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中董事长》 楔子 “我不能和你结婚了。”艳如牡丹的娇颜泫然欲泣。 “……是不能,还是不要?”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冷漠的俊颜覆上一层寒霜,语气冷静、平板得令人害怕。 “我觉得工作上的挑战更吸引我。” “我从不反对女人在工作上求得出色的表现,即使在婚后。” “美国……有个很令我心动的机会,我可能会去好几年。”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是。” 在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煎熬之后,男子才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我成全你。” 他转身要走,女子唤住了他,“等一下。”匆忙的把戒指递到他手上。 男人看着这枚曾令未婚妻喜极而泣的戒指,那是一枚会令所有女人惊叹的美丽钻戒。 他真想不到当时的感动,会在几年后变得这样一文不值! 男子握紧戒指,下一刻,甩手将它用力一抛,戒指呈抛物线状抛向彩霞满天的向晚海洋,在最顶处闪过了一瞬即逝的刺眼光芒…… 目送着那最后的灿烂,立在沙滩上的高 男子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软沙在脚踩下的当下为他留下了一枚枚足迹,只是……不消几分钟,那些脚印就被一波波打上的海浪消弭得无影无踪,一如他曾以为的永远。 如果等待是爱情的一部份,那么守候成空时,也该是松手的时候了。 爱情对他而言就像陷阱,进去远比出来的时候容易。 谈感情对他而言真的太累、太麻烦,也太伤了…… 映在海滩上的影子,被夕阳余晖拉得更加瘦长,慢慢、慢慢的,夜幕笼罩大地,原本缤纷炫灿的海也变得闇黑静默…… 第一章 “相亲?”王谦憧不解的重复好友说的话。 “没错,就是那无聊、杀千刀的玩意儿!” “那没什么不好啊。” 吴湘丽叹了口气。“原本是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我有男友的话就很不好。” 对厚,湘丽有个交往多年的男友了。“你别把相亲想得太严重,不过是吃个饭、认识个新朋友罢了。” “错!” “不会是相个亲就非嫁不可了吧?” “小姐,你以为这次相亲,是你平常常跑的那种饭局吗?”她根本就视相亲为吃霸王餐的途径嘛! “要不然呢?” “你听过鼎旭集团吧?” “哇,是大企业耶!你要相亲的人在里头工作吗?”王谦憧大拇指一竖,“有‘钱途’哦!” “……” “不过,我听说鼎旭的老板是个工作狂,当他的员工‘钱途’绝对光明,但人生也绝对黑白,听说那里是机器人大本营!” “机器人?” “是啊!员工工作效率一流,个个没表情,所以说……那个大老板也是满厉害的,自己是那副德行也就算了,还非得把员工也训练成那副德行,看来在那种人的眼皮下,果然是容不得‘异己份子’的存在!”像是想到了什么,王谦憧忽然笑了出来,“喂,湘丽,你想啊,像这样的机器人大头目要是娶了个少根筋、表情特多的新娘,这种组合一定超有趣的。” 吴湘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嗯……是会挺有趣的。” “那个大头目还没娶老婆吧?”印象中好像是这样。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王谦憧不无得意的说:“你忘啦,我之前待的杂志社什么没有,就是那些大老板、名人的八卦特别多!”她还因此知道了不少名人的怪癖和隐私哩! “我都忘了,你曾经待在‘色界’半年呢!” “嘘~小声点,我阿公对这两个字非常的感冒!”被他听到,少不了又是一、两个小时的念经时间,对她进行思想扫秽行动。 她啊,也不过是自食其力的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偏偏她阿公是个保守的中文教授,一得知她在八卦杂志社上班,立即把她带回来管教。 可惜,在“色界”端茶、打杂了一百多个日子,她都快当上编辑了说!枉费她为了当个称职的“色界”人,还努力的充实了一堆“有料”的知识,光是成人?dvd她就看了数百片,什么角色扮演、素人自拍、咸湿卡通、超强水电工…… 算了,反正她的事业心一向薄弱,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爷爷作主的到处吃相亲饭了。 不过她这人对相亲可是很认真的,绝不是因为时机歹歹,就到处找“临时饭票”,但吃了这么多相亲饭,她是越吃越感慨。mr.right?啊?mr.right,你到底在哪里啊? “说到这个,你现在赋闲在家不找工作,难道还真要顺着老太爷的意,随便相亲就把自己嫁出去吗?” “我没要随便把自己嫁出去,真要随便,也不会相了二十几个还没把自己嫁掉。” “你相亲二十几回了?” “嗯。” “那也就是说多一回也没什么了不起喽?” “这是一定要的啦!”她打算一直相亲到遇到mr.right,把自己嫁掉为止,因此别说多一回,多个十回也不奇怪。 吴湘丽听见这句话,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王谦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对了,刚才咱们还聊着你要相亲的对象是鼎旭集团的一员,然后呢?”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要请你帮忙的。” “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什么事?我一定挺你!” 吴湘丽感动的看着她。“阿憧……我就知道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我,你也一定会不惜代价的挺我到底!”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的交情可称得上是刎颈之交哩!”虽然每次都只死她一个。 “有些话我也只敢跟你说。” 王谦憧豪迈的道:“你说吧!” “我……我要和男友私奔。” “啊?哦!”私奔是大事,可这种事若是湘丽做的,也就不奇怪了。 “你不讶异吗?” “你和男友交往五年了,可你的家人还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也怪不得你会做这种决定。”吴家可是很有声望的名门,湘丽的男友却只是个社会局员工,也难怪她的家人会反对了。“只是……你的相亲呢?” 吴湘丽的大眼无助的看着她,就差没泪眼蒙眬了。“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王谦憧心里觉得毛毛的,赶紧先下手为强,“你别想李代桃僵,你可以相完亲后再私奔。” “这两件事是安排在同一天,而且最近我家看我看得好紧,除了相亲这机会,我没其他机会可以逃了。更何况,我怕对方要是看上我,那就真的完了!” “你就不怕他看上我?” “不会不会,我打听过,那男的喜欢牡丹一样娇艳的大美人,你这种小雏菊他会直接跳过。” “……谢谢你为了我的安危打听得这么清楚。” “拜托啦!其实你只是代替我出席,替我争取一点私奔的时间,你大可等到酒足饭饱后再拒绝他。” “也就是说,我得要努力的把相亲时间拖到最长?” 吴湘丽激动的点头。“没错!” “你觉得我这朵小雏菊可以拖住他多久?” 听说男人对心仪对象的耐心,是对不感兴趣对象的一百倍,也就是说,大美人可以绊住他一百分钟,而她这平凡女就只能留住他一分钟,而且也许他留下来的那一分钟只是为了叫她滚。 “尽量喽!” “……” “拜托啦!”双手合十的把她当观音拜。 “……” “求求你。”吴湘丽眼眶都红了,下一刻,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如果……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有商量的对象了!” “可是……”看好友哭得梨花带泪,王谦憧心里有些不忍。 “呜……我跟他都交往那么多年了,能放弃我早就放弃了,我家人却硬要拆散我们,这摆明就是要我去死嘛!算了,要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如去死一死好了!呜~” 看着好友无助的样子,王谦憧在心中长叹了口气。“好啦,我答应就是了。”只是相亲嘛,她又不是没相过。 “阿憧,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她递了条手帕给吴湘丽。“好了,别哭了。不过先说好,就这么一次哦!” “当然当然!”这种事哪还能有第二次? “为了方便我有话题拖住那个相亲对象,你是不是该让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他在鼎旭工作,工作性质是什么?”拖住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话聊,由对方的工作切入是十分安全的话题。 “管理员工。” “啊,是主管呐?呃……那专长呢?” “赚钱。” 哪个职员不是戮力为公司赚钱的?会赔钱的员工没人敢要好吗?“我是说……他没什么特殊的专长吗?”高帽人人爱戴,针对对方的专长开话题,有人话匣子一开就会忘了闭嘴,要拖时间才容易啊! “训练机械人。” 好……好熟悉的专长啊!“他……他是……” “你口中的机器人大头目——关瀛灏。” “……” “我拒绝这次的相亲。” “呃?”她在包厢等了近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大头目”出现,那男人连椅子都还没坐下就直接对她这样说! 怎么感觉上还没开始,人家就宣布结束了? “为什么?”她果然不是他的菜,才看了一眼就直接宣判她出局,不过出局就出局,她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她早就知道人家要买的是牡丹而不是小雏菊,可是她要拖时间啊,能拖多久就算多久。 关瀛灏一怔,冷冷的表情看不出情绪。“相亲不就是要看对眼?” “我哪里让你看不对眼了?”为了替好友争取私奔的时间,她豁出去了,说她厚颜无耻、死缠烂打都好啦!“我很好啊!” 他很刻意的,像是要羞辱她似的,由头至脚扫视了她一回。“哪里好?” 哼,凭他那种眼神就想吓跑她?她可是有练过的耶!想当初她第一天到“色界”报到的时候,那些男编辑训练她胆识的眼神,不知比他恐怖了多少倍。 登过圣母峰的人,还会把小小玉山放在眼里吗? 王谦憧抬头挺胸,仰高下巴。“都很好。”说眼睛是眼睛,说鼻子是鼻子,说身材也是有身材,总而言之,一切只要不要太苛求,她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地方是坏掉的,当然都、很、好。 “你是因为嫁不出去,才在强力推销自己吗?”对于一些女人,为了避免日后麻烦,他通常会下猛药。 “你还不是因为娶不到老婆,才和我在这种奇怪的缘份下见面。” 对她的勇气感到意外,关瀛灏一扬眉。“我没时间跟你抬杠!”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手还来不及构着包厢门把,就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相亲中,你要去哪里?”这男人进来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呢,她绝不能让他去毁了好友的幸福。 “我拒绝了,不是吗?” “这么快就被拒绝掉真的很没面子欸!” “所以呢?” “你现在要去哪里我跟你去,混得越晚越好,然后各自回家,今天的事就让我们快乐的忘了它。” 这女人……真的是来相亲的吗?他可以感觉得出,她对自己的拒绝并不失望,甚至他只是比她早一步拒绝而已,既然这样,那就各自离开不就好了,她为什么要黏着自己行动? 而且被拒绝得太快很没面子,所以要跟着他混得越晚越好,这是什么逻辑?怎么感觉上……她黏着他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会使得一个初次见面、彼此谈不上有好感的女人黏着他?他有点好奇……算了,他现在忙得很,有一堆公事要处理,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回公司加班,如果你不怕无聊的话,那就跟来吧。” “好。”她开心的冲回座位拎起自己的包包,跟着他走出包厢。 两人搭电梯下楼,在上车后,关瀛灏不放心的又警告了一回。“我回公司加班可不是一、两个小时就可以走人的,你不要中途吵着要回去,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可以先走了。” “不会、不会!” 关瀛灏不信任的看了她一眼。“希望我不是自找麻烦。” 王谦憧笑咪咪的说:“凡事不要往坏处想嘛,有时候以为是麻烦的,最终却成了救星!” 这女人的话真的有经过大脑思考后才说吗?“你真是……” “很乐观,对不对?” “……”少根筋和乐观是相等的吗?这女人还满能自得其乐的。 他习惯和精明干练的女人过招,对于这种……人畜无害,看起来神经大条、不太聪明的女人,说真的,还是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关瀛灏从相亲地点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你的办公室好大!”王谦憧感兴趣的看着这一室的冷肃。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铁灰色的金属书架和办公桌、一套牛皮制的沙发…… 不同于她由媒体或室内装潢杂志看来的,对大老板办公室的印象,关瀛灏似乎独钟于银灰色系的金属元素,这使得他的办公室在冷肃外,还多了份时尚感。 嗯……果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窝,他给人的感觉也是那种冷酷的时尚闷骚男。 “书架上可能有些杂志,你自己打发时间吧!”关瀛灏没打算和她客套,随口招呼完后,就伸手按了一下分机号码,要秘书把他要的文件带进来。 “好。” 一分钟内,新到任不到一个月的秘书看似很不安又紧张的出现在办公室里。“董事长。” “要传给蓝翼的文件呢?”和人家约好九点半传,他得再看一次。 “那个……” “我不是在两个小时前给你了吗?”他习惯英打,中文打字他一向不行,因此有些重要文件他都是用手写后再由秘书打字成文。 “董事长的字比较草……我……我看不懂。”关瀛灏把草稿拿给她时她正在忙,待按顺序看到那张长达五页的鬼画符时她都傻了。 关瀛灏咬牙,脸都拉下来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打了电话,可没联络上你……” “没联络上我事情就这样搁下了吗?身为秘书,你的应变能力真令人不敢苟同。”他气得将手稿重掷在桌上。 蓝翼的老板是个难搞的老家伙,天知道为了要和他的核心幕僚搭上线,他费了多少时间! 那老头在企业界纵横了数十年,手下一堆博士、硕士的菁英份子,可他老人家看合作案、企划书都坚持事必躬亲,而且只看中文,因为他看不懂其他文字,不然这么重要的文件,他也不会交给这个菜鸟秘书来打了。 女秘书平常就畏惧这个冷冰冰、如同橱窗里假人的上司,通常他不高兴时也只是寒着脸不说话,今天他会这么大声骂人,可见他是真的很抓狂!被他这么一飙,女秘书吓得眼泪只敢卡在眼角。 “我八点半要进会议室,也没时间逐字我念你打了!”这礼拜因为有几个大案子同时进行,公司的一些主管和员工都超时加班,晚上十一、二点下班算是正常。他手撑在桌上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没办法了,你先发一封?mail?道歉,我再打电话向对方解释。”只是以老家伙的怪性子,此后要合作大概是遥遥无期了。 关瀛灏专心在骂人,秘书专心在被骂,两人都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直到秘书要退出去,关瀛灏摔在桌上的草稿被“第三只手”抽去看,他才记起王谦憧的存在。 “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去!”他浓黑霸气的眉拢近了。这个时候他的火气在爆发边缘,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谦憧不怕死的看着抢到手的“鬼画符”。“我正在找啊!”她随口念了一段里头的文字…… “你看得懂我的字?” “懂,当然懂,我连张旭大师吃坏肚子得了急性肠胃炎边滚边写的狂草‘肚痛帖’都看得懂,你这种字算还好啦!只是……堂堂一个大老板,你的字还真够……难看。”她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感谢阿公的教导。 关瀛灏冷冷的开口,“没人规定当老板的就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也是啦。”她向他挥了挥手,像赶小狗一样。“你不是要开会吗?放心去吧!这件文件我大约二十几分钟就可以搞定了。”说着,她拿着草稿打算到秘书的办公室当“翻译员”。 “吴湘丽。”他叫住她。 王谦憧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我叫王谦憧。”反正这男人拒绝了相亲,拒绝了她,那就表示不管她叫阿猫阿狗或叫林志玲,对他而言都没差,既然这样,她当然要改回原姓名。 “往前冲?” 是真的粉~讨~厌呢!为什么这个令人发噱的外号,会一路跟着她长大 幼稚园、国小、国中,甚至到大学、出社会,还是有很多人这么叫她!她捺着性子,把自己的名字再说了一次,“王谦憧!这样了解了吗?” 他点了下头。“可是,你不是叫吴湘丽吗?” 她坦承一切,“你听过李代桃僵吧?不过幸好你拒绝了我,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无论我是那颗‘李’,或是那个‘桃’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原来是来代替相亲的。“也对,不过,不管你是那颗‘李’,或是那个‘桃’,我都很感谢你。” 咦?他风度不错嘛,没有追究她代替相亲的事耶!王谦憧笑了。“大老板,你很上道欸!” 她慢慢的接近他,伸手往自己的外套口袋一探,然后把某个东西抽出来,塞进关瀛灏的西装外套口袋里,之后小声的说:“你的肚子饿了吧?” “……” 还是没表情,果真练就了了不起的铁面具!她继续对他咬耳朵,“刚才你在骂秘书小姐时的背景音乐是‘咕~咕噜噜噜~咕咕~’,下次骂人请吃饱再骂。我去帮忙了,拜拜!” 待她走掉后,关瀛灏才掏出王谦憧塞到他口袋的东西看—— 是两个早就压得扁扁的奶油小餐包。 王谦憧……这女人的表情真丰富! 第二章 这次相亲应该又失败了吧? 王谦憧下了公车,走了数分钟,这才转入住家公园旁的巷子。 第二十二次相亲,男方三十二岁,职业大学助理教授,长相尚可,身高矮了点,谈吐算风趣,可为什么他好像会习惯性的抖脚?一直抖一直抖,抖到后来她不吐不快的脱口而出,“先生,冒昧的问一下,请问你曾中风过吗?” 可能是她问得过于直接吧?在她问这问题之后,那位助理教授就抿着唇没再说过话了,彼此赶时间似的吃完了饭,连客套话也没有说就各自回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啦,反正她对那位也不来电。 现在八点多了,她走在公园旁的红砖人行道上,边走边听着?mp3,里头的歌曲正好贴近她此刻的心情,于是她心血来潮的跟着高歌,“……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偶尔有点小小的悲哀,我想别人也看不出来……我的春天还没有来~” 她一面唱还一面手舞足蹈,连小学时学了五年的芭蕾舞姿势都摆出来了,不幸的是红砖道上陷阱多,一个轻跃着地的动作害她跌个四脚朝天…… “噢,好……好痛!”耳机掉了一边,她慌乱的坐了起来,然后前前后后看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目击者。 老天保佑,前不见有人,后不见来者,要不然跌得这么丑,还真是丢人丢到想死! 王谦憧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正要起身,不远处传来让她头皮发麻的甩上车门的声音。 妈呀?不会有人目击了刚才那蠢到毙的一幕吧?听这脚步声,对方下了车,好像是朝着她这方向走过来…… “你还好吧?” 熟悉的磁性嗓音由上头传来,王谦憧连忙抬起头。“大头目……呃……大、大老板 ” “你还好吗?” 如果你没出现会更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她问的不是“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可见她很在意自己出现的时机。关瀛灏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如果错过那么曼妙的舞姿,我并不觉得是件幸运的事,虽然后来有点……小瑕疵。” 王谦憧抬起头,由侧边四十五度角偷觑了他一眼,看见他冷然若石像的脸皮居然抖了抖。他是在笑吗? 是,他是在笑没错!噢……果然,他看到了,而且还可能看到“全程”! “王谦憧……” “干么?”她的脚是不是扭到了?好痛哦! “你的舞跳得还不错。” “谢谢你安慰我,不过请忘了刚才的画面,将是给我的最大安慰。”一个女人跌了个狗吃屎被目击,即使她在前一个画面美得可比天女飞天都没用啦! “你的歌声也很好听。” 连歌声也被听了去?打击更大了!她要死不活的开口,“你可以再残忍一点!”她的五音不全在学生时代可是很有名的,她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不解的问:“残忍?为什么?” 原来“机器人”的世界也是有谎言的。“你少装了,我的那首歌可是唱得五音不全!” “是吗?我是第一次听这首歌。”见她不太相信,他又说:“我是在美国长大的,中文是在爷爷的坚持下学的,我对中文歌曲并不熟,除了他老人家喜欢的歌仔戏和一些闽南语老歌之外。” 王谦憧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中文字写得那么恐怖。” 关瀛灏一扬眉,学她说话,“你可以再残忍一点!” “噗……哈哈哈……”她被逗得笑了出来,一想到刚才自己用恐怖的声音唱着歌,还跳了一段可笑的舞,末了还跌倒痛得差点说不出话,她就笑得更厉害了。 关瀛灏看着她笑得毫无形象,脸上冷冷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这女生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再见见她。 “你看什么?”发觉他的视线直盯在自己脸上,王谦憧敛了敛笑容。在开怀大笑之际被人直盯着看的感觉……很怪欸! “你的表情很多,好像无时无刻都很忙碌的样子,刚开始看会觉得很烦,但看久了……反而有点羡慕。” “没什么好羡慕的,表情多的人容易长皱纹,也许我还不到四十岁脸上皱纹就深得可以夹死蚊子。像你这种人才好,将来可以省下好大一笔拉皮费用。”这男人身高腿长,而她的脚好像真的受伤了,要跟上很难呢!“喂,前面有椅子,我想坐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公园的石椅上,远远望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情侣在约会,但当事人可不这么想,起码关瀛灏不会。 漫不经心的左右张望,王谦憧突然有种特别的感受。能和只有在电视媒体上才看得见的大老板,在这样秋意颇浓的夜并肩而坐的感觉倒是满特别的,尤其他长得高帅、又是大企业老板,这种场景好像只有在偶像剧里才看得到。 呵呵,原来当偶像剧的女主角就是这种感觉啊! “大老板,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特地来等你的。” “我?”他找她干么?该不会代替相亲是属于欺骗行为,他考虑了几天后打算告她了吧?他们这种名人最喜欢告人了! “为了感谢你那天‘翻译’我的字,我原本想请你吃个饭。”也许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那件事却可能影响了整个合作案。 