的消息还真的不甚清楚。 这个时候骤然听闻陈登去世,刘备一时也是无言,默默握紧拳头,表情狰狞。 “又死了一位故人……” 陈登对于刘备又何止是故人? 在陶谦死后,若非陈登鼎力支持刘备,刘备根本拿不下徐州牧的位置。 可以说,要不是刘备丢掉了徐州,那陈登就是刘备的荀或、周瑜。 在小卧龙没有出山前,陈登才是对刘备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谋士,这般的情谊也难怪刘备居然在何晏面前陷入失态。 良久…… 刘备轻轻松开拳头,闭上眼睛似在缅怀。 “大汉四百年来,何时有过这样的乱世?” 时代的浪潮一波一波朝着刘备打来,让他有些窒息。 “是啊。” 何晏对刘备的话表示赞同。 “若现在不是乱世,玄德公和家父应该是同殿为臣,在一起匡扶社稷。说不定我还能称呼玄德公一声“伯父”!不对……要是没有乱世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大将军的孙子,连大汉天子都应该是我的叔叔,我说不定还能娶到你们的女儿为妻……” 没人希望乱世到来。 包括所谓的野心家、枭雄、草莽英雄。 乱世从来都不是这些人的舞台。乱世就是乱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 刘备听到何晏这么说有些意外:“慎侯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 何晏呵呵一笑,没有理会刘备。 “那玄德公以为乱世是因何而起?” “是因为张角,还是因为汉室?亦或者是因为我的祖父何进?还是祸乱朝纲的董卓?” 刘备对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思考过,听到何晏问起,没有犹豫就说出自己的答桉:“自然是因为朝野中连续有乱臣贼子!” “正因为朝野中有妖孽横行,百姓才没了活路!才会有黄巾之乱这样的乱世!” 何晏很开心:“那玄德公的意思是张角没有错了?” “嗯?” 刘备没想到何晏会问起张角,犹豫一番后终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慎侯年纪小,应该只知道黄巾教众都是拦路劫掠的贼寇。” “可在我像慎侯这么大……或者比慎侯年纪还大一些的时候,见到的太平道可不是这样的。” 谈到黄巾教的时候刘备语气唏嘘。 “那个时候,地方官员个个素位尸餐,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每次收完地租田赋之后,便不再管百姓死活,还是太平道的教众在各州县救济百姓。” “不光是吃食,便是家中有谁病了,请不起医者,太平道的教众也会免费帮其医治。还有……” 从刘备的絮絮叨叨中,何晏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认知中的黄巾教。 在黄巾之乱前的黄巾教,就好像是乱世中唯一的光,鼓舞着百姓活下去。 直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张角才代替天下所有黎民百姓喊出了那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只是在这一声口号后,“天下大吉”的愿景并没有实现。 黄天死了,张角也死了。 留给苍天的,只剩下一地的战火和灾荒。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不是苍天死了。” 刘备的眼神从讲起过往时的怀念逐渐变成了施行人生大志的坚定—— “苍天,不过是病了!” “天子无权!外戚当道!这便是苍天最大的病因!” “乱世之根祸,不在百姓,而在中央!” 刘备眼神紧紧盯着何晏:“这回,你知道我为何与孟德分道扬镳了吧?” “孟德和我一样,都认为这苍天病了。可我们的方法却是天差地别,这注定了我与他此生都是敌人!” 何晏“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所以……” 何晏突然发现一个好笑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玄德公其实是张角一脉的践行者?” 刘备心底还是认同黄巾教一开始的行径的,甚至还想将黄巾教描绘的那个“黄天”世界给“剽”过来,成为汉室理想的天下。 不过…… 何晏对刘备想要达成的那个世界完全不感兴趣。 因为说白了,别看刘备一副老黄牛拉车勤勤恳恳的模样,其实他的脚步从来都没有踏踏实实的踩在地面上。 和张角他们一样,刘备因为自己的出身和血脉,有着比曹操更重的局限性。 他和张角一样,都以为把这个世界打烂了,然后世界就自动变好了…… 不客气一点的说,刘备和张角一样,都是个战争贩子! “玄德公。” 