可……说真的,会出现在这儿,连他自己也有一点讶异,因为如果只是为了她帮的忙,他大可请人送份礼物,不必自己亲自走一趟,可今晚他却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车上等她。 “王谦憧”三个字,再加上脑海中她特多的表情,她批评他的字时的“唾弃”、塞面包给他时糗他的表情……不假思索,他就坐上驾驶座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呼……还好!“原来是那件事啊?你不用客气,只是小事啦!” “对你而言也许是小事,可对我的影响却很大。” “可是我吃饱了。”虽然那顿饭吃得快到让她差点得了胃溃疡。 “相亲宴?” “你……你怎么知道?”王谦憧有些讶异。 她已经相亲相到“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了吗? 其实他刚才先去过她家一趟,在她家外面听到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和一个老妇人在聊天时说的。关瀛灏不答反问:“你好像很喜欢相亲?” “我啊……怕爱情错过了我,于是我总是把手举得高高的,高喊着—— 爱情,我在这儿!”她的手孩子气的挥动着,对于他有些杀伤力的问法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错过和命定情人相遇的机会罢了,相亲只是一种方式,无关于喜不喜欢。” “那么你找到你的?mr.right?了吗?”她的笑容、她的话有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是无形的,可他却感觉得到。 “你没看到我还在努力的挥手吗?”她耍宝的将手举到他面前挥动。 “那就是没有。” “是啊!”她又挥回自己面前,“我的手挥得好酸,可我相信有朝一日那位‘对的’先生会出现的。” “王谦憧……”关瀛灏的眼看着远处,夜风扬起了他额前的发丝,溶在夜色里的他看起来既危险又优雅。 “嗯?” “你向我挥过手吗?” “嗄?”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终于转头看着她。“你要不要考虑向我挥挥手?” 王谦憧的心忽然狂跳,脸也灼烫了起来。机器人也会挑逗人喔?“你你你……”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关瀛灏不慌不忙的接起,“关瀛灏,哪位?” 关家老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灏少爷,老爷子刚才昏厥,现在送往医院了,请您赶快赶过去。” 坐在计程车里,关瀛灏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口,仿佛一旦松了手,就会失去什么力量似的。 王谦憧看着他的举动,心里不禁也有些紧张。十分钟前,接到了关家管家的来电后,他立即想开车飞奔医院,可也许是太心急了,他连停在十余步外的车子都像突然丧失了记忆似的找不到,好不容易上了车,手又不受控制的抖得如同秋风落叶。 看他那副模样,她根本不放心让他开车,于是在她的建议下,他才改搭小黄。 至于她为什么会跟着上车?啊就……看这个大老板这样,她也实在放心不下,就好人当到底的陪他上医院吧! 更何况这个时候回家,阿公还没睡,一定会追问相亲情形,而她八成又要被念经了,逃得了一时算一时吧! 她偷觑了一眼从上计程车到现在,除了告诉司机上哪儿外,一路沉默的关瀛灏。 “你……还好吗?” 他几不可见的点头。 “那个……你不用太担心啦!你这么担心你阿公,可见你们祖孙俩的感情一定很好,为了看到你成家立业,他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有人和他说话,多多少少转移一些些注意力总是好的,“像我和我阿公感情也很好喔,我父母因为从事研究工作的关系,常常不在国内,我可以说是阿公带大的。 “虽然他常常把我当冤魂一样超渡!啊~这样说你这种机器人……呃……个性比较严肃的人可能听不懂啦! “就是……你知道的,老人家都比较爱念,反正看不过去的事,他总得训话个一、二十分钟,当然时间长短依情节轻重而异啦,我也曾被他念了两个小时过!厚,那一回真是毕生难忘了!”那是她在“色界”上班被发现时,当然,她不会呆呆的把它说出来,那件事啊~就让她快乐的忘了它。 一想到令她又敬又怕的阿公,她就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得意。“我阿公是中文教授,又是当代有名的草书家,所以他觉得要是他唯一的孙女连草书都看不懂,那就太失颜面了,所以我从很小就开始接触人人望之生畏、有看没有懂的草书,久而久之,只要对方写的是中文字,无论有多么抽象都难不倒我。说到底,我会认得你写的鬼画符那可得感谢他!”说了那么多,他都没有反应呢,他有在听吗? 听她停顿了,关瀛灏淡淡的说:“你阿公真的很疼你。” 原来有在听啊,那她就有动力再往下说了。“是啊!我还记得有一回,他架着梯子、拿着园艺大剪刀在剪他那株宝贝的肉桂树时,不小心由梯子上跌了下来,当场晕了过去,我吓得坐在旁边大哭了起来,后来他慢慢的恢复意识醒来,就恶狠狠的骂了我一顿,然后说—— 不要哭,秽气!你阿公我还没看到哪个浑小子把你娶回家看管前,我是不会死的!” 他听到这里,嘴角有一瞬间的勾扬。“天底下的阿公都有共同的心愿吗?” “咦?” 关瀛灏偏冷的脸上有抹苦笑。“我的父母早逝,早年我爷爷忙着拉拔我长大、训练我成为企业接班人,而现在,则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把我推销出去。”他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出门前,为了相亲的事我才和他吵了一架,说了重话要他别再管我的事了。”所以爷爷发生了事情,他才极度的自责与焦虑。 “上一次和湘丽的相亲也是这样来的吧?”原来是被逼的,怪不得他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得“训”他一下,“我觉得呢,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去认识对象,心态都很重要。” “相亲对我而言只是浪费时间。” 王谦憧仍不放弃“开导”他,“一开始就预设立场,认为相亲对象不会是自己要的那个人,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爱情什么时候来、用怎样的方式出现,那位‘对的人’会是谁?你不觉问号后的答案令人很期待吗?” “在令人期待的答案出现前的一大段时间,在我看来就是浪费时间。” “和我相亲你也觉得是浪费时间吗?” “那是我拒绝得快。” 好雷霆万钧的一支箭呐,她都还没看清楚就中箭挂在树上了!王谦憧尴尬的搔搔头。“差一点浪费你的时间,我很抱歉,可对我而言,能认识你这个人我还挺开心的说!” “有什么好开心的?”她好像都正好遇到他状态不太好的时候。 “有啊,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认字能力’能救人呢!” “你是在提醒我,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吗?” “啊?”一时间消化不了大老板的话,她的表情呆得像鸵鸟。 看她这副呆样,关瀛灏叹了口气,很明显的,这傻瓜根本没想到这些。 “你就是这样,我总是无法用对正常人……不,是大部份人的标准去判断你这个人。一般人在做一件事时,在意的也许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做了这件事后的附加价值,可你却是相反,你很单纯的只是在事件中自得其乐。”他可以熟练的对付那种狡狯的心机女,可对这种傻瓜却有些没辙。 王谦憧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阿公常常骂我傻瓜,可骂完又会补一句,‘天公疼憨人’。”顿了下,她又说:“关于相亲的事,我觉得你该用愉快的心情去面对。我一直很相信正面的思考一定会有正面的结果,正所谓‘欢喜做,甘愿受’。” 关瀛灏轻扯嘴角。果真是傻瓜思想! 虽然认为她傻瓜,可为什么这女人老是可以穿透他高筑的心防,直接触及他的心?这种感觉直接挑战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很危险,可为什么他……会不想去拒绝? 王谦憧说完话,看他一直沉默,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现在跟你说这个时机好像不对。”她有些紧张的搔了搔头,忙把话题转回来,“你……你放心啦!你阿公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嗯。” “那个……你……” 关瀛灏紧握的手松开,下一刻,突然去握住她的手。 王谦憧先是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视线慢慢、慢慢的调低到他握住她的大手。 “你的手可不可以借我一下?一下下就好,让我觉得我有伴,不是独自一个人。”在他成长的日子里,每当遇到了什么大挫折,他爷爷总是这样无语的牵住他的手,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伴,还有力量往前走。 爷爷的手是大而粗糙的,而今握在手中的却是纤细女人的手,不同的手却带给他相同的力量…… 王谦憧没有抽回手,也没抬起头看关瀛灏,她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紧紧包覆住的手。原来大老板并不是无敌铁金刚,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原以为总是高高在上、冷漠又强势的大头目,大概都是金刚不坏之身呢!今晚的关瀛灏外表看起来还是机器人,可她却觉得他像是只小白兔要硬撑起铁金刚的外壳,撑得既辛苦又可怜,她的心……有些疼呢! 她其实很想抱抱他,给他安慰,可他们没有这么熟吧?算了,这样做好怪喔!而且她……她好像也有点“自身难保”的感觉,因为她的心,在他的手碰触到自己的一瞬间跳得好快、好快! “关瀛灏,那个……我的手随时可以出借喔,只要你觉得需要的话。”她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好……好紧张哦! “谢谢。” 第三章 经过三番两次的“义气相挺”,关瀛灏和王谦憧建立起不错的友谊,两人偶尔会约着吃饭,也会约着一道到医院探视关老爷子。 这段时间关瀛灏私下见面频率最高的女人就是王谦憧,同样的,她最常见面的年轻男性也是他,不过两人的互动一直很单纯,那晚在公园灯光美、气氛佳的情况下衍生出来的暧昧话题从未再被提起。 这天,两人刚探视完关老爷子回来,关瀛灏开车送王谦憧回家,她在推开门要下车时,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犹豫的坐了回来。 “关瀛灏……” “王谦憧……” 两人同时唤着对方的名字,车内一阵尴尬后,她先笑了出来。“你先说吧!”因为……她要说的事有点“那个”……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也没那么快啦,你问这做什么?”还有一段时间吧! “我想送你东西,你想要什么?” 王谦憧惊喜的看了他一眼。老天爷~连祢都在帮我吗?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圆圆的眼弯得像新月,力求掩饰住眼里的诡计。 她不假思索的说:“狗,我喜欢狗!”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关瀛灏露出欣慰的笑容。可他有洁癖,不太喜欢毛太多的动物。“我比较喜欢毛很少的狗。”例如一只可爱的沙皮狗,有粉红色的皮肤,和一脸憨厚呆相。 “真的吗?”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真的相信神的存在了! “当然是真的。”她具感染力的笑容,令他原本冷漠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你不能反悔喔!” “我为什么要反悔?” “对厚,你是大企业老板呢!商人最重然诺了,这就是所谓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 只不过是送一只狗,她为什么要引经据典的?这令他忽然觉得她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里,好像藏了什么。 “你等我一下……不,你……你下车一下。”她连忙推开车门跳下车,然后动作敏捷的绕到另一边,帮关瀛灏把车门打开,催促他下车。 几分钟后,一只“长相特别”的庞然大物伫立在他眼前,一人一狗隔着数步的距离对峙着。 “这是……” “你要送我的礼物!”王谦憧说话时手心还冒着冷汗。 “它的毛……” “它的毛很少吧!你不是不喜欢毛太多的狗?你看,它的毛少……少到都看得见皮肤了,呵呵呵……” “它不是毛少,而是得了皮肤病吧?” “这样不是比较好……好整理吗?呵呵……”看关瀛灏冷着脸,她的笑越来越挤不出来了。 “你哪里找来的流浪狗?”看到这只“毛很少”的狗,他就浑身不舒服了起来,胸口更涌现一股不悦,而这股不悦的感觉,来自这么大一条狗可能对王谦憧造成的威胁。 这个少根筋的女人,她就没有想过这条狗要是将她扑倒,或咬了她怎么办吗?她就不会多考虑自身安全,一定得这样傻呼呼的过日子,让人替她提心吊胆吗? 知道自己的辩解有点牵强,王谦憧尴尬的脸红了,可还是努力的说服他,“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的是沙皮狗,不是这种没毛的狗,我很抱歉自己开了一个很没有幽默感的玩笑,可是……小薇真的很可怜嘛!” 小薇?是指这条狗吗?她为什么把它取名小薇?有特别的意义……不对,他现在该计较的不是这个,而是—— 该死的,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可见这是有预谋的! “它不是还有收容所可以去吗?” “收容所里的狗,隔一段时间若是没被人收养就会安排安乐死,小薇这个样子……没人会收养它的,再送回也只是等死。”王谦憧越说越难过。 它“那个样子”没人会收养它,可她就认定他会?他是怎样,长得一副善心人士的样子,还是他有喜欢“没毛狗”的特殊癖好? “你……” “你真的不能领养它,再把它送给我吗?”眼神无辜级数往上攀升。 其实她是因为阿公不让她养,才想到找关瀛灏帮忙经手“漂白”一下,因为她家阿公对他印象很好,要是他答应了,有他撑腰,阿公比较不会说什么。 “当然不行!” “真的不行吗?”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即将超出“环境负载力”掉下来。 “……不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关瀛灏虽然有点动摇,但仍是不松口。 “小薇……小薇真的很可……可怜!呜哇——”她放声哭了起来。 “好……我领养它就是了。” 该死的,这种强迫中奖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更该死的是,后来他才知道,那只叫小薇的流浪狗已经植入了晶片,它主人的名字叫—— 关瀛灏! 下班铃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响过了,关瀛灏仍是端坐在椅子上,没打算离开的样子,一直到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他才关掉电脑打算起身,这时,门口传来了叩门声。 “进来。”一看来者,他有些讶异,立刻起身相迎,心里头有些不安。“章叔叔,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爷爷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章济善一直是关家老太爷的主治医生,是国内心脏科的权威。 “有些话想和你谈谈。”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关瀛灏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是有关爷爷的病情吗?” “之前建议的心脏手术,在经过一番评估后我并不建议动刀,一来是因为关老先生年纪太大,体力可能不堪负荷;二来他早年因为烟酒的关系,血管硬化变得脆弱,取他自身大腿的血管去补心脏血管的做法也十分危险。” “可是如果不换,不是一直会有潜在的危险吗?” “这一换,面对的将不是潜在的危险,而是立即的危险。”章济善接着说:“关老先生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只要多注意饮食、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有外来的因素刺激他,一切还算没问题。” 关瀛灏脱口而出,“他脾气很坏。”就算人家不去刺激他,他也会自己刺激自己吧? 章济善怔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见关瀛灏拧眉看着他,他才敛了敛笑意。“啊,抱歉,只是觉得你和关老先生还真不愧是祖孙,他也跟我抱怨过你脾气很坏。” “……”原来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我以为关老先生只是老顽童的性子呢,不过看来有时候他真的还挺固执的。”见关瀛灏不说话,他只得迳自说明来意,“他似乎对你的终身大事很着急。” “这种事急也没有用。” “你要是站在他的立场,就会发现着急是你唯一能做的,即使你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章济善叹了口气,“偏偏他这种病最忌这种操心、伤神的事。” “……” “瀛灏,你不愿意再和女孩子交往,是因为魏慕乔吗?”他和关家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关瀛灏和魏慕乔的事他当然都知道。 而且不说他和关家有交情,当年两家那场高调的订婚宴,还有那枚在媒体上一再被报导的特制钻戒,应该还有不少人印象深刻。 这对情人无论家世、长相都相当登对,可奇怪的是,关老先生似乎不怎么喜欢魏慕乔。刚开始他是有点不太明白,而关老也不是那种会毒舌评论别人的人,后来和魏小姐多接触了几次,他终于有点明白关老为什么会不太满意这门亲事了。 情人之间……互补是要比相像来得重要多了。 “……我不知道,只是并不会特别想找个对象,应该说,女人很麻烦,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相处。” “不会啊,我看你和那位王小姐就相处得很自然。”说真的,那位王谦憧小姐才是真正的麻烦人物吧?笨手笨脚的连杯柳橙汁都拿不稳,有时还少根筋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就算是正常人,有时也会对这样的天真女没耐心,可奇怪的是,瀛灏却像是把一辈子的耐心全奉献在一个人身上似的替她善后。 最经典的一幕,是这对年轻人不知道第几次来探视关老爷子时,王小姐买了瓶果汁,拉开拉环要喝却不小心泼了自己一身,依他对瀛灏的了解,他可能只是冷冷的袖手旁观,或是装作没看见,可没想到大少爷居然掏出手帕给她! 后来看到她少根筋的把果汁渍越弄越大片,他一脸忍耐的白了她一眼,骂了句“笨”,最后还是任劳任怨的去帮她把手帕沾湿再擦,而且是亲自替她擦。 所以说,男人常常嫌女人是“麻烦”,可却忍不住要“自找麻烦”。 话题突然转到王谦憧身上,关瀛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 “她是女人啊!” “不,她……”和她在一起很自在、很轻松,说真的,他没有多想什么。 章济善打趣的问:“难不成她其实是个男人?” “对我来说,她更像是个小孩,单纯、无害……很可爱。”天真得像个傻瓜,乐观得像是世上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想到她,关瀛灏冷肃的表情软化了下来,但随即又脸色一沉,“当然,有时候也很麻烦。 “上个星期她不知道打哪儿捡了一只得了皮肤病的流浪狗回来,她把它送医还植入晶片,然后每天替狗上药! “那上药的过程既麻烦又危险,要拿着菜瓜布沾药水在皮肤病结痂的地方刷刷刷,力道得控制好,太轻会没效果,太重那只狗会回头看你,真的很恐怖!” 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端倪,章济善故意问:“你怎么对过程这么清楚?” “因为那些事都是我在做。” “喔~” 他说错了什么吗?章叔那似笑非笑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呢!“不过是条狗,有什么难的?” “是啊,可是我记得你怕狗。” “不是怕,只是不喜欢。” “这回还替狗上药,而且那条狗还得皮肤病?” “总是……总是得要有人替它上药。” “就算这样,那个人也该是把它捡回来的人,而不是你吧?” “……她会去捡那条狗回来,我也有责任。”不对,他有什么狗屁责任?他算是被设计了好吗 最令他不可置信的是,明明是自己吃了闷亏,却还舍不得责怪对方,而且末了还得为她撒下无伤大雅的小谎! 他越是辩解,章济善就越是好奇。哎呀呀~大老板不是该把过错推给其他人,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大老板怎会有错?可这回大老板居然把自己算上一份了呢! 为了想知道更详细的内情,以便当个称职的报马仔,他顺势问:“为什么?” 关瀛灏把打算送王谦憧生日礼物的事说了出来。 他怔了一下,下一刻形象全无的“噗”一声笑开了,笑到面红耳赤,连眼泪都飙出来了。“哈哈哈……她……哈哈……结果她真的带回了一只……哈哈……一只‘毛很少的’癞痢狗要你领养?” 关瀛灏无言。认识章叔叔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他笑成这样,有这么好笑吗?第一眼看到那只因为皮肤病而毛掉得差不多的狗时,他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拿掉眼镜,掏出手帕拭泪,章济善脸上的笑意还是无法尽敛。“真是对不起啊……” 关瀛灏寒着脸耸了耸肩。“能让章叔笑得这么尽兴,我也很荣幸。” “咳咳……”看来大老板有点恼了! 认识王谦憧后,这小子是有点幽默感了,可这并不代表他转性了,对于别人,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发起狠来很恐怖的大老板。 “只是……领养来的流浪狗不是可以送回去吗?” “……算了,都养了。”说到这个他更恼了,他当然也曾不高兴的要她把狗送回去,可是那女人就用她那双小动物般的无辜眼神看着他,一直看一直看,最后眼眶里迅速汇聚了满眶的泪水…… 当然,这段他败在女人的泪水攻势下的笑话,他可不想贡献出去。 章济善有趣的一笑。“瀛灏,我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呢!” “什么事?” “一向惜字如金的你,今天还真是破天荒的说了不少话。” “……” “而且最有趣的是,你的话只绕着一个人打转。” 关瀛灏浓眉皱了一下。“章叔别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是吗?”章济善笑笑的没多表示意见。有些事也许是当局者迷,抑或是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只是感情这玩意可是强势又霸道的,不沾上它便罢,一沾上,它可是耐不住“妾身未明”的,“既然你对她没那个意思的话,相亲的事你可得多加把劲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打算要离开。 “相亲?和谁?”关瀛灏边说边起身送他。 “老是替你找目标的人现在躺在医院,这段时间你当然得靠自己了。”想了一下,他又说:“差点忘了一件事情,如果你等一下要到医院探视你爷爷,那就甭去了。” “为什么?” “关老先生说,在你找到订下来的人之前,他不想见你。他还强调是订婚的‘订’,不是安定的‘定’。” “可是……”那不是强人所难吗?连个安定的交往对象都没有,还想“越级”有未婚妻?开什么玩笑! “老实说我也赞成这样,你爷爷目前的情况我也说了,就这样了。”章济善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医院的vip?房有面超大的落地窗,平常是用帘幔遮着的,但现在冬天的暖阳晒起来很舒服,因此它被拉开了。 “关爷爷,你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耶!” 王谦憧拉开了帘子,窗外的阳台上有前几次她自家中带来的红色仙客来,和她阿公送的艳桃色大理花。 中国人探病最忌讳送白花,而这几盆红艳艳的娇客,倒是让原本素雅的病房变得活泼了起来。 原本阳台上放满了各界赠送的盆花、切花,关老爷子以一句“俗气”送走了所有的花,只留下她和爷爷送的。 咳!她只能说关老爷子的个性也很……特别。 “丫头来看我,我精神当然好喽!”呵呵呵……看多了娇艳、过度聪慧的名门千金,王谦憧这憨丫头就是深得他的缘! “那以后我常来。” “不用啦,年轻人要和年轻人在一块才有趣,更何况你阿公常来找我下棋呢!” “我阿公?”怎么都没听他说? “是啊,崇阳兄的围棋下得可真不错!” “那关爷爷的棋一定也下得好,因为阿公喜欢棋逢敌手,他就从来不找我下棋。” “呵呵呵……”关老爷子趁机话锋一转,“对了,丫头,你最近还有去相亲吗?上次和崇阳兄一聊,我才发觉到我们两个老头子有共同的烦恼呢!” 呃,看来她到处相亲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前阵子去姚妈妈那里填了资料,下个星期有两次相亲。” “这样啊……” “说到这个,关爷爷,我觉得你对关瀛灏下的最后通牒会不会太……那个了?谈感情是要靠缘份,更何况是要订下来。”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不过他有他的理由——他绝不让孙子栽在同一个女人手上两次! “丫头,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将来的对象具备哪些条件?”见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关老爷子补充道:“我有些朋友要我替他们的儿子、孙子介绍对象,我觉得你不错,所以得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一谈到理想的另一半,王谦憧一张俏脸顿时红通通的,大大的眼还会发光。 “我啊?嗯……我希望他是阳光型的男生。” 呃,阳光啊,那家伙的个性太晦涩,出局! “希望他写得一手好字。” 那家伙活像茅山道士出身,只会鬼画符,再出局! “希望他很温柔、很疼我,最好……”她脸红的看了关老爷子一眼,“会说一些甜言蜜语,起码……起码每天一句……那个……我爱你。” 完蛋了,那家伙是死硬派的,温柔绝对谈不上!疼女人?没见过!甜言蜜语嘛……也许发高烧呓语时会说,至于那句“我爱你”…… 麦尬,也许咽气在即他都会讨价还价的不肯说! 连中三元,杠龟! 关瀛灏,即使你是我孙子,我还是不得不说,你真的很逊欸! “我说丫头,你对另一半的条件难道就没有……例如家里经济状况不错,对方长得又高又帅,或者工作能力很强之类的吗?” “啊?”王谦憧搔了搔头,“这个很重要吗?我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很开心、很幸福,至于对方长得帅不帅……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在我眼里他是美男子就好了! “咳,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啦,因为我也不是西施嘛,只希望在他的眼里,我是独一无二的!至于有没有钱,只要对方肯上进,就算不能赚很多钱也无所谓啊!” 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他的孙子呢?关老爷子心中哀叹不已。 “你的那句‘只要对方肯上进,就算不能赚很多钱也无所谓’,让我想起死去的老太婆。”那时公司面临很大的危机,老太婆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吗?”王谦憧笑了笑,“那关奶奶一定没对你说过,她对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因为关爷爷是美男子,那句话是用来安慰长得不怎么样的情人的。” “那你也觉得关瀛灏很帅喽?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像年轻时的我。”他赶紧趁机推销自己的孙子。 “我没注意耶!” 是没注意到那小子长得帅,还是没注意到他们祖孙俩有点像?“下次你多注意一下吧!” “好。” “对了,公司下个月有个大活动,我想请你当瀛灏的女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可是……要是他已经有理想的人选了呢?” “不会的。” 关爷爷又任性了!王谦憧不敢违逆关老爷子,以免刺激到他,于是先答应下来。“好,如果他已经有女伴人选也无所谓,我还是会过去见见世面的。”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喽?” “嗯。”想了一下,她觉得还是替关瀛灏求一下情好了,“那个……关爷爷,关瀛灏真的……不能来看你吗?他很担心你呢!” 那浑小子?哼!“他只可以和你一起出现,其他情况不在允许范围内。” “好。”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呢!” 看来关爷爷只要心情好,什么都?ok。“嗯。” “就是……” 第四章 公司八点半上班,关瀛灏一向在八点左右进公司,这习惯是他还在当关老爷子的特助时就养成的。 从住家到公司开车约莫二十分钟,他通常在七点半左右出发,今天他一下大楼的接待大厅,就看到王谦憧笑吟吟的站在大厅外等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没进到大厅里坐着等,外头可是寒风刺骨! 她抬高了拎在手上的早点。“这个给你吃。” 关瀛灏看她冻得红通通的脸,并不急着收下早餐,而是先问:“你来多久了?” “刚到。” 他伸手握了一下她冷得吓人的手。“这叫刚到?” 在他的注视下,王谦憧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大概……一个小时吧。” “傻瓜!”一股暖流滑进心坎,他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向他的车。“走吧,到我车上,里头有暖气比较温暖。” 上了车后,王谦憧递给他烧饼油条和一杯豆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早餐,所以我就买这个。” 他没说什么,取过后默默的吃着,仔仔细细的咀嚼着,生怕遗漏了这朴实食材里藏着的丰富滋味,以及那淡淡的甜。“怎么会想到送早餐给我?” “关爷爷说你这人常常忙到没吃早餐就上班,有时要是一连接着开会,还曾经到下午两、三点才随便吃块面包就算数。” “我爷爷?”他怔住了。 “是啊,他拜托我帮你带早餐的。” “……”原来是那老头搞的鬼!他还以为…… 方才胸口的暖意跑得一点也不剩,只剩阵阵的恼意,他大口大口的吃着手上的早餐。 “你这样不行啦,早餐是很重要的,长期不吃对身体很不好。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脸为什么老是臭臭、冷冷的,你一定是有严重的低血压!你啊……”王谦憧完全没发觉关赢灏的脸色不对劲,还迳自一直住下念。 把最后一口烧饼油条塞进嘴里后,关瀛灏把塑胶袋用力的扔进垃圾桶里。“我吃饱了!” “咦?”吃得这么快!还有……他的脸怎么比没吃烧饼油条前更臭?“你吃饱啦?” “嗯。” “可是你的血压……显然没有升上来。” “我没有低血压!” “可是你的脸还是很‘低血压’。” “王谦憧……”关瀛颢话到嘴里又踩了煞车。 那老狐狸在玩什么把戏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懒得拆穿,想到章医生一再提醒,他就很努力的不去做“忤逆”爷爷的事,然而就因为不能惹爷爷生气,他每天得在一个“受支使”的女人眼皮下完成他的第一餐,那同样令他不快! 算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能惹老的生气,但他可以挑剔小的,凡是王谦憧送来的东西,他一律嫌弃,久而久之她就会知难而退,这种情况,爷爷总不能说是他忤逆了吧? “好难吃的早餐!” “啊?”难吃?是喔?她怎么没想到是这原因? “这烧饼油条是昨天的吗?真难吃,而且油腻得让人反胃!”他要开始挑、剔、她! “你不喜欢喔?” 隔天,她带来了馒头和米浆,他又嫌。 “馒头怎么软到像麻薯?还有这米浆稀得像开水……” “馒头不是软才好吃吗?” “我的口味很与众不同的,你不知道吗?” “……好。” 再隔天,她带来了肉粽和味噌汤,关瀛灏又嫌东嫌西,目的就是要她别再送来了。结果他的策略成功,几次失败后她果然没再带东西来,可她人还是出现了。 “我想过了,之前的那些东西不是不好吃,而是我买到这里来都凉了,所以味道也就大打折扣。” “所以呢?” “咱们去店里现点现吃,这样问题就解决了!”王谦憧快乐的说出她苦思之后得来的解决之道。 这女人……真的是傻瓜吗?她难道看不出他是故意挑剔她、刁难她,要她知难而退吗?不行,他一定要拒绝她!这个阿呆上了老狐狸的当,他可没有,他要…… “这个贝果好好吃噢~”王谦憧手上拿了个某家连锁咖啡店的招牌蓝莓贝果。涂上起司抹酱搭着吃的感觉真是好极了!“热可可也很好喝耶!” “喜欢就多吃一点。”看她吃东西是种幸福,好像什么东西都很好吃!关瀛灏也拿起一块贝果要大口啃下,这时忽然忆起—— 他不是要拒绝和她一起吃早餐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家店选择真多,那个潜艇堡好像也很好吃呢!还有三明治、各式各样的蛋糕……要是每天都能来,就可以一样一样慢慢试了。” “好啊。” 她开心的欢呼,“明天我要吃那个大的潜艇堡。” “好啊。” “可是……那个蓝莓蛋糕好像也很赞,潜艇堡和蓝莓蛋糕真不知道该排谁前谁后,可一起点我一定吃不完……” “没关系,你就一起点吧,吃不完我们可以分着吃。”关瀛灏很热心的帮忙。 “真的吗?太好了!”王谦憧像个小孩似的开怀大笑。 而关赢灏也觉得能帮她解决了这么一个“大忙”,真是深感荣幸。 这种快乐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把王谦憧送回去,然后回自己公司,在一群菁英和所谓的商场悍将所组成的城堡时,他才忽然找回那个原来的,不,该说他一向熟悉的关瀛瀛灏。 刚才他居然陪着一个小女人吃早餐?还承诺明天再一块去吃早餐?甚至还愿意分食他最讨厌的甜食?越是回想,关瀛灏的心就跳得越快、越猛。天哪,他好像看到王谦憧在对他挥手了!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因为议题讨论呈现胶着状态,加上这一次的干部会议有部份董事坚持旁听,气氛就更加诡谲了。 “感觉上……蓝翼对于合作案还是采观望的态度。”鼎旭的业务主管在观察了这阵子公司和蓝翼的互动后有些无力感。 某位主管对这个合作案持反对意见。“我们的专利可抢手了,如果蓝翼再拿乔,就改换有意愿的公司好了!” “蓝翼的3c手机品牌已经打入欧洲市场,甚至连最务实难搞的德国人都赏脸,也怪不得姿态摆得那么高。我们公司会挑中它为合作对象,不也是看重它的行销通路吗?”另一名主管开口反驳。 “美国的欧乐不也有意愿买下这专利?”某位旁听的董事忍下住插嘴,“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董事一开口,在场的主管只得闭嘴,毕竟他们位置再高,也只是领人家薪水的。 关瀛灏看了一眼向来作风强势的邱董事,冷冷的目光定在他脸上。“看来邱董事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想必您也该知道,欧乐的价格漂亮,那是因为它并不单单只是买下这项专利的使用权,而是买断!一百亿商机的专利以十亿卖断,邱老,您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胡涂事吧?” “这……”邱董事老脸一阵红,“咳……我只是怕好东西没人知道。” “只要东西够好就不会寂寞,有国际商机的专利通常不会有人卖断的,除非公司缺资金,或是对这顷专利的市场和被取代的可能信心不足。” “说到信心不足,董事会最近对关董事长的一些作为也信心不足呐。”邱董事想趁机反将一军。 “哪些部份?”关瀛濒一扬眉。 “撇开蓝翼合作案久未能定案不说,就你前阵子撤换掉美加区总裁和几个经理一事,难道不怕引起恐慌?” “引起谁的恐慌?邱董事吗?”美加区总裁邱尚纬是邱老的长子,被撤换掉他当然是最有意见的一个,只是董事管好自己的荷包是否有进帐就好,不该循私干涉集团里的营运,一旦他干预成自然,以后就永无宁日,此风不可长! “你……” “邱董事,撤换主管一事,我相信对董事会已有了交代,也获得了多数的支持,唯一抱歉的是造成了您老内心的恐慌,那是我无能为力的遗憾!” 邱董事的人缘一向不佳,在座主管听到关瀛灏夹枪带棍的幽他一默,莫不在内心偷笑得快飙泪,个个憋红一张脸。 本来是吃饱没事想来挫挫关瀛灏锐气的,没想到反而惨遭修理,邱董事老脸无光的愤然离席。 老人家离开后,他继续方个中断的议题,“公司有完整的生产系统,我们缺的是欧洲地区的行销通路,而不是专利有没有人有兴趣。” 鼎旭的产品在中南美、南欧,甚至美、日都有完整的行销网,甚至门市部。可在欧洲,尤其是西欧各国,总是难以立足,因为那里的人早有习惯使用的厂牌,而且越是先进的国家就越重视名牌。 一般品牌要打入那里的市场,通常有两种方法,一是找到有通路的大厂合作,二就是做好砸钱打市场的长期抗战准备了。 国内外大厂有雄厚的资金,一般而言会选择后者前进欧洲,不过就他收集到的资料,几乎都是铩羽而归,最后不得已才寻求第一种方式,有了通路,再慢慢脱离对方,发展自己的品牌。 会议又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才结束,出了会议室已经近晚上七点,关瀛灏回到办公室,讶异的看着王谦憧坐在里面等他。 “你怎么来了?” 王谦憧看到他,心中的压力顿时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身处在这种满是菁英的大楼,说真的……她的压力好大,除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尤秘书对她比较友善外,每个人的表情都冷冷的,果真是机器人国度啊! 奇怪的是那个机器人大头目她却一点也不怕他! “那个……”她有些尴尬的笑笑,正要住下说话,门板被叩了数下,接着尤秘书推门而入,把向附近餐厅订的晚餐用托盘拿了起来。 哇,是鳕鱼排耶!好人的一盘!份量足,色香味俱全,而且还有附汤和甜品、水果,比较起来……连她都觉得这个比较吸引人。 原来关瀛灏的晚餐吃得很不错嘛!王谦憧不太好意思的抱住了放在腿上的大包包。 侍尤秘书放下托盘退出去后,两人才恢复了对话。 “找我有事吗? “其实……”她无意识的又抱了抱胸前的包包。“也没什么事,关爷爷说……要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原来又是爷爷叫她来的,他还以为……每次都自以为是了半天,这种一头热的感觉令他很闷! “这样啊……那我要走了。” “嗯。”他拿起竹筷一撕,打算用餐。 一直到门带上,他才有些恼意的将筷子掷回盘子里,胃口全没了。 那女人就不会说她经过这里,正好是下班时间所以上来看看吗?她就不会找话题跟他聊吗?就算她是聊到那条狗,或是来找他麻烦他都认了,可瞧瞧她那表情,活像完成了什么不得已接下的任务似的,任务一达成就忙着走人,看了就生气! 不久,门口又有叩门声,关瀛灏没好气的回应,“进来。” 尤秘书端了杯热饮进来。“王小姐呢?” “回去了。” “这么快?!她等你等了一个多小时呢!” “她没说是什么事吗?” “我问了,她只是笑一笑没说。”想了一下,她补充的说:“对了,她问我你平常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我回答我不是很清楚,可是你很不喜欢吃那种把所有菜都铺在饭上头的饭盒。听我这么说,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苦恼,好像她不巧就是带了饭包给你似的。” 关瀛灏想了一下便立刻站起来,匆匆往外跑,一路搭电梯住下,在大厅里看不到王谦憧的身影,又继续往外找,然后在距公司不远处的公车亭看到了她。 “王谦憧!” 她本来在发呆,听到有人叫她,她很自然的回过头。关瀛灏?! “你怎么在这里?”她心里有点高兴,至于在高兴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也许……刚才她心里的闷,是来自于她离开,但关瀛灏却没有开口留住她吧? “尤秘书说你在办公室等了我一个多小时,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啊?”她下意识的又去抱那个包包。“其实……我做了你最讨厌的便当要给你,可看你的晚餐好像挺丰盛的,所以我想你还是吃你的晚餐好了,那个便当……你知道我食量还满大的,一个人吃掉两个便当是没问题的,哈哈……”很尴尬欸!不知道为什么,她尴尬到有点想哭…… 讨厌!她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到在做便当时的心情? 关瀛灏喜欢吃什么?他吃糖醋排骨时会不会直夸好吃?呵呵呵……嗯~他不会信奉回教不吃猪的吧? 炒芥菜他会吃吧?有些人不喜欢芥菜呢! 胡萝卜炒蛋是道营养的家常菜,可是有人会排斥! 卤苦瓜呢……这算是她的拿手菜,她很有把握的,可是…… 也不过是做个便当,可她的心情却像在洗三温暖,还惊动了她一向“君子远庖厨”的阿公到厨房里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想不到后来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有一种……挥棒落空的感觉。 “这便当,又是我爷爷要你送的?” 如果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承诺他爷爷要做,而不是她心甘情愿,自发性的举动,那他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这便当是我自己想做的啦!”不过是承认做个便当给人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有必要紧张到心跳加速吗? “很久以前啊,就是我‘翻译’你的字的那一回,看你工作到好晚都还没吃,我以为你是那种常会忘了吃饭的人,所以我就……”事实证明,他还是有吃饭的,而且吃得不错。 “你会做菜?” “多多少少吧?”顿了一下,王谦憧说:“你赶快回去啦,这么冷的天气,你的晚餐会冷掉!” “我吃。” “咦?” 关瀛灏表情认真的把话说清楚。“你做的那个便当我吃。” “不……不要啦,都冷掉了!”记得尤秘书说他最不喜欢饭菜挤在一块的便当,而且这种天气,便当一定冷掉了,里头的菜也可能变了颜色令人食欲锐减。 “走吧!” “去哪里?” “对面的公园。”他看了她一眼,“还是你希望在公车亭吃?” “才不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王谦憧低头看着地上。街灯把关瀛灏和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他们的影子靠得虽近,却一直是平行的,她总觉得他们好像少了什么? 在过马路时,他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被他厚实的大掌包覆着的感觉,温暖了她的心。 彼此的影子终于有了交会的部份了,虽然仍是少少的,以后……他们交会、重叠的部份会越来越多吗? 进入公园后,关瀛灏找了张有盏艺术灯在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王谦憧从大包包里拿出便当,每人手上发一个。 “如……如何?”看他开始在吃了,她紧张兮兮的问。 “还不坏。” “还不坏啊?”也就是没有很好。 “我的意思是,冷掉了还不坏,可见它热的时候应该很好吃。”她的手艺凭心而论还不坏,只是他一向不是个会把赞美说出口的人,这下连他自己都讶异,原来他也会濯迷汤! “真的吗?呵呵呵……” 彼此在心情都还不错的情况下用餐,东西够不够美味、有没有冷掉已经下是重点了。 “那只狗还好吗?”关瀛灏吃到一半时突然问。 “你会关心它啊?还有,请叫它小薇。” “那当然。那只……小薇每个月花我一大堆药钱、伙食费什么的,都投资了,总要有些成果吧?” 明明就是关心它嘛!“它恢复得很好哟!皮肤病结痂的部份已经慢慢在长毛了,而且体重和体力也在恢复中。原来小薇是一只圣伯纳犬呢,医生说它之前可能还领有血统证明,怪不得那么大一只,我现在带它到我家社区公园散步已经快拉不住它了!” “圣伯纳啊?怪不得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眼神像席维斯史特龙!”他的比喻令王谦憧笑了出来。 认识关瀛灏越久,就越发觉他其实是有点幽默感的。清了清喉咙,她说:“小薇是只很聦明的狗,当它被绑在家里的时候会帮忙看家,遇到陌生人才会叫,而且它眼力超好,来家里的客人它只要见过一次,下一次就不会乱吠了!但那只是远距离,要是有客人穿过前面的小花圃走到第二道门口,除了阿公和我之外,即使是隔壁邻居它也会叫。” “看不出来它有那么聪明。” “它啊,可聪明了!”她可是很得意的呢!当初它皮肤病最严重时,每个人看到它都避得远远的,可现在那种伤人的厌恶眼神已经少很多了。“不过……昨天我带它去散步时,它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拉着我一直往我家方向跑,而且还一直吠、一直呜呜叫,后来我才知道它好像是在追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 “后来追上了没有?” “没,那老人上了一部大车走了,看起来是很气派的人。”王谦憧想了一下,“我在猜……那会不会是小薇的主人啊?” “不知道。”关瀛灏扒完了最后一口饭,把便当盒盖上。“明天是星期六,你有什么事吗?” “中午有事,之后可能……没什么事吧。”唔……应该吧。 “你明天中午有什么事?” “明天中午有场相亲饭要吃。” “相亲?”关瀛灏平稳低沉的嗓子多了几分杀气。 干么这么惊讶?他不是一向知道,相亲几乎已经成为她二十五岁这年的固定活动了吗? “你的表情干啥那么恐怖?相了那么多次亲也不是我愿意的,啊就……又没有遇到很心动的对象!” “……”他看着手上的不锈钢便当盒。 只不过是一个便当……想一想他还真是单纯到没人会相信他叫关瀛灏,女人亲手为一个男人做便当,原来并不能代表什么,亏他还以为…… 唉,他怎么可以用正常人的标准去看待一个笨蛋! 抹了把脸,他把盒子还给她,然后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晚餐!” 王谦憧再少根筋,也感觉得出来关瀛灏的不高兴。“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迈开了步伐往前走。 她慌慌张张的把便当盒塞进包包里,然后急急忙忙的追上他的脚步。“喂,关瀛颠,我很重视你这个朋友钦!你知道我这个人很钝的,对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要有话直说的吗?” “谁跟你是好朋友?!” 她怔了一下,搔了搔头。“是喔?我以为……以为我们的交情还算不错呢!” 关瀛灏瞪了她一眼,只见王谦憧一双大眼无辜的眨了眨。对这种迟钝女动心,他实在是会气到短命! 咬了咬牙,他说:“你不是整天把手伸得高高的,生怕爱情错过了你吗?” “是啊,所以我才去相亲,生怕错过了最适合我的人啊!” “可是你知道吗?你有严重的‘远视’,所以根本看不见那个人!”他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看不看得到mr.right跟视力又有啥关系?