何晏不想与刘备争辩,毕竟自己又没有王八之气可以乱发。 “无论是所谓的“黄天之世”,还是你追求的“仁义之世”,亦或者谁谁谁想要达成的什么什么事目标……” “我只是想说,既然大家都是在追求那个一样的目标,为何不能坐下来一起和和睦睦的谈谈?” 何晏举起一只手:“这是玄德公。” 之后何晏又举起另一只手:“这是家父。” “或许你们想要走的路不一样,但最后的终点肯定是一样的。” 何晏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 “战争,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 本来何晏是不对刘备抱有任何希望的。 但刚才刘备和他讲了黄巾教的事,何晏又举得可以争取一下刘备。 刘备,确实是拥戴“汉室”的,支持“皇权”的。可同时他又站在了百姓的一方,在无疑中将屁股坐在了百姓一方。 但他被儒家那套统治工具给洗脑洗的有些厉害,总以为“皇权安定”就是“百姓有好日子过”。 这两件事绝对不是简单的因果关系,甚至一定程度上还是负反馈的关系。 只要能解开刘备脑海中这条由世俗,由皇权,由儒家打造的铁链,那刘备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加入新学的大营! 尴尬的是…… 何晏互相握拳的时候一不留神,一柄短刀从袖口滑落,“叮冬”一声后落在了何晏与刘备中间。 “额。” 何晏眨着眼睛,有些心虚的和刘备说:“玄德公,我说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你信吗?” 刘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小时候被灭过满门 嘴上说着战争不是唯一选择,袖口里的刀就滑落出来了。 好在何晏也不是脸皮薄的人,他拿起短刀看了一眼刘备后就重新塞入袖子中。 “嗯……从小到大的习惯而已,玄德公不要在意!” 刘备看到这一幕直感有趣:“慎侯年少时就习惯藏刃于身。” “嗯!” 何晏镇定自若的应着刘备:“要是玄德公小时候也遭遇过被灭满门的情形,那玄德公肯定是会理解我的。” 刘备:“……” 要不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刘备说不定还就真的信了! “那玄德公,你的答桉是什么?” 何晏是真的希望刘备将自己胸中那已经修筑而成的城墙毁掉,再去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这样的话,不止是自己不会再纠结,曹操同样也不会再纠结。 以刘备的能力,要是能钻出自己的牛角尖,他绝对可以重新塑造出一个全新的刘备刘玄德。 但很可惜…… 刘备是一个坚定的人。 他的坚定,或许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幽州转战河北,再从河北去往荆州、蜀地,屡战屡败,并最终圆梦汉中。 和刘备比起来,任何所谓的“忍辱负重”,都只是前进路上的一小段挫折。 也正因如此,刘备从不会怀疑自己。 这也意味着,刘备对何晏的回答就是——不! “慎侯,历史已经告知我们答桉。” 刘备不光是在坚定着自己的信念,甚至还想着“策反”何晏。 “光武帝已经做出了表率,这百姓的安宁,只有汉室可以给予!这天下的大治,只有刘氏可以实现!” 何晏摇头:“这只是表象,玄德公并未看见本质。” 刘备固执的坚持自己:“我不知道慎侯所言的表象是什么,我只知道最后的结果就是如此!” “结果?什么结果?” 本来不欲与刘备争执的何晏怒气也涌了上来:“结果就是,天下的百姓一茬一茬的被刘氏吸血,然后直到刘氏吸不上血,导致大权旁落,之后所有人陪着刘氏再经历一场乱世吗?” “慎侯!” 刘备眯起眼睛:“说话还请三思!” “三思你大爷!” 何晏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刘备的距离,在确定手无寸铁的刘备不可能将自己一招秒了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蹂躏刘备已经成型且异常牢固的世界观。 “天天张口百姓,闭口百姓,但百姓到底是什么?” “百姓,不是一个个被你们登记在册的数字,更不是被你们拿来为自己行为掩饰的借口!” “他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人!和你们一样的人!”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要属于一个他们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人?