“错,我得的是近视,不是远视。” “你明明是个超级严重的‘远视’!” “就跟你说是近视嘛!我左眼四百度、右眼三百五十度。近视是远的看得模糊,近的看得清楚,而远视是远的看得清楚,近的反而模糊!” “这证明你真的是个大远视。” 他今天很奇怪耶!“厚,就跟你说我不是远视,如果拿掉了隐形眼镜,远的东西我根本看不清楚!” 关瀛灏定到面前,定定的看着她。“那么你……看到我了没有?” “咦?” 第五章 早上六点零二分,王谦憧将泡软的非机因改良黄豆放入调理机里,放适量的水打成了豆浆,再放到炉上煮滚,这是她家阿公每天早上一定要喝的东西。 手上搅拌着豆浆,她的脑袋却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么你……看到我了没有? 这不是“阿飘”出现时的黑色幽默! 关瀛灏应该也不会无聊到当场测试她是近视还是远视,那他说这句话到底是…… “够了。”杯中已呈现八分满的状态,豆浆还在不断的注入,“我说够了,丫头!” 王谦憧吓了一跳,回过神。咦豆浆什么时候煮好了,她把它倒进壶里拿到餐厅倒给阿公,而且还满到溢出来了?! 太可怕了,这种“行尸走肉”的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啧!我说你啊,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啥?”王崇阳先喝了一口香浓的豆浆,这才抽卫生纸把杯缘的浆汁抹净。“你该不会在相亲时也这样冒冒失失的吧?要不怎会相了那么多回还没个结果?” “才没有!”她索性坐下来陪他说话。 “你今天不急着出门陪吃早餐吗?”都快六点半啦! 他这孙女每天奉命去陪关瀛灏吃早餐的事,他听关老说过了,他没什么意见,可也不看好。 关老打的算盘他当然知道,日久生情是种方法,可也只能点到为止,他可不想发生了什么强迫中奖这等事! 孙女就这么一个,虽然笨了点、单纯了点,可还是他的宝贝啊! “今天……暂停一次。” “吵架了?” “没有。”她托着下巴,看阿公杯中的豆浆一点一滴的减少。“阿公,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很迟钝啊?” “谁说的?”王崇阳的口气有点凶。嗯……从方才的对话加以思考,他大概知道是谁说的了。 看阿公那义愤填膺的模样,是在生气自己的孙女被人这么说吗?“就……就是有人说的嘛!” “那个人说的真是……太客气了,你那不叫迟钝,而是叫笨蛋、没神经。” “阿……阿公!”王谦憧瞪大了眼。 “呵呵,不过呢,这年头傻瓜不多,物以稀为贵嘛!” “阿公,我问你哟,你觉得……嗯……觉得关瀛灏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哎哟,这种话她怎么问得出口?而且咨询的对象还是她快八十岁的阿公! “是不是什么?” 她随口说:“工作狂?” 这丫头越来越不坦率了,看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明要问的就不是这个。王崇阳喝下了最后一口豆浆。“丫头,你待会儿没事的话,去书房帮我把墨磨好,墨条用最上等的。” “阿公要送墨宝给人?”她阿公的字可值钱了,年过七十之后他的墨宝更是一字难求,许多官商名人总是在三顾茅庐后,还是空手出宝山,因为她这阿公曾为自己题字说—— 五十岁之前为生计而书, 六十岁之前为责任而书, 七十岁之前为佛法而书, 八十岁之前为知己而书…… “是啊,一个打死不退的家伙.”一想到那家伙,他还是觉得好笑,“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个暴发户跑到我任教的大学求字,以一副了不起的口吻,说只要我替他写一副对联,一个字可以给我十万?” “啊……那个好笑的老人!”那件事她还记忆深刻,那时爸妈还在国内工作,阿公回来说起这件事,全家还笑得东倒西歪。 “那时我告诉他,如果他肯给我一个字一千万,我可以考虑替他题个字——蠢!” 他生平最讨厌那种以为钱可以摆平任何事的暴发户,可那暴发户后来的诚恳样令他有点改观,不过他认为钱一撒就是老大的心态,还是令他不敢苟同! 于是他告诉对方,如果十年后,他还是喜欢他的字,那就来找他,他可以免费写一幅送他! 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不认为那个人还记得这件事,更何况依那人的财力,甚至可以透过一些特殊管道收藏到张旭、怀素等人的真迹,大可不必花十年的时间等他的字。可令他讶异的是,那个人前几天还真的来了! 王谦憧有些讶异的问:“阿公不会要告诉我,那位老先生真的来了吧?” “是啊!” “我怎么不知道?” “我以为你有看到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呢!因为他才走,你就牵小薇回来了,小薇那天还在外头狂吠哩!” 王谦憧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是喔?” “除了他之外,听关老说下个月是他们公司创立六十年纪念,我得送份礼物吧?”人家送他的芙蓉古玉、汉代配剑可价值不菲,他送礼也要有点诚意! 对厚!鼎旭集团创立六十年纪念日,她答应关爷爷要当关瀛灏的女伴,可是他昨天好像对她要去相亲的事很不开心,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想要和她一起参加舞会啦? “阿公,今天的相亲能不能不要去啊?” “没有人在相亲前几小时才取消的,没礼貌!”王崇阳轻斥。 “可是……”以往要去相亲,她心里都是很期待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她感觉怪怪的? 都是关瀛灏那句奇怪的话害的啦! “没有什么可是,就算你有喜欢的人,还是得去。” 咦?她阿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先进”了?他这是叫她劈腿吗?“阿公,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有喜欢的人当然要去拒绝掉相亲啊!” “也……也对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阿公……” “又怎么了?” “为什么想到今天要去相亲,我就有一种……一种仿佛对不起某人的感觉?明明……明明我和他又不是那种关系说。” “那就趁机把感觉厘清,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有时不经历过一些事,你无法去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王崇阳看了孙女一眼,“尤其是有些人的这里……”他比了下脑袋,“比别人钝的时候,那更是必要的。” “……”她真的比别人钝喔?感情真的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清楚的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吗? 自己的第二十五次相亲,王谦憧想过很多种情况,可她绝对,不,连作梦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叫吴比利,初次见面,你好。”对方顺手递了张名片。 “我叫王谦憧,幸会。”她看了眼名片。外商公司的菁英啊,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油腔滑调呢! “哈哈,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我就和同事一直笑,你的绰号是不是叫‘往前冲’啊,感觉就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蠢蛋。” 王谦憧的脸红了,对于这种突来的人身攻击,她有点不知该怎么回应。 旁边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那阁下叫吴比利,是不是也有全身上下都不成比例的意思?怪不得长得乱七八槽的!” 王谦憧抬头往上看—— 我的……我的天! 关瀛灏!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你是谁呀?”吴比利面子有点挂不住,连忙辩解,“我叫比利的原因,是因为我妈希望有一天我能住进比佛利山庄!”在美国,能住进那里的非富即贵,那可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呢! 这家伙又是哪根葱?有点……面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关瀛灏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嗯哼,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期望,可你妈的期望再加上你的姓氏,就大大的降低了你飞进比佛利的可能。” “什么意思?” “吴比利,无缘飞进比佛利,这名字怎么念怎么不好。” “你……你到底是谁?干啥跑来别人的相亲宴搅局?” “不好意思,我是王谦憧小姐的下一位相亲对象,你提前结束的话,我可以提前上场。” 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吴比利生气的一甩餐巾,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本来想说这王谦憧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吃顿饭就可以散了,可半途杀出这讨厌的家伙,为了争一口气,他再怎么样也要相亲相到底! 关瀛灏懒懒的开口,“你得了阿兹海默症了吗?”端起王谦憧的饮料就喝。 “什么意思?” “要不然你怎么会严重到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 这可恶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我爸和我舅舅是鼎旭集团的主管,我外公是鼎旭的董事,本来我也是在鼎旭,可外公安排的位置实在太低,我这人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啦!”怎样?鼎旭可是大集团,这样的靠山够大了吧? 看他得意扬扬的模样,王谦憧在心中替这位吴比利默哀。看来他真是无缘飞进比佛利了! “你外公是谁?”鼎旭的董事?关瀛灏在脑海里搜寻着。父子、翁婿同在鼎旭任职的人有谁?邱尚进? “我外公叫邱尚进,不过,说了你也不认识!” “邱老啊?”果然是那老匹夫!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比利,“真不巧,我和他还算熟!”他拿出皮夹,递了张名片给吴比利,“我和他至少一年见个一两次面,一块儿喝茶聊是非。”向董事会报告是他每年必要的行程。 鼎旭集团……董事长关瀛灏?!我的妈呀!怪不得觉得他这么面熟。 “那个……哈哈……哈……我有事得先走了。”吴比利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呃……可不可以请关先生不要告诉我爸和我外公,你遇见我的事?” “你这么以他们为荣,怎么可以不让他们知道?” “拜托!” “……希望你下次说出鼎旭这两个字时是在为它加分。”吴比利的脸红了,匆匆一颔首,逃得比飞的还快。 看吴比利狼狈的溜走了,王谦憧低着头偷笑。 刚才关瀛灏好严肃又有迫力,他那冷冷的脸上所展现出的威赫气势,大概就是所谓的王者之风吧?这一面她好像几乎没见过,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永远不要有机会见到比较好! “抬头,就发现关瀛灏正盯……不,是瞪着她看。 “那个……呵呵……”他的脸色好恐怖喔!是她眼花了吗?怎么感觉到他额上青筋浮动,那双冷眼活似要喷出火了! “你……” “第……第二十五次相亲又失败了耶!” “难道这种货色你希望成功吗?嗯?”关瀛灏的火气全上来了。 “相亲不就是这样吗?你可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有些和你很合,有些根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不能期待每个人都是你所期望的那样嘛。”王谦憧洒脱的一笑,“就如同你所说的,刚才那位吴先生在你看来是很糟的人,可我在他眼里,也许也是归类在不及格那边。”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长相算清秀,可绝对称不上是美女。 “我觉得你很好。” “哇~原来大老板的嘴巴也可以这么甜!今天中午我请客。” “改天吧!” “咦?你待会儿有事吗?” 关瀛灏淡淡的说:“相亲。” “咦?”王谦憧怔了一下,下一刻,比寂寞还重的情绪压得她不能呼吸。“你要相亲?也……也对!总不能每次都要我陪你,你才能探视自己的爷爷吧?” “王谦憧。” “嗯……” “我刚才那句‘相亲’有没有让你像受了拳王阿里一拳的感觉?”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中满满是错愕、紧张、生气、懊悔……这些负面情绪。” “你……” “拜你之赐,早你一步的,这些感觉我昨天已经体验过了!”喜欢是一回事,为一个迟钝女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狂喝飞醋这种窝囊事又是另一回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王谦憧再钝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一张脸就这么涨红了。 “我想,我是恋爱了!”关瀛灏看了眼还是呆呆的她,“会对一个女人吃醋、会因为她要去相亲而不安、想到她可能会对另一个男人笑而不高兴,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做了一些事后连自己都觉得愚蠢的事……说真的,如果这还不叫作‘喜欢’,那我若不是自欺欺人,就是真的太钝了!”对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要承认这些其实很丢脸,可他喜欢的人是那种不把话说清楚就不明白的人,他也只好认了。 王谦憧不敢置信的问:“你……你喜欢我?” 还怀疑?“不可以吗?” “是可以……可我很讶异,你怎么会喜欢我这种小雏菊型的女生,你不是一向喜欢牡丹吗?” “你没有必要在意以前曾听到什么,你是你,你有你的优点、吸引我的地方,而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也没必要向谁交代。”他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把现在视为我们的相亲宴,在这之后你会和我交往吗?” 他所谓的相亲对象就是指她吗?“关瀛灏……” “嗯?”虽然他想自己应该不会被拒绝,可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 “我……我想……”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像刚跑完百米,一颗心像是随时会跳出胸口,可在紧张到手心都发汗的同时,她又……又好高兴! 关瀛灏喜欢她?!关瀛灏喜欢她!这种惊喜的感觉,好像她早就有了同样的心情,就等他回应而已…… 早就有了同样的心情?!心中突然浮现这句话,王谦憧吃惊不小。她对关瀛灏吗? 啊!现在再想这个会不会太慢了?既然她也有和他一样的心情,那就一定要让他知道! 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眉开眼笑的,关瀛灏出声询问:“怎么了?” 深呼吸……王谦憧带着满怀的害羞、一张红通通的脸,还有一颗激动又兴奋的心开口,“关瀛灏,我好像看得见你了耶!” 第六章 傍晚时分,王谦憧带着小薇在社区公园散步回来时,竟然发现——吴湘丽就站在她家人门前?! “你你你……” “喂,别用那种看到‘阿飘’的表情看人,ok?” “你……你赶快逃!我可以帮你再拖一些些时间。快,要是让你爸妈发现你在这里,你就逃不掉了!”王谦憧慌慌张张的大叫。 这个笨蛋!看她那样子,吴湘丽差点没翻白眼,可细细一想又忍不住感动。“我不必逃了,是我爸妈去把我找回来的啦!” “你……他们没反对你和男友的事了?” 吴湘丽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同?” 她很认真的打量,很诚实的回答,“头发变长、脸变黑、身材变胖。” “啧,你就只会说这么令人生气的话!”随后她喜孜孜的开口,低头看着自己还不是很明显的肚子,“我怀孕了,五个月了。” “真的吗?”王谦憧惊喜的大叫。 吴湘丽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好友的感觉真好,她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说,今天一定要好好的长舌一下! “喂,不请我这娇贵的孕妇到你房里聊聊吗?” 几分钟后,两个手帕交在王谦憧的房里开心的聊了起来。原来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也改变了吴湘丽父母对女儿选择的对象的印象,使得事情有了转机。 听完了吴湘丽的事,王谦憧真替好友高兴。“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真羡慕!” “甭羡慕,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吴湘丽好笑的说:“当我妈跟我说你和关瀛灏的事的时候,我一直狂笑,还叫她不要骗我了!关瀛灏那部工作机械是设定错误,还是线路秀逗,居然会舍牡丹而恋上小雏菊?” 王谦憧尴尬的笑笑。“这大概是所谓的各花入各眼吧?” “欸~~有改变喔!跟关瀛灏在一起后,我发现你变得有自信多了!以前我取笑你,你只会红着脸说不出话的搔搔头,或附和我说你也觉得奇怪之类的屁话,现在这样的你真的好可爱!” “真的?” “真的。” “好吧,我没被女生追过,你有没有意愿试试?”王谦憧心情好,难得耍宝。 吴湘丽先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大笑。 看她笑得飙泪,王谦憧抽了张面纸给她。“你很夸张欸!” “谢谢。”吴湘丽在接过面纸时,无意间瞥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喔喔~~天呐!这是传说中的‘鸽子蛋’吗?关瀛灏送的?有特别的意义吗?”老天,好大的一颗彩钻! “那个……算是订婚戒吧?” “订婚?” “事实上,我们才刚开始正式交住,只不过是以结婚为前题。”要是不戴上戒指,很难摆平关爷爷的。即使这样,那天关瀛灏帮她戴戒指的场景也够令她回味的。 还记得那天,她一如往常一样的约他吃晚饭,那一天关瀛灏吃完饭后不必赶回公司,于是他们就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 冬夜的公园人不多,连浩瀚的苍穹也只余寒星点点。 两人找了个位子挨着坐下,怕冷的王谦憧不断的摩擦着双手,每吐一口气就会呼出白烟。关瀛灏见状,拉住她的一只手一块放进风衣大口袋。 “王谦憧……” “嗯?” “我很显然……不是什么阳光型的男生,比起那一型的,我比较符合市侩狡猾的奸商形象。”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更明显的是,我的字大概只能媲美茅山道士,绝对称不上个好字。” “……” “还有就是……”关瀛灏回头看她,“你是个爱糖一族,可我却不是部擅于制糖的机器。” 王谦憧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关爷爷曾问过她的择偶条件吗?他跟关瀛灏说啦?“那个啊……”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如果有机会能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她闻言一怔,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 放在他风衣口袋里的手交握,她发觉自己的手聿中被塞了东西,于是奇怪的将它掏出来看—— 是一颗包装漂亮的糖果! “这是……” “给爱糖一族的你。” 王谦憧失笑,想剥开包装一口含下,可糖果纸一扭开,里头却是一只戒指。 关瀛灏拿起戒指,以少见的感性语气说:“我不是部擅于制糖的机器,但我可以买糖给你,现在,你愿意收下这枚‘糖果’吗?” “这是什么糖?” “非卿莫娶糖。” 她感动的慢慢伸出了手,让戒指在她无名指上入了座…… 吴湘丽不明白两人交往的情形,一听见他们订婚了,惊讶得张大了眼。 “你们才刚开始交往耶,这样会不会跳得太快了?” 一想到那天,王谦憧的心还甜滋滋的。“还好。” “你和他也是不小心……弄出了人命吗?” 王谦憧脸一红。“才……才没有!” 吴湘丽本来只是很正经的在追问订婚的原因,可看好友脸红成那样,她的坏心眼就忍不住被挑起。“那……有没有深~度爱抚?就是那种全身剥得快光,该到的也都到了,只差分身过门而不入的那种?” 咳!不用解释得那么露骨吧?在“色界”她的功课做得很到家好吗? “没有!”她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在冒烟了! “那……法式吻?就是那种……” “停!你不用具体形容,我知道什么叫法式吻,我和他也没发生过。”她想了一下,说真的,她和关瀛灏之间有很多甜蜜事,可还真的没什么亲密事。 “其实,交往也不一定要发生什么事吧?有时候牵牵手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四目交集就够了。” 虽然她很清楚男人不是这么回事,可是,关瀛灏又没有那个意思,她总不能很主动、阿莎力的告诉他—— 男人,我告诉你,我们这样交往是不对的,根据我在“色界”由端茶妹到差一点当上编辑这段时间所了解的,你们男人并不是什么动心忍性的动物,乃孔子的信徒——食、色性也! 所以我们都不用装了,我干杯,你随意,首先我们应该先(圈圈),然后再(叉叉),之后正式进入十八限……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快转—— “什么叫够了?”吴湘丽不可置信的大叫,“你确定他喜欢你?” “是啊。” “你也喜欢他?” “对。” “那你觉得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而对方也喜欢他的情况下,他们有什么理由没有亲密关系?难道关瀛灏吃惯了牡丹,一时间吞不下小雏菊?” “……”一支箭破空而来,命中! “啊,对了!我听我妈说,关瀛灏的爷爷好像一直在逼他定下来,而你这种呆呆女生又最好骗,你会不会成为他们祖孙攻防战下的牺牲品呐?” “……”关瀛灏会这么快帮她把戒指戴上,也的确是因为关爷爷! 第二支箭又朝她而来,再度命中! 见王谦憧的脸色怪怪的,吴湘丽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太多嘴,赶紧说:“那个……我这个人快言快语,以上那些话我也只是推测啦,毕竟和关瀛灏相处过的人是你,他对你的感觉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王谦憧点点头。“他对我很好,这就够了。”关瀛灏是个不擅以言词哄人的男人,可她可以感觉到他自己用他的方式对她好。 “你觉得幸福就好。”吴湘丽啜了口玫瑰茶,“对了,我们刚在聊什么?怎么会聊到这里来?” “为什么这么早订婚。” 听好友提醒,吴湘丽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快人快语、不假思索的就说:“说到订婚,我想起了一件事,关瀛灏在好久好久以前好像订过婚!那么奢华的订婚宴,还有那枚让所有女人看了都会疯珏的戒指,我之前怎么会忘了?!” 订婚?“我没听他提过。” “废话,有哪个人会对现任女友,喔,不,你和他戒指都戴了,可以算是未婚妻了吧?