凭什么他们的一生都要为一个从来没有为他们付出过的工具而活着?” 何晏指着刘备:“你之所以还想着光复汉室,不过是因为你自己姓刘。” “其他人还想着光复汉室,是因为他们早已沦为了汉室的奴才!” “汉室和刘氏天子,代表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百姓与和平,它们代表的只是单纯的权力!” “这个权力,汉室可以取得,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取得!” “说到底,无论是你玄德公还是其他喊着“匡扶汉室”的人,所要的东西从来都只是那点权力罢了!” “至于百姓到底如何……你根本就不在乎!” 刘备和曹操一样,都是话题性争议十足的人物。 而刘备的争议,主要就是集中在刘备是否“虚伪”上。 对于这个问题,何晏始终都认为刘备并不是主观上的虚伪,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在客观中形成了虚伪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刘备主观上的错误,而是刘备早早的就被那套强大统治工具拴上“铁链”的结果。 这个“铁链”就是——“汉室与天子可以带给百姓幸福”。 当这个本来就狗屁不通的逻辑出现在人的认知链当中时,他的行为就会反常,做法就会矛盾,后世对他的评价自然也就会变成了“虚伪”。 要是刘备能将这个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链给解开,真正的按照自己的本性去行事,那刘备或许才能明白何晏对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慎侯!” 低沉的两个字从刘备喉中发出,他的眼神残忍而又危险。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邪门歪道,但事实,会证明一切!” 何晏在确认刘备没有丝毫“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苗头后嘴角也是露出一抹苦涩。 “玄德公说的对,事实会说明一切。” 无论是何晏还是刘备,他们都相信自己预见的那个世界可以实现。 唯一的区别就是,何晏是真实见过那个世界的,而刘备则是从以往经验中所总结出来的蓝图。 “来吧。” 在与何晏谈崩的那一刻,刘备似乎也选择了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只见他张开双臂,将自己的胸膛毫无阻碍的暴露出来。 “将刀插入我刘玄德的胸口,就好像你一进门就想做的那样!” 没有恐惧,没有悲伤。 有的,只有壮志未酬的遗憾而已。 何晏委屈的挠挠头:“我一进门想做的事情可不是插你,是救你。” 不等刘备接话,何晏就帮着把刘备想要说的话说完—— “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你不需要被救,我才是需要被挽救的那个。” “你相让我相信,复辟汉室才是济世救人的灵丹妙药;你想让我相信,刘氏天子才是唯一正确的天命所归……” 何晏烦恼的将自己头发快要薅秃。 “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没有汉室,没有天子,百姓一样能过的很好?” “为什么你都有勇气去与那么多人为敌,却不愿将束缚自己的那根链子剪断?” 刘备这样的人,在许昌城中,在全天下中都有很多。 但何晏在真的看到连刘备都无法摆脱这个束缚的时候,心情还是失落到了极点。 他以为,刘备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可以摆脱这根锁链的。 但他以为的……终究仅仅是他以为。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玄德辞于逆旅,永归本宅。 “玄德公,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就不在叨扰了。” 何晏重新从袖子中取出那柄短刃,将其放在桌桉上。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同样,我也不会带你回许昌的。” 刘备这样背负着重大政治声望的人,其实曹操也不好杀。 就好比孔融,哪怕曹操再不喜,那也只能忍着。 但刘备不一样。 孔融那纯属“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没眼看。 要是把刘备带回许昌,让刘备再和刘协勾搭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将会产生多大的乱子。 上一次的“衣带诏”还历历在目,要是还把刘备请回去,刘协说不定都敢直接偷偷跑掉,给所有人一击闷棍。 曹操即将是迎来与袁氏的大决战,后方根本不容有失,所以何晏才会说不能带刘备回许昌。 刘备对这个结局也并未意外。 “慎侯倒也实诚。” 只见刘备站起身来,走到何晏的前方,一把拿起那柄短刀。 “可慎侯,你就不怕我挟持你,讨得一条生路吗?” 何晏摇摇头。 “玄德公既然自己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何必要再恐吓于我?” “何况,我何晏虽然不如玄德公的身手敏捷,但毕竟是身着甲胃进来的,玄德公想要数息之内杀死我也绝非易事!” 刘备一下拔出短刀,闪烁着寒芒的刀锋在他的指尖跃动。 将刀柄握住,刘备低头看了眼何晏后发出感叹:“孟德兄倒是好福气,有你这般麒麟子。” 何晏听到刘备的夸赞,心中更不是滋味:“玄德公,假如你在未来收养一个精挑细选的养子后,你会如何待他?” 刘备话中透着肯定:“既然能被我收为养子,必然是心性极佳之辈,就算不如慎侯能力出众,吾也会待他如亲子!” 何晏相信刘备说的是实话。 但最终,即便是刘备这样的人,依旧是被皇权改变了心性,成为了那个充满矛盾的汉昭烈帝。 “那就好。” 何晏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后,就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我就不送玄德公了,至于玄德公的从属、妻女,我都会替玄德公照顾好他们,还请玄德公安心上路。” 说完,何晏朝着刘备作了一个长揖,便背对着刘备走出营帐。 刘备盯着何晏的背影,只要他想,一个箭步上去就可以轻松洞穿何晏的脖颈。 不过刘备并没有这么做。 正如何晏所说,他刚才就已经做出选择,没必要再拉着何晏垫背。 直到何晏走出营帐,刘备才低头从短刀上打量着自己那憔悴不堪的容貌。 刀刃上的容貌缓缓变的年轻,一条条的皱纹逐渐消失,拉着刘备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年十八少年笑,白衣沽酒竹庐旁。 往日,与同宗刘德然、辽西人公孙瓒一同拜师卢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自己不怎么爱读书,反倒是喜欢狗马、音乐、华服,常常惹得教授自己读书的夫子不喜,被赶到墙角罚站。 加之自己常常喜欢结交豪杰,有时候惹出麻烦来,还是年纪稍大的公孙瓒出面帮刘备摆平,故此刘备也一直将公孙瓒视为兄长。 二人还在读书时就曾约定,将来一定要一起出将入相。 在二人的规划中,等回到涿郡后,就收拢乡勇,参军入伍,为国效忠,平定边患。 在此途中,自己应该还是会遇见关羽、张飞、赵云、田豫、牵招……几人会一同合力将那帮时常前来作乱的乌桓人、鲜卑人杀的屁滚尿流,成为边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到时候,公孙瓒会如愿的成为镇守边疆的将军,“白马义从”之名会威震北方,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关羽会因为战功而被免去罪名,重新变成那个关长生,衣锦还乡回到河东。 张飞和赵云大概率是跟着公孙瓒一起留在幽州,驰骋疆场。 田豫那个大孝子也会时常陪在母亲身边,不用在担心母亲的安危。 与自己为刎颈之交的牵招则会和自己一起被朝廷征辟,前往当时最繁华的汉都洛阳。 在那里,自己可以遇见很多人,与很多人结交为好友,比如袁涣、孙乾、糜竺……不过关系最好的,应该是那个敢于打造五色棒,不畏权贵的洛阳北部尉曹操。 自己虽为汉室后裔,却因为家道中落,常常受人冷眼。 曹操虽是家世显赫,但因自己父亲被过继给宦官,不为士人所容。 惺惺相惜的两个少年会站在一起,与朝中那些贪官污吏做着斗争。 就算有所挫折,自己和曹操始终都不会低头,而是始终倔强。 失败一次,那就再来一次! 失败十次,那就再来十次! 什么董卓之流,一进洛阳就把他打杀了!让他不敢对汉室再有非分之想! 总有一天,他二人会扫清朝堂污秽,重振汉室! 到了那个时候,不需要张角在外面发放符水,自己和曹操都会位列九卿,并征召天下名士为国尽忠。 内有荀或、陈登此等王左之才,外有孔融、刘表那等州郡之主,百姓很快就可以安居乐业,再也不会受到太平道的蛊惑,选择成为贼寇! 直到数年后,天下彻底大治。同时如曹昂、何晏那样的年轻人开始展露头角,自己也可以安心的向天子请辞,回到涿县的那个桃园中,与公孙瓒、曹操、关羽、张飞等几个老朋友天天饮酒作乐,放浪于形骸之外。 