没哪个男人会这么智障,对现任未婚妻提起前任未婚妻的事。” “婚约后来解除了吗?” “大概吧,如果不解除也不会有后来的相亲了。”吴湘丽无所谓的耸肩。 现在的新闻大概只有一周的热度,一堆王子公主、麻雀变凤凰的新闻虽然密集曝光,但只要新鲜感一过,谁管他后来怎么了。 “嗯。” 看她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吴湘丽故意问:“你不好奇关瀛灏的前未婚妻是谁吗?我记得是个大美人哟!” 王谦憧心无芥蒂的一笑。“可以想像,他值得更棒、更美好的女人,所以他能喜欢我,这份心意我很珍惜。”顿了一下,她说:“不过关瀛灏没有告诉过我的事,大概是他觉得不重要的事,我又何必去在意?” 无知果然会使人幸福。“你啊,多一点心眼吧!” “才不要,那好累的,而且去计较过去的事也好无聊。他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就没资格去计较,过去都过去了。” “喂,你知道我一直爱看罗曼史小说吧?” “知道啊!”她的房间简直就像小说出租店了。 “你知道最近流行什么剧情吗?” “麻雀变凤凰?” 吴湘丽如数家珍的列举,“错!现在流行‘好马必吃回头草’!什么分手几年再复合、最爱还是前妻、不能忘怀前夫、情人还是老的好,还有什么分手后才发觉爱你……你要知道,小说可是反应着人们的渴望的。” 王谦憧懒得跟她绕圈子,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逃掉的那只鱼永远是最大的。” 白色的花瓣,鹅黄色的花心…… “小雏菊也挺可爱的啊!”王谦憧蹲在花店插着几把小雏菊的桶子前,托着下巴欣赏。 “小姐,要买花吗?小雏菊现在特价,一把只要八十块。” 她站起身,面对和善的花店老板,本来没买花预算的她买了一束,待老板把花包好递给她后,她突然想起什么的问:“老板,这个季节有牡丹吗?有的话我可不可以看看?” 爷爷偶尔也画牡丹,国画里也常常看到牡丹,可说真的,她还没看过真正的牡丹长得什么样子呢!所谓的“国色天香”一入了画是不是又多修饰了些,也许真正的牡丹并没有那么美? “牡丹啊?之前进了一些,卖剩几枝,我拿给你看。”花店老板小心翼翼的由冰箱拿了枝交给她。 哇,含苞的牡丹就已经有高尔夫球大小,那开起来一定很大喽。“有开一些的吗?” “有一朵是盛开的,我拿给你看。” 老板拿了一朵比碗公还大的牡丹递到她面前,粉紫色的花瓣镶着一层白,黄色的细蕊衬在一层层的花瓣中,这样美艳中又兼有灵气的花朵,比画中的模样更美、更娇艳动人! “原来……它真的长得好美,美到……”王哗憧不由自主的看了手上那把小雏菊,“真的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喜欢吗?一朵一百六,三朵一起拿的话算你五百就好了。” 一百六?连身价也是小雏菊的两倍呢!唉…… 算了,就当是买回家送阿公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有年轻美眉买花送他,够格称“老来俏”了,呵呵…… 一想到买回家还可逗逗阿公,她的五百块就掏得满爽快的。 买好了花,王谦憧走出了花店,走没多远,身后就有人直追而来。 “小……小姐,等一下,请等一下!” 王谦憧根本不知道那句“等一下”是对她说的,步伐还是照常迈进。 那位小姐又在之后补了一句,“对不起,你手上的牡丹可以让给我吗?” 牡丹?她慢半拍的停了下来,回头,对上了一张美若……牡丹的脸! 老……老天,好美的女人!标准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唇上的艳色将漂亮的唇型勾勒得娇嫩欲滴,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咳! “我知道很冒昧,可……可不可以请你把手上的牡丹卖给我?”美人娇喘吁吁的轻抚着胸口,“我问过花店老板,他说你手上这牡丹是最后三朵了,下一批花进货可能要等到下个星期,这是我急需的花,可不可以请你割爱?” “这样啊?”王谦憧犹豫着。 “我有一个长辈身体欠安,他一向喜欢牡丹,我才会唐突……” 听见对方的理由,王谦憧马上说:“没关系,就让给你吧。” 和对方交易完后,她又步行了一小段距离,推门走进一家连锁咖啡店。快到下班时间了,她和关瀛灏约好在这里等他,要一起去吃晚餐。 她点了杯热可可才找位子坐定,过没多久,方才那位大美人也端了杯热咖啡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嗨,我可没跟踪你喔,我是和我家司机约好一个小时后来这里接我。” 王谦憧礼貌的点头。原来是个千金小姐,从她高雅的气质和有些强势的作风,的确看得出出身良好,不过感觉上是个还不错的人。 美人啜了口咖啡径自说:“想不到这家连锁店现在在台北开了不少分店,在我出国前,这边这家分店还没开呢!”她见王谦憧不知怎么搭腔的模样,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前几天才从欧洲回来,一时间忘了国情不同,我这种有话就说的性子,在这里是会被批装熟的。” “你刚回来啊?”大美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那种知性女强人型的美人,穿起套装踩起高跟鞋的她,和媒体上那些成天跑趴的千金不太一样,想必是个职场女悍将吧? “是啊!为了工作没办法,一待就待了近三年。你呢?还是学生吧?”看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和纯朴气质,大概是大学生吧? “我毕业两年了,目前……待业中。”王谦憧有些尴尬的用木棒搅动着沉淀在杯底的可可。 “你要不要到我公司试试?” “啊?”王谦憧尴尬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对方眼尖的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订婚啦?那就真的不必找工作了!”而且她手上的订婚戒看起来价值不菲,“看来你未婚夫很疼你哟,那么大一颗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他的确对我很好。”话题绕在自己身上转,令王谦憧很不自在,注意到对方的无名指上也有戒指,她转移话题问:“那你呢?想必也有个对你很好的人吧?” “嗯……曾经啦!”她抚着戒指上的钻石,对于那段往日情,她其实还有很深的依恋! 对一个才刚认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说这些,好像有点交浅言深,可这女孩那双单纯的眼,会让人想说心里话。“我曾经有个交往了近五年,即将要步入礼堂的未婚夫,可在结婚前几个月,我选择了事业飞到美国去了。”之后又有个更好的机会,她就长驻西欧,一直到最近才回来。 “为什么?”王谦憧瞪大了眼,觉得不可思议。都要结婚了款!而且……看她抚着那戒指的温柔模样,一定不是因为不爱她的未婚夫才借故逃到美国的。 似乎看出王谦憧在讶异什么,她接着说:“我和他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对我们这种人而言,工作上的挑战远比儿女私情更诱人,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弃他的。我永远忘不了我约他到海边,要把戒指还给他时,他看着我的表情。” “他……很想揍你吗?” “呵呵……说真的,那个时候他若是打我一巴掌或揍我一顿,我心里可能会好过一些。那个人……该说他自制力太好,还是太《一ㄥ了呢?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那种眼神像是我背叛了他的信任,像是……我亲手毁了他的憧憬。” “他收回了戒指,就在我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手一扬就把戒指朝着人海丢去了!”也不知是戒指消逝前的那光芒刺眼还是怎么了,当时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那你这戒指怎么……”王谦憧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 “后来我劳师动众找回来的。” “然后呢?” “隔没多久我出国,我们就此断了音讯。”他们是没有私下联络,可她多多少少知道对方公司的状况。 “真可惜!”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就这样分了,不是因为有第三者或外在阻碍界入,而且还交往了五年呢!人的青春有几个五年? “是可惜,所以我这一次回来,打算和他重新开始。”她自信的笑了笑,啜了口咖啡,“这次我可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想赢回他。” “赢回他?”为什么要用赢字? “嗯,听说近来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一扬眉,她眼神有些轻蔑,“对他的新女友,我很好奇呢!” 看她这副誓在必得的样子,王谦憧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刚刚没发觉,这位大美人有点恐怖呢!尤其是当她提到前未婚夫的女友时。 她忽然有点同情起那个前未婚夫的现任女友了,因为感觉上这美人的强势和积极,足以让很多女人不战而走。 两人闲聊至此,王谦憧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急忙接起,在匆忙中不小心打翻了未喝完的热可可。 “啊……完了!喂……嗯,打翻热饮了!嗯,温度不是很烫,没有烫到。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她连忙去拿纸巾擦拭桌子,一阵慌乱后匆匆起身,然后对美人说:“不好意思,我等的人来了,外头是红线不能停车,我先走了。” “你未婚夫吗?” “……嗯。”到现在她还是不太习惯“未婚夫”这个词。 她起身要离去时,美人递来了一张名片。“我的名片。” “谢谢,可是……我没有名片耶!啊,我叫王谦憧。”朝着她挥了挥手,王谦憧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人,到门口又差一点被东西绊倒。 “冒冒失失的!”她的秀眉一挑,嘴角有些嘲讽,“挑这种女人当未来的妻子,她的未婚夫八成是那种成天无所事事的土财主,唯一的消遣就是替闯祸的未婚妻善后。”又啜了口咖啡,身子往后靠,她抬起右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回来了! 三年不见了,你是不是也常常想到我?还是你……早忘了我了? 过没多久就是鼎旭创立六十周年纪念日,在那样的场合见到我,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落地窗外,王谦憧正卖力的奔向一部保时捷休旅车,在红砖人行道上又跌了一跤。 “天!怎么真有人这么笨手笨脚的?”美人托着香腮欣赏着外头的闹剧。 下一刻,休旅车上有个高挑的身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小跑步的直奔王谦憧,关切她的情况。 越是看清楚男人的模样,美人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瀛……瀛灏!” 天哪!刚才那个叫什么“往前冲”的冒失女的未婚夫就是关瀛灏?! 第七章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风流倜傥!” “你知道我一向不是那种调调。” “你主动找我,我很讶异呢!我本来以为除非我自己找上你,要不然凭我们之前的心结,关赢灏和魏慕乔要再见上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碰了个软钉,魏慕乔索性有话直接说。 关瀛灏冷冷的打量着眼前这朵娇艳如昔的牡丹,往日情谊早已从他眼里逝去,再见她——那个分手就像按闹钟一样容易的前未婚妻。他以为自己起码还会有些愤怒,可实际上在见到面的那一瞬间,他的情绪较之从王谦憧手里看到她的名片时还云淡风轻多了。 “是很难。” “可你还是约了我,旧情人私下见面,想像的空间似乎很大哦。”魏慕乔笑了,牡丹盛放时的风华较之只怕还逊色三分。 “我约你出来只有一个目的——”他严肃而略带警告意味的看着她,“不要去招惹她。” “她?”秀眉一蹙,她故意问:“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她?” “王谦憧,我的未婚妻。”他不介意直接说明白。 未婚妻这三个字在她听来格外刺耳,魏慕乔秀眉微蹙,而后一扬轻笑。“你以为我和王谦憧认识,是我刻意安排的?” “我绝对相信那是一场巧合。” 她冷笑。“真是感谢你的相信。” 关瀛灏接着说:“可接下来,我也相信类似的巧合会越来越多。”认识她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很清楚! “你来找我的事,你的那位‘往前冲’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是你的前未婚妻一事,你只怕也不敢讲吧?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说。” 魏慕乔轻笑,“你不是女人,大概无法体会女人凡事都要一较高下的通病,比美貌、比身材、比谁的品味好、比谁的首饰名贵、此谁爱得深……尤其是前后任女友。” “你说,论家世、论长相、论咱们相知相爱的日子,她哪一项赢得了我?若我卯起来猛献殷勤,又三不五时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及咱们甜蜜的过去,你的那位新任未婚妻作何感想?呵呵,也许你尚未被攻陷,她就已竖白旗让贤了!” 一想到王谦憧的少根筋和她无辜如小动物般的眼神,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关瀛灏突然有股发噱的冲动。“噗……咳,抱歉。” 他的反应让魏慕乔傻眼。她的话有这么……可笑吗?“你觉得我不敢?” 关赢灏的嘴角还有一丝丝未尽掩去的笑意。得很卖力、很夸张。” “什么意思?” “如果你执意如此,可能得要表演 “我怕她会看不懂。”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着很大改变的男人,魏慕乔的心情只能用一个槽字形容。 “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想懂,可我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女人?不是我有偏见或毒舌批评,可她一看就知道是个麻烦,她不适合你。” 关瀛灏啜了口黑咖啡。“我们果然很像。” “你也是只一眼就看出她是个麻烦?” “是啊。” “可你没有躲开?” “我没有躲开,或者该说,我不想躲,也躲不开。” 也就是说,招惹上这大麻烦他是心甘情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说到底咱们五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麻烦!” “这何尝不是我当初的感慨?” “你在怨我当初为了事业而解除婚约?”魏慕乔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曾经。” “我可以补偿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从新开始,我可以……” “不,世界上不是任何东西坏了都可以修好,更何况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坏了,而是你选择在最美好的时候亲手把它扼死了。” “你恨我!你如果不爱我,哪来的恨?”魏慕乔仍不愿放弃挽回他的念头。 “我曾经这么认为,可当我为另一个人动心的时候,那些恨、怨就一点一滴的扔掉、一些一些的忘了……” “最后连那些爱我的点滴也一并扔了?呵,关瀛灏,你真够绝情的了!”艳容上有着怨怼和深深的不满,“看来你今天约我见面,也只是为了警告我不准接近你宝贝的未婚妻吧?在你心目中她是宝,那我算什么?你可以为了她不顾我的感受,说了一堆令人难以接受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曾爱过的人,甚至是现在还爱着你的女人,你有必要对我这么无情、这么过份吗?!” “你的爱杂质太多,百分之十是爱,里头却包覆了百分之九十的自私,以及……”关瀛灏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谎言。” 她脸上顿现尴尬的神情,心中暗忖。他知道了什么? “总之,要我放弃是不可能的,姑且不说我对你尚未忘情,就一个女人的傲气,我也绝不允许自己输在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手上。” 看谈判破裂,关瀛灏冷着表情起身。看来他今天是白走一趟了! “关瀛灏。”魏慕乔叫住他,冷笑着说:“你最近在和蓝翼谈一笔大交易吧?” “……” “我可以帮你……不,我可以让这笔交易顺利完成,不过……” “汪!汪汪汪……”圣伯纳犬很有份量的身躯不停的往前奔跑,被拖着往前冲的主人拚命的拉扯手上的绳子,希望能减缓它的速度。 “小薇……小~薇!慢一点、慢一点啦~力气这么大,我拉不住你啦!”追着它后面跑的主人王谦憧,叫苦连天。 等到它好不容易良心发现的放慢了速度,甚至慢到停了下来,王谦憧总算松了口气,也总算有余力注意到让小薇缓下来的原因。 啊,距离二十公尺左右的自家门前停了一辆加长型大车!家里今天来了客人吗? 说迟不迟,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位穿着制服的司机,他绕到右后座去替主人开门,上头的人还没走下来,小薇就马力十足的边吠边飞奔过去—— 王谦憧被猛烈的冲力拉倒在地上,直觉的放手,可吃痛的下一秒她又急起直追,生怕小薇闯祸。 “小薇!回来~回来~”追了十余步,她眼睁睁的看着小薇扑向由后座走下来的老人。 “完……完了!”看它抬超前脚,她马上捣上了眼睛不敢看。下一秒一定是血淋淋的一幕,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嗯~呜~汪汪~~” 咦?没有人被猛兽咬伤而惨叫的声音,而且……小薇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充满敌意的吠叫,而是央求她带它出去散步时的那种撒娇声呢! 她捣住眼的手指稍稍掰开一个小缝,没有看见血肉模糊的场景,而是一幅老人与拘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图”。 一个陌生的老伯伯正有趣的拍着小薇的头,而小薇则仰着头看着老人,大尾巴示好的拚命摇,还不时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老人有趣的逗着小薇。“这只圣伯纳很友善呢!” 见没惨事发生,王谦憧才一步步的走过来。“它很少对陌生人这么友善的。”小薇虽然不是一只很凶悍的狗,可对陌生人也没这么友善过啊! “呵呵……可能因为我很爱狗的关系吧!我儿子在多年前也养了一只圣伯纳犬,那只狗可聪明着!欸……它叫玛丽,每次只要它犯了错,我们责骂它‘玛丽,去罚站’,它就会前脚立起来……呃?”老人家看了一眼小薇,只见它也抬超前脚立着,“咳!原来你家的小薇也会啊?” 王谦憧奇怪的看着小薇。“我是第一次知道它会。” 老人家怀疑的看了她一眼,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又接着说:“我家玛丽最厉害的是会算数,每次我都会跟它玩,只要说‘玛丽,一加一等于多少’,它的头就会点……” 小薇看着老人,头点了两下。 “……一加三等于多少?” 小薇的头点了四下。 老人不信邪,又问:“二加五等于多少?” 小薇又点了七下头。 “那五加六等于多少?” 小薇迟疑了很久,然后朝着老人狂吠,活似在怪他恶搞它,那模样逗得老人大乐,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的天!再聪明的拘都有同样的困扰吗?好像只要数字相加超过十,它们就不会算了!哈哈……我们的玛丽也是这样呢,不过,就狗而言,这样就很了不起了。” “那个……事实上我没有教过小薇这些,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它还真多才多艺。”王谦憧有趣的拍拍小薇的头,“小薇是我从流浪动物收容所领养的,刚开始它有很严重的皮肤病,毛几乎快掉光了,根本看不出它是圣伯纳犬。我想它的多才多艺,应该是它的前一任主人教的吧!” “小薇是领养的?”老人的眼中泛出奇异的光芒。 “嗯,可能是和主人走失,或是被弃养的吧?” 他怔了一下,仔仔细细的又看了小薇一下,忽然轻声唤道:“玛丽?” “汪。” “玛丽。” “汪。” “你真的是玛丽吗?” “汪。” 老人求证似的说:“玛丽,坐下、握手。” 小穗像早习惯了这样的命令,它立刻乖乖的坐下,乖乖的伸出前脚。 “啊,没错!”看到它右前脚的缺趾时,他的眼眶红了。“它在美国时出了车祸,前脚被剪掉了一趾,你家的小薇真的是……我的玛丽!” “咦?”王谦憧瞪大了眼。 在这感人的时刻,王崇阳由屋子里探出头,一看到老人,就说:“你来啦!我当你迟到了,打算把字再延个十年才给你……咦?江老,你怎么在哭啊?” 老人赶紧抹了抹脸,嘴硬的说:“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流那马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你们是有故事的,进来聊吧!”他看了眼王谦憧,“丫头,忘了给你介绍,这老头儿就是我口中的那个暴发户江承绪。啊,江老,这丫头就是我的笨孙女。” “阿公~”不满爷爷这么介绍自己,王谦憧娇嗔。 “哈哈哈……进来进来。” “……原来小薇本来的名字叫玛丽,是江爷爷他儿子生前最宝贝的宠物,后来他儿子在美国车祸死后,玛丽才由美国送回来,可回来没多久就走失了,为此江爷爷还在报纸上刊登高额奖金的寻狗启示,毕竟那是他最疼爱的独子留给他的东西……” 王谦憧滔滔不绝的说着早上发生的事,可关瀛濒今天的话出奇的少,一句话也没搭腔。 她一抬头,发现他似乎心事重重的在发呆,一块牛排叉在叉子上几乎要凉了。 “关瀛灏?”见他没反应,她又唤了一次,甚至拍了他一下。“关瀛灏?” “嗯……哦,小薇……它很聪明的会算数,然后呢?” 故事都已经ending了,他还停留在前半段,可见他根本没在听嘛! “最近筹办公司创立纪念日的事很忙吧?”她知道他平常就忙,在这种特别的日子,工作量想必又骤增。 “是忙了些。”他压低眼脸,吃掉叉子上的牛排。 他是回过神了,可明显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应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吧? “其实……如果你没有时间,就不必勉强出来陪我吃饭。” “不好意思,最近很少时间可以陪你。” 王谦憧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而且你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我想这样就行了啦!”像关瀛灏这种大老板,喜欢的可能是独立一点的女生吧? 他那么忙,每天还得抽空陪她吃顿饭,有时吃完就得赶回公司,说真的,对她,他真的很尽力了。 她记得关瀛灏说过,女人很麻烦,她不想被他讨厌,因为…… 她其实是个有点黏的女生。 关瀛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不必见到人,只要听声音就好了啊?那改天我录一段我的声音e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见面了。” 听他很正经的这么说,王谦憧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那个……不是这样的啦!我……我每天都很想见你。”她急得揪住铺在腿上的餐巾,“每天傍晚是我最快乐、最期待的时刻,因为再一下下就可以见到你了!” 