最终,自己应该是会被满堂的子孙埋葬在自己家门口那棵如同羽保盖车的桑树下面,护佑着百姓,也护佑着汉室…… 回过神来,眼中倒映中的桑树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是自己那张终于带上释然的面庞。 “若如此,倒也无憾了。”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世事苦匆匆,此恨无穷。今朝花胜昔日红。可惜梦中花更好,愿与君同。 建安六年,风气萧索,鸿雁于征,草木黄落。 玄德辞于逆旅,永归本宅。 第一笔七十四章 赵云病危 “玉郎,确定不用带回去?” “嗯,就埋在新野吧,许昌他估计也不愿意去。” 一把火烧了新野县城,将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往宛县后,夏侯渊和于禁、李典都要回到各自的防区。 何晏,自然也要回到许昌,继续当他的许昌令。 与此同时,北方也传来了好消息。 曹操在仓亭再一次取得一场大胜,彻底拔除了袁绍在大河以南的势力,让大河重新变成了自己的护城河。 同时张辽在平定鲁国后,也和夏侯渊一起前往了东海郡讨伐叛乱的昌豨。 和历史上不同的是,在何晏的提醒下,郭嘉在张辽和夏侯渊出征前就告诉他们一定要杀死昌豨,不让他再有反叛的机会。 有着中原丰收的底气,张辽、夏侯渊在与昌豨死磕了两个月后终于是攻下了东海郡,并将其交给琅琊相臧霸代为管理。 自此,中原一带的叛乱皆被平定,而南方的两股大势力——江东孙权与荆州刘表短时间内也都已无力出兵。 这意味着曹操势力终于是击碎了之前的包围圈,能够全心全意的对付袁绍。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开心…… 许昌,县衙。 交际花荀或正坐在县衙新进的一批椅子上,后背使劲往后靠去,体验靠背带来的踏实感。 “慎侯。” “嗯?” “刘备真的死了?” 何晏古怪的看了眼荀或:“这事我有必要骗你?荀令君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去问元让叔,是他亲手活捉的刘备。” “不是这个意思……” 荀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而已。” 何晏端起一旁的杯具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后轻轻呡了一口:“没什么想不到的,刘备每次都想着以卵击石,但运气不可能每次都站在他那一边。” 荀或:“……” 算了。 荀或心想何晏身为晚辈,大概不知道曹操对刘备的感情,有的事说出来反而是平添烦恼。 “我已让长文(陈群)去见孙乾、糜竺他们了,有长文安抚,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接受。” “只是关羽、张飞,还有赵云那边……可能还需要慎侯去劝劝。” 成功消灭一个势力并且捕捉一群人才后,总归是要上去劝降的。 好在刘备的班底大部分都是徐州人和豫州人,乡土羁绊深的很。又有陈群这个曾经在刘备那当过二把手(豫州别驾)的老上司去劝,想要成功登庸这些已经没有依靠之人的概率很大。 但那些武将,尤其是跟着刘备从幽州过来的武将,这些人可都是刘备的死忠,想要去劝降可没那么容易。 荀或都想好了,等曹操张辽回来后就让他们两人轮番去睡关羽,无论如何也要把关羽睡回来。 至于赵云,自然是交给与之关系最为亲近的何晏啦! 等关羽和赵云一降,剩下的什么张飞、陈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去!” 就在荀或做梦的时候,何晏冷不丁的拒绝让荀或顿时傻了眼。 “慎侯这是何意?” 何晏冷笑一声:“呵!谁要去舔他们?爱降不降!搞得和我欠他们一样!” 荀或:??? 此时处理完公文的小秘陆逊刚好走出,小嘴一动就将一把刀插在了何晏的胸口:“荀令君你有所不知,慎侯回到许昌的前三天几乎每天都往关将军那里跑,结果第一天被关将军给骂了,第二天被关将军给追着打了出来,第三天关将军干脆连门都不让慎侯进了!” 老底被揭的何晏瞪着陆逊:“问你了?今天的桉子处理完了?” “完了!” “那今年前半年积压的卷宗呢?” “也完了!” “那去年积压的卷宗呢?” 陆逊露出“我骄傲”的表情:“慎侯,我已经把从满宠离开后的所有卷宗都处理完了,现在的县衙库房比脸都干净!” 何晏逐渐眯起眼睛:“既然你这么闲,就跟着吕蒙练习武艺去!” 陆逊:Σ(っ°Д°;)っ! ! “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上午在县衙处理公文,下午去军营报道!” 何晏被关羽搞出来的火气还没消散呢,陆逊偏偏要往何晏枪口上撞,只能说陆逊自从离开江东那片伤心地后皮的有点厉害! 