在准备出发的那段时间,她常常因为心情愉快,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哼哼唱唱的,她阿公还酸溜溜的取笑她,大叹女大不中留。 当然,阿公的话她不会呆到跟关瀛灏说,因为那样很像……另类逼婚。 “为什么你每天最快乐、最期待的时刻不是见到我的时候,而是之前?” “因为……因为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时间又会向着道别时分一分一秒的走近,所以……所以……”王谦憧的脸红了。她对他的喜欢会不会太多了?他会不会觉得很烦? 关瀛灏在心中幽幽一叹。这个小女人明明就很黏,可为什么她总是有办法把这些令他讨厌的东西都化为另一种感动与甜蜜? 每一次见她,他都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到不了顶点的! “既然是这样,你刚才为什么说,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就行了?” “你很忙,每天这样一起吃饭,我怕久了你会烦!”她小小声、小小声的说。 “这种话你要大方的说,毕竟能对‘机械人大头目’说这种话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赫!”他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尊称”他的? 关瀛灏好笑又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她干么这么惊恐,他从没对她介意过这种事好吗? “我是很忙,有时忙到连吃顿饭都会觉得烦,可是,我心里有个想见的人,一天没见到那个人,就好像有一个迫切需要定案的会议没有开,那种大石悬在心上的感觉令我做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 “……”王谦憧的眼瞪得好大,下一刻,她开怀大笑,笑得直见喉咙。 关瀛灏尴尬的催促,“快吃!”有些话真不该说出来。 她吃了块胡萝卜,那双眼还是笑得弯弯的。“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什么感觉?” “甜言蜜语!” 他果然做了蠢事,和傻瓜相处久了,真的会变笨! “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 “可你刚才不是说,能对你说这种话的人只有我?” “……看来我真的做了蠢事。”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了餐厅,关瀛灏还有事,而王谦憧也有些东西要买,圣诞节快到了,她要去买些卡片和小礼物。 “真的不要我送你过去?”他看了下表,还有一点时间。 “不用,我用走的过去就好了。”看来今天他不是自己开车,所以还是免了,每次坐上那部劳斯莱斯,上下车都有司机服务,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要太晚回去。” “我知道了。” “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好。” “走路要看路,不要老是心不在焉,你……” “没听到没听到……”她转身赶快走。关瀛灏对她真是保护过度,连她啰唆的阿公都没他这么担心她。 “王谦憧!”关瀛灏在后面喊她。 王谦憧回头向他扮了个鬼脸。“我自己会小心啦!”他每次在念她时,嗓门都忘了关小一点,很丢人欸! 她用力的向他挥了挥手,搞笑的朝他送了个飞吻。 他怔了一下,呆若木鸡的发了一下愣,这才回过神。 她本来只是好玩,没想到大老板的反应出乎意外,她自己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女生……女生送飞吻给你,你要伸手接住再放进口袋啦,笨!”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掉,根本没勇气待下。 关瀛灏目送苦她离去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越来越皮了!” 王谦憧住前走了一段路,她拍了拍灼热的脸,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放慢步伐,想到刚才关瀛灏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路,她走进最近的一家书局要看卡片,忽然想到手机好像还放在关瀛灏的公事包里。 完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 她连忙往外走,匆匆忙忙的要回到之前吃饭的那家餐厅。 远远的,她就看到关瀛灏还站在餐厅的骑楼下等司机,她松了口气的要接近时,看见一部红色胞车在他前面停了下来,由挡风玻璃可看出驾驶是女的,她直觉的停下了步伐。 接着,她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由驾驶座走了下来—— 是她?!王谦憧的心跳得好快。 那个曾因为买牡丹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美人——魏慕乔,只见她笑吟吟的走向关瀛灏,挨得很近的和他说话。 从王谦憧的角度,能看到魏慕乔的表情,却看不到关瀛灏的神情。 几分钟后两人走上车,关瀛灏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由王谦憧面前驶过时,她清楚的看到魏慕乔整个身体往一旁的关瀛灏身上靠。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心慌意乱。 之后她也没心情去逛卡片了,等回过神时,她已坐上了公车准备回家。坐在后段车位,看着都会夜晚的车水马龙,她托着下巴想方才的事。 虽然不清楚魏慕乔和关瀛灏是什么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魏慕乔在咖啡连锁店对她说的话—— 所以我这一次回来,打算和他重新开始……这回我可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想赢回他。 听说近来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她还记得后来向关瀛灏提到她遇到魏慕乔的经过,并拿出名片给他看时,他的神情也有一丝不对劲,还告诉她外面坏人很多,不要和来历不明的人走得太近。 这么一联想,她忽然觉得心里很毛、很不舒服,因为魏慕乔很有可能就是关瀛灏的前未婚妻! 很直接的,王谦憧又想起吴湘丽的话—— 现在流行‘好马必吃回头草’,什么分手几年再复合、最爱还是前妻、不能忘怀前夫、情人还是老的好,还有什么分乎后才发觉爱你……你要知道,小说可是反应着人们渴望的。 逃掉的那只鱼永远是最大的。 魏慕乔对他而言,是不是就是那条逃掉的大鱼?如果那条鱼又自己跑回来,他……他会怎样? 废话,当然是张大纲捕大鱼喽! “……那我这条小鱼怎么办啊?” 第八章 “喂,你听说了没有,蓝翼的那个案子好像有一些进展了呢! “蓝翼?不太可能吧?前阵子董事长还为了这案子忙得不可开交,加上董事会施压,他差点没法子交代不是?” “我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你还记得董事长的前未婚妻吧?事情有进展,好像和她有关系。” “你说的是魏慕乔小姐吗?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分了?” “听说魏小姐有意复合,最近跑我们公司跑得可勤了!”爆料的男人接着又说:“她和蓝翼的老板关系好,算得上是他的左右手,她若有心要帮忙,那鼎旭和蓝翼的合作案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哇,这可是个大案子,若推得成,进军欧洲就不是梦了!” “找老婆就是要找这种能帮夫的!说真的,魏慕乔的美貌是公认的,工作能力强、关系又好,娶这样的妻子才不辱没董事长!” “款,你看过董事长的未婚妻没有?” “没。”他又不是公司的核心人物,不过是个小主管,平时公司有的没的八卦是听很多啦,可真正见过的顶头上司没几个,更甭说是董事长的未婚妻。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长得不怎么样。” “那不就完了吗?” “什么完了?” “一般的美女在魏慕乔面前都可能被比下去了,更何况还长得不怎么样,看来如果魏小姐真的打算和董事长复合,那成功的机率很高呢!” 男人们聊到这里,看了下表后,拿起尚未喝完的饮料离开,并未注意到左后方的位子坐着刚才他们话题中的“悲剧人物”。 王哗憧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热可可,听了男人们的八卦后,她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在来这里的途中,她经过花店看小雏菊正新鲜,就买了把小雏菊到关瀛灏办公室,顺道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可因为公车塞车,她到的时候他已经进会议室开会了。 原本她拿了手机就要走,可尤秘书转达关瀛颅的话说,如果她待会儿没什么事,就一起吃个饭。 距十二点的午休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她下了楼到地下一楼的员工美食街点了杯热饮,没想到就正好听到这样的八卦。 与其说是“正巧”听见,不如说魏慕乔和关瀛灏,这对前未婚夫妻是否会重燃爱火,是鼎旭目前最红的八卦,走到哪就听到哪。 王谦憧努力的摇了摇头,要自己别相信这些有的没的。 魏慕乔是公认的美女又如何?她……她也平凡得不惹争议啊!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当事人喜欢就好了,旁人管这么多干啥?又不是演偶像剧,最帅的帅哥非得配上美女不可! 话又说回来,这年头的偶像剧已经大不相同了啦!剧中的女配角通常比女主角漂亮不知多少倍,啊~最后男主角还不是只爱女主角一个? 没错,就是这样!她啊就是太缺乏自信了,这样不行,要和关瀛灏交往,她一定要有自信!加油、加油、加油!王谦憧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关瀛灏应该快开会出来了吧? 她搭着电梯来到楼上的董事长室,叩了门后直接推门而入,和里头的女人打了照面后,她不由得背脊凉了一半。 魏慕乔?!她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记得你,你是之前把牡丹花卖给我的那位王小姐吧?”魏慕乔笑容可掬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着手上的插花动作。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她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跟你提过我的前未婚夫吧?就是那个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的男人,这里就是那个人的公司,你看我都直捣黄龙了,就可以知道我的决心了。”她装模作样的眨贬眼、吐吐舌头。 要是魏慕乔对她直接威吓的下战帖,她还知道要回应,可看她这样子,她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 “你常来这里?”王谦憧强迫自己镇定。 “每天来啊!”她仔细的修剪牡丹的枝叶,然后插瓶、调整位置,“一来我喜欢看工作时模样认真的男人,二来嘛,我倒是想看看,公司员工口中平凡得不会让人多瞧一眼的未来董事长夫人长得什么样子?” 她现在很确定魏慕乔知道她是谁了,因为这些话摆明是说给她听的! 一想到关瀛灏工作时,这女人就这么盯着看,王谦憧的心里活似打翻了一整桶醋,胸口酸得快冒火了。“没有人喜欢工作的时候被人盯着看的,你这样很失礼!” “你又怎知不是他盯着我看?”魏慕乔笑容可掬的看着手足无措的王谦憧。对手太弱,她只要好整以暇的等着欺负她就好! “他是在瞪你。” 欸?原来她没有想像的笨嘛!每次一看到自己又出现在办公室,关瀛灏的确没给过她好脸色,不是把她当空气,就是直接下逐客令。“没有男人会舍得瞪我。” 王谦憧想了一下,点了下头。“说得也是,你长得那么美,那种厌恶的眼光通常是不会落到你身上的。” 魏慕乔得意扬扬,暗忖。嫉妒吧,愤怒吧,伤心吧…… 王谦憧接着说:“可是……有自信是好事,若自信到变成自大可就不好了!你想想,要是一个男人明明很讨厌你,他恶狠狠的在瞪你,可你却以为他在倾慕的看着你,那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吗?” 魏慕乔顿时变脸。“你、你……”气死人了!这女人……她的思绪异于常人吗?她明明知道她是关瀛灏的前未婚妻,明明知道他们曾相爱过,分手的原因也不是不爱了,而今再度对她的未婚夫展开攻势,她……她怎能这样无动于衷? 是她对关瀛灏太有把握,还是她有那种本事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原本想趁关瀛灏还在开会时,让这丫头开开心心的出现,哭哭啼啼的走呢!谁知道过招到此,自己也不见得占了多少上风! “不过你真的很美,美得较之你手上的牡丹还真是……人比花娇。”哪像自己,天生就是雏菊相!一思及此,王谦憧直觉的看向她早些时候插在窗口的雏菊…… 咦?不见了! 她不由得看向魏慕乔插牡丹的那个粗胚大花瓶。 很明显的,她把瓶子挪过来插牡丹了,那……那她的那把雏菊呢?环顾一下四周,她在角落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那把被折得乱七八糟、花瓣四散的雏菊。 “我的花……”她走过去,捞起了几枝幸免于难的花。 魏慕乔讪讪地笑。“啊,那花是你插的啊?真不好意思,我认为它跟整个空间很不搭,所以就把花换掉了。” “哪里不搭了?” “这么高尚的空间,放了一把仿佛路边摘来的野花,说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她站了起来,由各个角度看自己的杰作,“你不觉得牡丹的雍容华贵比雏菊更适合这里吗?” “那是你个人的看法,这里主人的看法才重要吧?” “原来你也懂得狐假虎威啊?”这女人有一张讨厌的笨熊脸,还有傻瓜似的思考方式,她凭什么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关瀛灏喜欢上?凭什么?! 此刻不愉快的情绪,令她想到了昨晚她开车去接关瀛灏时,和他在车上发生的事—— 关瀛灏坐上驾驶座后,魏慕乔就开始采取行动,若有似无的诱惑他,末了甚至把身子倾靠在他身上,只是开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他就把车子停在路旁,先把她的身子推正,然后打手机。 “怎么了?”她的一双电眼看着他,连声音都温柔得像只听话的小羊。 今天的她刻意打扮过,大波浪的长发衬着标准的瓜子脸,淡雅的妆容更显出她精致优雅的五官。 上半身是剪裁简单大方的苹果绿荷叶边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是解开的,里头的丰盈若隐若现。下半身则是贴身的香奈儿及膝白色a字裙,修长而曲线完美的小腿下则踩了双三寸高跟鞋。 她整体给人的感觉知性又妩媚,那是以往关瀛灏喜欢的类型。 “尤秘书,把我的休旅车开到招待所给我……是,待会儿就要。” 等他结束通话后,一旁的魏慕乔忍不住抗议,“开我的车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开休旅车?” “魏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今晚会见你,是因为你说要安排我和蓝翼的江董见面,这是公事所以我才没拒绝,可至今除了私事外,我看不出你有心谈公事。” 从她擅自打电话给司机老杨,说她和他有约,会顺道过来载他,要老杨不用来了,他就有点不高兴。 “先叙私谊,再谈公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魏小姐……” “你以前都叫我小乔。” “我订婚了,我有未婚妻。” 她不在意的一笑。“你是在告诉我,私下和我在一起,你怕那位‘往前冲’不高兴吗?”像是故意宣示所有权似的,她搂住他,“我不说、你不说,我不觉得那个傻瓜会察觉什么。” 关瀛灏再度推开她。“正因为她是傻瓜,我更不能骗她。” “那就让她知道,男人在外头偶尔逢场作戏没什么大不了。” “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 “什么意思?” 他义正辞严的说:“这些丑陋、肮脏、很多男人自以为是男人就会犯的错,不管是台面上、私底下,不管她看得见或看不见,我都不会越雷池一步。 “正如同你说的,她是个傻瓜,因此逢场作戏这种事对她而言不会是没什么大不了,她会当真、会认直!因此在选择和她交往的同时,逢场作戏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在我身上。” 魏慕乔越听越火大。他就这么在意她?那个无论自己上看下看,倒着看也看不出有哪一点吸引人的女人! 她故意激他,“你不必说这么堂而皇之的理由,一个大男人连做这些使都不敢,怎么,你的胆子就这么一些些,怕一个女人怕成这样?” “怕?” “没错,你就是怕她!” 关瀛灏想了一下,点头,“我是伯,怕她伤心、怕她不开心、怕她不理我,怕她……用那种泪眼汪汪的委屈眼神看着我。” 他的回答令她感到不可思议。“你脑袋有问题,眼光更是大有问题!” “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昨晚,她精心策划的戏码根本没有机会发生,因为关瀛灏一到了招待所把她交给其他的主管后,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他就这么怕沾上她,会惹得王谦憧不开心吗? 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王谦憧,魏慕乔一把无明火燃上了脑门,她一把扯掉她手上的雏菊。“我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和关瀛灏交往了五年,你会比我了解他吗?” “既然这么了解他,当初你怎么会舍得放弃他这么好的人?”她又把雏菊抢了回来。 “就算是我放弃的,我也不允许像你这样配不上他的人得到!” 魏慕乔又伸手要去抢她手里的花,她不放,魏慕乔抬高手重重的掴了她一巴掌,在她闪神之余,野蛮的抢下花,扔在地上狂踩。 怔了一下,脸上的疼痛和魏慕乔野蛮的行为,令王谦憧真的发火了,她反击的掴了她一巴掌。 魏慕乔下敢相信的瞪着她。她从小娇生惯养,一向只有她发脾气的份,就算她打人,也不见谁敢还手,而今天这个丑女居然敢打她?还打她最宝贝的脸! “你敢打我?你这丑丫头敢打我?!” 仗着身高优势,魏慕乔抬起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还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又赏了她一巴掌,第三个巴掌欲挥下之际,王谦憧伸手用力住前推,踩着高跟鞋的魏慕乔颠簸了几步,狼狈的坐倒在地上。 见机不可失,王谦憧反客为主的扑在她身上抓下了一旁的牡丹花将它揉碎,一把往她脸上掷。 “是别人的男人就是别人的,即使曾经是你的,那也已经过去了!” “它不会过去的!”即使占下风,魏慕乔还是伸手又掴了她一巴掌。 又打她!王谦憧气不过,要挥下巴掌之际,忽然见魏慕乔嚣张跋扈的脸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豆大的眼泪泪如雨下,边抬手遮挡边叫,“不要,不要再打了……” 王谦憧狐疑的停下动作看着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明明是个恐怖的加害者,可此时此刻……要不是自己口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脸也还很痛,证明自己是受害者没错,她会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恐怖的加害者。 “王谦憧,你在干什么?!” 她猛然回过头,看见关瀛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办公室了。 面前是一脸震怒的关瀛灏,身下是哭得梨花带雨令人不忍的魏慕乔,突然间,她有些明白了。 魏慕乔一定早就看到他进来了,因此才装得很可怜、很委屈,像是被她欺负得多惨似的,这女人真是……坏透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心机这么重?原来电视上演的那些坏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魏慕乔还是顶着最美好的皮相,却最工于心计的那种坏女人! 王谦憧站了起来。她的心里好难过,一方面是因为魏慕乔了不起的演技,一方面则是因为关瀛灏方才那像是在斥责她的话! 关瀛灏走过来,把倒在地上“被打到”站不起来的魏慕乔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魏慕乔一看到他,眼泪掉得更凶,她螓首轻摇,又摇下了珠泪纷纷,还将头微靠在他肩上,哭得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他向王谦憧质问:“你为什么打人?” 王谦憧看着他,眼里有着难过、受伤、不被信任的情绪,她急着想在他眼里找到安慰、呵护、信任……可惜没有,她找不到。 在那两泓冷冷的寒潭里,没有她要的温暖! 他不信任她,他心疼魏慕乔,较之于自己,他更在乎他的前未婚妻!那么在他和魏慕乔多年建立起来的感情下,她算什么? 魏慕乔抖着声音,主动告状,“我只是……不经她的同意,把她插在瓶子里的雏菊换掉,改成我买来的牡丹.谁知道她……”她一脸心有余悸的又抽抽噎噎了起来,“谁知道她突然就把我推倒在地上,还动手打人。” 王谦憧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末了,她放弃了什么似的压低眼睑。 以为她是默认,关瀛灏道:“既然是你先动手打人,你该向魏小姐道歉!” “我要你道歉!”他的语气又严厉了些。 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拿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众人的感想。 她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她气冲冲的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喘着气,喘气的原因不在于走得快太喘,而是过度的伤心与愤怒。 她在电梯前被追过来的关瀛灏逮着了。“你没有道歉!” “你认为是我的错,对不对?你认为是我先动手的,对不对?在你的想法里,魏慕乔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绝对不会动手打人,可是我会,对不对?” “刚才她在陈述你打她的经过时,你没有反驳!” “因为我以为……你会相信我。” “我看到的是你打她……”话一出口他就后侮了,因为他此刻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微肿的双颊。 王谦憧心里一阵难过,她激动又有些慌乱的说:“可是我是王谦憧!别人可以不懂我,但是你不可以!别人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无法忍受你的不相信!”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全副心思就会在那个人身上,因此无论她做了什么,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但还有一个人不会放弃她,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人,可是……我错了!”