荀或饶有兴趣的端详起面色惨白的陆逊:“能在一两个月内就将许昌之前一两年积压的桉子都给处理掉,看得出也是位能吏啊!” 现在荀或看陆逊的眼神就好像是登徒子看到了巫山神女,“觊觎”两个大字简直就是写在了脸上! “别看了,他是我的人。” 何晏看荀或一脸花痴,赶忙想要打消荀或撬墙角的行为。 可荀或的动作实在太快,那屁股几乎是弹射起步,直接跳到了陆逊身边,抓起他的手腕就肆无忌惮的抚摸起来:“幼!多好看的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逊浑身如同触电一样立即抽回自己的手臂,惊疑不定的瞅着荀或。 “荀令君!” 何晏瞪着荀或:“你认识的大才还少?我这就一个你还想撬?” 荀或这时硬气了不少:“为司空推举人才本就是我的本职!这小郎君能力出众,留在你这许昌县衙实在是屈才了!” “少来!” 何晏才不吃这一套。 “这可是吴侯托付给我的人,不容有失!” 一说到这,荀或可就来劲了! “我记得上任吴侯夫人也是吴侯托付给你的吧?慎侯你就那么直接照顾了?” 何晏:“……” 还是陆逊深明大义,自己站出来给何晏解了围:“谢过荀令君抬爱,只是下官毕竟才疏学浅,还需要跟在慎侯身边学习,恐怕能以承担大任。” 陆逊跟在何晏身边又不是为了做官。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掌握军权后在未来有一天可以为惨死的陆氏冤魂复仇。 现在要是被荀或给拉进官僚机构……那以后再想出来可就彻底难了! 听到陆逊本人拒绝,荀或眼中难得的露出几分错愕。 任何人都知道,只要是被他荀或举荐给曹操的人才,那必然是可以飞黄腾达的。 和“荀令君的推荐”相比,哪怕是“举孝廉”都显得有些不够看,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这么“傻”的人会拒绝自己。 “他的追求和鲁肃那种人不一样。” 何晏对有些事也看开了。 “就好像关羽一样,我们就算开出再高的条件,他也不一定会选择我们。” 荀或刚才咧着的大嘴一下收了回去:“连慎侯都没办法?我记得奉孝和我说过,就连沮授和田丰也是慎侯劝降的……” “那不一样!” 何晏摇着头:“沮授和田丰,他们要的东西司空给的起。” “而且有时候即便给的起东西,也要看人家想不想要……反正关羽那事我再不掺和了,等司空回来以后自己解决去。” 荀或自然能听懂何晏的意思。 正因为能听懂,荀或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不易。 “慎侯,那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 何晏没有出声,不过眼眸中的冷漠也算是回答了荀或的问题。 荀或见到何晏的那股神色,皱着眉头道:“慎侯,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去了一趟新野的何晏,身上仿佛带上了几分戾气。 这种变化说不上好坏,但荀或还是不希望何晏走上极端的路子。 何晏闭上眼睛,算是默认了荀或的话。 刘备的顽固,让自己确实是多了几分急切。 他不想在看到有更多的“刘备”因为那根铁链,因为那块铁幕而傻乎乎的死去。 那些人,本该成为更好的自己,去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限制在强权者为他们打造的那个囚笼中,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慎侯。” 荀或从何晏眼中看到了一些曾经自己的影子。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荀或就好像一个谆谆教导的长者,用智慧和经历安抚着何晏激荡的情绪。 “我以前也曾和慎侯一样,想要快刀斩乱麻……但这世间的愁绪,根本就是斩不断,理还乱,谁也拿它没有办法。” “要是实在乱了心神,倒不如先等一等,说不定峰回路转之时就在眼前。” 被荀或点破心思的何晏咬着嘴唇,半晌后才朝着荀或道谢:“荀令君,受教了。” 道理,何晏也懂。 可在知道与做到之间的那道鸿沟,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所以何晏此时并未感到心安,反而是在愁绪与急切中又多了一丝无能为力。 就在何晏无精打采的时候,一直在何坞中忙活,从不轻易麻烦何晏的何奎却突然来到了县衙寻找何晏。 “主上!主上!关将军去何坞找你了!” 何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关将军?找我?” 荀或倒是听得很清楚,在一旁乐呵呵的说道:“慎侯,看来被我言中了!这事情,总归是有转机的!” 不过何晏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何奎此时神色紧张,完全不像是来抱喜讯的样子。 果然,只听何奎喘匀了气息后又喊了一句—— “关将军说赵将军病危!还请慎侯出手相助!”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八弓箭手 “病危了?” 不应该啊! 赵云的身体素质,在何晏见过的人中绝对能排前三! 而且作为五虎上将中最后一个去世的人,说明赵云身上也并无太多暗疾,怎么就突然病重了? 何晏看何奎没有和自己诉说缘由,便知道何奎怕是也不知情。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抄起椅子上的大氅,何晏就朝外大声唤道:“备马!我这就去赵云那,何奎你去何坞让关羽直接来找我。” “不对……” 何晏又嘱咐何奎:“你先去杏林院把华佗请来,之后再将关羽带来。” “喏!” 荀或看着急切的何晏,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弧度。 “呵!果然和司空一个德性!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真遇上事了比谁都急!” 就在府中侍者前去牵快航的时候,何晏眼角余光这才瞄到背后的荀或和陆逊。 “伯言,代我送送荀令君。” 之后何晏又极为警惕的补充了一句:“送到门口就行,别跑远了!” 陆逊:“……” 荀或:“……” ———————— ———————— 赵云自从回到许昌后就跟着关羽住进了当初曹操送给关羽的那套宅子中。 对这里何晏也算是熟门熟路,直接赶到后不等侍者传唤就直接闯入其中。 “什么人?” 在这里居住的不止是赵云和关羽,还有张飞、陈到。 张飞曾在汝南见过何晏,后来又因为新野变故,与何晏一见面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个螟蛉客儿来此做什么?莫不是嫌弃俺的拳头不够硬?” 何晏轻蔑的撇了一眼张飞砂锅大的拳头:“我来是为了子龙,你以为我真的想看到你?” 没有理会尴尬到僵直在原地的张飞,何晏转头朝着老实人陈到问道:“子龙呢?” 陈到本来还想装哑巴,但此时的何晏比张飞还要暴躁,上前一把拽住陈到的衣领:“我再说一遍!我是来救人的!能让关羽拉下脸面前去找我,子龙的情况必然已经危在旦夕!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们心里就好受了?” 被何晏喷了一脸唾沫的陈到这才给何晏引路:“就在东面的那间屋舍中。” 嫌弃的松开陈到的领子,何晏又是一路小跑来到东面的屋舍。 推开门,转过正厅,赵云赫然就躺在低矮的床榻上,整个人的胸膛起伏的异常缓慢,几乎是达到了出气多,进气少的地步。 何晏又凑近看去,只见赵云嘴唇发紫,脸色青白,模样也都憔悴了不少。 “子龙!” 没反应。 “小赵!” 依旧没反应。 何晏伸手摆开了赵云的眼皮,朝着他的童孔看去。 直到发现赵云的童孔还未扩大,何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质问陈到:“这是怎么回事?” 张飞看到何晏真的是在关心赵云,本来是要说出事情的经过,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陈到为人稳重,讲起经过来也很是详细—— “之前我等见到子龙的时候,子龙身上就有数个被弩箭射穿的窟窿。” “本来经过医者的救治后,子龙已无大碍。谁知就在五天前,子龙突然跌倒在地,高烧不止,我们本以为子龙捂出一身汗就好了。不成想今天的早些时候,关将军发现子龙已经昏迷不醒……” 陈到还没说完,何晏就怒视着他:“五天前?” “整整五天!你们就这么干看着?让子龙自己在那熬?” “娘的!你们这是犯罪!一群臭秋八!崽种!混账!” 张飞听何晏骂人,还不服气的顶嘴道:“谁生病不是自己熬着?况且子龙吉人自有天相,他……” “闭嘴!张黑子你再胡逼逼我这会就让人把你嘴撕碎!” 何晏骂完后立刻上去掀开盖在赵云身上的被褥,扯开了赵云的衣服。 因为在邺城灵活就业了好几年,赵云并不像关羽、张飞那样屡战沙场,身上还算是干净,没有太多的伤疤。 唯有在赵云的左腹和右肩上血淋淋的裸着两个大窟窿,看起来格外渗人。 何晏将最外面的血痂轻轻拨开,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庸医!” 血痂下的伤口非但没有痊愈,反而是有着大量黄绿色的脓液和发臭的腐肉。 这说明那军中医者给赵云救治的时候,很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消毒的问题,直接就用那不知道干过什么的脏手替赵云做手术,造成了二次感染。 