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心,小时候不被信任的旧伤一古脑被刨了出来。那时候还有阿公相信她,而现在呢? 没有!连她以为会相信自己,给自己勇气、安心的人都不相信她! 她觉得……觉得自己好像被遗弃了! “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竟然把心全系在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身上!因为一个人的相信而获得救赎,因为一个人的不信任坠入深渊,这种任人摆布的心情我受够了!” 对关瀛灏和魏慕乔之间的事,她一直告诉自己没什么,不要自寻烦脑,可是事情一件紧接着一件的发生,情况一次比一次暧昧,她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那没什么了! “也许……比起我这不起眼的雏菊,你其实还是钟情于牡丹的!”她转身就要进电梯。 “王谦憧!” “又要叫我去道歉?” “在我的记忆中,魏慕乔不曾打过人……”他想解释自己误判的原因,他想道歉,他在思索苦如何把事情解释清楚。 所以他还是相信打人的是她就对了!王谦憧气不过,一咬牙,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 关瀛灏闪也不闪的承受了,俊脸上很快的浮现了一座五指山。 “在我挥下这巴掌之前,在你的记忆中,我也不曾打过人!” 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在他俊脸上刮出了一道血痕,她有些心慌,但更多的是怒意。 她和他……完了吧?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伸手拔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比起交往了五年的她,你的这枚戒指只跟了我没多久,趁我还没习惯它的存在前,还给你。” 看着她塞还给他的戒指,关瀛灏心中所有的歉疚全冻结,感觉胸口像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几年前,另一个女人也做过类似的事,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甚至是不同的戒指,唯一的相同是,那些戒指最后都是以最糟的方式回到他手上! 一个男人禁得起多少次这样另类的背叛? 他紧握着戒指,力道大到不惜让钻戒划伤了拳心,血染红了修长大掌…… 他原本到口的解释话语,因为她的一巴掌而打断,又因为她退还戒指而结束,一转身,他大步离开没有多作停留。 王谦憧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泪水决了堤。她和他……真的到此为止了吧! 第九章 “董事长,三点唐海的餐会改由余副总去参加了。” “嗯,知道了。”关瀛灏连头也没抬的回应,仔仔细细的看着今天一早才拿到的文件。“尤秘书,请给我一杯黑咖啡。” 尤秘书犹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后才说:“董……董事长,你早上到现在才吃了一块面包,可黑咖啡却已经喝了第五杯,那个……若王小姐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的。” 她大概知道老板这几天心情恶劣是为什么,真正的情况她是不了解啦,可一定和前后任未婚妻在办公室演出全武行的事有关吧! 其实……她们两个在吵架的时候她隐约有听见,因为她和董事长室的门是虚掩的。听魏小姐的话既伤人又恶劣,她本想去搬救兵的,可那时董事长在主持重要的会议,她总不能冲进去告诉他这种事吧? 是后来魏小姐打了王小姐一巴掌后,她深觉大事不妙,才跑去找董事长,他也正好出了会议室。 而他赶回办公室的时机就那么巧,一推开门正好看到王小姐反败为胜的一幕……董事长的误会可能就是造成他们彼此冷战的原因了。 后来她有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已经不重要了”。 关瀛灏不悦的驳斥,“喝咖啡是我的事,扯到她干什么?” 董事长的额上有青筋浮现,好……好恐怖喔!“……是。”尤秘书像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很快的在董事长室消失。 几分钟后她端了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进来,关瀛灏的脸色还是冷得吓人,放下杯子后,她一欠身就忙着退出。 “等一下。”他连头也没抬的说:“今后,如果有谁未经预约,或未经我允许的人进到办公室,不管放行的人是谁,往后就不必来上班了!” “……是。”对号入座的对象该是他的哪个她?是前她?还是后她? 尤秘书好不容易退到了门口,本以为逃得够远、够安全了,旋动门把一拉开—— “哇啊~”她惨叫一声,比看到鬼惊吓更大。 魏慕乔娇滴滴的说:“我长得像倩女幽魂吗?” 人家小倩是好鬼,可遇到她……比遇到黑山佬佬还倒楣!“那个……”尤秘书哀怨的回过头,看了关瀛灏一眼。 “尤秘书,这里没你的事了。”如遇大赦般,她步伐轻盈的离开了。 待她将门带上,关瀛灏才道:“你来得正好,有些话就讲清楚吧!” “瞧你说得那么严肃,我很害怕呢!”魏慕乔一扬眉。 他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魏慕乔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案子,我们也不可能不见面。“为什么不要再见面?就算是谈蓝翼的案子也是要见面的。” “和我见面,你打的并不是要促成合作,你的居心我了然于胸。”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难道不怕我用这一点逼你就范?” 关瀛灏反问:“你用了,不是吗?” 反正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必装模作样了。“瀛灏,娶我这样一个妻子,你得到的附加价值比那位王小姐可不知多了多少倍。” “主体没价值,我要附加价值干什么?” “你说我没价值?!” “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她对你而言就是无价之宝;可一旦不爱了,就什么也不是。对我这种人而言,给一个女人的爱情不是全部就是零。” 那么直接的话,对魏慕乔这种得天独厚的美人,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击,她甚至不惜放下自尊也要赢回他。 “王谦憧到有什么好?她是什么地方吸引你,能让你……让你这么动心!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可以学,她有的优点我也学得来!” “玫瑰拔掉刺就不是玫瑰了。你就是你,不必学着像谁。”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你曾爱过我的,不是吗?”她故意轻抚着手上的戒指,就是要关瀛灏注意到,“你忘了这戒指了吗?” 他也配合的注意到了。“那戒指很适合你。” “虽然被你一气之下丢到海里,可我还是……” “别告诉我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从茫茫人海中捞回来了,因为不巧的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一个老实的渔夫捞到送到警局,拜当初的高调订婚宴所赐,很多人都对这枚戒指有印象,警察通知爷爷去认领,他要秘书去领回来了。” 谎言被拆穿,魏慕乔一阵困窘。怪不得他说她的爱充满了谎言!“你……” “我只是懒得拆穿没营养的谎言!”叹了口气,他说:“你方才的话像在责怪我的忘情,可当年的分手也是你的选择,不是?” 看着她脸上的不以为然,他又道:“慕乔,对我来说,你像杯烈酒,喝多了、喝久了,我会受伤;她则像杯开水,淡淡的、没有味道,可她可以调成咖啡、蜜茶、果汁……我的生命中因为有她而变得丰富,等我回过神,才发现我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她!” 她不想听他对别的女人的情话,咬着牙说:“蓝翼的案子你不要了吗?” 那是笔天文数字的大案子,而且是鼎旭叩开欧洲市场是否成功的关键,像关赢灏这样精明的生意人,不会不知道一旦失去和蓝翼的合作机会,损失有多少吧? “我不会放弃。” “那么……放弃我就如同放弃蓝翼。你该知道,当原本的助力变成阻力的时候,你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关瀛灏严词斥责她,“你放弃了在自家产业当接班人的机会而跑到美国工作,好不容易受到蓝翼老板的赏识,破格升迁成为核心幕僚,你不该因私害公。鼎旭开出的条件到目前为止,我相信没有哪家企业有这样的诚意!” 魏慕乔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的威胁他,“有我在,任鼎旭开的条件再好,也送不到他老人家那儿。你应该听说过吧?江老只看中文文件,他看不懂其他文字的文件。” “我们传过去的全是中文格式。” 她白皙纤秀的柔荑轻轻一挥。“我只要几个指令,它就全成了英文、日文,甚至乱码,你以为身为特助的我,会让一些不想被他看见的文件出现在他桌上吗?” 关瀛灏一怔。“……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不,该说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 “我总要留下些什么筹码吧?”她算计的一笑,“你知道吧?唐海、英赫……几家集团都有意进军欧洲那块大饼,它们缺的一样是完善的通路,当然也积极的找蓝翼合作。” “你想说什么?” “唐海的尤扬明曾透过一些管道带话给我,只要唐海和蓝翼合作成功,我可以拿到一亿的酬谢。” “你要我比照唐海的价格?” “呵呵……对你,我只要人不要钱。”当上鼎旭董事长夫人,她的获利又岂是那区区的一亿?更何况……既然现在卯上了另一个女人,这就关系到面子问题,她更加不能放弃。 “对我,你只要得到钱。” “是吗?”她咬着牙,眯了眯眼,“那你相不相信,也许下个星期,蓝翼和唐海就会向媒体宣布合作的消息?” “我只能说遗憾。”关瀛灏的立场很坚定。 “你可以选择没有这样的遗憾的。”她扬眉一笑,“再者……如果我把你放弃和蓝翼合作的消息,放给一向视你为眼中盯的董事会某邱姓董事,不知道你这董事长的位置坐得安不安稳?” “在放弃蓝翼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我自有打算。”他语气冷冽。邱狐狸和他的大官亲戚非法内线交易的事,检调单位已经在做收线动作了,到时候他只怕是自顾不暇吧! 见威胁利诱都不成功,魏慕乔愤愤的起身。“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不送!” “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偶尔有点小小的悲……悲哀,我想别人也看……看不出来,我的春天……还没有……有来~” 厚,麦搁唱啦!粉红春天酒吧的老板秋瑶,叼着未点燃的烟,万分痛苦的看着霸占表演台的女霸王。 这女霸王一上台,客人就纷纷走避,由五桌变四桌、三桌、两桌,然后最后一桌客人也在半小时前逃之天天。 听听她那可怕的声音,五音不全也就算了,唱高会破音、唱低会咳,连歌词都东接西凑,而最最可怕的是——她唱了一个多小时的歌,却都是唱同一首! 要不是看在她是老顾客,而且算是被自己灌醉的……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嘛,看她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就想说让她喝一点含酒精的东西,看看会不会心情放松些,谁知道—— 才一杯螺丝起子,它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难怪每年“发梦会”的五个美女成员聚会时,别人都点调酒,就只有这位老是喝果汁,原来是因为根本没酒量。 看她发酒疯,她还直想把她扔出店外,看看她在寒风刺骨的街头会不会冷到自动清醒。 挖了挖耳朵,秋瑶说:“我说,往前冲,你换首歌唱吧?” “换歌?”王谦憧眨了眨不太能对焦的眼,“没……没问题!其实一个人的生话也不……不算太坏~野百合也有春天~我的春天还没有来……” 秋瑶听了差一点跌下高脚椅。她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丫头已经醉到听不懂人话了! 不行,现在才八点不到,再让她闹下去,自己今晚就不用做生意了。 当机立断的,她从王谦憧的包包翻出手机,从手机的通话纪录中找出最常接和最常拨的手机号码。 嗯~好像是这个叫关瀛灏的人。 是鼎旭集团的那个关瀛灏吗? 不会吧?“发梦会”里仅次于甄温馨的头号米虫会认识那种大老板? 管他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个人来把这个往前冲捡回去! 秋瑶按下拨号键,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关瀛灏,哪位?”他还在公司,收拾着东西正准备下班,手机一响,他连看来电显示都没有就接起了。 “呃……关先生,我这边是‘粉红春天’酒吧,请问你认识王谦憧小姐吗?” 关瀛灏怔了一下,心跳有些快。“她怎么了?” “她喝醉了,可不可以请你来把她带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诈骗集团,真的不是,不信我可以叫她唱一段给你听!”秋瑶快步跑向表演台。 “喂,有人要你唱歌给他听!” 王谦憧拿着麦克风,对着手机大声唱,“我的春天还没有来~来宾掌声鼓励鼓励!” “……” 秋瑶又对手机说话,“这样可以了吗?” “……我知道了,请告诉我地址。” 二十分钟后,关瀛灏出现在“粉红春天”把喝得酩酊大醉的王谦憧半拖半扛的带出去,拉扯之际,她口袋里买来送人的小瓶香水摔破了,溅了她一裙摆的茉莉香。 接下来最令他头大的是,车门一打开,她又抵死不上车。 “我不要回……回家。” “你不回家,要去哪里?” “不要回家,阿公会骂人。” 还知道害怕!关瀛灏无奈,只得哄着她,“你先上车,我们不回家。” 他好不容易哄得她心甘情愿的上了车,才替她系好了安全带,她就眯了眯醉得厉害的眼看着他。 “你是谁?” 她会不会喝太多了?“我是关瀛灏。” “你少骗我了!你……你是吴湘丽!”她闻到了好浓的香水味,这种以茉莉为基调的香水,吴湘丽会用。 嗯~好浓的香水味! 吴湘丽?这个促成他和王谦憧缘份的名字他记得,只是……她为什么会把他错认成她?算了,现在只要她肯乖乖回家,把他错认成谁都好啦! “湘……湘~丽……” 嗯……是在叫他吧。“嗯?” “你的香水擦太多了,味道浓到我想吐!” 那是你喝太多吧?!“知道了,以后我会改进。” 接下来的时间,王谦憧安静得很,令关瀛灏大大的松了口气。说真的,他真怕自己开车行进间,她突然发酒疯的乱吼乱叫,或做出什么危险动作。 趁着红灯停车时,他转头静静的看着她。 紧闭双眼熟睡的她,看起来可爱得像个孩子。 “好久不见了呢,王谦憧。”事实上他们才三天没见面吧?可对他而言却像是过了好久。 他有好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她,可一想到她把戒指扔还给自己的样子,他还是很生气,她的举动活似把他的认真与情意,一古脑的全扔还给他。 他有和她共度一生的准备,可显然这丫头还没这样的认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别人不能碰触的地雷,他当然也有,当这个底限再度被挑战时他失控了,然后他深刻的感觉到,王谦憧把戒指塞还他,在他内心造成的震撼、愤怒与疼痛,绝不是当年的魏慕乔所能及的! 爱情是无法操控的,打从在遇到她后,他情感释放的速度就一路失速中,这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没有时间累计表,只有爱情浓度表。 “王谦憧,因为你,我又多上了陌生的一课。” 车子平稳的行进着,在接近她家附近的公园时,她被对面车道传来的刺耳煞车声惊醒。 “嗯?” “快到家了,你再眯一下。 一听到“家”这个字,王谦憧又开始吵闹,“不要,我不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他车子开过了她家,过门而不入。客厅的灯全亮了,她家今天好像有客人,这时候送她进去并不妥当。 虽然时候还早,可她醉了,哪儿都不适合去吧? “湘丽,陪我好不好?陪我说……说话。” 关瀛灏把车停在公园旁的停车格,稍微降低了车窗,熄掉引擎,让外头的空气流进。“好啊,你要说什么?” 王谦憧死盯着他的肚子看,一看再看,越看视线越模糊。“你的肚子怎么是平……平的?”湘丽不是怀孕了吗? 关瀛灏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年纪就凸肚,她应该会哭吧? “好几个月了呢!宝宝会……会踢人了吗?”出其不意的,她倾身要去听“吴湘丽”肚子里的胎动,可平衡感过差,一倾到底,直接扑到关瀛灏的腿上。 由于位置太过敏感,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王谦憧努力的挣扎,好不容易把耳朵贴到他的肚子上,却只听到—— “咕噜噜~~咕噜噜~” 她怔了一下,慢半拍的说:“你的宝宝没……没有在动,但是他……他在说话!”说着说着,她笑得傻呼呼的,“呵呵呵……你的宝宝说……说话的声音,有够像关瀛灏饿的时候肚子的鬼……鬼叫声。” “……”关瀛灏的脸红了。这女人连喝醉都不让他好过! “关瀛灏啊……” 一听到她在唤着自己的名字,他的心又狂跳。她知道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了吗?“嗯,我在。” “湘丽,那天我哭着去找你,你问我哭什么,我不是不肯说吗?”她抬不起身来,索性趴在他腿上。“我跟你说……我和关瀛灏可能……可能完蛋了。”一想到这个,她就眼泛泪光。 “怎么会完蛋呢?” “我……我打了他一巴掌!呜……而且还在他好看的脸上划了一横……这么野蛮又暴力的女生……他、他不要我了啦!”她一面哭一面说。 被不要的人是他,想哭的人也是他好吗? 她又迳自抽抽噎噎的说:“可是……一想到他不相信我,我就觉得好生气,好像再次经历了国小时发生的那件事,一把怒火就在胸口烧开了! “我啊……国小的时候可能尚未开窍,所以成绩很不好,尤其数学成绩更是倒数的。有一次月考,老师出了个题目,结果全班答对的就只有我和第一名的同学,不巧的是,我正好坐在那位同学的后面,老师就认定我作弊!” “那件事还闹到请家长到学校面谈,老师要我‘诚实’认错,我……我又没做错,当然不肯!” “最让我难过的是,我爸妈还开导了我好几天,看我还是不肯承认自己作弊,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最后……最后在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执拗下,他们只得让我转学了。” 关瀛灏终于有点明白她那天为什么那么激动了。“原来你有这么固执的一面。” “是啊!在那之后,我家人才知道原来看似乖巧无主见的呆丫头,也是很有个性的,所以对于我坚持的事,没有人可以左右我!”她用醉得飘忽的眼,努力的要看清楚面前的人,“那时候我最渴望获得信任的人是我阿公,因为我是阿公带大的。” “当时阿公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我,那是……被冤枉作弊事件发生后我第一次掉泪,然后觉得自己又有了往前走的勇气。可这回……”想着想着,她又哭了起来。 “我很抱歉。”原来他也同样的踩着了她内心最在乎的事。 “魏慕乔打……打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生气,可他不相信我……呜……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他了! “你知道吗?魏慕乔好美,美到让我很害怕、不安,可这样的话我不敢跟关瀛灏说,况且他们之前还有这么深厚的情感。” “你一定不知道,我和他交往也好一段时间了,那种感觉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的安心,当然也很甜蜜,可就是……就是少了一点火花,就像……” “天雷勾动地火!没错,就是天雷勾动地火!还记得那时在‘色界’当助理编辑时,我就是为了体验这句话,才搬了一堆情色片回家研究。” 王谦憧懊恼的搔了搔头,“说到这个我就很头大,我收集的那些情色片虽然送走了大部份,但剩的也不少,不知道要摆哪里。” “你也知道,我阿公很~恐怖的,他说那些片子是伤风败俗的东西,每发现一片就折一片,所以我的dvd收藏全都是天线宝宝的封面,还有企鹅家族、噜噜米……因为阿公对这些没意见,也没兴趣,不过要是哪天他心血来潮拿一片去放,我就死定了!” 色界?关瀛灏怔了一下。 这丫头待过那家媲美y boy的情色、八卦杂志?而且还收集了一堆“挂羊头卖拘肉”的dvd?! 话匣子一开,王谦憧就滔滔下绝的说:“天雷勾动地火啊……我和他是有勾到手啦!还有某天趁他小眯一下的时候,我……我有偷亲他一下喔,原来男人的嘴唇也是很柔软的!感觉……嘻嘻嘻……很好呢!” 关瀛灏一脸尴尬,觉得耳朵热热的。原来他被偷吻了!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可是……也只有吻而已,一想到魏慕乔和关瀛灏交往了五年,我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不喜欢看到她这么没自信的样子,他安慰她,“感情的事,并不是以交往的时间长短,和肉体的亲密程度来论深浅的。” 王谦憧苦笑了一下。“湘丽,你真会安慰人。可你也说过,男人对于自己所爱的女人,不可能不下手。但关瀛灏对我……却从来没有‘开动’的打算。” 他没开动的打算?!天见可怜,他不是不想吻她、抱她,甚至更进一步,可每次一接近她,就发觉她紧张得猛吞口水,甚至还微微的颤抖,用一种小鹿般的无辜眼神看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继续吗? 两人交往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这种事他可以等。 “本来我也看开了,可是我最近看了李安的‘色戒’,你知道吗?张爱玲说,一个男人要得到一个女人的灵魂,就一……一定要经过‘那里’,那反过来说,一个女人要得到一个男人的灵魂,是不是也得藉由‘那里’?” “咳……”喝醉酒的女人真的……好恐怖! 打了个酒嗝,她又说:“打从我知道魏慕乔是关瀛灏的前未婚妻的时候我就活在不安中,这种心情我没跟任何人说。” “像关瀛灏这样的人会喜欢我,我既高兴又很不安!我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缘份,因为过度珍惜,我就越怕失去……呜……” “这么困难又复杂的问题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虽然告诉自己别乱想,可我又忍不住一直想……我和他大概完了……” 一古脑的说完一大堆话,像是说累了,她趴在关瀛灏的腿上就睡着了,看她睡得这么执,关瀛灏也无计时施,只好把她送回王家。 “丫头怎么啦?”看着他抱着王谦憧进门,王崇阳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 “谦憧喝醉,睡着了。”他恭敬的回道,对客厅里的客人轻点了点头。王家果然有客人,不过这位客人有一点面熟。 关瀛灏忙把王谦憧安置在房间,几分钟后才下楼。 再度看到楼下的客人,他的心跳了好人一下。 他、他记起来!这个人就是近年来几乎不出现在任何媒体上的蓝翼大老板——江承绪! “啊,我在媒体上见过你喔,鼎旭的小伙子。”江承绪笑着啜了口茶。 “您是蓝翼的江董?” “呵呵……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呢!”他得意的看着一旁的王崇阳。 关瀛灏赶紧把握机会说道:“江董,我有份合作企划案,可以请您老过目吗?” 江承绪又啜了口茶。 “成,不过不要在蓝翼,你就带着文件咱们另外找个地方聊聊吧!蓝翼啊……最近“老鼠”不少。” 关瀛灏看着他,他的脸上有着沧桑、睿智和……一丝丝的落寞。他知道魏慕乔在蓝翼只手遮天的事!看来近期内他会清理门户了。 第十章 蓝翼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蓝翼集团的主管们,甚至一些员工都知道,公司虽然设有董事长室,但是有这头衔的人好几年不曾走入这办公室了。 江承绪也不是完全不管事,而是只管大事,几年前儿子的早逝令他改变了汲汲营营的生活方式,他开始放缓自己的步伐,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多些时问陪陪孙子。 至于公司的事,就当作是留一些空间让那些有才能的人发挥,这些有才能的人除了各部门主管外,还有一个他最信任的人——他的特助,魏慕乔。 每当公司有什么重要决策时,就由她直接到寓所向他报告。 而所谓的董事长室,就成为魏特助的办公室了。 魏慕乔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她和关瀛灏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她所期盼的来电一次也没有响起,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唐海那边又透过各种方式一再游说,而她心动了。 遥望着鼎旭集团总部的方向,她喃喃自语,“关瀛灏,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一旦她踏出这个办公室,蓝翼和唐海的合作将成定局。 又待了一会儿,秘书前来报告,“特助,唐海的总经理在会议室等候。” “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魏慕乔踏人会议室,蓝翼的几位主管和唐海的人全就位了,为的就是完成今天的合约签定。 双方人员议定先签定了合约后,择日再对外公布,这么大的投资案,想必会引起媒体竞相报导。 代表公司签下名,并盖上公司章后,唐海的总经理露出笑容,对她伸出手。“祝合作愉快!” 双方公司公关部门的镁光灯闪个不停,掌声甫响起之际,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在大伙儿皱眉微讶之时,一个在此时此刻不该会出现的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众人脸上的惊讶表情,绝对没有魏慕乔来得夸张,因为走进来的人正是——江承绪,蓝翼集团的正牌董事长,她的顶头上司! 他利眸扫了一圈在场的诸位,表情真够精彩,五颜六色的。啧,各怀鬼眙!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侍从挪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他从桌上拿了本合约书随意的翻了翻,“蓝翼和唐海合作?这么大的事,魏特助怎么没跟我提起?” 魏慕乔这时已回神许多,她恢复了冷静的说:“唐海集团很有诚意要合作的事,我之前向您提过,董事长日理万机,可能忘了。” “日理万机的人是你,忘了的人也是你。之前你跟我提及唐海有意合作,但我并没有下任何指示,怎么今天就签约了呢?” 江承绪笑了笑,不无感慨,“最离谱的是这么大的事,我却连被知会一声都没有,看来是人老喽,不重用啦!可喜的是,我老虽老,眼力衰退,可这里还清楚得很!”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董事长,我……” 他看了一下蓝翼盖章的部份。“重要印章收在我这儿,可你却有章可以盖在这里,这行为涉及了伪造文书罪吧?”他用令众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笑苦,“啧,我说魏特助,这么大一个错误实在不是精明的你该犯的,你好歹也想个法子把我这儿的印章‘借’去用嘛,居然用这么粗糙的手段,吃相难看呐!” 魏慕乔演技一流,故作苦口婆心样。“董事长,和唐海集团签约我们绝对不吃亏。” 在这么大的场合,犯了这么大的错,这女人还能这么气定神闲?若不是自己太了解她,还真会被这丫头唬了过去,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可惜了! “我们?是你吧!”江承绪的笑容敛住了,如同猎鹰般的眼神瞅着她,“和唐海签了约,魏特助口袋可饱了不少,啧啧,一亿八千万呢,唐海也真大手笔,你说是不是?” “我……”自己做的丑事被拆穿,魏慕乔变了变脸色。 “我手上如果没有证据,就不会把话摊开来说了。”他一笑,把手上的合约书撕成了两半,“唐海诸位可以先行离去。” “可是……合约……”唐海的总经理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合约无效!”见对方还杵在那儿,江承绪眼一眯,“难不成要我请来媒体,公开唐海行贿取得与蓝翼合作一事吗?呵呵……别以为蓝翼也会陪着丢脸我就不敢动,事到如今我是豁出去了,就不知你唐海是不是要陪葬!” 唐海的人们脸色一僵,一行人如斗败的公鸡般走出会议室。 大门打开后,随即阖上,会议室里只利蓝翼自家人,气氛更显诡谲凝重,似乎连呼吸都像是吸入了铅似的。 江承绪没开口,在场众人也不敢多说话,一时间,会议室里静得连落下根针都听得到。 粗糙的双手在拐杖上交叠着,江承绪抿着唇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交代下去,十一点召开主管会议,下午两点召开临时董事会。” 一旁某位“参与”唐海合作案的刘姓主管也是董事之一,他头皮发麻的说:“那个……董事那么多位,临时要召开,只怕也找不齐人吧?” “这点不劳你费心,下午的临时董事会将会全员到齐。”他早布好的局,不会出差错,“抑或是刘董事身体忽然不适要请假,那就另当别论。” “不……呵呵……怎么会呢?”老狐狸,啧! 唉,麻烦大了!临时董事会是有重大事件发生时才召开的,多年前召开了一次,踢掉了好几个董事,这回呢?想到他就头皮发麻! “各位主管,若没别的事咱们十一点见。”意思就是闲杂人等可以先行退下了。见魏慕乔也跟着移动脚步,江承绪叫住她,“魏特助,你留下。” 没被点到名的人都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去,不到几分钟会议室里只剩两个人。 在一阵沉默后,江承绪长叹了口气。“魏特助,待会儿的主管会议你不必参加。” “……为什么?” “我现在就直接开除你。” “我不服!” “没什么好不服的,你现在走起码走得不难看。你盗刻印章的事、不经我同意私自和唐海签约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你如果执意要闹下去,下次我们就是法庭上见。”他脸色缓了缓,感慨的道:“捅了这样的楼子,出了这样的错,魏特助啊魏特助,你实在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和期待了!” “……”魏慕乔的眼脸渐渐压低,江承绪的话击中了她的内心深处。 辜负?为什么在她的生命中,她一再的辜负人,然后又一再的后悔?没来由的,她的心一阵酸,眼眶渐红,泪水就这样一滴一滴的落下。 看着她哭泣的模样,他叹了口气。 曾经,他惊艳于女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商业手腕。 曾经,他期待看她的能力能发挥到什么地步。 曾经,他倾力的拉拔她,视她为未来的接班人……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心里的感伤绝不亚于任何人,那种感觉就像堆积木,眼看就要把最后几块堆上而完成了,可却因为一点动摇而心血付诸流水! 江承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你是我一手拉拔起来的,你丢这种脸,我的面子一样挂不住。” “董事长……”听他这样说,魏慕乔的眼泪更是止不住。 “你走吧!” 鼎旭集团创立六十周年纪念日,地点选在自家产业之一的连锁五星级饭店一楼大厅,各大企业、政要名人致赠的花蓝由入口处延伸至会场,如同两条奢华的彩带。 大厅里华贵气派的水晶大吊灯由挑高的天花板垂挂而下,倒映在擦得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 出席者非富即贵,无论男女,身份都大有来头,男的西装笔挺,女人们身上的衣服则像是各时尚名牌的当季礼服大联展,身上的首饰更是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关老爷子今天是大病后第一次出席这种公开场合,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心情相当不错,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的主治大夫章济善还是随侍在侧,就怕有个什么突发状况。 这会,他正和蓝翼的江承绪,和某个不知名的老头状似愉悦的聊着天,众人对这情况议论纷纷。 “蓝翼的‘怪老子’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是风向球,方才我从蔡总那里听来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你听到了什么?” “鼎旭可能要和蓝翼合作了!老天,欧洲那块饼可大了!” “可之前我和唐海的尤总谈过,看他似乎顿有把握的样子呢!奇怪,前前后后也没过多久,怎么这块饼就要被鼎旭叼走了? “商场如战场,合约未签定之前,随时有可能生变,而且蓝翼好像也有些风声传出,好像有几个重要的位置玩了大风吹,受风面积大一点的直接吹出蓝翼,小一点的不是冷冻起来,可能就是发配边疆吧?” 聊到这里,终于有人认出那不知名的老头了,“啊!我想起他是谁了,那不是当代狂草大师王崇阳吗?” “他怎么会来这种聚会?” “有个八卦,不知有几分真,听说王崇阳的孙女好像是关瀛灏的未婚妻。” “咦?是吗?” “你落伍了!最新版的八卦是关瀛灏的前未婚妻,你们应该还有印象吧,就那位大美人魏慕乔啊!她好像又黏回关瀛灏身边,之前还和王崇阳的孙女在鼎旭大打出手,听说关瀛灏舍不得前未婚妻,也加入了混战,那张俊脸还被王崇阳的孙女抓花了!” “哎哟,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样恰北北的啊?” “这么说关瀛灏还是觉得情人老的好喽?” “要是旧不如新,就不会发生俊脸危机了!” “欸,我记得魏慕乔好像是在蓝翼上班,位置还不低,你们想,这回鼎旭和蓝翼的合作会不会就是她促成的?” “不可能啦!我有个可靠的消息来源说,魏慕乔已经不在蓝翼了,之前的蓝翼大风吹,魏慕乔就是那个受风面积最大的。” “是喔?” “款,干么这么无聊讨论这个,关瀛灏的真命天女是谁,待会儿看他挽着谁出席就知道了。” “他刚才就来了,是和关老一道出现的,不过他旁边既没有出现前未婚妻,也没出现那位传说中的‘悍妇’。” “是吗?真是可惜!” 几个长舌男聊八卦的大柱子后方,就站着那位传说中的“悍妇”,她神态紧张的站在柱子后,生怕不幸被这群八卦男发现。 说真的,她很不喜欢偷听人家说话,她只是想找个比较不会被发现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躲到宴会结束,然后默默的走人,可惜她喜欢的地方还是有人看中,之后他们开始聊八卦,她就被逼着听了。 其实在这种尴尬时期她很不想来,可是……人家的事就得完成,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愿意。阿公一早就给她念经,说什么答应 她当然记得自己答应过关爷爷要出席宴会,可是……她和关瀛灏要分了欸,这样见面会很尴尬吧! 接着阿公还说,她前天喝得烂醉,就是关瀛灏把她带回来的,那句话害得她一口豆浆就这样喷出去了。 那天喝醉下是吴湘丽把她带回来的吗? 她记得自己昨天宿醉醒来已经近中午了,然后阿公端了一碗解酒茶进来,待她喝了一口后,就是劈哩咱啦的一阵骂—— “女孩子家也敢喝酒,还喝醉了?!你不知道那最容易丑态百出吗?现今这个社会是末法之世,群魔乱舞,一堆可怕的坏蛋时时在等待犯案的机会,之前的报纸上报导,有个女生喝醉后,被(圈圈)然后(叉叉),之后那女生又(圈圈)又(叉叉)……” “孔老夫子曾说……孟子也补充……在左传里也有一篇文章……”把孙女的醒酒茶抢过来喝了一口又继续,吱吱喳喳、没完没了一阵引经据典,列举从古至今喝酒误事的事例,骂得她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脑细胞死得差不多后,终于有人来按门铃,她才逃过一劫。 一直到今天早上,阿公讲到参加宴会的事,又提起她欠人家一个人情,她才知道把喝得醉茫茫的她带回来的人是关瀛灏。 欧买嘎~不会吧?!太、太可怕了! 她……她没有乱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还是又……又毒打了他一顿? 她努力的回想,希望能多少想起自己喝醉后到底说了什么,可想破头她也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是她在唱歌,好像一直重复着唱同一首歌……之后呢? 有想没有到。 后来,在前往会场的几个小时前,她在卧室里找东西,无意间瞥见她存放dvd的柜子里少了一排…… 噜、噜噜米?!她的“小泽圆之人妻淫乱幻想”系列怎么……怎么全不见了?! “阿公,”她放声大叫,急急忙忙的冲出房门。 “什么事大小声的?没规矩!” “阿……阿公,我的……我的小……小……噜噜米dvd呢?” “啊,江老提到他孙子很喜欢那部卡通,我记得你有——” 不会吧?!她快晕了……不,她快死了!“那个、那个我不借人的啦!”给江爷爷的五岁孙子看a片?她会被告到死啦! “后来没借成啊!”这丫头怎么了?这么激动。 “呼~~”好加在! “因为早在江老开口要借时,关瀛灏先借走了。” “啊?” “啧!现在年轻人不知道怎么了,连那种小娃儿喜欢的东西也在迷?” “……”她、死、定、了! 在一重一重的打击下,即使有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来参加宴会了,然后——她又接着遭受八卦打击! 可是说真的,那八卦实在是……娱乐性十足。 哪个人说她和魏慕乔在公司大打出手的?也不过是魏慕乔打了她几巴掌,她才回一巴掌而已,大打出手哪是这种打法?就她的解读,应该是两个人在屋子里疯狂互殴,能走出去的只有一个,那才叫大打出手好吗? 啧,胡说八道! 还有啊,又是谁说关瀛灏那张俊脸被她抓花的?她只有打他,而且也只掴了一巴掌,绝没有“抓人”,他脸上那道血痕是被戒指刮到的好吗? 好不容易等到那群八卦男移驾到别处,王谦憧才松了口气,慢慢的走了出来,想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一现身就被逮个正着。 “憧丫头!”关老爷子笑呵呵的向她招了招手,“我当你跑到哪儿去了呢!” 她向在场的长辈颔首致意,然后小小声的说:“我不太习惯这种大场面。”关老爷子早把她当孙媳妇看待了,不甚在意的微笑。 他也听说小俩口最近似乎吵架了,为什么而吵,当然也有话跑到他耳朵里来,不过这种事小俩口自己解决就行了,至于别人担心的事,他可一点也不担心,瀛灏是他看大的,这孙子的性子他最明白,心里有了人还东张西望,这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呵呵,总要习惯的!”关老爷子话锋一转,“咦?怎么没看见瀛灏?那小子八成又躲去楼上的办公室了!” 王谦憧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表示今晚可以不用见到他吗?太好了! “憧丫头。” “是。”她心情好多了。 “麻烦你上楼替我把瀛灏叫下来好吗?” “……啊?” 就在王谦憧衔命要上楼找关瀛灏时,才移开步伐,就发现他站在距她不到十公尺远的地方。 随着他一步步迈近,越靠越近,她的心跳声就如同擂鼓般声声震撼。她想逃开,可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处。 “瀛灏,你来啦,我正要叫谦憧上楼去叫你呢!”关老爷子看了看孙子,又看了看王谦憧,有趣的笑了,“憧丫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你就带她四处走走吧。” 王谦憧急着想拒绝,“不用了,那个……” 关瀛濒却主动去牵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到处看看。” 她想挣脱,可关瀛灏握得很紧,后头又有几个老人在看,挣脱的动作又不能过大,未了她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握着。 “喂,我……我可是还没和你言和喔!”他的手好温暖!明明对他不信任自己一事还生气着,可熟悉的温暖还是令她心暖暖的,暖到喉咙又发紧了起来…… 原本以为好几天过去了,就算没见到他,自己也不会怎么样,就算生命里少了他,也没什么不同。 可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那些念头只是自以为是,就好像每天、每时每刻呼吸着空气并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抽掉了空气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没有它! 那几天她常常盯着手机发呆,有时出门时故意不带,一回到家又忙着街上楼检查有没有未接来电,每次楼下的电话响起,她总会竖起耳朵听是谁打的。 她想他,很想他,可是……刚才还没见到他之前,其实她有想过,如果两人见了面她要说什么? 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还是……噜噜米你还没看吧?还是…… 可真正见面了,她却只会说些让彼此关系更僵的话。 “嗯哼。”关瀛灏拿了杯柳橙汁给她。 “听……听我阿公说,我喝醉的那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其实她很担心一提起这个话题,他会取笑她那晚的醉态,恶质的钜细靡遗描述她那晚的“笨熊样”,就像平常那样以逗她为乐。 可她又很希望他就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展现他有些恶质的一面,因为那表示他对她的感情还在。把她气得尴尬脸红,然后再想办法逗她笑是他的专利。 “举手之劳。”走到取餐处,他替王谦憧夹了一些她爱吃的东西,龙虾沙拉、煎牛排…… 他……没有取笑她!“可……还是得跟你道声谢。” “嗯。” 她的胸口揪得好紧,就像要窒息了,喉咙也一阵紧缩,视线渐渐地朦胧…… 他还在生气吧?他为她拿东西吃,并不代表他不生气,不爱搭腔就是他还在不爽的表现。 他还在心疼魏慕乔吗?在这件事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心中所爱还是…… 王谦憧越想越难过,眼眶泛红,眼见泪水就要掉下来,她一转身,快步离开。 关瀛灏叹了口气,追上她,拉着她的手上了二楼的办公室。 将她安置好后,他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你不想我。”想着想着,她的泪又来了。 “你也不想我。” “你一通电话也没给我。” “你也没打。” “你这样是不是表示要分手?” “为什么要分手?” “你不相信我、我还打了你,之后你连电话也不打、还不理我……那不是要分手是什么?”她说到最后哽咽了起来。 “我没有不相信你。” “就是有!和我比起来,你比较相信魏慕乔。”王谦憧心痛的指控。 “我承认我在第一时间没选择相信你,我很抱歉。” 好吧,既然刚好有机会,就把话说开吧,反正他原本就打算好好和她谈这件事,只是这几天他真的太忙,而且觉得她有必要静一静,所以才没去找她。 “我感受不到你的歉意。” “你打了我一巴掌。”关瀛灏提醒她。 “因为……因为你不相信我!哇啊~”又提到伤心事,王谦憧又忍不住痛哭。 “你打我一巴掌之后,如果还是心有不甘,你可以继续打我,就算要揍我几拳、咬我几口我都认了,因为那的确是我罪有应得,可你不该把戒指丢还给我,这是我最生气而且无法认同的!” 他叹了口气,又说:“谦憧,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在发现误会你的第一时间,我也尝试着要道歉,可你退还了戒指的举动让我的愧疚被愤怒给淹没,如同我对你的不信任是你心中的地雷,退还戒指一事同样是我的底线!”那种铺天盖地的背叛感觉让他的血管活似要爆开。 “对我来说,要为一个女孩子套上戒指,就如同把自己的真心真意套在她身上一样,而这女孩却因为一个误会就把戒指丢还给我,那种感觉就像一片心意被人践踏,你有没有想过,面对心爱女人的拒绝,我也是会受伤的!” “呜……”听了他说的话,王谦憧不禁有点心虚,哭得小声点了。 关瀛灏态度严肃的说:“如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吵、跟我闹,甚至打我都没关系,可你不能动不动就把戒指退还给我,婚姻对我而言是神圣而慎重的,要为一个女人套上戒指,我也绝不是轻率的!” “可是魏慕乔……” “我说过,她是过去式,你不用在乎她。” “我感觉得出来,她还爱你。” “她还爱我你就要大方让出?” “当然不是!”王谦憧连忙否认,“可如果……如果你对她也还有一些些情意的话,那复合是迟早的事。”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也许我是怕输给你们过去的那一大段回忆。” 她的焦虑他可以理解,今天如果换成是她有个曾经交往多年的男友要吃回头草,无论她有多么努力的说服自己不用担心,他心里还是会不舒坦吧? 幽幽一叹,关瀛灏宠溺的揉揉她的发。“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如同我在东、你在西,在我们走近彼此时,中途一定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阻碍,我不是神,无法一一剔除那些阻碍使它们不存在,可是我能做到心无旁骛的专心看着你,步伐稳健的朝着你走去,而我要你也这样。” 他的表白令王谦憧的心暖暖的,又酸酸的,眼泪一直掉。“……对不起。” 她好差劲!只想到自己受了委屈,根本没想到当她丢回戒指时,关瀛灏又有多受伤! “现在……你愿意让我再替你套上戒指吗?” 她笑着流泪,伸出手。 在替她套上戒指的下一刻,关瀛灏侧着脸蜻蜓点水似的吻上她的唇,然后近距离的看着她。“虽然你现在的妆哭花得有点恐怖,可这不影响我想吻你的渴望。” “你……”王谦憧害羞的槌了他一下,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像快跳出胸口似的。 没让她害羞太久,他的唇又贴了上来,而这一次她可没心思顾及心脏会不会跳出来了,因为她的大脑根本没法子思考,只是不断的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吸入鼻腔…… 就在她以为这个吻会天长地久的延续下去时,关瀛灏撑起身体看她。“王谦憧……” “啊?”王谦憧无论神情或脑袋都还有些迷蒙。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看噜噜米吧!”偏冷的俊脸上难得有逗趣的表情,他恶作剧的向她眨眨眼。 噜噜……小泽圆?! “咦?不要~~” “要不然天线宝宝也可以。” “还是不要!” “嗯~没关系,咱们还有企鹅家族。” “更不要~~”王谦憧差点尖叫。 这男人……这男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对了!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问他呢! 首先,她要问那天自己喝醉的事,然后…… 关瀛颅的吻再度袭来,她的脑袋再度当机。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