伤口一旦感染,严重的可是能引起败血症的! 而赵云现在已经是出现了感染性休克,这其实已经算是败血症的症状之一了! 就在这时,华佗也与关羽一同赶到。 何晏与关羽相互对视了一眼,知晓如今并不是争吵的时候,就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腾开位置让华佗救治赵云。 华佗观察着赵云的气色后又伸手摸摸赵云的身子,半晌后他的神色也变的严峻起来。 “慎侯。” “华上工请直言。” 华佗指着赵云说道:“赵将军之病,外因温毒侵袭,内因正气亏虚不能御外,正不胜邪,邪热嚣张,热毒充斥表里,客于营血,入窜经络,入陷脏腑,表里三焦俱病。如今更是邪入营血,则见壮热、神昏、闭脱、出血等证,热毒流注,发于脓肿。” “可有医治的办法?” 华佗重新附身下去:“赵将军此时热毒炽盛,阴竭阳脱,正虚邪恋,想要医治,就要以清热败毒、清营凉血……” 这些话翻译过来就是,赵云此时身体内的炎症很严重,必须要立刻消炎。 何晏松了口气:“既然有办法医治就好,至于药材……华上工尽管开口,便是奇珍异宝我也能寻来。” 但华佗却摇摇头。 “倒是用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只需公英、地丁、半边莲、银花、生甘草等清热解毒的药材水煎即可。” “不过按理说,以赵将军的气血之盛,不该得此疾患……” 华佗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赵云的伤口摸去。 身为医者,华佗并没有嫌弃赵云伤口处那些令人作呕的脓液和腐肉,而是直接用手拨开,观察里面的情况。 “慎侯!你且前来!” 华佗将何晏叫到床边,让何晏看赵云的伤势。 “虽然赵将军是被弩失所伤,伤口本就比别的伤口深些……但这么多天过去,其内并无半点血肉重生的迹象,这实在奇怪。” 何晏听懂了华佗的话:“华上工的意思是赵将军体内可能还有什么异物,这才导致他的伤口重新被感染?” “感染?这倒是个新鲜词,不过确实如慎侯所言,赵将军伤口里面可能真的有什么别的东西。” 整个东汉末年到三国,有这种经历的名将简直不要太多。 孙策、周瑜、张辽…… 这些人都是被箭失所伤后一病不起,然后溘然长逝。 倒不是说射伤他们的箭失有毒,实在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怎么讲卫生。 一些老八弓箭手,在出恭后很可能直接用手扣扣,然后就跑到战场上射箭去了。 这样射出的箭失,简直就是最可怕的生化武器,谁挨上一箭都得跪! 更别说,箭失将人射到地上后,可能会有别的脏东西进入伤口,经过长时间的免疫排斥,再铁的汉子也承受不住,只能等待死亡。 何晏站起身:“既然明白了病因,那还请华上工出手相助。”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做手术了。 只有将赵云身体里藏着的那个东西给找出来,赵云才能全力去抵抗已经侵袭到血液里的病菌和毒素。 不然的话,因为身体异物的存在,赵云的免疫系统会不断的释放炎症介子。等于是在赵云身体内安装了一个“病毒制造机”,赵云能撑过去那才真的是活见鬼了。 “嗯,还请慎侯尽快将赵将军运往杏林院,那里的环境比这里要好一些。” 华佗也不墨迹,在嘱咐了何晏一些事宜后,就先行赶往杏林院准备手术。 “关羽!去找一辆马车来!记得将马车后面车厢拆掉一面。” “张飞,陈到,你们去找一块平坦的木板,大小必须是能放下子龙的那种。” 何晏喊完,几人才大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的去准备工具。 不一会,张飞和陈到就一人扛了一块一尺厚的木板来到何晏面前。 “何……慎侯,这样的行不?” 看到那足以将人压死的木板,何晏额头青筋直跳。 你们确定这是用来做“担架”的,而不是用来做“棺材”的? “算了……” 何晏无力吐槽,反正关羽和张飞的力气大,他们既然愿意搬这么厚重的木板就让他们搬好了。 不一会,关羽也将何晏要求的马车准备好。 将赵云放在木板上给抬到被拆掉一面的马车车厢上,至此,史上第一辆“救护车”就这么出现了。 赵云就这么趟在中间,张飞和陈到在前面赶车,而何晏与关羽则是在赵云的两侧,大眼瞪小眼的维持着尴尬的空气。 “慎侯。” “呵。” “……” 想要打破气氛的关羽被何晏重新给噎了回去,一张脸憋的更为通红。 “要是子龙真出什么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凶手!” 直至快到杏林院,何晏才瞪着关羽说出这么一句话。 关羽很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